《丫鬟宅斗指南》作者:沁羽  文案:   秦雨青表示自己原本只想安安静静的在地主家当一个浣衣女,却因为一个意外的相遇,被自家的霸道少爷看上,硬要娶她为妾……   妾?   她本想坚定的拒绝,但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哪有选择的权利只能委屈的接受。 ================ 卷一 第一章 丫鬟和大少爷 明末,崇祯年间,郑府大院内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郑府内有一个叫乐山别院的院子,府内的人相传里面有鬼神出没,但郑府的浣衣女秦雨青,一个沉鱼落雁的美人,却住在里面。 而今晚,郑家的大少爷郑明俨,违背家规,将这个浣衣女秦雨青,情意绵绵地抱回自己的住处,社玖院。 郑飞黄家在当时的福建省,泉州府,南安县,是闻名一时的福建巨贾。家里闹出这样的事,自然是家里家外沸沸扬扬,说三道四。 而这个秦雨青呢,在郑明俨将她抱出乐山别院时,绵绵的笑中闪过一丝仇恨的怒意。 这完全是她一手策划的,郑明俨只是她的一颗棋子。她要用郑明俨向他父亲郑飞黄报仇。 月色下的秦雨青脸蛋柔润似水,明知故问:“明俨,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郑明俨回答地字正腔圆:“社玖院,那是我住的地方。以后雨青住我房间,我们共寝共食,论谁也伤害不了你,无法赶你走。” 秦雨青嘴角一丝得意的笑:终于慢慢抓住了郑明俨的心,而且这下已让他们父子产生了嫌隙。 来到自己的房间,郑明俨痴迷地看着秦雨青:“从此我们就可毫无顾忌地夜夜逍遥了。” “刚才雨青被老爷吓坏了,今夜就不用了,好吗?”秦雨青扭转身,背对着郑明俨,怯懦悠扬地说。 郑明俨抱起她,说:“想得美。”然后像昨晚一样琴瑟和谐…… 两个人的欢笑声,闹腾声弄得郑府许多人都无法入睡。 次日,两人醒来,郑明俨看着秦雨青粉嫩的脸:“雨青,你还心疼吗?还害怕吗?” 秦雨青说:“现在雨青怕明俨。”然后用被子蒙住头。 郑明俨干脆和她在被子里闹腾了一会:“这下可不怪我,抓到哪可别喊疼。” 两人在被子里欢笑着,很快,因为被子里缺氧,两人喘着粗气出来了。 秦雨青闭上双眼:“明俨你开心吗?雨青忽然觉得,雨青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开心而存在。” “我郑明俨从来没有这么愉悦过。记得在乐山别院第一次遇见你,将你搂在怀中,我就爱上了你。我喜欢你怯懦的笑,你含珠带笑,你嫣然媚笑,你妩媚浅笑,你娇俏地笑,更喜欢你像小猫一样依在我身边,对着我绵绵细语,让人好生心疼,引得人不愿离去。”郑明俨发自肺腑地说了一大堆如何喜欢秦雨青的话。 秦雨青听完后,毫无感动:郑明俨,你若真如此喜欢我,就是在为你父亲赎罪,这是你该赎的罪,还远远没有赎完。 但秦雨青的一根心弦忽然被触动:郑明俨,你是真的爱我吗?为什么我没有早一天遇到你,只要在乐山别院初遇的前一天,早那么一天遇见我,我们的一切,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但这跟心弦很快断了,因为秦雨青的仇恨。 郑明俨准备去学堂,见秦雨青一时间不语,问:“雨青,刚才我的话是否让你感动不已,说不出话呢?” 秦雨青也起床:“明俨你要去学堂了,雨青来帮你更衣。” 秦雨青的手一碰到郑明俨,他就心跳一下。衣服换好后,秦雨青坐在床上,依依不舍地说:“明俨,念书要紧,快去吧。我昨夜没睡好,正好多睡一会。”然后秦雨青拉下床帘。 卷一 第二章 惊动后宅 郑明俨的脚好像绑了石头,移不动了,突然他转过身,掀开床帘和被子:“雨青,难道白天一整天就让你在这冰冷的房间吗?万一又有个什么事,如何是好?” 两人将晚上的事重新演绎了一遍,欢乐声已被郑府上下知道了。 秦雨青心里明白:这些日子都顺着郑明俨的意思,以后渐渐让他全听我的,对付郑飞黄就方便了。 现在,秦雨青与郑氏父子都接触过,自认为已渐渐深谙他们两的一言一行是什么意思了。 大夫人这里,丫环捞月匆忙跑来说:“夫人,不好了。” “有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叫你去看看那个秦雨青走了没有,去了这么久,还一脸哭相。”大夫人悠闲地说。 捞月清楚汇报:“夫人,奴婢所说正是秦雨青。昨夜,大少爷将秦雨青从乐山别院抱回社玖院,两人欢快至今,都没出来。整个府上,都知道这事了。” “什么?”大夫人急忙起身:“随我去找老爷。” 来到大厅,郑飞黄也在那垂头丧气,估计他是知道了,大夫人走上去问:“老爷,该怎么办呢?” 郑飞黄只字不语,大夫人也没办法,见郑飞黄的奴才郑安来了,大夫人问:“郑安,社玖院里,什么情况呢?” 郑安焦急地回答:“老爷,夫人,如今已是辰时,大少爷和秦姑娘还在房间嬉戏,连学堂也没去。昨晚大少爷抱回秦姑娘之后,房内一直欢笑连连,饭菜茶水都是我送进去的。据大少爷的丫环禀报,大少爷头发不梳,衣裳不整,秦姑娘一直是衣不蔽体地躺在床上。” 郑飞黄快被气晕了,但心中还念着自己一失足,将茶杯摔在地上:“去叫二夫人来!” “是。” 二夫人田川松就是郑明俨的生母。 大夫人嘲笑似地说:“老爷,明俨可真是继承了你的一切,连嗜好和怪癖都跟你一样。” 郑飞黄用手撑着脑袋:“夫人快别笑话我了,帮为夫想想办法吧。” “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大夫人说:“明俨都把人抱进他的社玖院,鸾凤和鸣了,全家都知道了。我可是头都想破了,也想不出什么法子。等着老三她们几个来看笑话吧。” 二夫人来了,她已知道儿子做的事,也不敢抬头看郑飞黄和大夫人。 郑飞黄对着二夫人吼:“你生的好儿子,做出这等事,去让他改正过错。” 二夫人弯腰:“老爷,妾身教导无方,明日就去叫明俨来,向你请罪,回学堂去。” “不用明日,现在就去,叫明俨来见我,马上去。”郑飞黄指着外面。 二夫人连连点头:“是,是,妾身这就去。” 二夫人走了,大夫人没好气地说:“老爷,你批评明俨的时候措辞是否过于偏袒他了?什么“过错“?下人们可都说是“**”呢。不过做这种事的人也不只明俨一个。况且,明俨还是光明正大的。而有的人,是偷着去的。” 郑飞黄缓了一口气:“明俨就是被你和川松给宠坏的。” 卷一 第三章 闺房欢乐 现在的秦雨青,觉得自己不是那个被郑飞黄欺凌得无话可说的小姑娘。她觉得自己,已经牢牢抓住了郑明俨的心,将他的心完完全全的留在社玖院里。 “明俨,你这里有一副围棋和一副象棋,咱们来对一局象棋如何,敢挑战雨青吗?”秦雨青问。 郑明俨没有直接回答:“我只听说过女孩子下围棋的,像我的姑母,姨母,婶婶,还有我的姐姐妹妹们,都是围棋高手。象棋是男人的事,你也要玩吗?会不会啊?” 秦雨青哼了一声,摆出象棋:“有什么不会?听我念念吧: 象走田字士不出,马走日字怕搁脚, 兵卒前冲猪通吃,炮隔山打将帅保。 这只是小时候,邻家刘叔叔告诉我的基本规则而已,还有一些秘笈,是我的法宝,我不会透露的。明俨,你该不会是不敢与我对弈吧?” “笑话,有何不敢?不过,雨青,你念的规则倒是抑扬顿挫,像在念诗一样。”郑明俨开始和秦雨青对局了:“雨青你还是有两手的。看不出,平日里弱小的雨青竟然会下男人的象棋。雨青,为何你不下围棋,而是象棋呢?” 秦雨青伸出兰花指,边下边说:“小时听长辈说,围棋的下法是围住棋盘上的一块地盘,很容易再次被对手围住,这样太拘束了,而且夺来的地盘很容易被对手再次围住而夺走。象棋则不一样,无论哪块格子都不是任何一家的,只要吃了对方的将帅,那么整个棋盘,整个地盘就都是自己的了。” “平日里胆小如小猫的雨青竟然有这样的胸怀,要夺取整块棋盘。不过你说的围棋与象棋之别,用在军事上,也各有自己的作用,这倒让我郑明俨记住了。”郑明俨想着秦雨青的话,在思索中。 秦雨青开心地拍掌说:“将军了,明俨你输了,一局定输赢,你要受罚哦。” “不行,刚才都没说好规矩呢。而且刚才我一直在思索你说的围棋象棋之别,也没认真对局。所以,再来两局,三局两胜定输赢。怎样?”郑明俨问秦雨青。 秦雨青小俏皮了:“谁让你刚才不说规矩,又不认真下棋。总之,你输了,要罚,我赢了,要奖。” 郑明俨托腮笑看着永远看不够的秦雨青:“要罚我郑明俨,没有。要奖你秦雨青,就这样啦。”郑明俨抱着秦雨青鸳鸯嬉戏了…… 吮吸着秦雨青的唇息,郑明俨问她:“雨青,为什么我们两个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我就喜欢你在我耳边谆谆细语,像打翻了一罐甜酒,又香又甜,浸润着我的心肺。” 又香又甜?郑飞黄也是这么说我。不想了。 秦雨青玲珑剔透的双眸未语含情:“因为明俨爱雨青,雨青爱明俨,所以就算我们不说话,也一样快乐。” “真的吗?”郑明俨说:“那我们试试一个时辰不说话,看看会不会真的如你所说,一样快乐。” “好啊,从现在开始,谁先说话,谁就是小狗。”秦雨青答应。 “那是自然。”郑明俨回答。 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人一句话没说,相视着笑个不停。 卷一 第四章 欢乐无止境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扰了这对鸳鸯:“明俨,快开门啊,我是娘。” “娘,我来了。”是自己的亲娘,郑明俨肯定得开门相见。 郑明俨和衣起来,打开房门,说:“娘,你进来坐坐,喝杯茶吧。” 二夫人瞧了一眼,秦雨青在房中,有些不乐意:“不用了,娘就不进来了。明俨,你爹对你如此行径横眉怒目。你去向他陪个不是,然后继续去学堂,赶走这个秦姑娘。你快去吧,娘求你了。”二夫人田川松苦苦哀求自己的亲生儿子。 郑明俨一摆手:“娘,你让爹说,他有何理由要求我向他道歉请罪?他自己妻妾成群,拈花惹草,还容不下我的雨青吗?娘,如果爹和大娘为难你,我就带你和雨青离开郑家。你就这样跟他们说吧。” 对于二夫人蔑视的眼神,秦雨青已见怪不怪了,反正整个郑府的人都这样看她,不过秦雨青今日倒是看出:郑明俨的亲娘是个懦弱胆小,唯唯诺诺的女人,就像以前的自己。不同的是,这个女人毫无主见,而我,秦雨青,心中有着坚韧的意志力。 郑明俨送走母亲田川松后,回到房间,拴紧房门,一肚子怨气坐在凳子上:“我爹让我给他道歉请罪。一想到他去乐山别院逼你离开,我就来气。你犯了什么错,非得让你离开我?” 秦雨青和衣走过来说:“别生气别生气,那毕竟是你的亲爹,谁不会犯错呢?你看我都不怪老爷了,明俨你就依了我,别再生老爷的气了嘛。” 郑明俨一把抱过秦雨青:“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看着听着雨青这仙姿天籁,我有气都生不出来了。雨青,告诉我,你的爹娘是如何生养出你这样一个普天下无右,空史册绝世的浣纱明珠,好吗?” “爹娘?”秦雨青未语先落泪。 郑明俨才意识到秦雨青的爹娘已在逃难中罹难:“我说错话了,雨青别哭。你一哭,我就自责,没能让你开心。” 秦雨青拭干那几滴眼泪:“明俨别自责,雨青在明俨的照顾下没那么脆弱了。明俨想听雨青的家境,雨青说给你听就是了。我爹是一名锻工,就是在蓝田采玉,练玉,串玉的锻工,我要帮着爹串玉。我娘就在家做些点心,出去吆喝着。世事可笑,我和妹妹从未戴过爹采的蓝田玉,也难得吃一次娘做的点心,却还要经常帮着娘做点心。仅此而已,没什么特别之处。” 秦雨青虽然未落泪,但已黯然神伤,郑明俨摸着她的手:“没想到这双纤纤玉手要做这么多劳累事。雨青,你放心,以后你的身上,会有蓝田玉的手镯,璎珞,吊坠,耳环。至于点心,你不用再劳累自己去做了。” 郑明俨,你就炫耀你的家境去吧,我才不稀罕,秦雨青想着,却假意说:“原来明俨不知道雨青会做这么多活计,你是否以为雨青只会在床上伺候你啊?”秦雨青挑逗地说。 郑明俨又一次将秦雨青抱在床上:“以后,雨青只须如此就够了。” 卷一 第五章 长辈无策 建安厅里,二夫人对郑飞黄说,郑明俨不肯出来向他请罪,也不肯将秦雨青赶走。郑飞黄心里郁闷得很,而建安厅里确是热闹非凡,郑飞黄其她几位夫人聊得可带劲了。 “秦雨青,听说是原来浣衣房里那个颇有姿色的丫环”“她后来一人住到乐山别院去了,是不是沾染了那里的鬼魅或是狐媚之气,才将明俨迷得神魂颠倒的?”“明俨这样金屋藏娇已经一天一夜了,传出去的话,我们郑家的脸面往哪搁啊?” “别饶舌根了,都给我闭嘴,听老爷发话。”大夫人呵斥她们。 顿时安静了。 “现在都快戌时了,居然还不出来,这不孝子是要气死我。”郑飞黄气得不行:“从明日开始,谁都不准给这个臭小子送吃的喝的,看他能熬到什么时候?” 郑飞黄下这样的命令,也是情非得已:明俨,爹不让你和秦雨青在一起,并非嫌弃她的出身低微,而是,爹有说不出的苦衷,她早已是爹的女人,不可与你同住。爹该怎么与你说呢?雨青,你又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是真的与明俨相恋吗?为何我看你像是在报复我? 晚上,郑明俨的贴身奴才郑安给他送来一篮子吃的,还有两壶茶水,告诉他:“大少爷,老爷已经发令,不准给你送吃喝的,这些东西,足够你和秦姑娘明日一天的吃喝。郑安只能做到这些了,大少爷,你还是听老爷的,去向他道个歉吧,说不定他会留下秦姑娘的。” “郑安,谢谢你给我送这么多吃的。其他的事,我心中有数,你先回去吧。”郑明俨让郑安走了。 秦雨青听到他们的对话,问:“明俨,老爷这么做,无非就是让你去给他陪个不是,毕竟我们这样一天一夜在房里,不出去,传出去也不好听。要不你就去给他陪个不是?” 郑明俨执意说:“雨青,我就是要和你一起在此日日夜夜欢笑娱乐,为的就是要向爹证明我郑明俨有多爱你秦雨青,并让他知道你早已是我的女人,让他打消心中的不耻念头。” 这是秦雨青想听到的:如此,他们郑氏父子就越来越不和了。可惜郑明俨你错了,在你之前,我已是你爹的女人。你捡了你爹的破鞋。 郑明俨又说:“雨青,我不离开房间,还有一个原因,你猜是什么?” 秦雨青摇摇头,郑明俨贴近她说:“因为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啊。” “若是让明俨挨罚,雨青怎么能这样和明俨不顾他人看法地躲在这房间呢?那雨青不就成了明俨的罪人?”秦雨青说。 郑明俨毫无分开的意思:“一切罪责,我来承当。”两人又是一阵狂风暴雨…… 次日,已日上三更,郑明俨还是没有起床的意思:“只羡鸳鸯不羡仙。” 秦雨青问他:“明俨,你对我念了好多诗,可很多我都没听懂,昨日你说“普天下无右,空史册绝世”是什么意思啊?” 郑明俨怜爱地看着她:“可怜的雨青,别人一直在夸你美貌绝伦,你都不知道。雨青,小时候念过什么书呢?” 卷一 第六章 有你在,不想念书了 此时的秦雨青,并非什么都不懂,因为郑飞黄曾在乐山别院给她解读《菜根谭》和《小窗幽记》。但她在郑明俨面前,装一下,眨眨清澈的双眼:“只学习了认字,还会两首诗,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学了。因为要帮家里干活挣钱,没有时间也没有学费请先生。连认字和那两首诗都是学堂的先生可怜我们姐妹,才让我们跟着学的。” “你会哪两首诗?写给为夫看看,好吗?”郑明俨说。 秦雨青脸红了:“写就写啦,还说什么为夫,人家都没拜过堂。” “都是我的人了,当然是夫君了。”郑明俨说着,给秦雨青拿来了笔墨纸砚。 秦雨青写下了晚唐诗人李商隐的《锦瑟》和宋朝李清照的《浣溪沙.闺情》: 浣溪沙.闺情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雨青,为何你只会这两首诗呢?”郑明俨问。 秦雨青回答他:“因为《锦瑟》里面有蓝田二字,那是我的家乡,孩子们都会。《浣溪沙.闺情》是当时学堂的王先生教我的,他说这首词只送给我一人。我已经将这一诗一词背得滚瓜烂熟,但是《浣溪沙.闺情》,实在不太懂,明俨,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好吗?” 郑明俨沉浸在《浣溪沙.闺情》这首词中:“你小时的教书先生王先生真是慧眼识人,这首《浣溪沙.闺情》句句描述的,都是今日的你: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难怪他说,这首词只教你一人,因为只有你才称得上里面的“绣面芙蓉一笑开”。” 秦雨青大概明白郑明俨在夸她,这些天的相处,她感觉得到郑明俨在无边无际地夸她:可是郑明俨,不管你怎么夸我,我面对你那张长得像郑飞黄的脸,就异常难受。 “雨青,”郑明俨忽然想到一事:“你学点东西吧。诗词,历史什么的。我这里应有尽有。” 秦雨青不开心:“明俨在嫌雨青学识少啊?” “当然不是,”郑明俨劝她:“我的雨青要貌美,心善,但还缺了一点点,就是才华。以后雨青每天看看我小时学的唐诗宋词,诗经楚辞,再读读史记,左转,公羊传。慢慢的,就会懂得别人在夸你美了,知道吗?” “嗯,只要明俨喜欢,雨青从今日开始,就开始念书。念到不懂的地方,就请教郑先生。”秦雨青一口答应:怎么郑明俨要求我念书都和他父亲一样? “好,今日就从李白的诗作开始《早发白帝城》。”郑明俨说。 今夜郑明俨和秦雨青一直念诗,到很晚才熄灯。 第二天,两人又是几近辰时才起来,都觉得有些疲乏了,而吃的东西都差不多了,只剩下桌上几串葡萄。 郑明俨说:“雨青,昨日念书累了吧?先歇一歇,再接着念。我们现在只有这些葡萄吃了。怎么办呢?” “吃完再说吧。”秦雨青拿起一串葡萄给郑明俨吃,郑明俨凑过来吃,秦雨青又后退了一步,嬉笑着说:“明俨,就让你吃不到。呵呵。” 郑明俨一把抓住秦雨青:“雨青让我吃不到葡萄,我只好吃你了。”…… 卷一 第七章 我要娶她为妻 中午,两人将桌上的葡萄都吃光了。郑明俨倍感有趣:“我还是第一次以葡萄作午饭,这可都是和雨青在一起才有这样的新鲜事。” 以后的新鲜事还多着呢,秦雨青想。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郑明俨去开门,只见母亲田川松,深弯腰在他面前,求他:“明俨,去向你爹道个歉吧,娘在你们父子之间,实在为难啊。” 郑明俨不能让自己的亲娘给自己弯腰行礼,不孝啊,他扶她站直了:“娘,你别这样,这是让儿折寿啊。爹和大娘有没有再为难你?” 秦雨青见势忙说:“明俨,你就听二夫人的,去见一趟老爷吧。” 郑明俨见这个情景,再拒绝娘也不是办法,便答应了:“好吧,我更衣后就去。雨青,你照顾好自己。” 秦雨青一人呆在郑明俨的卧房里,突然感到有些寂寞:郑明俨陪了我整整三天三夜,想起来挺开心的。我该不会是?不,他只是我报复郑飞黄的工具而已。可是,没有郑明俨的房间,确实冷清寂寥。 建安厅里,大夫人问郑飞黄:“老爷,你说这都三天三夜了,这次明俨会听他娘亲,过来见你吗?” “他要是不过来,我过去打断他的腿,再赶走秦雨青。”郑飞黄口不随心意。 大夫人笑:“这两件事,怕老爷都舍不得做啊。” “小声点。”郑飞黄怕别人听出端倪。 郑明俨来了:“爹,大娘,各位娘,明俨向你们问好了。” 郑飞黄审问:“问什么好?你带着一个洗衣服的丫环在房间里整整三天三夜,风花雪月,整个郑家上上下下传得绘声绘色,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你说我和你娘哪来的好?现在你给句话:接下来要怎么办?怎么处理这个秦雨青?” 郑明俨毫不犹豫:“爹,我和秦雨青真心相爱,我要娶她为妻。” 大夫人开口了:“明俨,你是郑家大少爷,怎能娶个丫环为妻?况且,都说这丫环狐媚妖态,名声不好,不适合为人妻。” “大娘,那我纳她为妾总可以吧?”郑明俨降低了要求。 郑飞黄坚决反对:“秦雨青出身贫贱,众人说她卑贱,**,不耻,做妾也不行。”郑飞黄昧着自己的心骂秦雨青:雨青,我也不想这么说你。可这是为了你和明俨好。 郑明俨说他爹:“爹,你为何措辞如此不堪?你也是出身于贫穷家庭,后来致富的,怎能用这些不雅的词语去骂一个同样出身贫穷,心地善良的姑娘呢?明俨不再要求什么,只求你让秦雨青留在儿身边,做儿的贴身丫环,日夜陪伴在旁,这是明俨的底线,请爹和大娘不要再拒绝明俨的请求了。” 郑飞黄愁闷地望向一边,一会,正对郑明俨:“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姑且答应你的要求。但是这个秦雨青不是你的妻妾,就不可与你同住。而且,你以后给我认认真真地每天去学堂,争取明年秋闱考中举人。我也会时常来监督你的功课。明白吗?” 郑明俨勉强答应了:“是。” 卷一 第八章 退让一步 二夫人也放心了,他们父子两的不和总算化解了。大夫人却一气之下,话也不说,离开建安厅回到自己的礼珪院,丫环捞月问:“大夫人,老爷不让秦雨青为大少爷的妻妾,只做个丫环而已。这样似乎已经给大少爷和秦雨青一个教训了,难道大夫人担心?” 大夫人叹气,心中的难处也只能对自己的心腹丫环说:“捞月,记得上次我赶秦雨青走吗?如今看老爷对这个秦雨青的痴迷竟然还没消除,只怪我没能狠心当天赶她出门,一天的时间就让她得逞,留下了这个祸患。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就等着给老爷和明俨收拾烂摊子吧。” 郑明俨万般无奈地回到房间,秦雨青已穿戴整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郑明俨狠心对她说:“雨青,我房间东侧的厢房是我的书房,你暂且搬过去住,顺便多看看书,好吗?” 秦雨青早料到郑明俨与他爹斗嘴后的结果会很糟糕,只是不知怎样糟糕,但这个结果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可秦雨青还是要刻意耍点性子:“果然,雨青只是大少爷的一件玩物,玩腻了就放在一边。” “不是这样,雨青。我们两个还没成亲,这样住一起不好。等我们选定吉日,正式成亲后再名正言顺地住一块,那样多好。”郑明俨谎言安慰他心中脆弱的秦雨青。 秦雨青双瞳剪水看着他,问:“老爷和夫人会同意我们成亲吗?” 撒谎的郑明俨不敢直视她:对不起,雨青,我爹只同意让你做我的丫环。不过我会慢慢劝他们接受你的。 秦雨青自有想法:郑明俨,我的目的就是让你和你爹郑飞黄不和,直至反目!为我那可怜的妹妹复仇。至于跟不跟你住一块,我才不管呢。 秦雨青搬出郑明俨的房间,住进了他的东侧书房,却依然被大夫人安排去浣衣房洗衣服。 大夫人这样做也是为免郑明俨不在房间时,秦雨青一人在书房,而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 可是秦雨青的事,在郑家,已被多嘴的人传遍了,名声也遭透了。浣衣房的容小雪和贝壳本就从前欺负过她,容小雪更是嫉妒她的美貌,都说她“狐狸精转世”“勾引大少爷”“出卖肉体”……一句比一句难听。 其实,容小雪心中很不好受:她秦雨青竟然在乐山别院那个鬼地方吸引到大少爷的注意,让大少爷把她从乐山别院抱回社玖院。为什么不是我?我比她先来郑家,给大少爷送衣裳多次,都没能让他看我一眼。这乐山别院的鬼在帮她吧? 只有心地稍微好点的周福云,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雨青,你是不是因为妹妹去世,脑袋糊涂了?跟大少爷那样?像大少爷那样的富家少爷是不会将我们这些丫环放在眼里的,最多就是玩几天。你脑子要清醒一点。” 秦雨青知道周福云这是在善意的责备,她平静的回答:“福云,谢谢你的关心,可我想掌控自己的命。” “我才不关心你,以后你的事,我也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周福云摇摇头走了。 秦雨青知道周福云嘴坏心善,也没说她什么。 卷一 第九章 人面兽心的郑老爷 郑飞黄说过要郑明俨好好念书,因此自从秦雨青住进郑明俨的书房后,他就每晚都来郑明俨的房间等儿子回来,询问他念书的情况。 秦雨青看穿了郑飞黄:你不是来看儿子的,是来看我的吧? 一日,秦雨青算准时间,等到郑明俨快回来时,从浣衣房回到东侧书房,顺手用力地一关门,引起人的注意,但她没栓门。 郑飞黄听到隔壁书房关门声,想到是秦雨青回来了,想去问清楚她的心思,走过去门外却看见:秦雨青穿着清薄透亮的衣裳,手拿一条围巾,跳着引人入胜的舞蹈。她看见门外的身影,对着身影,伸出右手,手指一根一根地勾引着门外的人,眼神挑逗着门外的人。 郑飞黄这下似乎又欲望附身了,但他知道这是大儿子郑明俨的社玖院里面,虽然自己对秦雨青的占有欲,让他的眼睛里只有秦雨青的魅惑容貌和前凸后翘的身段,但他控制住了自己,也明白了秦雨青的内心在想什么。 郑飞黄破门而入,关上门,不舍得瞪她,又不能柔情地看着她,就直看着她,问:“刚才,是在引诱我,想让明俨看见吗?” 秦雨青没想到自己的计谋没能让郑飞黄上当:“老爷多想了,谁知道老爷在外面?” “不说你刚才的作为,雨青,我问你,对不住你和你妹妹的人是我,你不能利用明俨来报复我,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心中怨恨难解,就冲我来,我为你解除怨恨。”郑飞黄眼神中全是诚恳和悔意。 但秦雨青一句也不信,她以弱者的姿态说:“老爷,奴婢与大少爷是真心相恋,请求老爷不要怀疑奴婢的心思。奴婢全心全意地爱着大少爷。” “真如此?好,我信你,只要你与明俨好。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将来如何,你们要自己去面对。”郑飞黄无奈地说,看着秦雨青这身诱人的打扮,实在令人怀疑这不是在引诱自己。 秦雨青的计策又一次落空了,并不是很聪明的她只好故技重施,听到外面郑明俨喊“雨青,我回来了”。 她就立刻向郑飞黄跪下,哭得词泪俱下:“老爷,奴婢求你,别赶我走,我做大少爷的丫环就是了。绝不有任何贪念。” 秦雨青哭得大声,招来了外面许多仆人。 郑飞黄见此,再次一梦惊醒:“又是像上次那样在乐山别院的计谋,你还故技重施,秦雨青,你真的太纯真了。你根本不爱明俨,就是在利用他对吗?” 郑明俨怒不可和地打开书房的门,将父亲推倒在地,说话也不管分寸:“爹,你居然来儿的书房逼走雨青,要知道,雨青已是儿子的女人了。你屡次赶她走,现在还来到我的书房催逼她,让儿子的脸往哪搁?又让你自己的脸往哪搁?” 秦雨青偎在郑明俨怀中说:“明俨,刚才我只是在换衣裳,老爷可能以为是你回来了,所以才进来,这只是个误会。” “爹,你听到了吗?刚才雨青一直哭诉,求你别赶她离开。现在却还为你说话。她这样维护你,你就不能放过她吗?”郑明俨带着恳求的语气跟郑飞黄抵抗。 卷一 第十章 首次引起家族内乱 郑飞黄一时无话可说。闻讯赶来的几位郑夫人面对此事,各怀心思。 大夫人气急败坏地责怪郑明俨:“秦雨青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心怀鬼胎。明俨,老爷堂堂正正,骂她也是为了你,怎会是让你丢脸?”大夫人不想郑飞黄的丑事暴露。 “大娘,我明明听见雨青在求爹放过她,别赶她离开我。”郑明俨争辩。 郑飞黄叹口气解释说:“我以为是明俨在书房,进去后,没想到是秦雨青在书房换衣裳,就说了她几句,书房乃圣洁之地,不可用来换衣裳。明俨,就是这样。”郑飞黄并没有像秦雨青想象的那样诋毁自己。 郑飞黄也觉得不能再心软,否则纸包不住火,秦雨青总有一天会将真相告诉明俨,到时对谁都是无可挽回的伤害,他狠下心来:“明俨,把秦雨青赶走,赶走,她配不上你,不能留在郑家。今晚就赶走。” 郑明俨愤懑地看着郑飞黄夫妇:“爹,大娘,雨青对你们一忍再忍,你们就不能给她一条生路,让她留在我身边吗?” 秦雨青用手挡住郑明俨的嘴:“算了,明俨,家丑不可外扬。既然老爷和夫人都容不下我这个家丑,我这就去收拾东西,今晚就离开郑家。”说完,秦雨青回书房收拾东西去了,郑明俨也跟着进去。 “确实应该走,这个女人不知有什么心计,己引诱大少爷,今日穿得这么暴露在书房,不会是想勾引老爷吧。不赶走她,我们郑家没得安静。”四夫人和五夫人不希望郑飞黄再多个六夫人,便嚷着要赶走秦雨青。 二夫人没说话,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也不敢说话,只希望儿子安宁。 而郑家的奴仆们开始议论了。“这个秦雨青穿成那样暴露,是不是想游走在老爷和大少爷之间”“她想让老爷和大少爷父子两都喜欢吗,不知有什么目的”“该不会是出自青楼吧” 大夫人大喝一声:“你们都给我安静!”没有人说话了,都低头不语。 大夫人继续说:“这个秦雨青今晚就离开郑家,刚才的事完全是一场误会,少爷只是暂时被她蛊惑。老爷想打秦雨青,赶她走。她走后,郑家就太平了。以后,谁敢再拿这件事嚼舌根,就别怪我和老爷不客气了。” 郑夫人将院子中的一个花盆摔碎,说:“谁敢再议论秦雨青之事,就如同这个花盆。现在,都给我散了!”于是郑明俨的社玖院中安静了。 郑飞黄和他的大夫人一起回去他居住的禅珞院,苦笑着说:“还是夫人厉害,一出手就控制了整个局面,骂了明俨这一顿,还严辞让秦雨青离开,并堵住了下人的嘴。夫人真是我的好帮手。” 大夫人瞟了他一眼:“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所以早做好准备给你擦屁股了。老爷,你别开心得太早,今日明俨的社玖院虽然安静了,但是,人的嘴像滔滔江水,是堵不住的。我就怕有人拿此事做文章。另外,秦雨青自己说要走,也不知明俨对秦雨青能不能放得下。而且,老爷,这次赶走秦雨青会不会是你的权宜之计啊?在外要为她准备些什么吗,我这就为她准备去。” 卷一 第十一章 私奔 郑飞黄转过身去,不想让大夫人看到他不安定的眼神:“什么权宜之计?秦雨青必须离开,我们郑家才能太平。否则秦雨青闹事,会有人跟着起哄。” “但愿老爷这次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大夫人说。 其实想拿秦雨青做文章的,还真有人在,就是郑飞黄的三夫人,叫蔡书墨。 夜深了,她还在练字,边写边想:这个秦雨青真是个人物,竟敢同时引诱老爷和大少爷。旁人看不出,我可看出来了。很明显,老爷再掩饰说自己是在愤怒中责骂秦雨青,可也逃不过我的眼睛,他掩饰不了对秦雨青的倾慕爱意,就像当初对我,还胜过我。而明俨丝毫不知自己在和自己的父亲抢女人,而且是一个逃难的浣衣女。大少爷明俨,你的前途堪忧啊! 秦雨青想到可能会被赶走,但郑家已被自己弄得鸡飞狗跳了,也差不多了,如果走,心中似有些空虚:要不要将郑飞黄实际上已猥亵自己的事情告诉郑明俨呢?现在告诉郑明俨,他会信吗,郑飞黄可是他的亲爹。没有让郑明俨亲眼看见,我还真不敢保证他会相信我说的。既然已达到让郑飞黄父子两不和的目的,暂时就够了。只是现在,就看郑明俨留我还是不留。 在社玖院的书房中,秦雨青伏在郑明俨身上痛哭了一场:“明俨,今晚我们就要诀别了,以后各自珍重吧。雨青去收拾衣物了。” 秦雨青又返回:不行,不能就这样离开郑家,否则太便宜郑飞黄了。如果郑明俨不留我,再想办法。 秦雨青抱着郑明俨亲吻了一番:“明俨,这是雨青离别之前唯一能为你做的,以后你要好好…… “不,雨青,快去换上男装,跟我一起出去。”刚刚与爹娘吵了一架的郑明俨意志坚定地说。 不明就里的秦雨青问:“明俨,为何女扮男装呢?” 情窦初开的郑明俨做了个幼稚的决定:“雨青,我们,私奔!” “私奔?秦雨青睁大眼睛:“明俨,你愿意为了我而放弃你郑家的富贵荣华吗?你受得了外面的苦头吗?” 郑明俨斩钉截铁地说:“富贵如云烟,雨青,你才是我想要的一切。我受不了爹,大娘和诸位娘对你的种种辱骂,受不了他们想尽办法拆散情真意切的我们,更无法忍受爹和大娘对你的次次催赶。现在,只有私奔,我们才能逃离这一切。” 富贵如云烟?那是因为你享有了富贵,才觉得富贵如云烟吧?秦雨青心中瞧不起郑明俨。 但她还是抱着他,感激涕零:“明俨,你对我真好。你去哪我就去哪,雨青一切听你的。”而她心里暗暗想:私奔好啊,让郑家再混乱一点,名声再臭一点。不过,郑明俨,就算私奔,你也逃不出你爹的手掌心,你就当做出去旅游玩耍吧。我呢,还会跟你回来的。 一夜之间,郑明俨和秦雨青从社玖院中消失,这让郑飞黄勃然大怒:“叫郑安给我过来!” 卷一 第十二章 事件起因 郑安是郑明俨的贴身奴仆,已经来了,一来就颤抖着:“老爷,大少爷他支开奴才,说是要睡觉了,让秦姑娘自己走,没想到一夜就不见了。” “没用的东西,连自己的主子都看不住。给我滚到一边去。”郑飞黄骂他,又自言自语:“他们这是私奔啊。我最看好的儿子,竟然做出这等不齿之事。” “这是秦雨青的蛊惑,不能怪明俨。”大夫人来了,二夫人紧随其后,为了自己的儿子愁眉苦脸,却等着大夫人为儿子说话。 大夫人也是向着郑明俨的:“老爷,只怪今天傍晚,我们没有亲自督促着秦雨青离开,心软了一点。” 大夫人话里有话,郑飞黄也明白,自己心中不想赶走秦雨青,但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也不知怎么收场:“明俨是我的长子,他的心思我还不懂?等手上的钱用完了,自然会乖乖回来。如果到时他还跟我拧着,我有招让他不敢不回来。” 郑飞黄暂且叫来自己的手下:“郑全,你去找他,派两拨人,一半去金门,一半去福州。”“是,老爷。” 自己的长子郑明俨带着丫环秦雨青私奔,是郑家的大笑话,但,奇怪的是,郑飞黄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很生气罢了:这算是我造的孽吗?雨青,你在想什么?真的在和明俨相恋吗? 这事起源于两个多月钱的一日。 午时,郑飞黄在芝蕙亭旁,指挥这些工人们:“把这块旧匾拆下,再挂上这块新匾。” 换上的新匾很好看,金雕玉琢的,上面刻着“浣纱亭”三个字。秦雨青知道这里叫“芝蕙亭”,很好听的名字,不知郑飞黄为何要更名为“浣纱亭”。 不过秦雨青现在无心细想这些。 工人们都走后,郑飞黄一人站在这个更名为“浣纱亭”的亭子。他穿着深蓝色的长袍,黑色腰带系着,头上裹着棕色网巾,插着玉针。他已是不惑之年,自己历经千辛万苦建立的庞大的家族产业,让他的脸上充满着成熟男人的自信和成功男人的魅力。而他的相貌也是温文尔雅和器宇轩昂并存,身材高大威猛,这更令他增添了一分吸引力。 但秦雨青没有像其他丫环那样注意这些。 她有事求他,急事。 郑飞黄双手摆在身后,朝着浣衣房的方向望着,望了一会,也不知他在望什么。似乎没看到他所想,失落地要离开。 此时怯懦的秦雨青觉得,不能失去这次好机会,连忙上前行礼,不是很熟练,但优雅妩媚:“奴婢秦雨青向老爷问好,有一事想请求老爷,不知老爷能否准了奴婢这个微小的请求?” 一双清澈闪亮的眼睛望着郑飞黄,祈求着他的答应。郑飞黄如获至宝: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可人秦雨青吗?竟无意中出现了。 郑飞黄眼放光华,赶紧说:“雨青有事且说来,我能帮的话,必定会帮你。” 秦雨青娇泪含羞:“老爷,奴婢的妹妹患了痫症,需要一大笔银子买药。奴婢想去透支月钱,可不知该找谁。奴婢在这里只想到了老爷。我和妹妹乞讨至此时,是你的一碗粥,救活了我那个快饿死的妹妹。如今她又患上痫症,这一大笔药费,奴婢请求老爷帮帮奴婢吧,奴婢不能失去妹妹这个唯一的亲人了。” 卷一 第十三章 帮助 早已恋上秦雨青的郑飞黄柔情地看着她:“这病得赶紧治,你也别哭成泪人儿了。来,坐下,咱们细细商量此事。你妹妹叫雨虹是吗?现在怎么样了?你又要做工,又要照顾她,忙的来吗?” “浣衣房的姑娘们都嫌弃我雨虹妹妹的痫症,我就带她到没人愿意居住的乐山别院。她一天要抽搐几次,一直在昏睡着,也无须人照顾,我只怕她抽搐时咬断自己的舌头,那可怎么是好?就算保住了命也残废了。”秦雨青止不住的泪水。 泪滴滴在郑飞黄心里了,他想帮助她:“听你说来,这病情很严重,带我去看看。” “老爷你不怕乐山别院的传言吗?”秦雨青觉得真是受宠若惊,郑飞黄作为一家之主,竟肯为了雨虹妹妹,去这个传闻有鬼魅的乐山别院。 郑飞黄随意一笑:“什么传言?鬼?我不信,就算有,我也不怕。” 郑飞黄的话让秦雨青觉得他好勇敢,霎时,自己对痫症的惧怕也没有了。 郑飞黄是个官商皆通、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男人,有六子,近不惑之年,年富力强之时,高大魁梧、神采熠熠,不失少年的英俊潇洒,更有历经沧桑的智谋,还有名遍福建的好名声。应算是个自豪满足的中年男人。 他的长子郑明俨就继承了他这许多优点,长相,身材,智慧,谋略,善心等。可一切不缺的郑飞黄,心中总有一丝隐痛,让他时常午夜徘徊,无法入眠。 两人来到乐山别院的莲池后的小屋里,秦雨青打开秦雨虹的房门,说:“老爷,我妹妹就住在这间房。这里也好,没人嘲笑讥讽她。以前一有人拿她说笑,她就会发怒。现在安静了。” 秦雨青疼爱地摸着妹妹的脸颊,郑飞黄在一旁疼爱地看着秦雨青:“雨青,你带她去看过大夫吗?开了药方吗?” “她这样子,我也带她不走,前些日子,请大夫来浣衣房,大夫给她开了药方。我去抓药,却听医馆的人说,这都是贵重药材,先给我算了一下药费。我一听就走了。这哪是我所承当得起的啊?”秦雨青细说着雨虹的药费,擦了泪水,又渗出,不禁伏在床上哭起来。 郑飞黄好想搂她入怀,哄她,告诉她不怕,我会帮你的。可这样做不妥。 这时,秦雨虹发病了,哭泣的秦雨青还未感觉到。 郑飞黄让秦雨虹咬住筷子,拿宝钞给秦雨青去抓药,然后给秦雨虹擦口水。 秦雨青回来后,见郑飞黄在给雨虹擦口水,连忙说:“老爷,怎可让你为妹妹擦口水呢?这不弄脏了老爷的衣裳。还是让奴婢来吧。” 郑飞黄告诉她说:“雨青,大夫没说吗?这些不是口水,是涎液,流出来也好,病情就少一分。” “大夫说过,只是奴婢不能让老爷来做这下人做的事。”秦雨青感恩地说。 郑飞黄笑笑,驱散她的难过:“雨青,我无法救人一命造七级浮屠,但照顾人总该给我个机会啊。药抓回来了,去煎药吧。药罐子都备好了吗?” “都备好了。”秦雨青很不好意思。 卷一 第十四章 老爷心怀不轨 郑飞黄陪她一起煎药,看她额头上渗出的点点汗珠,清香地掩盖了药味,真美:西子渗汗香怡人,珠泪频频较新雨。 药煎好后,秦雨青扶起雨虹妹妹,但一人不方便给她喂药,郑飞黄就端起药,给昏睡的秦雨虹喂药,可很难喂进去,一不小心就吐出来。秦雨青说:“老爷,让我来吧。” 郑飞黄就扶住雨虹,秦雨青说:“奴婢可否请老爷将雨虹的嘴揪住,让她张开一点?” “好,好。”郑飞黄迫不得已自己能帮上秦雨青的忙。 好不容易,喂完了一碗药。临走时,郑飞黄留下一叠宝钞和一些碎银:“雨青,这些宝钞给雨虹抓药去,碎银留着自己买些想吃的。” “这么多钱,够雨虹半年的药费了。老爷,奴婢什么时候还得清呢?”秦雨青有些惶恐。 郑飞黄见她害怕,忙说:“雨青,这钱不急着还。反正你在郑家做浣衣女,以后就把工钱存着,还给我就是。若实在还不了,就当我坐了一件善事,为自己下辈子积德。我这是有私心的,你别往心里去,别多想。” “奴婢对老爷的恩德感恩不尽,奴婢送老爷一程吧。”在路上,郑飞黄恋恋不舍,却又不能说出,怕吓着她。 秦雨青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味地道谢。 到了乐山别院门口,两人道别了,郑飞黄没心思回去,在浣纱亭坐了很久,刚才真想说“雨青,这些钱不用还”,但雨青刚才那怯懦的表情,郑飞黄生怕她细腻的心思胡思乱想。因此郑飞黄的每一句话都是小心翼翼,就担心让她觉得害怕,觉得自己是有所企图的。 第二日,傍晚酉时,秦雨青散工,回到乐山别院,竟见郑飞黄已在门口徘徊。 “老爷,你为何再次来到这不祥之地?”秦雨青上前问。 郑飞黄似乎等了很久,终于等到她了:“雨青,昨日看这个雨虹丫头挺可怜的,我也放心不下,这不又来了,你别多说,赶紧给她煎药吧。” “哦,好。”秦雨青把妹妹的病情放在第一位,至于郑飞黄,是救助自己姐妹两的善人,以后慢慢报答他吧。 郑飞黄和她一起煎药,聊天:“其实这些药,我可以命人在外面煎好,再送给雨虹丫头喝,只是这治疗痫症的药实在不比其他药,味道太浓,在外面煎药会惹得人说闲话。” “痫症,闲话,连声音都差不多。看来雨虹妹妹的痫症还真是见不得人的。”秦雨青想着可怜的妹妹,不知道自己在郑飞黄眼中也是楚楚可怜了。 郑飞黄想为她拭泪的手又缩回来了,言语安慰她:“雨青,这痫症不是见不得人的病,我阅人无数,听说患此病的人不在少数,只是有些不明事的人拿此来饭后闲聊罢了。看你就是秀外慧中之人,怎不明此理呢?你的雨虹妹妹已卧病在床,你可不能沉溺于这点闲言碎语而自暴自弃,要为她坚强,保护她。知道吗?刚才也是我说错话了,引得你伤心落泪。” 卷一 第十五章 他想老牛吃嫩草 “老爷怎会说错话,是奴婢内心不够坚韧。谢谢老爷的一番安慰,奴婢决定要百折不挠,百折不屈,百折不回,百炼成钢。老爷,奴婢说得对吗?”秦雨青说话时,没有注意礼仪,有些忘了自己的身份。 郑飞黄注意到了:此刻她不把我当外人,而是,恩人。 郑飞黄慈爱地回答她:“对,应该这样。浣衣房那些羞辱雨虹的人,我本应当派人去教训,但仔细想想,这样反而会将雨虹患病的事越传越大,对她将来不好。雨虹丫头啊,将来病好了,定要为她寻个好人家,拂去她受的这些折磨。” “老爷说的真好。”秦雨青听到说要让雨虹嫁人,也想到自己,不禁脸红:“围着滚烫的药罐子,奴婢觉得,自己肯定脸红了吧。” “没有啊,哪有。”郑飞黄假装不经意,骗她,实则她的脸已然绯红,郑飞黄将笑都藏在心底。 两人给秦雨虹喂药后,郑飞黄就走了,临别时,不忘说:“雨青,雨虹丫头的房间有股药味,有时间给她清理一下吧。” “老爷说得是,奴婢会照做的。”秦雨青与他道别。 又一日,郑飞黄照样在傍晚酉时来到乐山别院,不等秦雨青回来,他已在那里为秦雨虹煎药了,见秦雨青回来,他高兴地说:“雨青,我看你抓了几天的药,就自作主张,先为雨虹煎药了。你别生气啊。” “这本是奴婢的事,却劳烦老爷为奴婢操心,奴婢感激还来不及,怎敢生气呢?”秦雨青又有些惧怕了:不知郑飞黄到底什么意思,日日来为雨虹煎药,喂药。 郑飞黄看她脸色不宁,就赶紧说:“雨青,我为我积德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以后说给你听。等雨虹稍微好一点之后,我会去紫云大殿向菩萨祈祷,告诉菩萨我又做了一件善事,让他保佑我一切顺畅。” 秦雨青这才安心过来:“老爷真是个大好人,不用刻意去祈求,菩萨定会保佑你的。老爷,你脸上全是汗,奴婢来为你擦干净。” 秦雨青拿出手绢来为郑飞黄的额头,脸颊擦汗,郑飞黄只觉得这手绢粘了秦雨青的味道,想让她多擦一会儿,但她缩回了手。 一时,两人有些尴尬,郑飞黄打破尴尬:“雨青,药煎好了,准备给雨虹丫头喂药吧。” “是,老爷。”秦雨青说。 真希望你能喊我的名字,郑飞黄想,不过这是妄想罢了。郑飞黄扶着秦雨虹说:“雨青,你这些药,一次不要抓太多,两三天的就够了。放高一点,福建潮湿,以免湿气重,弄湿了,药效就没那么好了。” “奴婢知道了,谢谢老爷提醒。”秦雨青觉得有一种感觉,似乎家乡的长辈都回到自己身边了,无限的温暖,暖和着自己孤独的内心。 郑飞黄天天来,并没有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秦雨青也就完全放心了。一日,她问:“老爷,你的家业大,事情繁琐,怎有空日日来为雨虹煎药,做善事呢?” 卷一 第十六章 少女心犯傻 郑飞黄陷入沉思,半晌,才说:“忙完了外面的里里外外的事,就有空来乐山别院做善事了。这乐山别院,清淡,幽静,不似外面琐碎,繁杂,有时,这里徐徐清风,还令人心旷神怡。” 郑飞黄想说:雨青,如果没有你在这,这乐山别院就是一座空院子,毫无特别之处。 秦雨青信了郑飞黄这话:“原来老爷这么喜欢这乐山别院,想必以前常来?奴婢猜想,是否是老爷为了让这里宁静,才散播有鬼出没的传言,让其他人都不敢靠近?” 郑飞黄似乎对秦雨青太好,让她总是时不时地忘记自己的身份,说话也忘形了。但这正是郑飞黄愿意看到的:“对,是我传播的谣言。但雨青你还是不惧谣言,带着妹妹两人独自来到这里居住。” “你以为我想啊,我也是没办法。”秦雨青叹了口气,转而又欣喜于色:“不过现在,我倒是挺喜欢这里了,不知为什么。可能和老爷一样,觉得这里没有外界的烦恼吧。”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着笑着,郑飞黄想:实在不想听到心爱的雨青称呼自己为“老爷”,陌生了一层,不要让她这么喊了。 就试着问她:“雨青,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老爷有何事吩咐奴婢?奴婢就照老爷所说的去做。老爷说请帮忙就折煞奴婢了。”秦雨青回答。 这一连三个“老爷”,更让郑飞黄不舒服,他说:“雨青,在乐山别院内,别称我老爷,称我‘一官’,一二的‘一’,当官的‘官’。” “奴婢不敢胡乱称呼老爷。”秦雨青赶紧说。 郑飞黄看她紧张了,就给她一个理由:“这是我小时的小名,那时我叫郑一官。可现在,没人知道我这个名字,也没有人这样称呼我。我想回忆我的幼年时光,你这样就当是帮我,好吗?” “好。”秦雨青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那就叫我一声。”郑飞黄轻声说。 “一官。”秦雨青的声音比他还小。 “你怎么这么小声,听不到啊。”郑飞黄不满意。 秦雨青就鼓起勇气,对着他喊:“一官,一官……”然后问:“这样喊,是吗?” 郑飞黄看着她紧张地直扯衣襟,他笑得喜上眉梢:“这样喊才对。谢谢你,雨青。” “只是换个称呼,老爷,一官,你何必向奴婢言谢呢?”秦雨青也回忆起幼年,说:“一官,其实我和雨虹妹妹也有小名,我叫小香瓜,她叫小甜瓜,是家乡的邻居给我们取的,他们说我又香又甜。他们真傻,我又不能吃,怎么会又香又甜呢?” 郑飞黄边想边说:“又香又甜,他们说的对。” “一官,你和他们一样,在取笑奴婢吗?”秦雨青委屈地问。 郑飞黄想让她开心:“我觉得你是个又香又甜的小傻瓜。” 秦雨青转身,想生气,可面对的毕竟是郑府之主,得罪不起,就转过身来,忍气吞声地说:“一官说是就是,奴婢无怨言。” “开个玩笑,却让你生气了。原来你不喜欢这个小名,那我就依你,不说了,”郑飞黄觉得她其实很脆弱,连个小玩笑都能伤到她,自己一定要好好爱护她:“雨青,你的发式,穿着不合丫环的打扮,浣衣房的管事不说你吗?”郑飞黄和她聊家常似的。 秦雨青听到这个,不在意地说:“我梳什么头,穿什么衣裳,她们才不会管呢。” “这是为何?”郑飞黄好奇了。 卷一 第十七章 倾吐心声 “因为浣衣房的人都要争取机会把洗净的衣裳送给各位夫人,少爷,小姐,还有一官你,所以她们要打扮地合乎规矩。谁会在乎我的打扮呢?”秦雨青玩弄着自己两侧的头发说。 郑飞黄敏锐地感觉到她的心思与众不同:“她们争着去,你不去争吗?” “她们争着去是为了能受到各位夫人,少爷和一官你的青睐,盼着将来做个贴身丫环或妾室什么的,就不用在浣衣房做这么辛苦的活计了。可是我想,平静地洗衣裳有何不好,与世无争。而她们每天为了这点机会抢破头皮,又能如何?她们想抢也好,我正好依自己的心意打扮,也没人管我,多自在。”秦雨青歪着头笑。 郑飞黄对她这番话颇为赞赏:“这些女子,唯财势独尊,不可取。雨青你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坚持自己所想,有如鹤立鸡群啊。” “一官你这样夸我,奴婢觉得名不副实。奴婢不是也去请求你帮忙吗?”秦雨青说。 郑飞黄理解她:“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为的是救你的妹妹,而不是引人注目。而且,你在郑府认识的能帮你的人,只有我,对吗?” “嗯。”秦雨青点点头,可怜的样子。 郑飞黄继而问:“其实,如果不是你的雨虹妹妹身患恶疾,你也不会来找我帮忙,对吗?” “是的。”秦雨青说。 郑飞黄的情绪复杂起来了:这么说是她的妹妹的痫症才让我和她有幸在这幽静的乐山别院互聊心事,我是否该感谢她雨虹妹妹的痫症呢?这太猥琐,不道义了。我怎能这么想呢? 秦雨青说到那日的情景,觉得很幸运:“一官,你知道吗?我那天本想去你居住的禅珞院找你,不过我好幸运,在浣纱亭看到你。我躲在柚子树后面好久,等工人们都走了,还是不敢出来。后来等到你也要离开浣纱亭了,我才赶紧出来见你。” “雨青,你怎么这么胆小?”郑飞黄问。 秦雨青回答:“我害怕,要是一官你拒绝了我的请求,我该去找谁借钱给雨虹抓药呢?那样,我和雨虹妹妹就走投无路了。我只想让心中的希望久存一会儿。不过,一官,你答应了,我就有希望了。” “原来你怕这个。救人的事,我怎么会拒绝呢?”郑飞黄心里想说:雨青,你的要求,我都不会拒绝,既然我已是你心中的希望,那我更没理由弃你不管啊。 秦雨青突然想到:“一官,那天我躲在柚子树后那么久,看见你在浣纱亭站了很久,似乎在寻找什么。是什么有趣之事,让你独自一人站了大半天呢?可以告诉我吗?”秦雨青的话已超过了一个丫环的身份。 但郑飞黄不仅不介怀,听到她这样问还很高兴,并留给她一个悬念:“我那是在寻一位不小心从九天之上掉落人间的仙女。我怕她受世俗的玷污,想尽全力保护她。” “一官你在开玩笑,那里没有仙女。”秦雨青认真确切地说。 “有,你不知道而已。”郑飞黄离开了,想:身为佳人却不知,雨青,你才是佳人。 卷一 第十八章 感恩不是恋情 乐山别院里,留下秦雨青糊涂地想:哪里有仙女啊?一官为什么开这个玩笑,有什么好笑的。 郑飞黄想带给秦雨青一点东西,让她开心一下,可怕她多心,送她什么好呢?雨青,你应该多读书。你小时穷苦,逃荒逃难到福建,肯定念书少,我送你两本书。 第二日郑飞黄先来到了乐山别院,给秦雨虹煎药。秦雨青回来了,梳着一字髻,一身葱绿色衣裙,踏着欢快的步子,嘴里哼着歌,双手各握一束建兰,左手闻一下,右手嗅一下,乐悠悠的。 郑飞黄脸上的笑意是不自觉的:这是建兰美了她,还是建兰有幸受她的宠爱呢? “一官,你在给雨虹煎药吗?今日来得真早。”秦雨青声音清澈,神态自然,像是在和熟人打招呼。 郑飞黄感受着她欢快的笑意和清澈的声音,似乎在净化自己从外界而来浮躁的心灵:“雨青,你好像很开心,不像你在郑府门口初遇我时那样无助,也不像在浣纱亭那样难过了。今日有何高兴事啊?” 秦雨青坐在他身边,一起煎药,说:“现在能在郑家浣衣房稳定地做工,不用漂泊,还有一官帮着我为雨虹治病,我不知该怎样难过了。一官,我拿着建兰花给你闻,你就闻不到这药的苦涩了。”秦雨青将两束建兰合成一束,举在郑飞黄面前。 郑飞黄闻着建兰花香:雨青,你的韵味幽然比建兰还香。稳定地做工,为妹妹治病,就让你满足了?简单,纯洁。只是,雨青,你把我当做你的守护神了吗?我不知能否做得到。 秦雨青纯美的笑声中,郑飞黄拿出两本书给她:“雨青,这两本书,《菜根谭》,《小窗幽记》是我们大明的学者所作,比诗经楚辞,唐诗宋词更通俗易懂。你从这两本开始念书,会更易学。” 秦雨青翻看一下两本书,眉头点皱:“一官是说我应该多念书吗?” “这两本书讲述人生哲理,可陶冶情操,怡人心智,你读了以后,可读给雨虹听,让她心绪得到平静,更有益于病情恢复。”郑飞黄将念书的好处说给她听。 “一官为奴婢操心多了。奴婢和妹妹都是浣衣女,要懂这高深的人生哲理有何用呢?”秦雨青转过头面对他问。 郑飞黄温柔地说:“怎么会没用?将来你嫁人了,在夫家能说出一两句醒世恒言的词句,夫家人就会更瞧得起你。” “我可不想嫁人受苦,我一生守着妹妹,就够了。”秦雨青塞着耳朵,不愿听嫁人的话。 郑飞黄看她这般害羞可爱,生怕伤到了她的心让她害怕,就小心翼翼地说:“没出嫁的姑娘都这么说,可哪有女子不嫁人之理?” 秦雨青半晌未说话,郑飞黄不知她是忧郁了,还是怎么了。 她伏在自己的膝盖上说:“一官,奴婢将来嫁个穷苦厚道人家,过朴实宁静的日子。奴婢想,夫家不会要我有多少学问。” “贫苦厚道人家,朴实宁静日子,雨青,冰魄素魂。佳人适宜蓬门者,堪贮金屋。雨青,你不会过穷苦日子。”郑飞黄欣赏她的不攀高枝。 卷一 第十九章 差点越过界限 秦雨青却有点懵懂:“一官,你说的话,奴婢听不懂。让一官笑话了。敢问一官,这是何意?” “你多读书就知道是何意了。将来你的孩子问你,你也可以教他们,不是吗?”郑飞黄说。 秦雨青直起身:“对啊,我可以不念书,但我的孩子要念书,所以我要学着去教他们。” 秦雨青明亮的眼睛看着郑飞黄,郑飞黄从她的眼睛中看到的全是自己的影子。他感到心中无限愉悦,点头说:“雨青说得对。” 可秦雨青又害羞了,摸着脸跺脚:“啊呀,真丢人,什么嫁人,生子,我怎么说这些话呢?羞死人了。” “雨青,这些话都是我说的,不关你的事。别这么害羞。”郑飞黄连连安慰,他的心绪已跟着她的情绪旋律而动。 “一官,你是读书人,说话算数?”秦雨青怯生生地问。 郑飞黄转移她的思绪:“都怪我不好,提到令你害羞的事。不说了,你看书吧。” 秦雨青于是念着:“《菜根谭》、《小窗幽记》,光看这名字,我更喜欢《菜根谭》。” “为何呢?”郑飞黄很想知道她的内心。 秦雨青解释说:“《菜根谭》的意思是苦难的人们坐在一起谈论世间之事,肯定很有趣。《小窗幽记》是指一个人在寂静的窗前写下他心中所想,会很孤单吧?” 郑飞黄像一个先生一样笑着指点她:“雨青,你有些望文生义了。不过,你对《菜根谭》名字的望文生义透露出你的心思了,‘一群苦难的人谈吐’,雨青,你害怕孤单吗?” 秦雨青幽幽地点点头:“我怕孤单,怕被亲人抛弃,怕失去亲人。” “雨青,以后不会了,雨虹在你身边,你们姐妹就不孤单,不会互相抛弃了。”郑飞黄好想揽她入怀安慰她丧失父母的心,但以什么理由呢?我是她什么人? 郑飞黄只能继续安慰她:“想要一群人聊天,也可以啊,郑府那么多人。” 秦雨青的想法独特:“一起谈吐,是为了不孤独,但人多了,其中不善谈吐的人还是会感到孤单。所以,谈吐不用人多,两个知心人足矣。” “就像现在的你和我?”郑飞黄看着令人怜爱的她,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这把秦雨青吓得赶紧站起来,紧张地弯腰说:“一官,奴婢怎敢自称是你的知心人?” “雨青,我开个玩笑,看把你吓得。快坐下看书吧。”郑飞黄温雅地说,让秦雨青心安定下来。 她坐下,翻开书,一会儿偷偷地稍微转头看看郑飞黄,见他惠风和畅地笑看着自己,两人似乎心意相通,她也舒畅地笑了。郑飞黄笑转严肃:“雨青,看书不可分心。” 秦雨青赶紧埋头看书,念到一句:“君子之心事,天青日白,不可使人不知;君子之才华,玉韫珠藏,不可使人易知。一官,这句话的意思是指君子坦荡,不隐藏心事;君子谦虚,不炫耀才华,对吗?一官,你在奴婢心中,就是这样的君子。” 郑飞黄有所叹息:“雨青,你解释得对,但我不是这样的君子。”我隐瞒了心事,就是我喜欢你,珍惜你,怜爱你。 卷一 第二十章 贼心初起 “一官你这样就是谦虚了,”秦雨青又读了一句:“蛾扑火,火焦蛾,莫谓祸生无本;果种花,花结果,须知福至有因。这是说祸福都是自己种下的,不可怨天,也不可自傲,对吗?” “雨青虽念书少,但能自己解读其中的含义,不简单啊。是个聪颖的丫头。”郑飞黄夸她。 “一官,奴婢请不起先生,要是遇到不懂的词句,怎么办呢?”秦雨青有点忧愁。 “不懂地话,就把它记下,等我来给你解释。切不可像刚才一样对《菜根谭》和《小窗幽记》的名字望文生义,知道吗?”郑飞黄说,心中想:雨青,我真希望你有很多词句不懂,却又不希望你那么愚笨。 “奴婢记住一官的话了。一官,你对奴婢和雨虹妹妹事事关心,奴婢会在庙里为你祈福,祈求菩萨保佑你妻妾和睦,子女孝顺,将来儿孙满堂,全家安祥。”秦雨青数着这些祝词,问:“这些,都是一官所期盼的吗?” “哦,是的。”郑飞黄骗了她:雨青,其实我只是纯粹地想和你一起在这无人打扰的乐山别院谈天说地,为你做一切你想要的,在这乱世中为你留一片净土。 郑飞黄离开时,回头望了望那两座小屋:已熄灯了。雨青,今日与你说些琐事,却那么舒适。西子在世,你将来会嫁给谁呢? 郑飞黄走后,秦雨青也在想:一官叫我要多念书,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么好的人。我现在就起床看半个时辰,把不懂的地方都圈出来,等一官来时,就请教他。 有时,郑飞黄在乐山别院一边煎药,一边自我陶醉在,秦雨青在莲池台阶边给她妹妹洗衣裳的月夕花朝中。她一袭嫩绿的衣裳,似一片莲叶与莲花交相辉映,却不知自己无意中胜过了莲花的莲开并蒂。若莲花有情,即使再不染不妖,也定生妒意。 她未施粉黛,因芳泽无加。发尾系上明黄色的绳子,如汉代女子的发式,而头顶的发簪竟是一根竹筷。郑飞黄想着明日买一根什么样美丽的发簪才能配得上她的玉洁冰清。 想来想去:不必了,这朴实的竹筷发簪遮掩不住她的端倪如画,而再美的发簪在她的娉婷如琬下都会黯然失色,只会可怜了美丽的发簪。 她完全不需这些饰物:胭脂,粉黛,点唇,发饰,华丽衣裳。这些,在她身上都是多余的浮笔浪墨。她现在这样清秀自然,就足矣。 郑飞黄看着她总是笑由心生。只见秦雨青悠闲地将衣裳浸入水中,自在地拿起,清雅地笑,嘴里哼唱着郑飞黄听不懂的歌,但郑飞黄听得出是同样几句,而自己却百听不厌。洗好衣裳后,秦雨青拿去晾,她旁若无人地走着,舞着,唱着,莲步生辉般舞到晾衣绳前,将衣裳晾好,再上上下下地看一遍,拉扯平趟。 好一个浣纱西施降临人间,但愿‘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施歌舞无时休’。郑飞黄想着,灿烂地笑着,他如临梦境:雨青这般自然幽雅,看来是不把我当外人了,这味道,从未有过。看来我这双腿会止不住地每日此时此刻来到这个乐山别院了。这样迟早会被人发现。可这个不知世事凶险的西子雨青还不懂我这么做,对她有多危险。怎样保护她呢?拥入怀中,纳她为妾?她受得了妻妾间淤泥似的明争暗斗吗?我也不忍。让她去做丫环?恐怕迟早会被人觊觎。 卷一 第二十一章 真爱来得恰好 “嘿,秦雨青,你带着妹妹住在这里不害怕吗?”陌生却很好听的声音。 不过还是把秦雨青吓着了,回头一看,惊诧诧,胆怯怯道:“大少爷,你怎么来了?” 大少爷郑明俨是郑飞黄长子,在郑家乃至整个县城都是无人不知的。秦雨青对他也充满了神秘感,此时见到他,竟有点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但看郑明俨在这别院内溜达悠闲,视若无睹地走着,聊着:“我不能来这里玩吗?不过看你照顾妹妹很幸苦,我来帮你吧。” “大少爷怎可做这下人的事?”秦雨青阻拦着。 可郑明俨没有解释,自顾自地把自己当成乐山别院的主人了。虽然他将来就是郑家的主人,但此刻,秦雨青才是乐山别院的主人啊。郑明俨性子直,才不管这些。 秦雨青拿他没办法,就去洗衣裳了,郑明俨给炉子关上半边炉门,小火煎熬,然后好奇地问她:“秦雨青,你妹妹病得那么重,可看到你洗衣裳时也又唱又笑又跳,洗个衣裳,有那么开心吗?” 秦雨青悠悠然地说:“雨虹妹妹都这个样子了。我要是板着脸,她醒来后,岂不更难受?现在大少爷这样全心全意地帮助奴婢,奴婢又怎能苦着个脸面对大少爷,当然是要笑脸相迎啊。” “这么说,你刚才洗衣裳的欢乐都是装给雨虹丫头和我看的?”郑明俨问她,觉得趣味浓厚。 秦雨青想了一会,皱起眉头:“大少爷这话可把我问住了。让我想想,既然现在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尽量不去想以前的痛苦,自唱自舞,自娱自乐嘛。即使没有人观赏也无关紧要,自己开心就好。不过,奴婢就怕大少爷嫌奴婢唱得不好听,跳得不好看。” “歌声阳春白雪,舞姿曼妙轻盈,媚笑月牙出云,怎会不好呢?”郑明俨对秦雨青的赞赏明显过高了,秦雨青的随意哼歌跳舞完全只是家乡民间看到学来的。而郑明俨如此高的评价,是想说他对秦雨青的赞赏和他自己此刻的心情愉悦吧。 秦雨青听着郑明俨的话,一脸迷茫,但很快笑了:“奴婢学识浅薄,虽听不明白大少爷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奴婢看大少爷笑容满面,是在称赞奴婢吗?若奴婢洗衣裳也能让大少爷高兴,那奴婢就每日每时在此处洗衣裳给大少爷看。” 郑明俨心慈地笑了,心想:秦雨青,不用那么辛苦。你早已在我心中浣纱了。 这时,晾衣绳突然断了,秦雨青跑过去:“啊呀,我又要去把这衣裳洗一遍。” 秦雨青可怜着晾衣绳和刚洗好的衣裳,郑明俨可怜着秦雨青,过来扯一下绳子,说:“这绳子已僵了,不能再用了,明日我带一根新的来。你的衣裳还是明日再洗吧,别累着自己。” “我不会累着的,既然大少爷喜欢看奴婢洗衣裳,奴婢再洗一遍也无妨啊。”秦雨青眨眼一笑。 郑明俨心里软绵绵地:真是个可心的秦雨青。 卷一 第二十二章 只是有些暧昧 第二日酉时,郑明俨真的带了一根晾衣绳来,将绳子按照原来的样子系好,又在绳子一侧系了一块可卷折的篷布。 受宠若惊的秦雨青在发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大少爷,你为奴婢做些下人做的事,奴婢都不知该怎么感谢才好。在奴婢眼里,大少爷你就是奴婢家乡的邻居,一起逃难的灾民,照应着,扶持着。” “秦雨青,不必多说感谢,我都说了,我乐意。别再说谢谢了。”郑明俨对她朴实,简素的比喻感到真切,但还有些期盼:秦雨青,其实我不希望,仅仅是你眼中的乡里邻舍。 秦雨青的闲聊驱散了郑明俨的这丝落寞:“大少爷,奴婢向老爷请求透支工钱为妹妹抓药那日,见到你将芝蕙亭的匾额换成了浣纱亭。奴婢觉得,这两个名字都好听,也无须刻意去换掉,为何大少爷你要换下来呢?”秦雨青和郑明俨坐在一起,一边煎药,一边聊。 郑明俨想着地笑着:“芝蕙二字指的是灵芝和蕙草,这两种草都是文人心中的神草,但芝蕙亭周围并无这灵芝,若用芝蕙这个名字就是虚无了。我猜我爹是觉得那靠近浣衣房,在那里一眼就能看见浣衣房的院子,就把它更名为浣纱亭。浣纱,就是洗纱巾的意思,也可说是洗衣裳吧。” 秦雨青开心极了,搓着双手微笑:“这么说大少爷是觉得那名字改得好?大少爷你每日要念书,却将这样一件细小的事情放在心上。你对我们这些浣衣的奴婢真好。” 郑明俨想说:秦雨青,浣纱亭的名字是我爹取的。算了,不说了。你对我只是感恩在怀,当做亲人或是邻舍。如果我强行或者请媒人表达我的想法,我猜你为了救你的妹妹,肯定会违心地委身于我。可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希望你真心被我打动,将爱与我。可若你芳心另有所属,我就藏起这份美好的念想。你的父母已不再,我会为你做好一切,将你保护得完好无缺。 郑明俨为秦雨青做的琐碎家事也不只修晾衣绳这么简单。有一回,傍晚下起了倾盆大雨,秦雨青的房间漏雨了,郑明俨还在屋檐下煎药。见到秦雨青提着木桶进去,他问:“秦雨青,这急急忙忙的,是怎么了?” “大少爷,我的房间漏雨了。”雨声太大,秦雨青只好大声说。 郑明俨未多想,搬来楼梯爬上房顶,冒着大雨,为她修好房顶,然后下来。 郑明俨找到漏雨处,将几块破掉的瓦片换掉,大声问:“秦雨青,去看看,房里还在漏雨吗。” “没有了。大少爷,你下来吧。”秦雨青双手张开放在嘴边,向上喊。 郑明俨顺着楼梯爬下来了。秦雨青见他一身全湿了,就说:“大少爷,奴婢这里没有衣裳给你换。你脱下衣裳,奴婢为你擦身吧。” “秦雨青,男女授受不亲,我怎能在你面前脱衣。你去照看雨虹丫头。我在屋檐下煎药,顺便将衣裳烘干即可。快去吧。”郑明俨温煦地笑着。 卷一 第二十三章 希望他日日来 秦雨青心里觉得好暖和,坐在妹妹的床边,看着门外煎药,烘衣裳的郑明俨,心里想着:他真好,对我关怀呵护,无微不至。有他在,就像回到了家乡,回到了家,一个完整的家。我该把他当谁呢?邻家哥哥?学堂同学?同村好友?在逃亡路上放我一马的那个匪寇兄弟?还是助我逃亡的官员下属?或者,他喜欢我吗?还是我喜欢他了? 秦雨青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连忙在心中否定:不对不对,不是这样,我被迷惑了,我胡思乱想了,误解了人家的一番好意,真该死。让我想想,他或许只是为了给自己行善积德,而这样冒着大雨为我修房顶吗?如果只是行善,帮我煎药就已足够,何必每天来?真的,我不该曲解别人的好意。不管他如何想,他此时很好,我难以想象的好。 雨停了,药煎好了,给秦雨虹喂药后,郑明俨说:“虽然雨停了,但天色已暗,看不到天晴,也就看不到秦雨青了。明日再来吧。秦雨青,我走了。” 看着郑明俨就要走了,秦雨青大胆喊了一声“大少爷”,他回头温和地问:“还有什么要帮忙吗?” “昨日我读到《菜根谭》一句‘真伪之道,只在一念’,虽字字认得,但全句话却不懂,大少爷你能帮我解答一下吗?”秦雨青问。 郑明俨这会穿着长袍,像个学生一样用心:“这句话的释义是,人性都是相同相通的。但因为人的情欲,恶念有时会蒙蔽耳目心灵,让人做出悔之不及之事,使人与人之间,人和原本的自己之间变得咫尺天涯,无可挽回了。说简单些,就是‘一念的善恶’。” “大少爷你这么一说就很简单了,‘一念的善恶’,”秦雨青念着:“嗯……”又看看他,咬着手指,想说又不说话。 “是不是还有很多不懂之处?”郑明俨看她是不好意思问。 “是有好多。大少爷,你怎么一猜就猜到了?”秦雨青放下手指,看着他羞笑:“我已读了一百句,但有三十句不懂,大少爷你全部告诉我吧,我去拿书。” 郑明俨阻止了:“秦雨青,不懂的词句更要细细品味,你想一蹴而就读懂这三十句,是不行的。只会拔苗助长,结果一句也不懂,记不住。必须慢慢来,详细理解,这样才能记得深刻。” 秦雨青看看天空,想想:“大少爷说得对,读书不可心急。可是,如果我念书念的越多,不懂的也会越多……”秦雨青愁起了脸。 郑明俨看出她那点心思:“秦雨青,我每天都会来帮你解答两个问题,好吗?” “真的吗?谢谢大少爷。这样我就不用请先生了。”秦雨青含笑说着,双手握在一起,放在下巴下面。 郑明俨真想去轻轻双手托起她含笑的脸,看她此刻的眉眼是如何惹人爱,不过她那么害羞,还是等她自己愿意抬起头吧。 郑明俨今天还是要离开的:“秦雨青,一边做工,一边念书,照顾妹妹,别太累了。” 看着他离开,秦雨青竟有一丝不舍:你明天真的还会来吗?我每日做工,备受欺凌,觉得内心寒凉。只有你来乐山别院这一刻,才有温暖宜人的感觉。 明日,后日,日日,郑明俨都来了,来为秦雨青解答念书的疑问,和生活上的各种琐碎事,这似乎成了郑明俨来乐山别院主要的事,给秦雨虹煎药喂药倒像是附带的事了。 卷一 第二十四章 身心俱美 在秦雨青和郑明俨的精心照料下,秦雨虹的身体渐好,秦雨青脸上的笑容也渐多。而郑明俨有时也会将外面烦心的公事令他不开心的情绪带到乐山别院。秦雨青看他煎药,也不说话,猜测他可能遇上不愉快,但自己帮不上忙,只能想法逗他开心。 秦雨青摘了一把蕙兰建兰叶,一叶一叶地摊开,来到郑明俨面前,神秘地说:“大少爷,你看,奴婢做个游戏给你看。” 秦雨青用蕙兰建兰叶遮住自己的脸,然后打开,换了一张笑脸,又遮住,又打开……短短的时间内,郑明俨看到秦雨青开怀地笑,害羞地笑,委屈地愁,叹气地愁,伤心地哭,无奈地哭,灿烂地笑,明媚地笑……像是在玩变脸游戏。 郑明俨只觉得他的梦中人忽闪忽现,神情变化多端,念书时的郁郁心绪被她驱散了,也开快地笑了:“就这么简单,也叫游戏吗?” 秦雨青说:“大少爷觉得这个不好笑,不能让大少爷开心吗?” 郑明俨暗藏自己的心情,摇头说:“这样就能开心吗?” “大少爷,你拿着这把蕙兰建兰叶,算大少爷你抢了奴婢的宝物,奴婢要夺回来,就在这个乐山别院内。一炷香的时间,看奴婢能否拦住大少爷,夺回奴婢的宝物。这是个开心的游戏。大少爷你玩吗?”秦雨青问。 郑明俨来兴趣了:“秦雨青,我可是练剑的,你能抢得到我手中的东西?” “嘴里说可不算什么,奴婢也不止会洗衣裳。”秦雨青神秘地笑。 郑明俨就拿过这把蕙兰建兰叶:“好,开始,你来抢。” 郑明俨跑了,秦雨青一点也不拉下,跟得紧紧的:“大少爷你不必让着奴婢。” “有胆量,你这么说,我当然不会让你。”郑明俨的快乐全部被带发出来了。 他跳过石凳,石桌,秦雨青一脚登上石凳,石桌。他飞奔过槐树,秦雨青迅速绕过槐树。他在池子的扶栏上飞奔,秦雨青一脚登上,也伸开双手,跟着飞奔。 “秦雨青,你跑得挺快,有两下子。”郑明俨大为惊奇。 秦雨青兴奋中又忘了身份:“大少爷,担心,奴婢要赶上你了。” 然后又是一棵棵的树旁环绕,绕来绕去,不知转了几圈,最后撞了个满怀,秦雨青羞红了脸,郑明俨看着她霞云的脸,手握着蕙兰建兰叶,离不开眼:“秦雨青,你厉害,居然能拦住我。” 秦雨青低头不好意思看他,羞涩地说:“奴婢无礼,刚才是大少爷让着奴婢了。”然后她抢过郑明俨手中的蕙兰建兰叶,跑到药罐子前,连续几天都不敢看郑明俨一眼。 郑明俨眼里,心里已全是她了:秦雨青,旷世美人,美,不只停留在易衰的表面,还在一颗永不变的崭新单纯,不同流俗的心里,总能让人感觉快乐而不庸俗,清静而不孤单。 秦雨青因为玩蕙兰建兰叶而撞了个满怀之后,害羞了几日。郑明俨就欣赏了几日。 卷一 第二十五章 别院中的两个大孩子 几日后,她没有那么害羞了,郑明俨才在火炉边问:“秦雨青,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跑得那么快?还能跳上石凳,石桌,迅速飞绕过树木,还能在石栏上飞奔地那么平衡,也不掉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你小时训练过吧?” “也算是吧。我一家人逃荒时,有官府剿杀,匪寇追杀,不跑能怎么办?我带着妹妹跑过各种各样的路,还游过湖水。可没乐山别院这么轻松。”秦雨青说得很轻松,没有伤感。 郑明俨想:可怜的秦雨青,这么痛苦的事,你还能如此坦然面对,是否流泪习惯了,不愿再流了?我想拿什么给你,抚慰你逃难时恐惧的心,可又怕你有所顾忌,担心我有何不良之心。 秦雨青念书后,懂得越来越多,问郑明俨:“大少爷我知道很多山水的成语,如山清水秀,青山绿水,山高水长。这里有个美丽清净的乐山别院,是不是也有个乐水别院啊?” “有,在东边的角落里,与乐山别院遥相呼应,”郑明俨那么和气无拘束地看着回答她:“乐水别院跟这里一样美,但也有不同之处。只是受乐山别院的影响,人人传言那里也有鬼神,没多少人敢去。秦雨青,你敢去吗?” “有什么不敢。”秦雨青用双手食指缠绕头发,然后一甩:“将来大少爷你敢去,我就敢去。” 头发甩到郑明俨脸上了,觉得痒痒的,他看秦雨青:仍然着一身翠衣,不知她心中的乐水别院是什么样子? “乐山别院,乐水别院,这么好听的名字,又这么幽静自然,”秦雨青赞叹这两个别院,然后批判那些传言的人:“是谁说这里有鬼魅呢?又是谁带头不敢来这两处绝美之境呢?都是傻人,笨人,蠢人。” “是啊,那些人都是俗人,庸人,不懂妙境的乐处。秦雨青才是聪明人,独居此处,享受这一世外仙境。”郑明俨说着,两人都像往常一样乐了。 又是一日,已是酉时过半,秦雨青一边煎药,一边看着来路:你天天都来好吗?一个时辰就好,半个时辰也好,就算一炷香的时间也好啊。怎么你还不来呢?大少爷,你违约了。 大火煎熬后,改小火了。秦雨青暂时放下药罐子,用瓦片在墙上写着:郑大少爷,你今日会来吗? “秦雨青。”身后突然传来郑明俨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原来是郑明俨故意的。 秦雨青一时忘了自己是个丫环,把自己当,当成逃难的朋友了,生气地说:“干什么啊?吓到人家了。昨日说会准时酉时来,可现在酉时都快过了。” 郑明俨丝毫不生气,反而是难得的开心:秦雨青不把我主子了,而是,是友人吧。 但很快,秦雨青意识到自己刚才失礼了,赶紧说:“大少爷,奴才刚才一时昏了头,说了不该说的话。大少爷请见谅。” 郑明俨泄气了:她还是没忘和自己的距离。算了,笑笑她吧。 “我看你刚才在墙壁上写了些什么,让我看看,有无错字。”郑明俨想探过头去看。 卷一 第二十六章 一叶扁舟情万顷 秦雨青连忙挡在面前,也说不出什么,脸红得像日落晚霞。郑明俨友善地笑了:“不愿让我看见是吗?来我帮你擦掉。刚才是用瓦片刻上去的,现在呢,我就用瓦片刮下这层灰,谁也不知你写了什么。你看着,我闭上了眼睛。” 郑明俨闭上眼睛刮下了墙壁上那写字之处,一层灰尘随之飘落,冥冥中,他们今生也随这层尘土而飘荡着。 终于不见那行字了,秦雨青悬着的心不再急速地跳,再次道歉:“奴婢刚才真是无礼了。” “无礼什么?刚才不是很有趣吗?我还真想知道你写了什么。等哪天你愿意告诉我了,再告诉我,好吗?”郑明俨见秦雨青被自己逗得低头扯衣襟,觉得甚是可爱。 秦雨青违心地回答:“好。”心中想着:可能永远都不会告诉你吧,太丢人了。 “现在还在小火煎药吧?”郑明俨问:“那就稍等一会。秦雨青,刚才吓着你了,现在给你个惊喜。” “什么啊?大少爷,你说的惊喜,是你带来的这些木板吗?”秦雨青还在害羞中。 “你继续去煎药。等着看,很快就知道了。”郑明俨神秘地笑。 然后,他将带来的木板,钉子,叮叮咚咚,乒乒乓乓。秦雨青撑着脸想,不解地想:大少爷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不过秦雨青很快舒展峨眉:不管他做什么,他肯定是为我好。 秦雨青坐在药罐子后面,每隔一会就偷偷地探出头去看郑明俨,到底在做个什么好玩的,郑明俨看见了,她就立刻躲到药罐子后面偷着乐。 看她那可爱的偷看模样,这丁点的喜悦让郑明俨觉得幸福感骤升,他愉悦地笑了,一点不觉得累,反倒觉得这是自己必须做的。 半个时辰的工夫,郑明俨做了一条小木船。 累得大汗淋漓,郑明俨说:“秦雨青,过来看。我找遍整个街市也找不到这样的小木船,也没哪个木匠愿意做。我就自己买了这些木板,凭我的记忆和手艺,做了这只船,大小正好,合适在莲池中玩耍。” 郑明俨擦擦汗,将木船推入莲池中,说:“这木船做得还结实着,船桨也坚硬。我算着,恰好够两个人玩耍。以后待你的雨虹妹妹病好,姐妹两就可在莲池中划船了。” “谢谢大少爷的好心。”秦雨青看着这小木船,新鲜,好奇:“可是大夫说了,不可让雨虹靠近水,即使她的痫症不犯了,也不得靠近水。以后,恐怕只有奴婢一人划船在莲池中游玩了。可是奴婢也不会划船,真可惜大少爷的一番好意了。” “原来是这样。怎么不早说呢?不过没关系,”郑明俨笑得很温润:“划船是我的强项,我来教你划船,以后你自己慢慢玩。” “奴婢怎敢与大少爷同乘一条船?”秦雨青忙说。 “别来那些繁文缛节。秦雨青,过会给雨虹喂药后,我来教你划船。”郑明俨说。 给秦雨虹喝药后,郑明俨扶着秦雨青上了小木船。第一次乘船的秦雨青根本站不稳,郑明俨扶她坐下:“秦雨青,我坐在你前面,你在后面看着我是怎么划船的。” 卷一 第二十七章 荷塘月色 “嗯,我看着呢,大少爷。”秦雨青对划船很是兴奋,说:“奴婢在乐山别院住这么久都没想到这里可以划船游玩,去去烦闷。倒是大少爷,一下就想到了。” “那是因为你的心全在妹妹身上了。不过现在可以放松,好好玩一会了,”郑明俨说:“秦雨青,来,到前面来,自己划两下子给我看,看你这脑袋瓜子和手脚聪明不。” 秦雨青划得实在是不敢恭维,郑明俨都想笑:“秦雨青,不知是你学得不好,还是我这个先生教的不好。我只好手把手教你了,你同意吗?” “好啊,好啊。”秦雨青开心地忘乎所以了。 郑明俨见她无所畏惧,就手把手教她:“这样,池水平静,不必担心什么,你就像写字一样,一笔一划。用力要稳当,不可像刚才那样,左手力气小,右手力气大,也不可时而力大,时而力小。方向也要准,如果要向左,就右手用力,如果要向右,就左手用力,如果要一直向前,就双手平稳用力,像我刚才说的。” “大少爷,我都慢慢学会了呢。我们划到对岸去,好吗?”秦雨青回过头来,月色映照在船边的池水边,荡漾在他们身上和秦雨青洁白无暇的脸上。郑明俨享受着这一刻:天啊,别亮了。 划到对岸去了,在郑明俨的帮助下,又划回来。秦雨青“啦啦啦,好好玩啊”地唱着,笑着,郑明俨只听得到她的声音,只闻得到她的气息,好想她再转过身来,看着月色荡漾在她的回眸一笑上。 来回几次,秦雨青也学得差不多都会了。“秦雨青,我看你好像学得挺快,今日就学到此吧。” 没有回应,也不见她动,而是斜靠在自己肩上:她累了,睡着了。睡得很香甜,一点也不害怕自己了。是否把我当成可信可依赖的人了?这样让清透如月色的她在我的怀中睡,根本是在占她的便宜,我应该叫醒她。可是不想啊,这个软绵绵的浣纱西施在我怀中,是我日夜所想,我也未做出格之事,让孤苦的她躺在我怀中放松地睡一觉吧。 月色如秦雨青,秦雨青如月色,秦雨青,这是你的悠闲一夜,却是我郑明俨享受之夜,这样全身抱着你,叫我如何难忘,难耐。是你在引诱我,还是我耐不住邪念? 郑明俨终于忍不住吻了她,就一下子。他立刻坐直了:不行,不行,不可玷污她的清白,我的捧心西子的清白是圣洁无暇的,怎容我这一世间俗人沾染? 郑明俨坐直了身子。 秦雨青似乎感到有人在亲吻她,醒了,发现自己躺在郑明俨怀中,连忙坐起,背对他:“大少爷,奴婢刚才是怎么了?” “秦雨青,你刚才好像是太累了,睡了一会儿。我想等你睡醒再叫醒你。”郑明俨说得尽量温柔,就是为免她害怕。 “奴婢让大少爷耽搁时间了,大少爷该叫醒奴婢才是。”秦雨青似乎从梦中惊醒。 “你也没睡多久,我们划船上岸去吧。”郑明俨说。 卷一 第二十八章 一个人玩没意思 愉快的时光总是很快,郑明俨扶着秦雨青上岸了:“明日我来看你划船划得如何。” 不过秦雨青一直不敢回头看他:“奴婢就不送大少爷了。”然后跑回去了。郑明俨猜想她此刻定是又脸红了,傻秦雨青。 秦雨青关上门,紧紧拴好,背靠着门,还未喘过气来:我怎么能在他怀中睡着了呢?他是有妻妾,有孩子的男人。虽帮过我许多,但仍是个陌生男人。我怎么就在他怀中睡了呢,我真不要脸。 秦雨青扇了自己一巴掌。 第二日,郑明俨来了,他没乘船,而是让秦雨青自己划船:“划到对岸去,再划回来,看你昨日学得怎样。” “是。”秦雨青说着,自己上船,划桨。她已划得很好了,只是觉得了无生趣,索然无味,难道是一个人划船,觉得无趣吗?若真的如此,昨日不要学那么快,让他多教我一段日子。 这样,秦雨青还没到对岸,就掉头往回划。 “秦雨青,不是让你划到对岸去吗?”郑明俨问。 秦雨青上岸后,不开心地说:“大少爷,对不起,奴婢今日不舒服,划不到对岸了。” “那就明日再划吧。”郑明俨和气地说:“不舒服就去看大夫,别只顾着妹妹。知道吗?” “嗯,奴婢知道了,谢谢大少爷关心。”秦雨青默默看着郑明俨的背影:我这是怎么了? 不过后来,郑明俨再次要求秦雨青练习划船,却没说一起划船,秦雨青就以各种理由拒绝划船。这倒让郑明俨不明白:难道是她不喜欢划船? 秦雨青这天很早就回来了,在门口一边煎药,一边等待着:心中有个期盼,真好。 郑明俨如期而至,手里还带着四块木板。不等郑明俨登上台阶,秦雨青就奔着下台阶迎接他:“大少爷,你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本来教会了你划船,可你不知怎么回事,学会了就不肯自己划船,是划船不好玩吗?所以我只好带些其他的给你,在念书之余解闷。”郑明俨有点心疼地批评她。 秦雨青低着头:“我总是怕一个人划船会不稳。” “不喜欢滑就玩这个吧,木板鞋,我也叫它踏水鞋。我玩过很多次的,你也来,穿上鞋子。”郑明俨将木板鞋穿上,然后快速地踏着水池中的水,就到了另一边,又踏水回到秦雨青这边来。 秦雨青看着,心里有数了:只要足够迅速,左右伸出双手,保持平衡,这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只是我不想一个人踏水过去。 她故作犹豫害怕:“大少爷,要是我掉在水里了怎么办?” “秦雨青,你能够在池边的栏杆上奔跑着追上我,这速度和平衡哪有女子能及?我看你绝对不会掉落水里,再说了,不小心掉落,就游上岸啊。”郑明俨给她鼓劲。 “大少爷高看我了,这踏水和奔跑又不一样。若真掉落水里了,谁想弄得一身湿啊?”秦雨青不愿意中有点撒娇。 卷一 第二十九章 一起飞 郑明俨伸出手:“那就跟我一起吧。” 秦雨青等的就是这个,所以没有害羞,牵着他的手,一齐在水池上踏水,飞奔。秦雨青大声,肆意,放纵地笑了,不再腼腆:“大少爷,我们在飞吗?” “你说是飞就是飞!”郑明俨在风中大声说,感觉还是首次见到秦雨青笑得这么爽朗,豪放,又是一番美景:秦雨青,为何你什么样子都是定格在乐山别院中的一幅令人欢快舒畅的画? 两人脚下极速飞奔,相视而笑,看着对方,一个清纯幽雅的笑,一个稳健妥靠的笑,都很快乐,风声,笑声,踏水声似乎涤荡了世间一切烦恼。 踏水踏累了,郑明俨停下来,休息,秦雨青问:“大少爷,你是怎么想出来这个踏水游戏的?我们天天玩这样踏水飞天好吗?” 郑明俨说:“秦雨青,这两双木板鞋,是给你和雨虹每天一起玩的。” 秦雨青刚才放纵的笑没有了,转而叹气:“她这病,连划船我都不敢让她玩,怎么还能玩踏水呢?” “哦,说的也是。那么秦雨青,你一个人玩吧,现在一个人会玩了吧?”郑明俨问她。 “我还是怕一个人不稳当。”秦雨青玩弄手指,不敢正视他。 郑明俨看她在撒谎:秦雨青,你在骗人,你是因为觉得一个人玩无趣,孤单,可又害羞不敢说,你不肯独自划船也是因此吧?害羞不敢说,我替你说。 郑明俨于是说:“秦雨青,我也想天天玩踏水,我们就每天这个时候在乐山别院一起玩踏水好吗?你有空闲吗?” “嗯,有空闲。”秦雨青头点得像拨浪鼓,也偷着笑了。郑明俨也看见了。 他顾忧了:秦雨青她似乎在依赖我了,我让不知人事的她心中陷入我的爱意,我是故意的吗?我早已爱上了她,可这对她是福是祸?若她愿意,我是该给她一个妾的名分还是让她隐居此处,不问世事,像仙女一样? “大少爷,今日还没帮我解答书上的疑问呢。”秦雨青拿着书本出来了。郑明俨给她一点点解释文中不懂之处。 一个成熟稳重,有着巨大家产,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一个美貌醉人,清纯无暇有着凄凉身世的碧玉年华的女孩,两人站在一起。摸去年龄差距,也显得相得益彰,花蝶辉映。他疼爱着她,她依恋着他。 如此这般,两人在乐山别院一起煎药,喂药,然后奔跑、踏水、念书,解书中之惑。郑明俨给秦雨青的优待和特权,已远远超过一个丫环身份可拥有的。 但秦雨青不知,那是爱,情深意重的爱。她在郑明俨面前的言语也跨越了主仆的界限,已成了他的朋友,知己,情人,恋人,这是郑明俨的希冀,可秦雨青却懵懂地完全不知。 若一直如此下去,也是一对远离世俗之恋吧,但是,以后会如何呢,谁能未仆先知? 郑明俨就这样,日日来煎药,不到两个月,秦雨虹的身体已有起色,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少。秦雨青高兴得欢天喜地,向着家乡的方向,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爹,娘,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妹妹赶快好起来吧。” 卷一 第三十章 细微照顾 郑明俨就这样,日日来煎药,不到两个月,秦雨虹的身体已有起色,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少。秦雨青高兴得欢天喜地,向着家乡的方向,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爹,娘,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妹妹赶快好起来吧。” 郑明俨又一日不约而至地来了,给秦雨虹喂药之后,郑明俨打算走,可秦雨青叫他留下:“大少爷,今日奴婢备了一桌晚饭,特意请大少爷留下,感谢大少爷这些日子,对我姐妹的关照出钱出力。不知大少爷可否赏脸?” 终于等到心中人的一点赏赐,郑明俨抑制住喜出望外的心情,欣然应允:“虽是做善事,但有人请客吃饭,怎可推辞?” 在秦雨青的房间,郑明俨觉得虽狭窄却小巧,如同她这个浣纱西施一般。“雨青,你为何总是用细绳将自己的发尾系上呢?这样像画中的汉代女子。”郑明俨边夹菜边问。 秦雨青如讲到了家珍:“在陕西,我常看到各种描画汉代人物的图画,这就是汉代女子的发式,奴婢觉得梳理简单,就随意绾个发髻,照着系上一根细绳就是了。主要是因为奴婢要照顾妹妹,又要去浣衣房,而且奴婢干活慢,没时间梳头,就梳个简单的发髻。” “浣衣房的管事不说你吗?”郑明俨随意聊着。 秦雨青回答:“奴婢在浣衣房,没人说,不过,若大少爷觉得不妥,奴婢就摘掉这根细绳,梳成丫环的发式。” “好,很好,别摘掉。这样很好。别梳成她们那样。”郑明俨觉得她怎样都好:“那些丫环说的什么攀爬的机会,都是妄图虚名罢了,雨青,难得你不与她们争抢。” “有什么好争抢的,我只想过得安稳,平静。”秦雨青说中了郑明俨的心里想法:我多少年没有安稳平静过了。 郑明俨看到地上:“雨青,这是你买的酒吗?” “这是奴婢为大少爷买的酒。如今,雨虹妹妹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少,一天只有一次,还能时而清醒了。这都是大少爷的功劳。奴婢想,以茶代酒,郑重地感谢大少爷对我姐妹的恩情。”秦雨青真诚地说。 郑明俨摇摇头:“不行,以茶代酒怎行。我们就,少许喝个三杯。雨青,你不会连三杯都喝不下吧?” 秦雨青为难了。郑明俨不逗她了:“算了,那就以茶代酒吧。” 秦雨青怕失去这个救命恩人,就答应他:“大少爷,喝酒就喝酒,奴婢可以。” “好!”郑明俨夸她。 秦雨青不是饮酒之人,但为了给妹妹治病,觉得要一切依着郑明俨,而不胜酒量的她,三杯就醉倒了。 怎么还真对饮酒不在行?秦雨青趴在桌上喊着“再来一杯”。郑明俨只好把她抱在床上。柔若无骨,醉态摄人心魄,这是此时的秦雨青给郑明俨的感觉。 虽难以抗拒秦雨青的醉态迷人。 但是郑明俨没有失控。 次日卯时醒来,秦雨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起身一看,郑明俨已经离开,自己衣裳整齐。看来是昨晚喝多了,郑明俨送自己到床上,却无任何侵犯。秦雨青不禁对郑明俨心存感激了。 卷一 第三十一章 恶狼真面目 去隔壁房间看看妹妹雨虹吧,这一夜都没有管她,不知她怎样了。 天哪,差点没把秦雨青给吓死:郑飞黄这个禽兽竟然在雨虹床上!可清晰地看到雨虹身下一淌鲜红的血迹。 秦雨青哭了,可怜雨虹妹妹才十七岁。 郑飞黄也醒了,虽然心中惬意,但看着秦雨青站在门口哭得黯然伤神,郑飞黄纳闷地直抓自己的额头,看看床上的人不是秦雨青而是雨虹,她痛苦地说:“雨青,对不起,是我没能经受住你的国色天香。我把雨虹当作了你。但是以后,你妹妹治病,我会负责的,你,我也会负责的。”他慢慢伸出手,想抚着她哭的脸。 秦雨青知道了郑飞黄的用心歹毒,但也只能哭着说:“能够服侍一官,是奴婢的荣幸。一官何须说对不起呢?可是雨虹妹妹怎么办呢?” “既然你愿意,为什么还哭呢?”郑飞黄后悔地问。 秦雨青抱住膝盖回答:“奴婢是为妹妹伤心,她已经够难受了,却还被你……” 但她抱着膝盖想的是:原以为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异乡,遇上了一个善心人,却没想到他是个色迷心窍之人。可我为了雨虹妹妹,又能如何,与他反抗吗?不,不能惹怒了他,必须委身于他。罢了,用雨虹妹妹的清白换取我的,这个交易,不值。爹娘,请保佑我妹妹不再受苦吧,至少不要再让雨虹受苦,她承受不起。至于我,无所谓,什么都能承受。 郑飞黄无语了,他以为昨夜对他来讲是黯然销魂,万金不赎,但却不知自己走错了房间,惹恼了秦雨青。 秦雨青这么不情不愿,他完全看得出来。这让他心里很愧疚,难受,成了一颗刺,刺得他心痛。他更难以预料,昨夜自己的心神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将给自己和家人带来怎样的灾难。 “雨青,我先离开,你好好照顾雨虹妹妹。”郑飞黄失魂落魄地走出乐山别院:这些日子来的良苦用心都化为灰烬了。天主,我向你祈求一份圣洁的爱,如今你却回馈给我的是怨恨,愤怒,和一颗不可挽回的心,这难道我所念所想所做的一切的回报?“一念之间,咫尺天涯”? 秦雨青给雨虹穿上衣裳,泪如泉涌,也没有心思去浣衣房做工。想来想去,实在不想这样去出卖自己的肉体,干脆结束了昨夜的耻辱,又想到了无人照料的妹妹已被糟蹋,犹豫中踏入了莲池,正好遇上郑明俨救了她。 知道他是郑飞黄的长子,当然会赶紧避开。 现在,秦雨青看着病中的妹妹日渐消瘦,像一朵快要凋零的菊花,一瓣一瓣地散落。秦雨青暗下决心:我一定要让妹妹像以前那样灿烂地笑。 秦雨青拿着郑飞黄给的银子去医馆开药方,买药回来,给妹妹煎药,然后等她醒来后,一点点地喂她喝完。这种病令人嗜睡,妹妹很快又睡了。 秦雨青走出房门四处转转,天上一风筝飘到她的屋前。她拾起一看,是只蜻蜓风筝,上面写了两行字:点水蜻蜓款款飞,落难雨青徐徐泪,郑明俨。 卷一 第三十二章 妹妹如陨落的花 秦雨青惨淡地一笑,将蜻蜓风筝当玩具给了妹妹。 郑飞黄知道自己在秦雨青心中肯定是个伪君子,**无耻之人,但他心中还是存着一丁点希望:如果雨虹的病治好了,雨青就会感动。 可在秦雨青看来,郑飞黄就是在用钱购买她的身体,唯一令她有勇气活下去的是妹妹稍有起色的脸蛋和屋前每日一件的小礼物:风车,毽子,小帆船,孙悟空玩偶,发簪,手镯,吊坠…… 一天天,一件件,秦雨青知道这是郑明俨送给她的,也渐渐明白了他的心意,可他的爹…… 这些小礼物都成了妹妹秦雨虹的玩具:“姐姐,你天天要给我买名贵药材,又买好玩的给我,你哪来这么多钱啊?” 秦雨青虽然心在泣血,但看着妹妹玩得那么开心,也没说出真相:“雨虹,这是姐姐透支的月钱,以后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慢慢还。” “等雨虹病好了,一定卖力干活,还钱给郑家。”秦雨虹做了个小鬼脸说。 终于一日,秦雨虹可以起身出门走动走动,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上街玩玩了。 秦雨青欣慰地帮她收拾衣物,棉被,将郑明俨送的玩具整理好。 其实她不知道,雨虹被略带的那晚,什么都知道了,那晚,醉醺醺的郑飞黄像一批饿狼:“秦雨青,我帮你那么多,给你那么多钱去让你妹妹治病。你也该报答我一下了。”随后扑在了雨虹床上。 可怜雨虹病重无力反抗。 傍晚,妹妹还未回,秦雨青盼着她,也盼着郑明俨,为何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那么忙呢?连来一次的时间都没有。 郑飞黄却来了,秦雨青也不怕他了,只是怕得罪他,妹妹没钱治病,就无表情地说:“老爷你来了?” 郑飞黄觉得秦雨青一直没有感受到自己强烈溢出的爱,就看着她焦急的双眼说:“雨青,我是有意于你的,但没有强占你的意思。我知道那天你是为了替妹妹治病才勉强说愿意跟我。可我不会强求,但我会等你的心意。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呢?” 秦雨青还是毫无悦色:“老爷,我妹妹好不容易能起床走动了。都是你的功劳,我愿意伺候你,也算不上什么回报。况且,奴婢也有意于老爷,老爷何必这样费心费力地来讨好奴婢呢?” “雨青,你这话真是让我如刺梗喉。我已看出你不愿意,你就别强颜欢笑了。不,你连强颜欢笑都没有,我看你就要哭了。”郑飞黄心疼地说:“是我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老爷你说错了,我只是被老爷的恩情吓着了。现在,让奴婢照老爷所愿,来伺候你吧。”秦雨青说着就抱住郑飞黄。 尽管这是郑飞黄想要的,但他不希望秦雨青心不甘情不愿,还带着恨意。 郑飞黄轻轻推开她,将一叠宝钞放在她手上:“雨青,这些宝钞够雨虹丫头一年的药费。以后,我不会再来骚扰你。” 秦雨青默默站着,郑飞黄打算走,想着要一年后再来看望她,不禁又反过身去,抱住她吻,算是告别。 秦雨青虽下定决心伺候他,却下意识地拒绝他,推开他。 无巧不成书,出去游玩的秦雨虹回来了:“姐姐,你看我买了什么好吃的。” 秦雨虹眼里,姐姐被郑飞黄强吻,郑飞黄拿着一叠宝钞给她,秦雨虹要陨落了。 卷一 第三十三章 妹妹精神颓唐 看到了姐姐和老爷郑飞黄这一幕。秦雨虹本来就患的是精神类疾病,而且已遭郑飞黄侵犯,这样的情景让她情绪狂躁,拿起扫帚打郑飞黄:“你这个混账东西,霸占了我还敢欺负我姐姐。看我不打死你!” 郑飞黄见秦雨虹来了,看她这样子,怕她发病惹秦雨青伤心,赶紧边走边骗她说:“雨虹你身体好些了吗?别生气,我和你姐姐是两情相悦,不巧被你遇见。你如果觉得我欺负了你姐姐,就打我吧。” 秦雨青怕秦雨虹会得罪郑飞黄,想拉住狂躁的她:“雨虹,姐姐真的是和老爷相恋了。老爷答应纳我为妾了。” 可她什么也不听,继续用扫帚,把郑飞黄赶了出去。郑飞黄对秦雨青的念想一直未断,也没拿秦雨虹怎样,只是担心秦雨虹因此而发病,回头看了几眼才离开。 秦雨青怕得罪了郑飞黄,不再给她钱替妹妹买药,也不再给她们乐山别院这个住处,就跑出去求他:“老爷,我妹妹她精神不好,您知道的,别生气,以后雨青每晚都来伺候你。” 郑飞黄扶着秦雨青的双肩,安抚她:“雨青,我不会生气的,那日是我色胆包天,昏了头。现在我就怕如果雨虹的病发,以前你每日为她熬药就前功尽弃了。快去看她,别管我,我真的不生气。你也别尽说些作践自己的话了。” 秦雨青没想到郑飞黄会这样说,半信半疑回到房里,只听妹妹说:“姐,我宁愿死也不要你的脏钱来治病!”然后秦雨虹将扫帚一扔,坐在椅子上恼火。 秦雨青没法子,只能暂时稳住妹妹:“雨虹,你先别生气,大夫说你病不可以动怒,动怒容易发病。” 秦雨虹一下子又泄气了,痴傻地玩着郑明俨送给秦雨青的孙悟空玩偶,边玩边说:“孙悟空,金箍棒,一棒打死郑飞黄!” 突然,秦雨虹的脸色又由晴转阴:“姐姐,小时候,先生说,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可你,为了我,都成了什么样了?雨虹怎么对得起你,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爹娘?我不会再吃你的药了,你也别去伺候那个郑飞黄了。” “雨虹,我们只有两姐妹在世上,就算姐姐求你,继续吃药吧。既然姐姐已经是个肮脏的人了,即使你不吃药也挽回不了姐姐的清白,对吗?”秦雨青苦苦哀求妹妹。 秦雨虹头脑一会清醒,一会痴呆:“是啊,姐姐说的好像有理,那雨虹就听姐姐的。等病好后,就拿着这个武松去打死郑飞黄那只老虎。” 秦雨青对妹妹的情绪变化之快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奇怪,只希望她早点好起来,别再这样忽然清醒,忽然痴傻了。秦雨青抚摸她:“雨虹,姐姐现在去一趟药馆,你要听话,好好呆在屋里,等姐姐回来,知道吗?” “嗯,知道了。”秦雨虹继续玩着玩具,现在的她处于清醒状态中,只是在思忖着以后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秦雨虹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出去一看:一长得还不错的男人在屋前徘徊。是郑明俨,他来找秦雨青。 卷一 第三十四章 你真的喜欢我姐姐? 秦雨虹没好气地问:“你干什么的?” 郑明俨文质彬彬地回答:“姑娘,你是雨虹把,我来找秦雨青。” “你找她做什么?”刚刚受了刺激的秦雨虹说话硬邦邦的,也不讲礼节。 郑明俨想到秦雨青住在这里,想留个好印象,也不在意这妹妹丫头说话无礼:“我以前每天都放了一件礼物在秦雨青的屋门口,不知她看见没有,也不知她喜不喜欢?” 秦雨虹打开屋门:“你说的是这些吗?我姐姐把这些礼物都给我当玩具了。” 郑明俨听到这喜不自禁:“雨虹和秦雨青那么像,只是瘦削了点,身体欠佳。” “你送这么多礼物给我姐姐,是在打她的注意吗?”秦雨虹审问犯人似地问。 “不,不,”郑明俨连连摇摆双手,羞涩地说:“秦姑娘错了,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曾在这乐山别院莲池中与你姐姐秦雨青有一面之缘。当时她柔肠寸断,万念俱灰,想要溺入这莲池中,结束了自己,我连忙跳入池中救她上岸,并劝她别做傻事了。 从那以后,我就对你姐姐难以忘怀,一直念着她。为了让她开心,上街买了许多吃穿用度的,好玩的,每天悄悄放一件在你们的屋门口。我害怕她会扔掉,没想到她把这些礼物都珍藏着,送给她的妹妹。” 郑明俨将自己曾救起意欲自杀的秦雨青一事告诉了秦雨虹,想着秦雨虹必定会对他有所好感,在秦雨青面前为自己说好话。却听到秦雨虹双眼无神地自言自语:“原来姐姐曾经想不开。” “秦姑娘,你不知道你姐姐的心事吗?看来是我多嘴了。”郑明俨连忙道歉。 “不,你说得没错。”秦雨虹陷入了痴想中:听这位公子这么说,姐姐曾想自我了断,肯定是因受郑飞黄之辱而纠结。大夫曾说,我这痫症是要长期服药的,那么姐姐就要一直去服饰郑飞黄那个老奸巨猾的东西。这都是我这个灾星造的祸。姐姐,雨虹不会拖累你了,不会让你过这种不是人过的日子了。 秦雨虹眼中闪过一丝回光返照的光:“你真的很喜欢我姐姐吗?” “真的,”郑明俨却满面愁云:“只是不知道你姐姐对我到底什么看法,希望我的这些礼物能让她明白我的一片心意。” “我看你也不像坏人。如果你想让她喜欢你,有个办法。”秦雨虹这话让郑明俨很开心:“这么说你同意我和你姐姐在一起?那么有什么办法让她喜欢我呢?” 秦雨虹正经地说:“去买一罐羊肉汤来,要新鲜又好喝的,马上去。” “知道了,我这就去。”郑明俨被爱冲昏了头脑,以为秦氏姐妹喜欢喝羊肉汤,立刻去饭馆买了一罐价格不菲的羊肉汤给秦雨虹。 “做得好!我姐姐肯定会喜欢你的。”秦雨虹一边吃羊肉,喝羊肉汤,一边夸赞郑明俨。 郑明俨也心花怒放:“既然你们姐妹都喜欢羊肉,那么秦姑娘别把汤全喝完了,留点给你姐姐吧。以后我再买给你。”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我姐姐。”此时秦雨虹已经把一大罐羊肉和汤都吃完了,她手捧着小帆船,无神地说:“这是你送我姐姐的小帆船吗?如果有一日,姐姐和我能乘坐一艘真正的帆船,离开这个令人绝望的地方,去台湾岛,看看那里的一切是否会清净如水。” 卷一 第三十五章 花儿陨落 秦雨虹说着,像她姐姐一样泪珠点点。郑明俨吓到了:“秦姑娘,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让你不开心了?你别哭了,有什么不开心,告诉我,我来帮你。我怕你姐姐见到你哭,会说我欺负你的。” 这个男人每句话都是为了姐姐好,我已断定他不会让姐姐伤心,秦雨虹想着,突然发飙:“你出去,出去。” 郑明俨吓得出来了:怎么温婉凄楚的秦雨青会有一个脾气如此暴躁的妹妹呢? 郑明俨出来后,正好碰上倾盆大雨,就在外面等雨停,又撞上买药回来的秦雨青。 “大少爷好。”秦雨青只道了一句,便赶紧进屋,准备给妹妹煎药。 进屋后,秦雨青的脸一阵煞白:“雨虹,这里怎么会有羊肉味?你是不是吃羊肉了?” 秦雨虹挤出最后一点微笑,对她姐姐说:“姐姐,刚才我和外面那位公子聊了许久。他告诉我,他喜欢你,雨虹从他字里行间听得出,他是真的喜欢你。姐姐,我觉得这个人,配得上你。姐姐,我确实吃了一大罐羊肉,雨虹要和你再见了,我……” 秦雨虹的痫症开始发作,失去意识,口吐白沫,全身不停地抽。秦雨青顿时心乱如麻,痛苦地喊:“雨虹,你别抽了,别抽了。” 郑明俨听到秦雨青的声音不对劲,赶紧冲进去一看,吓到了:“秦雨青,你妹妹这是痫症,我去找大夫。” 天开始大雨滂沱,郑明俨为了秦氏姐妹,生拉硬扯地拉来了一位大夫。极不乐意的大夫进屋一看秦雨虹抽成这样子,忙问:“抽了多久了?” “一刻钟了。”秦雨青泪水涟涟。 “你别哭了,快拿筷子撬开她的嘴,”大夫说:“公子,你按住她的脚,姑娘,你按住她的左手和头。” 郑明俨和秦雨青按照大夫说的做。大夫则使劲按住秦雨虹的右手,替她把脉,看到那个罐子,大夫怒气大发:“你们是这姑娘的亲人吗?那罐子一股子羊腥味,这姑娘抽成这样,也不知吃了多少羊肉。你们就没有人守着她吗?现在给她吃药也来不及了,就看她能不能停下来,别再抽了。” 听到大夫的话,郑明俨傻眼了:原来痫症不能吃羊肉,那么刚才秦雨虹让我去买羊肉,是想自尽?如果今日雨虹不幸,那我岂不是刽子手? 想到这,郑明俨也和秦雨青一样,心如刀割,还没等他悲痛完,大夫松开了把脉的手,对他们俩说:“你们两个,别再按着她了。” 见秦雨虹手脚渐渐慢下来了,秦雨青忙问大夫:“大夫,你看我妹妹抽得没那么厉害了,是不是快好了?请你看着开一副药吧。” 秦雨青的一场欢喜落空了,大夫说:“脉搏越来越慢,快没鼻息了。都怪那罐羊肉汤,这姑娘那么漂亮,是自己想不开啊。你节哀吧。” “雨虹!”秦雨青喊着妹妹的名字,不跟别人说话,只顾摸着妹妹的头发,脸颊:“姐姐没有把你照顾好,是姐姐对不住你,可你为何要寻死,让姐姐独活有什么意思呢?” 郑明俨在一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生离死别的场景:“秦雨青,别哭了,你们感情深厚,来世依然会是姐妹的。现在潮湿,还是寻个地方,把你妹妹葬了吧。” “不可,我不能让妹妹客死他乡。”秦雨青抱着妹妹的遗体说:“火葬了,将来带着雨虹的骨灰回到家乡,落叶归根。” 卷一 第三十六章 姐姐会为你复仇 “不可,我不能让妹妹客死他乡。”秦雨青抱着妹妹的遗体说:“火葬了,将来带着雨虹的骨灰回到家乡,落叶归根。” 于是,庭院深深的乐山别院中,升起一股烟雾。秦雨青将妹妹火葬了,然后把郑明俨送的玩具都随着妹妹一起烧了,无神地对郑明俨说:“大少爷,雨虹平日遭人歧视,无人与她说话。这些都是你送的,也是雨虹唯一的玩具和乐趣。我把它们都做雨虹的陪葬,希望她在地下也不会寂寞。你不会不开心吗?” “死者为大,我当然不会说什么。”郑明俨实在看不下去姐妹生死分离,眼圈都红了。 眼看着妹妹的遗体化为灰烬,秦雨青痛哭流涕:“雨虹,以后别再吃羊肉了。” 这话弄得郑明俨很不是滋味,他很想说:秦雨青,那罐羊肉,是秦雨虹叫我去买的。我是害死秦雨虹的凶手。 可他还是没勇气说,因为他爱着秦雨青。他不知,正是因他没勇气说出这件事,造成后来的一切不堪设想。 郑飞黄得知秦雨青的妹妹喝羊肉汤自尽了。他去找秦雨青,百抓挠心般地说:“没想到我对你的爱,让你失去了亲人。雨虹是因为看到我与你不堪的一幕,才发病身亡的吗?”郑飞黄看着秦雨青,等着她的回应。 但秦雨青不再看他一眼:“雨虹是在看到之后,认为我在卖身赚钱给她治病,为了不连累我,才喝羊肉汤自尽。老爷,以后,奴婢还需怎样伺候你呢?” “别说傻话了,你还需伺候我什么?你的妹妹因我而自尽,我难辞其咎,怎敢再要求你的爱?雨青,你已无依无靠,就在郑家好好过吧,有什么需求,跟我说一声。若是真的有一天,你对我,”郑飞黄闭上双眼,睁开:“算了,我想你是不会愿意的。但是你的困苦都告诉我吧。就当我为自己恕罪,让雨虹的魂魄别散去,来找我复仇,我无悔。” “老爷若无事,奴婢不送了。”秦雨青始终未看他一眼,心里却暗自下定决心:雨虹找你复仇,你无悔,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郑飞黄。 题外话:接二连三的打击,让秦雨青对郑飞黄的感激戛然而止。郑飞黄悔之晚矣,秦雨青更是生了复仇之心,她会不会变成腹黑女? 还没有呢。 记得那次,她因为妹妹失身而痛苦不堪,沿着池边的台阶,一步一步踏入池中。她乌发披肩,柳眉杏眼,腰若流纨,未施粉黛却朱唇黛眉。只是她神色绝望,似乎已对世事生无所恋,心如死灰。 在莲池角落的郑飞黄之子,仪表堂堂、雄姿英发的郑明俨被此女的姿容所倾倒,一直看到她踏入莲池,全身入水,只有头发漂浮在水面。郑明俨方才意识到这个姑娘想了断自己。 救人要紧,郑明俨跳入水中,抱起这个姑娘出水:这是一张如兰花瓣的脸,只是泪珠点点。 郑明俨挽着她的细腰,惊讶地有感而发:“曾散天花蕊珠宫,一念堕尘中。” 卷一 第三十七章 恃强凌弱 失去妹妹的秦雨青,总是痴呆的,干活也不勤快了。浣衣房里,一群梳着双丫髻的丫环们在说笑吵闹着,今日的主题自然非秦雨青莫属。 和她一起浣衣服的丫环们知道她们姐妹的事后,没有人安慰她,那个叫容小雪的反而取笑她,说:“秦雨青,你们姐妹遇鬼了,太晦气,用这洗衣裳的脏水,肯定能去除你身上的晦气。免得我们也被传染。”容小雪泼了一瓢洗衣服后的水在秦雨青身上,然后带着一群浣衣女哈哈大笑。 秦雨青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反抗容小雪。自从来到郑家浣衣房,这个容小雪就是这样对她。 另外一个叫贝壳的,没有容小雪这么坏,但还是说:“两姐妹住在乐山别院里面,肯定不吉利,真不想跟她一起干活。” “秦雨青的妹妹本来就是有鬼附体的”“这个秦雨青不知会不会像她妹妹一样”“太可怕了”…… 浣衣女中有一个名叫周福云,挺同情秦雨青,最看不惯容小雪仗势欺人了:“容小雪,你怎么泼水在秦雨青身上呢?人家刚失去亲人,你还这样欺负她,太过分了吧。你自己平日里受了委屈,就拿懦弱的秦雨青撒气,你算什么啊,不就是有个姨娘做大夫人的跟班吗。我看你也只敢欺负秦雨青。” 容小雪不甘示弱:“谁说我只敢欺负秦雨青,我还要让你没好日子过呢,你给我看着,周周福云。”容小雪拿起洗衣的皂粉撒在周周福云身上。 周福云也动手了,拿起洗衣的棒槌就打。 两个姑娘快要打起来了,被其她洗衣女拉开了。秦雨青连忙来道歉:“都是因为我,才弄得容小雪和周周福云斗嘴。容小雪,周周福云,大家平日里都会受些委屈,就别自个赌气了。今日你们的吵闹,既然是因我而起,那么,容小雪和周周福云的活,就都给我吧。” 容小雪将自己负责的衣裳全挪到秦雨青这里,霸气地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没洗干净就得替我受罚!” 容小雪和贝壳她们都走了,剩下秦雨青和周福云。 周福云过来过来说她:“雨青,我都快被你气死了,容小雪那样欺负你,你就一句反击得话都不敢说吗?” “福云,容小雪她们这样,我平时不都习惯了吗?”秦雨青没劲地回答。 周福云也是可怜她:“算了,我也不说你,你就长了个受人欺负的样。现在,你妹妹死了,你也就没必要一个人呆在那个人不见人,鬼不见鬼的乐山别院了,搬回浣衣房,一起住吧。” 秦雨青无奈地叹气:“福云,你看她们,会同意我住回来吗?”秦雨青瞅瞅那边拿她闲言碎语的容小雪和贝壳。 周福云推了秦雨青一下,摇摇头说:“你看你这个胆小懦弱的样子,谁不欺负你。容小雪和贝壳就是欺软怕硬,你不凶一点怎么行?” “我不会像她们那样说话,而且,我想在乐山别院陪我妹妹。”秦雨青弱弱地坚持自己的想法。周福云也拿她没办法了。 卷一 第三十八章 被逼离开 秦雨青虽然昨晚已决定好要继续她的报仇计划,但心里还是乱糟糟的。去浣衣房干活也心不在焉:真的要这么做吗? 干活才一半,大夫人的贴身丫环捞月来叫她,一脸不屑地说:“秦雨青,夫人叫你去一趟,即刻。” “是。”大夫人的命令,在这个府中连郑芝龙也要敬畏几分,何况是秦雨青这个小丫环。 大夫人在郑府的一个小亭子里喝茶,她正摆出无可挑剔的主母姿势等着秦雨青过来。全身华光异彩,珠宝翡翠自然不用说,她那头牡丹头,如果再高一点,估计连头都抬不起来,要人扶着才能走。既然已让人畏而远之了,不知为何要梳那么高的牡丹头。 “夫人好。”秦雨青胆怯地说。 大夫人示意丫环捞月回避,然后说:“秦雨青,你知道我特意找你来是为什么吗?” “因为老爷,”秦雨青稍微弯腰:“夫人,奴婢没有勾引老爷。” “这说话的声音都让我这个女人听得心软,男人还能经得住你这么一撩拨?”大夫人瞭了她一眼:“你挺聪明,不必我多费唇舌。我知道你没有勾引他,是他受不了你姿色的引诱。我也知道,老爷已有半个月没搭理你了。现在,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吗?” 秦雨青猜不到:“奴婢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大夫人放下茶杯,些许怒气说:“刚才还说你聪明呢,现在装傻了?既然老爷于你无意了,你可以走了。老爷不需要一个六夫人,而且,是个没有家世的六夫人。” 秦雨青想:夫人这是要让我走,那我报仇的计划岂不完全泡汤?不行。 “夫人,奴婢曾透支了一笔月钱给妹妹治病,数额也不少。想做工,还了这笔月钱再走,这样的话,自己心里也安心。”秦雨青想了个理由。 大夫人一句话打发了她这个理由:“郑府不缺这点钱,我还可给你一笔生活费,自己谋生去,或是去找另一家主家。” “夫人,奴婢无能,在泉州无依无靠,找不到主家。也没有一门生计,你让奴婢离开郑府,奴婢怕是要露宿街头了。”秦雨青这回是请求大夫人了。 大夫人发火了,但仍然保持仪态:“秦雨青,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要是老爷再对你起色心,我看你连个侍妾也当不上。你这样不愿走,到底有什么企图?” 秦雨青怕大夫人看出自己想报仇的心思,忙稳住她:“夫人说的对,夫人也是为了奴婢好。奴婢听夫人的,离开郑府。” “别拖沓了,现在天晚了,你收拾一下,明天日落之前,不要让我在郑府看到你。知道了吗?”大夫人说得很明白。 “是,我明日就走。”秦雨青暂时先答应下来。 回到乐山别院,秦雨青在想:怎么办?大夫人已经发话,让我明晚日落之前离开郑府,那我的计划,我的报复,该如何实施?来不及了,今晚,暂且委身于郑明俨,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歩。郑明俨,我的所有希望现在全系在你一人身上,你一定要来啊!否则,我最多等到明晚,你以后就见不到我了。 大夫人的逼迫坚定了秦雨青犹豫的心。 卷一 第三十九章 初夜 酉时三刻,一点不早,一点不晚,郑明俨准时出现在乐山别院中,见秦雨青着一身紧身的绛红衣裙,站在莲池边。 郑明俨以为她又想不开,远远地着急着问:“秦雨青,你要干什么?这些天,你不是很开心吗?怎么还要这样?” 秦雨青见郑明俨这么着急,正合她的心意,于是悠的地笑,莺声萦萦:“大少爷喜欢看奴婢落入莲池吗?” 这妩媚的笑,这莺声,令郑明俨不好意思了:“喜欢。哦,不,秦雨青,别。” 秦雨青已经踏入莲池,郑明俨的身心被她牵动着一块跳入莲池。秦雨青在莲池中嬉笑着向郑明俨泼水:“大少爷,奴婢今日高兴,想玩水。你抓得到我吗?” 这明显的撒谎,郑明俨却没察觉出来,而是沉浸其中,一起玩水。游过去,从秦雨青背后,一把抓住了游动中的她,向前两次救她那样:“雾霭莫散去,待我戏红鲤。” “大少爷,你这样紧紧抓着奴婢,奴婢怎么戏水呢?”秦雨青背对着郑明俨,娓娓动听地问。 郑明俨在秦雨青耳边说:“抓住了一只红鲤,怎会放走呢?” 看来郑明俨完全被秦雨青迷住,可以说已在她的掌控之下,可秦雨青并不是很肯定,她也弯过头,对着郑明俨的脸说:“大少爷,你在奴婢身边,奴婢就不会害怕了。” 秦雨青说完后,缩进了水中。郑明俨也缩进水下,再次抓住她。两人在水下拥吻,直到缺氧,才浮出水面。 什么也没说,郑明俨将秦雨青抱回了屋子里。 秦雨青故作矜持:“大少爷,你夜夜来奴婢这,恐怕真的会引起老爷和夫人的疑心和责骂。今日天色已晚,奴婢这回,怕是真的要请大少爷回到自己的住处歇着了。” 秦雨青去拿毛巾,说:“奴婢给大少爷擦完水,大少爷就赶紧回去吧。” 郑明俨看着秦雨青一身红装,痴痴地说:“水中红鲤,翩若游龙,弯如盘蛇,缠绕我心。” 秦雨青给郑明俨擦水,边说:“大少爷,你是在说奴婢像鲤鱼,还是龙蛇啊?” 郑明俨抓住她的手说:“最希望秦雨青是只鲤鱼,让我郑明俨一口吃掉,就永远游不走了。” 秦雨青娇嗔地说:“大少爷,你又取笑奴婢。奴婢是人,怎么到你嘴里成了鲤鱼呢?奴婢不想理你了,大少爷请回吧。” 郑明俨再也受不了秦雨青一招招的戏耍,拉住她的手,紧盯着她,不愿走了。 秦雨青想到郑飞黄曾也是这个样子,而近日又要面对这个恶人的儿子,不免觉得难以面对,恶心,但她还是装作害怕:“大少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郑明俨已控制不住自己了:“秦雨青,其实你从来就让我无法抗拒。” 然后抱起她放在床上,对她说:“池中的鲤鱼,不能这么快就让你游走了,所以今晚我就吃了你。” 一番狂风骤雨之后,昨晚一夜没睡的郑明俨睡了。 秦雨青冷笑,等着郑明俨醒来。 卷一 第四十章 醒来,我们永远在一起 第二天,郑明俨醒了,转头看秦雨青,秦雨青有些怒气地转过身去。衣不蔽体的她,全身幽美的弧线跃然床上,郑明俨抚摸着她,说:“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说完,郑明俨起身,看到洁白的床单上一淌鲜红的血迹。 秦雨青趁此,轻轻抽泣着:“大少爷霸占了奴婢的身体,将来为人所知,奴婢该如何自处呢?” 郑明俨抱她转身,说:“雨青,别自称奴婢了,也别叫我大少爷,叫我明俨。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因为我们早已是恋人了,来,叫我一声明俨。” “明俨。”秦雨青不情愿地说着,心想:你居然把我当成恋人?可你只是我秦雨青复仇的工具而已。 秦雨青幽幽地反问:“不知明俨有几个恋人啊?” “只有你秦雨青。”郑明俨凑到她耳边说:“以后我们夜夜欢歌。” 秦雨青穿上外衣,推开郑明俨的手,扭捏地说:“讨厌。” 郑明俨向她保证:“雨青,从我初遇你那一天,就梦想着这一夜。我明白这违背了圣人之言,可我郑明俨无悔。今晚,你会等我吗?” “不知道。”秦雨青撇嘴说。 “你一定会的,我相信你。”郑明俨笑着走了。 秦雨青脑海中还想着昨天大夫人的话:今晚之前必须走。那么我该怎么留下来,实施我以后的计划呢?可惜今天早上大少爷也没说一定让我留在他身边。 秦雨青在浣衣房烦躁不安,这时,和她一起的浣衣女容小雪走过来,将一叠衣服给她,以居高临下的口气说:“秦雨青,把这些衣服洗干净,我要去送给老爷,记得一定要洗干净。我们要吃午饭了。会留些给你的。” “好的。” 浣衣女平日的活本来就累,还常被主人骂,难免情绪不好。秦雨青就是一直这么懦弱,不敢说话,才成为她们的出气筒,连一块的丫环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当然最欺负她的是嫉妒她美貌的容小雪。 这是郑飞黄的衣裳?秦雨青琢磨着:这是个好机会,能不能留在郑府,或许这是一个办法,就看郑氏父子如何了。我也不敢完全肯定,只能赌一把,大不了,赌输了,被赶走,重回。 郑飞黄因为秦雨青妹妹秦雨虹的自尽,知道秦雨青对自己怀恨在心,一直无脸见她,已有半个月没见到她了,心中思念难耐。突然见到日夜思念的美人出现在自己眼前,也不顾没吃完的饭菜,走过去,愧疚难当:“雨青,我对你妹妹的早逝,很是难过。我一直惦记着你,你没那么痛苦了吗?” 秦雨青将郑飞黄的衣服放下,说:“老爷,你的衣裳,奴婢给你送来了。” 郑飞黄拦住秦雨青的去路:“雨青,最近过得还好吗?” 秦雨青悲凄凄地说:“老爷,奴婢心里头好多的苦,可是无人诉说。晚上,你可否倾听?” “哦,好!”郑飞黄同意了。秦雨青也握紧了拳头。 卷一 第四十一章 想离间他们父子 傍晚酉时,秦雨青在等,在等郑氏父子反目。此时,想让秦雨青走出悲伤的郑飞黄来了,还带了些吃的,穿的,用的:“雨青,失去亲人的痛难以恢复。但你,心情好些了吗?我也不知你的喜好,这些暂且送你,还有些丧葬用品,是给雨虹的。你把你喜欢的挑出来,不喜欢的,扔掉或是送给别人。” 秦雨青想:我不需你的脏东西,雨虹更不需你的脏东西,虚伪的善人!不过此时也不能骂你,现在郑明俨还要半个时辰才会来,先得稳住你。 秦雨青对郑飞黄流泪:“谢谢老爷的关心,奴婢怎么受得起?奴婢去给妹妹上一炷香。” 郑飞黄听到是秦雨青的妹妹,愧疚之心又起来了,想着自己为何昏了头,趁人之危,轻薄了秦雨青,看她的样子,恐怕与她这辈子都无缘无份。 不过,即使如此,能在她身旁多看她一眼,看她相安无事就好,郑飞黄想着,看着自己心中的捧心西子,想着她有何苦要对自己诉。 秦雨青则在窗前等郑明俨,边等边想:郑明俨是个有学识的人,若他看见他父亲这难堪的一幕,还会像以前一样待我如恋人吗?会留下我吗?如果他因此而嫌弃我,驱逐我出府,那我真的没办法替妹妹报仇了。怎么郑飞黄一直坐着,无非分之举?难道被他猜透了我所想?那我得另想法子。 酉时三刻,远远地,秦雨青听到郑明俨的脚步声,心揪紧了:该怎么办?要让郑明俨对郑飞黄怀恨,可郑飞黄毫无动静,只怕明俨会认为我和郑飞黄有染,虽然本来就是。但我必须要让他知道,他的父亲欺负我。 秦雨青跪在了郑飞黄面前。 郑飞黄见秦雨青这样,疑惑不解:“雨青,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是要向我诉苦吗?我等了半个时辰,你都未说,以为你难过,就没问。这下跪是怎么了?” 秦雨青只字不言,她想让郑明俨看到他父亲对自己不轨的想法落空了,但她想:郑明俨看到自己要被赶出去,应该也不会束手不管吧。 郑明俨进来了,刚好看到秦雨青跪在郑飞黄面前,便立刻冲过去,然后抱着泪如雨下的秦雨青问:“雨青,你怎么了?” 秦雨青小鸟依人般地偎在郑明俨怀中:“明俨,我害怕。” “别怕,有我在。”郑明俨用身体将秦雨青裹紧。 郑飞黄疑惑了:“明俨,你怎么来了?” “爹,你怎么在这?”郑明俨也是疑惑不解。 “明俨,有人向老爷报告说你时常往别院这边来,便来查询,知道我们这回事。不愿你与一丫环有染,说是要给我一笔遣散费,让我离开你。”秦雨青躲在郑明俨怀里:“可我心里已有你了,不愿离开。但又不能违抗老爷的命令?该如何是好呢?” 郑飞黄不愧是商场高手,一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秦雨青与明俨相恋,不知真心还是假意。但她故意跪在我面前,让明俨看见,还说我要赶她走,这让我在明俨面前百口莫辩。 秦雨青胆小地说:“明俨,老爷生气了。” 郑明俨拍拍她的背,然后认真地对郑飞黄说:“爹,我喜欢雨青,她是个清白善良的姑娘,我们真心相爱,她已是我的女人了。倒是你,爹,你不是福建大善人吗?为何要赶走一个无生计的弱女子?雨青如果出了郑家,该怎么活呢?爹,你这样真让儿子对雨青惭愧不已。” 卷一 第四十二章 抱你出别院 郑飞黄脸气得通红,想:明俨,秦雨青已不是清白女子。 秦雨青得意地望着郑飞黄,眼神对他说:郑飞黄,我知道你这样的大老爷最好面子,你要有本事,就把你我之间的丑事向你儿子说出来啊! 郑飞黄再勇敢,也没有勇气说出自己曾对秦雨青的无意恶行,他怕伤及他们两任何一个,只好批评儿子:“明俨,你是郑家大少爷,秦雨青是一乞讨流浪女,在我家做浣衣女,你与她相差几何?你不是不知。你们,不可相恋。”郑飞黄很想告诉郑明俨:此女已和爹有夫妻之实,你与她相恋,不合情理。 郑明俨责备他爹:“爹,你自己不也是穷人出身?怎能嫌雨青穷苦,无家世呢?” “明俨,我是为了你好。你如果和秦雨青继续相恋至妻妾,将来不止是我,你要怎么面对你的几位娘?” 郑飞黄又对秦雨青说:“秦雨青,你应当明白自己的身份,婚姻当门当户对才好,这话虽拆散了不少良缘,但也是千年来的真理。不是吗?”郑飞黄只能说些官面话给郑明俨听,希望他就此放手,他心中已隐隐感觉秦雨青内心对自己充满了仇恨。嗨,悔不当初。 哼,那我与你郑飞黄就门当户对吗?秦雨青想着,窝在郑明俨怀中,假装哭着说:“老爷,你不许我和明俨在一起,那我呆在郑家也无意义。干脆出去好了,可我无生存之计,也不愿再乞讨,你不如把我卖到妓院去,我还有可能活下去。” 郑明俨拍拍她的背,然后认真地对郑飞黄说:“爹,我喜欢雨青,她是个清白善良的姑娘,我们真心相爱,她已是我的女人了。倒是你,爹,你不是福建大善人吗?为何要赶走一个无生计的弱女子?雨青如果出了郑家,该怎么活呢?爹,你这样真让儿子对雨青惭愧不已。” 郑明俨受不了秦雨青的泪滴和她作践自己的话,心疼着怀中的她,对郑飞黄说:“爹,我已和雨青私定终身。请你出去,此处是我和雨青初次鱼水之欢之处,也请你不要再阻挡我和雨青了。”郑明俨轻轻扶秦雨青坐下,然后打开门,伸出手,做出送客的姿势。 郑飞黄万分痛苦:明俨,这里也是我和秦雨青初次鱼水之欢之处,只是那时,是我猥亵了她。而秦雨青,你真的和明俨相爱吗? “好,我出去,把这个乐山别院留给你们!”郑飞黄挥袖而走,心中满是悔恨:如果自己控制住**,不在酒醉那晚强占了秦雨青,她的妹妹就不会自尽。秦雨青也不会对我心存怨恨。一个心善纯洁的姑娘就这么,因我而变得满心仇恨,引诱明俨来气我。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郑明俨抚着秦雨青被吓得楚楚可怜的脸:“别怕了,我爹走了。” 秦雨青泪如点水:“今日若不是明俨你来得及时,恐怕雨青已被赶出郑家,再也无缘与大少爷相见了。” 郑明俨想到了这一点,下定决心说:“雨青,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这一切的一切,就造成了郑明俨将她抱出了乐山别院这惊天动地的事,还有一夜消失,也就是私奔的事。后面的事更乱。 原因很简单:秦雨青想复仇。 卷一 第四十三章 我爹很厉害 从郑明俨将秦雨青抱出别院那晚开始,到现在,两人甜如蜜,甜到不管长辈的反对,私奔了。 秦雨青跟着郑明俨住进了福州最昂贵的酒楼,吃好的,玩好的,买好的,丝毫不考虑身上的钱财够不够用。 郑明俨一脸向往:“雨青,明年我在福州参加乡试,这两年我们就住在福州,不回去挨骂了。” “明俨,乡试之后可以自食其力了吗?”秦雨青问他。 “这就难说,得看乡试是否中举,还要赴京城参加殿试,得到皇上的卿点,成为进士或状元,赐予官爵,我们两就可真正的两厢情愿,不受惊扰,只羡鸳鸯不羡仙了。”郑明俨畅想着未来。 秦雨青听郑明俨这么说,笑他无知:看来你郑明俨很快就会回泉州了。先花光你的钱再回去看你爹怒气冲冲的脸吧。 秦雨青问他:“明俨,福州有什么好玩的古迹,像我家乡的蓝田玉那样出名的吗?” “当然有,去鼓山。”两人说去就去,来到了鼓上附近的一个小湖旁边。 两人牵手走着,都忘了现在秦雨青是男装,是两个男人了。秦雨青奇怪地问:“明俨,我听这里好多人议论郑善人。是在议论你爹吗?这里是福州,都离开泉州几个府了,怎么还有人在议论你爹呢?” 郑明俨得意地炫耀起他爹的功绩:“雨青,你可不知,我的爷爷奶奶早逝,什么也没给他们留下。我爹在比我还小的时候,就带着他连个弟弟,也就是我的两个叔叔,出来谋生计。” “原来老爷真是出身于贫农之家?”秦雨青心里挺不是滋味:郑飞黄,如果你年轻时,有人像你糟蹋我一样,侮辱你,你会作何想? 郑明俨继续炫耀:“我爹可不得了,打破朝廷禁海令,进行海上贸易,一手一脚创立了郑氏集团,如今手下有海军三万余众,战船上千艘,连朝廷都敬畏他几分。朝廷认为他是匪寇,却又拿我爹无法子。其实朝廷自己胡乱征税,才是真正的匪寇。” “匪寇?我家陕西也是匪寇横行,但他们都是贫农,被逼为寇的,也被朝廷剿匪剿得到处躲。”秦雨青想起自己的家乡,原来郑飞黄也有如此为匪的经历。 郑明俨对秦雨青说的匪寇很同情:“你说的是李自成为首的匪寇吧?他们也确实可怜,但他们做过逼良民为匪的事。而我爹,几次遇朝廷招安,才接受。他才不是什么匪,他向朝廷保证“剪除夷寇、剿平诸盗”呢。就是帮朝廷剿灭那些扰民的海上匪寇。” “就因此,福建人都对老爷称颂不已吗?”秦雨青还是不认可。 郑明俨笑得很高傲:“不止如此,当今皇上刚继位那年,福建大旱,害得民众连草都吃了,我爹分发给饥民每人三两银子,每三人一头牛,还组织大批饥民迁移到肥沃的台湾岛,垦荒定居。这可不是每个富商都有的气度和远见。所以才有福建人称赞我爹为郑善人,连福建省巡抚都怕我爹。我爹就是我心中的英雄,将来我要能创立一番事业,即使无能超越我爹,只要可与我爹平齐,我也不枉此生!”郑明俨畅想着自己的未来。 卷一 第四十四章 我在利用你啊 秦雨青则愧疚想:郑飞黄,听你儿子把你视为英雄楷模,看来你所做的事迹是真的。你真是善人吗?对饥民那么好,怎么就不能可怜一下无助的我,偏要趁我危难之时,以清白之身服侍你? 但那愧疚感只是稍纵即逝,因她妹妹的容颜闪现在眼前。 郑明俨看秦雨青脸色有变,想到可能是因为屡次被赶走之事,就说:“雨青,我爹他,可能经历了太多事。心中的想法也渐渐改变,我相信,只要我用他以前的经历去劝他,他会接受我们在一起的。” 秦雨青苦涩地笑:郑明俨,你在被我利用啊,却什么都不知,好可怜。 秦雨青不想在远离泉州的福州讨论令她心烦的郑飞黄,就说:“明俨,我们坐着干什么?一起去跑吧,看谁跑得快。” “雨青,你跟我比跑,你输定了。”郑明俨笑她傻。 一路小跑秦雨青突然停下,想起自己和郑飞黄在乐山别院比赛谁跑得快。怎么越想忘掉就越忘不掉呢? 她歪着头看着空中,郑明俨看着秦雨青入神的模样,问:“什么那么好看?弄得雨青都不理我了。” 秦雨青没说话。 郑明俨也抬头看空中,不禁张大嘴:“好大一个孔明灯啊。”两人都羡慕之极。 路旁的人说:“公子,那是福州一绝,唯一可以搭人的孔明灯,是专做孔明灯的孔明叔做的。” “是吗?如果有机会搭乘一次,该多好,我到老都会怀念的。”秦雨青向往得目不转睛,希望在孔明灯上,可以忘记乐山别院的苦。 郑明俨也决定不吝钱财,博美人欢颜。孔明灯落在湖边后,郑明俨就拉着秦雨青过去:“孔明叔,我们两个来搭乘您这孔明灯。”说着便想踏上孔明灯。 孔明叔拦住他:“公子请慢,每人一两银子一刻钟。” 郑明俨摸摸快空荡的袖口,想着:福州不愧是省府,就这么玩一刻钟也要一两银子。 孔明叔看出郑明俨在吝惜钱,又看了一眼他旁边的秦雨青,心中笑了:“这位公子,当初我年轻时,花了十几两银子,为我心上人做了九只大孔明灯,才赢得她的芳心呢。” 郑明俨想想也是:只要雨青开心,银子可以随时赚。 于是郑明俨豪气地拿出二两银子:“孔明叔,说好一刻钟,半柱香的时间都不能少。”这是郑明俨这位公子哥第一次在外与人论斤两。 “好,不过开灯之前要先问好,你两可都会游泳潜泳?”孔明叔这话问得及其严肃。 郑明俨想到自己和秦雨青在家中的乐山别院池中的水中拥吻,毫不犹豫地说:“那是我们的长项,不过这与乘坐孔明灯有何关系吗?” “会游泳就好,上灯吧,开灯了!”孔明叔吆喝着。 灯渐渐离开地面,离开湖边,秦雨青觉得自己在渐渐上升,像是刚学会飞翔的雏鸟一样兴奋。 “孔明叔,你能想到这样的生计,真不奈。”秦雨青夸赞:“不知将来我能否像你一样,靠这孔明灯谋生?” 卷一 第四十五章 在天空不想落地了 “三百六十行,行行有奥秘。我也是从小做孔明灯,沿街贩卖,到现在头发白了,才完全掌握这平稳放飞孔明灯的技巧。我看你就踏实念书吧,我这行,辛苦着呢。”孔明叔劝秦雨青别做梦。 秦雨青却在梦中挽住一朵白云。 郑明俨对载人孔明灯充满好奇:“孔明叔,你刚才说你曾是制作并贩卖孔明灯的商户,如何想到这样奇妙的载人孔明灯的主意呢?” 孔明叔自豪地炫耀着经历:“这是一个西洋人教我的,据说在西洋,这个很流行,叫热气球。我在这个西洋人的指点下,多次试验,才摸索出制作载人孔明灯的方法。我这灯,一次能再十人。” “流传千年的孔明灯,真不可小觑。不过孔明叔,说句心里话,晚辈认为您这要价可不低啊。”郑明俨有些抱怨。 孔明叔自我辩解:“公子,你以为这每人一两银子全归我了吗?交税五钱,剩下五钱还得买柴油作燃料,这头顶的篷子也要时常涂油修理。算下来就二成利润,还没扣除我这老头的工钱呢。” “看来我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养家难。这次出来,见识不少啊。”郑明俨感叹,又问:“孔明叔,为何我们一直在湖泊上面飞着?” 孔明叔解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个闪失,掉落湖中,可游泳逃生。如果掉在地面,结果就不好说了。所以上灯前,我都会问客人会不会游泳。” “孔明叔,你这载人灯还真有不少道理,与你闲聊也知道不少有趣的秘密,这二两银子,值了!”郑明俨开心地说。 孔明叔一句话点醒他:“公子,你可别老是和我这半百的老头子说话,就一刻钟的时间,你和情人该说的情话要赶紧说啊。” 这话让秦雨青又急又羞:“孔明叔你真会取笑人,我们两个书生,拿来的情话嘛?” “瞧,这姑娘,脸羞得像我的灯一样红,别骗我了。”孔明叔的苍老笑声响彻天空。 郑明俨看着秦雨青被人逗得害羞的模样真是别有一番韵味:“雨青,我们瞒不过就别瞒了。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远离地面的秦雨青暂时忘却了复仇,忘却了地面上的郑府,享受着飞翔的乐趣,低眉撅嘴说:“我可没什么情话,要说你自己说。” 这个撅嘴的样子更令郑明俨喜爱地将她揽入怀中:“雨青,如果没有遇见你,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幸登上这美妙如你的载人孔明灯,更不会有“脚离俗世尘寰,手及青天白云,翱翔雄鹰之恻,梦幻羽化成仙”的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秦雨青转身,背靠郑明俨:“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感觉,你自己慢慢感觉去吧。” 空中新鲜空气将秦雨青的体香吹向郑明俨,他毫无顾忌地呼吸着:“不管什么感觉,只要有心上人在侧,都是无与伦比的。雨青,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飞?” 这下秦雨青猛地点头:“像鸟儿一样飞离地面,没有人来抓我,打我,骂我,赶我。孔明叔,我们别降下去,好吗?” 卷一 第四十六章 浪漫孔明灯,幽幽美人颜 孔明叔没说话,让郑明俨去回答这个做梦的姑娘。 郑明俨疼惜地拍着她的脸:“雨青,你现在有我了,以前的担忧,都不必担心。” “真的吗?”秦雨青背靠郑明俨,仰头望他,郑明俨正好亲吻她的额头一下,然后脸贴着她的青丝,慷慨激昂说:“雨青,你看这触手可及的蓝天白云,必定听得到我的声音,我就对它们发誓:青天,白云,我郑明俨此生都会在秦雨青的身边守护她,不让她受丁点伤害,若我违此誓,任你们处置!” 秦雨青听到郑明俨的肺腑真言,感动之情难言,但她却大声喊:“青天,白云,刚才郑明俨为我秦雨青所作的誓言都不算,我不接受!你们也不必当真。” 郑明俨不乐意了:“雨青,你说,为什么否定我的誓言?我们不是说好相互挚爱的吗?” 秦雨青深沉了:“明俨,我的爹娘也曾经相互发誓,许诺对方一生一世,却在灾祸中不情愿地违逆了,都没能兑现誓言。你的誓言一旦发出,就像是给自己戴上个手铐,你就要戴着这个手铐过一生。我爹娘就是戴着各自给自己的无形手铐,遗憾地度过了他们残缺的一生。我不想你像他们一样。” “雨青,让你流泪了。”郑明俨心里,秦雨青的泪珠美如兰花露珠,而今在空中,那这泪滴就是观音瓶仙水,真舍不得拭去。 秦雨青自己擦掉眼泪:“明俨,你我相互有心就可,誓言虚无缥缈,像云朵一样,就在眼前,却怎样都抓不住。我们不需誓言。” 郑明俨感动的心,心潮澎湃,面对面看着心中至善至美的秦雨青,兴起随意赋诗一首:“ 喜怒哀乐皆吾思,纯心至善难舍弃。 一颦一笑总相宜,叫我如何不恋你。” “明俨,你又在说什么,欺负人家没学问。”刚流泪过的秦雨青更娇气了。 郑明俨沉沦在秦雨青的举手投足,言辞神情中:“这一生宠你爱你都嫌不够,怎么会欺负你?刚才我的话,就是说喜欢你,你懂与不懂,都是喜欢你。雨青,你知道我此刻抱着你的心情吗?” “什么啊,觉得我是小猫小兔吗?”秦雨青问。 郑明俨目光深邃朦胧:“我抱着你,似群山环抱着一轮湖水,清澈甘冽,碧波荡漾的湖水。我们相互的爱意,就融入在这轮湖水中。我情愿溺死在你这轮湖水里,溺死在我们的爱里。” 郑明俨本想让念书少的秦雨青更懂他的心意,可秦雨青来不及反应,孔明叔却笑得乐不可支:“今日这话说给我家那老太婆听,保准她张嘴就笑。 秦雨青蹲下,坐在飞翔的孔明灯中,双手抱膝,头伏在上面:“明俨,你说话都不怕别人笑话吗?” “畅所欲言,无所遮掩,痛快,不怕别人笑话,”此时的郑明俨,一派雄姿英发:“原来你这个落地而坐,抱膝埋头的美人羞比诗词中的半遮面的害羞更爽心,惹人疼。” 卷一 第四十七章 偶遇当代名流 “不管你说什么,不理你了。”秦雨青微微嘟起嘴笑。 郑明俨把她扶起:“乘坐这难得的孔明灯怎么可以蜷缩着,当然要站起来,俯瞰秦山绿水,熙攘人群,仰视蓝天白云,展翅雄鹰才对。” 两人站起,观赏了一遍无际地野,无尽苍穹后,郑明俨偷偷看了孔明叔一眼,孔明叔会意,忙说:“这灯里就你们两人,没有我。” 于是郑明俨在空中拥吻他视如浣纱明珠的秦雨青,忘记了一切,只有她,仅此她而已。秦雨青没有拒绝,不知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复仇的心暂时淡了。 孔明叔在一旁自语:“虽说有点伤风化,但年轻的我……算了,人不疯狂枉青丝。” 夫妻和谐,祥睦的孔明叔,还翱翔于空中,是我来福州的奇遇。晚辈祈祷能借孔明叔的福气与爱人携手共老。” “这个,口头说是空,携手共老,至少要到我这个年纪才能辨别真伪。”孔明叔教导他。 郑明俨点头回应:“孔明叔说得在理,晚辈当牢记在心。 随着孔明灯的降落,秦雨青的心情逐渐变化,一落地,她感觉瞬间从浪漫的空中跌落到现实的地面:刚才我是怎么了,与郑明俨完全无虚话,难道真情流露?不对,我的复仇之路走到哪了? “雨青,你好像有点不太舒服?”郑明俨问。 “没事,只是头晕而已。”秦雨青简短回答。 两人告别孔明叔。老头心里念着:这小子对心上人是实在的真情实意,可这姑娘,对情郎,怎么就不像我家老婆子当年对我那般呢? 秦雨青照自己的计划:用光郑明俨所带的银子,回到郑家,那样才可看到郑飞黄的愤怒,然后继续自己的复仇之路,用他们的苦难给我妹妹陪葬! 秦雨青与郑明俨两人在鼓山附近追打,嬉闹着。她跑着撞到了一位老先生,忙说:“晚生莽撞,撞到了先生,请见谅。” 这位先生一身儒雅之相,慈笑着看了秦雨青一会:“是位姑娘吧?” 怎么又被人看出我是女儿身?秦雨青想,是不是装得不够像? “先生错了,这是我的书童,怎会是姑娘呢?”郑明俨上前说。 这位老先生笑他们:“不但是位姑娘,还是一对伉俪吧?我钱谦益虽老,可眼神不老。” 郑明俨听此人自称钱谦益,又喜又疑:“您就是江浙名儒钱谦益先生?晚生郑明俨见过钱先生。敢问身在江苏的钱先生如何会在福州呢?” “卸下官职,与夫人大江南北,吟诗作画,不甚其乐。”钱谦益简短回答。 郑明俨十分敬佩钱谦益:“晚生厚颜,意欲邀钱先生一同品茗,不知先生是否愿意赏脸?” 钱谦益欣然答应了:“有人邀请,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两人与钱氏夫妇一同坐下品茶,赏景。郑明俨想与钱谦益谈论政事:“晚生郑明俨久仰钱先生大名,一直梦想拜钱先生门下,学习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不想今日居然有幸在省城与钱先生相遇,岂一‘缘’字了得?” 卷一 第四十八章 以色侍人,色衰则爱迟? 钱谦益平易近人:“后生可畏啊,一开口就是齐家治国平天下。那你说说看,对当今天下之局势,持何态度,有何看法?” 郑明俨忧心忡忡:“浑浊堪比黄河水。清廉被视为无用而贬职,罢黜;贪佞被称为伶俐而擢升。这本末倒置的一切,全归咎于吏治不清。例如,北边抗清战事堪忧,而抗清督师袁崇焕被众奸佞因私利而弹劾,遭皇上酷刑而冤屈致死,令人心寒。” “郑明俨,皇上并未对袁崇焕昭雪,你这么说,不怕招来祸患?”钱谦益问。 郑明俨笑了:“听先生的意思是,肯定了晚生的政见了?” 两人皆笑,郑明俨接着说:“钱先生,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明俨以为,外族侵略,匪患成灾,旱涝蝗灾等一切都是表象,大明如今衰败的真正根源是吏治不清,其余都是其次。只可惜,朝中有心整顿吏治者都在宦海中沉浮,自身尚且难保,更无从谈民生社稷了。” 钱谦益赞赏郑明俨:“一言戳中时弊,有见识,更有胆量说出这番话,郑明俨,前途无限。” “钱先生过奖了。钱先生虽遭奸佞弹劾,但能够逃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无岸宦海,也属幸甚。只是,钱先生这样的有识之士不能思社稷之福,谋江山之幸,可惜了。”郑明俨也赞赏了钱谦益一番。 “明俨,今日品茗赏景,就不谈令人颦而不悦的风云之事了。”钱谦益不愿谈到自己不悦的仕途,将话题转换了:“这位明明就是位姑娘,真是洗尽铅华,无限佳丽,羞煞楚宫倾城。” 秦雨青无法再隐瞒自己:“钱先生,我的确是女儿身。只是方才钱先生一方言辞,语气似乎在赞赏我。可我读书少,不明钱先生言语之意,请先生莫生气。” “真有趣,美人儿不知自己是美人儿,如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钱谦益对他的夫人说。 钱夫人柳如是虽然小钱谦益几十岁,但也年近四十了,她说:“姑娘,这一身男装也遮挡不住你的美貌。但貌美是天赐的,是爹娘给的。我就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你,以色侍人,色衰则爱弛。自古至今都是这样。你要为你自己的将来好好想想才是。” “以色侍人,色衰则爱弛。”秦雨青念着:“我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明俨,你是因为我的外表而喜欢我吗?”秦雨青抓住郑明俨的胳膊,很紧张地问。 郑明俨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喷出:“雨青,我曾说你人美心善,和你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而且,就算不说话,相互依偎,也不寂寞。你怎么会问我色衰爱弛的话呢?我郑明俨对雨青,怎么会是那种人?” 是啊,我为什么会突然问郑明俨这个问题呢?都是这个钱氏夫妇乱说。管他色衰不衰,我就在色衰之前完成我想做的。秦雨青想。 钱谦益乐呵:“一对私奔的无知少年。” 郑明俨惊讶:“钱先生,你连这个,不,我们只是,”郑明俨语塞了,悲戚道出实情:“我也没办法,雨青是我深爱的女子,可我爹娘嫌弃她家世贫寒,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我们就私奔出来了。 卷一 第四十九章 先齐家,方能治国平天下 “那你有没想好以后以何谋生呢?”钱谦益一语惊醒梦中人。 郑明俨傻眼了:“这个,我倒真没想过。” “那你该好好想想,齐家治国平天下,首先是齐家,先保护好你这位神仙眷侣吧。”钱谦益友善地笑着说郑明俨,又对秦雨青说:“姑娘,你叫雨青是吗?老夫有意赠你几个字,不知姑娘愿意听否?” “钱先生赠字,小女子求之不得。”秦雨青回答。 钱谦益有条有理地说:“人如画,色不及形,形不及神。就此八个字,雨青姑娘,你的色,形无可挑剔,只是你的神,别人永远看不到。自己琢磨去吧。” 秦雨青连忙举杯:“谢钱先生赠字,这八个字,雨青将牢记心中。” 秦雨青疑惑:听说这个老夫子曾担任朝廷辅臣,可他不会足智多谋到连我脑子里想什么都看得出吧? “郑明俨,你是个有才之人,值得一番栽培。只是你现在先得解决好家事。今日是老夫福州游的最后一天,遇上你这样才华横溢的后生,一番掏心言论时政之谈,也不枉福州一游。我和内人要走了,就此告别吧。”钱谦益要道别了。 郑明俨说:“钱先生夫妇要走,我两也不在此久留了。店家,结账。”郑明俨豪爽大气地喊着,却忘了他自己此刻“两袖清风”了。 郑明俨掏钱掏了好一阵子,面露窘色:“让钱先生笑话,明俨已是囊中羞涩了。” 钱谦益付了茶钱:“郑明俨,今日囊中羞涩,明日或许无可限量,老夫等着你有所作为的一天。” “连茶钱都付不起,还带着心仪之人私奔,能有什么作为啊?”郑明俨泄气地说。 “世事不可预料。”钱谦益留下几个字就走了。 这时,郑家的管家,郑飞黄的贴身奴仆郑全派的人及时出现:“大少爷,奴才好不容易找到你。老爷请你回去,一切事情好商量。” 郑明俨惊讶不已:“你们这么容易就找到我了。原来私奔,保护心爱之人,成家立业,是如此不易。但为了雨青免受伤害,我会想办法养活自己和雨青的,所以你和老爷说,我不会回去。” “大少爷,奴才知道你心疼秦姑娘,但老爷夫人有话,难道你不心疼二夫人吗?”这位下人说。 这话戳中了郑明俨的痛处,还有个懦弱无能的亲娘在家呢,郑明俨拿他没办法:“爹和大娘居然拿娘亲来要挟我?” 秦雨青不失时机地劝郑明俨:“明俨,我们还是听老爷的,回泉州吧,就当是为了二夫人,她可是你的生母啊。” 也只能如此,两人各怀心思地踏上了返乡之路。郑明俨是极不情愿的。 秦雨青则想着郑明俨与钱谦益的谈话:听钱谦益对郑明俨的赞赏,他应该是个有才华能力的人。可这个钱谦益对我说做人如作画,“色不及形,形不及神”这八个字是想说我什么呢?是意指我心地不善吗?钱谦益,你一朝臣相,一代儒生,风流半世,怎知我一介民女的痛苦无奈之处,你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卷一 第五十章 私奔终未遂 一路返回,泉州,南安县,郑府,郑飞黄听郑全的汇报:“老爷,我派去的人已在福州找到大少爷和秦姑娘。他们在福州一路游玩,所带银两都花光了,大少爷还不肯回来,奴才的手下无奈,只好按夫人的吩咐,让大少爷心疼一下二夫人,大少爷这才带着秦姑娘回来。” 郑飞黄微笑:“他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他,孝顺是他的本性。” 郑全还说了一句:“老爷,大少爷不肯回来皆因秦姑娘。若老爷希望此事一了百了,奴才可安排人让秦姑娘在回泉州的路上被人掳走,了无痕迹。如此,大少爷便可安心回家念书。” “老爷,郑全这个主意不错,只看你同意不同意了。”大夫人在一旁问郑飞黄。 “不可,”郑飞黄连忙反对:“若是失去秦姑娘,明俨因此而一蹶不振又该如何?这不是个好办法。” “行了,郑全,你先退下,等大少爷回来,让他带着那个秦雨青立刻到建安厅来,并叫二夫人一块来。”大夫人叫郑全出去了,问郑飞黄:“老爷,秦雨青已经弄得郑府上下人心不宁了。这回,你还会心软吗?” “绝对不会。”郑飞黄犹豫了一下,但心里想:还未见她已心软,见了她怎么会不心软? 郑明俨带着秦雨青回来后,径直来到建安厅,见他的父亲,母亲和其他几位娘都在等他说话。 “明俨,你终于回来了,娘就安心了。”二夫人说。 “爹,大娘,娘,各位娘好。明俨让你们担心了。”郑明俨说完,推推旁边的秦雨青。 秦雨青看着建安厅和里面的郑飞黄的五位夫人:好大的建安厅,这是他们郑家一家用餐之地吗?梳着牡丹头的大夫人,早已见过,其他四位夫人是妾,只能梳着侧头的堕马髻,偏右,或者偏左。打扮都是华贵富丽,但都没有,也不能超过大夫人的打扮。其中一位有点与众不同,看她坐的位置,应该是三夫人,穿着素丽些,这容貌眼神间多了几分文人气息,让人有些从心中敬佩。 虽然早知郑飞黄有五位夫人,但今日第一次全部见到,秦雨青感觉却不一:郑飞黄,你不是曾说爱我如何如何吗?已有五位夫人,你说的什么鬼话?我如果听你的,恐怕就成了你的六夫人了吧? 秦雨青虽然近些日子性情略微有些改变,内心强大了,不似从前胆小,可这是她第一次来到郑家建安厅,又一路奔波劳累,声音疲惫又怯懦:“奴婢见过老爷,各位夫人。” “哟,这丫环,说话都娇滴滴的,难怪我们不谙世事的明俨受不了你的骚媚劲。”四夫人笑话说。 还是大夫人稳住阵场:“纡纾,少说话。明俨,上次大娘和你爹的意思是让秦雨青离开郑家。而今,她却怂恿你私奔,去福州玩了一个月,直到把银子花光才回来。明俨,你说,这样的女人你还留她在身边干什么?” 卷一 第五十二章 有孕 郑明俨急不可耐地为秦雨青洗脱罪名:“爹,大娘,私奔一事,是明俨的主意,和雨青无关。而且,爹,这次在福州,若不是雨青,我都没机会遇上曾经的钱阁老,钱谦益先生,钱先生对儿的评论时政赞不绝口,说十分愿意收我为门生。这个,我还得感谢雨青呢。” 大夫人望着郑飞黄,示意他把该说的说清楚,郑飞黄却没能铁了心,只是说说官面话:“明俨,你别说什么钱谦益了。今日,我和你娘就是让你将秦雨青赶出你的社玖院。自从她出现在你身边,这个家就没过过安宁日子。不过,念在她伺候你一个多月的份上,我郑家不会亏待她的,也不会赶她出去,继续去浣衣房做浣衣女吧。” 大夫人没想到郑飞黄没有说出该说的话:赶秦雨青出府。 郑明俨再次争辩一番:“爹,家里那些不安宁的事情是雨青做的吗?她受人欺压,一直安分守己地住在没人愿意居住的乐山别院,之后一直和明俨住在一起。她的事情,儿子一清二楚,她从来就没有做过什么对不住郑家的事。反倒是爹和各位娘,一直为难她。” “明俨,你对她的事情怎会一清二楚?你对她,还不如我……”郑飞黄差点把自己和秦雨青之间的事说出来了:“总之,今日,我们要盯着秦雨青离开你的社玖院,去浣衣房,从此你不可去浣衣房,她不可来社玖院。” 郑明俨见郑飞黄下定了决心,也来硬的:“爹,大娘,如果你们硬要拆散我和雨青,就休怪儿子无情。我带着娘和雨青离开郑家,自立门户。不管有多苦,我都不会扔下雨青不管。” “好你个不孝子,翅膀还没长硬便要自立门户,”郑飞黄使出杀手锏:“你要这样可以,那爹也只能休了你娘。” 这时,二夫人,郑明俨的亲娘田川松走到郑飞黄面前,哭着求他:“老爷,不要休了妾身,明俨他会听你的。明俨,快跟爹说啊。”不太敢说话的二夫人开口了。 郑明俨见到自己的娘这样跪求,心悲凉透了:“爹,你怎么可以休了我娘?你知道我娘脸皮薄,如果你休她,她会去死的。” “你还知道为你娘说话啊?现在就给你两个选择,要不把秦雨青赶回浣衣房,要不,爹只好休了你娘。要秦雨青还是要你娘,你自己选择吧。”郑飞黄给出了最后的条件。 看着早已泣不成声的娘,郑明俨无奈,对秦雨青说:“雨青,我郑明俨对不住你,以后,来生,还给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此时秦雨青有些难受,对郑明俨的话也听不进去,只见她脸色煞白:“明俨,我难受,肚子痛,想吐。”说着便倒在了郑明俨怀中。 这回秦雨青不是装的,是真的难受。 郑明俨对郑飞黄说:“爹,你看雨青她都晕过去了,容我请大夫给她医治,再让她去浣衣房,行吗?” 卷一 第五十三章 有孕也不可为妻 “不行,把她送到医馆去,给足够的银两,自然有大夫照顾她,现在就送她走,来人……”大夫人想当机立断。 郑飞黄心里阵痛了一下:“算了,找大夫来给秦雨青看病,开几服药,再让她去浣衣房吧。” “谢谢爹。”郑明俨抱着秦雨青回到自己的社玖院,又找来了大夫。 而大夫人却忽然一阵头痛:这回,这个祸患又赶不走了。 大夫人确实处处为郑明俨着想,没有生子的她,一直将二夫人的儿子,也就是长子郑明俨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想着以后这辈子,就靠他了吧。好在郑明俨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懂得大夫人的苦心,对她也很好,当做亲娘,从不违抗。但这次为了秦雨青,不知违抗多少次了。 郑明俨请来了大夫,大夫把完脉后,笑着说:“恭喜大少爷,大少奶奶有喜,已经有一个月了。” “真的吗,有赏,大赏。”郑明俨欢喜得蹦起来:“郑安,快去请老爷和各位夫人,听大夫报告喜讯。”“是。” 郑明俨晃动着躺着的秦雨青说:“雨青,你听到没?大夫说我们有孩子了,我们不用分开了。” 秦雨青一言不发,郑明俨以为她是太累了,其实可怜的秦雨青是在算日子,这孩子到底该不该要:可我想要的只是报仇,让他们父子反目,没想到这孩子突然出现。我该拿他怎么办呢? 郑飞黄和五位夫人都来到郑明俨的卧室看秦雨青。郑明俨对大夫说:“大夫,把你刚才所说的喜讯对老爷说一遍吧。” “是,老爷,刚才替大少奶奶把脉,老夫肯定,已有一个月的身孕,恭喜老爷,要有孙子了。”大夫想着再得一份赏钱而笑容满面。 郑夫人下令:“。捞月,给大夫赏银。谢谢大夫,请慢走”“是,夫人。” “谢夫人。”大夫走了。 这时,郑明俨坐在秦雨青旁边,直言相告:“爹,你不能赶雨青走,她有了一个月的身孕,那是我郑明俨的骨肉。请爹看在雨青为儿怀孕的份上,也别因她而说休娘,惹娘伤心。” 二夫人很欣喜:“这是真的吗?明俨,这么说我要做奶奶了?” “是的,娘,爹,你要做爷爷和奶奶了。”郑明俨说。 郑飞黄面对秦雨青风云突变的人生,惊诧地拿不定主意:“有孩子了?那你又打算拿她怎么办?” “娶她为妻!”郑明俨斩钉截铁,一字一顿。 大夫人对秦雨青有孕也像二夫人一样,很开心:至少老爷不会再偷腥了。 但大夫人却不同意郑明俨娶她:“明俨,秦雨青为你生子可以,但她身份低微,不可为妻。” “确实不能为妻。”郑飞黄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要为自己生孙子,这下,拆不散她和明俨了,也不知将来她会怎样用明俨和孩子来报复我? “难道雨青连妾的身份都得不到吗?爹,她为我怀上第一个孩子,也是您的第一个孙子。”郑明俨质问郑飞黄。 卷一 第五十一章 生男生女再判断 郑飞黄无情了:“明俨,你若非要让她做你的妻妾,那么将来她的孩子,若是女孩,直接送人,若是男孩,在郑家为奴,均不入郑家族谱!”他虽这么说,但是心中是这么想:秦雨青腹中之子是郑家的血脉,必须留下,但秦雨青,不可为明俨的妻妾啊。她有心机,我要去除她的心机。 “爹,你太过分了。”郑明俨要紧牙关说他爹。 四夫人和五夫人见势,说:“明俨啊,你怎么能让这个低贱的女人有了你的骨血呢?看,惹得你爹生气了吧?” 三夫人早已看透郑飞黄的心思,这时她眼睛亮了:“既然秦姑娘已怀上明俨的孩子,就是郑家的骨肉。妾身以为,应当好好照顾才是。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郑明俨没多想:“明俨多谢三娘为雨青着想。” “明俨不必言谢,三娘也是为郑家的骨髓着想。”三夫人友善地说。 大夫人倒觉得三夫人很奇怪:四夫人和五夫人都跟着老爷说秦雨青的不是,怎么她会帮着秦雨青说话呢? 大夫人对三夫人说:“书墨,孩子可留,至于大人,还得听老爷的。” 三夫人不理会大夫人,直接对郑飞黄说:“老爷,我们明俨和秦姑娘都模样俊俏,生的孩子肯定也是个撑得起场面的人,不会令郑家丢脸的。” “书墨,你说的有几分道理。”郑飞黄刚才假装的执意有些松懈了。 大夫人却面露不悦:想必又送不走这尊神了,也不知蔡书墨吃错什么药了,秦雨青留下来,对她也没什么好处,为何要为她说好话呢? 四夫人和五夫人都不乐意,只听五夫人仗着自己年轻,有几分姿色,说:“这个秦雨青那日曾在明俨的书房与老爷似乎有染,现在又怀上明俨的孩子,这算哪门子事吗?” 郑飞黄想发火,三夫人慧心妙舌,替郑飞黄圆场:“纡纾,芳茹,你们难道忘了,夫人曾说,老爷不小心走进明俨的书房,遇到秦姑娘,想劝她离开明俨,这是一场误会。当时,老爷以为明俨回来了。” 三夫人又对郑飞黄说:“老爷,既然明俨与秦姑娘情投意合,有了孩子,何不随了他们的心愿?退一步说,就算委屈了两个大人,也不能委屈秦姑娘腹中的孩子啊,那是老爷的孙子,不是吗?” 郑飞黄与大夫人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三夫人蔡书墨会这么支持这两个家境不合的年轻人在一起,但郑飞黄恰好不希望秦雨青成为她的儿媳,而三夫人的话正合他的心意,郑飞黄就说:“书墨的话很对,再怎么也不能委屈了孩子。明俨,今日就说好,若将来生下男孩,你就纳秦雨青为妾,若生下女孩,秦雨青还是丫环。” 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郑明俨为留下秦雨青在身边,妥协了:“爹,大娘,我和雨青都不是在乎名分的人。但是,你们得答应我,将来雨青所生得孩子,不论男女,都是郑家的长孙,长孙女!” 卷一 第五十四章 生男生女都不要 “那是自然。就这样吧。”郑飞黄心绪复杂地走了,自己心仪的女人要为自己生孙子,这是怎么回事啊?是老天在报应谁呢? 郑飞黄始终不忘秦雨青,即使她已成了自己事实上的儿媳妇。 所有人都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秦雨青和郑明俨了。秦雨青想着刚才几位夫人那一句句“低微”“卑贱”“没身份”的话,让她受足了气,所以一句话也没说。深爱她的郑明俨虽努力为她争取一切,但终究什么都没有,秦雨青顿觉命好苦。 郑明俨垂头丧气:“对不起,雨青,连个像样的仪式和名分都没能给你,就让你这样不明不白地为我怀子,受尽了委屈吧?” “只要有明俨对雨青的爱,其他的,我都不在乎。”秦雨青还在骗郑明俨,心里却想着如何处理腹中的孩子:我是为妹妹雨虹复仇的,不是为你郑家生子的。 “雨青,你放心,就算你生的是女孩,我也会为你争取名分的。”郑明俨又来了一句。 “都说我不在乎了,明俨。” 次日,郑明俨去了一趟学堂,大夫人来看秦雨青。 “大夫人好。”秦雨青起身行礼。 大夫人也没好气:“算了,有孕在身,就别行礼了。” “谢大夫人。”秦雨青回答。 “秦雨青,你我都是明白人,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本来就为明俨他爹操碎了心,一连四个妾室。而今,我又要为他父子两操心,他们有着同样的癖好,你知道我的意思。你住在乐山别院时,我让你离开,你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明俨抱进房了呢?还三天三夜的寻欢作乐。”大夫人这是在审问秦雨青。 秦雨青回答得无可挑剔:“大夫人,你也是女人,也知道,男人要做的事,女人怎么拒绝得了呢?” 大夫人感觉秦雨青有些不可小觑了:“秦雨青,我很后悔那天没有狠心,当日赶你出门,就不会有后来种种难以启齿的事情。不过,既然明俨对你情深意重,你又有了他的孩子,那么,在明俨社玖院东侧书房,那样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了吧?” 秦雨青恭恭敬敬:“大夫人,这种事,只要老爷不愿意发生,就不会再发生了。” 大夫人也是见过场面的,不会被秦雨青几句话吓到:“秦雨青,我完全是看在明俨的面子和你腹中的孩子上,才与你平心静气地谈话。你别太得意,以为有明俨喜欢你就不知天高地厚。别忘了,明俨是老爷的长子,若他哪日性情变得像老爷一样,那你也只不过是他身边一个能生孩子的工具罢了。” 秦雨青没有惧色:“大夫人教训得是。奴婢谨记在心,绝不会忘了自己低贱的身份。” 大夫人走后,秦雨青摸着自己的肚子:“大夫人,你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你爱着的夫君妻妾成群,能够依靠的儿子郑明俨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将来,你又会如何呢?” 回去的路上,捞月对大夫人说:“夫人,奴婢觉得秦雨青胆子变大了,不像以前那样胆小如鼠。” 卷一 第五十五章 无聊散步遇到五少爷 “一个人的性情会随着经历而改变的。秦雨青历经痛苦灾难,若不是在郑家,我真可怜她的遭遇。“大夫人说了一句心里话。 修养了几日,郑明俨陪着秦雨青四处走走,问她:“雨青,我们的小家伙才一个多月,你猜他有多大?有我这个拳头大吗?” “我看明俨你是急着想当爹了,让他现在就出来吧?”秦雨青双手捏着郑明俨的脸。 郑明俨讥笑她:“诶,雨青胆大了哦。以前一直是我捏你的脸,今日反过来了,是不是也把自己当娘了?” “是啊,你现在可别跟我来真的,你可是一个人与我两个人较劲,胜算不大啊。”秦雨青顺着郑明俨的心意与他调情。 郑明俨突然深情脉脉地看着秦雨青:“雨青,就算你生了孩子,做了娘。你永远是我郑明俨从乐山别院的摘回来的一朵建兰。” 秦雨青心中只有唉声叹气:郑明俨,这个孩子,我不会为你生下,我更不是你的建兰。对不起,你的心,用错人了。 秦雨青不想再让郑明俨过度地沉浸在这虚假的爱情中,指着不远处亭子中的小男孩问他:“明俨,你看,那个小孩,似乎在写字。” “那是我的五弟,郑世袭,他和我二弟郑世渡都是我三娘亲生的儿子。”郑明俨介绍说:“世袭是三娘的小儿子,上次我爹我大娘得知你怀孕后,几位娘都对我们的孩子持不乐意态度,只有三娘为我两说尽好话,爹才同意你留在我身边,等待孩子出生。今天正好,我们去看看三娘的小儿子吧。等下顺便跟随世袭去拜访一下三娘,感谢她那日为我们说话。” “好。”秦雨青对三夫人满是疑惑:为何偏偏她赞许我和郑明俨在一起,难道这郑家除了郑明俨之外,还有心善之人? 两人来到这个亭子。郑世袭才八九岁的样子,见到郑明俨来了,便有模有样地行礼:“大哥好,秦姑娘好。” “五少爷好。”秦雨青说。 郑明俨对郑世袭说:“世袭,我们是兄弟,见面就随意些,别那么多礼数,显得生疏。” “是,大哥。世袭正在练字,大哥不妨看看世袭写的字如何。”郑世袭卖弄他的书法。 “大哥的字写得上不了台面,但这位秦姑娘的字可好看了,让她帮你看看好吗?”郑明俨说。 郑世袭怀疑地问:“大哥,秦姑娘的字有她这个人好看吗?” 郑明俨被逗乐了:“谁写的字都没这位秦姑娘人好看。” 郑世袭不服气:“大哥,秦姑娘,你们看我和我娘写的字,是否比秦姑娘这个人好看?” 秦雨青接过来一看:“真不错,奴婢哪里及得上三夫人和五少爷的书法之美呢?” “那是自然,我外公是书法世家,我娘的字更是不得了。你看这亭子叫“临书亭”,就是我爹特意为我娘建来练书法的。”郑世袭得意洋洋。 郑明俨见秦雨青听得开心,也不打扰她,独自一人去看亭子边的风景了。 卷一 第五十六章 发现歹心者 “奴婢真是羡慕至极,”秦雨青问:“敢问五少爷,这首《长恨歌》是写唐玄宗和杨贵妃的爱情吗?” 郑世袭稚气地耻笑:“这么有名的诗作《长恨歌》你都要问啊?看来下面这首诗你更不懂了。” 对于郑世袭的玩笑,秦雨青并没放在心上,而是念着:“ 《长恨歌饮恨》 杨女本为爱儿妻,玄宗私欲归为己。 李瑁太子爵位除,另立储君授李玙。 五少爷,这首诗的前两句,奴婢知道是讲唐玄宗将他的儿媳占为己有,后面两句不解,可否请五少爷替奴婢解疑?” 郑世袭像个先生一样:“这个李瑁呢,本是唐玄宗爱妃武贵妃之子,因武贵妃受宠,李瑁极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继承大统。但武贵妃死后,唐玄宗抢了李瑁的妻子,也就是杨贵妃。唐玄宗为免李瑁怀恨在心,将来做出什么不当之事,便将太子之位授予另一个儿子李玙。这个李瑁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真可怜。不过这些都是野史与民间传言,至于唐玄宗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 秦雨青想了一会:“《长恨歌饮恨》,父夺子妻,并去其爵位,太残忍了。五少爷,奴婢认为《长恨歌饮恨》的意境并不适合练书法,为何五少爷一遍遍地临摹?” “因为这首诗是我娘写的,我娘将这首诗写了许多遍,也念了许多遍,所以我才这样临摹,讨娘的欢心。”郑世袭带着童真说。 “真的是三夫人写的?”秦雨青问。“对啊。” 秦雨青在想三夫人写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呢,郑世袭又随口问她:“秦姑娘,我听我娘和我二哥说,我爹很喜欢你,其实这首诗是为你而作。你能告诉我你是如何让我爹喜欢你的吗?我想效仿你,让爹也喜欢我,不再打我。” “你爹才不喜欢我呢,他打你是因为太爱你了。”秦雨青说,心中想:三夫人为我写《长恨歌饮恨》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把我一民女比作杨贵妃?真是笑话。 这时,秦雨青看到郑世袭桌子上的纸张下面有一首小诗,便随手拿来一看: 《秦女》 秦女兄长爱,献与父藏物。 明俨必怀恨,长子则为吾。 卑贱色侍人,色衰则爱驰。 以免留后患,无用即除之。 下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篆刻“渡”字,想必是二少爷郑世渡的篆刻。这首诗赤裸裸地将秦雨青心中的疑惑解开:三夫人母子想设计将我作礼物赠与郑飞黄,使郑飞黄与长子郑明俨产生不可磨灭的矛盾,这样郑明俨会对父亲郑飞黄生恨,郑飞黄也会对长子郑明俨不满,进而防备,而次子二少爷郑世渡就可以因此获得郑飞黄长子的地位。难怪刚才郑世袭说他娘与二哥议论郑飞黄喜欢我。看来今日与这个五少爷一番谈话没有白谈,知道了有人对郑明俨和我用心不轨。可他们这样就是为了让二少爷郑世渡当上长子,继承郑家家产吗?那我就成了他们的棋子了? 卷一 第五十七章 三夫人的野心 秦雨青将这首小诗紧紧攒在手中,心中不寒而栗:这时要我的性命啊。这时,三夫人来找郑世袭。 “三娘好。”“三夫人好。” 三夫人见到秦雨青和郑明俨,神色紧张:“世袭,你在临书亭做什么?也不怕冻着。你临摹的什么呀?”三夫人翻阅郑世袭的书帖。 “娘,我临摹的是《长恨歌》和你写的《长恨歌饮恨》。”郑世袭回答。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书帖中夹杂着一张罪恶的《秦女》。 三夫人舒了一口气:“娘只让你临摹名家诗作。娘的诗词皆属下品,怎能临摹?只会脏了你的笔风。” 三夫人收起了郑世袭的书帖:“世袭,快入冬了,以后不许你在临书亭练字了。我们回去吧。” 郑明俨拦住了三夫人:“三娘,我和雨青想特意去拜访你,感谢你当日为我们两说话,不知三娘是否……” 三夫人勉强笑着:“明俨,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们也不必言谢了。”三夫人牵着郑世袭要走。 秦雨青上前问:“三夫人请留步。奴婢再次感谢三夫人为奴婢和奴婢的孩子所言之词。以奴婢的身份,只怕将来老爷夫人还是会嫌弃奴婢,奴婢斗胆,还请三夫人日后多替奴婢说好话,奴婢将不甚感激。” 三夫人认为秦雨青受她恩惠,十分信任她,便掏心窝地说:“我还以为什么呢,原来又是这件事。你放心,秦姑娘,我会尽力帮你的。其实老爷对你很是喜欢,曾私下与我说,你比纡纾,芳茹好多了。以后你要多去见见老爷,他才会慢慢接受你的。” 秦雨青回答:“其她几位夫人都瞧不起奴婢,只有三夫人将奴婢当郑家的人看待,奴婢该何以言谢呢?” “说这话就见外了。我蔡书墨只是路见不平罢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三夫人说。 回去路上,郑明俨觉得秦雨青不开心:“雨青,是不是三娘拒绝我们的拜访让你生气了?” 秦雨青神情凝重,没在意郑明俨的话,而是问他:“明俨,你是郑家长子,是否以后郑家的财产基本都将传于你?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人嫉妒或者想方设法谋夺你的长子之位?” 郑明俨不明白秦雨青为何突然这样问,但还是回答她:“按家法来说是如此,可我不会一人霸占的,我会好好照顾各位弟弟的。” 秦雨青看着这个还很纯真的男人,想:我问他这个做什么,他是郑飞黄的长子。何必为他着想?我该防备的是三夫人母子。刚才五少爷不经意的话和那首《秦女》已经将他们的诡计彻底透漏了:让二少爷郑世渡,去大少爷郑明俨之位而代之。这样的话,郑家必定会有一番血雨腥风,这是上天给郑飞黄的报应吧。这是三夫人的野心,为子谋利,无错。可是三夫人,你不该将素无仇怨的我当作你的棋子,将我作礼物献给郑飞黄。你这样让我伺候他们父子二人,我怎么可以这么羞辱地任人摆布呢? 卷一 第五十八章 先下手为强 秦雨青回到郑明俨的社玖院中,走着,摸着自己的肚子,对腹中还未成形的孩子说:“孩子,有人要害你娘,利用娘谋私利,手段诡谲恶毒,违背道德纲常。他们把娘当做一颗棋子,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甚至等到娘于他们毫无用处可言时,他们会弃卒保车,要了娘的命。孩子,你本来就是个孽种,不是娘想要的。所以,你就帮娘一次,逃脱这一劫难吧。否则,我们娘两都难保。” 秦雨青冷漠狠心地去药馆买了足量的红花,将其中一半熬成一碗红花汤,装在小罐子中,带去了浣衣房。正好是午时,浣衣女们都用午饭去了。秦雨青看看四下无人,找到三夫人的一件橘黄衣裳,将罐中的红花汤均匀地泼洒在上面,又将剩余的一些红花放在衣服的袖子里。 等到过了两天,秦雨青看到三夫人穿着那件被泼洒了红花的橘黄衣裳。她回到院子中,遇上郑安在那里等她:“秦姑娘,老爷派人送来一碗阿胶红糖红枣汤,滋阴补血的,正适合秦姑娘饮用。” “有劳郑安了,日日为我送饭送水,还送汤。”秦雨青谢谢郑安。 郑安忙摆手:“秦姑娘多礼了,郑安是大少爷的奴才,你是大少爷心爱之人,也是郑安的主子,奴才伺候主子是应该的。” 郑安走后,秦雨青想:我都有孕一个多月了,郑家也没个人来照顾,事事都是自己料理,唯一关心我的就是郑明俨和他的贴身奴仆郑安,这真凄凉。不过今日郑飞黄突然送来一碗滋补汤,真是个意外,我本来要自己准备的,就顺便借用他这碗汤吧。 其实秦雨青不明白,关于丫环这事,是郑飞黄心中在纠结,他不愿派个丫环去照顾这个怀着自己孙子的心仪之人。而大夫人也是瞧不起秦雨青的,所以丫环是没得谈的。至于二夫人,更是说不上话。 秦雨青不再为这点小事悲忧,继续自己的先下手为强:将剩下的红花熬成一碗红花汤,倒进郑安刚刚端来的阿胶红糖红枣汤中。她吃了一半,留了一半,留下的那一半是做证据用的,嫁祸给郑飞黄和三夫人。谁让郑飞黄害自己失去妹妹,三夫人又要对自己下狠手呢?一对恶毒夫妇。 有破血之效的红花果然厉害,半个时辰后,秦雨青就肚子疼得不行,但旁边没人候着,她只好呼叫外面的郑安:“郑安,郑安!” 郑安进来,见秦雨青神色痛苦,忙问:“秦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郑安,我肚子疼得厉害,怕这孩子有事,麻烦你帮我去请大夫,另外,叫人请大夫人和二夫人来。”秦雨青请大夫人和二夫人是有原因的:让她们做人证。 很快大夫来了,大夫人和二夫人也来了,郑安还把郑明俨从学堂中请回来了。郑飞黄怕自己的孙子有意外,更怕秦雨青有事,在三夫人的跟随下,来到了郑明俨的住处。这些天,三夫人常在郑飞黄侧,为秦雨青说话。 卷一 第五十九章 红花没能打掉胎儿 大夫看秦雨青痛的样子,问:“你刚才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吗?” 秦雨青痛得厉害,说不出话,指指桌上的阿胶红糖红枣汤。郑明俨在旁边心急如焚:“雨青,你怎么了?别怕,我在这。” 大夫闻了闻那碗阿胶红糖红枣汤,脸色大变:“这里面有红花,是要滑胎的。大少奶奶,是谁给你放的红花?” 秦雨青挤出点力气:“不知道。” 郑飞黄和三夫人开始惊慌失色了。 大夫人说:“大夫,你别管红花是谁放的,看看孕妇和胎儿如何?” 大夫把脉后说:“大幸啊,大少奶奶体质好,胎儿健壮,而且这下毒之人不懂药理,红花与这滋阴补血的阿胶、红糖、红枣均相克,完全削弱了红花的破血滑胎之毒。胎儿无恙,孕妇亦无恙。待疼痛过后,给孕妇喝些猪肝汤,猪血汤,身体便可慢慢恢复。” 二夫人双手合十:“谢老天爷,保住我的孙儿。” 郑飞黄也舒了一口气。大夫人却在想:是谁给秦雨青下毒的呢?虽然我不喜欢此女,但明俨的孩子不能有任何闪失。 郑明俨高兴地要喜极而泣了:“雨青,你听到没有?大夫说,我们的孩子没事。郑安,赏大夫。”“谢大少爷。” 秦雨青并不开心:本来是要借此机会打掉这个孩子的。 这时,大夫要走了,看见郑飞黄也在,想上前说好话讨赏:“小的见过郑老爷。诶,这位夫人,您身上有股奇香,甚是好闻。不对,是红花,红花的味道。” 感冒了的三夫人也闻不到身上的红花味道:“大夫,你说话要有证据,我从来没有吃过红花,更没有买过,怎么会有那味道。”说话间,三夫人一挥袖,里面的红花撒落一地。 大夫惊吓地说:“这位夫人,您袖子里全是红花,难怪这么重的红花味。”大夫心中想着肯定是大家族内部暗算,也不敢要赏了,赶紧走吧,脱离干系。 这下,所有人都认为是三夫人下毒,想打掉秦雨青腹中的孩子,三夫人百口莫辩。 郑明俨死死地盯着三夫人,走过去,几乎要掐住她的脖子:“三娘,雨青到底怎么对不住你了,我又如何惹你不开心了,你下这么恶毒的手来对付她和她的胎儿?” 郑明俨说得飙泪了,郑飞黄从未见过大儿子这样恶狠地对长辈说话,可物证在此,自己也无法强势辩驳。 三夫人想为自己洗脱:“明俨,这碗阿胶红糖红枣汤是我经过老爷的同意才送给秦姑娘吃的,没想到会有红花在里面。” “爹,是你吗?我知道你不喜欢雨青,可我一再说,她腹中的孩子是你的孙子啊。你怎么就是不认呢?要是今日孩子有恙,雨青寻死,明俨也就跟着去了。”郑明俨说得铁石心肠。 但这事毕竟不是郑飞黄干的,他也为自己辩解:“书墨,这些天是你一直在我耳边提醒着,要对秦雨青好一些,送吃的穿的,今日我让你以我的名义送滋补汤,怎么里面放了滑胎的红花呢?” 卷一 第六十章 借刀杀人,给你教训 “老爷,我把汤煲好救送给秦姑娘了,是不是经手的丫环和郑安不小心弄了红花进去?”三夫人一再辩解。 此时,秦雨青无力说话,任在场的人争论着,她在一旁看戏。 郑明俨厉声说道:“三娘,你满身的红花味,又一袖子的红花撒落,物证在此,让我怎么相信你是清白的?虽然明俨不是你亲生,但一向对您恭恭敬敬,你何来如此仇恨,要置明俨的孩子于死地?既然有人要害雨青,那么以后我每日三餐都和雨青一块用餐,看谁还敢谋害我们的孩子!”郑明俨狠狠瞪了三夫人一眼。 “三娘没有啊,明俨,你是个聪明睿智的孩子,要辨别是非啊。”三夫人求郑明俨。 二少爷郑世渡来了,见自己的亲娘几乎要给郑明俨下跪了,上前将郑明俨一掌推开:“郑明俨,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娘求你?” “我没有欺负三娘。但你娘要下毒害雨青和我的孩子,还好他们无恙。若是他们有何不妥,我不会顾及什么长幼尊卑,你娘该受的惩罚必须没有异议地接受。”郑明俨撕破脸皮和他的二弟郑世渡说话。 郑世渡受不了这气:“你是郑家长子,有何了不起,居然这样言辞羞辱我娘。”郑世渡对着郑明俨就是一拳,郑明俨回敬一拳,然后就是两个年轻人的拳脚之争。 大夫人震住了这场面:“都给我停下,此事自有老爷和我主持公道,你们两个晚辈不可多嘴,给我安静地在一旁听着!” 郑飞黄、大夫人都对此事有所疑虑:若真是三夫人放的红花,怎么会留下这么多痕迹任人怀疑呢? 不过,大夫人一向对三夫人有所排斥,也不为她辩驳,只是说:“书墨,这物证确凿,实在让我们无法相信你啊。” 郑飞黄怕秦雨青再次无端受伤,也说三夫人:“书墨,你以前为明俨和秦雨青这对鸳鸯说尽了好话,今日却想除去他们的孩子,你前后言行不一,到底存的什么心思呢?” 三夫人不能将心中那个“将秦雨青献给郑飞黄,让郑明俨产生怨恨,进而让郑飞黄对郑明俨不满,由郑世渡取代郑明俨”的计谋说出来,否则下场会更惨。 此时的三夫人,只有坚决不认这条路:“老爷,我没有给秦雨青下毒,定是有人要陷害我。” 郑飞黄虽对此事充满疑惑,但觉得不做个样子不足以震慑全家:“书墨,你别再争辩了,你将滑胎药放进我送的阿胶红糖红枣汤中,意欲除掉秦雨青的孩子,郑家的长孙,并嫁祸于我。公平起见,也为了以正视听,我不能饶你。如此恶毒之事,本该是一分休书,但念在曾经我们的爱恋,你为我生下两子一女,你的劳苦辛勤,我不会休你。” 大家都等着听郑飞黄怎样处置三夫人:“书墨,我猜想你下毒是为了让明俨无子嗣,好让你的世渡以长子身份继承家财吧?那就罚世渡和世袭,除去他们继承家财权。书墨,你,去乐山别院住一阵子,思过悔改,再出来。” 卷一 第六十一章 三夫人受罚很轻 “书墨,老爷对你的处罚已很轻了,快谢过老爷。”大夫人说。 “什么?乐山别院?”三夫人被震慑了:“老爷,书墨自跟随老爷以来,一心一意,毫无二心地伺候你,你竟然让我到乐山别院那个人鬼不去的地方?将来就算我从那里出来,又怎么见人呢?就算我下毒给秦雨青,这又关世渡和世袭什么事,为何要罚他们?” 郑飞黄松懈了,想宽慰三夫人一下:“必须让世渡除去争夺郑家长子这个野心,所以,因为你,世渡必须受罚。世袭还小,继承权仍给他留着吧。” “老爷,你怎可如此偏心?从来就偏向明俨,生怕世渡抢了他什么。”三夫人一步一步往后退,一边摇头:“好,我这就去乐山别院,去思索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郑世渡无法容忍:“爹,大娘,你们就忍心让我娘去乐山别院那种魑魅肮脏之地吗?这是在羞辱她的人格啊。我娘清高,万一她想不开……” 这个郑世渡虽然像他娘一般长相儒雅,但有一股阴气,没有郑明俨的阳刚之气,有种绵里藏针的感觉,虽然郑飞黄喜欢三夫人,但不喜欢他们的儿子二少爷世渡。 郑飞黄只回了句:“世渡,这事,你别管了,回去念书习字吧。” 大夫人也说他:“世渡,你娘用红花下毒一事,证据确凿,无可辩驳。你爹没有休你娘已是给了她很大的面子了。你就别在此哭啼了。” “爹,大娘,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们别让我娘去乐山别院行吗?”郑世渡哭求说。 大夫人再次解释:“世渡,你爹已经拿定主意除去你的家财继承权了,你没有什么可以将你娘请出乐山别院。” 这样,红花滑胎一事表面结束了:三夫人去乐山别院思过,郑世渡在自己的祥瑞院中大放悲声。 大夫人对红花一事仍有疑虑:“捞月,你说,这事,真的是书墨做的吗?” 捞月说出自己的观点:“夫人,依奴婢看,不像。三夫人不会蠢到将红花放在自己的袖子中,又放入老爷送的阿胶汤里面。” 大夫人说:“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有意这么做,让人察觉,将计就计,置她于死地。只是,她什么心思呢?” 捞月帮大夫人理清思路:“大夫人,这事,无论谁干的,都对你有利无害,因为这事去了你一块心病。三夫人从来清高孤傲,自恃有才,又生了两个儿子,一直想为她的世渡少爷谋得更多益处。如今这一闹,她的用心全落空了。” “你说的也对。将来,郑家的一切基本归明俨所有,而明俨又视我为生母,我就放心了,”大夫人卸妆说:“老爷也真奇怪,川松不得宠,但她的儿子明俨却最受老爷器重,书墨最得老爷喜爱,可她的儿子世渡却最不讨喜。也不知老爷是怎么想的。唉,不管如何,我们暂且让明俨站在我们这边就是了。”“夫人说的对。” 卷一 第六十二章 心态高难受辱而亡 郑飞黄是个官商皆通的人,曾经历过的事足以让他判断得出结论:今日红花一事很可能不是书墨干的,但又辩不过在场的人,为了让所有人信服,只好严惩书墨,但这只是暂时的,终究还是要让书墨恢复一切。左思右想,这事倒像是雨青自己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嫁祸于我或者书墨,离间我们夫妇和世渡。可她自己也吃了红花,难道她连自己的命和胎儿的命都不顾了吗?若如此,雨青已不再是那日向我借钱替妹妹治病的害羞姑娘了。不,不是她,她不会那么狠心,残忍到连自己的孩子也不顾。不多想,雨青没事,一切都好。 所有人都各怀心事。 秦雨青呢,她想:今日离间了郑飞黄和他的三夫人、二少爷郑世渡。但我的孩子在滑胎药之下竟然安然无恙。 秦雨青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你好顽强,是不是想出生啊?今日娘做了对不住你的事,那就随了你的心愿,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吧。可是在郑家,有我这个不受待见的娘,将来你不知要吃多少苦头。何况,你爹也不一定会永远对我们这么好。要不,等你出生后,娘带着你,远离郑家。但是依然要过苦日子,不过我们会活得有尊严。 这次红花打胎没打掉,反倒让秦雨青对孩子有了感情,却担忧他的未来。 郑明俨驱走所有人后,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叨着:“雨青,我向你许诺,今日这样歹毒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们的孩子会平平安安地来到世上……” 秦雨青心绪紊乱,不想听郑明俨的话,也无心思假装妩媚、温柔去引诱他。 郑明俨以为秦雨青在为红花一事而烦躁,便将送过来的猪血汤端起:“雨青,我知道你不开心,但为了你们母子两的身体,把猪血汤喝了吧。来,张嘴,啊。” 郑明俨一口一口地给她为汤,说:“雨青,从今天开始,我就在你房里打地铺,把先生请到家里来上课,直到我们的孩子出生为止。” “快入冬了,打地铺太冷,明俨你还是睡到自己房里去吧。”秦雨青终于开口了。 郑明俨兴奋不已:“打地铺不行就再置一张床嘛。反正这个书房又小,又暖和。” 秦雨青在思虑着:这个郑明俨,真的有那么爱我吗?还是像他爹一样,只是把我当成他将来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甚至是玩物?可是我好像不想离开他,希望他一直陪在我身边。不行,我又头脑混乱了。为妹妹报仇,为妹妹报仇…… 秦雨青默念着。 次日,从乐山别院传来消息:三夫人蔡书墨因不堪受辱被罚住在此处,儿子又被夺取家财继承权而割腕身亡。 三夫人的遗书中写道: 老爷,书墨身染乐山别院的阴晦之气,暗瘴之味,无颜再面对你和世渡,世袭。今以死明书墨清白,望老爷念书墨之亡魂,将世渡之权利还予他,让他将来免受欺凌。书墨绝笔。崇祯十四年十一月初七。 郑飞黄觉得五雷轰顶,他和大夫人坐在建安厅里,手足无措,两人都没想到三夫人会清高至此。 卷一 第六十三章 自作孽不可活 建安厅里,所有人都跟着郑飞黄难过。 郑明俨恳求:“爹,大娘,三娘以死示清白,证明下毒凶手另有其人,明俨恳求,了却三娘的心愿,将世渡的继承权还给他吧。” “郑明俨,我的事不用你管。”郑世渡抱着三夫人的遗体,来到建安厅:“我刚从乐山别院过来。我娘孤零零一人在那里,肯定饱受煎熬。爹,这都是郑明俨的女人害的。” 大夫人责备他:“世渡,长幼尊卑有序,你不可如此无礼地对你大哥说话。” “长幼尊卑?你们处置我娘的时候,郑明俨口口声声说不管长幼尊卑,都要让我娘受到惩处。结果呢,弄得我娘以死证明清白。”郑世渡泪水涟涟。 “照书墨遗书所言,将世渡的继承权还予他吧。另外,世渡,别把你娘抱在建安厅内,入殓了,按仪式,好好安葬了吧。”郑飞黄对三夫人的自尽想捶胸顿足:“我不该让她住进乐山别院的,都怪我。” 此时郑世渡做了一件令人胆战心惊的事:他放下三夫人的遗体,跪在地上,左手抽出一把匕首,将自己的右手五根手指从根处切下。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郑飞黄惊得冒冷汗:“世渡,你在做什么,疯了吗?爹已将继承权还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郑世渡笑得阴森:“爹,你和大娘,你们所有人,逼死了我娘。我还要郑家的财产做什么?用来孝敬谁?” “世渡,你这样摧残自己的身体,你娘会痛心的。”郑明俨劝慰。 郑世渡怒瞪着他:“郑明俨,你给我闭嘴。从小到大,你处处欺压我,爹也偏向你。而今,你的女人吃了红花便赖在我娘身上,我娘痛心也是因为我们娘两一直被你们所有人欺负。” “世渡,小时候是我不懂事。但红花一事确实看似三娘所为,我们没有逼她,只是三娘觉得受辱……”郑明俨想一点点解释。 郑世渡将无根手指拾起,涕泪如涌:“我娘习得一手好字,曾手把手教我书法。今日我将这五根手指削去,给我娘陪葬,以后将来看到这只手,忍痛思念。” 郑飞黄是又气又伤心:“世渡,人之发肤,受之父母。你这么做,是对你娘不孝啊。” 郑明俨觉得世渡已经疯狂,根本劝不动他了。 而郑世袭进来哭闹,看见三夫人的遗体,问郑世渡:“二哥,娘怎么了?人家都说娘死了,是真的吗…… 乱作一团。 秦雨青得知三夫人割腕自尽后,自言自语:三夫人,蔡书墨,你的夫君只是罚你去乐山别院住几天而已,你就不堪其辱自尽。当初我带着妹妹在浣衣房,被人驱除,走投无路,住在那里两个月,几乎把那里当居所了,也无怨言。你的心还真高傲。我无心置你于死地,你却因我而死,我只能在心中静默地说声对不住。但你又对得住我吗?你和郑世渡少爷欲谋害我在先,郑世渡写的那首《秦女》太可怕了,我看了之后像是被诅咒掉进阴间。我虽心有愧,可是我无罪啊,我只是想保护我自己。 卷一 第六十四章 久违的幸福感 三夫人死后,立刻举行了葬礼。郑明俨为免秦雨青害怕,白天也陪着她。 他坐在秦雨青床沿边,秦雨青半卧在他身上问:“明俨,我小的时候,看到雌雄螳螂交配后,雌螳螂会把雄螳螂吃掉。而雄螳螂一动不动地坐着,任雌螳螂将其一口一口地吃进肚里。长辈们说,那是因为雌螳螂需要食物来生育小螳螂。明俨,如果我是一只雌螳螂,会怎样呢?” “那我自然就是你的雄螳螂,让你吃掉我。”郑明俨伏下身子对秦雨青柔声说。 秦雨青娇声说:“骗人,你才不是。” “看你,在我心中,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管他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让你吃了我,也是心甘情愿的。”郑明俨手指抚着秦雨青光滑如玉的脸:“雨青,是不是红花一事让你受惊,才说出方才那番可笑之言?” “嗯。”秦雨青对郑明俨这样深情的话没多大反应:郑明俨,你是恶魔郑飞黄的儿子,而我妹妹因受他的刺激而自尽,比三夫人还惨。至少三夫人还有棺殓,可雨虹却年纪轻轻,客死异乡,至今还在乐山别院那个小小的骨灰盒中。郑明俨,你爹是凶手,你们都是我的仇人,可你的孩子却在我的肚子里,我竟对你的孩子产生了浓烈的母爱和不舍之念,将来的我,该如何是好? 秦雨青摸着肚子想着未来。此时,郑明俨的母亲,二夫人带人端了些东西进来。她已笑得合不拢嘴:“雨青啊,经历上次红花一事,把我吓坏了。以后,吃的,喝的都要注意些,别让那些恶人伤着自己和孩子。我亲手熬的红枣排骨,趁热喝了吧。看你那么清瘦,多喝点。” 秦雨青从床上坐起说:“谢谢二夫人。” “雨青,你和明俨已有了夫妻之实,还有了孩子,你就和明俨一样,叫我娘吧。”二夫人慈和地说。 秦雨青听到“娘”这个字,“呜呜”哭了起来:“娘,我不知有多久没有喊过娘了,今日有幸得娘不嫌弃,雨青真的感激涕零。” “明俨说的没错,你就是爱哭。现在有了孩子,就勇敢一些,别再那么哭了,对孩子不好。”二夫人说。 秦雨青端起汤:“娘,雨青以前是受了委屈才哭,后来有明俨的安慰鼓舞,内心逐渐坚强,很少哭了。可是今日,雨青是感动了,在郑家,只有娘和明俨对雨青好。” 郑明俨看到自己的娘和爱人这么善解人意,感觉阳光明媚:“雨青,现在有我和娘照顾你,你该高兴才对。来先把汤喝了吧。” 秦雨青在一片久违的幸福感中喝下了二夫人为她做的红枣排骨汤。可是幸福二字总是对秦雨青很吝啬。 安静日子才过两天,又是风云迭起波涛汹涌。大夫人派人来了:“二夫人,秦雨青,大夫人请你们即刻去建安厅。” “有什么事啊?这么急?”郑明俨很不乐意。 卷一 第六十五章 被污蔑有奸夫 来人催促:“大少爷,事情紧急,耽误不得,否则有损秦姑娘名节。而且四夫人和五夫人都在。” “能有什么事情损雨青名节,身正不怕影子斜,雨青,我陪你一起去。”郑明俨一点也不怕。 而秦雨青心中却有稍许不安。来到郑家建安厅,她已是毫不畏惧地和郑明俨一起行礼:“大夫人好,各位夫人好。” 四夫人,五夫人皆显鄙夷之态,二夫人听了丫环的禀告后,则显得惶恐不安。 “捞月,”大夫人下令。 “是,大夫人,”捞月说:“秦雨青,今日早上,大夫人在通往老爷禅珞院中的道旁拾到一封尚未封口的信,信不慎落出,你且听我念出这封信: 函远兄,自乐山别院一别,已有数日,雨青日思夜想与你在别院中寻欢作乐,池中嬉戏,岸边拥吻之每情每景。思念成疾,不堪其扰,望函远兄于今夜子时,老地方相见,一叙旧情,莫负雨青一番情意。雨青字。 “信封上写着‘柴函远亲启’。如此说来,这个柴函远是你的奸夫,你承认吗?”大夫人问。 “我从未写过这样的信,更不认识柴函远此人。”秦雨青静静地回答。 大夫人也还有证据:“捞月,派人将秦雨青平日里习字的诗词取来核对。”“是。” 核对过后,大夫人信心十足地说:“在座各位看看,秦雨青,你自己也看看,这封信是否与你的笔迹一样?” 秦雨青接过信一看:“这封信的字迹确实与我的一模一样,但此信的确不是出自我手。” 其他人将信与秦雨青的诗作核对一下,果然如出一辙,四夫人笑道:“秦雨青,你不承认也罢,信就是你的笔迹。这么说信中所言柴函远就是你的奸夫了?那么你腹中的孩子是否是明俨的骨血也值得怀疑啊。” 五夫人也在一旁煽风点火:“我们郑家对待奸夫淫妇是如何处置的呢?” 二夫人万念俱灰:“明俨,雨青,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我一直和雨青在一起,出了上学堂,我们几乎昼夜不分,何来奸夫一说?”郑明俨为秦雨青辩解。 大夫人把郑明俨的辩词推倒一边:“明俨,信上所说,他们是在乐山别院的奸情。秦雨青来郑家做浣衣女不久,住进了乐山别院,那时你们还不认识吧?怎么这么肯定她没有奸夫?” “大娘,明俨相信雨青的人品,出淤泥而不染,她绝不是这种人。”郑明俨豁出去维护秦雨青的一切。 大夫人鄙视地笑:“哼?她的人品,我比你更清楚。现在我不管她的人品,也不管她有无奸夫。就像你四娘说的,她腹中的孩子值得怀疑。” 四夫人添油加醋:“是啊,明俨,一切都很难说。或许秦雨青知道这孩子不是你的,自己给自己下红花吃,想打掉孩子,并嫁祸给你三娘。可怜你三娘,死得冤啊。” 秦雨青想打掉孩子,并嫁祸给三夫人,这一切都是真的,秦雨青没有反驳,但孩子是郑明俨的无疑。 卷一 第六十六章 被罚去别院 于是秦雨青举手发誓:“四夫人,若这孩子不是明俨的,若我有奸夫,那么天打雷劈,凌迟酷刑,我都不惧。”秦雨青不知这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节还是郑明俨的名誉。总之,她下了毒誓。 郑明俨按下秦雨青的手:“雨青,只要我信你,别管他人怎么说。” 郑飞黄听到是秦雨青的事,急急忙忙来了,心中就是来为她消除灾祸的,但必须让全家人都信服,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先问郑明俨:“明俨,难道在你眼里,你大娘和你娘都是他人吗?出了这关乎郑家血脉的事,我怎么才知道?这些天书墨的死,让我心痛不已,今天这事,我也不想多费唇舌。秦雨青,如果这封信属实,那么你的罪行可不小,不在三夫人下毒之下。为求公正公平,我只能罚你和她一样,暂住乐山别院一段时间,直到你的罪名被洗清或是被证实。” 郑飞黄想,秦雨青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也不会害怕那里,而且那里也被人谣传鬼魅出没,一向无人敢进出,秦雨青在那里最安全。 “爹,有我在,谁也别想带走雨青。”郑明俨使出不该的一招:拔出佩剑。 秦雨青劝住了他:“明俨,把剑收起来吧。既然我无罪,就不怕住进乐山别院。可是明俨,这分信真不是我写的,帮我洗脱罪名,让我清清白白地出来,好吗?” “我一定会的,但是雨青,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刚才还义正言辞的郑明俨瞬间温婉和顺了。 秦雨青春风化雨般的言辞,暂时告别了郑明俨。 大夫人看着郑飞黄,眼神中说:你又想做什么? 此时,郑明俨已开始替秦雨青辩驳:“爹,大娘,各位娘,在我认识雨青后,就对她的一切倍加关注。我查过,她是八月二十进郑家做浣衣女的。那时她带着妹妹日夜在浣衣房,与其他浣衣女一起做工,吃住,根本不会有什么奸夫。尔后,雨青的妹妹患病,被其他女工驱赶,无奈住入乐山别院。那是郑家传言有鬼魅出入之地,没人敢随意进入。何况郑家戒备森严,外面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进入郑家,进而进入乐山别院。到了九月十五,我记得十分清楚,我意外行至乐山别院,与雨青一见钟情,之后便从未分离,更无奸淫之事。而四娘所谓雨青给自己下红花滑胎,嫁祸于三娘,更是无稽之谈。三娘曾在爹和大娘面前为我和雨青说好话,我们感恩不及,又怎会狠心打掉孩子来嫁祸三娘呢?” “明俨,空口无凭,你的话漏洞百出。你与秦雨青在乐山别院相识之前,她见过什么人,做了什么,谁又知道?况且,这信中所言柴函远是咱南安县人还是郑家人,谁也说不定。若是郑家的奴才,那他们在别院里日夜相欢恐怕就属实了。”四夫人句句不让。 郑飞黄手顶着下颚,闭上眼睛,任他们争论。大夫人看郑飞黄那样,也无可奈何。 卷一 第六十七章 四夫人句句刁难 郑明俨百思不得其解地问:“四娘,雨青哪里得罪你了吗?你以前句句刁难的话她都一忍再忍,今日这样关乎名节的事,你还要往她身上泼脏水?” “明俨,不是四娘为难秦雨青,而是纯粹为郑家的子嗣着想。若她的孩子不是你的,是那个奸夫的,将来却以郑家长孙的身份继承家业,对得起郑家的列祖列宗吗?”四夫人假意担忧地问。 郑明俨怒气冲冲:“四娘,你就凭着一封信,咬定雨青有罪。我就说这封信,如果这封信真是雨青写给你所谓的奸夫,那么肯定是密函。为何会在爹的禅珞院前被大娘拾到,又为何没有封口。这不是授人以柄吗?聪明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这大概就是天理昭昭,要让秦雨青的奸情公之于众,她才会不慎没有将信封封口,又不慎掉落在老爷禅珞院落前的小道上,被夫人拾到。”四夫人似乎要死抠到底。 郑明俨笑她:“四娘,你不觉得你的话牵强附会吗?左一个不慎,右一个不慎,如果真有这种事,肯定会相当缜密,哪来那么多不慎?” “我先不管这封信是怎样掉在老爷院落前,又被夫人拾到。但刚才在座各位都核对过,秦雨青自己也说,这封信的笔迹与她的一模一样。除了她本人,谁能写出这封信呢?”四夫人好像吃错药了,对秦雨青不依不饶。 郑明俨也对四夫人的话实在有些无力反驳:“四娘,这封信的笔迹确实和雨青的一模一样。可这也有可能是有人冒充雨青的笔迹而陷害她。” “明俨,在郑家,谁有这么好的笔法将别人的笔迹临摹地以假乱真呢?你三娘可以,但她已自尽了。你三娘的两个儿子世渡和世袭也可。但世渡为了他娘而悲痛地切断手指,而且众人皆知他没有得到他娘的真传,写的字马马虎虎,时常遭到他亲娘的责骂,所以这信不可能是他伪造的。还有就是世袭,虽然他习得一手好字,但他才九岁,会写出这样污秽的信吗?”四夫人像法庭上的原告在控诉一样,说得头头是道。 郑明俨无言,一怒之下,捡起那封诬蔑的书信,对四夫人说:“四娘,我这就去找证据。到时,别怪明俨无礼,请您向雨青赔礼道歉。” “只怕是她向我求情。”四夫人似乎认定了秦雨青有奸夫。 今日为秦雨青的争辩几乎全是在郑明俨与郑飞黄的四夫人之间进行的,其他人跟没事人似的。但事实不是如此,大夫人追问郑飞黄:“老爷,既然你已知晓秦雨青的孩子是明俨的,而信中捏造的奸夫其实就是你。我看就把秦雨青从乐山别院中接出来,也别再让明俨和纡纾争辩了,吵得烦死了。” “夫人,众人眼睛雪亮,那封捏造信又确实存在,我不做点样子惩罚一下秦雨青,怎么服众?正好让明俨去揪出幕后黑手,才能还郑家清宁。”郑飞黄说得有条有理,大夫人也无话可说。 卷一 第六十八章 老爷来何事? 郑飞黄祈祷:雨青你现在有孕在身,一个人别害怕,明俨会为你洗刷脏水的。 晚上,秦雨青独自一人坐在乐山别院的小屋内,看着月光与烛光相互映衬着,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问:“老爷可好?” “雨青,你不回头看看便知是我?”郑飞黄问。 秦雨青回答:“人总是将恩人和仇人记挂着。” “雨青,你似乎不怕我了?”郑飞黄问她。 秦雨青转身冷笑:“老爷,此处有三夫人的魂魄,有我腹中的孩子,你的孙子。若你想在此行苟且之事,天理难容。” “今日各位夫人都认为你有奸夫,这孩子来路不明,可能不是明俨的,你怎么就敢肯定地说,是我的孙子呢?”郑飞黄觉得秦雨青越来越有趣了,在逆境中逗她开心一下。 秦雨青起身走动,扶着肚子说:“如果老爷认为我有奸夫,这孩子不是明俨的,还会与我在此处闲谈吗?” “说的对,雨青,你变得口齿伶俐,聪明睿达了。我也不信那封诬蔑你的信。但事实摆在那里,字迹与你的相同,所以我必须公平处事,以免人家背后饶舌,说我偏袒。只能委屈你了。”郑飞黄解释。 进而为她鼓劲:“不过你在此处,我相信,有你妹妹的魂魄陪着,还有腹中的孩子伴着,什么都不会害怕,是吗?” 秦雨青说:“我怎会害怕这里,不过我让老爷为难了吗?” “雨青,听你的语气,还在记恨我?”郑飞黄诚恳地说,一直看着姱容修态的秦雨青,却得不到她的眼神回复。 秦雨青只不屑地瞄了他一眼:“老爷觉得我应该感谢你吗?” “我无颜要求你感谢我什么。只是回想起几个月前,你们姐妹两在郑家门口乞讨,我确实是因一己之私收留你们在郑府做浣衣女。”郑明俨回忆着:“那时,我强迫自己说,这是出于善意,实际上是生了爱意。后来……” “后来的一切,直到今日的处境,都是拜老爷的当日的善心所赐。”秦雨青积羞成怒:“虽然我妹妹那日快饿死,是老爷的收留让她多活了几日。但最后也是因为老爷你,对我凌辱,被她知道,她的病情哪受得了?只能因愧对我而自了了。” “我救了你,也害了你。后来你因明俨而离开了乐山别院,与他成了无名有实的伉俪,郑府上下的人,都是对你言语中伤,各种侮辱,诋毁,嘲弄相继而来,倒是让你变得越来越坚强了。”郑飞黄回忆最近关于秦雨青的一切:“雨青,蜡烛快燃完了,再点一根吧。” 秦雨青点了一根蜡烛,说:“看来老爷是想长谈了。老爷,我并不在乎那些言语中伤,虽然,你也是其中之一吧,但你也不必介怀。我已经习惯了,麻木了。” “雨青,我从未像他人一样言语中伤你。自从在郑府门口遇见乞讨的你,至今,都是我对不住你。雨青,我无法还你一个妹妹,只能以钱财弥补你。但求你不要伤害明俨,我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你的。”郑飞黄以一个父亲的姿态,祈求说。 卷一 第六十九章 深夜长谈 秦雨青觉得奇怪:“老爷多虑了吧,我都为明俨怀上孩子了,怎么会伤害他?” “让明俨爱上你,对你来说,是件手到擒来的事。但我还是请你说句实话,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才这样做?”郑飞黄此时显得父爱般慈祥:“他是我最器重的长子,就算我犯下的错,该遭天谴,也不许任何人伤害他,雨青,我这是在命令你,也是在求你。” “老爷,你放心,明俨不是多次说他和我一见钟情吗?我怎么会伤害他呢?”秦雨青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了谎,但她自己也不确定会不会做出对郑明俨不利的事情。 郑飞黄也稍微心安了些:“但是你心中,还是对我曾经的丑恶行径无法释然,对吗?若当初我只是纯粹地善意收留你们姐妹,或许会成就你和明俨的一段美好姻缘。但如今,你们的恩爱中夹杂着我的丑陋,我该如何摸去你心里的杂乱呢?” “老爷,这个就说不定了,美好姻缘?我的身份,难以成为明俨之妻。我明白自己的身份。”秦雨青垂头丧气,转移这难以预料的话题:“老爷,你今夜来到乐山别院,是特意为了叙旧的吗?” “一半为了与你叙旧致歉,另一半为了悼念书墨。”郑飞黄声音哽咽了。 秦雨青见他神色黯然,说:“看来老爷对三夫人有一番情意。” “我的几位夫人,都是我在经商路上,为了与其他商家合谋盈利而娶的,就像是两国之间为了平定番邦而嫁娶的公主。唯独书墨,是我用了真情的女人。她出身书本网,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像我这种久经商海的俗人,觉得她是世俗之外的女子,素雅高洁,不同于那些庸脂俗粉,只是她性情有些孤傲,可能是恃才傲物吧。”郑飞黄用情诉说着他的三夫人,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与秦雨青说自己的思念,但郑府里,他也不愿向任何人诉说。 秦雨青看郑飞黄的悲思,对他少了一点怒气,问:“老爷,照您这么说,依三夫人的性情,是不愿屈尊为人妾的,为什么……” “她家道中落,父母兄弟贫寒,才委身于我为妾,为的就是让她的娘家过的殷实一点。我一直觉得自己亏待了她,也帮过她娘家不少,她也感恩于我。但我知道,她平日对我只是虚与委蛇,在她心中,我对她,只有恩,没有情。可即使如此,我也不怪她,只希望她给这世俗之家带来些书香气息。就像你,给郑家添了一丝纯净。”郑飞黄这番话,在秦雨青眼中,像是发自肺腑的。 秦雨青五味杂成:郑飞黄,你若知道曾经的书香女子三夫人蔡书墨与他儿子郑世渡的阴谋,不知你会作何感想。但是我不会告诉你的。 秦雨青谦辞:“老爷高看我了。老爷,既然你曾那么爱三夫人,为何不顾她性情孤傲,自尊不容玷污的性格,罚她住在这人人畏而远之的乐山别院呢?” “我知道她的性情,但没料到她的自尊心会强到这样,一点屈辱就……”郑飞黄说不下去了,还拿出一块女子用的丝巾抹泪。 郑飞黄一个为人之父的男人,用女子的丝巾,真不知他是什么心思?不过那块丝巾怎么那么眼熟?秦雨青想着,稍微伸过头去,看那块丝巾。郑飞黄连忙收起来。 秦雨青也没再想那块丝巾,她想到三夫人的死虽归咎于三夫人自身,但毕竟与自己有关,郑飞黄又悲伤不成样,秦雨青心中难免又一丝歉疚:“老爷,三夫人自了,源自于她的自尊过强,您不必太自责。” “是吗?那你也是个自尊心强的人,又是如何面对来郑家后的种种屈辱的呢?”郑飞黄问。 秦雨青漠笑:“老爷,我们全家就剩我一人了,我怎能因为不堪受辱而做出自裁之事呢?恕我说句不敬的话,三夫人的两个儿子还需教导,她这样做,看似受辱,实则出于自私,完全对不住她的两个儿子。而老爷你,我想说的是,你对三夫人,更多的是崇敬她的才情罢了,爱意没有老爷所想的那么多。如果老爷真的深爱三夫人,她就不会走上绝路了。” “说出了一番道理,像是这么回事,但我终究还是对她不住。不过你说出这番道理,倒是有胆量,有见识。雨青,你若多念些书,想必会更胜书墨一筹。”郑飞黄赞许秦雨青。 秦雨青无奈笑笑:“老爷,您不是要悼念三夫人吗?怎么又谈到我了呢?” “有感而发而已,无它意,你莫多想。今日与你秉烛夜谈,心情平复了不少。雨青,谢谢你肯听我的唠叨。”郑飞黄这番平易近人的话,让秦雨青觉得他今日有些怪诞不经。 秦雨青还是有礼貌地回答他:“老爷哪里话。” “夜深了,我也该回去歇息了,你也歇着吧。至于今日那封诬蔑信一事,我相信明俨会尽快帮你证明清白的。”郑飞黄走了。 “老爷慢走。”秦雨青想着:郑飞黄,你来与我秉烛长谈是什么意思啊?你思念你的三夫人就自己去思念好了,与我说做什么?我何须与你一起思念? 卷一 第七十章 有惊无险 大夫人在她的礼珪院里,也不忘顶着她膨高的牡丹头,焦急地等消息。捞月终于回来说:“夫人,我找了几个奴才,出高价,也没人敢进乐山别院一探虚实。” “那你就不能自己进去吗?”大夫人不顾仪态,发火了。 捞月不敢直视大夫人:“捞月也害怕,就在门口守着。老爷许久才从乐山别院出来,但奇怪的是,他脸上满腹愁肠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呢?”大夫人自语。 捞月接着说:“奴婢不知。老爷走后不久,大少爷就进了乐山别院,我也就回来了。” “老爷悲切伤痛?而书墨不久前才在别院中自裁,秦雨青又有身孕,想必老爷也做不出什么不齿之事。但他父子两一前一后去找同一个女人,有违伦理啊。这个秦雨青始终是郑家的祸害,可她腹中之子,又确实是明俨的孩子。”大夫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如何对待目前的秦雨青。 郑明俨确实在郑飞黄离开乐山别院后一刻钟不到,就来找秦雨青,神色匆匆。 秦雨青吓了一跳:还好郑明俨没与郑飞黄碰上,要不又要生是非了。以前的我,是希望这样的尴尬事发生的,而今的我,却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想必我只是想平安生下腹中胎儿,不想惹是非吧? 郑明俨一直想着为秦雨青洗刷罪名,开口便问:“雨青,你曾与四娘有什么误会或是过节吗?” 秦雨青诧异:“明俨,我们一直在一起,我的事你还不清楚吗,我哪里和四夫人有过节呢?对了,今日,你与各位夫人辩论过吗?” “对不起,雨青,我……”郑明俨内疚地说。 秦雨青安慰他:“不用担心,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秦雨青将他搂在怀中。 “雨青,明日我会继续寻找证据,证明你的清白。”郑明俨丝毫无气馁:“现在夜深,你身子重,好好休息。我陪着你。” 郑明俨熄灭了蜡烛。 这时,惊险的一幕发生了,一蒙面人持刀闯入屋子中,郑明俨立刻拔剑欲对峙。蒙面人见到郑明俨,立刻逃走了。夜深雾重,又熄了蜡烛,秦雨青和郑明俨都没看清蒙面人的脸型和身材。 秦雨青吓坏了,郑明俨牵着她出去:“雨青,刚才那人,见到我便离开,定是想来取你性命。此处已不安全,我们先离开这里。” “万一老爷和各位夫人知道我违背老爷的命令,私自离开,拿此事做文章,我们该怎么办呢?”秦雨青问。 郑明俨边走边说:“雨青,保命要紧,何况你我,你腹中孩子三条命。如果有人拿此事刁难,我会解释的。” 两人回院子的路上,路过临书亭,只见郑世渡摆了一桌菜,饮酒。郑明俨怜悯他失去母亲,过去看看他:“世渡,夜深露重的,你还在此摆什么筵席呢?”郑世渡不理他。 一旁的丫环说:“大少爷好。二少爷日日思念母亲三夫人。因为三夫人是在夜晚过世的,所以二少爷夜夜在临书亭摆酒席,悼念三夫人。” 卷一 第七十一章 暴躁的二少爷 “世渡,三娘知道你一片孝心,会感受得到。我看你日日痛不欲生,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啊。尽快从悲痛中走出来,你我一起念书,将来不论从商从政,都可助父亲一臂之力。” “父亲眼中只有你这个出类拔萃,鹤立鸡群的郑明俨,哪里在意过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郑世渡对郑明俨说话,眼神却是穷凶极恶地看着秦雨青,秦雨青不禁感觉寒风袭来。 郑世渡没有手指的右手扶着桌子,左手吃力地拿筷子夹菜,一不小心,筷子掉了。秦雨青虽恨他,但也念在他失去母亲的份上,劝他:“二少爷,你用汤匙的话,会好一点。” “住口,你这个没名没分的贱女人!”郑世渡疾言怒色:“你和郑明俨一样,对我,对我娘都心狠手辣。若不是你的肚子,我娘才不会这么离去。” 秦雨青对这样的辱骂习以为常了,心里却想:郑世渡,我只是可怜你,如果我把你写的那首令人惊悚的《秦女》给老爷夫人看,你怕是早就没命了。我也是为了自己的名节才留着那首恶诗的。 郑明俨压住心中的怒火:“世渡,大哥言尽于此,你要为自己的一生好好打算,不可再自轻自贱了。雨青,我们走。” 四夫人回到她的禄玘院中后,见到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三少爷郑恩庆拿着一幅画看得目不转睛,浮想联翩。 四夫人走过去,夺过画一看:“又是这个女人。还有一句诗“陌上谁家女子,足风流。吾拟将身娶与,一身休”。你这个不争气的不孝子,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她?” “娘,你今日在建安厅内与大哥对峙抗衡,句句话都针对秦姑娘,你有什么证据吗?”郑恩庆虽然长得比他娘高了,但说话还是略显稚气。 四夫人掴了他一巴掌:“这个秦雨青,身为一个丫环,妄图高攀,把你大哥迷得七荤八素,怂恿你大哥私奔,还常与你爹抗衡。你居然钟情于她,恩庆,她只是一只被人穿旧了的破鞋。” “娘,你不能这么说,秦姑娘毕竟是大哥的侍妾。”郑恩庆说。 四夫人直眉怒目:“你也知道啊?她现在连个侍妾的名分都没有,只是个丫环。如果你将来要了这个女人,就别怪你娘走了你三娘的路!” 郑恩庆有个强势的母亲,自己呢,相貌软弱,性格不坚定,从来争论不过他娘。眼见娘又哭又闹,他只能看着秦雨青的画像,回忆初遇的那一天:秦雨青和郑明俨刚从福州游玩回来,经过他看书的芍药阁。 郑明俨与秦雨青与他相遇,“雨青,这是我的三弟郑恩庆,是四娘的儿子。”郑明俨介绍。 “奴婢秦雨青见过三少爷。”秦雨青在匆忙中行礼。 郑恩庆手中的书掉落在地,看着他俩傻笑,一句话没说。 秦雨青觉得奇怪,了解郑恩庆的郑明俨取笑他说:“是不是我俩风尘仆仆的样子吓到恩庆了?” 卷一 第七十二章 去县衙查询 就那一面,那一句“奴婢秦雨青见过三少爷”,深深烙印在郑恩庆的心中: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郑恩庆将他心中的情感说与亲娘四夫人听,这自然遭到四夫人的截然反对:“你若再动此心,娘不会放过那个秦雨青。” 四夫人辗转反侧:恩庆虽然胆小,但是个认死理的孩子,我要想办法弄走秦雨青,断了恩庆的邪念。 次日一早,郑明俨就起身去县衙,见到郑世渡在临书亭拨弄琵琶,毕竟左手弹琵琶不是件容易的事,郑世渡拨弄了一会,实在难以弹好,气得将琵琶摔在地上:“拿走,拿走。” 教他弹琵琶的乐师都被他吓住了。 郑明俨走过去:“世渡,你又发什么脾气?学什么都要慢慢来,你这样叫人家怎样教你?” “郑明俨,滚!”郑世渡迁怒于他。 郑明俨见他油盐不进,也不再说什么,去办正事了。 直到巳时,郑明俨才匆匆赶到建安厅,还带了一位官员。 “明俨,你怎么才来,老爷和夫人可等了你好久了。”四夫人想故意激怒郑飞黄和大夫人。 郑明俨没心思理会她,而是介绍这位官员:“爹,大娘,这位是南安县衙主簿李大人,我请他来是想证明雨青的清白。” 郑飞黄听说是衙门的人,忙说:“李大人,请上座,来人,奉茶。” 李大人拱手:“郑老板多礼了,在下还有急事,而今只是来为无辜者做个证明。今日一早,令郎郑明俨来报府上有一女子遭人诬陷与一名为“柴函远”的人通奸,请求县衙查询。于是在下与手下人一同翻阅南安县户籍资料,真找到两位名为“柴函远”的男子。“ 此时四夫人奸笑。 李大人继续说:“其中一位已是古稀之年,行动不便。另一位“柴函远”乃是一名九岁幼童。这便是在下的证词。至于郑老板的家事,在下不宜多言,这就告辞了。” “多谢李大人特意来一趟提供证词。李大人慢走。明俨,送李大人。”郑飞黄说,心中舒缓了些:明俨睿达能干,想到去请衙门的人,这下足以证明雨青的清白。 但接下来还是四夫人与郑明俨的争辩:“四娘,你听到主簿大人说的吗?这封伪造信中所谓的“柴函远”此人,在南安县确有两位同名者,但一个古稀,一个幼童,怎会是你口中所谓的奸夫呢?这也足以证明,大娘拾到的那封信是伪造的,是有人用来诬蔑雨青的。” “这个‘柴函远’不一定是南安县人,而且这三个字不一定是真名,或许是代号。所以,明俨,你不可因此而排除秦雨青的罪名。”四夫人急忙之中想出了另外的理由。 郑明俨无奈地摇头:“‘柴函远’明明就是个人名,怎么会是代号呢?四娘,你非要这样强词夺理,蛋里挑骨吗?” 郑明俨拿四夫人没办法了:“爹,大娘,关于雨青是清白的理由和证据,我都可以写成一状纸了,刚刚又有主簿大人作证。请爹,大娘给我,给雨青评理。” 卷一 第七十三章 大夫人也卷入其中 郑飞黄不解地想:纡纾啊,你这是脑子糊涂了吗?一直和明俨过不去?难道你也嫉妒明俨的长子之位? 郑飞黄夫妇在想,应该说什么好,三少爷郑恩庆冒失地冲进来:“爹,大娘,大哥,你们所说的那封信是我伪造的。我本来是想模仿秦雨青的笔迹来戏弄大哥,不曾想会弄成今日这个不可收场的局面。爹,大娘,一切都是恩庆的错,秦雨青是无辜的,请还她清白。” 郑恩庆这一闹把所有人都弄懵了,郑明俨不相信地问他:“恩庆,你糊涂了吗?” “没有,我清醒着呢。伪造的信都是我一时好玩所作,不关秦雨青的事。”郑恩庆不顾一切地维护秦雨青的声誉,令在场人不解。 他的亲娘四夫人快气晕了:“恩庆,你胡说什么,快给我出去!老爷,恩庆不懂事,完全在胡编乱造,您别怪他。” 郑飞黄不紧不慢地问郑:“恩庆,你说信是你伪造的,那你知道信的内容吗,心中所谓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这个,内容我不记得了,那个男人好像叫什么远吧。总之,是我干的。”郑恩庆真是成事不足。 郑飞黄笑话他:“你想帮秦雨青顶罪,却连什么罪都不知,别闹了,快出去吧。” 四夫人长呼了一口气:还好没什么事。 郑恩庆突然出现的事刚完,又来一件事。郑飞黄的贴身奴仆郑全带着账房主管进来,郑飞黄问:“徐主管,你有什么事吗?” “老爷,今日账房收到一封奇怪的信,我们都不敢拆阅,还请老爷做主。”徐主管将信呈上。 郑飞黄奇了怪:“怎么又有一封信?” 看完之后,他脸色大变:“夫人,我给你的钱财够用了吧?你怎么人心不足呢?” “老爷此话怎讲?”大夫人一头雾水。 郑飞黄将信交给郑全:“念出来。” 郑全开始念:“袁曲,如今朝廷税收混乱,我等鲸吞一笔的时机到了。将售予海外的瓷器,药材的税率每月按不同的额度提高五到十成。这多算的赋税,你我三七分成,如此。庄。” “这是你写的信吧,这么多年的夫妻,我一看便知,上面还有你的印鉴。”郑飞黄将信递给大夫人说:“睿合,我知道全家除了我,你最懂商道。我只问你,为何要与账房合谋,谋取私利?” “我怎么会写这样的信?老爷?袁曲是谁?徐主管,账房里有这个人吗?”大夫人问。 徐主管回答:“没有。” 大夫人忙对郑飞黄说:“老爷,你听到了吗?没有这个人。所以,这封信是伪造来诬蔑我的,就像那封诬蔑秦雨青的信一样。” “袁曲这两个名字就是明显的代号,这个人肯定存在于账房内。夫人,这几天,你哪都别去,呆在房里,禁足几天!”郑飞黄下狠话了。 大夫人欲辩无词了。 郑明俨走上前:“爹,这又是一封漏洞百出的捏造信。请听我细说……” “哪来这么多捏造信,一封又一封。对了,秦雨青有没有老老实实地呆在乐山别院?”郑飞黄不想听郑明俨的辩解,只想知道秦雨青是否安全无恙。 “爹,昨夜我去探视雨青,有蒙面人持刀闯入别院,欲行刺,见到我就逃。我猜测此人是想谋害雨青,就带她离开乐山别院,加派护卫保护她。爹,这很明显,雨青是遭人暗算了,那封信的确是伪造的。”郑明俨想让他爹放过秦雨青。 而四夫人听到这话则幸灾乐祸:“老爷,秦雨青对你的命令视如耳旁风,应该处置她。” 郑飞黄没理四夫人,只想着秦雨青没有受伤就好,说:“夫人禁足,秦雨青既然遭人行刺险些散命,就在明俨的社玖院禁足,另外,明俨,执笔,拟状子。” “是。”郑明俨问:“爹要向衙门状告这幕后黑手吗?” “你别问那么多,听我的,写,”郑飞黄声色俱厉:“南门县民郑飞黄转告其妻郑庄氏睿合,与账房私相授受,伪造税率,意图谋夺夫君钱财。丫环秦雨青,与外人柴函远通奸,谎称腹中之子为郑家长孙。均有两人的亲笔信件为证。此二人罪行恶劣,当诛,望知县大人明断。替草民讨回公道。” 郑明俨写不下去了:“爹,你这是要自己妻子和孙子的命吗?” 郑飞黄面色依旧:“这份状纸写好,明日上交县衙,并将此二女一并交予县衙处决。” 郑飞黄的绝情让郑明俨纳闷:爹怎么这么不明辨是非,就断然下结论呢? 卷一 第七十四章 换一个思路 大夫人什么也没说,连一句辩解的话也没说,她沉默了,无望了。 郑明俨过去安慰她:“大娘,你别伤心,这封信貌似你写,但明俨认为里面疑点重重,绝非出自你之手。不论这些,就凭大娘以身作则,严于律己的品格,明俨也不信大娘会做出这等事。大娘,你别难过,爹可能是气糊涂了,被蒙蔽了双眼,明俨会查明真相,为大娘鸣冤的。” 大夫人摸着郑明俨的头:“明俨啊,大娘平日里没有白疼你,而今大娘只能谢谢你为大娘说这么一句良心话了。将来你继承郑家家业……” “大娘你在说些什么,一切都还未查明,你就这样失落。明俨向你保证,若实在走投无路,无法查明真相,明俨用一切为大娘和雨青赎了这捏造的罪名。”郑明俨对万念俱灰的大娘说完后,又对她的贴身奴仆悄悄说:“捞月,这两天,你看紧大娘,别让她走了三娘的路。要不然,我拿你是问。”“是,大少爷。” 这下四夫人得意了:老爷有意要状告大夫人和秦雨青,这两个都是我的眼中钉,一个从来都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一个把恩庆迷得鬼迷心窍,都除掉了,我就安心了。 而三少爷郑恩庆处在迷雾中,追着郑明俨说:“大哥,我来和你一起查证据。” “恩庆,你别闹了,快回去念书。”郑明俨认为郑恩庆简直在痴人说梦:他人长大了,心没长。 虽然郑明俨对大夫人说得信誓旦旦,但他心里还是没底的,在书房里焦急地来回踱步:“爹明日就要将状纸上交县衙,处置雨青你和大娘。该怎样查证呢?我是否要去账房查账,证明没有袁曲这个内奸,由此证明大娘的清白?可这又什么用呢?雨青,我为你百般辩解时,搜罗证据一大堆,县衙主簿大人都请来做认证也没用。我想,就算现在我去账房查出大娘从未经手账房,也没有假账和虚报税赋,也是没用的。因为你和大娘各自一封以假乱真的亲笔信摆在那,这些证据都不堪一击,谁都认为信是你们写的,是你们不慎露出马脚。” “明俨,你别走来走去了,过来,躺下。”秦雨青平心静气地说:“郑安,去打盆热水来。” 热水打来了,秦雨青给郑明俨盖上被子,又帮他脱掉鞋袜,将毛巾用热水浸湿,给他擦脚,温柔娴熟地问:“明俨,感觉舒服些了吗?” “舒心许多了,雨青。”郑明俨焦躁不安的情绪一下变得温文尔雅了。 “秦姑娘,你身子不方便,这些事让我来做吧。”郑安说。 “郑安,你先出去歇着,顺便带上门,我和明俨好好聊聊。”秦雨青说着,挠着郑明俨的脚心,这下把几天眉头紧锁的郑明俨给弄笑了:“雨青,我怕你了,别挠了。” “明俨,你如果还是一副苦瓜脸,我就一直挠你的脚心。”曾经读书少的秦雨青已变得蕙质兰心了:“明俨,这两天,你为了两封伪造信的事操破了脑筋,现在午时刚过,你先好好歇歇再说吧。” “可是,爹说明日……”郑明俨烦心倦目。 秦雨青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看你,又皱眉,不怕我再挠你脚心?明俨,要成事,欲速则不达。这两天你已失去了平日的稳重,静下心来,或许,你换一个方法,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换一个思路?”郑明俨想。 秦雨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现在你疲乏了,脑子混乱,想不出新办法,正好午时刚过,睡个午觉,清醒,再想也不迟。” “可是重任在肩,我睡不着,雨青。”郑明俨突然有点小孩子在耍赖的感觉。 秦雨青也明眸善睐地说:“你静静听着,我讲个有趣的故事,从前,有个贫苦的孩子,名叫马良……” 虽然这是个再熟悉不过的神话,但郑明俨在秦雨青宛转悠扬的声音中带着暖暖的笑意睡着了,这两天他耳边全是辩论,争吵,难得这娓娓动听的声音让他安静地入眠,他的手还紧紧攒着秦雨青的手,就像以前秦雨青害怕时紧握他的手入眠时的样子。 秦雨青陷入了步步沉思:昨夜在乐山别院,郑飞黄告诉我,他相信我是清白的,那封笔迹相同的信,是伪造来诬陷我的。今天,夫人同样的遭遇,被人模仿笔迹写信而禁足。想必郑飞黄心中也认定大夫人是无罪的,因为连我这个与她不和的人都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卷一 第七十五章 查出假信黑手竟是 继续想着:只是目前这两封信,让人无法相信我和大夫人的清白。目前,大夫人的心情比前些日子三夫人的心情好不到哪去,而明俨又操碎了脑筋,其他人在暗处等着看笑话。 可为什么,郑飞黄心中如明镜,认为我和大夫人是无辜的,却只和我一人讲?如果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夫人,告诉明俨,那么大夫人和明俨也不会一个痛苦,一个烦恼了。郑飞黄,你到底为什么只和我说,你相信那封信是伪造的?如果你和我单独说这件事,让明俨或大夫人知道了,将会引起他们猜疑,你不怕我告诉他们吗?。 郑飞黄也在大夫人房间走来走去,思忖着:如果明俨找不到凶手,我明日也不能真的将这张状纸递交衙门啊。真是件头疼事,家里遇邪了吗。 大夫人完全不理郑飞黄,可能是伤透了心,好在她比三夫人更坚强一些,不会自寻死。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郑明俨醒了,秦雨青帮他穿戴好。他开始将伪造信件之事前前后后,重新梳理一遍:“雨青,我一直在为你找证据,证明信的内容属假。但连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觉得信的字迹与你的一样。那些有心人便抓住这一点不放,因此,无论我找什么样的证据都证明不了你的清白,洗刷罪名。更可怕的是,那个幕后人还想要你的命。如今,大娘遭遇同样的陷害,落入同样的境地,你和大娘的遭遇如出一撤。所以,陷害你们的人十有八九是同一个人,或一群人。如果我按以前的思路,去账房查证,肯定又是竹篮打水。” 郑明俨思绪停顿了一下,秦雨青插了一句:“明俨,有句话,不知对你查证有无帮助。” “有什么都说吧。”郑明俨完全信秦雨青。 秦雨青就说:“那封以我的名义写的假信中,有“柴函远”这个人名,听起来音似“含冤”。以大夫人的名义写的假信中,有“袁曲”这两个像是代号的名字,听音像是“冤屈”。不知道我这点猜测,对你有无帮助?” 郑明俨听了秦雨青的话又陷入沉思,沉思过后开始论证,秦雨青仔细聆听他讲:“‘你含冤’和‘冤屈’好像是在伸冤似的,可我无法跟假信这件事联系起来。雨青,如果我们直接把作案使坏的人抓出来,那么不必寻找证据,一切不都真相大白了吗?此人要害你,肯定对你怀恨在心,但自从我们情投意合,公之于众后,容不下你的人不少,甚至包括爹和大娘。而大娘呢,掌管郑家上下,从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得罪不少人。你和大娘都在郑家有意无意中树敌不少,要找出这个幕后人还真难。但这个人,已露出一个长长的狐狸尾巴:他同时憎恨你和大娘,恨得起了杀心,还有着不小的临摹他人笔迹的本事。对,就只有他了,我曾怀疑过,但又否定了。“你含冤”,“冤屈”,就是他心中所想。今日,不抓他出来,你和大娘难保。尽管他隐秘地很好,但是,该揭开他的面纱了。” 郑明俨深信不疑地拿着剑出去了。 “明俨,小心。”秦雨青有些忐忑不安,但她肯定:终于要日出云散了。 郑明俨径直来到郑世渡的住处。他依然在艰难地夹菜,喝酒,丝毫不理郑明俨这个大哥的到来,旁边的歌女在弹奏《贺新郎》。 郑明俨问他:“世渡,你娘的头七还没过,你就在此花天酒地?” “我心里憋气,找个歌女听歌也要你管吗?”郑世渡不把郑明俨放在眼里。 郑明俨皮笑肉不笑:“郑世渡,你恐怕是开心过头了吧?” “郑明俨你什么意思啊。”郑世渡有些害怕地问。 郑明俨挥剑指向郑世渡:“郑世渡,你觊觎我的长子之位,意欲以奸计谋害我。我只好先下手为强了,看剑。” 眼见郑明俨的箭即将刺到自己的脖子,郑世渡无奈,只好挥剑抵挡,一番剑斗后,郑世渡不是郑明俨的对手,被郑明俨用剑挡住了脖子。郑世渡感觉一切落空,闭上了双眼。 郑明俨松了一口气:“世渡,你别急着死,大哥知道你舍不得死。但你的狐狸尾巴已全部露出来了。左手耍剑还耍得那么好,想必习字更是了得吧?” 郑世渡知道争辩无用,也没回答郑明俨的话。郑明俨则说他:“你此刻找歌女是因为心中开心,在等着爹将状纸交给县衙,让大娘和雨青被处死吧?如若不然,你就会狗急跳墙,使出最后一招,亲手杀了她们,是吗?” 郑世渡不说话。 卷一 第七十六章 兄弟嫉妒内斗 郑明俨命人将他绑起来,并搜出房间内所有信笺。郑明俨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揭开迷雾的证据:“世渡,怎么还留着大娘和雨青的诗作呢?是不是等着下一步计划?” 郑世渡就是不回答郑明俨的话。 郑明俨将他带到大厅后,义正言辞地下令:“去请老爷,各位夫人和秦姑娘,说凶手在此。”“是。” 人都到齐了。郑飞黄见自己的大儿子绑着二儿子,心中已明白几分,但有些难以置信,还是问:“明俨,你叫全家人都来,又将世渡绑着,是什么意思?” “爹,世渡搜集了大娘和雨青的诗作,临摹她们的笔迹,以她们的名义,分别写信诬蔑,导致我们误以为雨青有奸情,大娘做假账谋私利。”郑明俨铿锵有力,胸有成竹地说。 四夫人不信地问:“他不是已经切掉自己的右手指了吗?而且他写的字一向不好,连他死去的娘也是这么说的。” 郑明俨信而有征:“刚才我假意要取世渡的性命,世渡左手挥剑与我一阵刀光剑影,各位若不信,我们还可再表演一番。更重要的是,我搜出了世渡自己的诗词,那是一手绝对的好字,想必连他的亲娘都望尘莫及吧。另外,我还在世渡的房里搜出一叠大娘的诗词和一叠雨青的诗词。世渡,你就是用这些来临摹她们的笔迹来写假信的吧?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弄到她们的诗词的?还故意屡屡在人面前装出失去右手指,左手不好用的样子?” 郑世渡对郑明俨的一句句问话就是一言不发。 郑飞黄直叹气,摇头:“世渡,我们父子多年,居然直到今日,我才知道你是一个左利手。你何苦隐藏得那么深?” “爹,你说笑了吧?你我谈得上是父子吗,你只与郑明俨是父子!”郑世渡终于开口了:“我什么都在郑明俨之下,你永远都不正眼瞧我一眼。小时候,我曾多次在你面前展示过我是个左利手,但你竟然一次都没注意到,因为你的注意力全用在郑明俨身上了!” “或许我有错,但你如果觉得爹不够关心你,为何不说?为何连自己是个左利手都不愿”郑飞黄质问郑世渡。 郑世渡匿笑:“因为我不想乞讨得来的怜悯,不想要你不情愿的施舍恩爱。” “世渡,你的心能像你母亲一样阳光灿烂吗?我对你不够好,你就设计杀害你大娘和你大哥的孩子?”郑飞黄握紧拳头问。 郑世渡的眼神凝固得可怕:“因为我娘是被这两个女人害死的。若不是因为秦雨青被人下了红花,若不是一向嫉妒我娘的大娘在一旁煽风点火,我娘就不会被罚住进乐山别院而自尽。我要让秦雨青和大娘死,让爹你和郑明俨体味失去挚爱的痛苦!可惜我计不如人,让郑明俨猜到了,甘愿受罚。” 郑明俨推心置腹地说郑世渡:“世渡,你很聪明,聪颖绝伦,只是你太贪心。依你的计策,可以一步一步地除掉你憎恨的雨青和大娘,还有我。但你太贪心,想一举除掉雨青和大娘,这很快就让我想到了你,因为只有你才对她们两个切齿痛恨。我不指望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做亲兄弟,但求你放过她们吧。你写的诬蔑信中的“柴函远”就是“蔡含冤”,“袁曲”就是“冤屈”,你在信中暗藏了你娘蔡书墨所受的冤屈,对吗?可你娘是自尽的,不是她们杀的。” 众人皆对郑明俨的推理赞不绝口。 郑飞黄也说:“世渡,你大哥说的对,你就是太贪心,从小就是。长子之位确实有不少益处,但如果没有明俨,你是长子,你还有那么多弟弟,他们是否也应该像今天的你对付明俨一样来谋害你呢?” “爹,你和明俨才是父子,连对我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罢了,成王败寇,我输了,任由爹处置。”郑世渡听不进劝。 郑飞黄悲从中来:“世渡,我们是一普通商家,用得着成王败寇这样的帝王相争的残酷词句吗?虽然你愿受罚,我也不忍将你送入衙门。世渡你意欲损害嫡母清誉,谋害长兄之子,就让受害人来罚你吧。夫人,明俨,你们要如何处置世渡?” “老爷,你说吧。”大夫人不想担这个不喜之事的责任。 郑明俨则说:“世渡,我再问你一遍,昨夜,在乐山别院持刀想刺杀雨青的人,是你吗?” “是,她该死!”郑世渡咬牙切齿说。 秦雨青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卷一 第七十七章 二少爷离家出走 郑明俨无法接受:“世渡,如果我求爹让你继承郑家长子之位,我带着雨青和我娘远走他乡,你是否可以放过雨青,将来孝顺爹和大娘?” 不容郑世渡回话,郑飞黄斩钉截铁:“不可。就凭世渡的人格人品都不配做郑家长子。明俨,你别说了。” “爹,就算我没有做这些事,你也是这么想的吧。”郑世渡反问郑飞黄。 这时五少爷郑世袭过来哭着喊着要解开他二哥的绳索。 郑飞黄说:“世渡,你的话让爹心痛。你在行凶作恶之前,有没有考虑到你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世袭和一个妹妹怀素?你做了这些事,还能留在家里照顾他们吗?” “爹的意思是我不配留在家里了吧?这也正如我所愿,离开这,就不会再整日压抑自己了。只是,世袭。爹,怀素已能照顾自己,但世袭还小,可他也是你的儿子,只要你用照顾郑明俨十分之一的心思来照顾世袭,他就会过得很好。我这就离开,但是,爹,如果世袭过得不好,我会像个恶魔一样回来的。”郑世渡恐吓说。 “世渡,照顾世袭是爹义不容辞的责任。只是,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吗?”郑飞黄心中还是有些不舍,虽然这个儿子从小不讨喜,但也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郑世袭哭喊着二哥,年幼的他还不明白,自己已成了个烫手山芋。 此时,大夫人恢复了正常:“现在,凶手查出来了,是世渡,他也走了。但世袭没人照顾,我看,芳茹,世袭和你的世默同年,你带着他吧。” “夫人,不是我不愿意,只是世默和世袭都是调皮的年龄,我一人如何管得过来呢?”五夫人的的理由说得过去。 大夫人就对四夫人说:“纡纾,你的恩庆也大了,你照顾世袭应该没问题吧?好了,现在川松很快就有孙子或孙女带了,就你最适合照顾世袭了,别推辞了。” “是。”四夫人极不情愿且烦躁地答应了大夫人。 郑飞黄想尽快结束郑世渡造成的,这不宜为人知的家庭纷争,为了死去的三夫人,活着的子女,还有放不下的秦雨青,他宽仁大度地说:“这场假信风波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是世渡,弄得我也是伤心不已。以后谁也不许提这事。” “爹,各位,”郑明俨对将要离开大厅的家人说:“明俨有一事,耽误大家一炷香的时间。四娘,记得我们刚刚看到那封伪造雨青笔迹的信时,你一再认为那是雨青亲笔所写,说他有奸夫。无论我拿出多少证据,甚至还请来县衙主簿李大人作证,你还是强词夺理。不过明俨记得你许诺过,若查出雨青是无辜的,将亲自在众人面前向她赔礼道歉。四娘,你是长辈,可不能在晚辈面前失信。” “明俨,那时你四娘也是蒙在鼓里的,你就算了吧。”大夫人开始做老好人了。 四夫人急切地望着郑飞黄,希望他帮自己说句话,可郑飞黄正对郑世渡的离开难过着,也不想理这事:对他们,这些所谓的眼神都是表面的,关键是雨青没事,没有受伤害,让明俨闹去吧。 尽管秦雨青一直拉着郑明俨的衣襟说:“明俨,算了,我们走吧。” 郑明俨有股矢志不渝的劲:“不行,大娘,明俨这次斗胆,要违背你的意思了。四娘,恕明俨无礼,这件事关系到雨青的名节,更关系到她腹中孩子的名声,也就是我的名声,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不明不白地来到这个世上。今日,请您务必当着全家的面向雨青和我道歉,否则就别怪明俨日后不敬,不称你为四娘了!” “明俨,你有点过头了啊。”郑飞黄只轻声说一句。 郑明俨似乎雷打不动了:“爹,难道你就不管儿子的名声吗?四娘对雨青妄加猜测,评论,句句言辞不堪入耳,甚至无理取闹,明俨请求她道个歉有何不可。” 大夫人见这情势,也不再说话,五夫人墙头草:“纡纾姐姐,既然是你许诺的,诺言不成恐怕真不好吧?” 好像所有人都在针对自己,四夫人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毕竟明俨是大少爷,可能以后很多事还得看他的脸色,至于秦雨青这个丫环,再说吧,今日是不得不道歉了。 四夫人起身,走到郑明俨和秦雨青面前,弯腰说:“四娘曾误以为秦姑娘失妇德,做出违背明俨之事。今日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特意向明俨和秦姑娘道歉。” “四夫人,我们怎可受你如此大礼,既然已无事,你快起身吧。”秦雨青说完就拉着郑明俨逃似的跑出大厅。 卷一 第七十八章 老爷突然来访 而四夫人对他们两,尤其是秦雨青的憎恨,又添了一分:秦雨青,为了我的儿子,你必须消失在他眼前! 秦雨青对郑明俨逼迫四夫人道歉一事很是不解:”明俨,你今日在四夫人面前为何咄咄逼人?也不知她是心胸狭窄,还是不记恩仇的人,这样做会否招惹她的愤恨?再说,我们两经历了那么多闲言碎语,也不在乎四夫人那几句啊。” 郑明俨向她分析:“雨青,我们两个可以不在乎谣言,但我们的孩子必须是堂堂正正的生于这个世上,容不得半点污秽,否则,他将来在郑家的路很难走。” 在郑家的路?秦雨青想:我可是在报仇之路中,还要带着孩子离开郑家,郑明俨,你别抱太大希望。 “雨青,你在想什么呢?”郑明俨问。 秦雨青立刻阴转晴:“明俨你的话很对,我们不为自己,但一切都要为孩子着想。” 郑明俨微笑说她:“怎么这次雨青一点就通了?看来你自学的学问长进不少。告诉夫君,你都学了些什么?” “最近虽风云迭起,但我还是学了不少唐诗宋词,都记住了,只是还有些不懂的。”秦雨青知道郑明俨想放松一下。 郑明俨这些天确实烦躁不安,今日终于尘埃落定,想温存一下:“告诉我,有哪些诗词不懂的。” 秦雨青书声朗朗地念了一首柳永的《雨霖铃》。 郑明俨抱她,一起躺下说:“连这首词都不懂,若是先生在此,肯定要挨戒尺。不过,我的夫人,还是让我来罚。” 郑明俨开始吻秦雨青,一会,秦雨青笑着喊痛:“明俨,我们的小家伙不许爹欺负娘。” “这么小就管爹的事,长大了还得了?”郑明俨还是轻轻地抚摸他心爱的秦雨青母子两个人,说:“自从私奔福州后回来,得知你有孕,本来狂喜一场,却不想家中风起云涌。我这颗自以为坚强的心,被你这只小猫牵着走,差点掉了。” “明俨你说这话可冤枉雨青了,这些天雨青受苦受累可不少。不过,如果没有明俨的救助,你的小猫雨青就要被外面的恶虎吃掉了。”秦雨青每句话都是余音绕梁,令郑明俨不绝于耳。 郑明俨故意邪笑:“雨青,今日若不是你帮我挠脚心,帮我平复心绪,换一思路深思熟虑,恐怕这假信一事至今也无法破除。” “挠脚心?明俨,我才想到,明俨,你要是再闹,我还挠你脚心。” “今晚不会让你挠到了。”…… 郑明俨这些日子从学堂回来就和秦雨青一起吃晚饭,然后,教她诗词歌赋。 锦心绣肠的秦雨青总是一学就会,郑明俨教她也不用费多少力气。然后就是两个年轻人一起嬉戏。 这样的日子让郑明俨舒适不已:“雨青,你不是只小猫。” “那是什么呀?”秦雨青问。 郑明俨说:“你是只雌螳螂,我这只雄螳螂心甘情愿被你吃掉。” “明俨你又说胡话了。”秦雨青想:我才不想吃掉郑飞黄的儿子。 郑明俨继续聊着心中所想:“雨青,我觉得我们又回到了乐山别院的池水中月下荡舟的时光。你说呢?” “可时光荏苒,明俨,那只会是我们共同的回忆罢了。”秦雨青对郑明俨的感觉真是五味杂陈,也不知该爱还是不爱。 郑明俨反对秦雨青的说法:“什么共同的回忆。我们还有一生一世,何须回忆?” 说完便是一阵欢笑。 门外两声咳嗽声,郑明俨不乐意地起身更衣说:“真煞风景。”秦雨青也连忙更衣。 郑明俨开门,见是郑飞黄,“爹,你来了,坐吧。” 秦雨青虽然不害怕郑飞黄了,但对他的到来还是憎恶,“老爷好,我去给你倒茶。” 郑飞黄进来没说别的,开口就是讲郑世渡的事:“明俨,我万万没想到,在我们父子两背后捅刀子的人竟然是世渡,你说是否我们真的欠他太多?” “爹,即使我们无意中冷落了世渡,只要我们好好照顾世袭,不就把欠他的,都还清了吗?”郑明俨不懂此刻如何安慰他爹,也只能这么说。 郑飞黄定了定情绪:“这些日子,我仔细回忆,才想起,他也曾和我说过一些话,只是都被我忽略了。我,算了,不说他了。明俨,你的武术没有拉下吧?这回世渡闹这一出家丑,爹看到你的武术保护了你自己,也保了秦雨青母子。记得爹小时候贫寒,靠着自己习文练武,在商海中漂泊沉浮,才打下了咱郑家这一南安县巨贾的家业,还赢得郑府这个大宅子。” 卷一 第七十九章 安定大夫人 郑飞黄停了停,郑明俨对他说:“爹语气沉重,是否觉得疲惫?您半生辛劳,才换得全家的富足生活。若想安享清闲,何不暂时将贸易往来交与几位姐姐,姐夫打理?明俨还在准备明年的乡试秋闱,目前怕是帮不上爹的忙了。” 郑飞黄语重心长地说:“明俨,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你的前程。” “我的前程?”郑明俨问。 “对,爹本来认为有了这郑家家业,便可让你和你的姐姐,弟弟妹妹们过上一生安稳平定的生活,所以让你饱读诗书,希望你入朝为官,步入仕途,走到“士农工商”的最顶层。而如今正逢乱世,此路恐怕难为,所以爹曾经让你偃武修文的想法实在不妥,好在你的功夫一直没拉下。明俨,能做到文武并举,有担当有作为,也不负爹对你的一番栽培。”郑飞黄对郑明俨的前途分析了一遍。 郑明俨知父亲是为他着想,就说感谢他的话:“爹对明俨从小教导有方,明俨将来不管有渺小成绩,还是盛大伟业,都不敢再爹面前居功自傲。” 郑飞黄忖估量着说:“明俨,咱父子之间不必说些虚无之词。既然恰逢乱世,那么将来你从政,从商,从军,甚至从盗,从匪,从寇都有可能。” “爹,有这么严重吗?”郑明俨不敢相信。 郑飞黄说:“爹骗你做什么?将来无论如何,你都要秉着郑家祖祖辈辈的气概,肩扛住整个郑家,莫要让爹失望!” “爹,明俨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你放心吧,明俨无论面对何种境况,都不会失了本分,散了郑家。”郑明俨向郑飞黄表明心志。 郑飞黄今日找郑明俨谈话似乎情绪不定,说话从头到尾扯七扯八,没个头绪,思路,不过都是些鼓励郑明俨的话。 秦雨青在一旁想:郑飞黄,既然你自己也说你出身贫苦,当初为何要亵渎同样出身贫苦的我呢? 但郑飞黄的一句话让秦雨青的想法有所改变。郑飞黄看着秦雨青微微凸起的肚子,心中滋味陈杂,无限感怀:“明俨,你和秦雨青以后的路还很长,爹也有许多难处,无法保证你们一生顺畅,只能尽力而为帮助你们,可能你们还得受委屈,就看你们相互扶持了。爹去休息,你们也早些歇着吧。秦雨青有孕,明俨你别总是闹腾。” “是,爹,我送你。”郑明俨说。 秦雨青是这样想的:毕竟是亲生父子,看来郑明俨已将郑飞黄曾经想赶走我的事情忘了。不过郑飞黄,如果你刚才祝福我和郑明俨的话,是出自真心实意,那么,我就当做郑明俨为你赎了一半的罪,我为雨虹妹妹的报复就点到为止,甚至,到此为止。然后,我与郑明俨相守一生,不再与你有牵绊。 从郑明俨处回来,郑飞黄来到大夫人这里。大夫人这回气可不小,因为郑飞黄当众让她禁足,她作为大夫人,觉得很丢脸,不过不似四夫人那样发火。但她也没怎么和郑飞黄说话。这个郑家,在郑飞黄面前耍性子的权力,暂时只有她才有。 郑飞黄知道大夫人生气,也不介怀,反正两人是政治婚姻,谈不上爱,只是碍于她的威力和她娘家的资产,郑飞黄才一向与她事事商量。 这回,郑飞黄对她说:“睿合,你就别生气了。且听我说,此事说来复杂。当我得知你拾到关于秦雨青那封所谓的伪造信后,认为是有人编造的,目的就是想嫁祸于你。但事实摆在眼前,我不能袒护任何人,否则家里就没规矩,可她肚子里有明俨的孩子,我不能让孩子受伤,便罚她住到乐山别院去,以为那里安全。我真的是很为难,所以什么都没说。要说她有奸夫,那也是我,是我以前犯的错。” “老爷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大夫人似笑非笑。 郑飞黄继续说:“夫人你就别挖苦我了。后来又出现一封以你的名义写的,栽赃你的信,我才明白家中有内鬼,秦雨青也是被冤枉的。这个内鬼虽然手段不算高,但很凶残,信上句句所言都是要把你和秦雨青置于死地。为了你们的安全,我只好把你们两个都关起来。还好,明俨很快查出这个内鬼。只是我没想到是世渡。” “这件事确实让老爷伤心欲绝了。”大夫人听郑飞黄解释后释然了:“为了安全,禁足丢脸是小事,保命才是大事,明俨说秦雨青在乐山别院差点遭世渡杀害。我想想都觉得可怕。原来老爷还是为了我好。” 卷一 第八十章 玉梨山愁绪 郑飞黄还在感叹:“原以为世渡这孩子只是性格内敛,不苟言笑,没想到他的性格像他娘,貌似柔弱,实则偏激,都走了极端路。我曾猜测过几个可能是内鬼的人,但没想到会是他。” “世渡已经离开郑家,或许这是天意,离开郑家,他会忘记不存在的仇恨,会过得更好。他对郑家也不会再有威胁了。老爷还是尽快从悲哀的情绪中走出来吧,家里家外都要你扛着呢。”大夫人安慰郑飞黄,半晌,又埋怨地说:“秦雨青被罚住进乐山别院那晚,你终于有机会和她单独相处了吧?” “什么都瞒不过夫人,你猜对了,但你别多想。我一是去确保未出生的孙子的安全,二是去悼念书墨。”郑飞黄不喜欢大夫人跟踪她,但作为夫妇,也必须解释。 大夫人也找不到理由责备他:“老爷,秦雨青现在怀着明俨的孩子,你去单独探望她也是无可厚非的。等她生了孩子后,你打算怎么办?”大夫人盯着郑飞黄的眼睛问。 “夫人,你怎么担心这个,之前不是说好,还要看她生男生女吗?生男的话,自然是明俨的女人。生女的话,再说吧。”郑飞黄也不敢肯定自己的心思。 大夫人将信将疑:真的吗? 四夫人领着强塞给她带的郑世袭回到住处后,心中一股子闷气实在无法发泄,便朝着郑世袭一顿痛打:“都是你二哥做的好事,弄得我在全家人面前,给郑明俨和秦雨青这个丫环弯腰道歉。” 不明就里的郑世袭只知道说:“四娘别打我,长大以后我会好好孝敬四娘的。” “我又不是没有儿子,要你这个没人要的儿子来孝敬做什么?”四夫人打郑世袭的屁股:“你娘死了,你二哥害我丢进了脸。以后你给我在家好好呆着,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知道吗?” 郑世袭的哭声惹来了郑恩庆的不满:“娘,假信一事弄清楚了,大家皆大欢喜,你又多了一个儿子,我又多了一个弟弟。你这样打他是做什么啊?” “你懂什么?娘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四夫人怒气填胸:“你大哥为了秦雨青让我在全家人面前丢脸,你现在就给我说,秦雨青这个贱女人。” “娘,大哥那样做也没错。况且你曾经义愤填膺地许诺过。既然你许诺了,就该实现诺言啊。所以,大哥要求你给秦雨青道歉也没错,毕竟这是关系到名节的事。”郑恩庆劝他娘。 四夫人没想到自己的亲儿子也不和自己站在同一条船上,更是气得差点话都说不出来:“你,你,你是不是还对这个秦雨青不死心?” “娘,秦雨青是大哥的女人,她已为大哥身怀六甲,我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的。”郑恩庆说。 四夫人终于有点放心的感觉了:“好,既然如此。那我跟你爹说,找媒人,给你寻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做媳妇,娘也可抱抱孙子了。” “不,娘,虽然秦雨青是大哥至爱,但我对她已无法忘怀,你若给我娶亲,只会害了人家姑娘。而且,我也不想娶亲。”郑恩庆说地坚定不移。 四夫人从未见他如此违逆自己的意思,倒也没批评他:“算了,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你带着世袭去睡吧。”“是。” 四夫人可睡不着:秦雨青,就算不为我自己,为了我的儿子,断了他的怪念,你也没好日子过。 清闲几日,郑明俨白天去学堂,秦雨青则在书房看书,默写诗词歌赋,已念了不少的她有点累,想到了郑明俨的母亲二夫人,她怀念二夫人上次在她吃了红花后,给她送排骨汤,让她喊“娘”。 虽然二夫人是郑家的女人,但这声久违的“娘”让她倍感温暖,她想念了。 秦雨青让郑安去厨房弄些鱼片,听说这是二夫人喜欢吃的。秦雨青将鱼片盛在碗里,再放在篮子里,提着篮子就去找二夫人了。 来到二夫人住处,二夫人正在拜佛祈祷,秦雨青不好打扰,就提着篮子在旁边等。 丫环连连说了几遍:“二夫人,秦姑娘来了。” 二夫人依旧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念些什么,让秦雨青干等着。将近两个月身孕的秦雨青有些站不住。 丫环们见二夫人对秦雨青不闻不问,也见势跟风,连张椅子也没有送一张过来给秦雨青。 秦雨青只好坐在台阶上,等着二夫人念完经。 二夫人终于念完,秦雨青立刻提着篮子上前:“娘这是雨青为你准备的鱼片,听明俨说你最喜欢这个。” “放下吧,”二夫人脸色如乌云,闷闷不乐:“你也坐下,秦雨青。” 怎么叫我全名?上次是称我为“雨青”的。秦雨青不解,只听二夫人继续说:“秦雨青,自从你和明俨相恋,便风波不断,我虽然话少,但所有心思都围绕着明俨。你说你能让明俨的日子清静点,让他好好念书,争取明年的乡试秋闱,考个举人吗?” 满心欢喜的秦雨青毫无准备,就听到二夫人这样的话,不得不为自己辩解:“娘,是我不好,害得明俨时而寝食难安,七上八下,时而忤逆老爷,惴惴不安。娘,都是雨青的错。” “秦雨青,这也不能全怪你,发生这么多不祥的事,或许是天意让你们有情无缘吧。”二夫人说话的语气还是挺和气:“秦雨青,我们都得遵循礼制家法,该称呼什么就是什么,上次是我违逆了礼制。你虽然怀有明俨的孩子,但你毕竟是明俨的丫环,称我为娘终究不合适,你明白吗?” “秦雨青明白二夫人的意思,”心情跌到冰点的秦雨青没有与二夫人理论。 二夫人嫌弃她的话还没完:“秦雨青,你现在的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腹中的孩子。将来生下之后,你的前程,老爷会替你安排好的,估计会不错的。” “雨青明白,谢二夫人提醒。”秦雨青回答说:“这碗鱼片。” “这碗鱼片,留着自己补身子用吧,”二夫人语气淡了:“我这里也不缺,谢你的好意了。” “这是奴婢该做的,二夫人何必言谢。”秦雨青提着精心准备的鱼片走了。 回去书房的路上,她有种身在黑夜从中,想潸然泪下地感觉,但泪水就是流不出来,大概是以前流得太多了:原以为在这个陌生的巨大宅院中,除了郑明俨,还有他的母亲二夫人真心对我好,可今日,一切都是痴梦。我可怜地祈求一丁点关爱,却还是被视作灾祸而被拒之门外,连赠的食物都被人家亲手退回来。罢了,罢了,我本就不求这个郑府给我什么关爱。只要郑明俨对我好,只要郑飞黄不再对我心存邪念,让我平安生下孩子,一切就好了。 秦雨青提着篮子从二夫人那里出来,一脸不开心,看到郑世袭在临书亭里哭。 她想:郑世袭的母亲和亲哥哥那么残忍的计策,我管他干什么。但那日若不是在临书亭,通过郑世袭的书帖,偶然发现郑世渡母子的阴谋,也不知自己如今会怎么被他们陷害。还是去看看郑世袭吧,怎么说他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啊。 “奴婢秦雨青见过五少爷,不知五少爷为何在此哭泣?”秦雨青问。 郑世袭毫无遮掩:“秦雨青,我肚子饿了。” “肚子饿了,我这里有熟鱼片,你喜欢吃吗?”秦雨青问。 郑世袭狼吞虎咽地吃下了所有熟鱼片:“喜欢吃,好吃。” 秦雨青觉得奇怪:“五少爷,大夫人让四夫人带着你,何故让你饿着了呢?” “四娘根本不想照顾我,她常不给我吃东西,还打骂我,说我二哥让她在你和大哥面前丢尽了脸。我只有到这临书亭来,看看我娘会不会出现,给我带点吃的。”郑世袭全盘托出。 秦雨青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看了看郑世袭手上的伤:鞭伤,烫伤,划伤,什么伤都有:真是可怜这孩子了,也都是他亲哥和他亲娘造的孽,不过红花那件事,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秦雨青不知该怎么帮郑世袭,就对他说:“五少爷,你身上那么多伤,该去告诉老爷和大夫人,让他们帮你医治才对啊。” “四娘说,如果我去找爹和大娘,就会打我打得更厉害。”郑世袭说。 秦雨青赫然而怒:“难道四夫人的亲生儿子三少爷就任由他娘这么打你吗?” “三哥很怕他娘,只要他娘吼一句,他连屁都不敢放。”郑世袭说。 “这样啊?”秦雨青想着怎样帮郑世袭,四夫人带着郑恩庆来了。 “四夫人好,三少爷好。”秦雨青行礼。 郑恩庆见到秦雨青就双眼珠转不动,双脚都移不动了,秦雨青没有注意他,而是看着四夫人。 四夫人恶人先兴师问罪:“秦雨青,你是不是记恨郑世渡害你,才来找他的亲弟弟世袭下毒手啊?” “四夫人,人在做,天在看,当心报应不爽。”秦雨青一句话说得四夫人哑口无言。 “秦雨青,我扶你回去。”郑恩庆虽对他娘发誓不存妄想,但还是想对秦雨青献殷勤。 “多谢三少爷,奴婢受不起。”秦雨青本来就在二夫人那里受了委屈,对这个曾经再三诋毁她的四夫人自然没有好脸色。 四夫人嘲笑儿子:“恩庆,看到了吧,她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她眼里有无我无所谓,只要我心里有她。”郑恩庆看着秦雨青远去的背影痴迷地说。 四夫人一肚子气:“恩庆,世袭,都给我回去!” 回去后,四夫人对郑世袭进行了审讯和洗脑,等待秦雨青的将是一场雷霆雨。 秦雨青和郑明俨呢,按照郑飞黄的劝告,郑明俨去学堂念书,在一起恩爱说话的日子少了些,所以,今日的委屈和遭遇,秦雨青也没来得及告诉郑明俨。 卷二: 第八十一章:沉鱼貌,惹祸患 四夫人领着强塞给她带的郑世袭回到住处后,心中一股子闷气实在无法发泄,便朝着郑世袭一顿痛打:“都是你二哥做的好事,弄得我在全家人面前,给郑明俨和秦雨青这个丫环弯腰道歉。” 不明就里的郑世袭只知道说:“四娘别打我,长大以后我会好好孝敬四娘的。” “我又不是没有儿子,要你这个没人要的儿子来孝敬做什么?”四夫人打郑世袭的屁股:“你娘死了,你二哥害我丢进了脸。以后你给我在家好好呆着,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知道吗?” 郑世袭的哭声惹来了郑恩庆的不满:“娘,假信一事弄清楚了,大家皆大欢喜,你又多了一个儿子,我又多了一个弟弟。你这样打他是做什么啊?” “你懂什么?娘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四夫人怒气填胸:“你大哥为了秦雨青让我在全家人面前丢脸,你现在就给我说,秦雨青这个贱女人。” “娘,大哥那样做也没错。况且你曾经义愤填膺地许诺过。既然你许诺了,就该实现诺言啊。所以,大哥要求你给秦雨青道歉也没错,毕竟这是关系到名节的事。”郑恩庆劝他娘。 四夫人没想到自己的亲儿子也不和自己站在同一条船上,更是气得差点话都说不出来:“你,你,你是不是还对这个秦雨青不死心?” “娘,秦雨青是大哥的女人,她已为大哥身怀六甲,我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的。”郑恩庆说。 四夫人终于有点放心的感觉了:“好,既然如此。那我跟你爹说,找媒人,给你寻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做媳妇,娘也可抱抱孙子了。” “不,娘,虽然秦雨青是大哥至爱,但我对她已无法忘怀,你若给我娶亲,只会害了人家姑娘。而且,我也不想娶亲。”郑恩庆说地坚定不移。 四夫人从未见他如此违逆自己的意思,倒也没批评他:“算了,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你带着世袭去睡吧。”“是。” 四夫人可睡不着:秦雨青,就算不为我自己,为了我的儿子,断了他的怪念,你也没好日子过。 清闲几日,郑明俨白天去学堂,秦雨青则在书房看书,默写诗词歌赋,已念了不少的她有点累,想到了郑明俨的母亲二夫人,她怀念二夫人上次在她吃了红花后,给她送排骨汤,让她喊“娘”。 虽然二夫人是郑家的女人,但这声久违的“娘”让她倍感温暖,她想念了。 秦雨青让郑安去厨房弄些鱼片,听说这是二夫人喜欢吃的。秦雨青将鱼片盛在碗里,再放在篮子里,提着篮子就去找二夫人了。 来到二夫人住处,二夫人正在拜佛祈祷,秦雨青不好打扰,就提着篮子在旁边等。 丫环连连说了几遍:“二夫人,秦姑娘来了。” 二夫人依旧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念些什么,让秦雨青干等着。将近两个月身孕的秦雨青有些站不住。 丫环们见二夫人对秦雨青不闻不问,也见势跟风,连张椅子也没有送一张过来给秦雨青。 秦雨青只好坐在台阶上,等着二夫人念完经。 二夫人终于念完,秦雨青立刻提着篮子上前:“娘这是雨青为你准备的鱼片,听明俨说你最喜欢这个。” “放下吧,”二夫人脸色如乌云,闷闷不乐:“你也坐下,秦雨青。” 怎么叫我全名?上次是称我为“雨青”的。秦雨青不解,只听二夫人继续说:“秦雨青,自从你和明俨相恋,便风波不断,我虽然话少,但所有心思都围绕着明俨。你说你能让明俨的日子清静点,让他好好念书,争取明年的乡试秋闱,考个举人吗?” 满心欢喜的秦雨青毫无准备,就听到二夫人这样的话,不得不为自己辩解:“娘,是我不好,害得明俨时而寝食难安,七上八下,时而忤逆老爷,惴惴不安。娘,都是雨青的错。” “秦雨青,这也不能全怪你,发生这么多不祥的事,或许是天意让你们有情无缘吧。”二夫人说话的语气还是挺和气:“秦雨青,我们都得遵循礼制家法,该称呼什么就是什么,上次是我违逆了礼制。你虽然怀有明俨的孩子,但你毕竟是明俨的丫环,称我为娘终究不合适,你明白吗?” “秦雨青明白二夫人的意思,”心情跌到冰点的秦雨青没有与二夫人理论。 二夫人嫌弃她的话还没完:“秦雨青,你现在的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腹中的孩子。将来生下之后,你的前程,老爷会替你安排好的,估计会不错的。” “雨青明白,谢二夫人提醒。”秦雨青回答说:“这碗鱼片。” “这碗鱼片,留着自己补身子用吧,”二夫人语气淡了:“我这里也不缺,谢你的好意了。” “这是奴婢该做的,二夫人何必言谢。”秦雨青提着精心准备的鱼片走了。 回去书房的路上,她有种身在黑夜从中,想潸然泪下地感觉,但泪水就是流不出来,大概是以前流得太多了:原以为在这个陌生的巨大宅院中,除了郑明俨,还有他的母亲二夫人真心对我好,可今日,一切都是痴梦。我可怜地祈求一丁点关爱,却还是被视作灾祸而被拒之门外,连赠的食物都被人家亲手退回来。罢了,罢了,我本就不求这个郑府给我什么关爱。只要郑明俨对我好,只要郑飞黄不再对我心存邪念,让我平安生下孩子,一切就好了。 秦雨青提着篮子从二夫人那里出来,一脸不开心,看到郑世袭在临书亭里哭。 她想:郑世袭的母亲和亲哥哥那么残忍的计策,我管他干什么。但那日若不是在临书亭,通过郑世袭的书帖,偶然发现郑世渡母子的阴谋,也不知自己如今会怎么被他们陷害。还是去看看郑世袭吧,怎么说他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啊。 “奴婢秦雨青见过五少爷,不知五少爷为何在此哭泣?”秦雨青问。 郑世袭毫无遮掩:“秦雨青,我肚子饿了。” “肚子饿了,我这里有熟鱼片,你喜欢吃吗?”秦雨青问。 郑世袭狼吞虎咽地吃下了所有熟鱼片:“喜欢吃,好吃。” 秦雨青觉得奇怪:“五少爷,大夫人让四夫人带着你,何故让你饿着了呢?” “四娘根本不想照顾我,她常不给我吃东西,还打骂我,说我二哥让她在你和大哥面前丢尽了脸。我只有到这临书亭来,看看我娘会不会出现,给我带点吃的。”郑世袭全盘托出。 秦雨青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看了看郑世袭手上的伤:鞭伤,烫伤,划伤,什么伤都有:真是可怜这孩子了,也都是他亲哥和他亲娘造的孽,不过红花那件事,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秦雨青不知该怎么帮郑世袭,就对他说:“五少爷,你身上那么多伤,该去告诉老爷和大夫人,让他们帮你医治才对啊。” “四娘说,如果我去找爹和大娘,就会打我打得更厉害。”郑世袭说。 秦雨青赫然而怒:“难道四夫人的亲生儿子三少爷就任由他娘这么打你吗?” “三哥很怕他娘,只要他娘吼一句,他连屁都不敢放。”郑世袭说。 “这样啊?”秦雨青想着怎样帮郑世袭,四夫人带着郑恩庆来了。 “四夫人好,三少爷好。”秦雨青行礼。 郑恩庆见到秦雨青就双眼珠转不动,双脚都移不动了,秦雨青没有注意他,而是看着四夫人。 四夫人恶人先兴师问罪:“秦雨青,你是不是记恨郑世渡害你,才来找他的亲弟弟世袭下毒手啊?” “四夫人,人在做,天在看,当心报应不爽。”秦雨青一句话说得四夫人哑口无言。 “秦雨青,我扶你回去。”郑恩庆虽对他娘发誓不存妄想,但还是想对秦雨青献殷勤。 “多谢三少爷,奴婢受不起。”秦雨青本来就在二夫人那里受了委屈,对这个曾经再三诋毁她的四夫人自然没有好脸色。 四夫人嘲笑儿子:“恩庆,看到了吧,她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她眼里有无我无所谓,只要我心里有她。”郑恩庆看着秦雨青远去的背影痴迷地说。 四夫人一肚子气:“恩庆,世袭,都给我回去!” 回去后,四夫人对郑世袭进行了审讯和洗脑,等待秦雨青的将是一场雷霆雨。 秦雨青和郑明俨呢,按照郑飞黄的劝告,郑明俨去学堂念书,在一起恩爱说话的日子少了些,所以,今日的委屈和遭遇,秦雨青也没来得及告诉郑明俨。 次日一早,郑明俨刚去学堂,秦雨青就被大夫人叫了去。 只见四夫人带着郑世袭在场。今日的郑恩庆也去学堂了,这是四夫人安排的。 四夫人心里默默念着:恩庆,今日娘所做的一切是冒了多大的风险,你知道吗,你可得给娘争气点,除掉心魔。 秦雨青以为郑世袭听她的话向大夫人告发了四夫人,可是,大夫人却问她:“秦雨青,你动手打了五少爷是吗?” VIP卷 第八十二章 烙铁,烙脸,毁容 秦雨青一片云里雾里:“大夫人,我从未打过五少爷。” “世袭,脱掉上衣。”四夫人说。 郑世袭按令脱掉上衣,满身的鞭伤,烫伤,割伤。 大夫人问他:“世袭,你告诉大娘,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为什么要打你?” 郑世袭像背书一样:“大娘,是秦雨青打我的,她总是趁我出去玩的时候打我。她说我娘亲想用红花打掉她的孩子,我二哥想谋杀她,这一切都要报复在我身上。” “五少爷,你怎么信口雌黄?是有人教唆你吗?请告诉奴婢,是谁,奴婢不会怪你的。”秦雨青急着问郑世袭。 大夫人叫她住口:“秦雨青,不要以为你怀了郑家大少爷的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虐待五少爷。还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昨日你对四夫人言辞无理,出言不逊。四夫人是明俨的长辈,你竟敢这样不懂礼数?” “夫人,昨日五少爷告诉奴婢,四夫人时常虐待他,奴婢才对四夫人说了一句公道话,并没有出言不逊。”秦雨青解释。 大夫人似笑非笑:“秦雨青,暂且不管你有无对四夫人不敬。但你一个丫环,竟敢打五少爷,他自己都说了,你承认吗?” “夫人,我的身子已有两个月,越来越重,如何打五少爷?”秦雨青质问。 郑世袭按照事先说好的说:“秦雨青是让大哥的奴才郑安打我的。” “这该没得说了吧?”大夫人没好气地说:“秦雨青,奴婢对主子动手,该怎么惩罚,你知道吗?” “夫人,奴婢不知道五少爷今日是怎么了,总是诬陷奴婢。可奴婢真的没动过他一丝一毫。”秦雨青这时真是无依无靠,因为是辰时,郑明俨在学堂,而那个或许可以帮她解围的郑飞黄却因贸易上的事不在家。 她猜想,郑世袭必定是受了四夫人的欺骗。 而大夫人呢,一直是不喜欢秦雨青的,有这样的状告,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四夫人见机会成熟,就对大夫人说:“夫人,受伤的是世袭,纡纾以为理应由世袭决定如何惩罚作恶之人,夫人以为如何?” 大夫人点头:“此话有理。世袭,你是郑家五少爷,这个奴婢让人打你,你说该怎么惩罚她呢?” “大娘,秦雨青恃宠而骄,胆大妄为,令人动手打主子,世袭认为应该给二十大板。”郑世袭把四夫人的话背得滚瓜烂熟。 大夫人问:“秦雨青,五少爷说的二十大板算是轻的处罚了,你不会有异议吧?” 秦雨青坚决不肯:“夫人,二十大板对奴婢无所谓,可是这孩子还保得住吗?这是明俨的孩子啊。” 这时,得知此事的郑安跑进来:“夫人,秦姑娘和奴才都没有打过五少爷,请您明辨。若实在要罚,就罚我吧,秦姑娘现在经不起二十大板啊。” 大夫人心里在打算盘:若是真的给秦雨青二十大板,腹中之子肯定保不住。孩子没了,她可以再为明俨怀一个。可若没了孩子,老爷耍手段将秦雨青归为己有,又会弄得他们父子不和,所以,必须保住秦雨青的孩子,让她为明俨顺利生下,让老爷彻底死心。今日这大好机会是世袭和四夫人造的,不惩罚秦雨青实在可惜。 于是,大夫人说:“来人,把郑安拉到一边去,要处罚就该处罚主谋。” “夫人,虽然奴婢没有过错,问心无愧,但五少爷若想给奴婢二十大板,奴婢也毫无怨言。可否等奴婢产下孩子之后再行刑?若五少爷怕奴婢使诈,奴婢可立下字据,白纸黑字,绝不反悔。”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秦雨青妥协了。 四夫人奸邪地说:“如果你生下个男孩,谁还敢给你二十大板?世袭,秦雨青不愿受这二十大板,你向大娘说,该怎么办?” 郑世袭又来了一句大人的话:“大娘,秦雨青此女曾自恃貌美,勾引大哥,若她不愿受这二十大板,就在她脸上烙印,像我身上的烫伤一样,免得她以后再以色诱人。” 郑世袭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夫人已然确定十岁的他是受了四夫人的教唆。虽然不知四夫人为何这样做,但为了让郑飞黄对秦雨青死心,为了郑飞黄郑明俨父子和睦,这是个好办法,而且这话出自郑世袭之口,可以说与自己无干,也不会受到牵连。 大夫人说:“世袭,大娘老了,你作为郑家五少爷,受到一个奴婢这样的打骂羞辱,你自己决定怎么处置她吧。” 郑世袭便按四夫人所说,高昂着头,问:”秦雨青,你为了报一己之仇而打骂我,如今我要罚你,要么二十大板,要么脸上烙印。限你半柱香内作出决定,否则,我立刻下令给你二十大板!” 这话太明显了,是四夫人教的,但大夫人管不了这些,她只想着,凭母爱,秦雨青一定不会选择二十大板,伤到腹中的孩子。只要保住腹中之子,将来,秦雨青这个母体,就不要了。 如大夫人所料,秦雨青咬牙切齿地说:“烙印。” 郑安大喊:“秦姑娘,不可啊,烙印之后难以恢复,容貌尽毁。” “郑安,别说了,我不能为了这副皮囊而让人打掉腹中的孩子。”秦雨青雷打不动。 郑世袭下令:“来人,给秦雨青脸上烙印,行刑。” 于是,火炉,烙铁都搬来了。 两个人抓住秦雨青双臂,另一个人用火红的烙铁在秦雨青右脸上烙印。 郑安还听到烙肉的声音,一直哭着:“秦姑娘,大少爷回来后,我该怎么向他交代啊?” 大夫人和四夫人满意地笑了,但都不说话了,因为她们都要把罪责推到郑世袭身上。 郑世袭虽然看到秦雨青受烙印之刑很害怕,但受了蛊惑的他还是装作义正言辞:“秦雨青已为自己的恶行受刑了,郑安,带她走吧。” 郑安扶着秦雨青回到郑明俨的书房,扶她躺下,秦雨青脸疼得厉害,但还是强忍着:“郑安,快去请大夫。”“是。” 郑安请了南安神医许蓬莱大夫。 秦雨青没想到他还派人把郑明俨从学堂请回来了,对郑安说:“郑安,别让明俨进来,明俨,你不许进来。” “好,我就在门口,等大夫给你瞧好病。”郑明俨心急如焚:“郑安,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说清楚。” 郑安哭着把今日早上的一切告诉郑明俨,郑明俨听后如五雷轰顶,五内俱焚:“我要去宰了世袭这个臭小子!” 郑安拉住他:“大少爷,郑安觉得,现在秦姑娘的伤势为重,其他的,先放在一边吧。” 郑明俨想:“是,雨青最好没事,我的孩子最好没事,否则我将不顾忠孝礼义。” 大夫看见秦雨青的样子,吓到了:“姑娘,你怀着孩子,怎么把脸弄成这个样子?” “大夫,劳烦您先帮我看看腹中孩子是否无恙,若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今日的苦,就白受了。”秦雨青忍着剧痛说。 大夫给秦雨青把脉一阵后,说:“还好还好,姑娘腹中之子安康无恙,不必担心。” “那就好,大夫,再请你帮我看看脸上这烙印是否可以痊愈?”秦雨青问。 此时郑明俨想冲进去看看秦雨青到底怎么样了,郑安拦住他:“大少爷,秦姑娘不许你进去,怕吓到你。” 秦雨青听到了,说:“明俨,你别进来,郑安,你过来给大夫搭把手。”“好。” 大夫被秦雨青的意志力感动了:“姑娘,是谁造的孽,给你一个有孕之人下此毒手?” 郑安在一旁解释:“还不是那些恶毒的人,也不他们为什么,一直看秦姑娘不顺眼。秦姑娘不知受了多少气,还要受这样的惩罚。” “郑安,你别哭哭啼啼的,听大夫说我的伤势吧。”秦雨青说。 大夫仔细看过秦雨青的右脸后,说:“秦姑娘,幸好来得及时,这伤口还有的救,我先给你敷药,你听我讲。要忍住。” “大夫请将。”秦雨青说。 大夫边敷药边说:“这是烙伤,与烫伤相似,但比烫伤更严重,伤及表里很深。待伤口化脓后,会结疤,脓液会留在疤痕里,影响容貌。你若想恢复容貌,我得用细刀和针灸用的针将疤痕削去,待新肉长出,再敷药,就可恢复。只是、、、、、” “只是什么?大夫但说无妨。”秦雨青说。 大夫回答:“我接受的此类病人都是等伤口结疤后就不再治疗了,因为接下来的削去疤痕会是钻心的痛,秦姑娘,你受得了吗?” “大夫,只要对我的孩子无害,什么痛我都受得了。”秦雨青义无反顾。 大夫不大相信:“秦姑娘你别急,先等这伤口结疤再说吧。现在是冬天,估计一个月内就会结疤。这个月内,我每隔两天来给你换一次药。” “谢谢大夫。饮食要注意什么吗?”秦雨青没那么痛了。 大夫才想到:“这个很重要,以后你每日就以米饭为主,荤菜就吃猪肉,素菜大抵均可,平日里喝粥,吃糕点都是可以的,这些足以保证你和孩子的营养。但腥味的东西绝不可吃,以免引发伤口溃烂。最好你每两日的菜谱给我看一下为宜。” “嗯,这些,我都记住了。大夫,请问这烙伤要多久才能痊愈?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复容貌?”秦雨青问。 VIP卷 第八十三章 为你心痛你不知 “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不过秦姑娘放心,脸上皮肤细嫩,容易伤,也容易生。只要你能吃苦忍痛,好好治疗保养,假以时日,会痊愈的。”大夫安慰秦雨青,实际是做心里工作,因为有很多病人在削伤疤的时候,因为疼痛而放弃了。 秦雨青算着日子:“好,半年,即使半年,我也等得起。” 大夫给秦雨青的右脸铺上纱布,在粘好,暂时离开。见到门口的郑明俨哭得不像样了,说:“您是秦姑娘的夫君吧,别太刺激他了。” 郑明俨点头。 秦雨青回想着今日受酷刑的事:虽不明白十岁的郑世袭为何要对她下次狠手,但这肯定与今日在场的大夫人和四夫人脱不了干系,尤其是四夫人,我不能如他们所愿,毁了自己的脸。今日我所受的不明不白的烙印剧痛,说到底归咎于郑飞黄。郑飞黄,这就是你的家人赠与我的,我会还给她们的! 门口的郑明俨已走进书房,眼泪哗哗直流:“雨青,都怪我没用。不知有多少次在你面前许愿承诺说要与你共寝共食,昼夜不分,保你无忧,可还是让你遍体鳞伤。刚才在门口,听到大夫说日后要削去伤口,我感觉像是在削自己的心、、、、、、” “郑安,让明俨出去!”秦雨青一直不让郑明俨靠近,还用被子蒙住了脸。 “雨青,你和我说句话吧,为什么不理我?是在恨我吗?”郑明俨求着哭着对她说。 秦雨青用被子蒙着头:“郑安,在我的脸完全复原之前,不要让大少爷看到我!” 郑安不知所措:“大少爷,现在秦姑娘心情,身体都不好,你还是随她的意吧。” 郑明俨不愿:“听大夫的话,复原要半年,我们就要半年不见面吗?不,雨青,我受不了,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不肯让我见你?” 秦雨青在被子里说:“明俨,记得我们在福州见到钱先生吗?他曾对我说“以色侍人,色衰则爱驰”。如今,这句话或许会验应在我身上。你叫我如何失去你对我的爱?” “难道你就这样效法汉武帝的李夫人,因病色衰而蒙头不让夫君见面吗?”郑明俨坚持不懈地说:“雨青,“色衰则爱驰”这句话绝不会发生在我对你的爱之上。” 郑明俨起身,毅然决然地拿起匕首在自己的右脸上划了一刀,鲜血直流,郑安今日一惊一吓:“大少爷,你在做什么?” 郑明俨坐在秦雨青床边,闭上双眼,说:“雨青,我已闭眼,你掀开被子看看我是什么样子,好吗?” 秦雨青掀起一点被子,只露出眼睛,看到郑明俨脸上一刀长长的刀上,血流不止,心疼地问:“明俨,你在做什么?” “雨青,你的脸被烙铁烙伤,我的脸也和你一起伤,一起治。”郑明俨坚定地说:“而且那烙铁似乎烙在我心上,我心痛,痛得难以言喻,你又不肯见我一面,我只好用肉体的疼痛来驱逐,掩盖,内心的疼痛。” 郑明俨的眼泪和血混杂在一起,一点不像作假,郑安连忙用大夫留下的纱布给他包住,止血。 秦雨青流泪了:“算了,爱弛就爱弛,明俨你睁开眼看看我吧。” 郑安看到秦雨青流泪了,又拿来一块纱布给她擦泪,说:“秦姑娘,大夫刚才说了不能让任何东西污了伤口,连眼泪也不行,否则容易发炎。大少爷,大夫说不能刺激到秦姑娘。” “哦,我知道了。雨青,你想哭就哭,别把气闷在心里,我在旁边帮你擦泪。从此,我们两个毁容的人更像一对夫妻了。”郑明俨想安慰她:“其实也不难看,你就一块纱布遮住半边脸而已。” 郑安说:“哪里,大少爷,你没看见,烙伤的地方有快绿豆糕那么大,郑安都看着,可吓人了。” “郑安你给我说句好听的。”郑明俨说:“午时了,去厨房弄些清淡的饭菜来,我和雨青一起吃。”“好的,大少爷。” 郑明俨扶秦雨青起床,秦雨青说:“明俨,我只是伤到了脸,其他地方都好好的,还有他,也一切完好,大夫说。” “雨青,世袭那个臭小子让你选择二十大板和烙印,为什么你不选二十大板呢?那样的话,虽然孩子没了,你也不会受这惨无人道的折磨和疼痛。”郑明俨心疼地问。 秦雨青拉着郑明俨的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温柔地说:“他在我的身体里已经两个月了,我舍不得。而且,他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们两个人的。你不在侧,我无权自私地为了这副皮囊,决定他的生死。” “我明白你,就算我不同意,你也会选择舍弃自己至美的容颜,而保住孩子。全因你的善良,受尽了痛楚,不过这也是为什么我不会对你“色衰则爱驰”的原因。”郑明俨说:“将来,我会告诉这孩子,母亲为了生下他,吃了怎样的苦。如果他敢不孝敬你,看我揍他。” “可我现在也不敢对你笑,怕伤口裂开。”秦雨青遗憾地说。 郑明俨摸着她的左脸:“你不用笑,只要你在我面前,就这样,我就开心了。” 两人吃完午饭后,郑明俨对秦雨青说:“雨青,你先睡个午觉,再起床走走,读读你喜欢的诗集。我和郑安有事要出去。你就在书房呆着,外面,有护卫,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会放任何人进来。放心,我在家,没人敢懂你。” “嗯。”秦雨青看着郑明俨脸上的刀上,虽很快止血了,但心中难免一阵痛,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与我的烙伤相比,算什么呢?郑明俨,要证明你对我的“色衰爱不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看你能坚持多久。我也没多大指望,若你兑现不了承诺,我自有我的做法。 秦雨青看到郑明俨是带着佩剑出去的:郑明俨,你的刀伤和佩剑要给那些人一点颜色看看。 郑明俨和郑安来到大夫人的住处,淡漠无情地问:“大娘,我这么称呼你是因为你一直像亲娘一样待我,我也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另一个亲娘。可你为什么就容不下儿子的最爱呢?雨青是有孕之人,这样的酷刑,你也任世袭胡来?” 大夫人有苦说不出:明俨,我这都是为了你和老爷父子两好啊,秦雨青会坏了你们父子的感情的。 郑明俨见大夫人没有直视他,也不说话,就问:“大娘,你怎么不回答明俨?明俨斗胆问您,是内疚还是自责?” 大夫人看着明俨的脸,一阵心酸:“明俨,你脸上这么长的刀伤是谁弄的,谁这么狠心?” 郑明俨漠笑:“大娘,我一道刀伤,你就心疼成这样,你看到雨青的烙伤了吗?有块绿豆糕那么大。难道雨青在大娘眼里就不是孩子,大娘你想想您生的三位姐姐,她比三位出阁的姐姐小不了多少。如果三位姐姐在夫家受到这样的酷刑,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大夫人只能摆出架势给他讲无谓的理了:“明俨,你的三位姐姐是郑家千金,秦雨青是一个丫环,这个你不反对吧?” “确实。”郑明俨怒火冲冲。 大夫人继续说:“明俨,想必你也知道,今日早上,是世袭坚决要求大娘这样做的。大娘不是你一人的大娘,要兼顾郑家上下。世袭没了亲娘,亲哥哥有离开了郑家,多可怜。可他毕竟是郑家的五少爷,怎能任其受伤害和委屈?” 郑明俨嗤笑:“大娘,退一万步讲,即使世袭的伤都是雨青造的,你也不分事情轻重吗,等我回来,我这个大少爷亲自给世袭赔罪,足以弥补对他的亏欠了吧?大娘,明俨真的不想顶撞你,或许你也有糊涂的时候,我已请四娘带着世袭过来,还有爹和娘,今天,我们就把这事掰开了,揉碎了,弄清楚世袭到底怎么了。” “明俨,你是要在你爹面前和大娘对峙吗?”大夫人有点站不稳了,毕竟明俨是她从小疼爱的长子,尽管不是亲生的。 郑明俨稳住大夫人:“明俨不敢,只求为雨青讨个公道。不过大娘,你放心,你是我的大娘,如同亲娘,我会维护你的尊严。” 就这样等着,郑飞黄和二夫人,四夫人带着郑世袭都来了。郑飞黄和二夫人看到郑明俨脸上的刀伤都焦急万分,郑飞黄知道此事因何而起,问:“明俨,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二夫人心痛地问:“明俨,很疼吗?” 郑明俨扶二夫人坐下:“爹,娘,明俨因雨青的烙伤而心痛难耐,只好自己用这刀伤来驱逐内心的疼痛。” “可你就不管爹娘的心痛吗?”二夫人哭着问他。 郑明俨安慰二夫人:“爹,娘,明俨伤害自己,对不住你们。但今日,爹,请你为雨青所受酷刑做主!” “今早的事,我也听说了,家里怎么会出这种事?烙伤?黔刑?我堂堂郑家居然会有这样恶毒的事?”郑飞黄赫然大怒,听说秦雨青的烙伤,也很焦急那张迷倒他的西施脸,她脸上的痛都痛在自己心里了。 VIP卷 第八十四章 假心假意的探望 郑安回答说:“回老爷的话,当时只有大夫人,四夫人,五少爷在场,秦姑娘和我在一旁。五少爷向大夫人告状,说秦姑娘记恨二少爷写假信谋害,所以叫我打骂他。五少爷说秦姑娘以丫环的身份欺凌主子,该受罚,要么二十大板,要么脸上烙印,如果秦姑娘在半柱香的时间内没有做出决定,就直接给二十大板。可这二十大板下去,秦姑娘腹中之子就没了,秦姑娘为了保住孩子,选择了脸上烙印。奴才郑安目睹了秦姑娘被押着,用烧红的烙铁烙脸,奴才都哭了。” 郑飞黄望了大夫人一眼,心中想说,但没说,既然事已至此,再批判她也没用,关键是查清缘由。 郑明俨立刻说:“爹,雨青是个将做母亲的人,我无论如何都不信她会带着郑安打世袭。” 郑安也说:“老爷,我从来没有动五少爷一根毫毛。” 郑飞黄蹲下,看着瑟瑟发抖的郑世袭,问:“世袭,爹在这,你别害怕。” 郑飞黄掀开郑世袭的衣服看,确实有各种伤痕,他严肃地问:“世袭,告诉爹,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用酷刑罚秦雨青?” 郑世袭在发抖,四夫人也在抖,生怕郑世袭不按自己的意思,说错什么。只听郑世袭说:“爹,秦雨青这个贱婢认为我娘想下红花让她滑胎,憎恨我娘,我二哥又写假信谋害她,她又憎恨我二哥。如今,我娘枉死,我二哥离开郑家,秦雨青的憎恨迁怒于我,将她的愤懑发泄到我身上。世袭没了亲娘,亲哥,怕这个贱婢取我性命,才决计惩罚她,这是她罪有应得。” 郑飞黄听完郑世袭的解释,念着:“贱婢?滑胎?憎恨?愤懑?迁怒?枉死?罪有应得?” 郑飞黄疑惑鄙视地看着四夫人,说:“纡纾,带世袭回去,好好教她怎么做人!”又对郑明俨说:“明俨,事已至此,尽力挽回吧。” 郑安哭着说:“老爷,烙印是朝廷重型,难以医治。可怜秦姑娘一张天仙般的脸。” “回去!”郑飞黄发火。 “爹,你就是这样主持公道的吗?”郑明俨质问。 “我说过事已至此,更何况这是你五弟的决定!回去。”郑飞黄再度说。 但他心中的疼痛忍不住,也不知雨青是怎么个痛,转身说:“我得去看看我的孙子如何。明俨,走,去你的社玖院。” 郑明俨只得暂且收兵,送二夫人回去后,带郑飞黄来到书房。 “爹,你别进去,在外面看看就是了,雨青现在很痛苦,不仅是脸上痛,心里也痛,刚开始不准我看她的脸,怕我对她色衰爱弛。她现在定不准任何人看她。”郑明俨解释着秦雨青现在的状况。 郑飞黄捂着心坐下:这是怎样钻心的痛啊?都痛到我心里了。雨青,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郑明俨奇怪而焦急:“爹你一向身体康健,这捂着心事怎么回事?大夫正好在这,让他来为你看看吧。” “不用了,明俨。爹是想到爹的大孙子在秦雨青肚子里,会不会也觉得疼。”郑飞黄痛苦地说。 郑明俨这才放下心:“爹说话怎么突然像个妇人了?哦,不对,明俨说错话了,爹怎么会像妇人。” 大夫出来了,郑飞黄连忙迅速走过去,神色紧张:“大夫请坐,请问我媳妇和孙子可性命无忧?” “这位是郑老板吧?”许大夫暂时还拿不定说:“这胎儿完好,全耐这位秦姑娘的保护。秦姑娘的性命无忧,但脸上的烙伤,老夫要想办法。日后胎儿的健康全靠秦姑娘的自身,能不能挺得住。秦姑娘要趁着现在烙伤还未定型,将烙伤治好。但秦姑娘一边要保住胎儿,一边要治疗烙伤,这真的是割肉的痛,老夫都不敢想象。” “大夫,你定要保住我的媳妇和胎儿双双无恙,要什么名贵的药材,多少工钱,我都给。”郑飞黄不假思索就说。 许大夫挥挥手:“郑老板别担心,这不须名贵药材,关键是患者能耐得住疼痛,治病期间护住她的安全和宁静。至于工钱,大少爷已付给老夫,郑老板更无须担心。” 许大夫走后,郑飞黄坐在外面吹寒风,心中痛恨自己没能保护近在咫尺的秦雨青,又不能立刻处置这行凶之人,而面对秦雨青的所受酷刑和治疗,大夫说自己竟然帮不上任何忙。他坐了很久,只有对郑明俨说:“还好现在入冬了,皮肤受损不会发炎,不会祸及胎儿。明俨,等秦雨青睡着后,让我去看看她的伤,看看我的孙子是否真的无恙,否则爹今夜都难以入眠。” “爹对明俨孩子的关心,明俨代他谢谢爹了。”郑明俨苦中有一丝开心:还好爹想着要孙子,为雨青着想。 郑明俨进去看看,秦雨青睡着了。出来示意郑飞黄过来,郑飞黄来到床边,看着秦雨青的脸,果然是右脸如烂泥,姿容全毁,郑飞黄差点没掉下泪来:雨青,我想象了千百个样子,也想不到你的脸会被毁成这个样子。这是我带给你的苦吧?想当初,你向我乞讨时,我若不接受你那块丝巾,也不会给你招来今日的祸患。这毒辣的史纡纾,你到底什么原因,这样对一无辜姑娘行酷刑?我就先让你得意一阵子,等着我狠狠地收拾你! 郑飞黄坐了一个时辰后,看着秦雨青在睡梦中,脸上还透着疼痛的表情,自己真想把自己这张脸换下来给她,痴想。郑飞黄起身,出去后,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经历炼狱般的沉鱼秦雨青:雨青,你这个样子了,但还是那个捧着丝巾向我乞食的捧心西子,是我站在浣纱亭远远看着的浣衣房里洗衣裳洗到最后的浣纱西施,也是在乐山别院被我趁人之危而霸占的落泪皱眉仙子。不管你的容貌如何,都改变不了你在我心中的那个位置,你一直在我心中浣纱。 郑明俨越来越觉得父亲这样难过,是念着自己的孩子,将来会对秦雨青母子更好。 “明俨,别告诉秦雨青我来看过她,免得她胡思乱想,伤及腹中胎儿。我的孙子不能有事,你念书之余,要好好照顾着。”郑飞黄一句一句地告诫郑明俨。 郑明俨对郑飞黄的关注很感激:“爹说的话,都是明俨应当做的。有爹这些话,明俨心里都替雨青暖了许多。只是明俨多问一句,何不告诉雨青,爹你进书房来看望过她,让她知道爹有多关心她和她的孩子,她才更有意志力闯过这刀山火海。” “不用告诉她,我听你说她现在心思脆弱着,告诉她的话,谁知她会怎么想。听爹的,别说。”郑飞黄觉得不让雨青知道,会更好。 “爹说的也是,明俨知道了。不告诉雨青,等她好了再说。”郑明俨自秦雨青受伤后,终于有些兴奋了,这兴奋是自己的爹带给他的,只是他不知这背后有他爹怎样的爱意。 带着疑问,郑明俨迎来了第二天,是大夫说好每隔两日来给秦雨青换一次药的日子。郑明俨和郑安在旁边伺候着,对大夫说的每句话都牢记在心。 大夫说:“秦姑娘,每次换药之前都要用银针将鼓起的伤处刺破,让生出的脓液流出。如果你觉得疼,就说一声,我换一根银针。” “有点疼,像蚊子叮咬而已,这天疼我完全受得住。”秦雨青说。 郑明俨心里掉了一块小石头。 大夫说:“不疼就好,那你暂时别说话,以免脸部抖动,不小心刺伤。刚开始换药时,脓液较多,以后会越来越少的。还好现在是冬天,两天换一次,如果夏天,可能要一天换两次。” “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郑安说。 换药结束了,大夫打算离开,又停下,观察一下整个书房,对郑明俨说:“大少爷,容我说句不敬的话,前天来我就觉得奇怪,秦姑娘有孕,又受伤,怎么身边只有你这个夫君和一个奴仆照顾着。你郑家是大户人家,许多事情要有个丫环来伺候秦姑娘才得体。” 郑明俨连连点头:“大夫说的是,找个丫环,我记住了。” 秦雨青苦笑:“大夫那是在说笑,我本来就是丫环,还需要什么丫环啊?” “雨青,都忍过这么多疼痛。你别这样自暴自弃。”郑明俨说。 秦雨青忙微微摇头:“随便说说,明俨别放在心上。” 郑明俨想:“以前碍于爹,大娘的不开心,一直没请丫环照顾怀孕的你。而今,你伤成这样,他们也没有理由再反对我。我现在就去请爹,不,大娘,不,娘,找个丫环来照顾你。” “明俨,对不起,他们虽然都是你的亲人,可我已经信不过了,希望你能谅解我。”秦雨青无奈地说。 郑明俨也叹口气:“雨青,我理解你,他们都嫌弃你的出身低微,大娘更是对世袭烙伤你一事负有重责,想必都不会尽心尽力为你找个靠得住的姑娘。” VIP卷 第八十五章 请来得力丫环 秦雨青给了个建议:“明俨,有一个人,我绝对信得过。我在浣衣房时她就帮过我,就是我曾提过的周福云。她心地好,有正义感,干活熟练,不但帮我,还常帮其他被欺负的人讨要公道,就是说话少了点温慧。” 郑明俨一弹指:“好啊,听你这么说,周福云聪明能干,又不畏强权,而软弱的雨青你正需要这样的丫环来照料。有这个周福云来事事照看,我对你就放一百个心了。郑安,立刻去浣衣房,以我的名义,把周福云请来我这做丫环。” 秦雨青的脸只能浅笑:”谢谢你,明俨。” “看得出这些日子你很需要人照顾,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郑明俨问。 秦雨青坐起身:”雨青不想为难正在准备明年乡试的你。现在有人照顾我了,明俨,明日你就回学堂去,向先生道个歉,继续念书。” 郑明俨笑着说:“在你完全恢复之前,雨青你休想赶我走。” 浣衣房,周福云正端着一盆未洗的衣服,与郑安撞个着,郑安不开心:“丫头,怎么这么冒失?” “这条路我天天走,怎会冒失?是你自己不识路了吧?”周福云觉得对方不对。 “算了,不跟你说了。”郑安想赶快把大少爷交代的事情办好:“浣衣房的主事呢?” 一老妇过来:“奴婢就是王主事,请问这位,你有何事?” 郑安摆足架势:“我是大少爷的手下郑安,大少爷说,从浣衣房调去一个浣衣女给他做丫环。” 小雪连忙凑上前:“请问这位大哥,大少爷让谁去给他做丫环啊?” 郑安没理她,对王主事说:“王主事,大少爷说了,让周福云去,哪位是啊?” “刚才不小心撞到你的这位姑娘就是周福云。”王主事说。 郑安迟疑了一会:“你?算了,赶快收拾一下,跟我去见大少爷吧。” “可我还有一大盆衣服没洗呢。”周福云直言:“要不等我洗完衣服再去。” 郑安将周福云手中的那盆衣服端给刚才兴奋地凑过来的小雪,说:“你,帮周福云洗完这盆衣服吧。”小雪又气又急,简直要把周福云嫉妒死了。 周福云与郑安一起走,郑安说:“大少爷是想让你照顾怀孕的秦姑娘。” “我知道秦雨青为大少爷怀上孩子了,应该过上好日子了吧,浣衣房的小雪和贝壳都嫉妒地要命呢。不过又听说秦雨青的脸被莫名其妙地用烙铁烙伤毁了容?这是谣言吧?”周福云焦急地问。 郑安回答:“是真的。秦姑娘自从跟了大少爷以来,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受尽了委屈,吃尽了苦头,如今为了保住腹中胎儿,还毁了容。” 周福云听不下去了,赶紧跑去看,秦雨青见到她,心中开心,微笑着没说话。周福云见到秦雨青脸上贴着一大块纱布,痛哭失声:“秦雨青,你真是个没用的人,有大少爷保护你,还被人这么欺负。” 郑安在一旁拉住周福云的衣服,意指她别这么说,周福云甩开他,继续说:“浣衣房最好看的一张脸,弄成这个样子,你不是给大少爷怀了孩子吗?大少爷怎么不把你保护好呢?我去问他!” “周福云,我在这,”郑明俨说:“刚才你说的对,我没保护好雨青,该打,该骂。” 周福云有点知道自己失礼了:“大少爷,奴婢说话口无遮拦,刚才冒犯你了。要不,奴婢自己掌嘴。” “不用。福云,你这样最好了,好久没见到你这样实话实说的人了。家里的丫环,奴才也尽是些遮遮掩掩,弄虚作假,绵里藏针,狐假虎威的人,我也受够他们了。福云,你比他们好多了。”郑明俨夸了周福云一番,说:“我和郑安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妥帖地照顾有孕又受伤的雨青,刚才,雨青特意推荐你。如今,就要看你的了。” “秦雨青和大少爷如此信得过奴婢,奴婢肯定要尽力而为。”周福云就开始她的工作了:“雨青,大少爷,奴婢小时候干活,手上受过烫伤和烙伤,虽没有这么严重,但知道一些治疗和照顾的方法。” 周福云闻闻房间的味道:“这床单被子很久没洗了吧?雨青,你先起来,换一套新的被子和床单。这旧的,等下我就去洗。” “给浣衣房洗不久行了吗?”郑安问。 周福云像个长辈似的说:“傻瓜,你看雨青这个样子,不知害她的人还会打什么主意,东西是万万不能拿去浣衣房洗了。以后,雨青的衣物,床单,被子都给我洗,就晒在院子里。如今冬天,太阳少,就风干,千万不能烘干,烘的话容易染上灰尘,污了伤口。这些事情,郑安,你得帮我,让大少爷好好安慰雨青。” “你,命令我?”郑安不服气。 郑明俨说:“听福云的。” 福云继续说:“这个门帘,窗帘,谁买的呀?灰色棉布,黑暗,不透光,不透气。郑安,你上街去买那种透明的绵绸门帘和窗帘吧,透气,透光,又保暖,还可防外面的闲在人进来。还有吃的,喝的,用的,穿的,我们要听大夫的,一一给雨青过目,绝不能带腥味。这样,大少爷,你陪雨青在院里走走,透透气,那样伤口好得快,对孩子好,心情也会更好。” “福云,”郑明俨不快地说:“自从被烙伤,雨青就不愿出去了。” 周福云一转眼:“雨青,你不能这样,会憋坏的。你看这是我新买的丝巾,已经洗干净了,自己还没用。先给你系上,你照照镜子,看,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是“怀抱琵琶半遮面”呢。” 秦雨青被周福云逗笑了:“福云,我们都学了不少诗词了。” “是啊,活到老,学到老嘛。”周福云自然地说。 郑明俨也一起照镜子:“颖悟绝伦的秦雨青请来了个玲珑剔透的周福云。雨青,我们就出去走走,别辜负了福云的一番好意和她自己都舍不得戴的丝巾,也别碍着福云整理书房。” 两人在院子里,门外,道出转悠。秦雨青先说:”明俨,看到我慧眼识人的本事了吗?请来的福云可以让你放心地回学堂了吧?” “哪天不批评你两句就想飞上天了,”郑明俨调情说:“雨青,这个福云照顾你目前的生活起居是绝对没问题的,正如你所说,有股不服输的劲,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丫头。可家里有多凶险,连我这个大少爷都感到害怕了,而你又是亲身经历过的,福云再能干,也不能帮你挡住一切。而我曾承诺你,复原之前不离开你,你该给夫君一个兑现承诺的机会啊。” “那好吧,给你个机会。不过这诺言代价很大,要牺牲你半年的念书时光,就怕会影响明年的乡试会试。”秦雨青担忧地说。 郑明俨大手一挥:“会试还有多次,而雨青和他,”郑明俨摸着秦雨青的肚子说:“只有两个。你们两个当然摆在第一位。” “好,那明俨你就在书房念书,我来看着你。”秦雨青说。 郑明俨吻住她的嘴,然后说:“公平起见,上午你念书,我做先生。下午我念书,你做先生鞭策我。” “嗯,一言为定。”秦雨青说。 回到院子里,只见周福云已将洗好的已被晾晒出来:“雨青,大少爷,心情好些了吗?” “好多了,福云。”秦雨青说:“我们一起用晚饭吧。” 进了书房,虽然没购置什么新家具,但经过福云的一番收拾,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周福云说:“换了被子,床单,也不知雨青会不会认床,睡不好?” “放心,我只要累了,在哪都能睡得着。”秦雨青说:“别干活了,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对了,大少爷,雨青,这书房坐卧房的话,为了干净,就不能在这吃饭了。”周福云说:“隔壁一间小房,我收拾出来,用来吃饭吧。” “好,什么都听周福云的了,”秦雨青说:“真是个吉利的名字。” “周福云定会给我们两人带来好运的,雨青。”郑明俨欢快地说。 于是,秦雨青,郑明俨,周福云,郑安,主仆四人一起用了一顿难得的愉快的晚餐。 第二天上午,郑明俨遵循承诺,教秦雨青读书:“雨青,你也念了不少诗词了,今日来一篇史记中的名篇《项羽本纪》。你不方便读,我读给你听,你呢边听边写,听到不懂的救问我郑先生。” “你算什么先生。”秦雨青打趣。 下午,该郑明俨念书准备了,秦雨青懂得没他那么多,只好在旁边守着他:“明俨,好好看书,不许东张西望,胡思乱想,戒尺就在我手中哦。” 可郑明俨心里想的就是秦雨青的身体好不好,时而看一眼戴着面纱的秦雨青:虽然戴着面纱,但真的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不出来。 由此,郑明俨挨了秦雨青不少戒尺,但郑明俨挨得乐意。 VIP卷 第八十六章 真凶使诈,无法惩治 晚饭前,郑安和周福云在讨论:“福云,你说我家大少爷为什么那么喜欢秦姑娘,除了漂亮,还有什么啊?说真的,如果让我娶媳妇,我就不会娶秦姑娘。” “雨青不会嫁给你的,痴心妄想。”周福云说。 郑安说:“福云,我是说真的,可能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虽然秦姑娘貌如天仙,但我就是不想娶她。” 郑明俨从背后推了郑安一把:“那你说秦姑娘是萝卜还是青菜啊?” “大少爷,我和福云开玩笑的。我喜欢秦姑娘,喜欢得不得了呢。”郑安怕郑明俨责罚,便赶紧这样说。 郑明俨笑他:“知道你想娶她,雨青不会介意的,只要你不对她坏,她才没那么小心眼呢。不过,郑安,你到底想娶怎么样的姑娘啊?是福云这样的吗?” “大少爷,郑安困乏了,不便伺候你休息了。”郑安的脸红着脸走了。 周福云毫无害羞,拍手大笑:“雨青,大少爷,你们看郑安的脸红得像两只大苹果。” 秦雨青心中好愉悦,可只能淡淡地笑。郑明俨也说:“这个福云来了之后,弄得我们大家笑了不少,真是个开心果。不过,福云,现在雨青不能大笑,怕脸上伤口裂开,你还是要先收着点。” “哦,我知道了,大少爷。”周福云连忙双手捂住嘴。 看着周福云滑稽的样子,秦雨青对郑明俨说:“明俨,我还是暂时离福云远点,看见她我就会笑。” 就这样,愉快的心情睡了一晚。 另外,浣衣房的小雪找到她的姨母捞月撒气地说:“姨母,为什么不让我去给大少爷当丫环呢?还让我留在那个又苦又累的浣衣房。” “吃点苦,受点累有多大委屈。你姨母我在大夫人身边做事,每天都是亦步亦趋,言听计从,战战兢兢,比浣衣房难受百倍。”捞月训斥她的外甥女。 但小雪听不进去,悄悄说:“姨母,你看小雪容貌如何?” “我的外甥女当然不会差啦。”捞月说。 小雪开心了:“听说那个勾引大少爷的秦雨青被毁容了。我看大少爷还需要一个丫环,是吗?” “小雪,”捞月站起身,严肃地说:“你脑中不可存有嫁入郑府的念想,一点都不能有。现在浣衣房做事,给自己存点银子,将来寻个合适人家成亲。 小雪不甘心:凭什么?我比秦雨青,周福云差多少吗? 四夫人带着郑世袭回到住处,虽虚惊一场,却眼露凶光:万一老爷识破世袭在撒谎,或者哪天世袭松口,我该怎么办?这么说,世袭不能留下。 郑飞黄来到大夫人居住的礼珪院,面对着不说话她:“睿合,你兰质蕙心,耳聪目明,我不信你看不出世袭受人挑唆,在撒谎。” 大夫人无法再回避事实:“老爷的夸奖言过其实了,况且,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算了,一个丫环而已,我不会为了她而得罪两个亲家。”郑飞黄心如止水般丢下这句话便走了。 “老爷,刚才去社玖院看望明俨和秦雨青了……”大夫人还未问完。 大夫人没想到郑飞黄会这样简短的一句话结束了这场残酷的闹剧,但她明白,郑飞黄对她就是这样,不好不坏。不过,没关系,反正自己也不在乎,让他去吧,只要我还是这家的大夫人,只要老爷的长子明俨还将我当亲娘孝敬。 郑明俨回到书房后,待秦雨青醒了,还是有些垂头丧气说:“雨青,对不起,我爹心情冷漠,我没能替你讨回公道。不过,我不会罢休的。” “明俨,你今天又累着了,快休息吧,明日还要去学堂呢。”秦雨青带着些许遗憾地说。 郑明俨笑她:“雨青,你这个样子,我还怎么上学堂呢?如果念书心思不集中,不是去讨先生的责罚吗?今日我还是睡在你旁边的床上,你晚上若有不适,叫我就好。” 秦雨青有些奇怪:为什么郑飞黄对此事的处理那么潦草,他不是曾经对我有意吗? 次日,吃完早饭,郑安就来报告:“大少爷,不好了,四夫人在大哭大闹,说五少爷失踪了,肯定是秦姑娘在报复,杀人毁尸。” 郑明俨听了顿时火冒三丈:“雨青人都这样了,怎么去杀人啊?再说,世袭到底怎么了?” 郑明俨去看情况,在建安厅内,果然见四夫人哭得呼天抢地:“世袭啊,你去哪里了?是不是有歹毒之人对你下手了?三姐,我没照顾好世袭,对不住你!” 郑飞黄心烦意乱:“纡纾,别喊了,到底怎么回事?” 四夫人那假冒的眼泪很快干了:“昨夜,世袭一直嚷着要去找秦雨青,我好不容易把他劝睡了。今日凌晨,世袭起床,我也醒了,她说要去小便,我就让他去。可是去了半天都没回来。直到日头出来,我以为世袭去找世默玩了,就去问世默,他说没见到世袭。我怕世袭被仇人杀人灭口啊,老爷!”四夫人话里有话。 “别哭了,快去找,整个南安县翻遍了也给我找出来。我的儿子在家里失踪,真是见鬼了。”郑飞黄急得团团转。 郑明俨回到书房,急匆匆地说了句:“雨青,让郑安守着你,世袭不见了,他的娘亲已故,嫡亲的哥哥又离家出走,我得去找他。” “路上当心。”秦雨青尽量保持平静:一个十岁孩子,在宅子里消失了,生?死?都不可能。难道被拐卖了?又是谁拐的,怎么拐出去的?不想了,等明俨的消息吧。先照常看书。 秦雨青拿过一本《周易·系辞》:“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这句话很有意思,主义在“变”,虽然我比在乐山别院居住时变了许多,但还是不够。虽然目前穷与我无关,但是“变,通,久”三字是我该做的,我变得不够多,不够深,不够广。还有一句“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是啊,再怎么变,也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我现在的目的是什么呢?该为自己的烙伤而怎么做呢? 郑明俨没找到郑世袭。郑明俨觉得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不是办法,报官后,他来到四夫人住处,也没对四夫人行礼,就下令:“搜。” 四夫人很不满:“明俨,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四夫人,世袭是从你这里丢失的,我当然要从这里开始搜查。”郑明俨连四娘也不喊了。 郑明俨发现这里也搜不出什么线索,只看见他的三弟郑恩庆偷偷看着他,郑明俨便随口问了一句:“恩庆,今日没去学堂吗?” “大哥,我担心世袭,想找到他回来。”郑恩庆回答。 郑明俨说了他一句:“大哥跟你说话,怎么也这么害怕,你也不小了,别弄得像个姑娘家一样。” “大哥,秦雨青怎么样了?”郑恩庆焦急地问。 “很惨,很痛。不过,谢谢你的关心,你比你娘好多了。”郑明俨回答后就去向郑飞黄汇报:“爹,翻遍整个南安县都没能找到世袭。” 郑飞黄一下子头晕了:“这么说书墨的两个儿子都不在郑家了。这是我照顾不周,百年之后叫我如何去见你三娘?明俨,去叫你四娘来!”“是,爹。” 四夫人在房里心乱如麻:原本是因为儿子沉迷于秦雨青的美色,耽误了学业,去学堂给先生送礼时,先生次次说他课堂无心,似乎妄想女色。后来想到秦雨青虽怀了郑明俨的孩子,但怎么说也只是个丫环,就骗世袭给秦雨青烙印,毁容。而昨晚,担心世袭哪天说出真相,就带他出去,杀了他。虽然自己娘家底子厚,可做了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嫁祸给世袭,但还是得罪了明俨,虽然自己是他的庶母,但毕竟不是亲生的,这仇算是记下了。而今把老爷的亲儿子杀了,骗他说是失踪,老爷肯定会对我疑窦丛生。这一件件,一桩桩,已令我越陷越深,无法回头了。 想到这些事都是为了儿子恩庆,除去他心中的邪念,安心读书,四夫人不由得打起了郑恩庆:“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没用的儿子,娘才落得今天这个进退两难的地步。我问你,还在想着秦雨青吗?” “娘,恩庆此生与秦雨青无缘,你就留给恩庆一点念想吧。恩庆真的喜欢她。”郑恩庆边挨打边说。 四夫人气得拿板子打了:“娘为你做了那么多无法回头的事,你居然还想着她?想着就算了,连先生的课也不听,所有学业都丢一边。” 郑恩庆不明白:“娘,你做了什么无法回头的事?” “你别管。我跟你说,你外公在南安县外资助了一所公立学堂,明天你就去那里上学,吃住都在你舅舅家。给我彻底忘了这个秦雨青。”四夫人边打边说。 “不,我不去,我要时常见到秦雨青才可安睡。”胆小怕事的郑恩庆也有软硬不吃的时候。 “好,我会让你主动去你舅舅家念书的。”四夫人终于停手。 VIP卷 第八十七章 惩罚嫌疑者 郑明俨也看到了四夫人手拿板子的一幕,笑话她:“史纡纾,怎么动不动就打恩庆啊?他可是郑家三少爷,若去父亲那告一状,看是给你板子还是烙印。” 四夫人指着郑明俨,说话都结巴了:“郑明俨,我是你的四娘,你竟敢直呼我的名字?” 郑明俨凶狠如阴鸷地盯着她:“对无德者,直呼其名已是抬举了。我告诉你,昨日我得知雨青受酷刑,就起誓,最好雨青没事,最好我的孩子没事,否则,对造孽者,我将不顾忠孝礼义。史纡纾,你很幸运,我的孩子保住了,可雨青却被你毁容了。” “给秦雨青行刑的是世袭,他都几次三番地承认了。”四夫人死不承认。 郑明俨懒得听她辩驳:“这话你和我爹说去吧,他叫你。” 四夫人没好气地跟着郑明俨走了,郑明俨停了停:“恩庆,你也去吧,到时你娘受罚,得为你娘求情。” “好的,大哥。”郑恩庆稀里糊涂地跟着去了。 来到建安厅,郑飞黄想到已遭毁容的雨青那般模样,都耐这四夫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说:“纡纾,托付你照顾书墨的幼子世袭,你却把他给弄得失踪了。我只好罚你像当初书墨一样,去乐山别院,就当为书墨守灵,致歉吧。一直到,找到世袭为止。” 四夫人一听要被罚去乐山别院,吓得给郑飞黄磕头:“老爷,那里有鬼啊,书墨姐姐就是被那里的鬼吓得上吊的。你罚我怎样都行,就是别罚我去那个鬼院,纡纾求你了。”郑恩庆也替他娘下跪,但不知说什么好。 “三娘和雨青都去那里住过。史纡纾,凭什么你就不能去乐山别院,你以为你是谁啊?”郑明俨想骂四夫人。 郑飞黄听到郑明俨这样,给了他一巴掌:“没大没小,这话是你说的吗?” “爹,我错了。”郑明俨不情愿地承认。 郑飞黄对四夫人心烦又厌恶:“纡纾,那就罚你每日去书墨的灵位前给她一日三炷香,不算过吧?” “纡纾记住了,谢谢老爷没让我去乐山别院。”四夫人带着郑恩庆匆匆走了。 郑明俨迫不及待地向郑飞黄说:“爹,我推测世袭用烙刑对付雨青是史纡纾指使的,世袭失踪也与史纡纾有关。” 郑飞黄念着秦雨青的疼痛,想让郑明俨冷静下来,专心照顾雨青,就回答他:“明俨,我知道你足智多谋,能说出一大堆论证,但木已成舟,事实已如此,我们还能怎么办?而且,你也没找到铁打的证据证明你四娘有嫌疑。对了,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庶母,以后,不准你直呼她的名字,乱了辈分。” 郑明俨觉得极端不公,所以悲愤异常:“爹,三娘过了,她的两个儿子都在郑家不见了。而你对三娘的娘家就是用银子打发一下,相识给阵亡的士兵发抚恤金,也不见你去三娘娘家拜谒安慰她的父母兄弟。而四娘呢,你心里有数,她恶事做尽,只苦于没有证据,你就不重罚她,这是碍于四娘娘家的权势还是财势呢?你不觉得你这样做有失君子的正义和坦荡吗?” 郑飞黄起身又给了郑明俨一巴掌:“不在其位,不知其味。你知道你这样自以为是地训斥爹,是第几次了吗?世渡说的没错,我最宠你了,宠得你时常不顾家法礼仪。你以为爹做这个一家之主就只是坐在主位,指点上下而已?实际上有多少苦衷是自己往肚子里咽下去了。多说无用,将来你也会是一家之主,你会明白爹今日的难处的。” 郑明俨一言不发,只是站在那里,想事情。 郑飞黄问:“怎么了?自认为大丈夫,还挨不得爹两巴掌,生气了还是委屈了?” 郑明俨诚心诚意回答:“爹训诫地对,是明俨没有考虑爹的处境,明俨该打,只是,爹,以后……” 郑飞黄平静下来:“你三娘即使失去世袭,不是还有世渡吗?” “二弟?”郑明俨想,这是什么意思啊? 郑飞黄没有再解释,摸着郑明俨脸上的刀疤:“你方才说为君子。如果一个人一生以君子之道行事,那会活得很累很悲惨,甚至被误认为小人。应当做的是看准时机,时而出其不意,时而伺机而待,更要学会忍。你脸上的这种刀疤容易复原,但你这样自残是不孝之举,以后切不可为。” “爹说的每句话,明俨都记住了。”郑明俨走出建安厅:听爹的意思是如今不便拿四娘如何,大张旗鼓地拷问她更是不可能,那雨青的身心剧痛什么时候得到补偿和致歉,失踪的世袭又怎样了?爹说即使世袭没了,还会有世渡来继承三娘的香火。意思难道是世袭可能死了?可怜的世袭,你才十岁啊,遭了多少罪。 不行,没找到世袭,就不能说他不在了。照顾雨青之余,还得去找世袭,我一个人不行,不够,发动全家人的力量,那样世袭才更容易见到家人。郑明俨去找父亲郑飞黄,但郑飞黄事情多,抽不出身。他又去找大夫人:“大娘,带些婢女一起出去吧,世袭认得你,说不定一眼看到你,就回来了。” “世袭,大娘怎么说也是郑家主母,带着一群丫环在南安县上到处行走,问路,想什么样?大娘会派些侍卫,丫环去的,他们都认得世袭的样子。”大夫人有条有理地拒绝,让郑明俨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 来到禄玘院,郑明俨没好气地问:“四娘,世袭在你的找苦下失踪,让恩庆和我一起在整个南安县找世袭,这不为过吧?也正好弥补你的过错。” “我什么过错?又不是我让他失踪的。”四夫人心中害怕,嘴里却仍振振有词。 郑明俨也不跟她多说,问三少爷郑恩庆:“恩庆,世袭是在你娘的禄玘院失踪,不说为你娘弥补过失,你这个做三哥的也理应一块去找世袭!” “大哥,我……”郑恩庆看着他娘四夫人。 四夫人回话:“明俨,那么有空,不如去照料你那个秦雨青。你部念书,我们恩庆还要念书呢!世袭也十岁了,知道路就会回来,连狗都识路,世袭属狗,会自己回来。”四夫人说这话,面不改色心也不跳:世袭中我那刀,必死,肯定回不来,只是别让郑明俨找到尸体。 郑明俨无望:“四娘,你连这种话都说得出?爹不让我直呼你的名字,说你是我的庶母,难道你就不是世袭的庶母吗?我不强求你了。恩庆,你也大了,自己该有主见,别事事都听你娘的!” 来到五夫人的禛珙院,郑明俨照样问:“五娘,明俨请求,可否带着丫环和世默一起去找世袭?他与世默同年,常与世默玩耍,看到世默,必定会想和世默玩而出现的。” “明俨,你也知道世袭就是因为没有亲娘照顾才失踪的,要是我的世默更世袭一样,失踪在南安县的街上,我可上哪去找啊?”五夫人是明显不愿去,更不愿自己的儿子去。 郑明俨直接问十岁的六少爷郑世默:“世默,你想不想和大哥一起去找回失踪的世袭哥哥?” “娘说街上危险,世默不敢去。”郑世默还小,完全听他亲娘五夫人的。 郑明俨也对他们没信心了,自己出去吧,遇上四少爷郑世荫:“世荫,和大哥一起去找世袭。” “大哥,世荫是个出世之人,不想介入外事。世袭,他不会有事的。”郑世荫念着他的出世之道。 “算了,不愿去也别拿这些理由来糊弄!”郑明俨被几次拒绝给激怒了,吼了郑世荫一句。 郑世荫也不生气:世袭是郑飞黄的儿子,关我什么事? 郑明俨就这样,自己带着一批人,满街地寻找郑世袭…… 最后还是无功而返:“找世袭,一来是为了雨青你,揪出凶手,绳之以法。二来,世袭是我的弟弟,他丢失了。寻找他,这本就是我和整个郑家的责任。但我问便了郑家所有人,也没人愿意一起去寻找可怜的世袭。真是人情冷暖,在一个家里都看得出,他们定是认为世袭无依无靠,找到他也没什么功劳,没什么好处。” “别放弃,明俨,总有一天会找到五少爷的,我相信不是他自愿的。”秦雨青安慰郑明俨。 郑明俨想摸摸她的脸,抚慰她,但现在已不行了,只有苦笑着夸她:“雨青真是善心。” 次日,又是秦雨青换药的日子。郑飞黄已忧郁了几日,决定去看看多日未去学堂的郑明俨,不过主要还是去看秦雨青如何了。家中其他人知道了,也都跟风,备好礼物来看秦雨青。 郑明俨和郑安在外面守着,秦雨青在书房换药,周福云在一旁给大夫打下手,对秦雨青说:“雨青,老爷,夫人,和那些害你的人都来看你了。” “福云,去外面,告诉大少爷和郑安,对那些人说:我这个烙伤,无法治好,大夫只是在帮我止痛,消肿。”秦雨青心中早就想好这一天该怎么说了。 周福云点头:“雨青,我知道你的意思。” VIP卷 第八十八章 郑飞黄,你不是很爱我吗? 大夫可怜秦雨青:“秦姑娘,听你这话,看来你的处境很危险啊。” “有什么办法呢?我已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了。” 郑飞黄来了,没有直接去看秦雨青,而是陪着郁郁寡欢的儿子一块坐着,两人都拉长了脸。 大夫人带着鲤鱼汤来了,高昂地说:“秦雨青,鲤鱼汤对孕妇最补。” 大夫告诉秦雨青:“鲤鱼汤容易引发伤口扩散。” 秦雨青示意周福云,她出去毫不给脸面地说:“辜负大夫人一番好意了,秦姑娘不想喝鲤鱼汤,劳烦您带回去。” 大夫人提着鱼汤,收起脾气:只想让她伤口更难看而已,看来这样简单的方法是不行的。 二夫人想安慰受伤的秦雨青,顺便让郑明俨好受点:“雨青,娘给你求了一个香包。” 大夫又说:“香包里杂物多,进入鼻腔对伤口有害无利。” 周福云立刻会意地出去说:“二夫人,秦姑娘说了,自己没资格称你为娘,也请您不要在她面前自称娘,她受不起。也不稀罕你的香包,多谢了。” 面对自己的大娘和亲娘被秦雨青一一拒绝,郑明俨毫无表情,郑飞黄也无言。 令人生厌的四夫人竟然带着儿子来了:“秦雨青,我和恩庆来看你了。” 郑恩庆透过门帘看见脸上一块大疤的秦雨青,吓得大声喊叫:“鬼啊,鬼。娘,我要走,去舅舅家念书,这里有鬼,太可怕了。”郑恩庆完全忘了秦雨青是他曾经的梦中情人。 里面的大夫很不悦:“谁这样喧哗?” 秦雨青对周福云说:“福云,去,别客气!”“好。” 周福云出去对着郑世袭就是一巴掌:“三少爷,这里面是大少爷的女人,怀着大少爷的孩子,你竟敢在这里大吵大闹?” “她是鬼!”郑恩庆还是没有被打醒。 周福云对着他又是两巴掌:“叫你嘴贱。” “老爷,你看,这丫环,太无法无天了。”四夫人祈求地望着郑飞黄,希望他为她说句话。可郑飞黄郑明俨父子两坐着缄默不语。 四夫人觉得好没面子,带着郑恩庆走,说他:“恩庆,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去你舅舅家好好念书。” 所有看客都走了,外面只剩下郑飞黄了。他端坐在门口问郑明俨的想法:“明俨,你就打算这样守着,不去学堂了?” “爹,明俨心里有数,你就别担心了。”郑明俨说:“目前明俨心里只有两件事,为雨青疗伤,保住她腹中的孩子,再就是寻找世袭,做这件整个郑家人都不愿做的事。说到寻找世袭,我就来气,明俨号召全家人去寻找,竟没能号召到一个庶母,一个兄弟一起去找。也不知是明俨不讨喜还是世袭不讨喜。” 郑飞黄安慰他:“明俨,有主见。照顾秦雨青,寻找世袭,都是当务之急,但学业也同样丢不得。可人生哪有两全其美的事?只有迫不得已做出选择,选之弃之,自己定。你已到了独当一面的年龄,要为自己所选所做的一切负责。” “是的,爹。”郑明俨说。 “对了,关于寻找世袭的事,家里竟只有你一人愿意去?”郑飞黄思忖着:“明俨,你不愧为做大哥的典范。这不是你不讨喜,也不是世袭不讨喜,你尽管去找就是,别想他人了,他们不愿去,也不能绑着他们去。”郑飞黄对家中其他人已有了很大的看法,特别是另外几个儿子。 “我知道了,爹。”郑明俨没劲地缩着,也没坐直, “明俨,爹看你这几日瘦了许多,脸神也疲乏了,是不是太累了?”郑飞黄问。 郑明俨说:“哦,没有,这些日子,雨青和世袭都让我担心,所以才脸无笑意,哪有疲乏呢?爹多虑了。”郑明俨说话明显很疲劳,但他绝无厌倦,心烦之意。 郑飞黄这回却不能理解儿子,心想:明俨,爹很了解你。但这次你深爱的女人已遭毁容,爹实在无法断定你是否只是爱雨青的容貌,也不知你能坚持这样不离不弃地照顾她几日。别让爹失望。若你无意于她了,爹来照顾她。 郑飞黄上次在秦雨青睡着的时候看望过她,就没进去看了。 他从书房门前走过,秦雨青看到了他的身影,她想:郑飞黄,你不是说过有多爱我吗?现在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反应。 秦雨青以为郑飞黄会对她说句话,但她想错了,郑飞黄只对郑明俨留下一句“明俨,爹走了”。 秦雨青听得清清楚楚,不知为什么,虽然自己讨厌郑飞黄,却对他的不闻不问有些失望。我本来还打算和郑明俨好好过日子,敬你为公公,你却如此待我,一会是玩物,一会是妄想,不顺眼就是作丢弃品了。都来到这社玖院书房前,也不进来看我一眼。要知道,我在郑家这一路至今,无法左右的痛苦命运都是拜你所赐。 经过刚才那些看热闹的人的吵闹,秦雨青有些心烦意乱,随意扭头,看见镜中自己的脸,这是她自己第一次看到毁容后的脸,她吓得比谁都厉害:“天哪!” 秦雨青实在受不了这样丑陋的疤痕紧紧地贴在自己脸上,光着脚跑出去失声痛哭,哭得撕心裂肺。 郑明俨见此连忙去抓住她:“雨青,大夫说会好的,会好的,你别担心。” 郑明俨紧紧抱着她,怕她寻短见。 大夫追出来:“大少爷,给秦姑娘擦干眼泪,抱她进来,继续换药。” 郑明俨按照大夫所说的做,让秦雨青躺着换药。而秦雨青一直念着:“让我死吧,让我死吧。”郑明俨不知该怎么劝:“雨青,你别这样。” 大夫用指着秦雨青的肚子,示意郑明俨,郑明俨立刻明白了,摸着秦雨青的肚子,听里面的声音,说:“雨青,我听到孩子的声音比前几天更响亮了。你这样哭,他会不会也会哭?” 这招真管用,秦雨青的情绪平复一些了,大夫也笑了:“秦姑娘,这就对了。” 郑明俨也含泪说:“雨青,如果你死了,他怎么办?他想来见见这个世界。” “是啊,秦姑娘,”大夫说:“我说句重一点的话,你若寻死,对不住父母,也对不住孩子。是在造双重的孽。” 秦雨青没有流泪了:“明俨,大夫,我知道了。这容颜算什么,我还有孩子呢。即使,即使明俨,你渐渐嫌弃我了,但是,子不嫌母丑,我还有我的希望。” “不会的,不会的,我喜欢你都说不完,怎么会嫌弃你?”郑明俨迫不及待地说。 “这样就对了,秦姑娘,你一直很坚强,保持这样的心绪就对了,才有可能除去这伤疤。”大夫换好药走了。 郑明俨除去送大夫:“许大夫,今天,谢谢你,刚才谢谢你的指点,我才让雨青打消了心中不祥的念头。” “大少爷,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吧,难怪这么紧张,什么也不懂。其实母亲会保护孩子,孩子更是母亲的保护伞,很多时候,孩子的作用比你这个夫君更大。大少爷睿智,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大夫告诉郑明俨为夫为夫之道。 郑明俨很是感激:“许大夫,你帮了明俨不少,明俨多送送你。” 秦雨青的心情虽然随着腹中孩子的渐长而点滴欢喜,但那渐渐淡忘的仇恨却又春风吹又生。郑明俨回来了,她问:“明俨,你说,花枯萎了就是死亡吗?” 郑明俨以为她在以花自喻,安慰她:“是的,但有一朵花,永远不会枯萎,就是秦雨青。” “骗人。我已经枯萎了,但我的根还在,明年就会再度重生,绽放。”秦雨青的语气虽然冰凉,但郑明俨却欣慰:“雨青,你这样想就好了。明年你一定会再度绽放的,为了我。来,我们吃完午饭,你来监督我念书。” 秦雨青心中嗤笑:郑明俨,对不起,你会错意了,我不是为你,而是为你那个罪恶无情的爹而再度绽放。他有意收留我,施以恩惠,又占有我,气死我妹妹,甚至在我坏了你的孩子之后还对我心存妄念,见到我毁容后又不再过问,好狠的心。郑飞黄,就算我曾是你的一件玩物,你就不能过问一下吗?我以为你把我当得多么重要,原来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当初为了给我妹妹买药,我夜夜伺候你,终究敌不过一张毁损的脸。你等着,我不会就此罢休,让你安然过日子的,我要成为你,和你儿子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存在!恐怖的存在! 一个下午,秦雨青无心念书,她又想:我这么讨厌郑飞黄,为什么对他的厌弃会这么在乎呢? 大夫人的礼珪院,几位夫人一起打麻将三缺一,大夫人,二夫人,五夫人,其中没有探视秦雨青的五夫人开玩笑说:“听说上午,几位姐姐跟老爷一起去看望那个秦雨青,是看在明俨和老爷的面子上吧?” “芳茹,我到底还是关心我的亲孙子的。”二夫人就这么一句话。 VIP卷 第八十九章 给郑明俨娶正房 大夫人说了五夫人几句:“芳茹,那个秦雨青毁容,你不要把自己当局外人似的。自从明俨因此事不去学堂,老爷就闷闷不乐,你就不能争气点,多留老爷在府里?” “夫人,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啊,纡纾姐姐不是很想留住老爷吗?可是自从她被罚每日给三姐上香后,就像被禁足似的,不愿出门。”五夫人说。 说道老爷,郑飞黄来了:“三缺一啊?我来凑一个怎样?” “好啊好啊,老爷来的正好。”五夫人说。 大夫人奇怪:老爷从不来这几个妾室的麻将桌上凑数的,不过,趁此机会,把想说的说了吧。 大夫人就说:“老爷,我想过了,明俨不能天天与这个毁容的丫环混在一起,他必须有一位名正言顺的大家闺秀当夫人。不知老爷意思如何?” “睿合,听你的意思,你是有相中的姑娘了?”郑飞黄说:“川松,明俨是你的亲儿子,你说呢?” 二夫人依旧唯唯诺诺:“妾身一切听老爷和夫人的。” 大夫人突然刻意问了一句:“老爷,你是想为明俨寻个正房,还是忘不了某个人?” 郑飞黄苦涩地笑:“夫人,你还有心思说这个,那个样子了,即使忘不了,又能怎样?” 二夫人和五夫人以为郑飞黄和大夫人在打哑谜,不过她们关注的还是郑明俨的婚事,二夫人问:“老爷,夫人可有人选?” “这个不用担心,人选我有,只等老爷为明俨上门提亲了。”大夫人早有准备:“妾身的侄女庄宜嘉,和明俨同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绝不辱没我郑家门面,而且这可是亲上加亲的好事。” “夫人,这回我可和你有不同看法了,你的侄女也出自商贾之家,但我想这回与官宦之家结亲,将高贵,典雅的士家门风融入我郑家,毕竟士农工商嘛。”郑飞黄也有准备,来跟几位夫人说,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亲自通知一声,他满意地点头:“咱泉州惠安进士,礼部侍郎董飏先的侄女董友姑。门当户对,马上准备媒人礼品提亲,立刻成婚!” “礼部侍郎侄女?官家的?”大夫人对郑飞黄的提议不满意:“老爷,是否要先和明俨商量一下?” 大夫人想:让明俨厌恶这个董友姑,然后逐渐答应娶我的侄女嘉宜。将来嘉宜可为我掌握,而这个董友姑,就难说了。 “哦,对了。去请大少爷过来。”郑飞黄说。他想到郑明俨的日渐疲惫,憔悴,心不安,郑飞黄认为那是郑明俨在勉强他自己:明俨,你若真的嫌弃雨青了,爹也不怪你,色衰爱弛,自古有之,你是个凡人,难逃此理。只是如果你喜欢这个董友姑,那么爹不会让秦雨青接受色衰爱弛的命运。可是如果你能冲破俗念,一直恋着秦雨青,那就可怜了这个董友姑,只能以大少奶奶的身份来弥补你对她的亏欠了。 书房中,秦雨青在督促郑明俨念书。郑飞黄的奴仆郑全过来说:“大少爷,老爷夫人有请您一趟,说是要为您娶个正房夫人。郑全先恭喜您了。” 秦雨青料想过会有这样的事,因为自己不可能成为郑明俨的正房夫人,所以并不是很伤心,但戴着面纱的她故意露出不悦,郑明俨以秦雨青的情绪为先:“回去,说我已有夫人,不愿再娶亲。” 郑全回去向郑飞黄原话禀告,郑飞黄摇摇头:“夫人,可能要麻烦你一遍了,明俨肯定会给你面子的。” “我?”大夫人极不情愿地去郑明俨那里了:“明俨,你也知道,这婚事是你爹决定好的……” 眼见半蒙面纱的秦雨青流泪了,想到雨青的毁容是大夫人纵容默许之下发生的,郑明俨控制不住来气了:“大娘,成亲的话,要娶就让爹娶,要嫁就让大娘你去嫁!” “明俨,你,你尽然为了这个连容貌都没有的女人,不顾忠孝礼仪,这样羞辱你大娘?”大夫人气得指着秦雨青说。 “大娘,雨青受得羞辱比你多多了。”郑明俨一句话打发了大夫人。 大夫人气冲冲地回去说:“老爷,一定要给明俨娶个像样的媳妇了,要不就让他自己选一个。他刚才说要娶你娶,要嫁我嫁。这么多年对他的疼爱难道抵不过一个毁容的丫环吗?” “看来夫人是受气了,消消气,待我去叫明俨来。”郑飞黄不得不亲自出马,他潜意识里是想测试一下郑明俨对秦雨青的爱是否是浅薄地停留在肤色。 来到郑明俨的书房,郑飞黄怕秦雨青多心,也没看她一眼,直接说:“明俨,你也知道我的来意,爹娘也都是为你好、、、、、” “爹,我都说了,不想娶亲。你回去吧,我还要看书呢。”郑明俨不耐烦地说。 一旁的秦雨青说话了:“明俨,老爷和大夫人都是为你好,你还是去吧。免得人家把这不孝的罪名安在我头上。” 郑飞黄注意到戴着面纱半遮面的秦雨青眸若清泉,却忧郁深邃,如同两池深不见底的井水,让人猜不透,摸不着,却又心生怜悯。但一想到她如今的面容,还是不与她说话,怕一不小心说错话惹她流泪。郑飞黄就没与她多说,而是再问郑明俨:“明俨,你是还要违抗吗?” “算了,明俨,你还是去吧,为了我们来日方长,该忍的就忍了吧。”秦雨青又将郑飞黄的眼神引过来了,这也正是她的目的和猜想:郑飞黄还是对她念念不忘的。 郑明俨也想:“雨青,你说的对,但是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如果真的让我……” “如果真的让你娶亲,我会尊她为妻,我还是你的丫环,快去吧,明俨,我不会那么耍性子了。”秦雨青说。 郑飞黄对秦雨青这样识大体倒是奇怪:难道是自知失去容颜,配不上明俨?雨青不会这么放弃自己吧? 秦雨青想的却简单:这件事是肯定的,就看将来明俨会如何,我再做打算。 郑明俨跟随父亲来到大夫人的礼珪院。大夫人的气还没消:“明俨,你是诸葛亮吗?非得让我们三顾茅庐是把你请出来吗?” “大娘,刚才明俨失礼了,请大娘见谅。”郑明俨说:“爹与我说过娶董小姐一事。但是,爹,大娘,你们都知道,明俨心中只有雨青一人,若把那个董小姐娶回来岂不让她独守空房,毁了人家一生?” “秦雨青已经毁容成那个样子了,你总不能连个撑得起场面的正房妻子都没有吧?”大夫人问。 “大娘,我念我的书,考我的举人,需要撑什么场面?”郑明俨问:“况且,场面是虚的,人心才是真的。雨青虽然毁容了,明俨只知道自己与雨青之间的真爱令人羡慕,足以撑得起任何场面。” “明俨,别人不会像你那么想的,”大夫人说:“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爹娘退一步讲,即使你不喜欢董小姐,那还有其他的大家闺秀,大娘娘家就有几个待嫁的侄女和外甥女,下次让她们都过来,好好挑一个,即使做一对表面夫妻,照样可以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睿合,明俨必须还是娶官家千金为好,既然已决定了董小姐,就别再说其他人了。你娘家的侄女,以后我帮他们做更好的介绍。出嫁时,我都会送上厚礼的。”郑飞黄想打消大夫人心里的念头:她是想让她的侄女成为明俨的妻子,这样就完全在她的掌控下,到时雨青定没好日子过。什么亲上加亲,说得好听。不过也不能在其他夫人面前让睿合丢了脸面,所以还是说得委婉一点吧。 郑明俨反问:“大娘说表面夫妻?就像爹与大娘你,还有我娘一样吗?你们心里该有多苦啊?” 郑飞黄没耐心了:“我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不愿意其实就是为了秦雨青,不要以为你日夜守着秦雨青,她就会没事。爹的厉害你是知道的。如果你想让秦雨青过安生日子,就给我成亲!”郑飞黄也是没办法才拿出秦雨青做来作威胁。 郑明俨知道父亲的厉害,想了好久:“好,爹,大娘,我答应你们娶董小姐。但是,如果雨青母子再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就休了董小姐,到时,你们自己去向董大人交代吧!”郑明俨说完便走。 郑飞黄也不是第一次因为秦雨青而被儿子顶撞:自从明俨被秦雨青迷住后,我们父子两的关系就从来没像以前那么好过了。如今秦雨青这个样子了,明俨居然还无所改善。 大夫人知道即使郑明俨不娶董小姐,自己的侄女也是没希望了,就劝慰郑飞黄:“老爷,您放心,想必这董小姐也是貌美如花的,不输给那个秦雨青。何况,秦雨青怀孕两个多月了,又不能伺候明俨。明俨忍得住吗?男人哪个是不沾荤腥的?” 郑飞黄也劝慰自己:但愿这个董友姑能待雨青好,理解明俨和雨青,让雨青过上安生日子。也希望明俨能够雨露均沾,别偏向谁,弄得不可收拾。 VIP卷 第九十章 抛下新娘来陪你 唉,现在给明俨娶亲到底对不对呢?明俨,爹也很累,你自己看着办吧。郑飞黄实在不知。 可郑飞黄和大夫人都错了,他们不知道,郑明俨对秦雨青是真爱,爱到骨子里了,即使毁容了,爱不另与。 很快,郑明俨和董友姑的婚礼举行了,那是大操大办,风风光光,宾客盈门,锣鼓喧天,八抬大轿。喧闹过后,到了郑明俨与董友姑的洞房时间,面对着秦雨青之外的另一个女人,郑明俨真的毫无兴趣:要委屈这个小姑娘了。他对蒙着盖头的董友姑说:“董小姐,你今日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董友姑奇怪了,为何夫君在新婚之夜说这样的话,她站起来,自己掀开红盖头:“明俨,你要去哪?” 郑明俨看着红盖头下一张可爱委屈的脸,看起来比自己那个异母妹妹大不了多少的样子,楚楚可怜,惹人心疼。可郑明俨难面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因为秦雨青需要自己。他就对董友姑说:“董小姐,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你先休息吧。” “可是,”董友姑走出婚床,但郑明俨已不见踪影了,洞房里只有新娘董友姑和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丫环小满。 郑明俨自己也没有预料到,刚才董友姑自己掀起红盖头的一刹那,那惹人怜爱的眼神和娇小的脸蛋,将会刻在他脑海中,成为他对她一生的亏欠和爱恋。 此时,还是戌时,郑明俨想起自己与秦雨青的夜夜春宵,欢歌笑语,虽未与董友姑交谈,但在他心中,董友姑只怕不及秦雨青,怎么对得起人家呢?郑明俨在外面徘徊一阵后,来到了乐山别院。 而秦雨青虽然对郑明俨成亲的事早有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自己还是受不了没有郑明俨的夜晚,便支开了郑安和周福云,独自戴着面纱来到乐山别院。一向强迫自己认为郑明俨是自己复仇的工具,而如今他在另一个女人那里。秦雨青心中打翻一点醋:郑明俨又是否会一如既往地爱我?我到底是否爱上郑明俨了?不可以,不可以。 “雨青。”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秦雨青回头一看,是她渴望见到的人。秦雨青走过去,缩在他怀里,哭了起来,哭得痛彻,真切。这是秦雨青第一次主动,真实地在郑明俨面前表露情感,而不是以前那样为了报仇而虚伪假装。 “雨青,戌时已过,已到亥时,这么晚,你来乐山别院做什么?”郑明俨问她。 秦雨青隔着面纱回答:“你不也来了吗?明俨,今夜是你的新婚之夜,你撇下新娘,来此,又是为什么呢?” “雨青,这是你我相识之地,我们曾在莲池中嬉戏,在此房内共度春宵,又亲密地把你抱入我的房内,三天三夜鸾凤和鸣,互诉衷肠。你的美和爱已刻入我的骨子里了,我实在无法和另外一个女人共度一晚。”郑明俨说得情真意切。 而秦雨青已的爱意和醋意搅合在一起:“董小姐是你的正房夫人,而我,是整个郑府所说的下贱女人,谁知道你会不会慢慢地忘记我,爱上董小姐?” 郑明俨将身上的大红婚袍给秦雨青披上,担心她着凉,他双手握住秦雨青的双肩:”雨青,你看着我的眼睛,为什么我们今夜都抑郁?不约而同,心有灵犀地来到初识之地,乐山别院?因为我们互相爱着。” 郑明俨隔着面纱亲吻秦雨青,秦雨青轻轻推开他:“明俨,你说是,便是吧,我信你。” 郑明俨听得出秦雨青还是有些不开心,便牵着她去了莲池旁边的小屋:“这里的床很久没人换洗了吧?雨青,我们就坐在这张大椅子上聊天吧。”郑明俨将秦雨青搂在怀中说。 秦雨青问他:“聊天,有什么好聊的?明俨,那就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好吗。说说你是怎么长大的。” 郑明俨对秦雨青亲了又亲,说:“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样,我大娘和娘照顾我的饮食起居,爹监督我的念书习武,送三个姐姐出嫁,带着弟弟妹妹玩,仅此而已,无忧无虑,却也无趣。直到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才真正改变,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与父母抗衡,坚持自己所爱,保护自己所爱。如今,我郑明俨最有趣的事莫过于和秦雨青在一起,不管在一起做什么。雨青,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明俨,你说的倒是好听,对我那么好。可我心中怎么总是害怕失去你呢?”秦雨青撒娇地说。 黑夜中,谁也看不到对方的眼神和表情,只听到郑明俨慷慨激昂地说:“雨青,我现在拿什么都证明不了我对你的爱。自己有靠你自己,你陪在我身边一生一世,就可以看到我郑明俨的心里全是秦雨青。”郑明俨的声音在冬天里无比温煦。 “真的吗?”秦雨青娇气地问,其实她已经愿意相信郑明俨的话。 郑明俨抚摸着秦雨青的肚子:“不会有假。但关键看你雨青能否在我身边瞧着了,否则我对你的心,给谁看啊?” 秦雨青笑了:“油嘴滑舌的家伙。” “糟糕,雨青,我刚才不该对你说那些话的,糟了,我不记得这里还有第三个人。”郑明俨装作很着急的样子。 “什么第三个人,不就我们两个吗?”秦雨青问。 郑明俨轻揉着秦雨青的肚子:“还有他啊,刚才我说的话全被他听见了,等他长大后,拿这些话来笑话我这个爹,到时我哪来的威力来教训这小子呢?都怪你,雨青,让我说这么多来哄你开心。现在你开心了,将来等小家伙长大了,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啊?” 秦雨青噘嘴:“那是你自己说的,怎么怪我呢?哼,将来你这张老脸没地方放,还不是要往雨青这里搁。” “学会耍夫君开心了?将来挠你脚心。”郑明俨舒心了。 与郑明俨情意绵绵地聊着,秦雨青忽然想到这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妹妹雨虹的魂魄,这些日子以来,郑明俨的关爱几乎让我忘了妹妹的骨灰盒还在这,孤独地在这。这让我怎能完全接受郑明俨的爱呢。郑明俨,我妹妹的死始终是你父亲的罪孽,我也只能暂且接受你的爱意,总有一天,你的爱,不,我们的爱必须给雨虹的仇恨让路。但现在的郑家,只有你在我身边,还有郑安和周福云。你如今娶亲,我也无法确定你对我的心是否会摇晃。我只能先利用你来对付郑家曾害我的人,最终对抗你父亲郑飞黄,他才是罪孽之首。而我的目的就是离间你们所有人,来祭奠我的妹妹。所以,即使毁容了,我也要试着牢牢抓住你的心,而你的新婚妻子,只能委屈她了。 想到这些,秦雨青与郑明俨愉快地聊了一夜…… 这一夜中,秦雨青偶尔也会想到:我真是不知该怎么说自己,曾在乐山别院真心地对待假意的郑飞黄,现在同样是在乐山别院,确实谎话连篇地对待真心的郑明俨。我怎么会这样颠倒黑白地去做事呢? 但这自责的想法只出现几次,很快闪过去了。 第二天,本应是郑明俨和他的新婚妻子董友姑一起来给公婆问安奉茶的,但只有董友姑带着丫环来了:“爹,娘,明俨他睡得太熟,媳妇没有叫醒他。” “他这是故意闹情绪还是怎么回事?”郑飞黄不开心:“连一点礼节也不顾,去叫他起床。这该有的礼节怎么能省呢?” 大夫人想着:董友姑,虽不是我的侄女,也不是我亲自选的媳妇,但看她这懂事听话的样子,将来在我的调教下,也会完全听我的。做媳妇的,怎可不听家婆的话呢?那个秦雨青,你生下孩子,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这时,秦雨青故意说要敬畏长辈,郑明俨听她的,带着她来到建安厅说向父母和新婚妻子陪不是。不过在路上,秦雨青一直肚子疼,知道孩子闹了,说:“明俨,我们的孩子一直在踢我,看来他是渐渐长大了,嫌弃我这个肚子太小,容不下他的雄心壮志了。” “这孩子,这样欺负你,将来教训他。”郑明俨亲了秦雨青一下。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郑明俨穿着睡衣,而他的大红婚袍却在戴着面纱的秦雨青身上,也不知昨晚是怎么回事。 郑明俨理所当然地说:“爹,雨青昨晚一夜没睡,她大着肚子,我陪她去补睡。” 然后,郑明俨对董友姑说:“对不起,董小姐。” “什么董小姐,她是你名正言顺的夫人,不是这种偷人的贱货!”大夫人拍着椅子喊,几乎失去了仪态。 郑明俨又无奈地向董友姑道歉:“友姑,对不起。雨青昨晚没睡,我怕她不舒服,得去照顾她。” 董友姑彬彬有礼:“友姑明白,明俨你不必道歉。” 秦雨青看着这个年纪比郑明俨还小的新婚妻子,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点也不排斥,而且连肚子也不痛了,真奇怪。 VIP卷 第九十一章 爱你,冷落新娘 董友姑她还像个年幼的小女孩,却穿着大红婚袍,梳着婚后妇人的全部盘起的牡丹头,可额头前还留着些许刘海,像是小姑娘在装成熟妇人,可装的一点不像,强颜欢笑中是可怜和委屈,这些,谁都看得出来。 秦雨青也不例外,她还年轻,长在四面是墙的庭院中,未见世面,会装什么呢?就这样嫁给了对她无意的明俨,这辈子该如何过呢?她有众多人的维护,我担心她做什么,还是想想自己这辈子吧。 “你把你的正房夫人放在一边,整夜跟丫环在一起?”郑飞黄为了郑董两家,不得不责骂儿子,其实他看着秦雨青的双眼可怜兮兮,也想多问一句安好,只是在这建安厅,怎么问呢? 郑明俨不知该怎么回答,毕竟新婚之夜撂下新娘不管是他的错。这时董友姑的娘家丫环小满,凭着娘家的势力,愤愤地说:“老爷,奴婢替我家小姐不满,昨夜,姑爷进洞房叫我家小姐自己歇着,就走了,连红盖头都是我家小姐自己揭的。老爷,我家小姐刚嫁过来就受这样的委屈,奴婢都跟着难受。” “这还得了,明俨,从今日开始,你必须细心照顾你的夫人友姑,不可再见秦雨青,”大夫人怒不可和地发话:“既然秦雨青怀孕在身,就另派人照顾她,来两个丫环,扶秦雨青去歇着。” 秦雨青轻声在郑明俨耳边说:“明俨,我不要她们的照顾,太可怕了。” 郑明俨喝令两个丫环说:“给我退下!” “那就来人,带秦雨青另外住一间房,”郑明俨说,他心中一直闷闷地,目前为大局着想,不能得罪董家。 两个侍卫上前,欲拖走秦雨青,郑明俨拔出佩剑,平静地说:“爹,大娘,我和雨青已是一忍再忍,请不要逼迫我们。右姑,我现在只能对你说对不起,以后会跟你解释的。” “明俨,在这建安厅,你竟敢拔剑面对你的家人?”大夫人没有底气了。 郑明俨说:“大娘,这是你和爹逼我的。我已道歉认错,这就回去了,望爹娘和友姑见谅。” 离开时,秦雨青得意而妩媚地看了郑飞黄一眼,想:今日我这个毁了容的秦雨青一句话未说,也要让你儿子在建安厅中忤逆你,斗嘴,拔剑,冷落你的媳妇! 郑飞黄读不懂秦雨青的眼神,觉得她在求助,可我现在能给你什么帮助呢?幸好明俨没有抛下你,依旧恋着你,这样你有了保障,我也放心,不过就委屈了董家小姐。 董友姑今日是丢尽了脸,也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秦雨青,是戴着面纱的:早就听闻她貌若天仙,让郑明俨魂不守舍,虽然她毁容了,但明俨仍对她不弃,可见明俨不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姑且等等,我不信她会永远粘着明俨,也不信明俨会对我这个妻子毫无情意。 建安厅里变得死气沉沉,郑飞黄一面想着如何向董家交代,又想着秦雨青到底怎样了,可那张烙伤的脸让他回到了现实中:“友姑,我们郑家委屈你了,爹无能教训明俨这小子,只好代整个郑家再度向你致歉。” 董友姑仍然是有礼有节:“爹,友姑不委屈,友姑只怕今日的事,会让爹和各位娘生气。那样的话,友姑就要请罪了。” “看到没有,这才是个媳妇的样子。”大夫人气呼呼地说。 一夜没睡的秦雨青睡了一上午,郑明俨也是。两人醒来后,周福云正好端来午饭,秦雨青拆下面纱,和郑明俨你一口我一口地吃。郑明俨说:“雨青,许大夫说,你要慢慢吃,对孩子好,对伤口也好。” 郑安和周福云在外面偷看,两人看着,甜得连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吃晚饭后,秦雨青拉过郑明俨的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明俨,你听,他在动,是不是急着要出来见你,笑话你昨晚说的话呢?” “是吗?那我今天就不说话给他听,摸摸他就好了,”郑明俨摸着秦雨青柔软的肚子,看着她邪邪地笑,手不自觉地往上移动。 秦雨青知道他有坏心思了:“休想,快去念书。” 郑明俨和秦雨青两人一起,天天念书,吟诗颂词,郑安和周福云为了秦雨青的伤势而忙活着。 董友姑在卧室里一片冷清,听着不远处书房的打闹欢笑声,更是寂寞。大夫人也是生气:都给他娶了个才貌双全的新媳妇了,怎么还是围着这个烂脸的秦雨青转? 转眼已是腊月二十四,小年。这天,是秦雨青换药的日子,可大家一直等到酉时,许大夫才来:“大少爷,对不起,今日小年,我家医馆里的事情多,所以直到晚饭时才过来看秦姑娘。” “大夫,您别说了,快给雨青看看吧。我们也怕耽误了你的小年夜饭。”郑明俨焦急地说。 许大夫将秦雨青脸上的纱布全揭开说:“已完全结疤了,是时候了。”许大夫从药箱内取出工具和一瓶浓白酒。 郑明俨问:“许大夫,你说的时候,可是?” “是的,我来给秦姑娘换药已有十四次,就是说这烙伤已二十八天,将近一个月,已经完全结疤。是时候去除所有脓液,削去伤疤了。”许大夫解释。 所有人心里都在颤,郑安念着:“这是凌迟之刑啊。” “许大夫,我等这天很久了,我不怕。”秦雨青死而无悔地说。 但郑明俨犹豫着说:“可是我怕,雨青,算了吧,我们……” “现在是你们小夫妻两做决定的时候,到底如何?”许大夫问秦雨青和郑明俨。 秦雨青再次正定地说:“许大夫,我是患者,理应听我的,我愿意接受你的手术。明俨,你就别多说了。” “好,有骨气。”许大夫说:“这次用针刺得比以前每次都更深,为的是将脓液彻底地消除干净。会比以前疼一些。” 确实,秦雨青不由得抖了一下腿,许大夫停下了:“秦姑娘,我之所以没有给你喝浓酒麻醉,是因为浓酒会伤到你的孩子。所以你的肚子和腿都不能因为疼痛而使劲,以免伤到孩子。” “我知道了,许大夫。继续吧。”秦雨青说。 许大夫不放心:“那个叫福云的丫头,你过来,一手轻轻按着秦姑娘的肚子,一手用力按住她的双腿,如果感觉到她的肚子和腿在使劲,那么为了保住孩子,这个削疤痕的手术立刻停止!” 周福云照许大夫说的做:“许大夫,我已经按住了雨青的肚子和腿。” “秦姑娘,我说的话,你记住了?”许大夫问。 “记住了,我没事,来吧。”秦雨青像要赴汤蹈火似地说。 许大夫说:“好,把所有的烛台都点起来,围绕着,秦姑娘的脸。” 郑安照做。一时间,书房内灯火通明,郑明俨却在一旁心急如焚,手足无措。 建安厅里,郑府的小年夜饭已准备好,郑府所有家人都来了,包括久未出门的四夫人和很少露面的四少爷郑世荫,还有各位小姐,唯独不见大少爷郑明俨。 就等他了,大夫人派捞月去请他,顺便调笑一下董友姑:“友姑,你和明俨刚成亲不久就赶上了小年夜饭,这是你的福气,也是郑家的吉兆。大娘想,明年的这个时候,我郑家的嫡长孙该有两个月了吧?” 董友姑羞红了脸又略显难过地说:“友姑不好,只怕要让大娘失望了。” 四夫人看着董友姑的表情说:“瞧,友姑这样子,像是个处子。夫人你问这个多不好意思啊。” “诶,当年我与老爷洞房之前就是友姑现在这个表情。”五夫人接着说。 听到这些,大夫人觉得好笑:董友姑,你迟早要让位给我的侄女庄宜嘉。 二夫人不满意,大夫人装模作样问:“友姑,你说句实话,你和明俨小两口到底怎么样?” 董友姑不说话,一脸委屈,什么也不说。大夫人气得用筷子直敲桌子:“明俨这小子,等他过来,看我怎么训斥他!” “小年夜饭就别说这些了!”毫无兴趣的郑飞黄说,心里想着明俨还要照顾雨青,就由他去吧。 秦雨青脸上的脓液都除尽了,只剩下疤。许大夫拿起细刀削疤,才下第一刀,秦雨青就惨叫一声,郑明俨的心里像是被咬了一口,他走来走去,许大夫说:“大少爷,这会儿,你得安静下来。” 郑明俨有如撕心裂肺:“许大夫,我安静不下来,情愿你削我的脸。” “明俨,你安静!”秦雨青忍痛说。 此时,许大夫下了第二刀,秦雨青已痛得连连惨叫,被赶来的捞月听到。捞月在外面对郑明俨说:“大少爷,老爷,夫人令奴婢来请您吃小年夜饭,全家上下都到齐了。” “滚!”郑明俨此刻一切心思全在秦雨青身上,哪里顾得上什么小年夜饭。 捞月看这情形,回去禀告:“老爷,夫人,奴婢请过大少爷了,他只说了一声滚。” “他是跟秦雨青在一起吧?”郑飞黄问,如此就好了,没人能伤害到雨青。 VIP卷 第九十二章 小年夜大年夜都陪你 大夫人说:“这个不用问也知道。” 捞月说:“是的,老爷,夫人,那秦雨青在房中连连惨叫,似乎痛得厉害,大少爷和奴才们都围着,好像还有个大夫。” 郑飞黄听到这,心里就踏实了:看来雨青还有得就。 听到此,大夫人笑了:“秦雨青的脸是溃烂了吗,怎么痛成这个样子?不过,千万别伤着她肚里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就是你郑家第一个孙子。” 董友姑沉默了,但此刻没人注意到。 四夫人也是个称心如意的样子:“谁让她勾引明俨,活该烂脸。” “我们先吃饭吧,”郑飞黄无趣地说着官话:“郑全你再去叫明俨。” 虽然郑全知道会吃闭门羹,但还是得遵命去。 此时,秦雨青已痛得不行,双手不停地敲打床,头也无法平躺着接受削疤手术。许大夫叫郑安:“去把手洗干净,抓住秦姑娘的双肩。” 可秦雨青的头还是不能稳住,许大夫问郑明俨:“大少爷,这真的很痛,你想个办法让秦姑娘的头别动,行吗?” 郑明俨要紧牙关:“雨青,咬住。”他把自己的手腕塞进秦雨青的嘴里,痛得闭上了眼睛的秦雨青也不知是什么,就使劲咬住了。 外面来的郑全透过门帘看见里面的秦雨青和郑明俨这个样子,还是按郑飞黄所说:“大少爷,小年夜饭已经开席了,老爷夫人再次请你赶快过去。” “滚!”郑明俨已无心思小年夜饭。 秦雨青咬住郑明俨的手腕后,头也平静了下来,但郑明俨的手腕在流血。 他一边给自己的手腕擦血,一边听许大夫说:“我尽量加快速度,减少秦姑娘痛苦的时间。削疤时会削掉旁边一点健康的皮肤,这样是保证将患处彻底清除。秦姑娘,你忍住,过了这一刻,就没那么痛了。” 郑全回到建安厅,气还没顺就说:“老爷,郑全也无能,请不来大少爷。都怪那个秦雨青,脸确实溃烂了,大少爷请来了大夫给她止痛。她还是痛得不行,大少爷就让她咬住自己的手腕,被咬得鲜血直流啊,奴才看着都心疼大少爷。” 二夫人更心疼:“我的明俨勇敢,不会害怕这点痛。” 大夫人则气恼:“秦雨青这个扫帚星,脸破成那样,还咬着明俨不放。” 四夫人也说:“明俨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媳妇不理,偏围着那个破脸,好在我的恩庆不像他那样顽固。看到秦雨青的破脸就明白她是个不祥之人。”四夫人想到这就觉得开心。 郑飞黄想到秦雨青的毁容与四夫人有关,训骂她:“纡纾,你多什么嘴。让你出来一天就乐了?听到你们唠叨来唠叨去,这个小年夜饭也没劲!”郑飞黄扔下筷子走了。 大夫人坚信:秦雨青越来越烂的脸,会让明俨渐渐厌烦,受不了的,在他抛弃秦雨青之后,还未对董友姑动情之时,正好是我就把庄宜嘉介绍过来之时。 秦雨青的烙伤疤痕好不容易全部削掉了,也就慢慢不痛了。许大夫让郑明俨,周福云,郑安三个人松开手,然后用浓白酒洗净纱布贴在伤口上,再铺上两层纱布,贴紧,问:“秦姑娘,现在感觉怎样了?” 秦雨青语气微弱:“痛,累,想睡觉。” “现在不可睡,怕你一睡就把孩子睡过去了。”许大夫说。 “不会吧,许大夫?”郑明俨紧紧抓住大夫的手。 许大夫松也松不开:“不急,福云丫头,你来给秦姑娘按摩太阳穴,直到一个时辰后再睡。” “明白,大夫!”周福云立刻按摩。 许大夫站起来:“郑大少爷,我来帮你包扎手腕上的伤口吧,被秦姑娘咬成这个样子,看来你这七尺男儿真是对她死心塌地了,小子。” “许大夫,我的伤口不打紧,自己包就行。劳烦您说下接下来雨青的治疗吧。”郑明俨亟不可待地问。 许大夫说:“今晚刚削掉疤痕,只巴扎,没敷药。你们三个轮流守着她,别让她不慎将纱布掉下,染上脏污。从明日开始,我会每天都来看她的恢复情况,接下来是伤口长肉的日子,要很长一段时间,你们都要有耐心。晚了,我要回去了,大少爷。” “郑安,送许大夫。”“是。” 秦雨青看见郑明俨手腕上被自己咬的一道道牙印,问:“疼吗?” 郑明俨用袖子遮住手腕,说:“疼,但疼在这里。”郑明俨指着心脏处,简短的话语将自己的爱意完全表达出。 秦雨青在郑明俨三人的轮流照顾下睡了一夜。 第二天,许大夫来后,观察秦雨青的伤口:“嗯,不错,一夜之间,血止住了,新皮肤生长迹象已现,但这几天不能用药,待皮肤肌理长到一定程度后,再用药。” 郑明俨期待着说:“我会等那天的,不管多久。” 这样,许大夫天天来给秦雨青看回复情况,换纱布。然后,秦雨青和郑明俨各自念书。郑安和周福云干活,并打闹着。 相隔不远处的卧房,也就是郑明俨卧房兼婚房,董友姑寂寞地坐着,听着不远处的欢笑打闹声,更是寂寞,可出身大家的身份让她维持自己的尊严,在谁面前都绝口不提郑明俨的冷淡。可她不知,郑明俨只有一颗心,把近在咫尺的她给忘了。 大夫人一直关心着郑明俨的新婚和旧爱,问捞月:“明俨和友姑有消息了吗?” 捞月不安地回答:“大少奶奶日夜独守空房。去探视大少爷的人说,大少爷和蒙着面纱的秦雨青每日念书,秦雨青一直在请大夫,看来这脸伤是愈发严重了。” 大夫人心里开心,嘴里鼻里都来气:“明俨居然和这烂脸的秦雨青日夜念书都能呆得住。董友姑也太矜持了,把明俨给夺过来啊!她才是正房嘛!真让我伤透脑筋。老爷交代我要让他们夫妻两好起来,可到现在明俨竟然还没与友姑圆房!” 过完了小年,很快就正月三十了,许大夫这天也来秦雨青:“新皮肤正在渐渐生长中,今日开始,可以敷药了,以后便可两日一次,三日一次。我会看着秦姑娘的恢复情况来安排敷药的时间的。” 许大夫敷好药后,郑明俨说:“郑安,将年礼送给许大夫。” 郑安端来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一看:两根金条。又端来一个三尺高的景德镇大花瓶。 许大夫不肯收:“郑大少爷,你付给老夫的医药费已足够了,这是?” “这是我和雨青的一片心意,”郑明俨诚恳地说:“这一个月来,你对雨青的治疗无微不至,细心有加,才让她恢复地这么快,摆脱了那块让她痛苦不堪的烙伤疤。这金条就当我郑明俨赠给许大夫孙子孙女的压岁钱而已。” 许大夫摆摆手:“别宠坏孩子了。郑少爷,说实话,我做了半辈子的外伤大夫,所有的烫伤,烧伤,烙伤病人都是等结疤后就不再治疗了,只因受不了削疤时的疼痛。秦姑娘是唯一一个接受老夫的削疤手术并逐渐恢复的病人,而且她是个孕妇,为了孩子,在削疤时连白酒也没喝。老夫敬佩不已。秦姑娘,这次大难过后,必有后福。” “愿你我都如此,许大夫,可雨青对你不知以何言谢。”秦雨青说:“明俨的金银瓷器这些俗物只怕会玷污了你的医德。可我们也拿不出什么来感谢你,只好以俗物谢雅德,还请您别辜负我们的一片心意。” “秦姑娘好好休息,别说了。心意我领了,礼物我不会收的。老夫要回去吃年夜饭了,先告辞了。”许大夫跑着说。 “郑安,把金条和花瓶送到许大夫的医馆去。”郑明俨说。 晚上是郑家的年夜饭,郑安和周福云准备好了一顿丰盛的。但郑明俨想和家人一起吃,以弥补小年夜那晚的缺席。他见周福云和郑安两人有说有笑,怕秦雨青寂寞,便说:“一起去吧。” “可我戴着面纱。”秦雨青说:“万一他们又笑话我、、、、、、” “大年夜的,没人说这些话。”郑明俨说。 确实没人嘲笑秦雨青戴着面纱,但是迎面而来的是各种鄙视的目光。大夫人对郑明俨带着秦雨青入席是极度不乐意,但又不便直接将秦雨青赶走,免得神魂颠倒的郑明俨又当众大闹建安厅。 郑飞黄对秦雨青的意思现在很复杂,连他自己也弄不面白了,她已是儿子的女人,怀着自己的孙子,自己还对她如此忧心忡忡,难道就是为了曾一时糊涂对她犯下的错而恕罪吗? 今夜大年夜他还是随了他夫人的意思。大夫人把饭席的主角放在董友姑身上:“今夜的年夜饭我们郑家迎来了一位新人,就是新媳妇,友姑。” 郑明俨想说“大娘,还有雨青呢”。 但他的话被大夫人压下去了:“友姑,这些菜多是你喜欢的,尽量多吃点,养好身子,将来好为明俨生儿育女。” 大夫人故意对董友姑好,让秦雨青产生不满,以后就看她们争斗地两败俱伤。 VIP卷 第九十三章 元宵节也陪你 二夫人也忙着给董友姑夹菜:“友姑,这话是真的,给娘添个孙子孙女,娘都喜欢。” 秦雨青想起二夫人也曾这样对待过自己,可如今自己三个月的肚子在她面前却被视而不见。 郑飞黄今夜觉得自己不便与郑明俨多说,因为他带着秦雨青,怕冷落了董友姑。他就为了家族利益,与董家的关系,对董友姑说:“友姑,在郑家哪里不好,不舒适,就与爹娘说,爹娘给你一切安顿好。” 董友姑一一致谢:“爹娘和明俨对友姑都关照有加,友姑在此有如在自家温馨舒适。倒是爹娘的倍加关爱让友姑受宠若惊。” 秦雨青这边,只有郑明俨给她夹菜,什么是可以吃的,不可以吃的,郑明俨都照着许大夫所说,夹给她吃。 大夫人见这样,便推推郑飞黄,郑飞黄不想多说,他只觉得明俨对雨青好,就是他想看到的,他只像样地咳了两声:“明俨。” 郑明俨知道郑飞黄的意思:“爹,明俨给您敬酒。” 然后郑明俨给坐在自己右边的董友姑夹菜,说:“友姑,你这些日子还好吗?” 这才是董友姑想要的:“明俨,友姑就盼着你学业有成,光耀门楣。至于友姑自己,在明俨的事业面前,一切都微不足道。” 桌面上觥筹交错,相互问好,吉祥如意的话连篇不绝。眼前,耳边都是笑声喧哗,热闹非凡,秦雨青却倍感孤独,寒冷。但又不能饿着孩子,她轻轻掀起掀起面纱,吃饱饭后就起身离去。 她既没有向郑飞黄夫妇问好,也没有道别,众人都顺着老爷夫人的意思说:“没教养的丫环。” 秦雨青离席,郑明俨也坐不住,走到二夫人身边说:“娘,帮我照顾一下友姑,儿先走了。” 然后对郑飞黄夫妇说:“爹,大娘,明俨已饱,就先告辞了,各位娘,弟弟,妹妹,请慢用。” “明俨,你吃饱了就带着你六弟玩一会不行吗?”大夫人说。可郑明俨已经出去了。 面对郑明俨这样不顾礼数,桌上有气的人只能把气埋在心底,脸上强颜欢笑。 郑明俨哪都没想,径直去了乐山别院。秦雨青在池边折纸船,郑明俨轻轻走过去,可秦雨青还是听到他的脚步声:“明俨,你来了。对不起,我中途离席,怕是不妥吧?” 郑明俨问:“没事,我知道这饭桌上你不开心。雨青,你来到莲池边折纸船做什么?莲池的莲花都已凋谢,毫无观赏可言。” “折纸船给我的雨虹妹妹,陪她过年。我们是因为家乡陕西旱灾才跑出来逃荒,所以雨虹特别喜欢有水的地方,可以划船。明俨,雨虹已过世,你若觉得这大年夜说她不吉利,就先回去吧。我在此陪她。”秦雨青想着妹妹说。 提到秦雨青的妹妹秦雨虹,郑明俨就想起患有痫症的她自杀是因为喝了羊肉汤,而那一大罐羊肉汤是不明就里的他替雨虹买的。郑明俨一直在自责:雨虹妹妹,你是自尽而亡,可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就算我没有深恋着你姐姐,也会好好照顾她,来赎我这无法弥补的罪。 郑明俨温馨地说:“这有什么吉利不吉利,雨虹妹妹待你好,你陪她过年是应该的。我看你带了些蜡烛,是想点燃放在纸船上,让后将纸船放入莲池中,是吗?” “一猜就中,奖你一个。”秦雨青吻了郑明俨一下。 于是,没有莲花的莲池中漂浮着载有烛光的纸船,郑明俨觉得这确实比刚才虚伪的大年夜饭更开心,但他还是问:“雨青,即使你不喜欢大年夜饭,但那毕竟是每年的礼数。陪雨虹过年,我们可以等年夜饭结束后再来啊。而且,刚才年夜饭不是热闹有趣吗,为什么独自走了呢?” 秦雨青看着她的纸船笑:“对不起明俨,我知道你想让我和你的家人更亲近,融洽。可是你没发现,我在这年夜饭上,根本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每个人的笑容和祝词都与我无关,若不是怀着你的孩子,怕是连个位置也没有吧。饭桌上越热闹,喜庆,欢歌,我心中就越凄凉,伤怀,悲哀。不如在这莲池旁,与妹妹的魂魄一起过年,至少,我们两个之间不是可有可无的,而是相互依存,需要的,在一起就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孤独多余的位置。明俨,你不是我,可能你不会明白我这小心眼背后的悲戚。” 郑明俨想到刚才的年夜饭:爹和大娘他们像是在可以冷落雨青,毫无滋味,确实还不如两个互相需要的人在这一起说些真心话来得有意义。 郑明俨说:“雨青,别说自己小心眼,人没有在你的位置,就考虑不到你的心境,也无权说你无礼。我们就在此过年吧。听着,你在我内心占着一个实实在在的位置,挪也挪不动。在这个位置上,你是必须存在的,不可能是孤单的。” “你于我,也如此。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足够了。”秦雨青靠着郑明俨说:“可这纸船,蜡烛,本是盂兰节之物,用于今日年夜,实在不祥。” “当做送给雨虹妹妹的礼物,有何不祥?雨青别想这些,我们看着这些带着烛光的纸船吧,比那烟花更好看。”郑明俨大气地说。 秦雨青靠在他怀中,两人直到纸船中的蜡烛燃尽才离开。秦雨青开心地过了一个自己想过的年,又毫不费力地把郑明俨从郑家的大年夜饭席上带走,给了郑飞黄一家人一个小小的不屑。 而建安厅中的年夜饭在郑明俨中途离去寻找秦雨青后,强颜欢笑的人也装不下去了,最终“友好”地不欢而散。董友姑对秦雨青的不满之心也渐生。 元月份,家宴不少,别是郑家这样的大户人家。郑明俨知道秦雨青在家宴上的难受,就没有带她去。 元月十五这天,元宵家宴,郑明俨依旧没来。郑飞黄自秦雨青毁容后就不开心,他的夫人们一致认为是郑明俨的屡次缺席家宴而烦躁,可他的心事多着:生意,与官家的往来,失踪的五子郑世袭,不知所措的长子郑明俨,还有就是他一直放不下的秦雨青。 现在连大夫人也猜不透郑飞黄对秦雨青的想法,只认为毁容的秦雨青不会再引起郑飞黄的喜爱,不会危及到郑氏父子的感情。 现在每当家宴,请郑明俨好像成了惯例了,又是捞月,不情愿地听从了大夫人的意思:“去请大少爷。” 郑飞黄也加了一句:“对,今夜元宵,他还敢拒绝不成?”心里却想着:明俨,带着雨青来吧。 这时,郑明俨的书房内一片手忙脚乱,秦雨青躺在床上痛苦地叫着,被郑明俨抓着手。 郑安连夜请来了许大夫:“许大夫,从今日未时起,秦姑娘就一直说脸上很痒。大少爷本不想再元宵节打扰您,可后来秦姑娘痒得实在忍不住,要去抓自己的脸,幸好大少爷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要不然这脸,又毁了。” “这是正常的,”许大夫给秦雨青拆掉纱布后说:“大少爷,要委屈秦姑娘一下了,把她的双手绑在床头上,福云丫头,你照例按住她的肚子和双腿,别让她因痒而震动,惊扰了肚子中的小孩。我还得给她擦药。” “许大夫,你看她的脸痒得那么难受,能给她止痒吗?”郑明俨大声问许大夫,因为秦雨青喊叫的“痒,太痒了,让我挠一下吧”声音太大了,许大夫也大声说:“大少爷,现在不能给她用专门止痒的药。” 郑明俨当机立断:“我来给她止痒。”像以前一样,郑明俨将手腕伸到秦雨青的嘴里:“雨青,咬着。” 秦雨青咬住了,这样就减轻了痒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只是郑明俨的手腕却又是鲜血直流,他只得不断擦拭。但只要秦雨青不难受,他心里就好过多了。 站在门帘外的捞月自知无果,却还是要问一声:“大少爷,建安厅在举行元宵家宴,老爷和夫人都等着你呢。” “滚!”郑明俨为了秦雨青而手痛,心痛,就回了这么一个字,他想:如果丢着雨青这个样子在这里不管,在家宴上我会发疯的,不如不去。以后再向爹和大娘道歉吧。 捞月灰溜溜地回去报告:“老爷,夫人,大少爷叫奴婢滚。都因那个秦雨青,似乎脸上的烙伤越来越重,直喊着又痒又痛,大少爷又把自己的手腕给她咬着止痛。奴婢见不得大少爷受这样的苦,就回来了。” 这下,家宴上都看着郑飞黄和大夫人的反应,郑飞黄呆呆地放下酒杯:“明俨这是叫捞月你滚,还是叫我这个爹滚呢?”心中念着:雨青现在怎样了? 大夫人不知是累还是难受,几乎不想说话,但镇定下来后还是说了些:“从小年夜饭到今晚的元宵家宴,我们郑家的次次宴席,明俨都不来,就除夕那晚,带着秦雨青来了一回,还中途跟着她离开,全然不顾长辈的礼仪。” VIP卷 第九十四章 东边日头西边雨 “看来,我这个大娘,还有川松你这个亲娘,对他从小到大的宠爱都不及秦雨青与他几个月的缠绵,目前还是个破相了的女人。”可见大夫人心里还介意着破相的秦雨青。 二夫人见大夫人情绪低落,安慰她:“夫人,你别太伤心。我生的儿子,明日我就去教训他。” “算了,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哪里舍得打这个宝贝儿子。”大夫人手撑着额头说。 郑飞黄也不知自己在伤心儿子的无礼还是担忧秦雨青这个令他牵肠挂肚的女人:她不是鬼见愁,不是,永远都不是。 郑飞黄有些神情恍惚了。 家中的两个主人今晚都失仪了,没人敢再多说一句,元宵家宴很快就冷淡地结束了。 秦雨青这里,许大夫对郑明俨说:“大少爷,你们不要太着急,秦姑娘脸痒是好事,这是新生肌理的表现。脸上肤质易损,也易生。我看秦姑娘的情况,完全恢复是势在必行的。” 郑明俨听到此也不管自己的手腕被咬着,兴奋地说:“雨青,听到许大夫说的话了吗?只要我们耐心等待,调理,你会美丽如初的。” 许大夫提醒郑明俨:“大少爷,你们不可大意,还是要谨慎些,秦姑娘这痒得情况时常会有,不过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弱。你们要注意的就是警惕她受不住而抓破自己的脸,否则我们就都前功尽弃了。” “许大夫,我听你的。郑安,去把元宵礼拿出来。”郑明俨说。 “好嘞。”郑安搬来一大堆东西:“许大夫你看,六根金条,祝你六六大顺;一套景德镇茶具,常喝茶,长生不老;还有这盆君子兰,君子如兰。你听我说得好不好?” 许大夫浅笑,拿出一个小盒子:“大少爷,恐怕你的好意要收回了。这是你在年三十那天送到我医馆的两根金条。因为元月事情多,我一直没来得及还给你,今日,原物奉还。至于你赠的花瓶,不慎被孙儿打碎,岁岁平安。可叫老夫去哪找那上等的景德镇花瓶还你呢?” 郑明俨严肃起来:“许大夫,我郑明俨送出去的礼绝无返还,您是在抽我的脸。更何况,这不是礼物,而是我和雨青送给你这个长辈的谆谆心意。您是长辈,可不能冷落了我们这一片热心啊。” 许大夫说话直爽:“好,大少爷,我挡不住你的一番热心。这样可否?老夫此生酷爱兰花,就厚颜收下你这盆君子兰吧。其他的,无功不受禄。什么也别说了,照我的话,好好照顾秦姑娘。” 许大夫走后,郑明俨坚持说:“郑安,将年三十的金条和今日元宵的金条,茶器,连夜送到许大夫的茶馆,他也不好再三拒绝我的心意。”“是,大少爷。” 元宵节过后,董友姑的时间仍然难熬,但郑明俨和秦雨青的时间则是每天换药,念书,诗词,等着新生肌理的渐渐生长,虽日日如此,却无一丝一毫的厌倦。 这天,郑明俨闲暇之余念了一首:唐代裴说的的 《春日山中竹》 数竿苍翠拟龙形,峭拔须教此地生。 无限野花开不得,半山寒色与春争。 还有一首: 水调歌头·咏竹 有节骨乃坚,无心品自端。几经狂风骤雨,宁折不易弯。 依旧四季翠绿,不与群芳争艳,扬首望青天,默默无闻处,萧瑟多昂然。勇破身,乐捐躯,毫无怨。楼台庭柱,牧笛洞萧入垂帘。造福何论早晚?成材勿计后,鳞爪遍人间。生来不为已,只求把身献。 秦雨青问:“明俨,你喜欢翠竹?” “那是我最喜欢的树木,直顶苍穹,宁折不弯,长青不衰,坦荡有节。特别是它的空心坦荡有节,是我对翠竹最崇拜敬畏之地。做人,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该像翠竹般生存,才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郑明俨描述着翠竹,也表达着自己的人品向往。 秦雨青说:“翠竹是梅兰菊竹四君子之一,但自古文人雅士描述花草居多,其中冠以伤春悲秋,哀己痛君,忧国忧民的绵软无奈之意,读来令人心思沉重。而这咏竹的诗词,却让人一下走出那忧郁落寞之境,直奔奋发向上,勇往直前之意。明俨,我说的对吗?” “不错,几个月下来,雨青长进好快,不仅可以自己写点诗句,如今已能对诗词作出一番像样的评价。有进步,看来我这个先生当得不错。”郑明俨骄傲地说。 秦雨青噘嘴:“雨青凭着自己的吃苦耐劳,才记得这么多诗词和史记名篇,这功劳怎么全被明俨夺去了?” “明俨,我有件事不明,”秦雨青托腮问。 “又是哪首诗词还是哪篇名作啊?”郑明俨说。 秦雨青站起来,来回散步,手指指点:“老爷的禅珞院,夫人的礼珪院,二夫人的禧玞院,逝去的三夫人的福玮院,四夫人的禄玘院,五夫人的禛珙院,明俨你的社玖院,曾经二少爷的祥瑞院。这八个院子的名称都是首字从示旁,二字从玉旁,这示旁的字都是祈求福禄寿的意思,玉旁的字都是珠宝玉石的意思,唯独明俨你的社玖院的名字与众不同,不知,可有深意啊?” “原来是这个问题,确有深意。不过考考你,你说,是什么深意呢?”郑明俨觉得秦雨青对自己的一切都很细心,学识也长进不少,郑明俨伸出手指说着,就看她能不能想出这个简单的问题。 秦雨青有些诡异地笑笑:“我觉得这个很简单,社玖院,社乃社稷之意,玖是数字一言九鼎的九的繁写,与久远的久同音,社玖院是社稷长久的意思。如果雨青没猜错,这个院子的名字定是明俨你自己取的。你不喜那些只为自己求福寿珠宝的名称,而是为国为民的名字。社玖院,乍听一下,虽不如其他院子的名字好听,但细想之下,却更有韵味,深意,约定越好听,在这八座院子中,别具一格。明俨,我说得对吗?” “一字不差。”郑明俨伸出双手,秦雨青坐在他身上,郑明俨说:“雨青,你不但辛勤念书,还懂得了保国安民,长治久安之意,一个女子,难得。” 秦雨青听到夸奖,得意地笑了:“那还有劳我们相互监督啊。” “不过说到这院子的名字,其实爹本事想将我的院子取名为祥瑞院,但我不喜,就请求爹更名为社玖院,并将刚才你说的那一番意思告诉了爹。爹听后大喜,觉得我胸怀大志,就准了我的请求,社玖院的名字就定下了。而原来的祥瑞院的名字就给了二弟世渡的院子。现在想来,心思细腻的他不知当时是作何感想。”郑明俨回想起离家出走的二少爷郑世渡,不禁感怀起来:“他的心意扭曲虽不是我所造,但终究与我有关。我无法释然,当做不关己事。” 秦雨青坐在郑明俨身上,将他的头抱入怀中,细细地安慰他:“怪我不好,无意中让你想到了伤心事。不过都过去了,我相信二少爷会迷途知返的。” 郑明俨无比温存,但秦雨青心想:二少爷的事,是你的家事,郑明俨,你自己慢慢想去吧,我也无须与你一同悲伤。不过,你与我一同度过疗伤的艰难时段,我还是感恩在心的。 不知不觉中,已到了阳春三月,秦雨青脸上的烙伤已好得差不多了,许大夫说可以不用日日贴纱布在脸上了,只需系着面纱便可。 在卧房中,只有董友姑和丫环小满静静地坐着,听着书房那边时不时传来刺耳的欢笑声。沉不住气的小满说:“小姐,姑爷和郑家太委屈你了。那个秦雨青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按理说,你作为大少奶奶嫁过来,她连个侍妾都还不是,早就应该过来给你行礼奉茶,可她倒好,赖着一张烂脸还强扭着大少爷不放。小姐,我们是否要回去向老爷和夫人说明你现在的处境,让他们替你做主?” “不可告诉我爹,”董友姑说:“郑家是南安县乃至整个泉州府的名门大贾,我嫁入来作大少奶奶,本就是董家的喜事,更是为了我娘和我弟弟长脸。如果将我不受夫君待见的处境告知家里,那我娘亲和弟弟该怎么过,其他几位娘不知会怎么个闲言碎语惹他们伤心。到时我不就成了不孝女吗?” “小姐,你真是在娘家为难,在夫家也为难。那小姐就这样下去吗?”小满问。 董友姑眼神迷茫:“等,再等!” 大夫人和二夫人也在为郑明俨不理不答董友姑的事情而烦恼。二夫人是毫无办法。 大夫人正在思虑中,收到捞月的报告:“大夫人,账房特意来报,大少爷自去年除夕至今,有巨额支出,一共用去八根金条,重六两的,还有一只高三尺的景德镇花瓶和一套上等茶具。账房说了,这些物品,价值不菲。可老爷现今日在外,只好先将此事报与夫人。” VIP卷 第九十五章 丫环闹事 大夫人想不明白:“明俨不是个纨绔子弟,怎么一下子支出那么多贵重物品?难道是性情大变,或是被秦雨青怂恿?现在去问他,估计有秦雨青在侧,他什么都不会说。但我们必须弄清楚,去查,看明俨最近出了念书外,都干了些什么,居然开销那么大。不能让他成了败家子!” 郑明俨做事也不隐蔽,大夫人通过郑府进出记录,很快查到:郑明俨最近与南安县首屈一指的外伤大夫许蓬莱来往密切,这是为了给秦雨青的脸止痛。而账房所报的贵重物资全部赠予了许蓬莱。 “外伤大夫,许蓬莱?原来明俨时常请来给秦雨青看烙伤的大夫就是他。付些医药费即可,何必送如此贵重的物品,老爷都极少赏赐谁这么多珍贵物资。只怕是因为秦雨青脸上的伤势渐好。”大夫人想到这里一惊:“不行,不能让秦雨青回复原样,否则我又要为了明俨和他爹头疼脑热了。捞月,去,着人查看秦雨青现在面纱下的真面目。” “是,大夫人。”捞月立刻开始行动。不过查看也只是在夜晚偷看而已。但不管怎么看,大夫人还是知道了:秦雨青脸上的烙伤在许大夫的细心治疗和郑明俨的精心护理下已被治愈,完全消除!脸也快要恢复得有模有样了。 “这还了得!”大夫人坐立不安。 捞月会意:“大夫人有何吩咐?” “捞月,你亲自去,不,差人去许蓬莱的医馆,威逼利诱,让他给秦雨青的脸下药,回到烙伤的样子,绝不能让她恢复!这事给我做稳妥点。”大夫人设计好再次毁坏秦雨青的脸。 另一个令大夫人和四夫人急得如火锅上的蚂蚁的消息传来:失踪的五少爷郑世袭出现在南安县的小叫花子中! 四夫人急得团团转:我明明已经把他刺死,怎么还会出现呢?如果这小子命不绝被人救了,将来回到郑家,供出我是教唆他烙伤秦雨青的人,那郑明俨还不杀了我。这等恶事,我娘家也保不住我呀! 得知郑世袭还活着的消息,郑飞黄也回来了,在家焦急地盼着郑明俨把他找回来。 郑明俨和秦雨青得知这消息,很是开心,郑明俨说:“我这可怜的五弟还活着,我这就去找他回来,让他把害你的凶手指认出来,绳之以法!” “凶手是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但我更希望的是五少爷平安回来,他还那么小,就受了那么多罪。”秦雨青双手合十。 郑明俨急匆匆出去找郑世袭时,被董友姑的丫环小满看到:“大少爷,我家小姐……” “我有急事,怕是很晚才能回来,有事晚上再说吧。”郑明俨来说着就带着郑安出去了。 小满的兴奋劲来了,仗着自己是大少奶奶的丫环,趁大少爷出去了,便去秦雨青居住的书房没事找事。“秦雨青,你一个丫环,连个侍妾都不是,我家小姐嫁给大少爷做大少奶奶两个多月了,你竟然一次也不来问好奉茶!你算什么东西,现在连张臭皮囊都没有了,还装什么横?”小满凶巴巴的。 此时只有周福云守着秦雨青,她听不得这样的骂:“你家小姐不就是大少奶奶吗?你不也是个丫环吗,看你那样,也只是个陪嫁丫头而已,有什么资格骂秦姑娘。她可怀了大少爷的孩子,五个月大了。你家小姐有本事也怀一个啊,我们定当上门奉茶!” 这下两人骂开了,小满说:“怎么又来一个丫环?原来你们是丫环伺候丫环,难怪这书房一片下流气,恶心!恐怕老爷夫人就怕你们的晦气脏了大少奶奶,才让你们住得远远的!” 这样的吵架大声激烈,引来府中许多人观看,吵着吵着,两人打起来了,边打边骂。“没本事留住大少爷就别逞能”“没资格也想摆烂脸”…… 看热闹的人就是看热闹,也没人去劝架,结果是常干体力活的周福云把小满打得遍体鳞伤。小满哭着喊着让董友姑替她做主,秦雨青看小满挨了周福云的打,忙赔礼道歉。董友姑心中有气,只说了句“小满也有错”。秦雨青看着这个与自己不多言的董友姑:这丫头,怎么一遇见她就不闹肚子了?还真是有意思。只是现在这情况,很难解决。 小满替董友姑出气,也替自己出气:“我是伺候大少奶奶的,周福云你打我就是打大少奶奶。这事非得让老爷和夫人来评理不可。” “你无礼在先,就算老爷和夫人来了又如何?是你先动口辱骂秦雨青的!”周福云毫不退缩。 评理的人来了,但肯定是一边倒的,捞月说:“大少奶奶,老爷夫人在建安厅,听说你被下人欺负,请你过去一趟,为你主持公道。” “友姑多谢捞月传话。”董友姑说:“友姑并未被人欺负,无须谁主持公道,老爷夫人费心了。” “大少奶奶,既然老爷夫人请了,还是去一趟吧。”捞月劝她。 捞月又对秦雨青说:”你们两个肇事的人,老爷夫人也请了你们。” 建安厅里,郑飞黄关切地问:“是什么事啊?”因为他看到蒙着面纱的秦雨青在场。 大夫人不会轻易放过秦雨青,因为她知道面纱背后正在暗暗恢复中,她悄悄对郑飞黄说:“老爷,董侍郎近日回泉州探亲。” 郑飞黄明白事情孰轻孰重,却又不忍心地责骂:“秦雨青,大少奶奶嫁过来几个月了,你从未去磕头奉茶。今日还纵容你的丫环殴打大少奶奶的丫环。此事,你错在先。不惩罚你不足以为大少奶奶立威。” “老爷,是我与大少奶奶的丫环动手的,秦姑娘毫不知情,错在我,要罚就罚我吧。”周福云抢着说。 “你住口!”大夫人呵斥。对郑飞黄说:“老爷,该怎么罚呢?” 郑飞黄要给董友姑挽回脸面,但也不想重罚秦雨青:“秦雨青,尊卑有序,友姑为尊,你为卑,向她行礼,陪个不是吧。” “爹,大娘,秦雨青她已有五个月身孕,那是明俨的长子长女。友姑以为,在这些礼节面前,凡事以孩子为重。关于妻妾之间的礼仪,友姑并不在意,只关心着秦雨青的孩子是否安康,你们看她刚经历了烙伤之劫,就别为难她屈身了。”董友姑这番话,秦雨青虽分不清是场面话还是心里话,但听来就特别温馨,肚子顺依舒畅。 “友姑,不愧是大户人家女儿,不像这些没有家世的野女子,一点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大夫人夸赞董友姑,但对秦雨青说:“秦雨青,大少奶奶和气,但这礼节不能逃,该怎么做,你自己明白吧?赶快向大少奶奶陪不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只是陪个不是而已,这点委屈秦雨青受得了。即使为了自己腹中之子,像董友姑敬礼也乐意,她可是次次让自己的肚子痛停下来。秦雨青在周福云的搀扶下,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向董友姑弯腰赔不是:“奴婢秦雨青对大少奶奶不敬,今日便登门拜访,敬礼奉茶。奴婢无礼愚钝之处还请大少奶奶雅量。” “秦雨青,你身子不便,免着伤到孩子,快快起身吧。今日之事就当一场误会,以后和睦相处便是。”董友姑伸手示意她起身。 “还是友姑懂事。友姑,你先回去吧,我和老爷还有事商量。”大夫人目前觉得秦雨青比较难对付,就倒向了董友姑一边。 “是,大娘。”董友姑走了。 “夫人,友姑都说不介意了,要以孩子为重。秦雨青也行礼了,你还有什么事啊?”郑飞黄不耐烦地问。 “老爷,就这样处罚秦雨青是否过轻,如何为友姑讨回公道啊?”大夫人心还不甘。 “夫人还有什么想法?”郑飞黄不希望小事变大。 大夫人却坚持己见:“秦雨青本是丫环,竟敢对大少奶奶不敬,责令其今日立即搬出大少爷的院子。捞月,你带着秦雨青和周福云搬出去吧。” “是。秦雨青,你们两随我来。”捞月说。 周福云还想反抗,秦雨青用手掐了她一下,制止了她:“明俨今晚就会回来,不急在这一时。” 丫环小满得意地看着周福云,周福云肺都要气炸了。 眼看着秦雨青出去了,郑飞黄着急着问:“夫人,秦雨青大肚子,你可得把我们的孙子放在首位啊!” 大夫人悄悄告诉他:“老爷,没事的,是去……” 周福云收拾好东西后就和秦雨青一起,跟着捞月走了。秦雨青心中有数:今日郑飞黄在,看他那着急的样,还记得昔日的奸情,不会拿我如何。而且,明俨出去找五少爷,不管找没找到,都会很快回来。 秦雨青还是问了一句:“敢问捞月姐姐,我们这是去哪啊?” “跟着来就是,别问那么多。”捞月也是看主人的脸色说话行事。 绕过几个山丘,登上一轮台阶后,终于到达目的地,一条溪流后,一片花园,一栋小屋。 VIP卷 第九十六章 勉强圆房,伤了新娘的心 到此,捞月就说:“秦雨青,这就是老爷夫人罚你住的地方,你在此安分点。”捞月说完就走。 秦雨青和周福云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周福云说:“这里挺好看的,就是有些冷。这么多棵粉红花树,是桃花,还是梅花呢?” 刚爬完台阶的孕妇秦雨青有些累,看见这屋门上挂着“世外轩”这块牌子,便喘气说:“世外轩,世外桃源,应该是桃花吧。” 此处宁静,屋内的人被外面的说话声给吵到了,出来看看,并说:“两位姑娘,这全是梅花,不是桃花。” 周福云见此人,忙行礼:“奴婢周福云见过四少爷。” 秦雨青虽然不认识四少爷郑世荫,但听福云这么说,也艰难地行礼:“奴婢秦雨青见过四少爷。” 郑世荫认出蒙着面纱的她:“大着肚子,快起身吧。我认得你,是我大哥身怀六甲的丫环,怎么会大老远来到我这世外轩?也不怕累着吗?” “让四少爷笑话了,老爷夫人认为奴婢对大少奶奶不敬,罚奴婢搬出大少爷的院子,住到此处。”秦雨青解释说。 周福云接着说:“他们趁大少爷出去找五少爷,就欺负雨青,将她赶到这里。” 郑世荫恍然大悟,惨淡地笑:“原来你受罚了,爹和大娘就把你赶到这里,原来我的世外轩在他们眼中是郑家的牢狱啊。” 秦雨青连忙道歉:“奴婢说错话了,无意冒犯四少爷,四少爷莫见气。” “我随便说说而已,你们竟然当真了,”郑世荫很想得开:“来者是客,你们进来坐会吧。” “此处很冷,没想到福建竟会有如此寒冷之地,过了春分还能开出梅花。”秦雨青说,周福云给她披上大衣,怕她冻着。 郑世荫念着陆游的咏梅:“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所以这些梅花都躲在人迹罕至的一座座山丘后了。秦雨青,你怀着孩子,怕受不了这里的冷吧?我备有一些木炭,给你端过来吧。” “奴婢实在劳烦四少爷了。”秦雨青感激地说。 郑世荫给秦雨青端来一盆木炭,烧了白开水,然后说:“后面的厨房有食材,你们自己做些吃的吧,就当是在我这世外轩游览一番。若到了晚上,我爹和大娘还不派人令你们出去,我隔壁的小屋就是你们的卧房了。” “奴婢对四少爷的款待和不嫌弃感激涕零。”秦雨青说。 郑世荫笑:“一盆木炭,一间小屋而已,哪有款待。你也别一口一个奴婢了,将来生了孩子就不是奴婢了。我出去走走,你们歇歇脚吧。” 秦雨青和周福云就准备着在这个世外轩呆一整天,等着傍晚郑明俨来接她们两。 傍晚,郑明俨身心疲惫地回到建安厅遗憾地说:“爹,大娘,今日明俨见一小叫花子,酷似世袭,便叫他一声,可他一见我就跑。还有其他小叫花子前后左右地阻拦我,我怕伤到那些孩子,最终还是让世袭跑了,没能带他回来。” 郑飞黄期待的心跌倒谷底:“世袭,我的世袭,你还活着就好。” 郑明俨安慰他说:“爹,现在知道世袭还活着,我们就可缩小寻找范围,在整个南安县甚至整个泉州府的小乞丐中找,总有一日能找到他。” 大夫人并不关心郑世袭找到否,反正郑世袭的一切罪责均是四夫人。她对郑明俨说:“找人不急,明俨,慢慢来。今日秦雨青不在你的书房,你陪爹娘多说会话行吗?” “大娘,明俨正有事想请问你,”郑明俨说:“刚才郑安来跟我说,雨青被罚,搬出我的院子,谁也不知她去哪了。你知道是吗,能告诉明俨吗?为什么我才离开一天,她就不见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就不能稍等明俨一炷香的时间,回来一起商量吗?” “明俨,你对大娘说话不可不敬。今日秦雨青的丫环周福云搭上友姑的丫环小满。这不但是对友姑不善,更是对董大人不敬。”二夫人也被请来做说客。 郑明俨说:“娘,大娘,明俨可以和友姑一起向董大人上门赔罪或是问好都行。但求你告诉我,现在雨青在哪里好吗?她需要我的照顾!” “明俨,方才你说与友姑一道回你岳父家是吗?可你们无夫妻之实,友姑凭什么回娘家?”大夫人强悍地问,先让他们夫妻不和。 二夫人也说:“明俨,娘想抱个孙子,嫡孙。” 郑飞黄也敷衍两位夫人:“明俨,你娘和大娘都说得对。” 郑明俨叹气:“大娘,娘,明俨知道你们的意思了。但是,大娘,你可曾记得我娶友姑之前说的话,就在你们的麻将桌旁说的。你若反悔,我就、、、、、、” 大夫人拍案而起:“如今我是郑家的主母,怎会对你食言?我请你娘一起来,就是要告诉你秦雨青她没事,只要你像以前一样,乖一点、、、、、、” 此时董友姑也被请来了,听到各位长辈们说什么夫妻之事,她低下了头,又害羞,又觉得丢脸:成亲这么久了,也没圆房。 “大娘,明俨知道了。”郑明俨不等大夫人说完,便牵起不知所措的董友姑走,董友姑的手被他牵得疼:“明俨,我们去做什么?” “去做我们早该做的事。”郑明俨疲惫,却在建安厅内大声吼董友姑,他这是吼给郑飞黄夫妇听的,但董友姑却记住了。 “明俨,你在生我的气吗?我没有向爹娘说你的不是,真的。”董友姑胆怯地问。 回到社玖院,郑明俨回答她:“友姑,刚才我不是吼你,你别往心里去。无论你有无说我的不是,你都没错。因为我郑明俨,这辈子注定是负了你。” 婚房里,郑明俨抱起董友姑在床上,闭上双眼,按部就班地行了闺房之事。 董友姑流泪了:明俨完全是为了找秦雨青才与我勉强在一起的,想不到自己这个正房在夫君的眼里就是这个价值工具。 董友姑坐起来,裹着被子哭,她哭得还像个孩子。郑明俨也不忍心:“友姑,别这样,我以后会向你解释的。” “我知道了。嫁夫从夫,你不必向我道歉,否则我就不是个好妻子。”董友姑边抽泣边说。 郑明俨看她的样子:一个小姑娘似地,说出“嫁夫从夫”的话,真是可怜又好笑。 虽无情,但要善待她。 门口的丫环小满则畅想着自己的未来:小姐和姑爷终于洞房了,将来小姐不适时,我这个陪嫁丫环来伺候姑爷就是没的说的。到时,我也可生个一男半女,有小姐在给我撑腰,做个侧室,摆脱这丫环的身份就指日可待了。 世外轩,溜达一阵的郑世荫回来了,见到郑飞黄在自己的门口徘徊:他怎么来了,这几年他可未曾来过一回。今日秦雨青来了,他就跟着来了。我这冷清的世外轩热闹了。 郑世荫走到郑飞黄背后:“爹。” 郑飞黄惊讶地一转身,说:“世荫!”郑飞黄似乎被这声“爹”吓到了,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 郑世荫问他:“爹,你可是来找世荫的?” “对,对,世荫,这里寒凉,你要是住得不舒服,就跟爹说一声。”郑飞黄随意说。 “爹,我没事。习惯了就好。”郑世荫回答。 郑飞黄来不及地赶着回去:“看你住得惯,我就放心了。” “爹,你不来我的世外轩坐坐吗?”郑世荫问。 “太晚了,爹怕耽误你休息。”郑飞黄回答后,匆匆离开,心中思虑着:雨青在这住一夜也不会有事,只是冷了一点。不过夫人将世荫的世外轩当成处罚关闭人的场所,会不会令世荫不满?雨青,我郑飞黄一生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今日为了你竟然在自己的儿子门口徘徊不止,这真有失风度,不过,只要确定你一切都好,这都算不了什么。 这里太安静了,在侧房内休息的秦雨青隐约听到了郑飞黄和郑世荫的对话。 她靠着床沿想:郑飞黄,你这是放不下你的四少爷还是放不下我呢?我看你八成是来探视我吧?这么说我的猜测是对的,你依旧对我暗藏旧意?这对于目前身处困境的我来说,是好事。可若做长远打算,这必定是祸根吧? 仍站在外面的郑世荫觉得今日尽是怪事:尤其是郑飞黄,见到我时,眼神惊讶,害怕他几年没来这里看我。这里除了我,就是秦雨青和周福云了。记得听闻中,爹曾误入大哥的书房,与正在换衣裳的秦雨青不慎相撞,还催逼秦雨青离开郑家,这事惹得大哥大怒。可能大哥跟秦雨青私奔也与此事有关吧?如果郑飞黄真对秦雨青有意的话,那以后可有的是好戏看了,或许,我的世外轩也不会寂寞。 想到这里,郑世荫打开大门,发现里面被收拾,打扫了一番,丫环周福云正忙得抽不开身:“四少爷,你的房间太过潮湿,对身子不好,奴婢折了梅树枝给熏了一下,去了点湿气。” VIP卷 第九十七章 世外轩逃难 福云总是话多的:“还在你的院子中的两棵梅树之间,牵了一根绳,以后把衣裳,被子都拿出来见见阳光,房间里就不会那么阴冷了。四少爷,你也没个丫环奴才照顾,要多学着照顾自己才是。刚才这些都是奴婢自作主张替四少爷做的,只是希望四少爷的世外轩暖和点,也顺带感谢四少爷收留我和雨青。雨青说奴婢嘴拙,若有冒犯四少爷,请四少爷莫见怪。” 郑世荫觉得心里有种怪怪的味道,以前若是有人折了他的梅枝,还私自动他的房间,他必定会暴跳如雷的。 但今日,就当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原谅了他的两个丫环吧:“我谢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真的,谢谢你,周福云。虽说我是四少爷,可郑家没有哪个丫环奴才瞧得起我,服侍我也是懒洋洋,不情不愿的,只因我娘曾是郑家的丫环,连个名分也没有,才无人将我放在眼里。但是,你对我,真好。”郑世荫还想说点什么,但欲言又止。 周福云安慰他:“四少爷,你管人家瞧得起瞧不起,自己心里快活就好。你的世外轩虽然比外面冷了点,但比外面的争争吵吵不知好了多少。” “福云你说话粗而不恶,素而不俗,让人心暖了不少。”郑世荫觉得有一种快感,一种想留下周福云的感觉。 秦雨青走过来,心情不是很好:“现在是酉时了吧?” “雨青,大少爷可能找五少爷有线索了,所以晚了点。你别急,我们再等等吧。”周福云自己心里没底,却还安慰秦雨青。 可秦雨青让自己心绪平稳下来:“也不急,等等吧。这房间通达,刚才奴婢失礼,无意中听到四少爷说,令堂曾是郑府的丫环。奴婢冒昧问四少爷,四少爷是否因此倍受不尊不敬,所以才选择出世而避开世俗的眼光吗?” 郑世荫眼中还是那种无望地笑:“听到我和福云的话不打紧。只怕这话让秦雨青联想到了自身和腹中之子吧?若真如此,倒是我的错了。秦雨青,可惜我大哥已有正房,若你能争取做个侧室,在族谱上留下名字也未尝不可,至少对你的孩子是件好事。” “争取?我已为明俨的这个孩子吃尽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连个名分还要为这孩子争取吗?”秦雨青一下子失落极了。 郑世荫并没因她的失落而伤感:“秦雨青,事实不能回避,需要面对。若你为孩子的一生打算,特别是男孩,长子,就将他过给正房吧。那样的话,以后大哥的一切都是他的。否则,像我这样一辈子也好,念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度过此生罢了。” 秦雨青在思虑中。郑世荫又改口:“秦雨青,刚才是我的饭后之谈罢了,你切莫当真。”但这是郑世荫的肺腑之言。 “不可以,即使他是个男孩,我宁愿我的孩子跟着我吃苦受罪,也不愿他跟着别人、、、、、、” 捞月的到来打断了秦雨青的话:“秦雨青,老爷,夫人,大少爷传话给你,今晚大少爷留宿在大少奶奶出处,秦雨青你今夜就在此世外轩住着吧,你的去处,明日再说。”捞月传话后不容秦雨青问句话,就走了。 周福云替秦雨青鸣不平:“大少爷怎么这样呢?平时和雨青恩恩爱爱的,今日你被老爷夫人赶出大少爷的院子,大少爷就和大少奶奶住一起了,也不问你的死活。” 秦雨青倒是像卸下重担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喜结连理已久,留宿一宿本就合情合理。倒是大少爷与我这个丫环恩爱才为人所不容呢。福云,我们暂且在此休息一晚,既然大少爷在院子里,明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离开。” “这就是福云所说的外间的争争吵吵吧,确实令你们难受的。秦雨青你说的对,暂且休息好,明日之事,明日再说吧。”郑世荫说。 就这样,秦雨青和周福云留宿在世外轩了。秦雨青想:这或许是大夫人支开我,让明俨和董友姑圆房阴谋,圈套。但如果明俨与他的夫人董友姑从此珠联璧合,那郑府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只能带着孩子、满腔仇恨,还有这未痊愈的脸离开。 大夫人在听捞月的汇报:”傍晚,申时刚过,老爷就去了世外轩,在门外停留许久,遇上四少爷后,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开。” “捞月,你说老爷也真够大胆的,明知我知道秦雨青在那里,而那世外轩还住着他的四子,他还不顾羞耻地往那跑。”大夫人阴冷地笑。 捞月猜想:“夫人或许思虑太多。老爷甚少关注四少爷,大概是去探望四少爷了吧。” “笑话。我还不知道他,去探望儿子会两手空空,来去匆匆吗?难道老爷也听说秦雨青的脸在恢复之中吗?这个秦雨青真是魅惑之力强盛啊,这怀着孩子,脸皮子也没好,老爷就急不可耐了。也不知许大夫的药配好没有。”大夫人一番推测:“等她生完孩子后,若明俨还对她这么粘着,又该如何是好呢?” 世外轩,亥时,秦雨青和周福云刚熟睡不久,被一阵强烈的敲门声惊醒了:“秦雨青,周福云,快起床,有毒气。” “是四少爷的声音,听起来紧张急促,我们赶紧起来吧。”两人迅速穿好衣裳,出去,闻到一股刺鼻的异味,郑世荫说:“这是硫磺气,剧毒,快跟我往小道逃离这里。” 于是,在秦雨青不断喊着“慢点”的声音中,三人离开了世外轩,来到安全地。郑世荫似乎吓到了:“秦雨青,我在郑家虽不受待见,但从未与人结仇结怨,而今日你来后便遇此事,可见这毒气是针对你。我跟你说,硫磺气轻则窒息疯癫,重则取人性命。刚才如果你吸入毒气晕过去,即使救活了你,你腹中之子也会因窒息而亡。幸好我睡得晚,闻到异味,叫醒你们,逃离得及时。” “这么歹毒的手段,谁呢?”秦雨青不安地想着。 郑世荫给她分析:“这难说了。此人不仅手段狠辣,而且阴谋恶毒。若你在我的世外轩出状况,那罪责全在我,便嫁祸于我,致我于死地后就死无对证了。刚才你们没注意到吧,那些硫磺是在你们的房门外被点燃的。” “是谁?是谁非要致我和我历经千辛万苦保护下的孩子于死地?明俨,你在哪?我又陷入困境了。为何你一走,我就会遭人算计?”原本打算离开郑府的秦雨青现在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她似乎觉得自己和孩子都离不开郑明俨。 郑世荫见状,说:“福云,我们把秦雨青送回大哥那里去吧。” “好。”这正是周福云所想的。 在婚房中,郑明俨想到秦雨青不知在何处,是否平安无事,就辗转难眠。董友姑刚哭完一阵子,温柔地说:“明俨,你出去找世袭找了一天,累了吧。我给你揉揉肩膀。” “不用了,友姑,你好好睡。”郑明俨婉拒了。 两人说话的语气像是一对客人。 突然,郑明俨听到他想听的声音“明俨”,“大少爷”,“大哥”。他一咕噜起身,穿好衣裳说:“友姑,是雨青回来了。我得出去一下。” 董友姑抱住郑明俨哭:“明俨,你就给我一个完整的夜晚都不可以吗?” 郑明俨轻轻推下她的手:“对不起,友姑,听雨青的声音可能遭遇不测,才会连夜来找我。可怜一下她,好吗?” 郑明俨走了,留下喜忧参半的董友姑,不知自己的将来该如何度过。 出去后,郑明俨找到哭着寻他的秦雨青,抱入怀中,秦雨青也抱着他不肯松手:“明俨,我不能离开你了。你一走,我就会遇上恶人,比鬼魅还可怕的恶人。” 郑明俨安慰她:“好了,我在这,别怕了,雨青。都子时了,你吓坏了吧,先去书房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嗯。” 秦雨青在书房躺下了。 郑明俨注意到郑世荫,奇怪地问:“世荫,你怎么来了?” “大少爷,今日若不是四少爷,我和雨青可都没命了。”周福云先说了。 郑世荫将今日秦雨青所经历的一切尽数相告:“大哥,所有事情我都告诉你了。如今世荫也害怕,我是此事的证人,若陷害之人再起歹心,欲除我而后快,世荫该怎么办呢?” “世荫,你本就无辜,我们也不想你插手此事,你放心回到世外轩,大哥暂时隐匿此事,以后也不会强求你为此事作证的。你救了雨青,对大哥来说,就是大恩大德,大哥还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呢。” 郑明俨安慰着同样恐惧不安的郑世荫:“你现在回去的话,硫磺毒气还没散。就在大哥的侧房将就一晚吧。” “不用了,大哥,世荫去芍药阁坐坐,等阳光出来,毒气散了,就回世外轩。”郑世荫说:“大哥,我就先走了。福云,你,以后,可否,常来?” VIP卷 第九十八章 复颜之路遇阻 郑世荫最后一句话说得结巴了,让周福云笑乐了:“四少爷也是奴婢的救命恩人,若有令,只须传令一声,福云就来了。” 郑世荫走后,秦雨青和郑明俨在疲劳,恐惧中睡了一夜。醒来后,已是上午辰时,秦雨青揉揉惺忪眼睛,问:“福云,许大夫有几天没来了?” “有三天了,今天是第四天。”福云掰着手指说,觉得不对劲。 “以前许大夫最多不会超过三日,就会来看雨青一次,如今怎么来得稀疏了?”郑明俨也如实拧紧了眉毛。 秦雨青照照镜子,转身道:“明俨,不急。我的脸已好得差不多了,不需要过多医治。再等等许大夫吧。” “可能是许大夫的医馆繁忙,抽不开身。何必再等他来,我们可以自己去啊。走,雨青,我一刻也等不及要医好你,免得你胡思乱想。至于昨日你和福云的遭遇,我们边走边说吧。”郑明俨牵起秦雨青就要走,一时没有顾及到她腹中孩子,用力猛了。 秦雨青推开一下,没了害怕,开心地说:“好,好。但我要梳洗一下啊,明俨你也是。我没以前那么脆弱了,昨晚在世外轩的事,只是来得太突然了。”秦雨青想:郑明俨的心暂时还未被董友姑带走,我就可在郑家多存在一天,继续我的计划。 秦雨青和郑明俨来到许氏医馆,眼前的景象令他们匪夷所思:门开着,里面空荡荡的,所有药柜和抽屉中的药材都没了,像是被洗劫一空。 “许大夫,许大夫,”郑明俨喊着:“难道搬走了?我去问问旁边的邻居。” “为什么我心里有一丝不安呢?”秦雨青焦急地说。 两人想出去,这时医馆里走出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神色黯然,但他见到秦雨青那一刻,脸色有微小变动,心里已做出重大的决定,不过神色依旧黯淡:“这位蒙着面纱的姑娘,请问你姓甚名谁?” 秦雨青觉得此人问得突然,但想到这可能是许氏医馆的人,便回答:“我姓秦名雨青,许大夫为我治疗烙伤已有三个月了。以前我不便出门,一直劳烦许大夫上门治疗。不知近几日许大夫为何没有来,于是我便上门求医。不曾想,医馆内是这样一番惨败景象。” 此人说:“秦雨青,就对了。我是许大夫的长子,许云宸,秦姑娘可否让我看看你的烙伤?” 郑明俨和秦雨青都觉得奇怪:为何许大夫不自己出来看呢?毕竟一直是他医治的,心中有底。可也不好拒绝。 秦雨青答应了。许云宸掀起秦雨青的面纱看,点头,但面无表情:“不错,烙伤三个月,治疗三个月,这样可以说已回复得尽善尽美了。只是新生肌理与原生肌理不够融洽。这与我父亲推算得完全吻合。秦雨青,这是你恢复容颜得最后一瓶药,每日早上,清洗脸后,用食指指腹取一点,和水,涂抹于整个右侧脸颊,估摸最多一个月后,便可痊愈。” 秦雨青接过许云宸给的药瓶:“谢谢许大哥。” “许大哥,在下郑明俨,请问为何不见许大夫呢?我们还得再好好感谢他一番对雨青的精心医治。”郑明俨问。 “你等等。”许云宸说。他进去内屋,搬出一尊灵位:故显考许公蓬莱老大人之灵位。 秦雨青见此,一时泪雨滂沱,有如曾失去妹妹那般:“怎么如此?四天前见到许大夫时,他还鹤发童颜,笑语不绝。才几日不见,就阴阳两隔了?” 秦雨青已经哭得站不稳了,郑明俨扶着她,也是悲从中来:“许大哥,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许云宸回忆四天前: 那天,许大夫刚从郑府给秦雨青敷药回来不久,一生人进来,到内屋,掏出十张银票,共计一千两银子,对许大夫说:“许蓬莱,这是一千两,你十年也赚不来吧?” “这位先生有何要事,还是有重疾患者需医治,都不需这么多钱啊。”许大夫说。 来者说:“不是让你给谁医治。我知晓你一直再为秦雨青治疗烙伤,治得差不多了吧。这一千两是让你给她脸上下毒,返回从前烙伤的样子。总之一句话,就是让她永远是个“鬼见愁”就行了。” “这位先生,若你与秦雨青有冤仇,与她直接对质解决或是上衙门状告都可。何故让我一郎中来为你复仇呢?医者只可医人,不可毒人!这是老夫初从医时,我爹授予我的道理,老夫一直铭记,从不违背。”许大夫断然拒绝。 但此人似乎有来头,又拿出一千两,说:“许大夫,若衙门可处理此事,我也不会来找你了。你看我能拿出两千两,就能让你的儿孙消失不见,让你孤独终老。你今日给我一句话,这两千两,够不够买下你的医德医理?”此人出了狠话。 许大夫不愿全家受累,便口头上答应了:“好,但我只会给她的脸下药,如果你要我取人性命,绝对不可。” “行,有你这句话就行,几日内,我要看到秦雨青的脸溃烂生疮,无可医治,否则,后果,你知道。”此人扔下两千两银票走了。 “爹,我们去报官吧?”许云宸知道后说。 许大夫叹气:“傻儿子,你都三十了,还不知官商一体吗?此人必是有钱人家,要迫害秦雨青。即使报官,你以为我们拿出两千两银票就能证明此人的恶行?到时,只怕,秦姑娘不保,咱家也不保。” “爹,那我们就照他所说,给秦雨青下毒吗?”许云宸问。 许大夫回答:“不,云宸,你让你娘子还有你弟弟一家连夜离开南安县,去泉州之外。凭我家的医术,找个安家之所,谋生之地不是难事。只是这个秦雨青,我答应过她要给她医好脸,不能食言。我现在就去配药。你送你妻儿和弟媳一家离开南安县后,立刻回来。” “是,我听爹的。可是,爹,你不一块走吗?”许云宸问。 许大夫回答:“若我走了,怕惹来此人的追杀,我只有坐镇在咱的许氏医馆,才能保你兄弟两家平安无事。” “爹,我送娘子和弟媳一家离开后,就来陪你,看这人究竟敢如何?”许云宸暂时离开许氏医馆。 等他回来后,医馆就成了如今的摸样,许大夫已上吊自杀身亡,在事先说好的隐蔽处留下一瓶药和遗书:我儿云宸,此药乃为秦雨青医治的最后一剂药,代我交予她,爹受人之托,不可食言。为防恶人对尔兄弟两不轨,为父不得不选择此路,以打消此人恶念。尔兄两自此离开泉州另谋生路,莫为为父之死伤心过度,切莫复仇,复仇生恶念,清静一生即好。父,许蓬莱字。 许云宸给许大夫验尸,脖子后面亦有绳索印,从医世家的许云宸一看就知,许大夫不是自杀的,是被人勒死的。许云宸将许大夫匆匆葬了,并在此等秦雨青的到来。 郑明俨和秦雨青听完许云宸的叙述后,已是无言以对。 疚。” 许云宸将郑明俨曾赠送给许大夫的八根金条和景德镇茶具如数搬出:“这也是我爹交待我奉还给郑公子。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郑公子给的医药费已足够了。唯独那盆君子兰,我爹甚是爱惜,我将它种于爹的坟前了。” “许大哥,令尊的坟在哪?我要去给他上坟。”秦雨青擦干眼泪说。 “秦雨青,你怀着孩子,上坟恐怕不好。”许云宸说。 秦雨青果断的说:“我这孩子该为他的恩人上坟!” 于是,秦雨青和郑明俨来到许大夫的坟前。秦雨青烧了一把纸钱,还是止不住的眼泪。 许云宸在一旁悲愤交加,却还劝慰秦雨青:“秦姑娘,你身怀六甲,哭哭就算了,切不可伤心过度,伤着孩子,让我爹的一番医治前功尽弃,这样他在地下也难受。” “与令尊的口吻意思一样,以孩子为重。许大哥,我秦雨青此生恐怕都无法感谢你和令尊了。”秦雨青悲痛万分,托着肚子长跪不起:“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铮铮每一句,许大夫,你全做到了,以你喻君子兰当之无愧。雨青会在你的坟周围种满你喜爱的君子兰。” 郑明俨好不容易将秦雨青扶起来。 许云宸拿出那二十张银票说:“我本想将这二十张银票在我爹坟前烧毁,用来祭奠他。可只怕这肮脏的钱会污了他的品德。一时倒想不出该拿他们怎么办了。” 郑明俨看到银票上细微的印章了,心中明白了七八分:胆大妄为,做恶事也不避人耳目,这么猖狂! 他对许云宸说:“许大哥,令尊因这银票的主人而亡,在下以为,这两千两就当作那个恶人给你的赔偿也好。” 许云宸断然回绝了郑明俨的建议:“这害我爹的钱,就算有两万两,我也不稀罕。我只希望郑少爷和秦姑娘能助我找到陷害秦姑娘和我爹的凶手。我许云宸赌上性命也要为我爹报仇!” VIP卷 第九十九章 假装复颜无望 郑明俨两厢为难,既为许大夫的被人杀而悲伤叹息,又不愿他复仇,劝他:“许大哥,你方才说令尊的遗嘱中说让你们兄弟两家觅得一僻静处,平安度余生,不要心存复仇之念吗?既然令尊留有药瓶和遗嘱,想必是在遭人杀害之前写的,他已料定斗不过敌人,才留下这样的遗嘱,嘱托你兄弟两不要因报仇而负伤散命。他老人家已看透世事,你何必违背他的临终意愿呢?” 许云宸对着墓碑说:”爹,云宸已安顿好妻儿和云宠一家,你放心。但儿心中的仇恨无法消散,挤压得儿难受癫狂,儿只能违背爹的意思,为您复仇,做个不孝子了。” 郑明俨很着急,他不希望许云宸伤害到作恶之人,那毕竟是他的亲人,于是他在许大夫墓碑面前下跪,磕了三个响头,说:“许大夫,今日我郑明俨在您的墓碑前发誓,认你为干爹,做你的义子,日后每年端午,清明,重阳,和你的忌日,都会来为你上坟扫墓,尽人子之孝。望你在天之灵,散去令郎心中的仇恨执念,携家带口,远离是非之地,依你所愿,安度此生。明俨再次给你磕头了。” 许云宸扶郑明俨起来:“我是否让郑公子为难了?” 秦雨青也劝许云宸:“许大哥,说实话,让你爹对我下毒手并以你全家性命威胁你爹的人是我的仇人。我和明俨尚且斗不过此人,你就别去送命了。”郑明俨拉拉秦雨青的手,示意他别这么说,但秦雨青撇开郑明俨的手,说:“许大哥,此恶人凶残毒辣,雨青怕你也遭此人毒手,如何对得起地下的许大夫?” “原来秦姑娘认得幕后之人,可否告知许某?”许云宸迫不及待地问。 “猜测而已,”郑明俨连忙说:“雨青因怀了我的孩子,无意中树敌众多,真不知幕后之人是哪一个。” “明俨说的也对,我们也是敌暗我明,饱受惊吓。许大哥,雨青以为,你还是听从令尊的遗言,放弃吧。头上苍天,脚下后土,一切都在眼中,恶人终究会报应不爽的。”秦雨青劝许云宸,可眼神深邃。 已娶妻生子,三十而立的许云宸比郑明俨心思更重,这秦雨青在向他暗示,但他说:“秦姑娘这句话说得有理,千古而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亘古不变的真理。郑公子,你身为南安县郑府长子,屈尊为为父做义子,可见你胸怀之宽广,容人。许某代为父谢过你。既然你们也无法肯定凶手是谁,我就更不能为难你们了。就此一别吧。”许云宸很快走了。 人走心未走,一直跟着父亲研习医术的许云宸不知该用何诗词来形容见到秦雨青那一刻的心情:她虽然脸上还未痊愈,但那块伤痕遮挡不住她的美,这就是国色天香,花容玉貌吧?秦姑娘,我一定会为你医治,你的脸应当完美无缺。同时,我也不会放弃为父亲报仇。 几个时辰的时间,许云宸已分不清自己是想为父亲报仇而借故为秦雨青疗伤,还是为秦雨青疗伤之际,顺便为父亲报仇。 “我是孝子,当把为父报仇放第一。”许云宸提醒自己,以后也是这样时刻说着。 回去路上,郑明俨不明白地说:“许云宸一直执着地要违背他父亲的遗言,为父报仇。但你轻轻一点拨,他便想通了,遵循父亲的遗嘱,忘却仇恨。雨青,你还真能说,看来这些日子的书没有白念。但愿许大哥就此过上安生日子。” 秦雨青心想:许云宸不会放弃复仇之路的,那是杀父之仇啊,不报才是不孝呢。刚才我已给了许云宸许多暗示,看他已有些经历,会明白的。最重要的是我看他的眼神和表情透露出来的痛楚与我失去妹妹时是一样的,要他忘却杀父之仇,怎么可能。明俨,你太天真了。但我知道,你已尽你所能去补偿安慰许云宸,你也为难。 秦雨青想知道在自己和大夫人之间,郑明俨会作何选择:“明俨,迫害我的人,你将怎样揭发并惩罚她呢?” 郑明俨一时语塞:大娘做了这等恶事,该遭天谴,可她从小待我如亲娘,我怎么忍心揭发,惩处她呢? 秦雨青见郑明俨犹豫,也不再让他为难:“明俨,我们不必愤懑。你四娘做出这样的事,迟早会遭到报应的,正如我刚才对许大哥所说,我们不必做什么,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就行了。” “雨青,我知道你心中明白作恶者是谁,可你为了不让我为难,而这么次次委屈自己,这倒是让我更难受。雨青,我无法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只能保证会保护你。但你能看在我对你的爱上,不求你原谅她,只求你不记仇,放过她,好吗?”郑明俨恳求秦雨青。 秦雨青装作不在意地说:“剑顶苍穹的苍竹郑明俨何必为了雨青而这么哀求自己呢。你放心,雨青不说别的,就凭你在雨青遭烙伤毁容这段日子中的不离不弃,让雨青感受到了你对雨青色衰爱未弛的真爱后,雨青听你的。不管这做恶人是四夫人还是其他人,都不记仇。” 郑明俨勉强笑了。 秦雨青暗想:明俨,对不起,我不得不又一次骗你。穷凶极恶的大夫人怎么可以逍遥自在?天理不容!她受报应的日子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回到书房后,秦雨青用许大夫生前配好的药膏,蘸水,涂抹在脸上,然后系上面纱。郑明俨在一旁看着:“雨青,为了你的安全,我决定向外面散播假信息,这也是为了许大夫的儿孙的安全,为了世荫的安全。” “明俨,让你为了我说假话,违背你为人处世的作风,这又是一份人情吧?”秦雨青迷茫地问。 “我们之间没有人情一词。”郑明俨说:“而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身边的亲人,恩人好,你我都无须愧。” 这时,捞月来传话:“大少爷,老爷夫人有请您移步建安厅。秦雨青,你也跟着来。”一句话,两个调,这也是看主人脸色。 此时去见老爷,夫人,也正是郑明俨和秦雨青的想法。 来到建安厅后,大夫人首先发难:“秦雨青,昨晚罚你去世外轩过夜,为何不听从处罚,半夜离开?” “奴婢知错了。”秦雨青没有多说,她知道自己的话在大夫人面前,什么都白搭。 郑明俨解释说:“爹,大娘,娘,雨青本在治疗烙伤,可前几日用了许大夫送的药后竟然又生出疮疤,愈发严重,如刚刚烙伤时一样,不忍赌。你们罚她住到世外轩去,那里原本只住着四弟世荫一人,世荫没有亲娘照顾,若是被吓着了,该如何是好?雨青在半夜听到世荫噩梦惊醒的声音,不愿惊扰他,想离开世外轩。世荫怕怀着孩子的雨青行走不便,就和丫环周福云一块送雨青回到书房了。” “说的也是,为了世荫着想,不能让秦雨青住那里吓着他,这是我的过错。可秦雨青你是怎么回事,明俨日夜用心照顾你,烙伤不但没有好转,反而一反原态?”大夫人问。 秦雨青没有作答,郑明俨替她回答:“大娘,这可能是许大夫用药不善所致。明俨为此,今日特意带着雨青去了一趟许氏医馆,不想许大夫竟然上吊自杀身亡,当时雨青被吓坏了。明俨也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脸治不好就别费劲了,孩子没事吧?虽说秦雨青不是正房,她的孩子也不是明俨的嫡子,但怎么说也是明俨的骨血,长子,可不能有事。”二夫人只关心孩子。这让秦雨青多少有些不悦。 郑明俨回答说:“娘,明俨带雨青去了另一家医馆,大夫说,雨青如今脉象虚弱,情绪不稳,若想保住腹中胎儿,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那你带她回去让丫环伺候着。你自己多去陪陪友姑。”大夫人说。 “大娘,我还是先陪着雨青,以免她再受任何刺激。”郑明俨不听大夫人的请求般的劝告。 回去后,郑明俨松了一口气:“雨青,如今,所有人都认为你的烙伤无药可治,没人再加害于你,我们可以过一阵安生日子了。” “难为明俨为了我而欺骗长辈了。可是明俨,我不明白,最后,大夫人让你去陪董小姐,你为什么不听从她的话呢?你违背她的意思怕是我们又会被人找麻烦。”秦雨青不解地问。 郑明俨无奈地笑:“我如果这么快答应大娘遗弃你去陪友姑,恐怕她又要生疑了。早就知道大娘多心,而如今要与她斗心机,这真不是我想要的。有节骨乃坚,无心品自端”,这才是我想要的,不知我这样欺瞒长辈是否违背了这句咏颂翠竹品格的词?” 秦雨青抱着郑明俨亲吻他,说:“明俨,你一直都是如此“有节骨乃坚,无心品自端”。只是坚韧不拔的翠竹也会历经风霜雨雪时,不得不为自己御寒,现在还有雨青来为你暖心。” VIP卷 第一百章 复颜中的知心话 “雨青担心了。” “明俨,你所认为的错误,皆因雨青而起,那是雨青的错,与你无关。我们一起来整理一些描写翠竹的诗词吧。” …… 建安厅中,郑飞黄不悦地疑问:“给秦雨青医治的许大夫怎么会自杀呢?” 大夫人无关紧要地说:“许大夫可能因为给秦雨青下错了药,怕被状告,畏罪自杀。这人也真是,就算下错了药,也只是失误,衙门也不会判他死刑。说到底许大夫还是畏惧咱郑家的权势。” 郑飞黄感觉心中的一点希望又破碎了。 回到自己房中,大夫人对捞月说:“许大夫这事,做的不错,让他把秦雨青的脸再度创伤,无药可救。这个许蓬莱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这下毒的事,既然有人给他开了口,那么无论他干与不干,都是个死。他是坐在医馆中等死的吧?只是我又造了孽,这最终也是为了老爷和明俨,不能怪我。” “大夫人深思熟虑,全面周到,将秦雨青赶到世外轩,还解决了她的脸。这下,既让秦雨青彻底毁容,老爷对她死心,又让大少爷与大少奶奶洞房了。奴婢相信,大少爷总有一日会厌弃秦雨青,将心思放到大少奶奶身上。到时,秦雨青就不再是夫人的烦心事了。”捞月拍了一番马屁。 大夫人躺在躺椅上:“就因为这个秦雨青,我费了太多心思,做了太多事情。这下等她生完孩子后,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甚至,等到老爷和明俨都对她毫无兴趣了,连她的孩子都可以不要了。我烦了,累了,要睡一会。” 可是大夫人不会料到,她接过四夫人这盘毁容棋,将会全盘皆输。 郑明俨的书房中,两人在恩爱,缠绵的氛围中,继续着他们的念书,诗词,准备着乡试。 有时,郑明俨会让郑安弄些好玩的,像风筝,陀螺等等,逗秦雨青开心。 总之,两人朴素无华的生活也是笑声不绝于耳的。偶尔,秦雨青会看到婚房门口,和董友姑不期而遇,看到她那期盼无助的眼神,可怜的姑娘。然后点头行礼。 董友姑虽是郑明俨的妻子,与她应是敌人,秦雨青一面对她加以防范,一面又对她颇有好感,主要是因为自己这肚子,看到她就不闹腾了。 秦雨青并不想将郑明俨牢牢抓在手中,让这个小姑娘董友姑过着丈夫不爱的日子。 可她也没办法:董小姐确是无辜的,可是我和明俨之间也是无辜的啊。如果我与明俨有缘有情无份,那就祝福他们;如果我与明俨有缘有情有份,那就只能三人同处了,她尊我卑。可是,我是要复仇的,和明俨会有份吗?又会不会把董小姐牵扯进来?对于为妹妹和我自己复仇一事,我是下定了决心的,可是对于与明俨之间,却总是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也就是到了四月初,秦雨青忍不住问郑明俨:“明俨,雨青想问你一件事。” “问就问呗,怎么可爱的雨青变成个老夫子了?”郑明俨放下毛笔,笑严肃的秦雨青。 秦雨青说:“只是因为冒昧,怕你不愿意回答。” “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不许遮遮掩掩,雨青。”郑明俨取笑说。 秦雨青没那么严肃了:“你才是个老头子。好了,不取乐了。我知道,你在娶董小姐之前曾向老爷和各位夫人发誓,那是什么誓言啊?雨青想知道。” 郑明俨不开玩笑了:“那是一句我在情急之中,未做详细考虑而说的话。不说也罢。” “说来听听嘛,有什么大碍。”秦雨青揉柔柔地撒娇说。 郑明俨经不起她这么挠心,但却是郑重其事地说:“我对他们说:我同意娶董小姐,但如果此后秦雨青还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就休了董小姐,你们自己去向董大人交待去。就这句誓言。可我娶了董小姐之后,你不仅遭遇了三长两短,还与性命之忧擦肩而过,我却依然,没有依照誓言休了董小姐。所以我的那句话,早已不是誓言,只是信口开河的一句空话罢了。雨青,你不该问,我也不想说。” 秦雨青并未像郑明俨想象的那样发点小脾气,而是像个贤妻一样:“明俨做事总有自己的一番道理,告诉雨青又何妨,让我更加懂你的心啊。” 郑明俨语气沉重了:“那时,你刚被烙伤,爹娘嫌你毁容,出不得场,可雨青你别怪他们,他们是为我好。” 就算我没有被烙伤,在他们心里也是出不得场的,明俨,你是他们的儿子,所以看不出来,秦雨青如此想,继续听郑明俨说:“可他们一遍遍地比我娶董友姑,甚至,以拆散我们两个为条件相逼,以你的性命相逼,我本想以牙还牙,以死相逼,但那是不孝之为,更不是君子之为,我不齿,就用刚才那句所谓的誓言来保护你,娶了董友姑。但这件事,既对不住我们的感情,也对不住毫不知情的董友姑。” “你在新婚之夜还未圆房就来安慰当时心底脆弱的我,而身为大家闺秀的董小姐却为你独守空房。但这不是你的错,明俨。”秦雨青想抚慰郑明俨。 可郑明俨愁眉苦脸:“是我的错,雨青。自从嫁给我以来,我不记得对她说过多少次对不起了,我是真的对她不住。” “因为对不住她,所以你就违背了誓言,没有休了她,那样不就对不住受伤的我了吗?”秦雨青不讲理地一转身。 郑明俨总是耐心地给她讲理:“雨青,就在你被赶入世外轩那日,爹娘说若不和董友姑完成洞房,就不告知我你在哪里,因此,我和她已有了夫妻之实。如此,若我休了她,她再嫁怕是不便了。而且,董友姑出身官宦士家,最看重的就是名分地位,如果她的品性理念如我三娘那般刚烈执拗,那么,休妻对她而言就等于要了她的命。雨青,你最通情达理了,说了这么多,你明白我的苦心了吗?” 秦雨青一改往日的娇气,而是抱住郑明俨,通达地说:“明俨,你的话,都好。刚才我还生怕你因我的无理要求而休了董小姐,那样的话,不管以后董小姐如何,我们两个都会成为不可饶恕的罪人。因为我们踩着她的肩膀,享受着自私的爱恋,我的德行任人践踏无所谓,但你的品性不可有丝毫肮脏,不容他人贬义评说。” “雨青,我就知道你心地好,不会有这么无理的要求的,所以,董友姑,在郑家,来去自由。我不会对她有任何意见的,你也不会,是吗?”郑明俨抱着秦雨青笑着说她:“我已看出你那点小心思。” “还有你没看穿的呢。”秦雨青有些泪声:“在雨青心中,你已不是初见时的那个不懂世事的小伙,而是个将责任扛肩,担当在身的果敢男人,做每件事都正值,诚实,勇敢,从心,从理,从德,绝不虚与委蛇,阳奉阴违。在这个偌大得郑府中,确实只有你才可以用描述苍竹的“矫矫凌云姿,风生龙夜吼”之句相喻。” 郑明俨被秦雨青的含泪声逗乐了:“雨青怎么说胡话了?我们说感情之事,你如何谈到了人品,德行之上?而且,雨青,你把我形容得言过其实了。” 秦雨青与郑明俨双目对视,真情地说:“明俨,你确实就是这样伟岸的男人。董友姑一事,我看到了你“勿以恶小而为之”的德情。其实,你,我,董友姑都处于痛苦,尴尬的境地。我以为自己内心苦,或许董小姐更是以为自己内心苦不堪言,但最苦的人是你,明俨。换做其他男人,在我和董小姐之间,这是齐人之福,哪有苦而言,而你却为此思虑颇深,尽量做到我和董小姐都不受伤,品性端正的你一直苦恼于此事。想必说出去,别人都不信。” 年轻的郑明俨被平日里爱耍顽皮逗他的秦雨青感动了,没想到她胸怀如此宽广,郑明俨差点潸然了:“雨青,谢谢你这么理解我,可你把我说得太伟大了,就不怕我承受不起而……” “你就是这样的人,无可比拟的,小事见大。即使现在别人看不出来,但总有一日,你会以无尚的品行和过人的睿智名满天下的。不许再回绝,雨青说你是这样,你就是这样。”秦雨青微哭着,略带撒娇。 郑明俨搂着她,哄着她:“好,雨青说我是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的。” 捞月的到来打破了他们此刻的温存:“大少爷,大喜,大少奶奶有喜了,刚好一个月。” 郑明俨听到这话,表情复杂,他看着秦雨青:“雨青……” “去陪她吧,她也辛苦,不论是感情还是责任。”秦雨青大度地说,并放开抱着郑明俨的手。“好。”郑明俨说。 秦雨青还是蒙着面纱的,在捞月眼中,目前半脸烙伤的秦雨青招不来谁的加害,只招来捞月不屑的一眼:大少奶奶有喜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VIP卷 第一百零一章 复颜了,先让你看见完美的脸 郑明俨来到董友姑和他的婚房中,郑飞黄和几位夫人都来了,可见他们对嫡长孙的重视。 郑明俨过来,握住董友姑的手:“友姑,谢谢你。” 本来担心郑明俨不肯与董友姑亲近的大夫人,心中落下一块石头:“明俨,友姑如今有了……” 郑明俨说实话不太想听大夫人讲话,虽然心中尊重她,他对董友姑说:“友姑,身体还好吗?明日我们一起去岳父家一趟,一起将喜事告知岳父岳母,如何?” 郑明俨开心地问董友姑,他牢记着秦雨青说的话:董友姑心中肯定过得苦。 大夫人见郑明俨和董友姑如此好了,终于随了她的心愿,便说:“我们都出去吧,让这对小夫妻说说闺房话。” 所有人都出去了,大夫人瞟了一眼秦雨青住的书房:你没戏唱了。 郑飞黄眼神不舍又犹豫迟疑地流连了书房一会,但还是走了。 晚上,郑明俨与董友姑在一起,他使劲找话题,但就是找不到,忽然他想到秦雨青曾给他挠脚心,便说:“友姑,我们来做个游戏,你来给我挠脚心,我再来给你挠脚心,你说这样好玩吗?” 董友姑立刻化喜为怒:“明俨在嫌友姑才这般羞辱吗?若是如此,直接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的?” 郑明俨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 他简直被吓到了,赶紧说:“怎么会嫌呢?只想逗友姑开心而已。看来我说的不是,友姑想怎么处罚我呢?” 把董友姑劝得破涕为笑后,郑明俨奇怪:董友姑和秦雨青都是好女人,性情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次日,秦雨青起床,照镜子:一张完好无损的脸,已经痊愈几天了,本来打算找个好时候让郑明俨第一个看到。 原本昨天就是好时候,但正好得知董友姑有喜,秦雨青自言自语:“明俨,对不起,我痊愈的脸应该和你一起在许大夫的墓前重见天日。但我已经等不及了。郑飞黄,不知今日,你家会乱成什么样子?” 梳洗打扮好后,秦雨青没有化妆,素颜系上面纱,穿上淡雅的衣裳,叫上周福云陪她一起出去转转。 旁人见到系着面纱的秦雨青,躲闪都来不及,周福云鄙视这些人:“人家只是长了个疮,有必要像疯了一样这么可怕地逃走吗?”看来秦雨青痊愈,连周福云都瞒着了。 秦雨青想着郑飞黄可能去的地方,便散步到了浣纱亭,果然远远看见郑飞黄无精打采地站在那里。 他看着不远的浣衣房,想着曾经的雨青在那里洗衣裳的样子:为了干活方便,将长发的发尾用红绳绾住,就像图画中的汉代女子。雨青,你不止美在脸上,还有你浣纱的姿态万千,你的举止投足透出的端庄优雅,你的莲花漫步的轻柔自然。不会变,永远不变。 “雨青,这里原来叫芝蕙亭,后来老爷把它改名为浣纱亭,就在,就在你来浣衣房后不久。”周福云一如既往地灿烂笑着说。 “是吗?是因为站在那里一眼就能看到浣衣房的一切吗?”秦雨青心知肚明,却依然问。 “听说是这样。”周福云说。 “福云,你在这里守一会,别让他人靠近,我去和老爷打个招呼。”秦雨青说。 “好啊。”毫无心眼的周福云一口答应。 此刻秦雨青的肚子已五个多月了,单独走起来有些困难,但干过重活的她还是走得稳健,说话也有劲:“奴婢秦雨青给老爷问好。” “雨青?”郑飞黄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久未见真颜的秦雨青,会突然主动出现在他眼前。 虽然以为她容颜尽毁,但那双早已魅惑了他魂魄的动人双眼,让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想掀下秦雨青的面纱,但因为害怕那伤疤伤及秦雨青的自尊,又把手缩了回来。 秦雨青见郑飞黄如此,妩媚地盯着他,自己轻轻地撕下面纱,郑飞黄的心跳随之一点一点地加快:露出一半脸了,已是完美如初,完全呈现在眼前,不,比从前更美了。我已心潮澎湃,无法言语了,恐怕在紫禁城,平台觐见皇上的激动心情也不过如此吧。难道是我平日里向天主的祈祷感动了天主?雨青,你恢复了一切,我现在心里就只有世袭没有找到这块石头了。 郑飞黄暂时失去理智了,紧紧抚摸着秦雨青的右脸:“雨青,这才是你。” 秦雨青滴落点点晶莹的泪珠:“自从遭遇烙伤之刑后,就从未体面地向老爷问好。” “有我在,以后不会再有此等恶事扰你了。秦雨青,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秦雨青的泪珠让郑飞黄心痛,迫切地想知道一切:“曾经很痛是吗?脸上痛,肚子也痛,还时而遭人嘲弄,讽刺,我都知道。却没能帮你。” “无所谓了,只要保住了明俨的骨肉,什么都无所谓。”秦雨青一语惊醒郑飞黄:我是你儿子的女人,我怀了你的长孙。 他缩回了手:“秦雨青,你腹中之子有五个多月了,我一直记着呢。这是明俨的孩子,你和明俨过得怎样?” 秦雨青悲柔说道:“奴婢多谢老爷关心。如今明俨都娶了正房了,还能怎样?三个人一起住在社玖院,有些挤罢了。其他的,得过且过吧。” “哦。”郑飞黄若有所思,眼神没有一刻离开此时的秦雨青,但他已无邪念,只有疼惜,爱怜。 “老爷常来这个浣纱亭走动吧?奴婢就不打扰了。”秦雨青欲擒故纵地离开了。 “雨青、、、、、、”郑飞黄还想多留她一会,说说话,可秦雨青已走远。不过没关系,刚才秦雨青的几句话莺啼燕啭,如余音绕梁在他的耳畔,那迷离的眼神也久久缠绕在他眼前,那眼神到底向我传达什么意思呢:迷惑?妩媚?忧郁?乞怜? 雨青,你不仅仪态万千,眼神也瞬间百变,让我不知所措,郑飞黄想着:你说的话,又是在暗示我什么呢?得过且过?是住得不舒适吗,那就换个地方住。还是,明俨对你不好,你想与我共度?不可,我已玷污了你,不可再有那样的事了。毕竟你是我梦境中唯一的美梦,而其余的梦只会让我我惊吓,烦躁,皆是噩梦。 我们实际上,已是公公和媳妇的关系,按理说你不该对我说刚才那些话,可是雨青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别再说了,会让我陷入迷途的。 郑飞黄想到此,立刻离开浣纱亭,开始他,突发奇想的计划。 秦雨青和周福云一起回到了社玖院的书房。周福云兴高采烈:“原来雨青早已回复了原样,怎么还蒙着脸呢?我们该出去炫耀一下才是。” “不急,这不是要给明俨一个惊喜吗?等晚上再拆掉面纱吧。”秦雨青说。 郑明俨正在从岳父家回来的途中。在马车内,董友姑攞起郑明俨的袖子,温柔而心疼地说:“这些齿痕都是秦姑娘在疼痛时咬的吗?可怜她怀着孩子还受那么重的伤,也连累明俨一起受伤。” “我的伤痛不算什么,友姑怀着孩子才辛苦呢。”郑明俨回答,心中却想着:同样是温婉娴静,仪态端庄,素雅皆宜,绵绵细语,只是雨青的相貌略胜友姑一筹,可为何我会感觉两人完全不一样,几乎是一个在泰山之巅,一个在东海之边,就是不一样。友姑,你再好,可我的爱已全让雨青占尽了,这是世上唯一索要不回之物。友姑,对不起,我这辈子能给你的只有妻子的名分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郑明俨和董友姑回到郑府后,按大夫人所说,来到建安厅,参加恭贺董友姑怀孕的宴席。 依照以前,所有家人都到齐了,大夫人先发话:“今日的晚宴,是特为友姑有喜而准备的,祝贺我们郑家即将迎来嫡长孙或是嫡长孙女。大家一起尽兴吧。” “友姑,你不能喝酒了。”二夫人说。 “明俨,友姑是需要你照顾的时候了。以后去学堂,照顾友姑,两件事都不能误,知道吗?”郑飞黄摆出家父的架势,心中想:明俨,友姑和雨青都要照顾好。 “友姑,有什么不懂,不适,就来问我们几个娘,都给你参谋着呢。”五夫人虽然不是出于真心,但还是说得中听。 四夫人在为郑世袭偶然出现在南安县街上而不安,也无心说祝福话,不过在座的重点是董友姑,也没人在乎憔悴的她。 董友姑端茶:“今日友姑不敬,只能以茶代酒,感谢各位长辈对友姑的关爱。友姑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为郑家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胖小子!” “说得好。”“秦雨青就从未这么说过” 郑明俨似乎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秦雨青和董友姑相似,却在他心中差别如此之大了。 不容郑明俨细想,郑飞黄发表了一个震撼全家的决定:“如今明俨已有两个未出生的孩子,我郑家将添丁,所以郑府也当旧貌换新颜了。明俨,你和董友姑暂时住到建安厅的东厢房去,秦雨青虽是丫环,但毕竟怀着你的孩子,让她住到西厢房去。我和夫人你,就暂时住到建安厅的主房去。其他人全部住到世荫的世外轩去。世荫,你即刻去把你的世外轩收拾一下,腾出几间,给你的几个娘住。” VIP卷 第一百零二章 天翻地覆 “是,爹,世荫这就去。”郑世荫毫无推辞。 而大夫人却不可思议:“老爷,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个决定?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郑飞黄继续欢欣鼓舞地说:“今日兴起,觉得这是迎接郑家添丁的大好事,所以就去请来风水先生,算了一下,明日辰时是吉时,当鸣爆竹,开工。所以,明日辰时,我的禅珞院,夫人的礼珪院,明俨的社玖院,纡纾的禄玘院,芳茹的禛珙院,曾经世渡的祥瑞院,书墨的福玮院,全部拆去,在原地重新建一座新的宅子。所以各位夫人和孩子今晚必须全都搬到世外轩去,暂住。” 整个建安厅喧哗了。五夫人闹开了:“老爷世外轩那么冷,我的世默才十岁,怕会着凉。” 四夫人这时也说了:“那里种满梅花,与霉气谐音,怕是霉气重。” 二夫人也有意见:“老爷,世外轩离建安厅有一段距离,这用个家宴还得来来回回地一趟。” “你们要是不愿住到世外轩,就住到乐山别院去。”郑飞黄发火了。 大夫人也没劝他,因为她正在生气:这么大的事,郑飞黄竟然不告诉她,不和她商量。 大夫人没有说话,郑飞黄发火,在座的郑府家人也不敢再有反辞了。郑飞黄自知刚才过火了,对大家说:“各位夫人放心,等新宅子建好后,就有新院子住了。” 众人只是“嗯”个不停。大夫人看出郑飞黄今日的奇怪:一会神采飞扬,一会暴跳如雷,是怎么了? 大家继续用餐,对建新宅子一事议论纷纷。但令他们惊讶甚至惊悚的事还有。 周福云扶着秦雨青来到建安厅,秦雨青戴着面纱,看到郑明俨和董友姑坐在一起,心里虽不是滋味,但这件奇怪的事一直不断:遇见董友姑就不会肚子疼了。 这样,秦雨青也有底气向围坐饭桌的人问好:“今日是欢庆大少奶奶有喜之日,奴婢秦雨青向老爷,各位夫人,少爷,小姐问好。” 大夫人注意到郑飞黄和郑明俨都是眼睛一亮,她没多大在意,想先把不顺眼的秦雨青赶走:“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奴婢,还有脸不请自来地来郑府主厅建安厅,妄想与老爷和各位夫人小姐一起恭贺大少奶奶?” 秦雨青骄横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虽然我是奴婢,但我肚子中可是大少爷的孩子,他想要来恭贺大少奶奶,与父亲一起参与家宴,那是理所当然的。” 四夫人见到秦雨青就害怕,怕自己曾做的恶见天日,于是,她顺着大夫人的意思说:“没听到大夫人说吗?你现在没脸来参与家宴,还不快出去!” “我秦雨青可比你四夫人有脸。”秦雨青耻笑四夫人。 这样无礼,四夫人和大夫人都看着郑飞黄,希望他发话,可郑飞黄还沉浸在早上秦雨青掀下面纱的那一幕,现在他正等着这美妙的一刻再现。 这时,周福云顺势将秦雨青的面纱解开,完好无损,有如天仙的脸一览无余,所有人都赞叹不已,但心思不一。 早知秦雨青恢复容颜的郑飞黄笑逐颜开,毫无惊讶之意,只喜悦地望着,忘了周围四座。 对四夫人来说,秦雨青复颜的脸比烙伤的脸更可怕,她惊惧不宁:我豁出去,毁了她的脸,可如今一板还原。 如果恩庆回来见到这个妖女,又无心念书,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付之东流了吗? 董友姑第一次见到秦雨青的庐山真面目:确实无可挑剔,可我董友姑也不差,明俨就算是以貌取人的男人,也不会日日与她在一起吧。 二夫人和其他夫人没什么奇怪的反应,只是纯粹的惊讶,十岁的六少爷郑世默还说了句:“这位姐姐真好看。” 郑明俨也是首次看到秦雨青完全恢复的脸:“雨青,你终于痊愈了?” “明俨,这都是你精心照顾的功劳。”秦雨青的语气缓和柔软了许多。 大夫人狂风怒号般:“明俨,一个月之前你不是说,秦雨青的烙伤反常,无法治愈,连大夫也上吊身亡了吗?怎么如今完全恢复了?”大夫人被怒气冲昏头脑,说话也不经过大脑。 秦雨青自得地解释:“因为我一直蒙着面纱,所以明俨也不知我自己在医治。大夫人您就别怪他了。” “不是这样的,大娘,您知道,雨青多次遭人毒手,我怕有人还想对雨青下毒手,就骗了你和爹,以此,才能欺骗了所有人。让那些想加害她的人死心。”郑明俨解释说。 四夫人见大夫人怒气到了极点,便问:“明俨,你怎么能欺骗你爹和你大娘呢?” “是啊,把你视如己出的大娘,我,你也欺骗?”大夫人怒形于色。 郑明俨看到大夫人这么生气,便自己讨罪:“大娘,欺骗爹和你是不孝之举,明俨不知如何才能解大娘心中之怒,请大娘责罚明俨。” 郑飞黄终于说话了:“此事情有可原,明俨,不能全怪你。但你欺骗我和你大娘,确实该罚,就罚你从明日开始,全心准备秋闱乡试。若乡试没有所得,再罚你。” “爹,明俨愿接受惩罚。”郑明俨正是为了秦雨青而喜不自禁的时候,对这个惩罚自然毫无怨言。 而秦雨青久积心中的仇恨还没爆发完:“听刚才大夫人和四夫人的语气似乎是对我恢复容颜极度失望,是否要再度用烙铁烙伤我一次啊?” “秦雨青,你今日对长辈有些猖狂了。”郑飞黄示意她别再惹怒大夫人。郑飞黄终于给自己说话了,大夫人这才冷静了些。 秦雨青见郑飞黄要维持平和,自己也不便再反问大夫人和四夫人,而是冷笑并怒视她们:“刚才大夫人和四夫人说我没有资格来这建安厅参与家宴。那我今日就说了,今后若没人邀请,我秦雨青才不稀罕,不乐意与你两共处一桌用餐!”秦雨青说完这话,转身就走。 大夫人和四夫人气得没话说。 郑明俨想去看望秦雨青,但董友姑在此,他回头说:“小满,饭后就伺候大少奶奶回东厢房歇息。友姑,你在社玖院的一切生活用品,我会即刻派人送到东厢房。” 郑明俨又一次在建安厅的家宴上,众目睽睽之下,撇下下正妻董友姑,追着秦雨青,出去了。 董友姑脸面尽失,刚刚欢庆自己有孕了,就立刻被夫君丢在一边。 晚宴后,她在东厢房端坐着:“原以为有孩子了能够收留住明俨一点心,可只要秦雨青一出现,她对明俨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什么都不用做,我就要将明俨拱手相让。明俨,你让我这个妻子脸面何存?” “小姐,我们想法子对付那个秦雨青吧。”小满为董友姑和自己的将来着急。 “不,从小,我娘亲就叫我知书达理,娴淑德慧,不可以卑鄙阴暗手段加害他人。再说,我也怀孕了,我相信,明俨不会这么偏袒不讲理的。”董友姑坚决不肯易志。小满要急死了。 西厢房,郑明俨完全忘了秦雨青在建安厅长辈们面前不敬的耀武扬威,而是一直看着她,秦雨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讨厌,都快做爹的人了,总是看着人家,也不嫌害臊。” “谁让雨青怎么看也看不够呢?”郑明俨像是在欣赏一幅名画:“添一笔则嫌多,减一划则嫌少。美得恰到好处。” 秦雨青双手扭着他的耳朵:“别夸了,听雨青感谢你吧。瞧你这脸上的刀疤,还好已消失殆尽,可这手上的齿痕,比刀疤深多了,要什么时候才能复原呢?” “不要复原。这是雨青对我深彻的爱,免得哪一天你忘了,”郑明俨眉宇皆喜,高兴得一言难尽:“要事换做别人,还得不到雨青这么多荣幸的齿痕。” “你呀,越来越会说甜蜜话了,是不是在嘴上摸了枣泥糕?让我闻闻。”秦雨青伸过头去闻。 郑明俨见此,说:“确实摸了枣泥糕,让你闻,让你吃。”让后抱着她吻个不停。 郑安和周福云在一旁透着乐。 郑明俨想让秦雨青更开心:“雨青,我记得郑安曾对福云说,就算把你塞给他,他也不想娶你。” 郑安脑子不好使:“郑安想娶秦姑娘,大少爷想娶,郑安就想娶。” 周福云笑得前仰后合:“郑安,你真是个白痴。” 秦雨青也想取乐一下郑安:“郑安,我到底哪里不好,让你这么委屈地说想娶我呢?” 郑飞黄的到来让秦雨青和郑明俨暂时停了一下。 郑飞黄笑看着秦雨青,嘴里却对郑明俨说:“明俨,现在友姑和秦雨青都有了你的孩子,你双方都要照料着,可不能厚此薄彼。我给他们都请了两名刀剑高手,他们只听命于我,你以后不用担心秦雨青的安全了。” “多谢爹对友姑和雨青的关照。”郑明俨说。 “奴婢何德何能,让老爷如此费心。”秦雨青低头微微行礼。 郑明俨看见她就来了笑意:“所以你要照顾好自己,平安生下孩子,才不会枉费我的苦心。” “是,老爷。”秦雨青照例回答。 VIP卷 第一百零三章 大夫人手足无措 郑飞黄看了秦雨青一会,为免郑明俨忌讳,他赶紧再对郑明俨说:“明俨,爹也不怕你嫌爹啰嗦。你身为男儿,既已成家,别忘了立业,秋闱乡试须时刻在脑海中。今晚,今晚,我就先走了。” “谢爹的提醒。郑安,送老爷。”郑明俨说。 郑飞黄走后,秦雨青在想郑明俨的学业:“明俨,老爷说得对,为了今年乡试,该回学堂了。” “可是……” “没有可是了,”秦雨青板起了脸:“你已为我耽误太多学业。现在我的烙伤痊愈,而且我知道该怎样保护自己了。现在,老爷派了两名专门的侍卫,都是武功高手。你真的无须再担心我的安危。” 秦雨青板起脸也让郑明俨赏阅了一番:“雨青,你对自己安危拍胸脯的保证,还有父亲的关照让我放心了。就听你的,明日回学堂去。” 夜晚,秦雨青在床上想着:今日本来只是想让郑家的几个恶人惊吓一下,没想到郑飞黄却突然做出拆旧房建新屋这样翻天覆地的举动,据说,大夫人听到此话也有些不可思议的怒气,看来这是郑飞黄今日才做的决定。该不会与我们今日早上在浣溪亭会面有关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郑飞黄心中存了什么念头呢?今日在建安厅晚宴上,怒斥了烙伤我的大夫人和四夫人一顿。但这只是表面上出了一口恶气,实质上对她们而言毫无伤害,顶多今晚睡不好,明日她们照样耻高气扬地行走在这个宅子里。而真正的罪恶之首郑飞黄却还没有受到任何报应。 想着想着,秦雨青肚子里的宝贝催促着她一块睡了。 从礼珪院搬到建安厅正屋的大夫人心神不宁地走来走去:“一夜之内,一天之间,竟沧海桑田,天翻地覆。不可能啊。是许蓬莱,他自知会死,还是没给秦雨青下毒,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又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夫人,你今晚太冲动了,需要冷静一下。”捞月拿来湿毛巾给她擦脸。 大夫人也强迫自己正定,说:“对,冷静。为何今日老爷突发奇想,拆掉所有院子,建新宅子?为何老爷在晚宴上见到复颜的秦雨青,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 “或许是老爷早就知道秦雨青复颜了吧,夫人,你别想了,好好睡一觉。”捞月无意中说了这么一句。 大夫人抓住了这句话:“对,肯定是这样。昨日还无精打采的老爷,今日一整天都神采飞扬,他与秦雨青早就私下会面了,所以老爷才不和我商量就做出这个重要的决定。肯定是秦雨青蛊惑老爷这么做的,可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呢?为什么这个女人像鬼魂一样挥之不去。对了,老爷呢?他不是说,要从禅珞院搬到建安厅和我一起住吗?” 捞月说:“老爷说大少爷两个未出生的孩子要安顿好,去东厢房和西厢房探望去了。” 大夫人心灰意冷地说:“他是想去西厢房看秦雨青吧?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去和他实质上的媳妇挤眉弄眼吗?捞月,眼看着老爷父子两即将再次被秦雨青玩弄于股掌之中,我们刚脆下狠手,让秦雨青去见许大夫。” 捞月考虑了一会:“夫人,如果您真的这么做,老爷肯定查得出或是猜得到,随之,大少爷也会知道。那您的下半生靠谁呢,该怎么过啊?而且,现在用此招已经来不及了。刚才听郑全说,老爷给大少奶奶和秦雨青分别安排了两名武术高手。” 大夫人痛笑着:“现在好了,本以为明俨娶了妻子会逼退秦雨青,现在倒好,明俨还是整日粘着此女。而老爷,借着探望大少奶奶的由头顺便去私会他曾经的情人,现在的媳妇秦雨青。看来,我与秦雨青的明争暗斗还未结束啊。先睡睡,养足精神,准备明日开始的明争暗斗吧。” “夫人,你不等老爷了?”捞月问。 “他正念着秦雨青与他一块奸夫淫妇的时光,肯定不会来了,别等了,你也去休息吧。”大夫人似乎有些头疼地说。 郑飞黄确实不想来与大夫人共寝,听她质问今日的一切,嫌她烦人。他来到了郑家的另一个别院,乐水别院,这是与乐山别院遥相呼应的别院,他独自躺着,看着天上撒落的月光,心中无限遐想:秦雨青,世事难料,虽然你将为明俨生子,但你的一生,我会安排得妥妥当当,让你一生无忧。 在世外轩,今晚可热闹了,搬过来的人都议论着秦雨青在晚宴上的无礼。 郑世荫暗笑:秦雨青,我没看错,你果然是个厉害的女人,将郑家搅成了一锅粥。我断定今日郑飞黄建新宅子的决定与你脱不了干系。好在不用拆掉我的世外轩,还能让这凄冷的地方这么热闹,虽然各位夫人小姐都是抱怨连篇,但总算让这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人,体味一下我住在这的滋味,被他们漠视的滋味。 不过,很快,几位夫人实在受不了世外轩远离建安厅的寂寞,都一个一个搬走了,暂时住到建安厅前的芍药阁,芙蓉阁,月季阁,香桂阁。 虽然阁楼是赏景之用,四面通风,不宜居住,但总比住在几个山丘后面的世外轩好多了,至少可以时常见到老爷郑飞黄。 而世外轩,郑世荫叹道:“又变得冷清了。虽然几位娘待我不是很好,但六弟陪我玩耍,驱散了不少寂寥。还有你,福云,谢谢你这些日子隔三差五地来我这打理,免去了几位娘的诸多抱怨。你这样丢下怀孕的秦雨青,我大哥不会怪你吧?” “雨青的身体一向很好,大少爷也是明理人,不会说我的。而且,你把我和雨青从硫磺毒气中救出来,他们一直感激着呢,知道我来帮你,说不定还会奖赏我呢。”周福云爽快地说:“四少爷,如果觉得这世外轩寂寞无聊,就向老爷请求搬出去与各位少爷小姐一起住,多好。” “福云,你可能不懂。住久了,也舍不得这里。”郑世荫说:“左右为难啊,还有这些陪伴着我的梅树,没有我,谁来给它们修枝剪叶呢?” 周福云给郑世荫出了注意:“四少爷,谁说福云不懂你的心情。你就住在建安厅附近,热闹,然后把这世外轩当做老家,时而回来走走看看。而且,这梅树也不必修枝剪叶的,让它们自己长,可能会更好看呢。” “是哦,我还从未见过没有修剪过的梅树是什么样?,会不会很乱呢?乱也好,自然就好,想福云你一样。福云你说得对,或许我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搬出世外轩,不过,就目前来看,等爹建好新宅子再说吧。”郑世荫心中开朗了许多。 福云说他:“四少爷脸上终于见笑了。这样比平日里好看多了。” 郑世荫趁此向福云说明自己的心意:“我的笑只有在见到福云你的时候才会有。或者,听福云说话,你说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会开心地笑。” “四少爷这是笑话奴婢了,奴婢哪有那么大能耐?”周福云刻意大大咧咧地,回避了郑世荫的心意:“四少爷,你看夫人们走后,留下的废弃物,我帮你清理带走吧。” 郑世荫微微点头:“我们一起清理吧,免得我闲着没事做,胡思乱想。” 此后,郑世荫的世外轩总是经常乱糟糟的,时常叫周福云来帮他清理。 郑明俨并未知此事,秦雨青也同意了,反正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秦雨青在房间里看书看久了,就出来晒晒太阳。 东厢房和西厢房并不是很远,有一次出来,遇见董友姑的丫环小满。 此时,秦雨青身边只有一名带刀护卫,周福云被郑世荫叫去清理世外轩了。 小满没好气地问:“哟,郑家大名鼎鼎的秦雨青,把大少爷迷得神魂颠倒的狐媚术,该不会是从青楼学来的吧?” 秦雨青的侍卫想要拔刀震摄小满,秦雨青轻声说:“鱼泡,放下刀,她没什么可怕的。而且大少奶奶那边也有刀剑手,想必是你的友人吧,因为我而坏了你们的关系,我实在过意不去。” 鱼泡拔剑的手缩回来了:“秦姑娘还是小心为妙。” 面对小满骂她的脏话,经历过千般苦难的秦雨青没有驳斥,而是低声说:“大少奶奶的贴身丫环小满,上次福云打了你,实在抱歉,我再次替她说声对不起。你看起来真是乖巧又伶俐,肯定得你家小姐喜欢,才做了陪嫁丫环。” 小满十分傲慢:“我家小姐是名门闺秀,对她来讲,我这个丫环算不了什么。不过,我看你秦雨青住西,我家小姐住东,这摆明了是尊卑分明,你不过是沾了我家小姐的光而已。恐怕老爷夫人都不把你放在眼里,将来就算你生个儿子,也不及我家小姐生个女儿。” 秦雨青一门心思是为报仇,其他的事,不想节外生枝,对这个骄纵的丫环小满,她忍气吞声:“小满姑娘说得对,我秦雨青就算生个儿子也比不过董小姐生个女儿。” VIP卷 第一百零四章 大少奶奶邀请用餐 说完,秦雨青想走。偏偏这话被经过的董友姑和二夫人听到了,董友姑批评了小满:“小满,秦姑娘怀的也是大少爷的孩子,你不得对她无礼。” 而秦雨青第一次见二夫人发火打人,给了小满一巴掌:“死丫头,你刚才那些话是在诅咒大少奶奶生女儿吗?” “没有没有,小满只是想说,秦雨青比不过我家小姐。”小满捂着脸说。 正面见到董友姑和二夫人,秦雨青想和董友姑说几句话,但又想躲开二夫人,两边难了,为免生事端,先行礼吧:“奴婢秦雨青,给二夫人问好,给大少奶奶问好。” 二夫人没回话,董友姑倒是友善,走过来握住秦雨青的手:“叫大少奶奶多生疏,既然你我共侍一夫,就直呼其名吧,我称你为雨青,你称我为友姑就好了。” “雨青听友姑的。友姑,这会该吃晚饭了,雨青向二夫人和友姑告辞了。”秦雨青想躲开二夫人。 董友姑留住了她:“雨青,一个人吃晚饭多没趣,来我的东厢房一起吃饭吧。” 秦雨青怕出事,但转念一想,二夫人还是挺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的,毕竟可能是长孙,现在又有鱼泡做护卫,不会再有烙脸的凶险之事发生了。 就这样,秦雨青跟着去了东厢房。但这一路上的差异是明眼人都看得见的:二夫人和她的丫环,还有董友姑自己的丫环小满三个人轮流扶着才怀孕一个多月的董友姑。而自己的肚子五个多月了,福云又不在侧,身边的侍卫鱼泡也不便绑蔓搀扶,只能挺着肚子一个人走。让人看了这对比都心酸。这让秦雨青更加看清自己在郑家人眼中有多低微:连和气的二夫人也心中的秤砣也斜了,明显偏向董友姑这个大少奶奶。好在我不想与董友姑争夺明俨的宠爱和名分,要不然会被这个情景给气死不可。 鱼泡跟着秦雨青来到了东厢房。这顿饭本来是可以推辞掉的,但秦雨青怕伤了董友姑的脸面,也不想让郑明俨难做,所以还是去了。虽然自己与几位夫人关系僵硬,但董友姑这位大少奶奶,是郑明俨妻子,希望能好好相处,即使是暂时的,也别留下什么不和。不要因报仇而无意得罪太多无辜的人。而且,总是觉得,董友姑不会对我不好,她的出现总能让我肚子里的孩子不闹,继而心情也舒畅了。 来到东厢房,三人一齐坐下,董友姑很客气:“今日我是主人,让我来请二娘和雨青喝一杯吧,二娘喝酒,我和雨青就喝清茶了。” “谢谢友姑了。”秦雨青喝茶后,听董友姑娓娓道来:“雨青,你看我才有孕不久,也不知该怎么面对这正在生长的新生命。可雨青你的经验可比我多,以后还要看你多多指点我才好呢。” “友姑,你说笑了,我也是头一胎,向厨房,浣衣房里生过孩子的女人,问这问那,才知道怎样照顾孕中的自己。”秦雨青笑着说经历。 董友姑有些可怜她:“各位娘没有指点你如何照顾自己吗?” 秦雨青好想说“友姑,你不懂,她们巴不得我早点消失呢”,但二夫人在场,她避开了这个尴尬的话题:“我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这肚子妊娠反应大。虽已过了头三个月,但这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一直闹,不开心就闹。大夫看了,说没什么,说孩子有爱闹的,有爱静的,我这个孩子就是天性静不下来的,我觉得他在我肚子里睡,睡醒了就拳打脚踢。” “那岂不是把雨青你累坏了?他要是闹,你可就肚子疼了,这么小。也拿他没办法。”董友姑为秦雨青想着。 秦雨青看她还真皱眉头了:“友姑,我有办法制服他。” “有办法制服他?快教教我,雨青,将来若是我的孩子也如此,我就依你的计策来管教他。”董友姑明亮的眼睛等着她的回答。 秦雨青觉得她毫无恶意,反倒是她似乎很渴望有人陪伴,有人诉苦,就对她说出实话:“友姑,我这个办法只有用来制服我这孩子才管用,至于你的孩子,你可得自己想办法了。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时不时地闹肚子疼,但只要见到了你,这孩子就乖乖地安静了,就算听到你讲话也乖了。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建安厅,当时明俨扶着我,我肚子痛得厉害,那是你新婚第二日,我一见你这肚子就不疼了。已开始我以为是个意外,后来连续几次这样,我就相信这是奇迹了。我都不知是我见到你开心,还是我这孩子见到你,听到你的声音而开心,变乖了,听话了。总之,友姑,你是我这个孩子的福星,他喜欢你呢。” “哪有这么奇怪的事。雨青,你说了这么多,原以为你不是说场面话的人,不过你这安慰我的话倒把我说得心里甜丝丝的。”董友姑挺开心,但进而又忧思起来:“谢谢你这么安慰我,我知道明俨对你我……” 秦雨青止住了她的话:“友姑,我不是个说场面话的人,几次见面,你也知道我是如何不讨夫人喜欢,就跟着有关吧。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这孩子就想多看到你几次。以后我们多见面,多诉说心事,好吗?” “好,以后我帮你带孩子,你帮我带孩子。”董友姑很容易就被秦雨青逗笑了。 旁边的二夫人不善言辞,面对这两个年轻的媳妇谈论地兴致勃勃,把自己扔在一旁很是不快。 这时四夫人和五夫人来了。董友姑连忙起身:“四娘好,五娘好,我们正等着你们来呢。我还请了二娘和雨青。” 董友姑对秦雨青说:“雨青,我请了几位娘过来,一齐用午饭,比一个人吃饭愉快多了,是吗?” “是啊,不过也要看和怎样的人共用午饭,”秦雨青不快地说着 ,行礼:“四夫人好,五夫人好。” 五夫人快人快嘴:“秦雨青?你也来了?是大少奶奶大人有大量还是你厚着脸皮自己来的啊?你怎么不像那晚晚宴上,那样盛气凌人了?该不会是身边没有那个牙尖嘴利的丫环周福云撑腰,就不敢说话了吧?说到底,丫环就是丫环,不过既然怀着大少爷的孩子来了,就一起坐下吧。” 这个五夫人与秦雨青表面上没有仇恨,纯粹在拿秦雨青取笑罢了。 秦雨青还是秉着少得罪无辜人之意:“奴婢不懂事,那晚冒犯了各位夫人,不知今日特意请罪,是否来得及打消各位夫人心中的不快?” 果然,那晚复颜之后的情绪发泄很快就出现一个又一个烦人的后果,真难抵挡。 四夫人傲慢地说:“今日特意请罪?是友姑请你来用晚餐,你才顺带来请罪的吧?看来,自以为怀了大少爷的长子长女就不得了了。” “四夫人的话让奴婢惶恐了。”秦雨青照礼节说,但她心中对四夫人的疑团还未解开:去年冬,五少爷下令烙伤我时,就只有大夫人和四夫人在场,按理推算,肯定是四夫人教唆指使的。可四夫人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下如此狠手?至今都没弄清楚,审问四夫人是不可能的,我和明俨该自己去查吗,还是坐等水落石出? 二夫人对四夫人和五夫人说:“纡纾,芳茹,今日是友姑请客,难道你们忘了?” “哦,对了,友姑,今日为何没有请大夫人过来呢?”四夫人问。 董友姑回答说:“回四娘的话,大娘她头痛有几日了,说是要好好休息,这才没有来。” 二夫人问:“头痛?以前从未听大姐说过有头痛一事,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改天一起去看看她吧。” 董友姑回答:“大娘说,是从老爷决定拆房建屋那晚,就开始头痛,可能是风寒所致,时而有,时而无,正在煎药喝,慢慢止住了。” 秦雨青暗笑:那么一吓,就喊头痛,大夫人,你没我想象的强韧啊。 五夫人猜测:“这大概是头风,这病很多人有,只要好好调养,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四夫人盯着秦雨青:“秦雨青,都是那晚,你对大夫人句句顶撞,无礼,不敬,才把大夫人气得头痛!看将来大夫人和老爷怎么收拾你!” 对秦雨青来说,这句恐吓形同虚设:“四夫人多虑了,若真是奴婢的不敬致使大夫人头风,大夫人早就处罚奴婢了。” “你,”四夫人面对,秦雨青有礼有节的嘲讽一时想不出话来。 二夫人看场面僵了,便对四夫人说:“纡纾,友姑刚怀孕不久,我们别说其他的,给她讲讲怀孕了要注意些什么吧。” 于是秦雨青被撂倒了一边,这也好,她本来就不想与几位不和的夫人犟嘴。 董友姑热情地笑着说:“娘,四娘,五娘,你们何须担心我呢,眼前不是有雨青吗?她有孕五个多月了,有什么不懂,她会告诉我的。你说是吗,雨青?” VIP卷 第一百零五章 明俨偏心,他人挑拨 “友姑,我也是第一次怀上孩子,许多事还是不如几位夫人懂得多,雨青觉得,你还是问几位夫人比较稳妥。”秦雨青看到这几遵神,可不想董友姑的孩子有什么意外,把自己给扯进去了。 “秦雨青,你今日总算说了句中听的话。不过,你看,大少奶奶多大度,一点也不介意你这个丫环引诱大少爷,还处处关照你,信任你。比你那狭窄,谋逆的心可好多了。”四夫人毫不留情地辱骂秦雨青。 秦雨青忍住了:“四夫人说的是,大少奶奶自出身本就比奴婢贵重。” 二夫人想到一事,指责她:“秦雨青,按理说,你是明俨的侍妾,应在明俨与友姑婚礼当日,于门口跪迎大少奶奶进门,你却所在屋子里不出来。他们成婚多久了,你也没有正式去拜见,还任凭你那个丫环打骂友姑的丫环小满。若不是今日恰巧碰上,你还要多久才会去给友姑行妾室之礼,跪拜奉茶呢?” 秦雨青笑话二夫人:“二夫人似乎忘了一件事,雨青一直都是大少爷的丫环,从不是什么妾室。如果以一个不懂礼数的丫环身份,在婚礼当日,跪迎大少奶奶进门,岂不是降低了大少奶奶的身份?” 二夫人气得没话说,四夫人替她骂秦雨青:“大胆。长辈说话,应当听着就是,你尽然句句反驳,把二夫人气成这样。二夫人是大少爷的生母,大少爷可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四夫人说的对,若我真的说的有误,任凭明俨处罚。”秦雨青毫不惧怕。 几位夫人面对不再柔弱不堪,而是波澜不惊的丫环秦雨青,不知该如何训斥,但她们都拉长了脸。 这场面怕是一发不可收拾了,董友姑忙说:“各位娘聊了这么多,也饿了吧。已是晚饭时间,今晚,我做主,各位娘,还有雨青,都随意吧。” 于是,饭菜端上桌了。 没人注意的护卫鱼泡不容否定地说:“奴才斗胆,请大少奶奶撤去秦姑娘的餐具。奴才已为秦姑娘随身携带了两套银制餐具。各位夫人,大少奶奶,恕奴才无礼了。” 鱼泡从每晚菜中夹了一点,并用随身携带的银针一一试毒,然后对秦雨青说:“秦姑娘,没问题。” 秦雨青也没想到鱼泡会来这一出,弄得董友姑很不满:“秦雨青,你这是在怀疑我会对你下毒不成?” 四夫人起哄:“秦雨青,你可是当面羞辱我们几位夫人和大少奶奶!我看这饭也不用吃了。就此去找老爷夫人评理去。” 鱼泡依然是不容置疑的语气:“大少奶奶,各位夫人,莫生气。奴才为秦姑娘试毒并非出自秦姑娘本意,而是大少爷的意思,请各位别怪罪于秦姑娘。” “各位娘,刚才那杯清茶,是友姑给端给我的,既然我相信她是我孩子的福星,我就不信里面有毒。而这些菜,也不知是谁经手的,我可得防范着。”秦雨青毫不避讳这些所谓的长辈,对董友姑说:“友姑,我没有怀疑你,所以你该相信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场面话,你确实是这我孩子的福星,遇见你,他就不闹了。刚才鱼泡的举动,不是怀疑你,你别生气。” 秦雨青虽然表面说不怀疑董友姑,但心里还是没底,没有完全相信她。 但董友姑已经生气了,也忘了秦雨青说的什么“福星”,她气得一句话不说。 在座的人也不可能不生气,而秦雨青的保护神郑明俨火急火燎地赶来,双手抱着秦雨青的双肩:“雨青,你没事吧?”又问二夫人:“娘,你没事带雨青出来做什么?要事有个万一……” 二夫人极其不开心:“秦雨青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孙子,我会把她怎么样呢?倒是秦雨青的这个护卫,居然当着我们的面,为秦雨青把这些菜,银针试毒,还说是你的主意。” 四夫人在一旁添油:“明俨,秦雨青说到底是个丫环,你这是把她当皇后还是公主啊?叫我们几个娘,还有你的妻子友姑的脸往哪放啊?” “四娘,你还是少说两句。”郑明俨没有忘记四夫人是曾烙伤秦雨青的幕后凶手。 二夫人怒火难消:“明俨,你一来就问秦雨青怎样。你看友姑也怀着你的孩子,你怎么不问问他的情况呢?” 郑明俨向二夫人解释:“娘,雨青银针试毒是太过头了。但友姑有你和爹,大娘,郑家上上下下,还有她的家人关照着,而雨青只有我怜惜她,连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也欺凌她。以前她差点被打胎,后来被烙伤毁容,这些要她性命的事,让明俨怎么放得下她?” 二夫人这个和事老太也被儿子气晕了头:“好,你就带她走,别再见我了!反正这个女人比你亲娘还重要是吧?” “二夫人,明俨说话急躁了点,你别往心里去。”秦雨青安慰二夫人。 “你住嘴!难怪老爷夫人这么讨厌你,你看你把明俨蛊惑成什么样了?你们两都出去!”二夫人怒气冲天地指着外面。 郑明俨只好说:“娘,你别太生气,伤了身子。友姑,你也别太在意,我先出去了。” 郑明俨扶着秦雨青出了东厢房。回到西厢房后,秦雨青呕吐了一阵子,郑明俨吓坏了:“雨青,是不是不舒服?我立刻去请大夫。” “不用了,明俨。我只是因为刚才的饭局之前,那些句句伤人又虚伪的话而感到恶心。待会熬些瘦肉粥喝就好了。”秦雨青呕吐完后说。 郑明俨见秦雨青没事就放心了,但依然金刚怒目:“雨青,我不是说过,我不在场的话不许和任何人一起吃饭,你忘了以前的吃的苦吗?特别是今天四娘在那里,我一想到你以前的烙伤与她有关就心有余悸。还好今日有鱼泡为你震摄心怀恶意的人。可鱼泡是刀剑手,总有不方便的时候。福云呢,怎么没有陪着你?” “明俨,很多时候我也无奈。今日去东厢房赴宴,主要是因为友姑的邀请,我想和她好好相处,不让你夹在中间难做。明俨,你今日这样在友姑那里,各位夫人面前发火,带走我,会让友姑很难堪的。你不是说过你对不住她吗?”秦雨青对郑明俨晓之以理。 郑明俨也知道自己刚才过头了:“友姑那里,我会去解释的。可雨青,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刚才对友姑的漠视,与娘的争吵,都是怕你受到伤害。我真的怕了。” 秦雨青坐在郑明俨身旁,悠悠地说:“明俨,别那么担心,刚才在东厢房,二夫人和友姑都对我很好。只是我不太喜欢那样虚伪的聚会而已。” 郑明俨却还是心疼不已:“雨青,不管你在哪,我都会担心你的安危,只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才能踏实。你先去喝瘦肉粥,我去把福云找回来。” 郑明俨出去了,秦雨青立刻问:“鱼泡,刚才在东厢房,你说为我银针试毒是大少爷的意思,不是吧?” “秦姑娘聪明,但是其他的话,恕鱼泡不便多说。”鱼泡回答。 秦雨青点头:“我不会难为你的。”她觉得:郑明俨不会有试毒的想法,那还不就是郑飞黄。郑飞黄你以为这是对我好吗?殊不知,这只会让我陷入又一个困境。 郑明俨出去了一会,秦雨青回想着刚才在东厢房晚饭的事:这个董友姑,表面上是端庄大度,客气文雅,贤良淑德,对我友好,可不知她是否表里如一呢?二夫人,郑飞黄最懦弱的妾室,明俨的生母,她在我和董友姑之间明摆着选择偏向董友姑,这无可厚非,谁让董友姑一切条件都比我好,还是明俨八抬大轿娶回的正房呢?至于四夫人,看都不想看到,五夫人也只是陌路人吧。总之,暂且看来,二夫人和董友姑都不是恶人。可,这关我什么事,我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与她们长久地相处。我只为了我可怜的妹妹,但愿二夫人和董友姑不会像郑明俨一样成为我为妹妹复仇的工具。 世外轩,郑明俨看见周福云就责骂她:“福云,是否我平时对你太纵容了,让你这么大意,贪玩?雨青今日被请到东厢房与几位夫人和大少奶奶一起吃晚饭,我们那么信任你,你却不在旁边。” “什么,雨青没事吧?”周福云赶紧放下手中的抹布问。 郑明俨批评了周福云一顿:“有鱼泡在侧护卫,也没什么。但鱼泡是男人,不方便,很多时候,雨青需要你的帮忙。知道雨青和你要好,才放心地让你照顾她,你却在她孕期五个多月,行动不便的时候,时常来世外轩忙这忙那。你就不能给我稍微安心一点吗?” “大少爷,这是奴婢的过失。还好雨青没事,要不然,奴婢会哭死的。”周福云差点就哭了。 郑世荫看不惯:“大哥,是我令福云每逢二,五,七日来世外轩帮忙打理。她也是听我才离开秦雨青的。你别这样数落她。” VIP卷 第一百零六章 雨青友姑各自心绪变化 “世荫,你也不小了,明知雨青有孕数月,还时常令福云离开她来你这帮忙。世外轩若需人打理,大哥给你找个丫环日日来打理就是了。”郑明俨也对郑世荫数落一番。 郑世荫不满:“这个不劳大哥操心了。我这里,只有福云才打理得好。大哥,你的雨青如果需要福云,你就带她走吧。世荫不会耍孩子气的。” 郑明俨看出了郑世荫的情窦初开,放低了语调:“世荫,刚才大哥对你太凶,你别往心里去。等雨青顺利产下孩子,就让福云时常来陪你,你也常来看看将来的侄儿。毕竟,你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定会欢迎你去的。” “大哥,世荫也不对,还是先让福云回西厢房吧,秦雨青怕是更需要她的照顾。”郑世荫低沉的声音说。 “那,大哥带福云走了。你别不开心了,世荫。”郑明俨说。 世外轩又只剩下郑世荫一人了。 郑明俨回到西厢房,所有人都很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福云打破沉默:“雨青,刚才四少爷答应,在小少爷出生之前,不再让我去他那里。我就天天守着你,没人敢欺负你了。” 郑明俨说:“福云,你说的也对,平时郑安要跟着我,而且他不如你机灵,照顾不好雨青。日后,照顾和保护雨青的事,就交给你和鱼泡了。不过现在,你们先出去吧。”“是。” “鱼泡,你等下,”郑明俨问:“刚才在东厢房,二夫人说你为雨青银针试毒是我的意思。我没有与你说过此话,你胡说什么?” “是我事先让鱼泡这么说的,明俨,我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就只能依靠你了。”秦雨青无奈:现在还不能直说这是郑飞黄的意思,要不然我的计划就功败垂成了,别让郑明俨过早地难过,多留些美好的幻想给他吧。 “这样啊?雨青你怎么会想出这样的主意?”郑明俨说:“鱼泡你也先出去吧。” “当时几位夫人都在,特别是四夫人,她不但让你害怕,也让我胆战心惊。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只怕这样做会伤了友姑的心。”秦雨青叹气。 发了一通火后的郑明俨似乎很疲惫,将秦雨青搂入怀中:“什么时候才能风平浪静,无忧无虑呢?” 秦雨青温慧的声音抚平了郑明俨狂躁不安的心:“明俨,我知道你担心我。可凡事不能急躁,一急躁就让恶意的人钻了空子,事缓则圆嘛。你看你今日这么冲动,与二夫人差点争吵,我又银针试毒,东厢房那边,友姑肯定难受,二夫人也不开心。我们这里,鱼泡和福云肯定也愧疚着。你是不是还说了四少爷几句?” “嗯。”郑明俨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点头。 秦雨青抚摸他的脸:“明俨,是不是拉下的学业太多,先生责骂了?” “瞒不过你。就这么件事我就迁怒于你和福云,我看我还是个心胸狭隘的男人,不如回到乐山别院去做那个当日初遇你的无知小子。”郑明俨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已释然,只是在等着秦雨青的徐徐安慰。 “谁说明俨狭隘的,雨青不准。雨青从未见过像明俨一样,心中容得下天地的男人。”秦雨青继续说着:“……” 郑明俨亲吻她的肚子。 秦雨青心中纠结了很久,此事不知该不该告诉明俨,我是要把他牢牢抓在手中的作底牌来复仇的,可若把这件事告诉他,只怕于此事不利。 但秦雨青想到董友姑那明澈渴望的双眼,如孩童的表情,实在不忍再瞒着郑明俨,就忍不住说:“明俨,有件事,我想了好久,以为是怪事,但后来多次出现,我就不足为奇了。” 正在吻着秦雨青肚子的郑明俨停下来:“还有怪事?说来听听吧。” “你也知道我们的孩子顽皮,在我肚子里爱耍闹,弄得我时而肚子疼却得忍着。以前只有你在我身旁,他才会安静下来,这是自然的,肯能者小家伙害怕你这个亲爹将来对他严厉。但还有一个人,也有这本事能让孩子乖乖地在肚子中不闹了。猜猜是谁?”秦雨青问。 郑明俨等不及:“直说嘛,别耍我的耐心了。” “我看你是猜不着。这个人就是友姑。从我们在建安厅,第一次见到她开始,我就感觉到了。刚开始以为是恰巧。后来在社玖院一次又一次的相遇,才知,这不是恰巧,就是真的。我这孩子喜欢这个友姑呢,一见到她就不闹了,我也身心舒畅了。你说这是不是奇迹?我今日还跟友姑说了这事,说她是我孩子的‘福星’,她还不信,说我在说场面话,逗她开心。” “真有这事吗?你这么说,倒让我觉得薄待她了。”郑明俨陷入沉思中。 秦雨青知道会这样,但还是无悔自己将这件事说出来:“明俨,我觉得她值得你好好待她。” “哦,我知道了。”郑明俨思虑中,也没怎么和秦雨青说话了。 秦雨青想:他可能在考虑怎样对董友姑吧。让他考虑去,董友姑对他的爱比我的纯净,让他考虑去吧。我的复仇不想伤害到无辜的人。 而东厢房这边,董友姑的心思却在慢慢发生着变化:明俨在诸位庶母面前牵走秦雨青,完全不顾我这个妻子。 二夫人安慰着些许不快的董友姑:“友姑,又委屈你了。” 四夫人说:“今日之事,不告诉夫人和老爷可不行,秦雨青太猖狂,霸道了。” 董友姑则说:“娘,四娘,你们多心了。刚才明俨说得对,雨青确实很可怜。” 二夫人叹口气:“友姑你太善良了。可惜秦雨青没你一半好,否则老爷夫人也不会这么讨厌她了。” “是啊,怀孕那么久了,还是个丫环。”四夫人耻笑,却不知,这耻笑是在笑造恶的自己。 送走几位夫人后,董友姑在东厢房大哭了一场,任小满怎么劝都没用,小满只好说:“小姐,我去请夫人和大少爷来看望你。” “不可去,谁也别请。”董友姑一直哭,差不多哭到子时,累了,才睡着。 次日一早,秦雨青和郑明俨起床后,心有灵犀地说:“今日四月初八,是许大夫的生辰。”两人默契地笑了。 郑明俨说:“鱼泡,今早我陪雨青出去一趟,你在家休息一会。我会送她回来的。”“是。” 然后,两个人来到了花冲坳——许大夫的坟地。郑明俨将马车上所带的君子兰幼苗搬下来,种在坟的四周,他边种边问:“雨青,这些君子兰都是你准备的吗?” “是的。但是大夫人不许我支出太多,所以买的都是便宜的君子兰。”秦雨青说。 “没关系,许大夫的医德无价,人品无量。”郑明俨种完君子兰后在许大夫的坟上上了香,磕了三个响头:“干爹,干儿子明俨来祭拜你了,今日是你的生辰,与你喝一杯,先干为敬。” 秦雨青好不容易跪下:“许大夫,雨青带着孩子来看你了。你是雨青的恩人,明俨的干爹,也是我的干爹,就是我孩子的干爷爷,将来让我的孩子也来给你磕头……” 秦雨青跪着有些不适,郑明俨扶她站了起来。他继续啊说:“干爹,烧纸钱了,您在那边要过得好啊。” 祭拜完后郑明俨扶着秦雨青离开坟地,他突然停下来:“雨青,你听,这附近有人,似乎在跟踪偷看我们。”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听到。”秦雨青摇摇头说。 郑明俨也没太在意:“可能是这些天在先生的催促下,念书太用功了,脑子疲劳,产生了幻觉。” “所以每日回去后要好好休息,不能一天到晚看书写字。”秦雨青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一个背影一闪而过:我知道是你,不会错的,你这样做,就对了。 祭拜完许大夫的生辰,郑明俨将秦雨青送回东厢房,就立刻去学堂了。秦雨青想到许大夫为她医治的每一次,不禁泪如泉涌,她擦干眼泪,想到了凶手,说:“福云,鱼泡,听说大夫人头痛,我们去问候问候。” “雨青,我们是像上次那样去笑话她吗?”周福云问。 “福云,我们不能再那样喜怒形于色了,免得授人以柄。”秦雨青提醒她。 大夫人住在建安厅的主屋,几步路就到了:“奴婢秦雨青来问候大夫人,不知大夫人的头痛是否有所好转。” 大夫人半躺在床,说:“捞月,你出去吧,我和秦雨青好好聊聊。” 秦雨青见她这么说,也说:“福云,鱼泡,你们也在门口等我吧。” “秦姑娘,秦不要让奴才难做。”鱼泡反对。 秦雨青大声说:“鱼泡你放心,这是在大夫人的房间,有什么事自有大夫人护着。况且,问候完大夫人,我还要去看大夫呢,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好,秦姑娘,奴才就在门口看着。”鱼泡说。 门外还有捞月和周福云一老一少,为主子吵架是吵不起来,但互相都没有好脸色。 VIP卷 第一百零七章 庄氏,厉害的女人 第四章庄氏,厉害的女人 房间中,就只有大夫人和秦雨青了。大夫人被刚才那句“大夫”吓到了,但她历经事多,很快镇定:“这几天,你过得快活了吧?” “大夫人哪里的话,多日不见您,寂寞得很呢。那晚受了揭下面纱的丁点刺激,就闹头风,看来大夫人没有我想象的强韧啊。”秦雨青嘲笑她一句。 大夫人也不失态了:“不错,进步多了。在唱歌面前一个样,在我面前一个样,在众人面前又是另一个样。见什么样的人就说什么样的话,是在我郑家练出来的吧?” “这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确实是郑家所赐。”秦雨青得意地说。 大夫人瞟了她一眼:头饰,衣裳依然清素,脸不施粉黛仍然俊美。 不过大夫人没有被她的复颜和几句话击垮:“秦雨青,你厉害了,能吃苦,有心机,但如果把我们之的争斗,比作做生意的话,你的胜算有多少?” 秦雨青被大夫人问住了,因为她实在不懂这个。 大夫人看秦雨青懵懂的眼神,高傲地坐起一点:“做生意靠的是资本、朋友、脑子。你的资本财产,就是貌美和明俨父子对你的爱,但这些都不是实在的,最靠不住的资产,如果你没本事抓住,这种所谓的爱,风吹就散。而你的朋友就是那个只靠一张犟嘴,毫无能耐的周福云,真不知她能帮你什么。至于你的脑子,有那么点小聪明,但对于商贾之家的郑家人来讲,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我知道我有一个把柄在你手中,许大夫是吗?既然我都说出来了,你觉得这个把柄撼得动我吗?这就是你手中的财产,我用手指就轻易点出来了。但我身后的财产,你知道有多少吗?毫不知情吧?” 本来是想来再婉转地言语刺激大夫人一下,却被她问得无话可说,秦雨青的意志力抗衡不住这个比她经验过百的女人:“大夫人,凭你的精明睿达,肯定猜得到我秦雨青没有害你之心,可你却从遇见我开始就对我百般憎恨,只是因为明俨父子吗?” “说的对,不过差了一点,如果你只是伺候老爷,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偏要去招惹明俨。你的存在威胁到整个郑家的安宁。”病中的大夫人,虽然是在斥责秦雨青,但语气不烈。 秦雨青很委屈:“我没有招惹大少爷,是他来到乐山别院的。后来的事,大夫人都知道。大夫人,说句不中听的话,这都是老爷和大少爷的错。” “只要你不存在,他们就没错。”大夫人一句话挡回:“当然,我讨厌你的原因不只这么简单,不过你也不必知道。” “大夫人你真的要一意孤行致我于死地吗?”秦雨青想最后问一句。 大夫人回答得条件是:“我怎么想,怎么做完全取决于你的做法。” “我会顺着大夫人的意思去做的,孩子出生后,待我给他喂奶些时日,就是我从郑家消失的日子。”秦雨青无力地抛下一句话走了。 “等等,秦雨青,你在郑家的敌人可不止我一个,别事事都怪在我头上来。”大夫人也讽刺她一句。 秦雨青满怀不快,回到西厢房,回味着大夫人的话:句句在理,果然是个厉害的女人,二夫人等去她远矣。我目前只能敷衍她一下,至于孩子出生后怎么办,边走边看吧。 她说我没有朋友相助,这是真的。可我虽有明俨这个靠山,但没有足够的资本,没有能说会道的嘴,每次说话也只会直来直去地,惹人不开心,因此无意中得罪不少主子,下人。周福云只是我同病相怜,甚至是可怜我的朋友而已。 我最大的财产,照大夫人说的,没错,就是明俨对我的爱,可这是最不实在得财产,像这春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即使明俨在我治疗烙伤的痛苦的四个月中,一直不离不弃,甚至不管新婚妻子。可这能长久地保证什么吗? 我无法确定。而郑飞黄,把我当玩物的郑飞黄,就更难说有什么爱意可以当作财产了。如果我要报仇,就必须紧紧抓住郑明俨这仅有的财产,就算真像个秦楼女子一样,也要把他紧紧攒在手中。还有,朋友,可以助我一臂之力的朋友,在这个基本人人见我避而远之的郑家,没本事的我,哪来的朋友?我在复仇之路上,不会因为大夫人的几句话而退缩吧? 想来想去,秦雨青现在身怀六甲,无法对抗谁,姑且等郑明俨怀来吧。 傍晚从学堂回来,郑明俨在回西厢房的路上被董友姑挡住了去路:“明俨。”董友姑的脾气再好,也受不住被丈夫这般冷落,终于忍住的气爆发了。 郑明俨见到是自己明媒正娶却不爱的女人,虽然听雨青的话,强迫自己一视同仁,但怎么都做不到,他说了一句:“友姑,昨日你的晚宴,对不起。”说完,郑明俨就想走。 “明俨,你就不问问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了吗?”董友姑祈求地问。 郑明俨觉得对董友姑只有愧疚,说:“友姑,你和孩子,都好吗?” 董友姑酸心痛骨:“明俨,我们能像一对真正的夫妻一样说话吗?你对我能像对秦雨青三分之一好吗?” 郑明俨为难了:“友姑,我不会说谎,我的确爱雨青,但既然我娶了你,就会把你当我的夫人,一直供着你,这辈子都不会不管你的。雨青也说我该这么做。” 董友姑逼问:“把我当夫人妻子一样供着养着吗?是当做庙里的泥菩萨一样供着,养着,然后任其春夏秋冬,不闻不问?明俨,从成亲至今,你与我说过四次话,我板着手指数给你听,第一次,新婚之夜,你连我的红盖头都不掀起,就说让我好好休息,然后去找秦雨青了;第二次,秦雨青被罚去世外轩,你被爹娘逼着,不情不愿地,与我洞房;第三次,就是知道我有孕后,在秦雨青的允许下,陪我回了一次娘家;第四次,就是前几日,我和几位娘在东厢房与秦雨青一起用晚餐,你生怕有人加害她,马不停蹄地跑过来,带走了她。每次都是秦雨青,我董友姑是董家千金,是你郑明俨的正房妻子,居然要靠着一个丫环的脸面,才有幸与夫君说句话,见个面。你这让我脸面何存?让我娘家脸面何存?” 郑明俨自知理亏,对董友姑低声:“友姑,你别冲动,听我说,你我是因为命运弄人才走到一块的。况且,我也说过,你有背景丰厚的娘家,有大少奶奶的地位,有爹,大娘,娘的疼爱,而秦雨青,她什么都没有,只有我对她的一点爱,支撑着她活了下来。上天对你们两个是公平的,甚至,你比她更富有。而我,早已是万般为难。” 董友姑盯着郑明俨狠狠地质问:“是我让你为难了吗?我虽知道你被家里逼着成亲,完全是因为爹娘用秦雨青来威胁你,你为了保护她才勉强与我成亲的,但我毫无怨言,一直隐忍着,只求你给我一点爱。每日都装作端庄明理地在房里等着你施舍一点情意。可我等来的却是我的夜夜空虚,秦雨青和你的夜夜笙歌。” 郑明俨劝慰她:“友姑,你别这样想,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就不会无聊了。你的孩子,雨青的孩子,一起玩耍,天伦之乐,每日如此,不好吗?” 董友姑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不,明俨,只要有你的偏心,就不会有这样的美景。我也已经受够了,我不要家世、地位和公婆的偏爱,我只要你对我好,就算是和秦雨青平起平坐的好也行。我可以和她一切互换,让她做大少奶奶,我做你宠爱的丫环。她对你说话柔声细气,看着你时媚眼含泪,我也会,她的一切我都学得会。我受够了端庄贤淑背后的寂寞……”情绪激动,失去理智的董友姑身体不支,昏倒了,郑明俨将她抱回东厢房。 这下,大夫人,二夫人都来了,一个个都是指责郑明俨“总是和秦雨青腻歪在一起,把友姑气得晕倒了”。 郑飞黄暗中维护秦雨青:“友姑已经晕倒一次了,你们就安静些。” 董友姑知道长辈爱听什么:“爹,大娘,娘,别说明俨了,是友姑身子弱,才晕倒的。” “听到没,友姑每句话都在维护你,你今晚就别去找那个秦雨青,好好陪着友姑!”郑明俨撂下话走了,他叹气:不让明俨去找秦雨青,可现在我也不能去找。 大夫人和二夫人也留下话“好好陪友姑说说话”,就走了。 郑明俨还未对董友姑开口,董友姑就淡漠地说:“知道你不想呆在这,别说了,去找秦雨青吧。” “可爹娘都让我陪你啊。”郑明俨抚慰她说。 董友姑苦笑:“又是爹娘让你陪我,你才留下的。算了,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何必呢。小满,送大少爷。”“是。” VIP卷 第一百零八章 董友姑出手,秦雨青心痛 将郑明俨赶出去后,董友姑问:“小满,去查一下秦雨青的事情,从她入郑家做丫环时的一切。” 小满见董友姑终于开窍了,兴奋地说:“小姐,有件事,我早就听说了。秦雨青曾有个妹妹,患有痫症,吃羊肉自杀了。” 董友姑听到这,哼一声:“秦雨青,我董友姑本贤良淑德,是你的私欲和霸道让我变得这么嫉恨的。一切错在你。” 秦雨青也知道了董友姑和郑明俨争吵而晕倒一事:必定是因为郑明俨冷落了她,心中寂寞才忍不住对夫君不敬的,情有可原,但这源头在我。董友姑,你我素无冤仇,让你受委屈是我的错,你放心,等我生下孩子,报了仇,你和明俨就可比翼双飞了,我在旁边伺候你们,或者刚脆消失。但这些事,此时不能告诉你。 看着回来的郑明俨唉声叹气,秦雨青挺着越来越大的肚子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别不开心了,不是还有雨青来抚慰你吗?” 郑明俨少有的茫然:“雨青,当初他们逼我娶友姑的时候,我太懦弱了,我应该带着你和娘远走高飞,才不会弄出今日这左右为难的局面。” 秦雨青心中说:对不起,明俨,这个局面就是我想看到的,我要的就是你们郑家这样混乱不堪,人人难过的局面,用他们的痛苦来祭奠我妹妹的亡魂。郑明俨,虽然我对你早已生了爱意,但这爱意只能给我妹妹做陪葬品了。 不过秦雨青还是靠在郑明俨肩上说:“明俨,你不是懦弱,而是伺机而为。当时你被逼婚时,我正处于烙伤最严重的时期,哪里能远走高飞,你也是思虑再三,才答应的吧。我想,你答应成亲,也全是为了我能够平静地疗伤,是吗?说道底,明俨你的难处都是因我而起。” “雨青,有你这番善解人意,我还有什么难处?”郑明俨挠她的腋窝:“来,让夫君开心一下,驱散这郁郁不散的心情。” 秦雨青被他挠得咯咯地笑个不听,郑明俨的烦心也渐渐消散,秦雨青趁此说:“明俨,别闹。我会尽量为你着想,日后,受点委屈,不算什么。现在,我就带着福云去看望友姑,她是个懂礼数的人,不会让我难堪的。” “今晚别去了,她心情郁闷,我本想听爹娘的意思留下,她都不准。还是让我来挠你软软的腋窝,笑给夫君听吧。”郑明俨就依靠着秦雨青的银铃般笑声舒缓心境,进入梦乡。 秦雨青心中笑郑明俨傻:你听你爹娘的意思留下,她肯定不乐意,你应该自己主动说愿意留在她那里。不过目前我要将你攒在手中,不会提点你的,明俨,只能对不起你和友姑了。 第二天,刚洗漱好的秦雨青和郑明俨就得到捞月来请:“大少爷,今日四月初九。老爷,各位夫人,少爷,和大少奶奶在大厅中等你们一块用餐,老爷夫人说了,请大少爷一起去用早餐。大少奶奶有请秦雨青也一同去。” 捞月出去后,郑明俨急了:“他们让你也去,不知又会有什么难招架的事情等着你?雨青,我一个人去就好了,跟他们说你肚子疼。” “不是他们请我,是友姑,如果不去,岂不驳回友姑的一番好意?再说,你我都知道友姑的心思好,不会让我怎样的,我想,即使有人为难我,她也会帮我说话的。我们也正好趁此化解你和友姑昨日的误解和争吵。今日你就坐在友姑身边,给她夹菜,说说软话,一切不和都会烟消云散的。”秦雨青虽然想把郑明俨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但看到与比自己还小的董友姑每日以泪洗面的模样,还要强颜欢笑,心又软了下来:让明俨时而对她好一点吧,我不能因为报仇而做得太过分。 郑明俨拉住秦雨青的手,眼神交流:“雨青,每次在你的事情上,我都做不到平日里的一言九鼎,说一不二。你真的不怕吗?” 秦雨青回进一个灿烂的眨眼:“明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相信你会因为爱我而保护我,友姑会因为善心而保护我的。” “好,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郑明俨知难而上地说。 来到客厅,他们两闻到的是一股扑鼻而来的浓烈的羊肉味道,秦雨青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大夫人一反常态地招呼他两坐下:“明俨,我们郑家每逢三、六、九的家宴是郑家的惯例,因此,全家人都来了。即将出生的孩子也应当来。你就带着友姑和秦雨青坐下吧。” “是,大娘。”郑明俨坐下了,右边是董友姑,左边是秦雨青,以右为尊,这无话可说,郑明俨轻轻喊了一句:“友姑,昨日睡得还好吗?” 董友姑爱理不理地回答:“夫君需要关心另一位,友姑不配劳夫君关心。” “友姑,你说什么呢?我们是夫妻,我关心你是天经地义的。”郑明俨还是轻声责备董友姑。 两人轻声争吵中,二夫人温和地笑着:“秦雨青,你的孩子五个多月了吧?这孕期过半,是很重要的时刻。所以友姑特地邀请你一块用早餐,好好补一补。” “谢二夫人,谢友姑,大少奶奶。”秦雨青还是没有称呼真名。 郑飞黄地看着秦雨青坐在郑明俨旁边,连他自己也祝福:你还好吗?明俨对你肯定不错。虽我心中确实打翻了五味瓶,但平日里,向着董友姑,实在有难言之隐。这是为了整个郑家。想让你理解我的为难之处,但是该怎么与你说呢。 董友姑对丫环说:“小满,给秦姑娘盛汤,好好补一补。” “是,小姐。”这样,一碗新鲜的羊肉汤端在了秦雨青面前。秦雨青只以为董友姑不知情,才给她准备羊肉汤吃,心中难受,也不好拒绝,只能低声下气地说:“雨青多谢大少奶奶的关心,只是雨青不喜欢喝羊肉汤,恐怕辜负了大少奶奶一番好意。”秦雨青想到妹妹喝羊肉汤自杀的情景就心痛,连说话的声音也颤抖了。 郑明俨想到秦雨青妹妹自杀时喝的羊肉汤时自己买的,心中更是引咎自责,断过羊肉汤说:“雨青一向不喜欢喝羊肉汤,我倒是喜欢,这碗汤,给我喝吧。” 董友姑见郑明俨在建安厅众人面前还是这样护着秦雨青,心中妒火中烧,但表现得很大方:“明俨,且慢。”董友姑说这句话很有力度,郑明俨念着对她的内疚,就暂时放下碗。 董友姑示意丫环说话,小满就说:“大少爷,这碗羊肉汤大有用处,是特地给秦姑娘准备的。既是用来给秦姑娘滋补养胎的,也是用来鉴定秦姑娘的身体和胎儿健康的。郑府的下人都知道,秦姑娘的妹妹秦雨虹曾患有痫症,因不忍疼痛而吃羊肉,和羊肉汤自尽了。众所周知,痫症是有可能家族遗传的,而秦姑娘怀有大少爷的孩子,若秦姑娘也遗传了痫症这样的恶疾,怕是对腹中之子不好。所以,请秦姑娘和羊肉汤,一来是补,二来是鉴定秦姑娘母子的身体状况的。若不幸被流言蜚语言中,秦姑娘也患有此恶疾,那就请老爷夫人定夺了。若证明秦姑娘身体安康,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秦雨青没想到贤淑的董友姑会这么残酷地让她心如刀割:董友姑变了,昨日一天就变了,是被蛊惑了。她脑中满是妹妹喝羊肉汤后抽搐而死的样子,心中钻心地痛,拒绝喝羊肉汤:“大少奶奶,我妹妹是因为在浣衣房洗衣裳时被人撞倒在水缸,正好伤到头部,才引发了痫症,并非我秦家遗传,所以我没有痫症。也不必喝什么羊肉汤来鉴定了。” “没有的话就更好,那这板栗炖羊肉正好对秦姑娘孕期过半之身大补。”董友姑说得自然顺心,她不肯放过这一刺激秦雨青的机会。 秦雨青顿时泪洒桌前:“大少奶奶,我的妹妹是喝羊肉汤而自尽的,我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就锥心泣血,连闻到羊肉味就哀思怅然,你让我怎么喝得下去呢?” 郑明俨不管三七二十一,抢过那碗羊肉汤,边嚼边喝,一下子就搞定了这碗羊肉汤,然后把碗一扔:“董友姑,我代雨青喝了,这样你满意了吗?” 董友姑面对这么偏心的郑明俨,虽然一股气充斥在胸前,但仍镇定:“明俨你这样,友姑无话可说。” 不过,还有郑飞黄和大夫人,二夫人在场,郑飞黄本来对今早的例行家宴漠不关心,但一听到“痫症”二字,心里乱了:雨青,你不可有此恶疾,我的孙子也不可有此恶疾,万一你像你的雨虹妹妹一样,经受不住半点打击而自尽,你还会在我心中浣纱吗?如果你真患有此恶疾,及早治疗也可恢复,明俨不会嫌弃你,我更不会。 郑飞黄令小满:“再给秦雨青盛一碗羊肉汤。秦雨青,有明俨照顾你,你也不会缺补,老爷我就想知道你是否像你妹妹一样患有痫症,是否会影响腹中胎儿。若如此,及早治疗也是应当的。老爷的担忧合情合理吧?” VIP卷 第一百零九章 秦雨青董友姑双双受伤 秦雨青失落了:郑飞黄,你这是在掀起我的伤痛啊,忘了我的雨虹妹妹是怎么死的吗? 大夫人对郑飞黄这番刺伤秦雨青的话很满意:“秦雨青,喝下一碗羊肉汤有多难?你说这让你想到死去的妹妹而伤心,我们可以弥补你的心痛啊。听老爷的,喝了这碗羊肉汤吧。” “爹,大娘。”郑明俨还想求情,阻止。 二夫人却又加了一句:“换用大碗盛。” 整个建安厅的人,有的是故意欺凌,取笑秦雨青妹妹的痫症,以此来嘲讽,刺激她,董友姑和大夫人即是如此。有的是真怕她有痫症,会影响自身和胎儿,郑飞黄和二夫人就是这样好意与私心并存的。其余人是纯粹当热闹看。只有相处了许久,一路走来的郑明俨才感觉得到秦雨青并没有痫症。 秦雨青无奈,端起碗,一羹一羹地喝,嚼,泪珠落在碗中,连汤带泪地一起饮下去了,真的是饮泪止痛。喝完后,秦雨青放下碗,杏眼冷冷地一扫在座的人:“现在,各位可否相信我秦雨青没有痫症了?”没人答话,等着董友姑说。 郑明俨早已怒不可言,端起桌子中央的羊肉汤锅往地上一摔,大喝一句:“谁的狠毒心计,这样羞辱折磨雨青?董友姑,不是你吧?那就是你身边嚼舌根的小满了。大娘,你刚才说只要雨青喝掉这碗羊肉汤,就可任其要求来弥补她思念亲人的伤痛,是吗?” “我不需要谁来弥补我的伤痛,你们谁都弥补不起。我只求你们不再有人揭开我的旧伤就好。”秦雨青在众人面前还是以弱势姿态说话。 大夫人开口了:“秦雨青,你喝下了羊肉汤,证明你没有痫症,不是好事一桩吗?既然你自己说没什么要求,那就……” 郑明俨拍案而起:“大娘,雨青心痛,我也难受,这伤痛当然需要弥补。只是雨青脸皮薄,不好意思说,不像某些人脸皮厚比城墙。我现在就提出为我和雨青弥补的要求,丫环小满唯恐天下不乱,在大少奶奶面前散布是非,迷惑其心智,怂恿大少奶奶用羊肉汤来扰乱郑家的安宁,罚小满去乐山别院的莲池小屋居住一个月,就当为雨青的妹妹守灵,为三娘守灵,给雨青致歉。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大娘?” 这话虽然问的是大夫人,但郑明俨却瞪着董友姑,明显是说给她听的。 小满被乐山别院吓得魂飞魄散:“不,我不去,小姐,老爷,夫人,听说那里阴气重,子时有鬼魅出入。小满若是进去了,不知会否横着出来。小姐,求你了。” 小满又急又怕,哭喊着求她的主人,但董友姑完全不理会,也不敢说其他的话,她明白这羊肉汤伎俩已是失策了,郑明俨罚小满是留了面子给自己,同时也在警告自己,别再对秦雨青心怀叵测。 大夫人看郑明俨替秦雨青罚了小满,为了抚慰董友姑,她说:“友姑没有小满照顾,就暂时由我的丫环摘星来伺候吧。明俨,大娘和你爹已答应处罚小满去乐山别院了,这样做,你可满意啊?秦雨青,你呢?” 秦雨青生气不回话,郑明俨怎样也得给大夫人一点面子:“大娘所说,明俨无异议。只是今日,雨青精神受辱,明俨怕她情绪受不住,要为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在郑家正言。五个月后,若雨青产下男孩,取名为郑经,经天纬地之经,若产下女孩,取名为郑沁,沁人心脾之沁。不论男孩女孩,都是我郑明俨的长子长女,是郑家的长孙长孙女!” 郑飞黄不高兴了:“这两名字取得好听。可是,明俨,你爹我还在呢,我这个做爷爷的都还没说给孙子孙女取名,你这么做,算什么?当我寿终正寝了吗?” 郑明俨知道这样做不合情理:“爹,这两名字,明俨就当是您为孙儿孙女取的。” 郑明俨还没生完气,董友姑不顾大家闺秀的礼仪,站起身,泪眼花花地看着郑明俨问:“明俨,我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这……”郑明俨来不及想,董友姑已一口鲜血吐在地上,顿时建安厅一片大乱。“大少奶奶,你怎么了?” 郑明俨也手忙脚乱起来说:“雨青,先让福云和鱼泡扶你回去,你别太伤心了,我处理一下这里就回来看你。” 秦雨青出去了,也不管建安厅里面乱成什么样。 郑明俨叫她别生气,怎么可能不生气:以前郑家的人瞧不起我,说我如何卑贱,勾引大少爷,我都当耳边风。而今,这些人得寸进尺,用羊肉汤来羞辱我那因痫症过世的妹妹,和我的孩子,什么“痫症”“恶疾”,那是你们的内心有恶疾才如此凌辱他人吧。今天建安厅里面那片慌乱就是你们不顾他人人格,恶语相对,恶行相向而自取其辱的报应。董友姑,你我本无冤仇,郑明俨迟早是你的,你非要这样欺负我吗?我可不是以前的我,不会遇事唯唯诺诺,也不会一得意就盛气凌人。今日你吐血是你自找的,你今日所为纯属孩子气,我不会刻意报复。但将来有所报应就别怪我了。 董友姑这边,请来的大夫一脸苦涩:“大少奶奶肝火太旺才致吐血,这是长期郁气所致。母体虚火,胎儿却七夕微弱,所以不能用凉补的药给母体降火,以免伤及胎儿。只能开些平和的药给大少奶奶平火,并滋补胎儿。大少奶奶的情绪,万不可再有差池。” 大夫走后,郑飞黄无奈地瞅了一眼郑明俨:“明俨,你都听到了?” “明俨知道了,以后不会让友姑受任何气了。”郑明俨这个保证一点都不决绝:不委屈友姑,就要委屈雨青了。 董友姑醒了,二夫人过去摸着她的额头,慈爱地问:“友姑,想吃点什么啊?” 董友姑费力地问:“娘,明俨呢?” 郑明俨还在犹豫,委屈友姑或是雨青,选其一,大夫人呵斥他:“明俨,友姑叫你呢!” “是,我来了,”郑明俨走过去,董友姑使尽力气握住郑明俨的手,急切地问:“明俨,我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啊?哦。”郑明俨刚才被几位长辈教训中,也没想这个,赶紧说:“友姑,你别急,爹会给你的孩子取名字的,这样不显得你和孩子更尊贵吗?” “是的,友姑,有爹关照你,秦雨青就算先产下孩子,先取了名字,也休想凌驾于你之上。”郑飞黄安慰董友姑:毕竟她是明俨的妻子。只能委屈雨青了。雨青你会明理的,是吗? 董友姑不罢休:“爹,你别担心我。明俨,你早就给秦雨青的孩子想好名字了吧?所以今早在建安厅便脱口而出,为她的孩子正名。而我和我的孩子至于一侧便可了。” 郑明俨记得大夫刚刚说不要让董友姑受刺激,就在脑海中搜寻好听的字,突然眼睛一亮,说:“友姑,如果你生个男孩,就叫郑乾坤,多响亮,多有气魄。如果生个女孩,就叫郑涓,涓涓细流之涓,就像你说话声音一样,好不好听,喜欢吗?” “郑乾坤,郑涓,都比秦雨青的孩子名字好。不过那是你临时相出来的吧?在你心中,我还是一个陌路人。还是算了,你也为难。”聪慧的董友姑洞穿了郑明俨不会撒谎的心思。 郑明俨也好不容易哄她睡着了,赶紧去看受了更大委屈的秦雨青。 秦雨青的伤心确实不小,那是刻骨铭心的痛,比烙伤还痛的痛。 她哭着,跌跌撞撞地离开建安厅,往西厢房走,福云和鱼泡都扶着她。 路过时遇到出来的郑飞黄,他很想上前扶她一把,但没有这样做:“你们两个,好好照顾秦姑娘和我的孙子。” 秦雨青怨恨地看着郑飞黄:你不是说有多喜欢我吗?刚才为何一句话也不为我说,还帮着那群人催我喝羊肉汤?别忘了雨虹的死是因你而起,你这个罪恶之首。 虽然秦雨青的心也受了不亚于董友姑的刺激,甚至可以说比她的刺激更重,但如同心灵般坚强的身体没有让她倒下,而是想着如何留住郑明俨的心和人。 郑明俨回来了,周福云马上过去跺脚地说:“大少爷,雨青从建安厅喝了羊肉汤之后,就一直不说话,我生怕她有什么,一步都不敢离开。” “我来照看她。福云,你让郑安去学堂跟先生说,我这两天不去了。”郑明俨每次都是为了秦雨青毫不考虑自己的学业。 秦雨青苦笑,拿起桌上写满诗的纸,撕成碎片,我在手心,站在窗前,将碎片吹了出去:“明俨,你看这些碎片是不是像蒲公英的种子。如果飘落到了落脚的泥土就可以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传播后代。如果不幸飘落在屋檐上,窗户边,湖水中,就毫无生路可言了。你看我是不是一颗小小的蒲公英种子?在空中飘荡着,等待着命运给我安排生死,福祸,苦乐?或者,还未飘落到生根之地就死在了空中?” VIP卷 第一百一十章 秦雨青抓牢郑明俨,董友姑败退 秦雨青虽一番乞怜的话,确如山居秋暝般中的“竹喧莲动”,亦苦亦乐,果然缠绕了郑明俨的心:“雨青,你那么说,让我心都碎了。你这颗蒲公英种子早就找到沃土了,就是我啊。来,现在就卧在我怀中,摸摸自己的肚子,里面的宝贝就是我们生的根,只是不知他叫郑经还是郑沁。你为何还觉得自己是漂浮在空中无处藏身的蒲公英种子?偎在我怀中,不救藏身了,谁还敢动你呢?” “我以为自己有多勇敢呢,可刚才那碗羊肉汤把我彻底击垮了,让我揪心地痛,所以才莫名地自喻为蒲公英。乎没有你,就没了依靠。离谱的是,刚才我只是没有紧贴着你而已,就让人欺侮。明俨,这就是我心中的矛盾,解不开了,一边离不开你,一边又想着让你去学堂。怎么办呢?”秦雨青满脸疑惑地问。 郑明俨脸紧贴她的脸:“没什么怎么办。学业和雨青,当让是雨青在前面,只要你想让我在旁,我就不去学堂。” “或许,或许我离开郑家,我就不会成为明俨的累赘了。”秦雨青故意这么说。 郑明俨急得揪她的嘴:“雨青,你傻了,如果你离开郑家,那我岂不成了一个活死人。以后不可再有离开郑家的言语了。这两天我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心情好起来,否则我无心去学堂。” “明俨你不去学堂,将来怎么养活我和孩子呢?那你赶快让雨青的心情不再抑郁,好起来吧。”秦雨青可怜地说。 “好吧,我们出来,晒晒初夏的太阳。”郑明俨扶着秦雨青出去。秦雨青想:今日羊肉汤一事,郑明俨大怒,刚才去了董友姑那里,肯定也受了长辈们和董友姑的气,让他和我一起消消气吧。 秦雨青叫鱼泡过来:“把剑给我。” “秦姑娘,你这个样子耍剑很危险。”鱼泡说。 “没事,给我吧。”秦雨青对郑明俨忧声说:“明俨,为解雨青心中的悲痛,把这悲痛化在剑气中,陪雨青一起舞剑如何?” “雨青别闹了,你若想舞剑去哀思,我和鱼泡舞给你看就是。快把剑给鱼泡。”郑明俨怕秦雨青伤了自己和孩子。 秦雨青把剑给了鱼泡。郑明俨也抽出自己的剑:“鱼泡,我们今日练剑如何,你是刀剑手,请不吝赐教。” “大少爷吩咐,在所不辞。只是大少爷高看鱼泡了,还请大少爷对鱼泡手下留情。”鱼泡一直是说话没有表情的,这可能是剑手的规矩吧。 于是,一场精彩的舞剑展现在秦雨青面前,她也没有这么仔细地观看过舞剑,直拍手叫好。周福云和郑安在旁助兴。 舞剑之余,郑明俨觉得怒气郁气全消,他兴奋异常地说:“雨青,你出的主意真不赖,不仅帮自己解气,还让我心中的不快如早上的雾霭一样,遇上阳光后渐消渐散。” “原来明俨心中也那么不快,雨青还赖着你为我除去哀痛,雨青突然觉得自己太自私了,一点都不考虑明俨你的感觉。”两人在休息之余互诉自己的感受。 郑明俨难掩兴奋:“雨青,我和鱼泡这个真正的刀剑手一起舞剑实在难得,比之平常那些单独练剑,学到不少,又能伴你一起挥洒心中不快,两全其美。现在,看你心情好多了,我也还要舞给你看。彻底消除我们两心中的怨恨!” “明俨,我要好好看着你们舞剑,将你们的一招一式都记下来,让孩子未出生就记住这些招式。不管他是男孩女孩,都要像你一样能文能武。”秦雨青在郑明俨舞剑时大声说。 “那你要好好看清楚了,将来我会考你。”郑明俨自从摔破羊肉汤锅后,终于灿烂地笑了。 秦雨青就这样,刚柔并济,明慧巧思地让郑明俨心甘情愿地留在了她居住的西厢房。 第二天,郑飞黄和大夫人听捞月说:“东厢房,大少奶奶的病情有摘星伺候,不必担心。西厢房,秦雨青因为被迫喝了羊肉汤而想起旧伤,受了沉重的打击,差点不吃不喝,话也不说。大少爷为了让她开心,这两日都在和老爷派去的护卫舞剑给她看,为的就是博她一笑。”郑飞黄听着,任她们所,也没回话。 大夫人有意无意地瞅了郑飞黄一眼:“明俨这么偏心,也不知是遗传谁的。董友姑和秦雨青,到底哪个更严重,他不会分不清楚吧。这个秦雨青,手段够妖的,是个角色了。” “夫人,你也偏心了。现在我们的两个孙子都在友姑和秦雨青的肚子里,都还未脱险呢。你和明俨一人偏向一个,算公平了。不过,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郑飞黄感觉心里什么都被大夫人看穿了。 “我去看她们,老爷你就别操心了。”大夫人把事情揽下来,就是不希望郑飞黄接近秦雨青。 董友姑在东厢房,刚醒来,病情稍微好转的她特别敏感,起身,双手捂住耳朵,不耐地问:“外面乒乒乓乓的,是什么声音?让他们别吵了!”董友姑已无心再维持什么礼仪。 摘星哄着她说:“大少奶奶别烦躁,我去问一下。” 摘星就在门口问芋头——郑飞黄派给董友姑的护卫,他只是郑飞黄用来做做样子给人看的,因为董友姑不会受到任何威胁,所以这个芋头的脑子和剑术都远不及秦雨青的护卫鱼泡。 芋头听到摘星问,就照实说了:“大少奶奶,奴才听下人说,西厢房的秦雨青因为被迫喝了羊肉汤而心情不好,大少爷为了哄她开心,就和护卫鱼泡一起舞剑给她看,舞了两天了。” 刚坐起来的董友姑听到此应声倒下:“心情不好?舞剑两天?博她一笑?郑明俨,你为何偏心至此?” 摘星见董友姑如此伤心,直骂芋头:“该死的奴才,说句话都不会说。” “别骂芋头了,芋头你过来。”董友姑直愣愣地看着上边,说:“去西厢房,对大少爷说,继续舞剑,大少奶奶听着心烦,正好让这舞剑声伴着大少奶奶死去。一字不落地给我说给他听!”“是!” 西厢房,舞剑中的郑明俨对秦雨青大声说:“雨青,原本是想来抚慰你的情绪不佳,没想到却是你让我舞剑,观赏我舞剑,帮我驱除心中的种种不快。这就是一句老话:助人为乐。” “现在雨青和明俨都不难过了,这是雨青的功劳还是明俨的功劳呢?”秦雨青也大声问。 郑明俨愉快地回复:“你出心,我出力。小女子怎想争夺功劳?” 西厢房欢快中,芋头来了,还真的照着董友姑的话说:“奴才见过大少爷。大少爷,大少奶奶的病情已稍有起色,但心烦这舞剑声,让奴才来传话说,让这舞剑声伴她去死。” 郑明俨听到这话,停下手中的剑,一巴掌就挥过去了:“你这是在诅咒大少奶奶吗?” 秦雨青立刻站起来,看准时机说:“明俨,友姑病中,需要你的安抚和照料。” “雨青,你这么大度,你不恨她用羊肉汤来羞辱你和孩子吗?”郑明俨对秦雨青恰到好处的善解人意很是感动。 秦雨青也学着贤惠地笑笑:“我和孩子这不是好好的吗?再说,我已走出心痛和愤恨的心魔,我感觉得到,你也已经走出来了。对吗?” “知我者就是你这个小猫秦雨青。”郑明俨捏着她的脸说。 已练剑练得满身大汗的郑明俨想到要去探视董友姑,就犹豫了,秦雨青用手绢给他擦掉额头上的汗:“现在最需要帮助的人是友姑,你的妻子。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待友姑恢复后,回学堂去。明俨,你已厌烦这句话了吧?” “千遍,万遍都不厌,只望你开心。”郑明俨和秦雨青额头碰额头之后,去看董友姑了。 秦雨青和周福云说起了董友姑:“我猜想董友姑,从小养尊处优,必定受不了前日在建安厅被明俨指责的打击,还有之前的冷落,肯定是难受之极,与我一般。可刚才听她令人传话过来,以死相逼的话,看得出她比我想象的还要脆弱。哎,董友姑,心中不可有这么大的怨气,恨气啊,都有孩子了,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周福云也恰如其分地指出:“雨青你说的对,其实,说心里话,我觉得大少奶奶挺可怜的,从小在庭院中长大,什么人事都不懂,嫁给大少爷还一直被冷落,也不知她怎么过来的。可是雨青,你难道就不可怜吗?说起你的经历,大少奶奶算个幸福的人了,只是她还不懂,大少爷的心在大少爷身上,他喜欢谁,是他自己的决定啊。又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有错。秦雨青想。 郑明俨来到东厢房,见到董友姑呆傻地躺在床上,心中不是滋味:“友姑,刚才的舞剑声让你不快了?我就立刻停了下来。是我不好,你想怎么处罚我?” VIP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误入乐山别院,惹祸上身 董友姑不管郑明俨说什么,赌气地自顾自说:“秦雨青治疗烙伤四个月,你陪她四个月,我忍了。可她的伤好了,你还是一直陪着她,视我于一闪而过的秋风。你为了救秦雨青,在爹娘的逼迫下与我毫无感情的洞房,我也忍了。我一忍再忍,可我的心只有这个拳头大,能忍多少?能忍多久?我在家宴上让秦雨青喝羊肉汤,犯了多大的错?让你为了她而当堂质问我是否满意,这是在全家人面前,为了维护秦雨青的自尊,安抚她的心痛,而抽我一巴掌。对她的孩子,你连名字都取好了。而我的孩子,你却吞吞吐吐。我气得吐血,她只是心情不好,你就不去学堂,也不管我的死活,给她舞剑两天,逗她开心。这一回,我记住了,我被夫君和丫环羞辱,我牢牢地记住了!”董友姑最后一句话说得特别重,把自己说得咳嗽了。 郑明俨扶着她拍打背:“别这么用力说话,把自己都弄咳了不是?这两日你病者,睡着,我没有打扰你,今天我陪着你不就好了?” “乞求来的陪伴,我在夫君面前是一个乞丐。”董友姑傻笑着。 郑明俨拿她毫无办法,尽量想着以前是怎么哄秦雨青的,然后生硬地对董友姑说同样的话,应该说是把那些话背出来。 郑飞黄带着郑全端来两个精致的盒子,见到郑明俨在这,他欣喜不已:“友姑身体好些了吗?这些是爹赏赐你的珠宝首饰,明俨,给友姑看看。” 说完后,郑飞黄立刻拿着另一个盒子去了西厢房。秦雨青见到兴高采烈的他,没有好脸色:“奴婢敢问老爷有何事?” “刚才送了一盒珠宝给友姑,这盒就送给我的另一个媳妇。希望你们尽快恢复心情,为我郑家的子孙添砖加瓦,开枝散叶。”郑飞黄的热脸面对这秦雨青的冷脸,但他还是心甘情愿。 秦雨青语气不快,却眼带笑意:“恕奴婢斗胆,媳妇这二字有误吧?饭桌上,老爷可是毫不留情地逼着奴婢喝羊肉汤呢。” “雨青,这别怪老爷,一切还不是为了你,和你肚子里,郑家的长孙着想吗?”郑飞黄解释说。 “福云,谢过老爷的赏赐,去看看盒子里的宝贝吧。”秦雨青只开周福云。 “好的,奴婢周福云谢老爷。”周福云抱着盒子出去,打开观赏。 秦雨青低声引诱地说:“老爷,还记得我妹妹的使如何因痫症而去的吗?当时,我们做了些什么?”秦雨青对郑飞黄时,泪珠随时滚落,她慢慢嘟气殷红的嘴唇,一个亲吻的香唇诱惑着郑飞黄,却又慢慢收了回去。秦雨青那令人怜爱心动的无声哭泣和微微翘起又收回的娇嫩鲜唇,让郑飞黄心中瘙痒,欲罢不能,只碍于今时不同往日,不能随心所欲。 郑飞黄心中虽痒得难受,眼不离秦雨青:“雨青,别这样,我们是公公和媳妇。”他但往后退着,转身跑了出去。 秦雨青立刻没了眼泪,嗤笑:郑飞黄,你跑什么啊? 她又忧郁不已:“孩子,但愿刚才你睡着了,娘不愿让你耳听目睹娘和你爷爷的对话。可是如果你看到了,也别怪娘,娘也没办法,这是娘的苦啊。现在爹不在身边,你跟着娘一起念书,暂时忘了这些繁琐,痛苦的事吧。” 郑飞黄送珠宝给东厢房和西厢房的事都传遍了,大夫人耻笑:“这些珠宝可都是上等货,郑家家财万贯,出得起。” “都是以前往来的商友互赠的,分成两份,没什么。”郑飞黄尽量保持自然。 “两盒同样精美的珠玉首饰,老爷似乎不像明俨那么偏心,不如教教明俨如何一视同仁吧。”大夫人故意说。 郑飞黄回答:“两个都有明俨的孩子,一视同仁是自然的,你我都该时不时地提醒明俨。” “这个倒是。不过,既然老爷去安抚了两个未出生的孙子,我就不用特意准备些什么了,做做样子就行了。”大夫人说。 这两天建安厅的气氛阴冷,饭桌上没什么话说。到了四月十三,又是家宴日,郑明俨一个人去了,董友姑和秦雨青都没去。大夫人对董友姑首次这么不懂礼数地不参与家宴很不开心:“明俨,今日友姑怎么没来?” “哦,大娘,她身体还没完全复原。”郑明俨有气无力地说,这两天他每晚都要说好话给董友姑听,觉得特别心累。 大夫人看看郑飞黄,意思是让他说说郑明俨对董友姑还不够尽心,可郑飞黄沉浸在秦雨青留给他的触手可及却未能及的娇唇中。大夫人不明怎么回事,也没说他。 已有两日未见到郑明俨了,秦雨青知道他去照看董友姑了,但她并不在意,羊肉汤一事,董友姑自己击垮了自己,让秦雨青觉得董友姑根本不是威胁,她还幼稚,经不起打击,手段也不高明。 四月十五,是秦雨虹的生辰。晚上,秦雨青换上素衣,到了亥时,她来到乐山别院,给妹妹祝阴寿,因为妹妹的骨灰盒在莲池旁边的小屋里。 秦雨青先对腹中的孩子说:“孩子,前些日子带你去给许大夫上坟,今日带你来给你的姨母祝阴寿,你会不会因为娘这么做而不开心?不可以。孩子,做人要懂得恩仇分明,更要勇敢无畏,娘带你祭拜的人都是对我们好的恩人、亲人。娘不信那些孕中孩子不宜祭拜鬼神的胡话。你是娘的孩子,就要经得住娘经历过的苦难。 秦雨青就在莲池小屋附近:“孩子,你爹说李清照的那首《浣溪沙.闺情》是为娘和姨母而写,那娘就唱这首词给姨母听: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 才唱了两句,秦雨青就听到有人喊“鬼”,那是小满的声音。秦雨青忘了,小满被郑明俨罚住在乐山别院,为秦雨虹和郑飞黄的三夫人守灵,就在莲池小屋内。这个迷信别院有鬼的小满并没有为秦雨青悠扬的歌声而叹颂,而是以为子时,真的出现了鬼。 秦雨青想到羊肉汤的事于这个小满嚼舌根有关,就推开门想进去说她几句,可小满看到穿着素衣的秦雨青更加害怕,一直恐惧地喊着“鬼,别吃我”,然后一把推开秦雨青,跑出去,差点把她推倒。 小满往乐山别院的大门跑去,可能是去告状吧,秦雨青说了声“糟糕”,自己也快步赶回去:如果小满有什么意外,又会算在我头上。即使她没有意外,可能也会胡编乱造诬陷自己。 可秦雨青这个大肚子根本赶不上小满飞奔的速度。小满跑到东厢房,丫环摘星和护卫芋头见到是董友姑的娘家丫环也没拦着。小满直接跑到董友姑的卧房,喊:“小姐,别院,有鬼,穿着一身白衣,唱着吓人的歌。就像是,像是……”小满一口气上不来,往后一倒,没话了。 这些天郑明俨一直陪着情绪不佳的董友姑睡,两人都被惊醒,小满恐怖的表情,睁大的眼睛把董友姑吓坏了,特别是小满倒在地下时还睁着惊恐的双眼,董友姑吓得哭了:“怎么回事?小满。” 郑明俨抱着她哄:“别怕,别怕。”又下令珊瑚,芋头把小满抬出去。芋头走过去想抬小满,感觉不对,摸了鼻息:”不好,大少爷,没有鼻息,唇息,全身僵硬。看样子是被吓死了。” 董友姑听到此话,刚好不久的身体又撑不住,倒下了。郑明俨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弄得不知如何是好:“珊瑚,令人连夜请大夫给大少奶奶把脉。芋头,家里出了人命,去请仵作。” 东厢房的灯笼和烛台全部点燃,同样惊醒了其他家人。半夜起来的人都看见睁大眼睛躺在东厢房门口的小满的尸体,神情恐怖狰狞。 西厢房,周福云怕秦雨青受惊,就去她的房间看一下:雨青不在房内! 周福云喊:“雨青!雨青!鱼泡,你看到雨青没有?”周福云敲醒睡在房门口的鱼泡。 鱼泡揉揉双眼:“秦姑娘不在屋内吗?” “不在呢,叫她也不应,去哪了呢?”周福云和鱼泡两人在西厢房附近到处寻找秦雨青。 而秦雨青的身子实在不宜走得太快,她念着:“不要急,担心孩子。反正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只是吓着小满了,她也编不出什么胡话来诬陷我。” 离西厢房最近的阁楼是香桂阁,此刻正住着四夫人,又是个死敌。从香桂阁中走出的四夫人看见一身素衣的秦雨青也吓了一跳:“秦雨青,你从乐山别院那边过来做什么?” “我去乐山别院祭奠我过世的妹妹。”秦雨青急匆匆说着就回西厢房了。 周福云看见她,松了一口气:“雨青,你终于回来了,刚才去哪了?你知道吗,东厢房那边,小满从乐山别院逃出,说遇见了鬼,然后就被吓死了,弄得大少奶奶也晕过去了。还好,我和鱼泡找到你了,你没事就好。” VIP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审讯秦雨青,有惊无险(一) “什么,小满遇见鬼被吓死了?”秦雨青觉得简直不可思议:“我有难了。” “雨青,你说什么,有什么难?”周福云问。 秦雨青到此地步也觉得不必隐瞒周福云和鱼泡了:“亥时,我悄悄避开你们……” “秦姑娘,这事可大可小,你要担心,但为了身子,又不可过于担心。”鱼泡说。 “怎么会碰上这样的事呢?”周福云一下坐在地上。 卯时三刻,天刚微微亮,秦雨青就被郑全传话去东厢房:“秦姑娘,事情不妙,相信你心中有谁,自己要把握住啊。” “谢谢全大哥提醒。”秦雨青心中没底地回谢。 鱼泡,周福云跟着秦雨青去了,东厢房门口摆了好大的阵势,堂案,桌椅,郑飞黄夫妇,郑家其他人和奴仆,知县王大人,主簿李大人,两位仵作,还有就是用白布蒙着的小满的尸体。 连县衙都搬到家里来审案,郑家在南安县可真够有面子的,秦雨青才感觉到。 另外郑明俨扶着站不稳的董友姑,心里干着急,却帮不上忙。 郑飞黄焦头烂额:夫人非要请来县衙大人,跟她好说歹说,这是件丢人的事,她偏不听。算了,如果不答应她的话,只怕雨青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雨青,我已不求你理会我的苦心,只求你母子平安,若今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为你的安全着想,我不会顾及夫人的。 王大人开始审案:“据郑家大少奶奶董友姑报,昨夜亥时,这位受罚住在郑府乐山别院的丫环小满突然冲出别院,直喊着“有鬼”,并跑到郑府建安厅的东厢房,告诉她的主人,也就是大少奶奶之后,就倒下散命。两位仵作闻讯赶来立即验尸。仵作,把验尸结果报告出来。” “回王大人,经我二人分别验尸,丫环小满全身无任何外伤,连针扎的痕迹也无,我二人用针刺喉咙,腹部,均无毒,由此可排除他杀可能。而她死相及其恐怖,依臣推断,是因久日处于精神恐吓中,突遇惊吓,无法承受,至精神亢奋而死。”仵作照实回答:“不过此丫环受何惊吓,卑职就不得而知了。” 周福云悄悄告诉秦雨青:“以前我也见过郑府有奴才丫环死的,也没查明情况就将尸体送回家中葬了,给一笔银票打发死者的家人。今日这阵势分明是针对你的。” “是祸躲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秦雨青无奈地说。 大夫人手指示意王大人,王大人说:“传证人史纡纾。” 四夫人出来,跪下:“民妇郑刘氏,郑家四夫人,见过王大人。昨夜子时,民妇听到外面喧闹声,又看见东厢房灯火亮了,睡不着便想起床看个究竟。民妇从居住的香桂阁出来后就看见一身白衣的丫环秦雨青从乐山别院跑出。当时民妇也吓了一跳,以为是鬼呢。接下来听闻丫环小满的死讯,便断定是秦雨青故意吓死小满的,因为她们之前结过怨。” 王大人看了看郑飞黄夫妇的眼神,继续问:“郑史氏,你断定?” “回王大人的话,民妇所居住的香桂阁在郑府西侧,与乐山别院很近,断定不会看错。民妇还问了秦雨青去别院做什么,秦雨青回答说是去别院祭奠她死去的妹妹。”四夫人有这样的好机会肯定要一五一十地全说出来,针对秦雨青的。 王大人似乎很不愿意审这案子,但又不得不审:“传秦雨青。” “民女秦雨青见过知县大人。”秦雨青在周福云扶着之下跪着说。 “方才郑刘氏所言可是真的?”王大人问。 “是的,王大人。昨日四月十五亥时,是民女过世的妹妹生辰之时,我们从小都会在每年的这个时候起床,一起去河边,树林边过生辰。如今她的骨灰盒在乐山别院内,所以民女就身着一身素衣去了别院,唱歌给妹妹的亡魂听,不曾想这吓到了受罚住在别院的小满,也未料到她那么胆小迷信,竟然被吓死了。实在令人可惜。”秦雨青说得不卑不亢。 王大人仔细观摩了秦雨青一番:“容貌绝伦,丝毫不因怀孕而受影响,根本不像是鬼啊。” 大夫人看着王大人,用手指轻轻地敲桌面,王大人只得照意思问:“秦雨青,你方才说的祭奠亡妹一事没有证人。但死者小满生前与你结怨,整个郑家都知晓。所以你都有嫌疑是故意去恐吓她,以致她被你吓死的,你如何解释?” “王大人明断,民女若是想以此方法恐吓小满,何必拖着五个半月的大肚子,还一个人去,这样极易大人小孩都受累。只须派个信得过的下人去一趟便可。小满从别院出来,我并不知她受惊至此。我在回东厢房的路上,已是气喘吁吁,见到四夫人郑刘氏。若我知道小满已死,也不会告诉她自己是从乐山别院出来的,这不是授人以柄吗?王大人,民女此番辩解,不知是否可以洗刷我故意恐吓小满的意图?” 王大人看看郑飞黄夫妇,一个摇头,一个点头,原来这就是他不想审案的原因。但还得继续审完:“秦雨青,此话看似有理,但或许是你以怀孕之身来掩饰意图不轨呢?这种可能也无法排除。” 王大人说完这话就看这郑飞黄夫妇,他们一个罚,一个保,实在让自己无可奈何,但两个人都不能得罪啊。 郑飞黄想保秦雨青:“王大人,可否与草民一点时间处理家事?” “请讲。”王大人巴不得郑飞黄自己把这事处理完。 郑飞黄眼神会意鱼泡:“鱼泡,你是秦雨青的护卫,周福云,你是秦雨青的侍女,秦雨青怀着大少爷的孩子,你们居然不照顾好她,让她懵里懵懂地半夜跑到乐山别院去。那是郑府最凶险之地,若是胎儿有个不是,你两该当何罪?来人,鱼泡四十大板,周福云二十大板。” “王大人,老爷,奴才身为持刀护卫,守护秦姑娘未尽职,所以小满被吓死一事,理应由奴才担当全责。”鱼泡说。 “王大人,奴婢周福云应该整夜守着秦姑娘入睡,却睡在秦姑娘隔壁,同样未尽责,因此,奴婢与鱼泡一样,为小满之死负责。”周福云明白了鱼泡的意思,也照着说。 他们两就这样挨板子了。秦雨青在一旁说:“王大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毫不知情…… 王大人说:“小满本因自身精神疾患而死,如今秦雨青的丫环和护卫已担责……” 郑飞黄对王大人连连点头。可王夫人说话了:“王大人,秦雨青自己也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即使承认了杀人之罪,不论她有意无意,这罚是免不了的,否则,郑家如何明正典刑,树警立威?” “大夫人,我并没有承认自己杀人。”秦雨青争辩。 可怜秦雨青,而一直未说话的董友姑开口了:“王大人,小满之死究其原因乃秦雨青的夜半歌声,民女认为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大少奶奶说的也有理,”王大人敷衍着说。 郑明俨自然为秦雨青辩解:“王大人,刚才两位仵作说过,小满无任何外伤,乃是受了精神疾患。若某日她将柚子树看做是鬼而死,将莺啼声听成鬼而死,那谁是凶手,又怎么处罚呢?所以,草民认为小满之死在于他自己的内心之鬼,秦雨青无责。请王大人明断。” 董友姑对郑明俨帮秦雨青说话很不满,想推开他,但奈何自己站不稳,心中又想靠着他。 王知县呢,一个头两个大了:这郑家一老一少两对夫妇,对一个怀孕丫环的作为各持己见。这丫环本是件不是事的事,却弄得郑家少夫妻两明争,老夫妻两暗斗。可我若得罪了其中一人,这知县还怎么安生地知南安县呢? 王知县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主簿:“李主簿,你对此宗案子持何意见?” 李主簿亦知王知县的难处:“王大人,刑部对于精神疾患者自身而死,定位病亡。” 这时,秦雨青,郑明俨,周福云,鱼泡,郑安,还有郑飞黄都松了一口气,但董友姑不干:“王大人,主簿大人,难道我的丫环小满就这样白白死了?”大夫人也捏紧手指给他们看。 李主簿又说:“此案中的小满之死虽是自身疾患所致,但因秦雨青引起,所以对秦雨青的处罚是难免的。”郑明俨又绷紧了心。李主簿不说了,看着王知县,王知县看看郑飞黄夫妇:那表情,依然是夫妻不同心。 王知县决定:我只能采取平庸中立之措了,就算断完此案后使得郑家没有一个人赞许我,也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因我断此案不满而埋怨我。这郑家每个人,惹不起,我还是躲得起的。 王知县一拍惊堂木:“郑家丫环秦雨青无意吓死精神疾患小满。虽属无意,但未免有人依此而滋事,对其他精神疾患行不轨之举,秦雨青处罚不可免。秦雨青,你对本官所说有无怨言?” VIP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审讯秦雨青,有惊无险(二) “只要王大人的处罚不伤及民女的胎儿,民女无怨言。”秦雨青豪不迟疑。 王知县还是看看郑飞黄和郑大夫人,说:“那好,本官就对你妥善量刑……” 大夫人对王知县的犹豫不决很反感,她示意四夫人,看来她两在小满出事之后是交流了一番的。四夫人接到眼神指示,说:“王大人,民妇有一言,不知是否可供大人参考,用来断案定型?” “四夫人不妨说来听听。”王知县求之不得有人帮他解围。 四夫人说:“王大人,那民妇就直言不讳了。丫环小满是因为听到秦雨青的夜半歌声而精神病发,进而癫狂的。” “四夫人意指烫哑秦雨青的喉咙,以对她歌声的惩处?”王知县问。 郑明俨一面扶着董友姑,一面大声斥责:“四娘,你曾烙伤雨青的脸,如今又想故技重施,借王知县之手,烫哑雨青的喉咙,并嫁祸于王大人,你心怎么这么毒性不改啊?雨青到底是如何得罪你了,你给我说。” “明俨,王知县在场,就是县衙,四娘也是就事论事。你怎能对四娘言语无礼?”四夫人说。 “明俨,对四娘说话要尊重,她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郑飞黄也是敷衍着这么说。 王知县郑家的内讧外露了,便再次敲响惊堂木。 董友姑毕竟还是个纯真的人,也认为烫哑实在毒辣:“王大人,这烫哑是否太过了。” 李主簿说了:“哑喉乃酷刑之一,须上报府衙,再呈报省府,这来来回回恐怕要半个多月,想必郑老爷和郑夫人也想尽早断案,了却此事。” “是的,民妇也请求赶快断了案,将小满尸体送回家,以免家中阴气过重。”大夫人说。 大夫人这么心急,李主簿就好说话了:“方才四夫人所说秦雨青的歌声吓死丫环小满,就该对她的喉咙用刑。那依此说,秦雨青半夜独自行走到乐山别院祭奠亲人,以致小满被吓死,亦可对秦雨青的双腿用刑,以告慰死者。左右思量,双腿用刑及夹足趾,若此处有人认为夹足趾不足以惩罚秦雨青,也可使用更加疼痛的夹手指。请王大人量刑。” 王知县再看看郑飞黄夫妇,都没有对他挤眉弄眼的暗示了,便拍惊堂木:“来人,夹手指。”这时,秦雨青跪在地上,却如泰山般傲然屹立地伸出双手。郑明俨见大局已定,心中直骂自己无能,保护不了秦雨青。 这时,董友姑有些肚子痛,感觉是胎儿在动,谁也没想到,此刻恨透了秦雨青的她会来这么一句:“王大人,李主簿,民女能否请求一句?” “说吧。”王知县不太耐烦了。 董友姑语气低微了:”王大人,李主簿,民女乃原告,请求将被告秦雨青的刑罚延迟。她有重孕在身,能否先将刑罚记下,等她产子之后再给她用刑。民女担心,若此时,对她用夹指之型,怕她受不住,会伤及腹中之子,那可是造孽之为啊。” 这时,秦雨青听到这句话,感觉肚里的孩子动了一下,她担忧的心里也深深感动:董友姑,你没有变坏,只是嫉妒蒙蔽了你的眼睛。你不仅爱着你自己的孩子,还疼爱着我的孩子,为他着想。 “友姑,谢谢你为雨青着想。”郑明俨深感欣慰:若今日能凭董友姑一言而免除秦雨青的夹指之型,日后产子之后,我请求爹娘,雨青产子功过相抵,免去她的刑罚。 董友姑纠正了郑明俨的话:“明俨,我是因为自己的孩子在动,生了母爱,才为秦雨青的孩子着想,这么说。并非为她着想。你别误解了。” 王知县想尽快结束此案,当然不想延期,以免越拖越烦:“大少奶奶宅心仁厚,将来必有福报。但衙门下令之刑,即使你是原告,也无权为被告求情免刑或是延期行刑。来人,用刑。” “是啊,友姑,你别担心秦雨青,她曾因犯错,怀着孩子也被烙脸呢。”四夫人想劝董友姑。 郑明俨气不打一处来,不顾郑飞黄刚才说的不可对四娘不敬,吼她:“四娘,你给我闭嘴!” 大夫人直叹息:史纡纾这个蠢女人。 这话被王知县听到,与李主簿轻声说:“郑家居然敢私自动用朝廷酷刑,而且是对已孕妇。也不知这秦雨青是怎么挺过来的。” “大人,这事我们也管不了,解决眼前事为重。”李主簿提醒他。 秦雨青已准备接受夹指,周福云在旁扶着她,帮她轻按肚子:“雨青,记得肚子别使劲。” “嗯,我记得了。”秦雨青咬紧牙关。 郑明俨默默地看着深爱的雨青又一次被莫须有地陷入困境,该为他做点什么:“珊瑚,你过来,扶好大少奶奶。” “明俨,你要去做什么?”董友姑不想他松手。 郑明俨未理她的话,而是走向跪着的秦雨青,也跪在她身旁,慷慨悲歌:“我无用,帮不了你,但你受难时,我会陪着你一起受难。” “明俨,是我连累你了。”秦雨青今日很坚强,没有流泪,她也知道郑明俨的下一步。 郑明俨摞起袖子,众人见他手腕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齿痕,惊讶不已,“都是秦雨青咬的”“不祥的女人”“该不会真是吓死小满的鬼吧”“大少爷中邪了”“请个道士来驱邪吧” 秦雨青和郑明俨管不了在场的非议,相视而笑,秦雨青咬住了郑明俨的手腕。 众人中有的惊叫一声。郑明俨这么做也让他的长辈们心痛,对秦雨青的憎恨加倍,特别是大夫人和二夫人。 二夫人哭了:“明俨,你不疼吗?娘心疼你啊。” 用刑开始,秦雨青的十指在流血,郑明俨的手腕在流血,两人心中此刻疼得只有对方,宽敞的院子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在场的人,对他们两相互用情之深各有看法,被感动的也只有几个人,还有觉得他们是愚爱,更多的把这当成一场戏。 大夫人不便再示意四夫人要求更重的刑罚,因为郑家人人在场,这夹手指已经够重了。 郑飞黄心中如明镜,却也不说:无奈,时常还得靠夫人娘家帮衬。 董友姑看到郑明俨与秦雨青在众人面前忍痛恩爱,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如同空气存在,她连哭也哭不出来:“明俨,你的手痛吗?我痛啊,我全身都痛!” 撑了半晚没睡的她晕过去了。 “送大少奶奶去休息。”郑飞黄终于可以正经地说句话了:“请大夫好好守着。” 而处在“众人喧哗,你我忍痛;众人不解,你我相爱”之中的秦雨青和郑明俨,根本没有心思在意董友姑的心情。 所以郑明俨也管不了她晕倒了。 秦雨青的夹手指之刑结束了,周福云先用手帕帮她擦掉嘴上的血迹——咬郑明俨留下的血迹,再帮她将双手包住,止血。可郑明俨手腕上的血还在流,可他已习惯了为秦雨青而手腕疼痛,问:“王大人,爹,大娘,夹指之刑已用完,秦雨青是否可以离开此处?” “明俨,这是衙门审案用刑,当然要问王大人了,大娘和你爹如何做主?”大夫人故作温和。 郑明俨虽知道她温和的脸背后是什么,但还是照她之意,问:“王大人……” 王知县见此事已解,便赶紧说:“秦雨青用刑已结束,可回去。主簿,仵作,我等也该回县衙了。郑老爷,郑夫人,我等打扰了。” “是我郑家丑闻劳烦县衙了,”郑飞黄打官腔:“明俨,送王大人和主簿大人。” 王知县真想逃也似地飞出这如官场般尔虞我诈的郑家。 郑明俨本想和周福云,鱼泡一起送秦雨青回西厢房,但他一面得遵照礼仪送官府之人一程,另外,他也有话说:“李主簿,郑某多谢你方才在左右为难的情况下为秦雨青再三考虑衡量,恰到好处地用刑,平息了各方的不满,堵住了恶人的嘴。” 李主簿回敬一笑:“还以为郑大少爷要为爱妾受刑责骂在下一顿呢,却不想大少爷心智高人一筹,看出鄙人的良苦用心。应当我感谢大少爷才是。” “主簿大人,我们就别说官话了。郑某今日还有一事要连带着感谢你,去年秦雨青被诬陷与一名为“黎函远”的人通奸,是你查询县户籍,来郑家证明此人名纯属污蔑。郑某一直未曾忘记你的恩德。”郑明俨回忆几个月前的事情。 李主簿会心一笑:“我只是照实说话做事罢了,管理户籍,这也是我的职责,大少爷不必多言谢意。对了,你的妻子心善,说将秦雨青的刑罚延期,本是好事。但她不懂,若延迟到秦雨青生子之后,这秦雨青受的罚恐怕就不是夹手指之苦了。所以当下之事,当下解决为妙。” “李主簿为秦雨青考虑周到,又体会到内人的用心之善,真乃目达耳通也。”郑明俨赞赏:“谁说官场险恶浑浊,李主簿不就是出淤泥而不染吗?” VIP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受伤之后的倾心安慰 李主簿觉得这郑明俨是个说得来的人:“大少爷过奖了。李某多说一句不该说的,今日之事发生在你郑府,对秦姑娘来说,可谓是没事找事,将来你恐怕还得花更多心思护着她了。” “这也是我自从认识她以来,一直在做,却一直做不好的事。大丈夫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心爱之人,何其悲哉!不说我吧,李主簿,今日你帮助王知县为秦雨青量刑,不知是否会为难你。如若此,便是我郑家的不是了。” “这个为难,顶多是调职罢了,不会过大影响仕途。再说句怕大少爷不爱听的真心话,家中人心不一,你被夹在中间,前后左右调和,你比我为难百倍。”李主簿一针见血地指出郑明俨的处境。 郑明俨放开心胸一笑:“身在郑家,当为父母,兄弟,妻儿费力尽心,无可推辞。” “嗯,大丈夫当如此。就到这吧,大少爷不必远送。”李主簿说。 “慢走。” 送走县衙的人,郑明俨回到了几日没有来的西厢房,一入门便是:“雨青,如今我已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怕是再几日不见,如隔三生了。” “看你,又来了,我们不是多次说好,如今学堂的事摆在首位吗?”秦雨青说他。 郑明俨心中哪里还有心思想学堂的事情:“雨青,夹指之痛,你怎么也不哭?疏散心中的痛?” “明俨,我受住了烙脸之痛,割疤之痛,生肉之痒,今日这夹手指,比起曾经的体肤之痛,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而且我感觉得到,用刑时,县衙在刻意缓劲,定是你在背后帮我说话,对吗?每次受苦之时,都有你在我身旁用手腕为我止痛,与我一起受难。我怎能再泪眼对明俨,那也对不住你手腕上这一道道齿痕啊。我呀,现在只有笑颜作泪眼,才是如今对明俨最好的报答和体贴。” 秦雨青善解人意地看着郑明俨。 郑明俨握起秦雨青已包扎好的手指,说:“笑也温柔,哭也温柔,但是雨青你在我面前不必强装笑颜,我知道你是怕我难过。我问你,小满被自己吓死确实与你无关。” “是啊,肯定是因为雨青的妹妹的骨灰盒在乐山别院,知道小满出恶毒之计,用羊肉汤惹雨青伤心至极,所以雨青的妹妹的魂魄要了小满的命。是小满自己作恶,该死。怎能怪雨青。”周福云为秦雨青说。 “福云,别这么说小满,她也挺惨的。不过雨青,刚才四娘指正你从乐山别院过来,你完全可以否认。反正只有她一人看到,如果你否认,就可不用受这本就不该的刑罚了。”郑明俨把不解的话说完。 秦雨青望了望窗外远处:“我这么做是因为对友姑的亏欠,毕竟小满是她的丫环。小满虽不是我杀的,但却因我被罚住在乐山别院,产生精神疾患而死,直接原因是因为听到我的歌声而发疯吓死。这是抹不掉的责任与事实。明俨,你想,如果我否认了四夫人的指正,四夫人会如何?” “既然她从前能唆使年幼的世袭来诬陷你虐待,如今也会如此。雨青,你做的对。”郑明俨想到了这一点。 秦雨青说:“天网恢恢,虽然我没作恶杀害小满,但事实就该承认。夹指之刑我心甘情愿。否则,我秦雨青怎么配得上明俨你这个翠竹君子呢?” “我原来已荣幸地成了雨青心中的翠竹君子。雨青,以后,我来做翠竹君子,你就做翠竹夫人吧,别想着自己做君子,很多束缚的。”郑明俨笑她略带愚昧的真诚。 秦雨青谈笑自若:“只许你作君子,我就做个女子吗?我要做女中豪杰!流芳百世!” 郑明俨嬉笑:“哟,我这只小猫儿还有这么远大的志向,我才知道呢。” “在我心中,总会生出许多,你不知道的秘密。你若想知道,以后看你表现如何,再衡量要不要告诉你。”秦雨青端起了小架子。 郑明俨惬意地问:“那夫君该如何表现呢?” “这个嘛,不告诉你,自己琢磨去吧。”秦雨青留点神秘感给郑明俨。 郑安见两人开心,就在旁边傻傻地问:“初九那日,秦姑娘只是喝了一碗羊肉汤就伤心难过得让大少爷陪了她两天,习武练剑。今日这夹指的痛,却能一笑而过,郑安实在糊涂了。” 周福云大声说他:“郑安,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都不明白,我用脚趾想都明白。那碗羊肉汤伤透了雨青的心,而夹指对百折不挠的雨青来说是体肤之痛而已,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郑明俨看着他两斗嘴:“还是福云这个丫头百伶百俐,一看就明了,郑安,多学着点。说到体肤之痛,今日我们西厢房个个受伤,雨青被夹指,我被雨青咬伤,福云和鱼泡挨了板子,只有郑安这个笨蛋傻人傻福,毫发无损。雨青,我们西厢房每个人都陪你一起受伤,今日,你可是痛中作乐了。不寂寞吧?” 秦雨青表现得越来越识大体:“明俨,我和福云,鱼泡三人,我们是西厢房的人。但你还有东厢房。今日行刑之前,友姑为我求情说,等我产子之后再行刑,以免伤了胎儿。这是她的一片善意啊。” 秦雨青懂郑明俨的心思,越是赶他走,他越不愿去,果然,郑明俨说:“今日衙门一来审案,现在都到辰时了。现在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雨青,现在不用你提醒,我立刻去学堂为自己的晚到领罚。晚上回来再去看友姑吧。”郑明俨不太想去,他怕看望了董友姑之后,今日就没好心情念书了,也难怪。 郑明俨带着郑安走后,一夜没睡的秦雨青睡着了。 周福云和鱼泡忍着板痛轮流睡觉,轮流守卫着秦雨青。 还好几个人都只是皮肉之痛。 郑飞黄和大夫人,二夫人年纪大了,一起在建安厅内讨论小满精神病死这件事。 “小满的尸体已送回她家里了吗?”郑飞黄问。 大夫人回话:“衙门审讯一结束,就送回去了。按惯例给她家里打发了些银两。” “那友姑呢,看她初九那日吐血之后就一直脸色苍白,今日又在东厢房门前,看着明俨被秦雨青咬手腕而晕倒。现在友姑怎样了,她身体这么差,亲家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到时,谁来给明俨擦屁股啊?”郑飞黄又要担心和董家的关系,又要心疼着被夹手指的秦雨青。 二夫人安慰他:“既然事实已如此,小满都死了,亲家肯定会知道。妾身想,友姑不仅体虚火旺,心绪不宁,如果请她的娘亲来看看她,劝劝她,母女连心,或许这身心自然就好些了。不知老爷和夫人是怎么想的?” “这个说的也不错。等过几天,这丫头气色好些了,请她的娘亲过来喝杯茶也好。”郑飞黄说:“夫人,这事你去办吧。” 晚上,郑明俨为了多补点拉下的学业,在学堂多呆了一会。 回家路上,他想着今日凌晨衙门被请来,专门针对秦雨青,心中就愤愤不平,对随身的郑安说:“人命固然重要,可以前就不见得郑府这么关心下人的命,为了丫环小满而凌晨请衙门,仵作。我从小在郑家长大,这点我怎么会不懂啊,爹,大娘。” 郑安不懂郑明俨在念些什么。 回到郑府后,郑明俨没吃晚饭就去了建安厅,此刻只有在这里夫妇在吃饭。 郑明俨看见他们两都在这,正好,把想说的都说了,他坐也没坐,傲然屹立着:“爹,大娘,明俨给你们问好了。” “明俨,没吃饭吧?一起来吃晚饭吧。”大夫人见他目光锐利如剑,怕是没好事。 郑明俨没坐下吃饭,铿锵有力地说:“明俨从小到大都未见过我们郑家对一个下人的死这么关心过,竟然在凌晨时就把衙门请来了。至于是谁请的就不必说了,说出来伤感情。不过明俨也不想卖关子,就直说了,雨青在郑家屡遭欺凌,就连我这个所谓的风光无比的郑家大少爷多次言明要护她,不许欺负她,却也是螳臂当车。爹,大娘,若今日她有事,或是胎儿有事,我会很难过,但我不会像从前那样伤害自己或以死来逼迫你们。我依然会遵循忠孝礼仪,尊称你们一声爹,大娘,为你们养老送终,扛起郑家的大业。但是,我们的父子之情,母子之义,明俨无法保证,恐怕就此慢慢淡去了。明俨的话说完了,不打扰爹和大娘吃饭了。” 郑明俨还未走出建安厅,就听到一声拍筷子的声音,他心里念着:即使我不这样点明出来,你们还是会以各种理由继续伤害雨青,何不把心中积压的愤怒一吐为快,也一并警示。 大夫人放下筷子后眼神险恶:郑明俨,你从小到大,我把你当亲生的还亲,你就是这样为了一个女人回敬你的嫡母的?好,你有初一,就不要怪我有十五。 VIP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董友姑母亲来到 郑飞黄被郑明俨这样教训一顿后,也无心吃饭了:“都说请个仵作过来验尸就可以了,你偏要请衙门来。这下闹得,明俨不开心,友姑也被气着了。” “老爷,这丫环小满不是郑府的,而是友姑入门时从董家带来的,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两家日后的关系往来。辛苦了一早上,倒是弄得里外不是人,也没谁理解我的苦心。”大夫人一副能干贤惠的模样:“你看,这头又痛了。” 郑飞黄知道不宜对大夫人置气:“我不是知道你的想法,才同意你请衙门吗?刚才我随口说两句,也是因为被明俨气着了,你就别跟着生气了。一直头痛,一直喝药,也不怎么见好。嗨,祸事连连,最器重的儿子也与我抗衡。” “还不都是秦雨青造的祸,将祸事串成一串,绕着我们脱不开身!”大夫人愤怒起来又抱着头疼。 不一会,郑明俨就到秦雨青这里,匆匆吃了几口饭,洗漱之后就疲惫地躺下了。 秦雨青在一旁问:“今日这么疲劳,是因为凌晨起得早,没睡好吗?” “有一点。但主要是因为刚才回来时去爹和大娘那里为你出了一通气。然后去东厢房,友姑不气也不恼,却什么表情也没有,只对我说:今日你咬我手腕,一通出生入死的恩爱场景真是感人肺腑,她会永远铭记这感人的一刻的。之后她就对我无只言片语,我说要走,她也不应。我只觉得看着她那个不理人的样子,心中匮乏,疲劳。明明是一个好姑娘,怎么会变得这么自暴自弃呢?雨青,还是与你一起舒适。把昨夜你唱给雨虹的歌也唱给我听吧。” “那是唱给雨虹的亡魂听的,现在唱给你听,怕不合适。”秦雨青说。 郑明俨声音都嘶哑了:“有什么不合适,原本就应该我陪你一起去唱给雨虹妹妹听的。” “那我就唱了,是我自己照着李清照的《浣溪沙.闺情》哼的,昨夜都还没唱完呢: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郑明俨在秦雨青悠雅的歌声中祥静地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日,郑明俨因为从来就恋着秦雨青,和董友姑对他的冷淡而一直未去东厢房。他每夜都与秦雨青说些知心话后才身心放松地入睡。 次日早起,和鱼泡练剑后就去学堂,晚上从学堂回来后,直接回到西厢房。一连几日。 秦雨青被夹伤的十指也好多了。一日白天,大夫人把她叫到建安厅:“秦雨青,这位是大少奶奶的母亲,瞧得起你,说是要见你,还不快行礼。” “奴婢秦雨青见过亲家董夫人。”秦雨青现在的肚子很难跪下了。 董夫人看她这样,便说:“秦雨青,你肚子大了,就别行礼了。” “谢大夫人。”秦雨青说。 董夫人一番夸谓:“不错,非国色天香可比,不怪明俨那么喜欢你。可是秦雨青,做丫环就要有丫环的规矩。这个,你也应该明白。我这么说,也是为你好。” “董夫人说的是,奴婢记住了。”秦雨青回答。 “我还要去看我家友姑,不与你多说了,你去歇着吧。”董夫人对秦雨青就几句话。“是。” “不愧是出自官宦士家的夫人,这说话的一字一句,神情的平易近人,都高出董夫人这个商贾人家的夫人许多。”秦雨青评价董夫人。 周福云问:“雨青,为何董夫人特意找你去,却只说那么几句话就走?” “我想她一来是为了她的女儿来震慑我,二来也实在没什么话跟我说的,”秦雨青猜测:“大少奶奶的娘亲都来看她了,恐怕她目前的状况真的欠佳,希望不要全怪罪于我就好。” 快回到西厢房了,秦雨青看着不远处的香桂阁,说:”既然今日出来了,何不去看望一下我们的近邻四夫人?她可是我心中的未解之谜。从二少爷写假信诬陷我时,她就一口咬定我如假信中所说与人通奸,后来唆使五少爷烙伤我的脸,五少爷又在她的院子里奇怪失踪,而小满精神病发被吓死,她又在知县大人面前力证我是凶手。” “雨青,你是否真的什么时候无意中得罪过四夫人?”周福云问。 秦雨青断定:“从来没有,所以我急切地想知道这一切背后的原因,然后将她给我的苦难全数奉还。福云,鱼泡,等会儿,我们仔细观察她的反应,看能否得出什么线索。” 来到香桂阁,秦雨青也不行礼,直说:“四夫人一人住这么大个香桂阁,是觉得清净还是孤单呢?” 四夫人对秦雨青本无好意,见她竟敢不请自来,说:“不愧是传说中的青楼花魁,本事大得很,肚子这么大了还到处勾搭。” 周福云想骂人,秦雨青挥手拦住了:“四夫人,你的儿子三少爷自从去年我毁容后,就去了他舅舅家,连过年都没回来看你。这可是不孝之举,等他回来了,我定劝大少爷好好说说他,如何孝敬你这个做娘的。” 听着秦雨青谈论自己的儿子回来,四夫人端茶杯的手都在抖:“我的儿子,我来教就行了,用不着别人插手。” “四夫人,最近又有五少爷的消息。他时常出现在县北的簸箕冲一带。如果你自己去找到五少爷,老爷也不会再为此事责怪你了吧。”周福云问。 听到“五少爷”三个字,心中有鬼的四夫人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秦雨青,你好大胆,一个偷人闹大了肚子的奴婢,居然带下人来笑话我。给我出去,滚出香桂阁!” 四夫人欲冲上去骂,鱼泡用剑挡住了她。 “福云,刚才四夫人一听到我谈论他的儿子就发抖,这也太不正常了吧?”秦雨青思考着。 “刚才我谎称有五少爷的消息,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才对,居然大发雷霆,实在不懂。”周福云说:“对了,雨青。我曾听郑安说,有一回遇见三少爷的书童回来,聊了一会。听说三少爷自从见到你毁容的脸后就被吓得离开郑家,去了他舅舅家,在他舅舅家还一度噩梦,癫狂,痴笑,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 “还有这事?我记得这个三少爷在看见我被烙伤的脸后就喊“鬼”虽然他是出于自己的胆小怕事才这么乱叫的,但这总是会让别人心里留下阴影,所以,我可一直记得。刚才四夫人不合情理的表情总让我觉得她对我的作恶与她那个儿子有关。只是这两件事实在联系不起来。”秦雨青思忖。 东厢房里,董夫人看着卧床不起的女儿董友姑,忧心忡忡:“友姑,昔日你在家时,娘把你调教得有礼有节,温良贤惠,恭谨谦让,可现在,动则怒气横生,或是少言寡语,弄得性情怪异。让娘在家如何放心得下啊?” “娘,我刚嫁过来时也是这样的,秦雨青也是这样的,只不过比我早一点与明俨相好。女儿虽不如她貌美,但也是南安县一方名媛,又是明俨的过门妻子。女儿想不出自己到底比秦雨青错在哪里。女儿的好性情都被明俨和秦雨青自私的爱吞噬了,变得自私,自利,邪恶,妒忌,嫉恨,这都拜他们所赐。”董友姑将自己心中所积压的怒火在母亲面前一吐为快。 董夫人细心教导她:“友姑,你在郑家的不顺与明俨,秦雨青有关,也与你自己有关。今日郑家的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和我聊过这个秦雨青。你与她相比,缺乏的是经历,苦难。这个秦雨青,貌美背后历经的苦痛不计其数,也是个可怜的人,她历经世事,让她懂得的道理比你多许多,才抓住明俨的心。对于明俨,你不能硬抢胡来,要耐心地等,慢慢地,一点点。他们两个,总会有不如意的时候,到时,明俨自然会倒向你。至于羊肉汤那样的蠢事,以后不可再做,你看,把自己气得吐血,还让小满无辜散命。” 董友姑边听边点头:“娘说的对。可我现在的性子变得莫名的烦躁,压抑,一刻也等不了,忍不了,看见秦雨青就生气。” “嗨,”董夫人叹气说:“友姑,娘也是个历经沧桑的人,知道的比你多。娘看得出,这个郑家对秦雨青的态度,还有秦雨青的出身,以前的作为,注定她与明俨的恩爱不会长久。她看面相也是个可怜人,不是个有福之人。当初你爹不也深爱过你那几个后娘吗?后来还不都在你争我夺中个个失宠,最后始终是你娘主持着家事。” 董友姑听到这,眼放光芒:“娘,你说的是真的吗?女儿相信你的眼光,总有一日秦雨青会失去明俨的爱。可是现在女儿就怕自己在夫家被冷落会让娘和弟弟在家难过。” “我们难过怕什么?只要你和明俨夫妻两好好的。你看,娘给你买了一把琴,你没事就弹弹,也好解解闷。”董夫人见董友姑虽被她安慰得情绪高涨。 VIP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抑郁的少奶奶,麻烦的丫环 但这更令董夫人不安:友姑一听到我说明俨和董友姑不会长久,心情就从低谷到了巅峰,情绪起伏不定,实在不妥。可我能说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友姑,你自己的路,还要靠你自己走。 大夫人也在想着董友姑如何对付秦雨青的事:“捞月,这些日子一直是我的丫环摘星暂时代替小满伺候友姑,可友姑的丫环小满死了,我也不能总是让摘星去伺候啊。毕竟我也习惯了摘星。你去给大少奶奶找个合适的丫头伺候着吧。” “是,我这就去人事房说一声。”捞月说。 大夫人还有要求:“人事房办事也不妥,你就去浣衣房找吧,那里姑娘多。挑个脑子机灵的,能说会道的,给大少奶奶撑撑底气,顺便也把秦雨青身边那个丫环给压下去!” “浣衣房?哦,奴婢会照大夫人的意思去办的。”捞月回答。 “那你就快去,我都头痛了,快走吧……” 捞月想:依照大夫人的要求,脑子灵活,口齿伶俐,小雪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可是做大少奶奶的侍女不是件清静的事,我不能让我的外甥女趟这淌浑水。 到了浣衣房,捞月匆匆跟贝壳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这没能逃过眼尖的小雪:“贝壳,我们可一直是好姐妹,没有什么瞒着对方的,我姨母和你说了什么呀?” “告诉你也不要紧,”贝壳说:“你姨母让我收拾东西去服饰大少奶奶。” 小雪听到此,心中骂捞月:姨母,你就这么嫌弃我,忍心把我一直留在这辛苦,没有前途的浣衣房,连一次上升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小雪决定下血本夺得这次“好机会”:“贝壳,我求求你帮帮我好吗。我只有捞月姨母这个亲人,如果将来家人了,就很难进郑府见到姨母了,所以,能不能让我去啊?” “这,我怕违背你姨母的意思会……”贝壳犹豫不决。 小雪拿出一百两银子:“这是我存下的工钱加上我从姨母那里要来的零钱,足够你洗衣服洗几年了。” 小雪费尽全部家财,如愿以偿地成了大少奶奶的丫环。她想着以后该如何帮大少奶奶将大少爷留住在东厢房,一边自己也有机会接近大少爷。 “奴婢容小雪见过大少奶奶。”小雪向董友姑行礼。 董友姑略也没看她,问:“你就是大夫人给我安排的新侍女吗?” “是的,大少奶奶。”小雪回答:“大少奶奶有什么吩咐奴婢去做的吗?” “我没什么事,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我想抚琴。”小雪看着董友姑毫不在乎大少爷的样子,心里干着急,初来乍到的她鼓起勇气说:“大少奶奶,你弹琴弹得这么好。今晚奴婢去请大少爷过来欣赏一番吧。” “随你。”董友姑还是不感兴趣。虽然上次她的亲娘劝慰了她一番,她也心情好了一阵,但没过几日就一本还原,心情低落,还时而突变:娘,女儿不信你的话了,以后女儿恐怕要像个怨妇一样活着了。 晚上,郑明俨与秦雨青在西厢房一起用晚饭,小雪的出现令秦雨青和周福云都很不痛快:这个昔日的浣衣房女霸王来做什么? 小雪学着娇媚的样子,压低自己的声音:“奴婢容小雪见过大少爷。大少爷好,小雪是大夫人给大少奶奶请请的侍女,特意来给大少爷问好。” “看你挺机灵的,以后要好好伺候大少奶奶。”郑明俨就简短地说了一句。 “小雪谨记大少爷的吩咐。今晚来西厢房,小雪是来请大少爷去东厢房听大少奶奶弹琴的。最近大少奶奶弹琴可好听了,不知大少爷有没有兴趣欣赏一番?”小雪故作秀气的模样和声音,却显得怪里怪气。 “友姑请我去听她弹琴?”郑明俨有惊无喜:她不排斥我了吗? 郑明俨看看秦雨青,秦雨青客气滴对小雪笑:“大少奶奶有请,大少爷自然会去。” 郑明俨吃完晚饭,就带着郑安去了东厢房。 秦雨青和周福云都觉得奇怪和不安,不是因为郑明俨去了东厢房,而是因为曾经的死敌容小雪的出现:“这个小雪,不知怎么就成了大少奶奶的丫环了。往后有她在,我们可没安静日子过了。” 郑明俨来到东厢房,见到董友姑确实在弹琴,但她依然不理人。郑明俨轻声问她:“友姑,你让小雪请我来,不生我的气了吗?” “嗯。”董友姑没有看他一眼,继续弹琴。 “友姑,你这弹的什么曲子,唱几首给夫君听吧。”郑明俨想:这样她应该不会拒绝。 董友姑就唱了几首。 可这几首歌虽然唱的好听,却让郑明俨愧疚,难受,压抑。 郑明俨念着秦雨青交代他的话和董友姑曾经对自己的好,还是陪着董友姑聊天:“友姑,你知道吗?你开心的时候,像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 “嗯。”董友姑还是这样念着。 郑明俨则回忆着曾经与秦雨青说过的情话,再说给董友姑听,可董友姑总是一句句“嗯”回复。 而小雪则花了不少心思在郑明俨身上,不过基本是骚扰。 她一会儿说“大少爷,该吃夜宵了,你想吃面条还是饺子呢”,一会儿是“大少爷,小雪给你端杯茶吧”,一会儿是“大少爷,你喜欢什么样的衣裳首饰,小雪给大少奶奶准备去,小雪自己也托大少奶奶的福,给自己做一套,让当大少爷在东厢房赏心悦目”。 郑明俨终于忍不住:“容小雪,你给我安静点!” 然后他对董友姑说:“友姑,刚才我骂小雪,你别生气。” “嗯。”董友姑说。 郑明俨见董友姑头上都冒汗,就对小雪说:“小雪,大少奶奶有些热,去拿把扇子来。” “是,小雪这就去。”小雪为了显得声音悠扬而拉长声音,这让郑明俨不寒而栗。 扇子拿来了,小雪压着音调说:“大少爷,让小雪来替你和大少奶奶扇风吧。” “把扇子放着,你在旁边候着就行了,没叫你,就别再出声了。”郑明俨说完,拿着扇子给董友姑轻轻地扇风:“友姑,这样凉快一点了吗?” “嗯。”董友姑说。 很晚了,还是如此…… 小雪顶替贝壳来给大少奶奶做丫环的事很快让捞月知道了,她气得无话可说: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但是这个死丫头,我得提点她几句,让她安分点。 大夫人却对小雪十分满意:“捞月,大少奶奶的新侍女叫容小雪,不错,自从她来伺候大少奶奶,帮大少奶奶把明俨连续几日留在东厢房了。这个小雪比小满,摘星都强多了。” 捞月想着顽皮的小雪,没心思回大夫人的话。 大夫人生气了:“捞月,捞月。” “哦,大夫人,奴婢在此。”捞月回话。 “跟你说了一会话都不回,是老了还是怎么回事?”大夫人现在也是因为头痛而动辄发怒。 “奴婢刚才听到大夫人对小雪的赞赏而开心,一时高兴过头了。这才缓过神来。”捞月表面这么说,心中暗自着急。 西厢房这边,几天过去,都不见郑明俨踪影,周福云急的走来走去:“大少爷不来看看雨青,也该叫郑安过来说句话吧,难道他变心变得这么快,喜欢上大少奶奶了?” “明俨不是这么移情别恋的人。”秦雨青坚定不移。 这天晚上,郑明俨和郑安风尘仆仆地来到西厢房。 郑明俨眼睛红肿,睁都睁不开,脸色看似苍老,一来就抱着秦雨青不放:“雨青,你快说话给我听,你说什么都好。我好累,只想听你说话。” “明俨,你怎么累成这个样子?快躺下。”秦雨青感觉到了郑明俨的不对劲:“好,我讲个故事给你听。从前,有个捕鱼的书生,家里很穷,连买蜡烛看书的钱都没有。有一日,他在渔网中,捡到一只田螺……” 秦雨青的声音温柔宁静入心,郑明俨安稳地入睡了。 秦雨青立刻出去问郑安:“这是怎么回事?大少爷眼睛红肿得睁不开,似乎是几夜没睡好,而且全身无力,刚才握着我的手都没力气。这些日子在东厢房都过些什么日子啊?” 郑安直拍自己的脑袋:“都怪我笨,斗不过那个容小雪。她每日算准时间,在大少爷回来的路上截住大少爷,说是大少奶奶请他过去。而大少爷想着如今秦姑娘身体早已完全康复,也不便推辞大少奶奶的邀请,便去了。可大少奶奶一直在弹琴,根本不想和大少爷说话。大少奶奶弹奏的都是些悲哀的曲子,有时还唱两句。不管大少爷问她什么,她都回答“嗯”,“嗯”,就没其他话了。” “大少奶奶弹奏的什么?唱的什么?你还记得吗?”秦雨青问。 郑安摸着脑壳说:“弹奏的曲子我不知道。但唱的我记的几句,什么“秋到长门秋草黄”“阿娇初着淡黄衣,倚窗学画伊”“东风寂寞,恨郎抛掷,泪湿罗衣”,就记得这几句。大少奶奶每夜都要弹到很晚,大少爷总是听完她弹唱才睡觉的。次日早起去学堂,所以大少爷才这么累。” VIP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丫环滋事,少奶奶难静心 “原来是因为睡得太晚才累。大少奶奶怀着孩子,就算不为大少爷的身体着想,也该为自己的孩子想想啊,每夜这么晚入睡,吃得消吗?”秦雨青担忧着他们两人:“而且她弹奏的都是些宫怨词,闺怨词,表明她的苦闷,孤独。可明俨就在她身旁,她还那么孤独吗?一句话不说,这让明俨怎么劝慰她呢?” 郑安又说:“大少奶奶撒娇,耍性子,我们都没话说。可这个新来的丫环容小雪太不像话了。每日等着截住大少爷不说,还总是问大少爷要不要吃这个,要不要喝那个,喜欢看什么样的衣裳,首饰。她那样子明明就是在勾引大少爷,大少爷骂了她几次,她都死性不改。郑安觉得大少奶奶根本不想请大少爷,倒是这个容小雪对大少爷百般献媚。这么热的天,她每说一句话,我都看到大少爷打了个寒颤。我学给你们听:大少爷,你要喝碗红糖水吗?小雪给你端一碗来吧。” 郑安这话让秦雨青和周福云都对小雪不齿地笑了:“容小雪现在是大少奶奶的丫环,不好好伺候大少奶奶,却想方设法讨好大少爷,她这心思,可不小啊。” “原以为她霸道不讲理,没想到还存了这样的心思,想靠着大少奶奶成为大少爷的侍妾。”秦雨青嘲笑她的欲望。 郑安插了一句:“在郑安看来,这个小雪是有点姿色。可郑府里面,救数秦姑娘最好看,然后就是大少奶奶。大少爷有两个大美人在侧,就算后面排一百个也轮不到她容小雪啊。她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秦雨青严肃地说郑安:“郑安,这议论相貌的话还是不说为妙。” “郑安一时气愤,以后不再犯了。”郑安说。 周福云告诉秦雨青:“雨青,今日我去浣衣房拿衣裳,顺便听听容小雪的事。以前那些洗衣服的姐妹都在议论容小雪和贝壳。本来,大夫人的侍女捞月要给大少奶奶挑一名侍女,捞月让贝壳去。待捞月走后,小雪就死缠烂打地让贝壳把这个机会然给她,还拿出了全部积蓄:一百两银子。贝壳因为贪财而被辞退了。而小雪就这样成了大少奶奶的丫环了。” 秦雨青边想边说:“这么说,捞月并不愿意让她的外甥女小雪来做大少奶奶的侍女。这看似个好差事,实则暗箭难防。捞月是个聪明的姨母,可小雪却不理解捞月的苦心,她权欲大,不甘心做个浣衣女,宁愿给大少爷做侍妾享福,也不愿将来嫁个普通人家。世人熙攘,皆为权利,无可厚非。但小雪大愚若智,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以为做侍妾就可享福吗?真是井底之蛙。在浣衣房就是个令人生厌的人,现在还是如此。暂且不说她,雨青,我们该怎么办呢?总不能看着大少爷每晚都这样在东厢房受折磨啊。”周福云急的跺脚。 秦雨青也不是很有办法:“关键问题在于大少奶奶的情绪太低落,而明俨本就对她内疚,否则,也轮不到小雪这般胡闹,骚扰大少爷。这样吧,明日,等明俨去学堂后,我们去东厢房看望一下大少奶奶,看看能不能说得动她,对明俨好一点。” 第二天,秦雨青去了东厢房,福云和鱼泡紧随其后。 “奴婢秦雨青给大少奶奶问好来了。”秦雨青说。 “坐吧。”董友姑语气平淡:“小雪,倒茶。” 秦雨青觉得到董友姑的低沉,想让她开心些:“大少奶奶,这几晚明俨听你奏乐,说你真是一双妙指天籁呢。” “哦。”董友姑说。 秦雨青不泄气:“只是大少奶奶弹奏得太晚,明俨担心你有孕的身体吃不消。” “哦。”董友姑说。 秦雨青真想不到该说些什么好:“大少奶奶,明俨还说你弹唱的宫怨词,闺怨词虽然凄美,但是弹久了会情绪不佳,同样,为了自己和胎儿着想,还是换些欢快的曲子,并早些入睡较好。” 董友姑终于停下手中的琴,无力地说:“若明俨真有那么多话想对我说,直接告诉我就可,何必劳你来转达呢?” “大少奶奶,你这样夜夜难过,明俨他陪着你也不好受。昨日他来东厢房,奴婢见他眼睛红肿,全身乏力,倒头就睡。怕是已有几日没睡好了,他白天还要早起念书。这样熬夜下去,你们两个的身子都消受不起啊。”秦雨青忧思重重。 董友姑确是随意暗淡一笑:“原来明俨在我这东厢房这么累啊,我才知道,不过我也没叫他来。就让她每日与你恩爱去吧,反正你,我,他都习惯这样的日子了,突然改变,谁都适应不了啊。” “原来大少奶奶并没有请大少爷来东厢房。”秦雨青和周福云这时都瞪着小雪。 “嗯。”董友姑又是这样说了。 而小雪自认为是捞月的外甥女,是大少奶奶的丫环,毫无惧意。 晚上,小雪又想去半路截住郑明俨,请他去东厢房,周福云去阻拦住她,两人免不了一番指天骂地的对骂。 不过做好准备的周福云死死地拦住了心怀不轨的小雪。 郑明俨在西厢房,和秦雨青吃完晚饭后,就去府院西侧的浣沙亭坐坐:“我爹将这个芝蕙亭改为浣沙亭,真好,可能是对浣衣房姑娘们的赞赏吧。” 秦雨青感觉惊醒了:郑明俨的爹郑飞黄。我现在是在帮郑明俨和董友姑吗?那是我复仇之人郑飞黄的儿子和儿媳啊。我这么尽心地帮助他们是为什么?雨虹妹妹,这两个人让我陷入迷雾中了。明俨他对我的爱,帮我摆脱一次次的困境,我此生都无以为报。我每次想到他都会对自己的复仇而犹豫,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董友姑呢,她原本就是我为雨虹复仇之路上的局外人,而且她因我被明俨冷落了那么久,变得郁郁寡欢,太可怜了。雨虹妹妹,我们不能因为报复郑飞黄而对他们造成过多的伤害,一个是对我有恩的明俨,一个是我亏欠许多的董友姑,我要为我们姐妹积点德,能帮他们多少就多少吧。雨虹,我们从此不再因为他们而犹豫了,好不好? 西厢房外,小雪大喊:“大少爷,大少奶奶请你。” 没人回答,她硬是闯了进去,周福云和鱼泡也没拦着,让她进去看看,死心。 小雪没有见到郑明俨和秦雨青,凶巴巴地问:“大少爷呢?秦雨青呢?” “不知。”鱼泡说。 周福云可没好话:“大少爷去哪了那是大少爷自己的事,轮得到你管吗?” “哼!”小雪气冲冲地走了:这个秦雨青,肚子六个月大了,肯定走不远,一定就在这附近。 还偏偏让小雪找到了,见他们两个在聊天,小雪想:先听听他们的谈话,说不定秦雨青会在背后说大少奶奶的坏话呢。然后告诉大少奶奶。 郑明俨向秦雨青诉苦:“雨青,我对友姑说了许多好话。原本我与她就没什么话可说,我就把曾经对你说的浣纱明珠,小猫,小兔,明月,秋风,一轮湖水,声如天际都说了,可她只是一句“嗯”,然后继续弹琴。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秦雨青带着些许妒意:“你把曾对我说的话都说给她听了?我还曾奢侈地以为那些话是专属我一人的。” “雨青,我,我不知该怎么面对你们两个。”郑明俨身心都撑不住地失声痛哭。 躲在一旁偷听的小雪早已悄悄离开,难过的秦雨青和郑明俨谁也没注意到。 秦雨青没有见过郑明俨这样不顾男人尊严的痛哭,看来他是身心俱疲地真情流露了。 秦雨青从自己的心境中走出,走到郑明俨身边坐下,让郑明俨靠着自己:“明俨,别哭,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别哭了,听话,再哭,我就说出去,让别人来笑话你。” 郑明俨渐渐停止哭泣了,秦雨青给他细细分析:“明俨,你对友姑说的话全都是对我说过的,像你这样直性子,不懂骗人,所以肯定会说的生硬,结巴。 “雨青,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钻到我脑子里去了。”郑明俨说话声很累。 秦雨青一点点说与他听:“明俨,你和友姑说话时想到我,是大错特错了,这样难免会拿来比较。就算是再优秀的两个人拿来作比,对心灵脆弱的人来说,也是件伤人心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只待你慢慢用心去发现。” “你说的是真的吗?雨青。”郑明俨声音更疲乏了。 “明俨,你的劳累似乎还没恢复,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容小雪来,福云会哄她走的。”秦雨青和郑明俨回到西厢房,刚坐下。 董友姑带着容小雪气势汹汹地来兴师问罪了:“郑明俨,你可真是个虚情假意的伪君子。说话都不用打草稿,直接把曾经对秦雨青说过的话背给我听了。你若和我实在没话说,就别和我说那些假话啊。你若受不了我弹奏的闺怨曲,就别听啊。你还是大少爷呢,虚伪到这个地步,简直不要脸!如果不是小雪听到你和秦雨青在浣沙亭的对话,我还被蒙在鼓里,被你耍弄,欺骗!” VIP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她很可怜,你去爱她吧 董友姑脏话骂人,而且直呼郑明俨的名字,这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往日娴静温良的大少奶奶哪里去了? 郑明俨对小雪的作为很反感倒胃:“容小雪,你不好好伺候大少奶奶,跑来偷听我说话,在大少奶奶面前嚼舌根,惹她发怒。大少奶奶是有身子的人,要是气着了,我定不饶你。” 小雪忙装着嗲声嗲气说:”大少爷,奴婢知错了。” 董友姑怒火还在上升:“郑明俨,你别给我骂小雪,以后我还要靠她来提防你和秦雨青呢。你不是在我的东厢房住得很痛苦嘛,那就别来啊,我又没求你!” “友姑,你不是每日让小雪来拦住我,请我去东厢房吗?”郑明俨问。 “大少爷,这是容小雪的主意。大少奶奶根本没说过。”周福云说。 郑明俨气得怒火中烧,当场给了小雪一巴掌,又是一脚:“好你个容小雪,胆大包天的丫头,不仅不细心伺候大少奶奶,还自作主张替大少奶奶传话,你心里妄想些什么东西呢。我看你是想落得和小满一样的下场吧?” “郑明俨,秦雨青已害死了我的一个丫环,还要让她害死另一个吗?”董友姑这句怒吼让她终于撑不住而倒下了。 虽然刚才董友姑说的话全违背三从四德,对夫君大不敬,但郑明俨并不计较这些,而是立刻抱起她回到东厢房。 奇怪的是,董友姑这样狂妄的说话,秦雨青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劝慰的话,只是看着她发呆。 东厢房里,小雪悄悄让芋头去请大夫人和二夫人过来。 大夫也来了:“大少奶奶本属虚寒体质,但最近却不断肝火阴虚,火气烧身,导致阳气匮乏,而阴阳互补,阴气也随之渐消,最终阴阳两虚,当大补。” “你别念经了,直接说大少奶奶身体怎么样了?”大夫人不耐烦地问。 大夫说:”身子和胎儿都太虚弱,怀孕之身,不可大补,只能照从前一样平补。奉劝一句,别再动气了,也别再受刺激。” “明俨,又是你和秦雨青让友姑动怒气了?”大夫人好像在例行审问。 郑明俨气冲冲地回答:“大娘,这个容小雪在友姑面前嚼舌根,友姑本来就身体不好,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蛊惑?明俨想把这个丫环给换掉,换个心质洁净一点的。” 捞月听到此话立马给小雪一巴掌:“死丫头,让你嚼舌根,惹得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生气!” 小雪委屈地单手捂着脸。 大夫人不同意郑明俨的话:“明俨,我看这个容小雪机灵着,伺候友姑准没有差池,不用换了。捞月,你这个外甥女能干,将来有前途。” “奴婢谢大夫人夸奖。”小雪喜滋滋的。 二夫人更关心儿子的身体:“明俨,你最近瘦了不少。是不是念书太用功了?” “娘,你别担心明俨,明俨会照顾好自己的。”郑明俨说。 捞月则唉声叹气:小雪看似深得大夫人喜欢,只怕大夫人另有它意。 郑明俨回到西厢房,秦雨青焦急地问:”明俨,友姑她身体怎么样了?” 郑明俨摇摇头:“大夫说,大人小孩都太虚弱了,开补药都必须斟酌着开。而那个闹事的容小雪,我想换掉她,大娘却很喜欢她,不肯换。” 秦雨青顿时失声痛哭:“明俨,这一切太可怕了,友姑她好可怜。” “雨青,你怎么突然哭得这么厉害,别哭,哭就不漂亮了。”郑明俨感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秦雨青哭得痛彻心扉:“我还顾得上什么礼仪样貌。明俨,昨日我去看望友姑时,她情绪低落,少言寡语,怨天尤人,嫉恨猜忌,似乎觉得所有人都亏欠她,一点也不像出来郑家的那个温婉谦让的友姑。而今日她听了小雪的话后,就突变得情绪高涨,言辞猛烈,连带脏话,句句不饶人,直到说得喘不过气,把自己给气晕了。” 郑明俨不解地安慰秦雨青:“雨青,我知道你心地好,担心友姑,可不能这么痛苦伤着自己啊。” “明俨,你不知道,一个人,除非作假,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性情突变的,”秦雨青痛心疾首地回忆着:“友姑现在这个样子和雨虹妹妹生病前的样子无二,我不是诅咒友姑,而是害怕,害怕她变得像雨虹妹妹一样,本性纯善,患上痫症后情绪无法自控,变得让人难以接受,最后,所有人都讨厌她,嫌弃她,只有我这个亲姐姐舍不得她。我无法看着友姑和雨虹妹妹一样变得情绪忽起忽落,落到那样的下场,在郑家还有谁会怜惜她,如果她真的像雨虹妹妹一样抽搐,所有人都会厌恶地吐唾沫,对她拳打脚踢,就像以前雨虹妹妹经历的那样。甚至,你,明俨你这个夫君都会厌弃她。” “不,雨青,我们往好处想。雨虹妹妹是脑袋受了外伤才患上痫症,而友姑只是暂时心情不好而已。不会那么严重的。”郑明俨安慰秦雨青的同时也在没有底气地安慰自己。 “明俨,你不懂,雨虹妹妹思念爹娘成疾,加上脑袋外伤才提早诱发了痫症。那个时候,大夫说,雨虹的情况,即使没有外伤,迟早也会患上痫症。难道友姑故意给我喝一碗羊肉汤就该遭此报应吗?这报应太过分了。天哪,我已经原谅了那晚羊肉汤,求你放过友姑吧。我不想再看到雨虹妹妹的惨状再现。”秦雨青今晚简直撕心裂肺了。 “雨青,其实我懂得雨虹妹妹的痛苦和令人生厌的原因。”郑明俨想起曾和秦雨虹短暂的对话和自己给秦雨虹买的羊肉汤,让她痫症发作而死的场景,不堪回首:“友姑现在的样子确实和雨虹妹妹临死之前与你的对话相似。但我不会让友姑受痫症之苦。” “雨虹妹妹,你在天之灵听得到姐姐说话吗?如果姐姐和友姑因为争夺明俨的爱而受伤害,就算是友姑伤害了我,那也是我活该,是我的命,但友姑她没有错,求你保佑她免受痫症之苦,姐姐求你了。”秦雨青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向天祈祷,哭得泪雨滂沱,完全不顾及形象,这与她失去妹妹那日的样子一模一样的。 郑明俨看在眼里,无限感慨,想到死去的雨虹和如今的友姑的相似之处,不禁痛从中来,加上秦雨青的哭泣和对董友姑的无限愧疚,他义无反顾地保证:“雨青,我不会让友姑患上此疾的。如果我未能完成此誓言,……” “那就是我造的孽,就让我来承担她的痛苦。”秦雨青抢着说:“明俨,以后只有你夜夜陪着她,让她情绪渐渐恢复,顺利产下胎儿,有了孩子,友姑美好的性情才有望恢复。如果你在友姑那里受了气,发在我身上就是。我现在身体好,什么都不怕。” “我不想让友姑成为第二个雨虹妹妹,但雨青你也不该受我的气。你对友姑这么好,已足见你的善良品行表里如一。”郑明俨对哭泣的秦雨青说。然后对其他人下令:“福云,鱼泡,郑安,今晚我和雨青谈论友姑之事,一字不可泄露出去,否则对大家都有害无利。以后我将夜夜在东厢房,陪伴着大少奶奶,西厢房的事,福云,每逢二,四,八,十日向我汇报一次。”“是,大少爷。” 周福云,鱼泡,郑安三个人都对刚才郑明俨和秦雨青两人痛哭的的对话一时懵了:如果大少奶奶的病情这么严重,那么以后凡是都得多让着点东厢房了。 秦雨青哭累了,郑明俨早就累得不堪重负:“雨青,明日开始,我们连见面的次数都少了,更别说这样一起“夜阑卧听风吹雨”了。” 秦雨青闭上眼睛想睡了:“不久几个月吗?顶多半年吧。明俨你即将做爹的人,还这么缠绵依赖,没点长进。” “我们日日见面,你如何看得到我的长进?”郑明俨强打起精神说。 秦雨青再次提醒他:“明俨,别忘了,友姑曾以为我们忍受了多少个寂寞的日夜,又因为你我在建安厅家宴上一起离席,将她抛下,忍受好几次羞辱。我们为了她暂时分开是应该的。” “说得对,将来不管友姑如何,我都会承担。”郑明俨打了个哈欠。渐渐地,两人都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小雪又屡教不改地来西厢房请郑明俨,周福云觉得她真是蠢得可怜:“你要不要进来看一下,大少爷在不在西厢房。” 小雪进去看了一下,只有秦雨青在里面:难道大少爷独自散步去了?这样更好,我找到他,顺便为我昨日告状一事道歉,然后陪大少爷散步,好好服侍她。 于是,小雪到处找郑明俨。 郑明俨则在小雪离开东厢房的时候,来到了董友姑身旁。 他看着听着董友姑弹琴,记着秦雨青的话,眼里心里只有董友姑,这样的确能有很多话可说:“友姑,我只会习文练武,对于音律丝毫不懂。如果多听听你抚琴,将来学个什么笛,箫,二胡什么的,与你合奏,岂不妙哉?” “嗯。”董友姑说。 郑明俨想到是这样的回答,但他还是说:“古人以声乐配舞剑,来日你身体完全恢复,我舞一段剑给你看,你再配一段曲子,我们夫妻剑乐和谐,如何?” “嗯。”董友姑回答。 郑明俨想起秦雨虹临死时的惨状,看着懂事的友姑因自己而变得这副憔悴模样,不觉声音颤抖了:“友姑,不论你弹唱什么,我都在你身旁静静听着。不过,现在天气越来越湿热,很容易累,还是休息一下,擦擦汗,再继续弹为好。” 董友姑心里也颤抖了一下,想对郑明俨说点什么,但还是说:“嗯。” 郑明俨当做董友姑把他的话都听进去了,只是不想回答自己。 其实董友姑的确把郑明俨的话都听进去了,但她一心想气郑明俨:我就是不理你,看你奈我何?若你要休我,我就带着你的孩子死在郑家!我不是你眼中那个只会顺从听话的女人,任你抛弃,孤置。 董友姑这心病确实不小啊。 她弹琴到亥时刚过,累了,困了,郑明俨帮她盖上一层薄被子,董友姑拍走郑明俨的手,郑明俨温柔体贴:“友姑,我还是睡在你旁边的卧榻上。你晚上若有不适,叫我一声就好。”“嗯。”…… 小雪走了一整晚都没找到郑明俨,沮丧地回到东厢房,已是次日寅时,见到郑安已在门口守着,说:“让开,待我去伺候大少奶奶。” 郑安这回理直气壮地回答:“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昨夜聊到亥时才睡现在还未醒呢,你想去惊扰他们吗?” “大少爷什么时候来东厢房的?我怎么不知?”小雪像个主人似的问。 郑安哄笑她:“谁让你整夜乱跑,不好好伺候大少奶奶?” VIP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避开秦雨青 没有郑明俨的陪伴,秦雨青寂寞不少,但她想得开:现在最需要明俨的是友姑。我每日还有看不完的诗书和经史子集呢。还有四夫人这个难解之谜。 建安厅里,四夫人正在向郑飞黄夫妇请求:“老爷,夫人,纡纾有一件事请求,望老爷和夫人准许。” “什么事,说吧。”郑飞黄看见四夫人也没好脸色:“我只记得世袭住在你那里时烙伤秦雨青的脸,然后世袭又失踪了。” “世袭的失踪,是纡纾照顾不周。”四夫人郑重地说:“今日我想说的是恩庆,他在他二舅家念书已有一段时日了。他二舅时常来信说他功课良好,深得先生赞许。因纡纾的二哥无子,想将恩庆过继给他。不知老爷,夫人意思如何?” 郑飞黄不开心:“我从没听说过舅舅要将自己的外甥过继为子的,你们刘家没有其他的侄子愿意给二舅爷做儿子了吗?” 大夫人也开口了:“纡纾,你是恩庆的生母,刚才你说请老爷准许,难道,你已经答应了?” “是的,我二哥无子,对恩庆宠爱有加,我其他的侄子也不愿被过继去。我这个做妹妹的,也只好忍痛割爱了。”四夫人不舍地说。 郑飞黄考虑一番:“这事,恩庆自己怎么说?” “我带他来了。”四夫人说。 于是,这个三少爷郑恩庆进来了,郑飞黄看着他战战兢兢地慢吞吞低头走过来,烦躁地问:“恩庆,你能不能走快点,这是在步步生金莲吗?” 被郑飞黄这么一说,郑恩庆抖了一下:“恩庆许久未见爹和大娘,向爹和大娘问好了。” 郑恩庆的声音微弱,郑飞黄不管这些了:“恩庆,你二舅要将你过继为子,你就得离开郑家。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郑恩庆的声音还是提不起劲:“恩庆无想法,一切听爹,大娘和娘的安排。” 这话令郑飞黄暴跳如雷:“七尺男儿居然说出这种丧气话,毫无主见!恩庆,你就算做不到你大哥明俨那样昂首阔步,文武兼修,说一不二,也看看你二哥世渡胆大心细,重责扛身,坚韧不拔啊!我真不知你的二舅到底喜欢你哪一点,要把你过继为子。” 大夫人推推郑飞黄:“老爷,世渡已与郑家断绝,不宜说他。” “行,我直到了。”郑飞黄还是不舍得过继自己的儿子,虽然这个儿子是他最不喜欢的一个,他问四夫人:“纡纾,若是恩庆离开你,将来你老了,怎么过日子?谁来孝敬你?” “我是明俨的四娘,也是世默的四娘,有他们孝敬,足矣。”四夫人说。 大夫人阴笑:世默还那么小,将来他还得孝敬他自己的娘呢。至于明俨,恨透了你,还指望他孝敬你? 郑飞黄看着眼前这对母子,母亲坚决,儿子软弱,也不再想了:“也罢,我看恩庆离开郑家,离开纡纾你这个亲娘,或许会对他软弱胆小的性子有所改变。唉,世渡早就断绝了,世袭失踪半年了,如今恩庆也要走,我郑飞黄六个儿子就只剩下三个了。这是谁给我的报应啊?对了,恩庆,不要急着走,明日端午,过完端午再走吧。” “是,爹。” 四夫人带着儿子郑恩庆离开了建安厅。大夫人趁此将早已酝酿好的想法说出来:“老爷,世荫与恩庆同年,今年也十七了,是否该给他做做安排?” 郑飞黄的好奇心来了:“夫人,你居然为世荫着想起来了?” 大夫人脸一沉:“老爷,你别这么说我。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这个做大娘的自然得为整个郑家的儿孙思虑周全。” “可世荫他出世已久,我难得见他几回,只觉得他对文武都不感兴趣,除了弄些盆栽外,也无特长。我看就让他先去药材厂,从账房做起,然后跑生意,观察一下他的能耐再说。”郑飞黄也只算是随意安排了一下郑世荫。 “好,我这就令世荫准备一下,明日开始就去药材厂。”大夫人挺兴奋。 谁也不知道,这是她的另一手,因为她也不知以后家里的事态会往什么方向发展,所以做两手准备,万无一失。 郑世荫是为日后做的有意安排。 郑世荫知道后,不见他开心:“郑飞黄,庄睿合,你们想起我来了?” 四夫人带着郑恩庆回到香桂阁,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恩庆,娘以前打你骂你,都是为了你好,别记恨娘。以后到了二舅家,记得听二舅的话,虽然他不喜欢你,但你要尽力讨他欢心。” “娘,恩庆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在郑家爹不器重我,你才把我过继给舅舅。”郑恩庆也舍不得。 四夫人愤恨地想:秦雨青,若不是你死赖在郑家,我和恩庆也不用母子分离! 五月初五,建安厅,端午节家宴,秦雨青也收到郑飞黄的邀请。尽管秦雨青讨厌这样不受待见的家宴,但为了见一面多日未见的郑明俨,她还是决定去。 宴席上,依然是董友姑在郑明俨右侧,秦雨青在郑明俨左侧。秦雨青对他两笑打招呼:“明俨,友姑,你们还好吗?” “还好。”郑明俨点头微笑。 “嗯,还好。”董友姑不喜不忧地回答。 秦雨青想:董友姑能这样平静已经很不错了,只苦了郑明俨,他似乎更瘦了,肯定受了不少煎熬。 家宴开始,他们三人都沉默在自己的世界里,无心观察他人。董友姑话少了,对长辈也没有了从前那些敬辞,这令长辈们窃窃私语,而郑明俨任其如此:现在只要友姑开心就好。 秦雨青听到桌面上说不完的不知真伪的祝词,祝酒,就反感,发晕,这是她一贯的习惯。董友姑也厌倦了这种从小就见惯了的场合:“真是无聊透顶。”她说的很小声,但郑明俨还是听到了:“无聊的话,等会我们出去走走。” 三人准备起身前,郑飞黄问四夫人:“纡纾,今日恩庆怎么没有来?明日就要过继给他舅舅,怎么连一顿端午家宴也不来?” “老爷,昨夜恩庆有些体热,我让他先歇着,喝点凉茶,冷敷一下之后再来与老爷道别。”四夫人说,心中默默念着:还不是为了避免见到秦雨青这个妖精。 桌上的人都在讨论郑恩庆要被过继给他舅舅的事,似乎太突然了。郑明俨也在想:恩庆过继给他舅舅,这么大的事就这么草率决定了吗?四夫人舍得她唯一的亲生儿子离开吗?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秦雨青这几日正好在思考四夫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与郑恩庆的关系,正好今日是个好机会。 这下董友姑和秦雨青都要离开,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互相都觉得奇怪,也让宴席上大吃一惊:郑明俨一左一右,一妻一丫环同时站起,这是要做什么呢? 董友姑先说了:“爹,大娘,友姑稍感不适,请恕友姑不敬,先离席。” 秦雨青也急着说:“老爷,夫人,奴婢秦雨青同样不适,先离席,请莫怪。” 两人都走了,郑明俨两旁空了,众亲戚都取笑郑明俨,以为这两个怀孕的女人在斗气。 郑明俨知道董友姑和秦雨青都走了,但他还想多思考一下郑恩庆的事情。 郑飞黄见郑明俨对此一言不发,要拍筷子了,大夫人问郑明俨:“明俨,你这个作夫君的是怎么管教妻子丫环的,宴席还不到一半就离席。如今连听话懂事的友姑也被秦雨青带坏了,变得一样不尊不敬,礼数全无。宴席结束后,你要回去好好说说她们才是。” 郑明俨反应过来:恩庆的事先放一边,现在以友姑和雨青为重。 他说:“友姑和雨青都离席了,爹,大娘,明俨也先离席了。” 这时,桌子上一连三个空席,郑飞黄也没劲:“夫人,刚才你还说明俨,让他宴席完后再去说说友姑和秦雨青,他倒好,现在就走。我还真的是把他看得太重了。” 郑飞黄觉得无趣透了。 大夫人对捞月悄悄说了几句,然后调理一下桌面上的气氛:“大家别管明俨,由他去吧,我们继续宴席。” 秦雨青带着周福云,鱼泡来到香桂楼附近的浣沙亭。 秦雨青欢快地说:“这里才舒爽嘛。鱼泡,会不会龙舟歌,来一首,高昂点。开心一下。” “好的,”鱼泡大声唱开了。 秦雨青是希望这样能把香桂阁中的三少爷郑恩庆引出来。 鱼泡的龙舟歌真的把这个被安排在阁楼中,不准出去的郑恩庆引出来了。 郑恩庆顺着歌声来到浣沙亭,边走笑容渐渐展露,目光久久停留在秦雨青身上。 秦雨青看郑恩庆行动自如,还面带微笑,完全不是体热的症状,这么说刚才四夫人在宴席上说郑恩庆体热就是撒谎了。 可这种谎言有必要吗,除非其中有问题。 “奴婢见过三少爷。”秦雨青说。 郑恩庆控制不住亢奋的情绪:“秦雨青是你吗?你脸上的烙伤好了?如今看你重孕在身不似从前那般清瘦了,而是丰盈滋润,另有一番姿色。” VIP卷 第一百二十章 三少爷再度被秦雨青迷住 周福云听到郑恩庆这番越轨的话,劝解他:“三少爷,秦姑娘虽还是个丫环,但怀着大少爷的孩子,已有七个月了,早已是大少爷的人。三少爷这番话恐怕不合礼仪吧。” “福云,三少爷也是深藏着的肺腑之言,让他纵情一抒也无妨。”秦雨青说着对郑恩庆嫣然一笑,心中渐渐理清思路:当初三少爷迷恋我的画像,疏于念书,就被他的母亲四夫人要求去娘家念书,但三少爷不愿。之后,年幼的五少爷郑世袭就在四夫人的唆使下烙伤我的脸,继而五少爷在四夫人的照顾下,神秘失踪。然后四夫人可以带着三少爷郑恩庆来看我被毁容后的模样,三少爷经不起这么一吓,乖乖地去了他舅舅家。而今我容颜恢复,四夫人竟将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过继给娘家兄弟。这一切说明什么? “看秦雨青你似有幽怨,不知为何?恩庆可否帮你解忧?”郑恩庆对秦雨青的用心是:她只是大哥的丫环,大哥已娶妻,她也很难成为大哥的妾,但是等她产子之后,大哥弃她,我会好好待她。 秦雨青“唉”了一声:“相望只教添旧恨,独倚朱扉闲立,谁知郎有别情。” 郑恩庆认为秦雨青这是在哀怨郑明俨夜夜在东厢房与大少奶奶诉请,弃她不顾,便说:“更望他处来新人,浣沙亭中浣旧恨,可知另有深情。”郑恩庆不但不懂礼数,还不懂人情往来,将自己藏匿不住的孽情全暴露出来。 秦雨青已彻底肯定郑恩庆这个胆小鬼对她的妄想了,忧郁地说:“另有深情又如何,陌上女子已侍人,陌上少年即离去。” “不会这样,我要扭转乾坤。我不会离去,你也不会孤单的。”郑恩庆觉得秦雨青在向自己倾诉心中孤苦,渴望自己的安抚,他已心情亢奋到极点,走向建安厅。 秦雨青立即说:“福云,鱼泡,这三少爷不知要去做什么,我们还是先回西厢房,免得被四夫人看见,无端惹祸。” 秦雨青回到西厢房后,周福云问:“雨青,你方才与三少爷对诗,虽然我听不懂,但我知道你想让三少爷透露出四夫人对你作恶的意图和证据。现在,有眉目了吗?” “即使有眉目,也没有证据,毕竟当初下令烙伤我的脸的人是年幼的五少爷,而且已失踪。”秦雨青紧缩峨眉:照刚才三少爷所说,四夫人是因为她的儿子沉迷于我的容颜,置学业于不顾,而设计将我毁容。如今我已复颜,她未免儿子再度陷入美色不能自拔而心血来潮,忍痛将儿子过继给娘家。这只是我按照三少爷的话,牵强附会地推断。难道真是如此,四夫人对我次次行凶作恶的原因和目的就这么简单?可目前我只能这么认为。 心潮起伏的郑恩庆决定为所爱勇敢一次,来到建安厅中,端午家宴还未散席,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进去了。大夫人在上席,一眼看到他:“恩庆,你的体热这么快散去了,真好,快来吃端午饭。”四夫人纳闷了:不是说好不要出香桂阁的吗?怎么现在出来了?还好秦雨青这个害人精已经走了,不然又被他勾走了魂可怎么办? 郑恩庆不顾在场所有家人众目睽睽,向郑飞黄跪下:“爹,大娘恩庆心意改变,不愿被过继给舅舅做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儿子,恩庆还是要在郑家,堂堂正正地给爹和大娘做儿子。” 虽是一番喜讯,但郑飞黄摔了碗筷:“郑恩庆,我郑飞黄一生也算是顶天立地,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软骨头,墙头草?昨日要去,今日又不愿去,朝令夕改,连个男人都算不上,怎么做个大丈夫?” 四夫人对郑恩庆突然提出的“留在郑家,不去舅舅家”,犹如一生晴天霹雳:难道恩庆见到秦雨青这个妖孽了? 大家见郑飞黄摔了碗筷,便要起身走,郑飞黄喝住了他们:“都给我坐下,今日端午,把这顿端午饭吃完!郑恩庆,你要留在郑家也好,但以后你若不做出个男人样来,我也不会把你过继给谁,直接扫地出门!”郑飞黄说了句气话。 郑恩庆连忙磕头:“谢爹同意,恩庆不会辜负爹的期望。” 而四夫人的期望即将耗尽。 秦雨青觉得郑恩庆夸奖得似乎有些越礼了:“奴婢怎承受得起三少爷此番赞赏?” “此番赞赏还承受不起秦雨青你的美貌呢。等下,我有一物,给你看。”郑恩庆从袖口中拿出一张陈旧的画:“这是秦雨青你和我大哥去年冬天,从福州回来,我初见你时画的。我还题了一句词:陌上谁家女子,若得之,此生休。” 鱼泡和周福云不太懂诗词,但看这个三少爷对秦雨青挺客气,都没说什么。 秦雨青此时知道了郑恩庆的心意,就顺便来了一句:“奴婢不才,斗胆与三少爷对上一句:陌上谁家少年,若嫁之,一生足。”秦雨青想看看郑恩庆是什么反应。 没想到郑恩庆竟然羞红了脸,说话都不顺口了:“秦雨青对的真好,我曾日日想着这句词,妄想着有一日你能亲口说出。老天待我不薄,终有一日,这难得的梦尽在这浣沙亭实现了。” “没想到三少爷在去年冬日就有如此雅兴,且画功着实不错。画得像模像样。”秦雨青夸奖他,希望能从他口中套出什么话来。 郑恩庆被秦雨青这一夸,表现欲骤升,却又难掩胆小的本性,羞涩地地说:“秦雨青,其实从那日见你开始,我就画下了这幅画。然后我就无心再念书,整日看着画中的你,这幅画的每一点,每一横,每一竖,每一弯,每一色,我都背下了。虽然这幅画屡次被我娘撕过,但我总是能够凭记忆重新画出来。这一幅,我清楚地记得,是第二十八幅,终于有幸亲手献予画中人。” “奴婢卑微的画像怎可日日入三少爷之眼,四夫人为此撕了二十七次也是合情合理的。”秦雨青将话题转移到四夫人身上。 傻气的郑恩庆说:“我娘也是为我好,她见我沉迷于你的画像而不念书,无法自拔,她不但撕毁你的画像,还吓唬我说,如果再不好好念书,就把我送到我舅舅家去。可我想日日看到你,没有答应她。后来,我娘说她会让我主动离开郑家,去舅舅家念书。然后带我来看毁容了的你,脸烂成那个样子,哦,对不起,秦雨青。我不该以貌取人。不过,上天赐我一重礼:秦雨青美胜初见。可惜我又要去舅舅家了,而且是过继为子,以后怕难见面了。” 另外一边,郑明俨和董友姑离开建安厅后散步到一处溪流旁。 路上,董友姑一句话未说,独自欣赏着路上的风景,郑明俨则说着些逗她开心的话。 董友姑来到溪流旁坐下,脱下鞋子,脚踏着溪水,嘴里哼着小调。 郑明俨下令:“郑安,小雪,你们站远些。” “那谁来伺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呢?”小雪不愿走开。 郑安拖着她走:“大少奶奶自有大少爷照顾。” 郑明俨泼洒着清凉的溪水:“端午的水,正好适合玩水。友姑,瞧你那双小巧细嫩的脚,人说踏浪前行,友姑这是在蹂水而乐。” 董友姑没回应他,而是自己任心地吟了一首《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郑明俨趁此问:“友姑喜欢王维的诗吗?” “是的,画中诗人王维,谁的诗有他所作的那般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远离世俗尘埃呢?”董友姑瞬间进入到自己的心境中,王维的诗画中,和眼前的溪水中。 郑明俨好多天,没有听到董友姑对他说过一句完整的像样的话,而今一下就是一段知心话,他别提多开心了,也脱掉鞋子坐在董友姑身旁戏水:“从未想过友姑中意王维的诗作。原以为友姑喜欢的是那些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的豪迈诗词,还有春闱,秋闱,中举,及第的望仕途似锦之词呢。” “那些庸作,有几首入耳目的?又有几首流传至今的?唯有王维之作,堪比李杜,经久不衰,流芳千古。”董友姑欢快地踏着溪水,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郑明俨也随之而笑:“友姑喜爱王维诗作,定对王维诗作的意境领悟透彻。那友姑必是个出世之人。我猜的对吗?” 董友姑踏水没那么欢快了,声音和神情都低沉了:“出世之心只能藏在心底,无法随心。我一出生就注定是个入世之人,董家嫡长女,从小各种宴席,酒席,都要谨记着各种身份,等级,站姿,坐姿,吃相,言辞,穿着,首饰,发饰,脂粉,都必须毫无差池,成为南安县名媛,为我爹,为董家脸上贴金,争取所谓的脸面。我所过的生活,都与王维的诗画意蕴相去甚远,只有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品味着诗画王维。” VIP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端午节那天,终于知道你一点秘密了 郑明俨听后心中产生了共鸣:“友姑,我和你的境遇又何尝不是一样。从小,爹,大娘的话“郑家长子,肩负重担,继承家业”等等,时不时地说上一两句,我也烦躁。只是我比你更放荡不羁,常做出一些自己认为是正确的,却不入他们眼的事情。” “那你我今日提前离席也是其中一件吗?”董友姑完全随心:“那是你自己跟来的,别怪我。从小到大,各种大大小小的宴席,不论我家是主是客,我都觉得虚伪无趣,因为酒杯晃荡间,虚词,敬辞居多,令人不甚厌倦。倒不如与一知心人,一间茅屋,两碟小菜,淡淡品尝,细细交谈来得真切,舒适。”董友姑说着,使劲踏水,纵情开心地喊着:“就怕茅屋为秋风所破!” 郑明俨想到秦雨青与董友姑一样,也是厌恶这种大操大办的宴席,只是原因不一,秦雨青觉得宴席上越热闹越孤独,董友姑觉得宴席都是虚伪无趣,令人厌烦的。两种不同的心境,却殊途同归:都提早离席。两个生于世俗却不同于世俗的女人,让我郑明俨所有,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郑明俨忘情地将董友姑搂入怀中:“友姑,我们这些天不都是在一间小屋,两碟小菜吗?可是细细交谈的只有我,你却丝毫不理,我怎能知道你的心思呢?不过你我今日说了这么多知心话,我才知道你的成长经历,你的喜好和苦闷。你看你,以后多和我说说,我们才会互相了解,一眼知会对方心意,不是吗?” 董友姑刚刚沉睡了一阵子的心魔,一下子醒了:我跟郑明俨说这么多干什么?不是打定主意要气他,不理他吗? 董友姑也不说了,推开郑明俨,连鞋子也没穿就走。郑明俨担心她没穿鞋,走路不便,就光着脚追了上去:“友姑,慢点小心跌倒。” 还没说完呢,董友姑就踩到一块凸起的石头,脚底痛得坐了下来,也走不了了。 郑明俨知道董友姑又开始难过,不理自己了,但他相信总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一天。 郑明俨蹲下,看看董友姑的脚没事,只是被石头踩得疼了,他就从董友姑的袖子中抽出手绢。 “你干什么?”董友姑质问。 郑明俨调皮地说:“友姑你是我的妻子,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然后郑明俨用手绢包住她的脚说:“友姑的脚秀美,惹得夫君自私了,不愿让他人看见。” 之后,郑明俨抱起脚痛不便走的董友姑走向东厢房。 建安厅内端午家宴因郑明俨夫妇和秦雨青的早早离席,再加上郑恩庆那么一闹,弄得郑飞黄气得没话可说,整个大厅死气沉沉,家宴即将结束。 但郑飞黄听到捞月轻声向大夫人汇报:“大少奶奶和秦雨青都离席后,大少爷是跟随大少奶奶出去的。两人在外一块嬉戏,亲密无间,后来,大少爷还抱着大少奶奶回了东厢房。” 这对大夫人都是个好消息,只是想着以后该怎么做才能解除秦雨青对郑飞黄父子的引诱。 而郑飞黄则忧郁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明俨这么快变心,有了新人忘了旧人?明俨,你这样确实可与董家处好关系,只是雨青该怎么办?让她独守空房吗? 郑明俨抱着董友姑回到东厢房后,笑说她:“今日一不小心让我知道了你那么多内心深处的秘密。” 董友姑翘起嘴:“放我下来,我要泡端阳浴!” “看你,嘴翘得老高,泡端阳浴就去浴房嘛,还生什么气啊?”郑明俨抱着董友姑进了浴房。 小雪跑过去,急不可耐地说:“让小雪来服侍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泡端阳浴吧。” “不用了,你和郑安去提温水和兰草汤进来。”郑明俨说。 小雪灰溜溜地去提水了。兰草汤水倒满两只木桶后,郑明俨才放董友姑下来,可董友姑下令:“出去。” 郑明俨耍赖似地栓门:“出去做什么。我来为娘子宽衣,沐浴。” “不行,你出去!”董友姑坚持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郑明俨故意带着点邪气逗她:“夫君和娘子一起沐浴,天经地义,友姑今日要拿我怎么样呢?” 董友姑忍着脚痛躲着郑明俨,郑明俨很容易抓住了她:“这不被我抓住了?” 董友姑不愿郑明俨给她宽衣,拍打他,急的要哭:“走开,郑明俨,你这个流氓!走开!” “我郑明俨还从来没有当过流氓,今日就做一回流氓,看看是什么样的人。”郑明俨越来越耍赖了,董友姑却还在不情愿地撕扯他的衣服,郑明俨怕她激动,对身体不好,就摸着她的肚子说:“孩子都三个月了,可你这个母亲还像个孩子。你要是再乱动,吓着孩子怎么办?” 董友姑想到孩子,就没有乱动,只是被郑明俨这样无赖气得跺脚,但跺脚,脚又痛,郑明俨被她弄得笑开了怀。 宽衣后,郑明俨抱着董友姑入了浴桶。郑明俨自己也入了另一个浴桶。 董友姑转过身去,不理他,郑明俨边搓澡边说:“友姑,转过身来,像刚才在小溪旁边一样,说说悄悄话。” 董友姑就是不理。 郑明俨干脆跳到董友姑的浴桶里,替她揉背。董友姑不喜:“你又干什么?流氓,出去!” “谁让你不理我,我只好与你一起泡这兰草汤了。”郑明俨今日简直是个无赖了。 董友姑似乎生不起气来了,却一直拍水说:“流氓,无赖,出去,出去!” “今日我郑明俨就是欺负董友姑的流氓,无赖,看你去哪告状去!”郑明俨抓住她的双手,吻住了她…… 郑飞黄带着郑全,手提两盆铃兰,先来到东厢房,见到郑安在偷着乐,就问:“郑安,干什么呢?” “老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在泡端阳浴,奴才和小雪在门外候着。”郑安回话。 郑飞黄也听到浴房里面传来郑明俨畅快的欢笑声,董友姑娇羞的浅骂声,和两人的戏水声。 郑飞黄笑了:“郑安,这盆铃兰是送给东厢房辟邪,保佑我那未出世的孙子的。给我好好保管着,等会交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是,老爷。” 接下来,郑飞黄当然是去西厢房,看望日思夜想却难得一见的秦雨青。 到了,郑全说:“秦姑娘,今日端午节,老爷送一盆铃兰给西厢房辟邪,保佑老爷那未出世的孙子。” “谢老爷。老爷请坐,奴婢给老爷倒茶。”秦雨青还在想着四夫人的恶行,忧思未解:郑飞黄,你还有心思送铃兰。我不信你不知道当初烙伤我脸的人是谁,却不见你丁点处罚她。你以为你有多爱我?或是根本就不爱,当做解闷的工具? 郑全知趣地挥手令鱼泡和周福云走开。 如此,郑飞黄才暗抒胸臆:“雨青,见你似有不快,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和胎儿。这双被夹指的手,好得差不多了吧?” 郑飞黄想握起秦雨青的一双手,但没有,即使没有外人在此也不可这样做。 秦雨青赌气地说:“曾经奴婢被人毁容时,想必老爷是弃之不及吧?” 秦雨青的手指尖,滑过郑飞黄的脸。 郑飞黄脸痒到了心窝,却拍掉她的手,严肃地问:“雨青,你这是在干什么?当初我还不是心痛得滴血,只是奈何不便像明俨一样日夜照顾你。” 这样明白地提醒他,他还不懂我的意思,看来我只有自己为自己报这毁容之仇了。秦雨青想着,微微侧身:“老爷也送了一盆铃兰给东厢房吧。今日端午佳节,明俨不用去学堂,也不知明俨和大少奶奶过得如何了。老爷是否也想像明俨一样呢?” 秦雨青又唉声叹气:“这些日子,西厢房没有明俨,冷清不少。” 郑飞黄没想到秦雨青会这样引诱他:“明俨不在此,你怎说出这样的话?雨青,你这是什么意思?对得起明俨吗?” 秦雨青娇媚倚着椅子:“哟,老爷笑话了,你部也是支开所有奴才丫环和我说话吗?你心里在害怕什么?奴婢每日每夜都不知如何过?寂寞着呢。” 是啊,我在害怕,怕什么呢?郑飞黄想,说她:“雨青你有空去看看,新建的房屋都完成一半了。” 秦雨青则假装不舍:“没有真情,再大再美的房子又有何意思?老爷,你看现在,外面有鱼泡守着,他是你的人,房里就我们两人,老爷就不想喝雨青有点肌肤之亲吗?还是嫌弃雨青肚子大了?” 郑飞黄直摇头:“雨青,刚刚我去东厢房看望友姑,现在来看你。我是以家公的身份来看你,你怎么句句话这么**?” “老爷也是记性不好的人。可别忘了乐山别院啊。”秦雨青给了这样闹心的回答,并转过身,擦泪,留给郑飞黄一个背影和无限憧憬。 郑飞黄不舍得离开,秦雨青见还不能引诱到他,干脆走过去,抱住他亲吻一番。 郑飞黄想一把推开,但她怀着孩子,只能轻轻扶她坐下:“雨青,别往歪处想了。好好和明俨过日子。” VIP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郑恩庆因秦雨青渐入迷途 郑飞黄出去后,一脸茫然:她这是要在我和明俨之间挑拨离间吗?如果真如此,我也不会怪她,是我的错。定想法让她忘记仇恨。 秦雨青纳闷:我几次三番地引诱郑飞黄,他就是不上当。伪君子,我看你能耐得住多久! 晚饭,大夫人直说郑飞黄:“老爷,做家公的人,时不时地往媳妇那里送这送那,还是亲自去的,也不怕别人说你“扒灰”?” 郑飞黄心中反感:庄睿合,你能不能不要安插针对着我的耳目? 不过,郑飞黄没说出口,只是讲他的道理:“夫人,现在友姑的肚子和秦雨青的肚子是我的心头肉,常去问候一下也是合情合理的,何况有儿子明俨在一旁,谁敢说我“扒灰”?我没有王安石那样的好兴致!” 大夫人嘲笑:“这话可难说,且不说到底谁是老爷你的心头肉,两个媳妇分开住,明俨也只能在一处。就算我信你,外人也不信,始终是难掩“扒灰”一说啊。” 郑飞黄将筷子插入饭中:“夫人,以前的事都过去多久了?你还记得。如今一切木已成舟,我能如何?况且明俨一会在东厢房,一会在西厢房,我也不能因为明俨在哪就偏向哪房吧?既然是家公,就更要做出公正的榜样!” “说的头头是道,可……”大夫人还想说,突然双手抱头:“怎么这头痛又来了?捞月,多给我准备些兰草辟邪!” 郑飞黄暗自嘲笑,却劝慰地说:“少点胡思乱想,就不会时常头痛了。” 香桂阁,四夫人对郑恩庆是一顿暴打:“你说,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不去舅舅家?是不是因为秦雨青?” 郑恩庆低头让她打:“娘,我要在郑家名正言顺地做儿子,不想去舅舅家,反正,二舅这个没有儿子的人都瞧不起我,我何必去他家给他养老,还不如留在你身边。” “你给我保证,以后每天按时去学堂,按时回郑家,回我的香桂阁,哪里都不许去!”四夫人就怕秦雨青来勾搭她儿子。 “我听你的就是了,明日开始就去。”郑恩庆回答。 “那好,也不用学童陪你了,我亲自送你去。”四夫人下了决心:等我安顿好恩庆,再来对付掉这个要命的秦雨青。 次日,五月初六,周福云照例去东厢房向郑明俨汇报了秦雨青的情况:一切安好。并询问了董友姑的状况,回西厢房后将郑明俨所说的一切告诉了秦雨青。 秦雨青按计划说:“福云,照我昨日所说的话去做。鱼泡,你随我去原来社玖院附近的小溪边。”“是。” 来到小溪边,秦雨青边走边看,悠雅,宁静,谈情说爱,互诉衷情的好地方。她看见地上有两双鞋子:一双靴子,一双绣花鞋。 她半蹲下拾起两双鞋子,自言自语:“明俨,昨日你和友姑聊得是否畅爽倾心?友姑心情应当好多了吧?其实我也有嫉妒。只是我的心太复杂,不像友姑对你那么纯净,真诚,所以我连嫉妒友姑的心也不配有。只有友姑,才有资格在你身边随意,撒娇,任性,妄为。她才配得上与你一起双宿双飞。” 秦雨青叫鱼泡将两双鞋子挂在旁边的柚子树上,看着两双并肩的鞋子,秦雨青心中苦涩:“这才是一对夫妻,可对我来说,连这最简单的期待都是妄想吧。” 郑恩庆在四夫人的“押解”下,乖乖滴地去了学堂。 路上,他偷偷望了西厢房一眼,又不敢去,又看了浣沙亭一眼:空无一人。 四夫人直到把郑恩庆送出郑府很远,才分开,让他自己走。 郑恩庆想回郑府去找秦雨青,又怕四夫人发现,不情愿地向学堂走去。 忽见周福云在采购东西,便跑过去冒失地问:“周福云,几日秦雨青没有去浣沙亭,她是否在西厢房未出门?” “哦,原来是三少爷。秦姑娘她去了原来社玖院后边的小溪边散步,三少爷有何事需要奴婢转达吗?”周福云问。 郑恩庆眼睛发亮:“不用了。” 周福云见郑恩庆往回走,想:雨青猜测得没错,若三少爷照此步入她设计的陷进,那四夫人的报应也就不远了。 郑恩庆这个书呆子动了点心思,从郑府后门进来,赶到小溪旁,见到秦雨青,气喘吁吁地说:“秦雨青,还好你没走。我来了你知道吗?昨日我向父亲阐明心意,说要留在郑家,不愿意被过继去舅舅家。这都是因为怕你孤单。以后,只要你愿意,我会天天在你身侧,你永不会寂寞。” 已经知道郑恩庆大闹建安厅的秦雨青假装受惊似的说:“三少爷,奴婢秦雨青何德何能,昨日在浣沙亭的几句玩笑诗词竟让你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 “为了你,有什么决定不可做。”郑恩庆一副矢志不渝的样子,还拿出一叠画:“秦雨青,你看,这都是我为了你我两人而画的,今日能见天日,不知能否如秦雨青你的媚眼?” 秦雨青拿着一张张地看,心想:郑恩庆,你到底是神志不清还是色胆包天呢?连这样的画和诗词都作得出来。 不过,秦雨青还是深情地念着上面的诗句:“玉钗斜簪云鬓髻,裙上金缕凤。再来一张,绝代佳人难得,倾国。这还有一句,记得去年陌上,冬日,初识意中人。这句也好,粉心黄蕊花魇,黛眉山两点。” 郑恩庆见秦雨青念得开心,急着问:“秦雨青,我画得如何?写得如何?可否解你心中孤独之苦?” 秦雨青柔美地瞪了他一眼:“画的没的说。只是奴婢脸皮儿薄,三少爷这样直接将奴婢画于纸上,让奴婢羞煞了脸。恕奴婢不喜。这词句嘛,虽句句赞赏奴婢,可赞赏又如何,空荡荡的,仔细读来,仍觉得索然寡味。” 郑恩庆的头点得像小鸡:“我直到秦雨青的意思了,以后画中的我还是不便,就用一美人来代替害羞的你,但这画仍然是你我两人。配上的词句,我会写些更有意思的,让你不觉得无味,而是趣味盎然,爱不释手。” “三少爷还要念书呢?怎会有空为我这一身份低微的奴婢做这许多?”秦雨青说。 “我哪里还有心思念书啊?秦雨青,你明日还会在此处吗?”郑恩庆期待着问。 秦雨青转身:“谁知道啊?若此处像西厢房一样寂寞无聊,我定不来。若欢笑有趣,那我断然是趋之若鹜。” “一定会充斥着趣味的,绝不会孤寂。”郑恩庆说着。秦雨青已经离开,郑恩庆沮丧地说:“秦雨青,你就不能多与我聊一会吗?” 秦雨青回到西厢房,看着鱼泡说:“鱼泡,有些话早就想问你,你是老爷派来的护卫,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按理说,有很多事情,老爷应该知道的,可我怎么看老爷毫不知情呢?” “秦姑娘,我是护卫,只负责秦姑娘的安危,其他的,与我无关,我也不懂。”鱼泡说。 秦雨青满意地点头:“鱼泡你说的对,什么都不知,才最好,当如此。不过,即使老爷把该知道的都知晓了,也无妨。” “秦姑娘,你若想听些泉州民歌,鱼泡多的是呢,随口就唱一首。”鱼泡再次表明自己不会嚼舌根。 秦雨青噗嗤一笑:“鱼泡,你比三少爷有趣多了。” 东厢房里,每夜,董友姑依然弹琴度夜,对郑明俨的问话依旧是“嗯”“嗯”回答。 但郑明俨听到董友姑的琴声里有了些断断续续的欢快感,她的脸上也偶尔会偷笑着。 郑明俨在一旁写文章,准备着八月份的乡试。 他累了时,就看董友姑一眼,董友姑则板起脸瞪他一眼,可他想到董友姑的偷笑就暗自欣喜:终于有收获了。 心情好些的董友姑也睡得早些了,每夜弹琴到戌时就入睡,比以前早了一个时辰。 有时她弹累了,扒在琴上,郑明俨就抱她上床,疲累的她也没有拒绝。 鬼迷心窍的郑恩庆日日在四夫人的监督下去学堂,走了很远一段路才甩开四夫人,然后调转头去小溪旁。 每日都是他那些情情爱爱的画作,后来在秦雨青“凉席孤枕难眠”的暗示下,画作全变成了“衣不蔽体,男欢女爱”,附在一旁的词句全是露骨的“淫词艳曲,闺房密语”。 在郑恩庆眼中,秦雨青似乎对这些不堪入目的作品格外喜爱。 他也不顾什么孔孟之道,每夜作些这样的画作交予秦雨青。 而这一切,都是在四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她还不知道儿子早已再次陷入迷途,以为郑恩庆每日都在循规蹈矩地念书。 四夫人想彻底毁坏秦雨青的名声,让郑恩庆死心,她偶然发现:四少爷郑世荫每夜去西厢房,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其实郑世荫是为了周福云才去的。他在西厢房门前,端着一盆盆栽梅花给周福云:“福云,送给你,喜欢吗?” 周福云怕伤害郑世荫的一番心意,就为难地说:“四少爷,恕奴婢不会说话,奴婢不喜欢梅花。” VIP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四夫人造谣 “不喜欢梅花,没关系,我的盆栽还有很多,你看你喜欢哪种花,我把这西厢房满院子都放上你喜欢的盆栽花。”郑世荫真心实意地说。 周福云无法直接拒绝,便再次说:“四少爷,对不起,我除了不喜欢梅花外,还不喜欢盆栽。所以,奴婢只能辜负你的一番好意了。天色已晚,四少爷还是回去歇着,明日还要去药厂干活呢。” 郑世荫不气馁:“福云,这不是我的好意,是我的心意。从你和秦姑娘第一次到我的世外轩开始,我就对你生了情意。夜夜来探望你,也只是想看看你,心里才踏实安稳。我不知你喜欢什么,就只好把我的绝活盆栽送你。但你屡屡拒绝,你是在拒绝我的心意,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四少爷,你这话吓到福云了。福云只是一个伺候秦姑娘的奴婢,怎么配得上四少爷刚才那番话呢?若传出去了,福云就该死了!”周福云直言拒绝了,不过对性情豪迈的她来说,这话已说得很婉转了。 郑世荫则不依:“奴婢有什么不可?秦姑娘不也是奴婢吗,如今她很快就要为我大哥生下郑家长孙。福云,据我所知,你和秦雨青当初同为浣衣房的浣衣女,如今秦雨青即将成为大哥的一房妾室,而你却要做她的奴婢,日日伺候她,你心里平衡得下吗?若你我相处,我不会让你做妾,我会让你做我郑世荫堂堂正正的妻子!” “四少爷,奴婢斗胆反驳你刚才的话。雨青和大少爷相爱之深,你我都是知道明了的,可雨青为了这份爱,为了护住他们两的孩子,吃了多少苦,千辛万苦才熬到今日,好在只有三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可是即使大少爷这么深爱着雨青,雨青为他怀上了长子,可雨青至今还是个奴婢的身份,遭受的身体疼痛不说,还有数不清的嘲笑,辱骂。奴婢看着都不忍心。而且,奴婢不是极度之人,即使将来雨青真的成为大少爷的妾房,奴婢也不会嫉妒,只会尽职尽责,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这些,四少爷多心了。”周福云从没讲过这么深刻的道理:“奴婢也该去伺候秦姑娘了,请四少爷也回去吧。” 郑世荫抓住周福云的手不放:“福云,我不知道原来你嘴上全是真心话,且毫无嫉妒之心,纯真,善良,表里如一,和别的虚伪的侍女不一样,他们都是些看人说话的角色。只有你、、、、、、” “四少爷,奴婢真的还有许多事要做。”周福云觉得不能再和郑世荫多说,否则传出去会像秦雨青那样受苦受难。 郑世荫则泪眼萌萌了:“福云,你别笑话我。在常年湿热的福建,在这个郑府,我觉得很冷,心冷。我对谁都没有感激,没有真心,只有你让我觉得这世上有那么一点温暖,别吝啬这点温暖好吗?”郑世荫很激动,紧紧盯着周福云的眼睛,看她怎么回答。 周福云觉得郑世荫可能喝酒了,就说:“四少爷,你是否喝醉了,如果喝醉了,奴婢送你回世外轩。” “不,我没醉。是我刚才的话吓到你了吗?福云,你别怕,我不会逼迫你,你慢慢想。我每天都会来看你。”郑世荫脑子清醒得很:“但是,福云,从今以后,请容许我称呼你一声福云姐姐。你也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奴婢,称自己为福云就可。” “四少爷,你这话让奴婢惊恐了。奴婢不敢在你面前自称名字,更无荣幸让四少爷称奴婢一声姐姐。”说完,周福云逃回了西厢房,栓紧了房门。 “福云姐姐,叫我一声世荫吧。我只有你在我身边才不冷啊。”郑世荫独自黯然地说。 四夫人时常观察着西厢房,这四少爷郑世荫出入的事就被她利用了。 她拿出银子首饰给侍女,令她们散发出去:“我想你们也时常看到,四少爷郑世荫趁大少爷夜夜在东厢房过夜,就时常出入西厢房。这秦雨青还真骚,这事呢,事关郑家风气,不得不让老爷和夫人知道。但先得让下人们都知道了,众口铄金。哈!把事情办好了,这些,都是你们的了。” 四夫人又拿出一盒首饰。 “是,奴婢明日就去办。”两个侍女说。 四夫人不仅让侍女去散播秦雨青不检点的绯闻,还在一天晚上,来到西厢房门口,破口大骂:“里面那个不要脸的妖妇,勾引了大少爷,岔开脚怀上大少爷的种,自以为了不得了,竟敢飞扬跋扈,将老爷和夫人都不放在眼里。毁了容还能恢复,不是妖是什么?如今大少爷识破你的诡计,知道大少奶奶才是真正的贤德妻子。大少爷不与你好了,你挺着个大肚子还不甘寂寞,每夜找个少年与你共度良宵。你不要脸的话,郑家还要脸呢!你一奴婢,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我呸,你也太痴心妄想了吧!” 西厢房里面的秦雨青听得一清二楚,周福云和郑世荫也在,周福云气得受不了:“雨青,四夫人说的话太脏了,我出去把她轰走。” “不要去,福云,让她骂。我们是奴婢,她是老爷的妾室,她这样污言秽语地骂我,只会降低她自己的身份。而且我没做亏心事,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秦雨青是想让郑府所有人都知道四夫人的言辞德行有多肮脏。 她对郑世荫说:“四少爷夜夜来探望福云,就让福云多陪四少爷聊聊。我在一旁习字,也不怕打扰。” 可郑恩庆被打扰了,他听到风声:秦雨青夜晚耐不住寂寞,勾引四少爷。 这让郑恩庆非常生气:“秦雨青,明日我要好好教训你一番。” 东厢房里,董友姑听到外头的吵闹声,很是心烦,弹琴也弹不下去了。 郑明俨问:“郑安,外面是怎么回事,都戌时了还这样大吵大闹的?” “大少爷,奴才听是四夫人在骂人,可能她在打骂三少爷。”郑安说。 看着董友姑无法静心抚琴,郑明俨说:“友姑,你等一下,我去让四夫人安静一下,让她别这样责骂恩庆了。” 惹人厌的小雪开口了:“大少爷,大少奶奶,四夫人不是在责骂三少爷,而是在骂西厢房不检点呢。” “什么?”郑明俨不敢相信地问。 “所有人都知道,自从大少爷夜夜住在东厢房以后,西厢房的秦雨青耐不住寂寞无聊,每晚都有不明身份的男子进出西厢房。大家都说秦雨青可真有本事,怀着孩子还要去招惹野男人。”小雪嘻嘻地笑。 董友姑更加不高兴了,郑明俨扇了小雪一掌:“这么肮脏的话都说得出口!” 郑明俨对董友姑说:“不管外面什么事,我都要去让四夫人安静下来!友姑,我很快就回来。” “别对秦雨青太动粗,她已有七个月了。”董友姑终于又说了一句话,只是说得好无力,失望。 郑明俨想着先去弄清楚情况,再回去安慰董友姑。 他边走边说:“郑安,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吗?” 郑安没撒谎了:“大少爷,现在大少奶奶不在,我就说实话了,外面确实有这些关于秦姑娘不检点的绯闻。可奴才怎么都不信。” “不,不会是真的。我绝对不信雨青是这种人。”郑明俨朝西厢房这边走过来,四夫人见到,立刻躲开,郑明俨也没空去训斥四夫人,直接推开秦雨青的房门:秦雨青在习字,一张张字帖铺满了桌子。鱼泡在站岗。还有就是周福云和郑世荫在闲聊。 郑明俨悬着的心放下来了:我的雨青是清白的。 郑世荫向郑明俨请罪:“大哥,对不起,我曾答应过你,等秦姑娘顺利产子后,再来找福云姐姐闲聊。可是如今我每日去药厂干活,回来后都会经过西厢房,总是想和福云姐姐聊聊,才能感觉舒适许多。我夜夜来找福云姐姐,可能已经打扰到秦姑娘了,世荫该向大哥请罪。” “福云姐姐?”郑明俨笑:“世荫,都这样称呼了?福云今日怎么见了我一句话不说,总是低着头,还红着脸?还没向我问好呢。” “奴婢周福云见过大少爷。”周福云很不自在地回答:“大少爷,奴婢直言了,刚才推门实在太用力,连奴婢也吓着了,不知雨青她怎样?” “雨青,你在练字?”郑明俨有些抱歉地问。 “明俨,你是听了外面的传闻才这样突然闯入的吧?”秦雨青问:“难道我们之间才分离这么久,就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秦姑娘,你别生气。不知谁在外面故意造谣,说你西厢房每夜都有不明男子出入,原来是四少爷与周福云呢。”郑安替郑明俨解释。 郑世荫挖苦自己:“看来我的胡闹又给大哥惹麻烦了,我每夜来得真不是时候。” “世荫,不是你的错。如果那些人有心造谣,就算你不来与福云会面,谣言也不会莫名而生。”郑明俨说:“现在关键是我们别自己人生气,否则就中了造谣者的计了。雨青。” VIP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秦雨青向郑恩庆宣战,待战 周福云,郑世荫等人都出去了,留下空间给郑明俨和秦雨青说话。秦雨青很镇定:“明俨,你别担心我。世人皆有怀疑嫉妒之心,你也不例外,但你的胸怀已很宽广了。刚才我一句气话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我还没安慰你呢,你倒先安慰我了。这么久没见面,思念难耐。虽然与友姑的愧疚让我放不下她,可我又怎能放得下你呢?”郑明俨诉说着心中的苦。 “明俨,做人有那么轻松自在就好了。束缚是免不了,但那也是责任。你我共同的责任。”秦雨青宽慰他:“好不容易把友姑安慰好了一点,不能半途而废啊。” 郑明俨打起精神:“雨青,谢谢你的理解。其实,友姑偶然一次在小溪边与我说出她的真心话,她厌恶那些隔三差五,大大小小的宴席,她早就想离席了。她说她喜欢王维的诗画,希望像王维那样出世,做个与世无争的人。我觉得,她这些,与你有几分相似。” “有这样纯美的心境,难怪越看她越觉得与其他大家小姐不一样呢。明俨,当好好爱惜她。”秦雨青说。 郑明俨使劲点头:“我才发现她的好,只是被我气成这个样子。这么好的友姑,我定会像爱惜你一样爱惜她。将来我们才可在一屋檐下,共享安乐。” “对了,明俨,造谣之人是谁,你我心里都有数。但谣言止于智者,你安心念书,照顾友姑,别去理会这些谣言。造谣者自会知趣地停止。”秦雨青劝告郑明俨。 “雨青你说得对,我该听你给的。不过,今日确实让你有些难过。是我不好。”郑明俨怀抱秦雨青一下,回东厢房去了。 秦雨青回想着郑明俨的话:明俨,我是要向你爹报仇的人,你,友姑和我能在同一屋檐下共享安乐吗? 郑明俨带着郑安回东厢房的路上,郑安闷闷不乐,郑明俨问:“郑安,我很早就看出,你喜欢周福云。可是现在世荫向周福云说明白了心意,你却什么都没说。” “大少爷笑话奴才了,四少爷喜欢福云,那么福云将来就是四少爷的人,我怎会妄想呢?”郑安叹气说。 “我看不一定,福云是个有想法,有胆量的姑娘,要看他愿意跟谁。你小子别太失望。”郑明俨安慰他。 回到东厢房,郑明俨吓坏了:董友姑竟然早早地躺下,却泪流不止,十根手指指腹全破损,在流血。 “友姑,你怎么了?这手指是弹琴弹成这样的吗?你为何用那么大力气?”郑明俨心疼地问。 郑安说:“大少爷,你看,大少奶奶的琴弦都断了!” 郑明俨过去一看:果然,琴弦都断了,琴弦上还有残留的血迹。 郑明俨坐在董友姑床边,责备她:“我才出去一会,你弹得那么用力干什么?” 董友姑没有回话。而小雪缩在角落里,蹲着,瑟瑟发抖。 郑明俨看见她就问:“容小雪,大少奶奶的琴弦断了,你为什么不阻止,现在,你看大少奶奶的手指都要被割断了!” “大少爷,当时大少奶奶一直念着,大少爷去看秦雨青了,大少爷去看秦雨青了。奴婢以为大少奶奶疯了,不敢靠近她。”小雪害怕地看着郑明俨。 “你敢诅咒大少奶奶疯了?你才疯了!”郑明俨对她就是一脚:“容小雪,你这个长舌妇,不好好伺候着大少奶奶,整日里就会蜚短流长,流言蜚语,刚才若不是你胡搅,大少奶奶会气成这个样子吗?今日我非打死你不可!” 郑明俨结实地揍了容小雪一顿,郑安觉得她欠揍,也不上前拦着。 揍完容小雪后,郑明俨叫她“滚,明日换个奴婢”。 然后郑明俨给董友姑包扎手指,擦拭她的眼泪,给她讲道理:“友姑,别不开心了。 今日的谣言即使和雨青无关,我也要出去查个究竟,揪出肇事者,不是吗?这是在维护郑家的家风和公义。” 董友姑哭着“嗯”了一声。 “你看,把自己的手指弄成这样,弹琴也不方便了。”郑明俨想了想:“不过,明日,我会送你一个惊喜。你哭完了,就好好睡一觉,等着明日的礼物。我在你身旁,给你拭泪,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嗯。”董友姑含着泪说。 郑明俨心里对四夫人的恨已上升到极点:造谣生事,差点让我和雨青产生嫌隙。而今,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友姑又因此而更加忧郁。 次日,秦雨青听到周福云从郑明俨那里得来的报告:大少奶奶因为大少爷来了东厢房而气氛,弹琴弹断了所有琴弦,把十根手指都割破了。大少爷气得说,新仇旧恨,与四夫人不共戴天。 “四夫人这么一闹,弄得我和明俨,友姑都不好过。明俨说得对,与她不共戴天。明俨,是时候了,让我来吧,四夫人该受到报应了。”秦雨青说。 秦雨青照例来到小溪边,没有一点乐意,静静地等着郑恩庆的到来。 来到郑府不到一年的短短时间内,三天两头的被人找茬,陷害,嫁祸,已让她学会了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 郑恩庆离开香桂阁去学堂前,对四夫人说了一句:“娘,那个秦雨青竟然是这种下贱的女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儿子,你终于长大了,懂事了。娘的苦心没有白费。”四夫人高兴地稀里哗啦:“今日娘不送你出郑府了,你自己去学堂吧。” 四夫人以为好日子来了,殊不知这只是她暴风雨前的宁静。 郑恩庆像以前一样,在去学堂的路上辗转返回郑府,来到小溪旁。 一来他就质问秦雨青:“秦雨青,关于你的流言我都听说了,虽说是流言,但无风不起浪,说的人多了,就是真的。” “你信吗?”秦雨青问。 郑恩庆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你居然好意思问好信不信你做的丑事。秦雨青,我置学业不顾,每晚为你作画,每天与你见面聊天对诗,为的就是帮你化解寂寞。你却夜夜与一不明身份的男子私会。原来一副好模样,包裹着一颗令人不齿的心。你这么做,对得起我的一片苦心和痴情吗?” 秦雨青对郑恩庆的语气不再柔情蜜意,而是一反常态:“先不说我有没有夜夜与一男子私会。你自己不是天天来到这小溪边与我私会吗?你的爱没错,但只可深藏不露,因为我毕竟是你大哥的女人,虽然没有名分,但孩子都有了。你却不顾廉耻地向我表白,还送些恶心至极的画,名为替我解忧,实则为己解闷罢了。你的作为有脸说得出去吗?你对得起你大哥吗?” 郑恩庆不敢相信这些话出自温柔的秦雨青之口:“秦雨青,你,你不是和我情到一处吗?你不是常常眉目传情地暗示对我的爱意吗?还在诗词中隐藏着对我的渴望。” 秦雨青耻笑他:“郑恩庆,你可真是个成年了却不谙世事,自私自利的人。我何曾对你暗示过爱意,又哪有渴望你的安慰?只是,我的孤独,让你这颗不安分,邪气纵生的心会错意了。” “这么说我一直以来对你的苦苦深情都是空谈?”郑恩庆不信地摇头问。 “别说你那些恶心的情意。郑恩庆,虽然你没有你娘强势,霸道,但骨子里一样,自私利己,豪不为人的狭隘邪恶之心完全一样!”秦雨青怒颜斥责他们母子。 “这又关我娘什么事?”郑恩庆问:“你为何要说我娘的不是?他怎么惹到你了?” “因为你娘坏事做尽,惨无人道,简直天怒人怨!害得我和明俨忍着悲痛地一路走来。你看似软弱,实则和你娘一样霸道自私,而你靠着软弱的外表包裹着你邪恶的心。你们母子都以为娘家够强大,而恣意妄为,不会有好报!”秦雨青发泄了心中累积的仇恨。 郑恩庆不堪被骗:“你这个贱女人,竟敢欺骗我的感情?还辱骂我和我娘?” 郑恩庆向秦雨青冲过去,被鱼泡用剑挡住了。 秦雨青哈哈大笑:“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我何须欺骗你,是你自己掉进陷进的。若你觉得被欺骗,大可去告状啊。告诉谁呢?你娘,你爹,还是你大哥?你敢吗,去告啊!” 秦雨青带着鱼泡逍遥地离去,留下悔不当初的郑恩庆。郑恩庆绝望了:“我该怎么办呢?娘早知道就该听你的话。” 秦雨青也有不安:若郑恩庆头脑发热,真的去告状,那我难逃被诬陷“勾引三少爷”的罪名。不过,如今老爷对三少爷过继一事心怀不满,加上四夫人散播谣言,每夜像个泼妇一样辱骂我,他们两个不会有好下场。而且,我会有办法的。 四夫人的报应还没到,大夫人就将西厢房的人都叫到了建安厅。 “事情很简单,”大夫人说:“郑家的家风就要被西厢房给败坏了,秦雨青你还真是功不可没。流言蜚语都传到我和老爷耳朵里来了。每夜都有一男子从西厢房进进出出,若不是四夫人发现,我们科都还蒙在鼓里呢。” VIP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四夫人造谣没完 郑飞黄一听又是秦雨青,只好打官腔一边做公平之势,一边护卫她:“到底怎么回事啊?有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老爷,夫人,这只是四夫人的一面之词,口说无凭,四夫人,你能指出是谁进进出出我居住的西厢房吗?”秦雨青不卑不亢地问。 四夫人信心十足的说:“老爷,夫人,以前妾身一直不敢说,是为了让郑家的名声,可既然此事已传开,不说的话更于郑家名声不利。妾身看到每夜进出东厢房的男人是四少爷世荫,不止妾身看得清清楚楚,这来来往往,送饭洗衣的奴婢都看见了。有一晚,大少爷自己也听说了,怒气冲冲地推开西厢房的大门,想必他什么都瞧见了,只是羞于说出口而已。” 大夫人一惊:“纡纾,你说的可是世荫?这不仅关系到郑家家风,更关乎世荫的名声,如果你因为与秦雨青曾结下梁子而陷害世荫,即使无意,我和老爷也饶不了你。” “纡纾亲眼所见,大少爷也见到,妾身无半句假话。若有假,甘愿将双眼挖出以谢罪。”四夫人随口就说狠话。这话让所有人都眼珠子震颤。二夫人已经习惯了秦雨青的乱事缠身,都不想帮她辩解。认为事不关己的五夫人觉得还是不说话为好。 郑飞黄提醒四夫人:“纡纾,说话不可这么吓人。” “老爷,夫人,刚才说我不检点的话,完全是四夫人的一面之词。我秦雨青行得正,坐得直,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没有做过。如果四夫人一意孤行地诬陷我和四少爷,恐怕凭你这几句话是说不过去的吧?”秦雨青说得有理有据,字字有力。 郑飞黄在旁边看着秦雨青: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真好,怎么都美。只是雨青,你的心思,别再这么扭曲下去了。 周福云忍不住开口:“四少爷没有去找秦姑娘。” “你一丫环多什么嘴?”大夫人很急:“事关四少爷的名誉,既已传开,不得不管。捞月,你派人去药厂把四少爷叫回建安厅,让他把这事辩解清楚,挽回自己的名誉。”“是。” 郑飞黄对大夫人此举没有异议,只是轻声问:“夫人,你这么关照世荫,是在为自己赎罪吗?” “老爷,世荫是你的儿子,我这是在为你的儿子着想。你别老是提旧事。”大夫人反感地说。 “夫人不也喜欢提旧事?”郑飞黄说。 “你!”大夫人差点要大声说了。 “好了,夫人,我们不说了,把眼前的事解决好,家和万事兴。”郑飞黄退让一步。 一群人,在建安厅各自眼瞪眼地表达着自己此时的情绪,有愤恨,有不解,有紧张,有烦躁,有无关紧要。 半个时辰过去,秦雨青站不住了,周福云大胆地问:“老爷,夫人,奴婢请求,请看在秦姑娘七个多月身孕的身子上,给她一张座椅吧,她站不了那么久。” 大夫人刚想说,郑飞黄这才想到,连忙开口:“秦雨青怀着明俨的孩子,为了明俨,给秦雨青一张座椅。” 大夫人瞪了郑飞黄一眼,可郑飞黄在看着秦雨青,没看到大夫人这瞪眼。 此刻,四夫人还是站着的,秦雨青得意地瞧了四夫人一眼,自以为是的四夫人哪里受得了这个昔日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女人嘲笑,被气得喘粗气。 周福云与秦雨青轻声说:“雨青,我们就这样干等吗?何不直接告诉老爷夫人,四少爷不是与你私会,而是来找我的,不久好了。” “福云,你别急。我们的话在这这个建安厅是没用的,一个不小心还会招来更多麻烦,不如等四少爷回来,让他亲自说出这话,这样才能让四夫人无话可说。”秦雨青劝周福云别急。 周福云想想也是。 不过秦雨青对郑世荫待会怎么说还是猜不透:虽然我对郑世荫并不太了解,但他绝对不会笨到说与我私会。如果他为了自己声誉,不承认自己夜夜来西厢房与福云会面,那我的绯闻就不解自散,可福云对郑世荫已有一丝情意,这样怕福云会难过。如果郑世荫勇敢承认自己对福云有意,夜夜与她相会,福云就会成为老爷夫人的眼中钉,不知会有何危险。然而,不管郑世荫怎么解释这绯闻,四夫人,你造谣我的诡计都要落空,去等着一场措手不及的暴风雨来洗礼你那颗丑陋的心才是。 在外面,郑明俨是满心思的董友姑。 午时,午饭时间,郑明俨趁此迅速暂时离开闻起学堂,奔到了古玩街市,边走边看:“郑安,注意有无诗画的店铺。” “大少爷,突然要买诗画?奴才给你留意着。”郑安回答。 走遍了一家家诗画店铺,郑明俨总是开口就问:“老板,有无王维的诗画?不管是真迹还是仿真,临摹,都拿出来。” “公子,王维的作品价格不菲,你若只是想欣赏一番,无心购买,我就拿出一幅来供你赏阅。”老板说,因为他很少见到这样的顾客,一进门就像是狮子大开口。 郑明俨确实狮子大开口:“别废话了,全拿出来,我一一鉴赏,只要入我眼的,都包好。” “听公子这话,看公子这俊雅之貌,不像食言人。我就把我的镇店之宝拿出来。”老板说。 诗画都包好后,郑安跟店家讲价:“老板,这才十幅诗画,就一万两,够你优哉游哉几个月了。今日无论如何得给点便宜。八千五,多一分都不行。” “你以为我这行好做吗?我搜集王维的诗画可不易,你也得给我点赚头不是。看在这位公子是懂画之人,九千五,如何。”老板说。 郑明俨心急:“别说了,你们两人平均一下,九千两,九九长久,就这么定了。” “公子吉言,虽然我亏这一千两,但心中就盼着这九九长久。”老板就是会讲吉祥话。 然后是一家家的诗画店铺。 郑安说:“大少爷,你一金店门就一副着急样,这价钱很难降下来。我们如果悠着点进去,绝对可省下几千两。我郑安虽然不怎么聪明,但讲价绝对是好手。要不大少爷,你看我慢慢地帮你省下这几千两?” “别慢慢地,像个妇人一样。我心里都急死了。继续,下一家。”郑明俨心中急:但愿这些王维诗画能让友姑从昨日的琴弦全断了的难过中脱离出来。友姑的心情早早好起来,我才可以和雨青像从前一样夫唱妇随。 走遍所有诗画店铺,买了一大堆王维的诗画,郑安用竹篓背着,虽是纸张,但太多了,也很重,郑安问:“大少爷,你平日节俭,可今日出手就是大手笔,这里有四万两啊。” 郑明俨打断他的话:“这个你别管,郑安,我们回去后,你就这样对大少奶奶说:‘大少奶奶,今日郑安特意去给亲家老爷送郑家的牛肉粽。亲家夫人就将这三十幅王维诗画交给我,让我务必亲手交予大少奶奶手上。亲家老爷和夫人都说,,大少奶奶最中意王维的作品,望这些诗作能为大少奶奶笑开颜。’就这么说,一字不落。” “大少爷,不对啊,这是你给大少奶奶买的画,奴才怎么好对大少奶奶撒谎呢?”郑安说:“万一我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现在有一下午的时间,你给我好好背,回去后说给大少奶奶听。如果能让大少奶奶一笑,以后让你去给福云传话。如果惹大少奶奶不高兴,福云你就别想了。”郑明俨给郑安奖励的同时又吓唬他。 郑安听到有这等好事,就有动力了:“奴才一定将刚才大少爷交代的话背得一清二楚给大少奶奶听!” 郑府,建安厅内,众人还在等着郑世荫。 大夫人有着她自己的想法:史纡纾说世荫和秦雨青私会,八成是胡说。不过如果借史纡纾之手再次收拾一下秦雨青也是件好事。只是,把世荫搭进去就不值了。算了,衡量得失,此时,此事,怎么都扳不倒日渐强盛的秦雨青,还是保着世荫吧。 郑世荫来了:“爹,大娘不知有何急事唤世荫回府?” 郑飞黄心中敲定,世荫和雨青无冤无仇,善良的雨青是不可能做这种事来破坏家风报复我的,问话:“世荫,近日郑家关于秦雨青的绯闻你可曾听说?” “世荫听说了,爹。”郑世荫虽内向,但说话字字清晰,毫不萎缩。 大夫人说:“世荫,如今你四娘状告你夜夜往来于西厢房,与秦雨青私会。” 郑世荫淡然地盯了四夫人一眼,虽然眼神平淡,却令四夫人有些害怕:世荫这小子的表情,怎么看起来像个成熟的男人?怕是不简单。 郑世荫说话有些像如今的秦雨青,平静,镇定:“四娘,世荫曾听闻你和秦雨青有怨,但世荫从未惹怒过你,不知你为何要污蔑世荫与秦雨青有暧昧?四娘把这莫须有的事搅得沸沸扬扬,那世荫不得不为自己和秦雨青澄清了。爹,大娘,世荫确实每夜戌时左右去了西厢房。” VIP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四夫人造谣告败 “世荫,你爹安排你去药厂账房学习,你却趁此每夜去西厢房做什么?”大夫人大怒。 郑世荫从容不迫:“爹,大娘,世荫去西厢房与秦雨青无关,而是去看望西厢房的侍女周福云。自从那日,福云姐姐和秦雨青被罚住到我的世外轩之后,我就对福云姐姐渐生爱慕之意。如今,我每晚从药厂回来,经过西厢房,都会去问候福云姐姐。事情即是如此简单。如今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世荫请四夫人,哦,不,四娘,收回你不堪的言论,并请爹和大娘为世荫和秦雨青澄清关系,让四娘还我们清白。” “世荫,这么说你与秦雨青并无丑闻,是清白的,你只是去看周福云?”郑飞黄问,他心中也一早认为这传言不可能,只是闹开了就得清理,收场。 郑世荫回答:“爹说的全对。” 秦雨青觉得时机到了,趁机挖苦四夫人:“老爷,夫人,刚才四夫人说的也没错,四少爷确实每夜来西厢房,只不过四少爷并没有做出四夫人所说的肮脏之事,让四夫人失望了。不过由此看来,四夫人对奴婢居住的西厢房是日日夜夜地关注,奴婢只是一浣衣女出身,却令四夫人如此关照,多谢四夫人了。刚才您发毒誓挖眼珠子可比奴婢曾经无端受的毁容之苦还残忍,奴婢大胆而言,老爷,夫人,就免了四夫人的毒誓吧。” 四夫人知道今日这脸丢大了,却不能容忍被秦雨青羞辱:“秦雨青,你在我面前得意什么?若不是你勾引明俨,怀上了明俨的孩子,你哪有资格坐在这建安厅与我对话?虽然世荫与你无私会。,但你却早已计谋好,将你的青楼之计教予周福云,去勾搭世荫。你居心叵测,你……” “四娘,请别用‘青楼之计’这样的词来说秦雨青和福云姐姐。恕世荫言辞冒犯,此处建安厅是郑家大厅,各位弟弟妹妹均在此,你是长辈,理应言语端雅,作风庄重,给晚辈,特别是各位妹妹树立一个慈母的学习典范,可你夜夜辱骂西厢房的词句,作笑柄足矣,世荫实在无颜说出口。”郑世荫中规中矩地帮周福云和秦雨青讽刺了四夫人。 大夫人见郑郑世荫从小无人教导,却长幼尊卑分明,言辞行为端庄,不禁欣喜,对四夫人说:“纡纾,现在证明了你的说辞全是错误的,那些流言蜚语,全去给我澄清。就算秦雨青的脸面无关紧要,可世荫是四少爷,总得为世荫的声誉和前途着想。” “夫人,我……”四夫人还在垂死挣扎地想说什么。 大夫人止住了她:“纡纾,你还有什么好说?”四夫人无言了。 大夫人此刻最关心的是郑世荫:“世荫,刚才你说你有意于周福云,夜夜去西厢房就是与她幽会?你可知她的出身能否能否配得上你?” “大娘,福云姐姐和秦雨青一样,原本是郑家的浣衣女,秦雨青与大哥相恋,世荫认为和福云姐姐共处并无不妥。”郑世荫坚定不移地表述了自己的想法,敢在郑飞黄夫妇面前说出这种与平民女子相恋的话的人也就只有郑明俨和郑世荫了。 这令周福云感动不已:他曾经对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并不是玩弄我。我相信他,可是,我们会有未来吗? 大夫人劝说郑世荫:“你大哥和秦雨青完全是个意外,是爹和大娘的松懈才导致了这祸患。如果不是秦雨青怀上了你大哥的孩子,就凭她引诱你大哥的罪行,早就被扫出郑家的大门了。” 秦雨青对大夫人这样贬低自己的话只是付之一笑,毫无感觉了。 大夫人继续说郑世荫:“而今你和周福云,不准。” “对,不准。”郑飞黄敷衍了一下大夫人。 郑世荫直白地说了:“爹,大娘,如果能让我和福云姐姐成为夫妻,世荫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爹和大娘想提出什么条件?” 大夫人被内向却执着的郑世荫问住了:“世荫,你这是在和爹,大娘谈生意,签合同吗?” “世荫不敢。”郑世荫回答说。 大夫人继续她的道理:“世荫,爹和大娘不让你娶周福云,是为了你的前程,你若不领会大娘的意,就看你爹怎么说吧。” 郑飞黄并不太关心郑世荫的前程,而是顺着大夫人的意思:“世荫,这样好了,你那么喜欢这个周福云,就将来等你娶妻之后,纳她为你的侍妾。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别再不满了。” “我怎忍心让福云姐姐做我的侍妾?”郑世荫断然拒绝地问。 大夫人又抱头痛了:“世荫,你别说了,说得我头疼。当初罚秦雨青和周福云去你的世外轩那天,还真不曾想会有今日这样的荒唐事。” 可更荒唐的事还在后面。 大夫人想着让建安厅的人都散了,然后和郑飞黄一起离开,可丫环摘星拿着一叠纸来,似乎受惊了,跪下说:“老爷,大夫人,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如此慌张?”郑飞黄问。 摘星说:“今日,郑府各处都流传着这样一些画作,实在不堪入目,下人们都把这些画作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偷着乐。” “看你哭丧着脸?什么画这么严重,下人们欣赏一下又如何?”郑飞黄问。 “奴婢实在不敢说。”摘星回答。 郑飞黄拿过画,一张张地看,脸都青了,话都不想说,直瞪着四夫人。 大夫人按摩了一下头,拿过画纸看,也是脸色大变:“太伤风化了,我看郑家的家风不整治,就要败在这些画纸上了。” 旁边一直未说话的二夫人拿过画纸一看,就扔掉:“我佛慈悲,原谅这不懂事的孩子吧。” 五夫人则似乎很有兴趣地看:“这些画,确实有伤风化啊。这一张写的‘玉楼鸳鸯锦,香汗流山枕’,这一张写得‘须做一生拼,你我今夜欢’,这一张是‘懒解芙蓉带,慵拖翡翠裙’,这一张‘娇羞入锦被,肌骨红玉软’,这一张更露骨‘锦帐张起绣被掀,玉体横陈待君前’……” 郑飞黄呵斥:“芳茹,别念了!” 所有人都望着四夫人,四夫人如云里雾里。 秦雨青心里念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今日时候到了,四夫人,不过这个报应对你的恶行来说,已经很轻了。 “郑全,去三少爷的举进学堂,把他叫回来。”郑飞黄意识到这个儿子所造成的事态严重性:“摘星,府中还有多少这样的**画作?全部收回,销毁!” “老爷,整个郑府,从厨房,账房,人事房,柴火芳,浣衣房,全部都有这样的画,可谓是人手一张。连后院建新房的泥工瓦匠,花匠,半仙都流传着这些画,都在暗地里耻笑,玩乐。如果要全部收回销毁,奴婢恐怕很难。”摘星为难地说。 四夫人面对着所有人鄙夷的目光,忍不住开口问:“老爷,这是什么画,为何弄得全家不安,还要叫恩庆回来?” “史纡纾,你别说话,我不想听到你说任何一句话!”郑飞黄对四夫人气到极点了。 四夫人赶紧去看那些画,边看便说:“怎么全是些闺房作乐之画?还有恩庆的题字和盖章?不,不可能,恩庆一向乖巧听话,用功读书,怎么会弄出这些不堪入目之画呢?” 郑世荫本想今日将自己对周福云的想法说清楚明白,阐述自己对她的矢志不渝,但眼前这情景怕是不便说了,等下次吧:“爹,大娘,现在已无关世荫之事了,可否容许世荫离开?” 二夫人不想看接下来的家庭打骂场面:“老爷,夫人,妾身也觉得不宜在此,该离开了。” 五夫人虽想看热闹起哄,但还是装装样子:“老爷,夫人,芳茹也随二姐离开了。” 秦雨青想看到四夫人受罚的场景,以泄心中之愤,但奈何所有人都说要走,也就只好说:“老爷,夫人,奴婢的不白之冤已洗刷,也不宜留在此,请准许奴婢离开。” “谁都不许离开,都给我坐好,看我如何清理门户,以儆效尤?”郑飞黄不许任何人离开,所有人就都坐下了。 四夫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仪态了:“老爷,清理谁?这是要做什么?”郑飞黄不想理她。 大夫人叹气想:史纡纾,你这个蠢女人,这次惹大麻烦了,看你强盛的娘家能否替你撑腰? 四夫人趴在地上哭闹着:“老爷,你怎么不和纡纾说句话啊?找恩庆做什么?” 大夫人叫她:“纡纾,你也坐到旁边去,安静些,别闹了。” 等到申时,郑全回来:“报告老爷奴才去举进学堂找三少爷,可先生说三少爷已有半个月没去学堂了,奴才还挨了先生一顿怒骂:‘商贾之子,沉迷女色,不可教也’,老爷,这位先生如此辱骂三少爷和郑家,让奴才带人去拆了他的学堂吧。” “先生遵循孔孟之道,说得有理有据,我们不得对先生无礼。而且先生说恩庆的话,都说的对。恩庆惹得郑家丢尽了脸,不处置他不足以整治郑家!去把恩庆找回来!”郑飞黄怒不可喝。 VIP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四夫人报应不爽 “是,奴才多带些人去找三少爷。”郑全说。 四夫人听到郑恩庆有半个月没去学堂,自己居然丝毫不知,气得一屁股蹲在地上:“恩庆,你这个不孝子!” 建安厅的人各怀心思,而从闻起学堂回来的郑明俨则一心期望:友姑看到王维的诗画后肯定会很开心。 回到东厢房,郑明俨看见百无聊赖的董友姑在看书打发时间,就说:“友姑,我回来了。”董友姑不理他。 郑安将背上的一竹篓诗画摆在董友姑面前,开始背诵文章:“大少奶奶,今日郑安将郑府的牛肉粽子送给亲家老爷。亲家老爷和夫人吃了都说好吃,那也是郑安最喜欢吃的粽子。” 郑明俨咳了两声,没想到郑安这个傻瓜这么快就离题了。 郑安听到郑明俨的咳才想起正事:“大少奶奶,亲家老爷和老夫人特意为你买了些王伟的诗画,哦,不对,是王维的诗画。有三十幅呢。亲家老爷和老夫人说你肯定喜欢。” 董友姑合上书,说:“郑安,我有那么可怕吗?跟我说几句话都结结巴巴的。” “哪有啊?大少奶奶和气着呢,刚才是奴才记性不好,怕说错话,才结巴了。”郑安解释。 郑明俨觉得郑安这笨是没得治了,好在郑安倒是把董友姑给逗笑了:“郑安,你记性还是不错的。我手指痛,帮我把这些诗画打开吧。” “好嘞,大少奶奶一笑,就是郑安的荣幸。”郑安屁颠屁颠地去拆画。 “友姑,我来帮你吧。”郑明俨想:友姑开心了,我去打下手。 “你走开。”董友姑说,她饶有兴致地观赏着一幅幅千金诗画,说:“《竹里馆》,挂在床头。《山中送别》挂在床尾,《鹿柴》,《杂诗三首》挂在窗户两侧。剩下的,挂满整个卧房。” 郑明俨和郑安将买来的诗画挂满了整个卧房,郑明俨累得气喘,对董友姑说:“友姑,岳父岳母对你真好。你现在觉得怎样啊?” 董友姑抬头一幅幅鉴赏着:“虽不是真迹,但仿得如此尽心,想必这仿真临摹之人与我一样,对王维诗画满是敬慕之意。如今,我的卧房,就是诗画王维,烟雨江南了。” 董友姑兴奋得翩翩起舞,奈何身子不行,郑明俨不失时机地抱住了她:“友姑,这不是你一人的卧房,是我两的卧房,满是王维的灵气了。” 董友姑站稳后,发点小脾气:“你这个食言的家伙,还好意思说我们的卧房。昨夜你说让我等今日的礼物,可你却空手而归,我收到的是我爹娘送的礼物。” “哦,我改日再送礼物给你。”郑明俨像郑安一样摸着脑袋说。 “可惜,有了王维的诗画,本夫人已不稀罕你的礼物了。”董友姑傲着说。 “那我就是要送,怎么办呢?”郑明俨捏着她的鼻子调情。 董友姑甩开他的手:“那就送给你自己吧。” “好,到时谁跟我抢,谁就是小狗。”郑明俨又捏着她的脸说。 郑明俨表面开心,但实际上是喜忧参半:昨晚生气至绝望的友姑,今日看到王维的诗画就心情突然大好。但是变化过快,心情忽高忽低,大起大落,不正是雨虹妹妹生前的样子吗?友姑的心情这样不稳妥,让我心中的石头怎么放得下呢? 郑明俨心中一直想着董友姑的心绪,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丫环小雪今日有些异样。 小雪心中全是不满和嫉妒:董友姑虽说是大少奶奶,但她不顾夫妻之礼,对你郑明俨如此胡闹,你还处处宠着她,满足她。对我的热心却又打又踢又骂。董友姑她除了有个大家闺秀的身份,而且她的父亲还只是个六品官职,她除了出身比我好,还比我多什么?郑明俨,虽然我只是个丫环,但我不会认命的,你和董友姑给我的耻辱,我会记得,总有一日,让你们好看。 郑明俨想和董友姑谈吐一下满屋子的王维诗画,护卫芋头拿着一张画进来说:“大少爷,今日出大事了,老爷令郑家所有家眷都去建安厅。” “什么大事?”郑明俨问,拿过这张画一看:“谁将这男女寻欢作乐之事画于纸上?还题字‘郑府有家人,落裳露秀腿,去衣献雪胸,压尔盖暖被,不愿离温床’,这不是恩庆的笔迹吗?确实,角落还有他的盖章。恩庆怎么会作这么不堪的画和词句?” 芋头回答:“大少爷,今日整个郑府都流传着三少爷的淫词艳画,这只是其中一张。老爷发大火了,要处置三少爷,整治家风。” “恩庆做的太出格了,必须要整治他,但我担心爹会一怒之下惩罚过重,所以要去劝爹对恩庆不要太狠。”郑明俨想着说:“友姑,爹说了,郑家的家人都得去,你我是夫妻,所以要一起去,知道吗?” “好,今日我心情好,和明俨一起出去。”董友姑没有不开心了:“这张画污了我的东厢房,我们拿出去撕掉它。” 郑明俨有些欣慰了:友姑愿意出去走走就好,越是呆在房里越容易心生闷气。 到了建安厅,郑明俨扶着董友姑一块坐下,与对面的秦雨青相视,三人都很尴尬。 秦雨青想:明俨,友姑,你们两个没事就一切都好。 董友姑迷糊着:我并无恶意,可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见到明俨对秦雨青好呢? 郑明俨夹在两人的情绪中间:雨青,友姑,现在我不敢看你们两个的眼神。这是命运弄人还是我走错了路,自掘坟墓呢? 已经到了酉时,郑全才带着人把三少爷郑恩庆扶回来:“老爷,奴才在酒楼里找到了三少爷。” 郑飞黄让大夫人说话,大夫人懒得说,又不得不说:“恩庆,郑全已告诉你了吗?你作的那些淫词艳画已传遍郑府每个角落。本来这样的家丑,老爷会关门单独责罚你,可无奈家丑已外扬,老爷必须招齐所有郑家人,看如何惩治你,以杜绝此类丑闻,杀一儆百。今日大娘想帮你,也心疼你,可这样的事,大娘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是我画的,是我写的,又怎么样?整个郑家不都看得很开心吗?你们不都暗自笑吗?你们应该感谢我给你们带来的乐趣啊!还要责罚我什么?”郑恩庆满身酒气,但他并没有醉。 四夫人终于确信儿子的大错特错了,她跑过去扶着站不稳的郑恩庆:“恩庆,快向爹和大娘认个错啊。” “做都做了,我认错,他们会原谅我吗?他们都说我胆小,今日我就胆大一回。这些画是我画的,你们要怎么样就说吧。”郑恩庆嘴上这么说,心中已绝望,他望着秦雨青呆笑。 秦雨青将脸转向一侧:郑恩庆,你说你今日要大胆,若真有胆量,就说出来啊,说这些话是赠予我的,是我散发出去的。不过,即使你这么说了也没用,你和你罪恶的娘只会更惨。 郑飞黄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势:“大胆恩庆,你半个月不去学堂,就是在作这些**之作?你知道你念书的举进学堂的先生如何评价你吗?‘商贾之子,烂泥扶不上墙’!” “那是在骂整个郑家,不是说我郑恩庆一人。”郑恩庆死性不改的反驳更令郑飞黄不快。 “恩庆,你的丑行已明了,我也不想多说了,”郑飞黄可能是气得没力气了,没有费劲骂:“你也别去学堂了,在家反省吧。你做出如此不齿之事,你和你娘,搬到世外轩去,将家丑与世隔绝。恩庆,你如果不给我好好忏悔,反省,我就只能把你当做你二哥一样,没生过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儿子。” 停了停,郑飞黄又补充一句:“我真想用你把你二哥换回来。” “老爷,话说过头了。”大夫人提醒。 四夫人泪水哗啦:“老爷,你这话伤透了纡纾的心啊。” 郑恩庆却什么都不怕:“世外轩?不就换个地方住吗?去就去,有什么好怕?” 郑恩庆说话间,怨恨地看着秦雨青。 郑明俨认为今日四夫人受到应得的报应,却不希望郑恩庆受罚过重,他对郑飞黄说:“爹,大娘,明俨有话要说。四娘对恩庆管教不当,动辄打骂,罪在四娘。恩庆的确有过,但是否处罚过重,还请爹斟酌。” 四夫人认为郑明俨明显在责怪自己,对他的话毫不领情,反而说:“老爷,当初明俨将秦雨青这个浣衣女从乐山别院抱回社玖院,关上房门,三天三夜,浓情蜜意,难道就不是郑家的丑闻?后来明俨带着秦雨青私奔福州一个月,直到花光了所有银子才回来,难道就不是败坏郑家门风的丑闻?大少奶奶,这些事情你还不知道吧?而今我的恩庆所作的事不及明俨的一半丑,凭什么恩庆要被罚住在世外轩?而明俨却毫发无损?” 董友姑听到这些,刚才看到王维诗画的高兴心情顿时灰飞烟灭。 只有郑明俨和秦雨青知道,现在的董友姑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秦雨青站起,对所有人说:“从前,是我引诱了大少爷,都是我的不对,大少爷不懂事,毫无过错。大少奶奶,切莫听信他人谗言而坏了你和大少爷的感情啊。” 郑明俨觉得四夫人无药可救了,也无心再帮郑恩庆:“四娘,我本是想请求爹和大娘对恩庆从轻处罚,你却毫不领情,还要挑拨我和友姑的夫妻之情?” “我史纡纾用得着你帮忙求情吗?”四夫人将郑明俨的好意拒之门外,问郑飞黄:“老爷,难道因为明俨是郑家长子,就可逃避他与秦雨青的丑闻,免受处罚?而恩庆的一点过错就要遭受被罚去世外轩的惩处吗?老爷还忍心说不要恩庆这个儿子了。这不公平,若恩庆受罚,明俨与秦雨青的丑闻也要受罚!大少奶奶,你随便问问郑府一个人,谁不知道明俨曾与秦雨青在乐山别院不知多少日避人耳目的你情我愿之行,之后秦雨青赖着明俨在社玖院三天三夜不出门,明俨的生母二夫人去请都请不动。如果说败坏家风,明俨首当其冲,为何不罚他,而罚我的恩庆?” 郑飞黄陷入了两难:明俨和雨青曾经的行为确实难以启齿,不过这样会伤害雨青,可恩庆今日的丑行更令人难堪。 大夫人并不怎么想帮郑明俨。 于是建安厅变成郑明俨和四夫人两个人在较劲。 郑明俨指天说:“我郑明俨,娶妻董友姑,将来纳妾秦雨青,光明正大,合情合理,有何不齿?不像郑恩庆,将心中的淫念画于纸上,写成词句,不慎被人传扬,那才是丑闻,丑行。史纡纾,我对你早已心怀怨恨和不满,却还是尊称你一声四娘,可你的言辞作风配得上这一声四娘吗?今日我还就告诉你,我是郑家长子,还可以给你这一掌!” “明俨,我是你的四娘,你竟敢打我?”史纡纾垂死挣扎地说:“我们史家的人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郑恩庆见郑明俨打自己的亲娘,过来欲打郑明俨,可体弱的他被郑明俨一手推开。 郑明俨一字一咬牙地说:“这一掌,是为了友姑打你!你今日屡次利用秦雨青来挑拨我和友姑的夫妻之情,你该打!别以为你娘家刘家是惠安县纺织大户,你就可在郑家不可一世,兴风作浪,我忍你很久了。你若觉得今日受了委屈就尽管托人,将恩庆的作为告诉你娘家,顺便说你挨了郑家大少爷一掌。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脸跟你娘家说这事,你娘家那么雄厚的资产会不会因此耻辱之事替你出面。” “你,……”四夫人指着郑明俨,她已被郑明俨讲得无话可说。 旁边喝了酒的郑恩庆傻笑着说:“娘,我们就去世外轩吧,免得再被人打。” 四夫人受足了郑明俨的气,将这些气化作一巴掌扇在郑恩庆脸上。 郑恩庆不顾场合,也不顾自己已是个成年男子,呜呜地哭起来。四夫人又得安慰他。 VIP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雨青担心友姑病情 大夫人做起了事后诸葛亮:“明俨,你四娘有错,可你刚才的作为过头了。” “若明俨有何不妥之处对长辈不敬,爹和大娘尽管惩罚就是。但今日,建安厅的浩然正气全被四娘和郑恩庆这对母子糟蹋了,明俨不指明就无法解除心中闷气。爹,大娘,明俨先与友姑一起回去,免得还有不轨之人惊着友姑。”郑明俨就这样和董友姑肩并肩地走了,董友姑也没有对郑飞黄夫妇行礼道别。 大夫人很是奇怪:“友姑越来越不像话了,一点礼仪都没有。” 郑飞黄想今日这羞耻的一切也该结束了:“郑全,派人送四夫人和恩庆去世外轩,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两个不许出来。世荫,你就别住在世外轩了,暂时住在四夫人的香桂阁吧。至于三少爷所作的**之作,传话出去,以后见一张就销毁一张,谁再拿此事多嘴,小心舌头。” 四夫人终于得到了报应,而秦雨青现在无心庆贺此事,她担心董友姑:看她刚才落寞的表情,怕是又难过了。明俨,你可不能放弃啊。 东厢房,董友姑一回来,也没吃饭,就躺着,无神地说:“乐山别院定情,社玖院琴瑟和谐三日,放纵私奔福州一整月,美丽,浪漫,像王维的诗画那样美,美得让人嫉妒。” “友姑,端午节那日,我们在小溪边互诉衷情,不也浪漫?”郑明俨赶紧安慰着董友姑这颗玻璃般的心。 “不及你和雨青万分之一。”董友姑没有哭声,却流泪了。 “友姑,你是在生气吗?生气就骂我吧,你这样闷在心里,我只会更难受,”郑明俨求她说:“我们聊聊王维的诗画吧。” 董友姑不气不火:“我总是强迫自己对雨青好,接纳她,可一不小心就会憎恨她,诅咒她。明俨,你说,我是不是个坏女人?” “不是的,有我在,没人敢说你是坏女人。”郑明俨心中说不出的苦:友姑,你到底怎么了,我该如何才能驱除你的心魔呢? 董友姑叹了口长气:“明俨,为什么你撒谎的时候,我总是能看出来呢?算了,不说了,我好累,今日建安厅的一切,让人恶心。” “友姑,累了就睡吧。我在旁边守着你。”郑明俨仔细看着董友姑,觉得奇怪:友姑,你现在是两个人,怎么反而越来越瘦呢? 董友姑睡着后,郑明俨想去西厢房,小雪跟上来,郑明俨就开口了:“留下,照顾大少奶奶。郑安,你也留下。”“是。” 郑明俨来到东厢房,刚想入睡的秦雨青见他来了,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了,福云在一旁说:“大少爷,雨青,今日那个害得雨青差点毁容的四夫人终于得到报应了,我们要不要庆祝一下?” 见两人都不说话,周福云知趣地说:“我出去转转。” 郑明俨无力地坐下说:“雨青,我哪有心情庆祝四夫人受报应。” 秦雨青倒了一杯水给郑明俨:“我又何尝不是。只想知道友姑如何了,明俨,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真让我担心。” 郑明俨端过这杯水,看着这杯水说:“雨青,如果我是一个女人。我想,我为友姑流下的泪水和汗水早已装满两个这样的杯子了。” “明俨,你在说什么?友姑到底怎样了?”秦雨青等不及了。 “雨青,我想,随友姑去吧,她想如何就如何,反正她是我的妻子,我养她一辈子,也算对得起她了。我们两个在一起,像以前一样夫唱妇随,多好。”郑明俨求秦雨青。 秦雨青怒了,端起这杯水浇在郑明俨头上:“如今夏至了,也冻不死你,浇醒你这个发疯的脑袋。” 郑明俨没见过秦雨青对他动粗,他也生气了,站起来,与秦雨青吵起来了:“你让我怎么办?友姑的情绪不定,我有时猜得到,有时捉摸不透,我总是在念书之余劝慰她,安抚她,呵护她,可她还是那么痛苦。我好累。还有个惹人烦的丫环小雪,不想着怎么伺候友姑,却老是缠着我。我几次药换掉她,她就去找大娘,大娘每次都留住她。” “这样你就觉得累了?友姑呢?她虽然嫉妒,愤恨,这是为什么,因为她爱你。如果她于你无情,大可逍遥自在地做她的大少奶奶,何苦天天这样折磨自己?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她爱你,所以才会这样恨我,换做我是她,我也会这样。”秦雨青推打着郑明俨说:“明俨,你不要以为你就这样养着她一生之类的事。如果任其下去,她真的患上痫症,你全家都会鄙视她。还好她伯父和父亲都在朝为官,一旦她父亲失势,想必你全家都会逼着你休了她。即使你把她养在家里,那她跟个活死人有什么区别?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雨青,你为什么对友姑这么好,处处为她着想。即使她不幸患上痫症,那也与她自己的脆弱有关,我们不能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郑明俨问。 秦雨青落泪了:“因为我觉得友姑是我妹妹的化身,是老天可怜我失去了雨虹妹妹,才让我遇见了友姑,美丽,纯洁,善良,却不懂世事。雨虹妹妹是一朵未曾绽放就凋零的花,而友姑妹妹呢,我不能看着她在绽放中枯萎。只要她代替雨虹妹妹健康快乐地活着,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给她。可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她那么喜欢你,我愿意把你也给她。” “雨青,我看你疯了。”郑明俨不可思议地说:“你把我给友姑,那我们以前算什么?” “我们以前的一切,就都算我欠你的,”秦雨青很自然地说:“明俨,你只以为自己为友姑做了很多,可她为你做了多少,你有细细数过吗?她嫁你为妻,新婚之夜你没有为她掀盖头,你为了找我,自私地把她当工具一样,与她洞房,她其他的日子都是独守空房,忍受着‘丈夫不爱’的耻辱,还要为你在家人面前强颜欢笑。她还是一个不懂得怎样讨你喜欢的小姑娘而已,是我的雨虹妹妹。我曾说过,如果友姑给你气受,你就发泄给我,现在你与我说,你们到底如何?她今日怎么了,没说傻话吧?”秦雨青对郑明俨又是讲理,又是劝说。 郑明俨平静下来,倾诉:“雨青,你说的都对,如果我就此丢下友姑,可能这辈子我都对不住她。她真的还只是个不懂事的纯真小姑娘。刚开始她一直弹琴,不理我。端午节那日,我跟她到小溪边,她无意中说了许多知心话,说她喜欢的诗人王维,说她讨厌虚伪的宴会,后来我们一起端阳浴。之后,她脸上有笑意了,我与她说话,她都会回答。不过有时还是在发孩子气。” “她的话渐渐多了,这样就好,明俨,这不是有起色了吗?“秦雨青很开心:“是不是今日在建安厅听到四夫人的话让她不开心了,所以你才有了放弃之心?” 郑明俨说:“我也不知道。不过今日回去之后,友姑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她说她总是强迫自己对你好,接纳你,可一不小心就会恨你,诅咒你,她说这些想法让她痛苦,她也不想这样,她还问我,自己是不是个坏女人。我听得出,这是她的真心话,她是真的想真诚地对待你,可不知怎么总是生气。” 秦雨青听到此,眼神几乎绝望:“她到这个程度了?以前,雨虹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姐姐,我想对别人友善,可我看到浣衣房的人,就觉得他们在鄙视我,我就想用石头砸死他们。这是雨虹发病前说过的话。当时,我以为她被其他浣衣女欺负了,在说气话,后来大夫告诉我,她这样情绪不稳,还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就是一些患者的前兆,也就是这种病状才诱发了痫症。我后悔不已,没有及时带她去看大夫。太可怕了。” “这么严重了?”郑明俨一时不知所措了。 秦雨青不顾七个多月大的肚子,跪在郑明俨面前:“明俨,雨青求你了,只有与你才能救我的妹妹友姑。我曾怀疑她的人品,虽然她做过羊肉汤这样的错事,但她的内心是纯洁,善良的。你也听到他对你说的话了,不是吗?她说,她说她想对我好,却被心魔控制了。她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是上天怜惜我,又赐予我一个妹妹,更是你前世修来了福分、、、、、、” 郑明俨扶秦雨青起来:“对我,你还跪什么?有话说就是了。别难过,我懂你的意思了。虽然你无意中霸占了我所有的爱,但友姑还是心灵纯善地想要容纳你,接受你,她定是个心胸宽广的人。既然这么好的友姑已是我的妻子,我就不该把病中的她当成累赘。天意弄人,我们三个走到了一起,分不开了,就要好好过下去,任何一个有差池,其他两个都会过得不好。是吗?” “明俨,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的友姑妹妹一定能健康快乐。”秦雨青侧身脸贴着郑明俨:“我无法再失去一个健康的妹妹,如果你担上抛妻的罪名,也不是我视为翠竹君子的明俨了。” VIP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雨青不忘报复郑飞黄 大夫人这里,时而袭来的头痛也阻挡不了她要除去秦雨青的心,她边想边念叨着:“纡纾脑子不行,还隔三差五地使坏心思,兴风作浪,这回被老爷罚到世外轩,与世隔绝,是她自掘坟墓。不说她了,捞月,你那个外甥女小雪,明日叫她来这里坐坐。跟年轻人聊聊,免得自己老得那么快。” “是,夫人。”捞月勉强说。 “叫小雪过来,那么难吗?捞月,外甥女,随口叫一声不就过来了?”大夫人对捞月的勉强回答不满。 捞月解释:“夫人,小雪是大少奶奶的丫环,大少奶奶身子弱,需要人服侍,大家都知道。奴婢怕,叫小雪过来,大少奶奶不高兴。” “就半个时辰,能有多少不满,何况,我看着小雪也没什么心思服侍大少奶奶,她心气不小呢,人小鬼大的。”大夫人似乎在夸小雪。可捞月心里更担忧了:小雪,你真是不懂荆棘险境,我也不该让你来到这郑家做浣衣女。知道你不甘于穷困,但平安才是福,姨母与你说过了,可如今也挡不住你心中的趋附权势之火。 秦雨青这几日渐渐淡忘四夫人和郑恩庆遭报应之事,心中只有念书和郑明俨怎样才能将董友姑完全恢复。 也因为他两,秦雨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复仇计划:雨虹妹妹的仇和我的仇,要由郑飞黄和郑家人来承担这罪孽。但是明俨和友姑在郑家人范围之外,在我的复仇范围之外,明俨已是我的爱人,是我孩子的父亲,友姑在我心中已是雨虹妹妹的化身,他们两个都要完好无损。 思虑中,不想见却想报仇的人来了。 郑全恭笑着说:“秦姑娘,老爷来看你了。” 秦雨青起身:“老爷对您的孙子真是关爱有加,奴婢代他谢谢老爷了。” “我刚去东厢房看过友姑了,她的气色可没你这么好。友姑这媳妇,身体怎么一直不好呢?”郑飞黄说了这些话,在秦雨青眼中完全是打官腔。 郑全像以前一样,示意周福云和鱼泡先出去。 郑飞黄为免秦雨青再怀扭曲心思,就说:“福云,你留在此,随时伺候着秦雨青。鱼泡,你就在门口候着。郑全,你也别走,随时听我吩咐。” 秦雨青不相信郑飞黄会有这样的君子举动:难道他不想两情相悦了吗? 这样的话,房里就一群人了,秦雨青也不敢再说些引诱郑飞黄的话,只能摸着硕大的肚子,不好意思地说:“老爷,你看,奴婢暂时不能伺候你了。” “都说没事,只要你好好养好身体,为明俨产下孩子,伺候我的人不缺,”郑飞黄抱着秦雨青与她隔着一张桌子,说:“郑府里,现在我就是牵挂着东厢房和西厢房,盼着孙子孙女的降临。” “老爷,你的孙子可都听着呢。谢谢你的关心。”秦雨青欲语还休。 “对,差点忘了我的孙子了,快八个月了,就等他的出生了。”郑飞黄笑着,想摸摸着秦雨青的肚子笑着,但很自然打消了这个念头。 秦雨青想轻揉着郑飞黄的手,也没办法:“老爷,别急嘛,我们不是还有得是时间吗?” 这句话让下人们不明其意,只有郑飞黄知道,这是雨青还在诱惑自己:唉,雨青,我又何尝不想,只是不可能了,你也别再想这些离间之事了额,只会让明俨难过。 “那我就等着孙子的出生。”郑飞黄很快起身走了。 秦雨青想给了他一句给期望的话,他不会不渴望吧? 大夫人这里呢,小雪被叫来了。 当初秦雨青也来过这,当时她把这当作生死之谈。 可小雪的心中,自己作为一个丫环,没有任何功劳的情况下,就被大夫人邀请,这是莫大的荣幸,把她给乐得飘上了天。 “小雪,叫你来也就是问问最近东厢房如何?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过得怎样?”大夫人问。 小雪想趁机好好表现,说了一大堆:“回夫人的话,自从奴婢来到东厢房服侍大少奶奶后,大少爷每日一从学堂回来就来到东厢房,从未去过西厢房。大少爷对大少奶奶疼爱着呢,事事顺她的心,不论大少奶奶娇纵,傲气,发怒,打骂,大少爷丝毫不生气,还说好话哄着哄着,生怕大少奶奶不开心。” “难怪友姑越来越没礼教,原来都是被明俨给惯出来的。明俨以前这样惯着秦雨青,现在这样纵着友姑。我说嘛,这男人的心比小孩的脸变得还快。”大夫人心里喜了:“我看着秦雨青是没好日子过了。” 小雪不仅想在大夫人面前表现自己,还想要在大夫人面前完全损毁董友姑的形象:“夫人,大少爷对大少奶奶好得真是没话说。大少奶奶不愿听到秦雨青的名字,每次大少爷或是奴婢不小心提到秦雨青,大少奶奶都会对大少爷大发雷霆,大少爷就会为此而向大少奶奶赔罪。奴婢愚笨,也因此挨了大少爷的不少打骂。” “友姑这可不得了,连夫尊妻卑的道理都不懂了吗?丈夫无意说句难听的话都听不得,还要明俨给她赔罪?看来她是仗着明俨对她的宠爱,要摆大少奶奶的威风了。”大夫人说:“友姑和明俨的事,我大概知道了,改日要好好调教一下友姑。另外,小雪,近日明俨有无大的开支?” “这个。”小雪犹豫了。 “直说。”大夫人等不得。 小雪就直说了:“夫人,奴婢只知道大少爷买了三十幅诗画,也就没有买其他什么了。” “三十幅诗画也用不着三万两啊?明俨不是正在用功念书吗?怎么又对诗画感兴趣了?”大夫人追根究底。 小雪全盘托出:“夫人,奴婢听大少爷和郑安说,这诗画是一位叫王维的诗人的作品,是大少奶奶最欣赏的诗人。” “王维的诗画,难怪这么贵。明俨从小勤俭,如今就为了友姑的喜好而不惜花大笔银子,讨她欢心,太不像话了,他以为郑家的银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大夫人直拍打桌案:“董友姑有什么本事?以前秦雨青要不断向明俨献媚讨好,才获得明俨的宠爱,董友姑倒好,整日脾气百出,还能让明俨给她花大把银子。以前明俨为秦雨青花的银子也不及董友姑的十分之一吧。” 大夫人生气中,捞月和小雪都不敢说话。 大夫人静下来之后,说:“小雪,你说的很好,去让你捞月姨母给你赏银吧。” “奴婢谢过夫人。”小雪转而面对捞月讨赏,确是捞月极不开心的脸。 小雪可管不了姨母的不开心,而是想着董友姑:董友姑,我可是恨透了你,今日将你的坏脾气全告诉了大夫人,看大夫人生气的样子,董友姑,有你受的了。 不过小雪想的有些不对头,她走后,大夫人对捞月说:“没想到明俨这么快改了喜好。她不喜欢秦雨青了,而是溺爱着新娶的妻子友姑。捞月,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大少爷疼爱正房,奴婢以为是好事一桩。”捞月想蒙混过关。 大夫人拉下了脸:“捞月,你就不为我好好想想?” 捞月看是逃不过大夫人的眼睛,就说:“若是这样的话,秦雨青整日整夜独守空房,只怕老爷……” 大夫人这才满意:“说中点子了,只要明俨和老爷其中一个不再对秦雨青有意,事情就好办了。哼,秦雨青,既然明俨完全不在乎你了,我也就不稀罕你那肚子了。将来能为明俨挺着肚子的女人多得是,只要不是你。” 半晌,大夫人又想到:可是现在明俨对董友姑动心,那可不好办,我的侄女庄宜嘉怎样才能正式成为郑家的大少奶奶呢?那就只能借此机会将秦雨青和董友姑一网打尽了。 五月二十五,东厢房中,秦雨青在和周福云聊天:“过了几天看书的清静日子,心里也安静多了,但愿这样的日子,最少也延迟到到我生下孩子,做完月子为止。” 周福云也说:“雨青,外面听说是请了个道士驱邪。今日是三少爷的生日,但现在的三少爷住在世外轩发疯了,头发一把把地变白。这个道士知道后,说是来给三少爷驱邪。所以郑府的家人都在外面看,外面吵闹着呢。” “真好笑,要给三少爷驱邪就去世外轩啊,在建安厅面前吵闹什么?八成是来骗钱的吧?别管他的吵闹。管他窗外风和雨,我自安读圣贤书。”秦雨青继续看书。 可她又心里忧思着:“我们倒没事。只怕这道士的鬼神气会惊吓到友姑,现在白天,明俨在闻起学堂,也不在友姑身旁。” “是啊,虽说有个小雪服侍着,可小雪这人一心想着讨好大少爷,根本不想着把大少奶奶照顾好。偏偏大夫人又不肯换掉这个不负责任的小雪。”周福云说。 西厢房外头,鱼泡总是莫名其妙地被人用石头扔,实在忍不住了,他想去找这个人教训一下,却不见踪影:或许是哪个顽皮的小姐干的吧,算了。 VIP卷 第一百三十章 假神符,爆炸了 可鱼泡才离开半柱香的时间,回来时就发现西厢房门口已有一群人,鱼泡立刻拔剑:“你们来西厢房做什么?” “鱼泡,不得无礼,这位是半仙,水先生。”一起而来的大夫人说:“水半仙在为三少爷驱邪,不可打扰。” 秦雨青和周福云听到声音也出来了:“这位就是不请自来的半仙吗?要为三少爷驱邪理当去三少爷居住的世外轩,何故来我这?在我的西厢房门上贴了一道符,太不吉利了,给我撕下!” 半仙念念有词:“神符飘落至何处,邪气自从何处来,若要去除此邪气,主人自取神符开。” “半仙你的意思是让我取下这神符,才能去除这邪气?”秦雨青直盯着半仙问。 “没错。”半仙回答,眼神中透露着仇恨。秦雨青注意到了:只是让我简单滴取下神符吗?这该不会是一场陷进吧?不过,待我取下这神符后,看这半仙还能说什么。 秦雨青左手撑着腰,一点也不怕,说:“半仙,你用你的巫术说我这西厢房有邪气,致使三少爷发疯,真是笑话。我以前信鬼神之说,但如今已不信了。所有鬼神都没有人心中的鬼来得可怕!”秦雨青紧紧盯着半仙,半仙也对她的眼神有些畏惧。 秦雨青还说了:“半仙,若是我取下这所谓的神符,邪气还不散,三少爷也没有恢复。你可要担当污蔑我的罪名。” “我从无算错的时候,就看你有无胆量取下这神符,承认自己是邪气之源头。”半仙说。 “取下神符有何难,但我不承认什么邪气。”秦雨青与半仙斗嘴:“只怕我取下这神符,你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好了,不就撕下神符吗?快快撕下,免得这个半仙对我们郑府疑神疑鬼,在外捣毁郑家的名声。”大夫人不耐烦地说。 秦雨青在周福云的搀扶下向西厢房的大门走去,打算撕下神符,感觉有问题的鱼泡使劲向秦雨青眨眼,可心中也有疑问的秦雨青没有注意到。 鱼泡急得没办法,真想冲上去拦住。但此刻大夫人在此,虽说自己是老爷派来的人,可用剑抵挡郑家任何人对秦雨青的威胁,但今日若拔剑,明显就是与大夫人抗衡,后果可能还得掂量一下。 不过,变数来了,一丫环端着一碟青菜路过,就在西厢房门前不远处站住了,也没注意后面这一大群人中有几位夫人。 “丫头,此处正在驱邪,你在此作什么?”半仙问:“还不让开?” “你是半仙?夫人也在此,奴婢失礼了。”这个丫头似懂非懂地说:“夫人,奴婢觉得奇怪,神符上面的字原本是用小篆体写的。奴婢虽然不识几个字,但认得这道神符不是小篆体。而且神符应当贴在门梁正梁上,可这道神符却贴在左门上,这是对神的大不敬。奴婢觉得这半仙很可能是假的,怕夫人被他骗了,所以擅自提醒夫人,夫人别嫌奴婢多嘴。” “神符的字体多种。将神符贴在门上是为了方便这个邪气的孕妇将神符撕下驱邪,你一丫头懂什么,还不让开!”半仙急着说。 这个丫头还在傻傻地犹豫:“我怎么从未听说揭下神符驱邪?只有将神符贴在门梁上辟邪啊……” 秦雨青和周福云对这个突然冒出的丫头感到奇怪,却很有好感。 鱼泡立马想到这是个就秦雨青的好机会,他上前骂这个丫头:“你一个丫环,耽误了郑府驱邪,叫你好看!还不快走!”鱼泡顺便用踹了丫头一脚,丫头跌倒,手中的碟子落地,碟中的青菜也不偏不倚地打在神符上,神符轰地一声,炸了。 鱼泡早料到会有不祥,扶起这个丫头说:“快走。” 众人被爆炸声惊吓后,看看那道神符,没有了,连西厢房的门都被炸得粉碎。周福云管不了那些,先是问秦雨青:“雨青,你怎么样?孩子没事吧?” “我面对惯了这些,能有什么事?早料到有诈,只是没想到是要人命,”秦雨青握紧拳头,继而对半仙说:“这是什么神符?是要我命的鬼符!” 大夫人装腔作势:“原来是个假半仙,给我拿下。” 半仙的动作令人不解,他见计谋败露,就掏出匕首,冲向秦雨青。不过鱼泡挥剑挡住了他。 一场审问在建安厅举行了,只是今日的主审者是大人,郑明俨不在场,秦雨青虽然是受害者,但完全处于劣势。 习惯了这种事情,她也没有惧怕,不等大夫人开口,她就问:“半仙,你为何要杀我和我的孩子?映像中,我没有得罪过你吧?” “你该死!”半仙对秦雨青眼神中充斥着仇恨。 大夫人假心假意地说:“秦雨青,你别太激动,担心自己的孩子。” “我和我腹中的孩子是经历了刀山火海,明枪暗箭才走到了今天。如今我的孩子是牢牢地住在了我的肚子里。他还未出生就和娘亲一起经历了艰难险阻,已是百炼成钢,刀枪不入。谁想谋害我们母子,就得死!”秦雨青愤恨地看了大夫人一眼,想:除了你,我想不出还会有谁与这个假半仙一道谋害我。 大夫人心底暗自笑:秦雨青,明俨对你的独宠已消失殆尽,你还敢这么猖狂,今日灭不了你,还有明日。 心里这么想,大夫人还是端谨地问:“半仙,你为何要用包有烈性火药的神符来杀害秦雨青?最后计谋败露还要孤注一掷地用匕首刺杀她?” “秦雨青该死,如果不是她,我的女儿水小满就不会再郑家莫名其妙地死去。我这是在为女儿报仇。”半仙说出了原因。 “你是小满的父亲?”秦雨青问他:“水大叔,小满的死,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她是因为自己产生幻觉,生了精神疾患,自己吓自己而死。县衙也来审理了此案,还给了我夹指的惩罚。此事早已了结。你为何还纠结不放呢?” 半仙一直是刀目剑眼,盯着秦雨青:“你们了解了小满的死,可老夫的心无法了解。” 秦雨青与他辩理:“水大叔,我理解你的爱女之心但小满确实不是我杀害的。她年轻早逝,确实令人惋惜,可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原因,你了解过吗?” “她在郑府确实有错,但罪不至死。而她最终是因为你的半夜歌声才死的!所有人都这么说,你还怎么辩驳?”半仙陷入了执迷不悟之中。 秦雨青觉得与他辩驳小满之死已无用,觉得他背后可能还有鬼,否则凭他一人,不可能躲过鱼泡的视线,将火药弄到西厢房门上。 秦雨青问:“水大叔,刚才神符后面的火药把西厢房的门都炸碎了。若是我轻轻一碰,肯定没命,但你也难逃一死,何苦呢?” “我一半百老头子,要你一尸两命,值了。”半仙誓死不悔地大笑。 “水大叔,你如此执拗,我只好请求大夫人将你送交衙门处置了。”秦雨青看着大夫人,威慑她。 大夫人问:“半仙,秦雨青的话有理,我只能照办了。”大夫人眼神不正常。 半仙拿出一招难以置信的绝技:“等等,送我去衙门没那么容易,如果让我的后台为我说句话,足以扼制秦雨青的决定。” “你是说你还有指使者?”秦雨青问半仙,她想:这个半仙必然供出大夫人是幕后指使者,如此,大夫人不死也要落得像四夫人一样破败潦倒的下场。 可事与愿违,半仙说:“郑家大少奶奶董小姐与我一起合谋炸死秦雨青,否则我怎可能轻易进入郑家,安装火药?董小姐说,事后可保我无恙,如今看来,董小姐在骗我。若将我送去衙门,我只得将董小姐供出。” 这不可能吧?秦雨青想:友姑现在确实情绪不定,若她发起脾气来确实有可能做出常人难以想象之事,但我还记得上次我因小满之死而受夹指之刑,她怕我腹中之子有恙而请求延期执行。我不信她会杀害我。 大夫人听到此,说:“我这就派人去请大少奶奶与你对质,若证明你说假话,你不但犯有杀人未遂罪,还犯有诬蔑他人罪!” 秦雨青悄悄对鱼泡和周福云说:“糟糕,不知现在友姑的精神是什么状况,能不能受得了大夫人的问话,福云,你速去闻起学堂请大少爷回来,将今日的一切都告诉他,说友姑有难。鱼泡,你现在负责我和友姑的安全,我也信不过友姑身边的人,所以你不能走。福云,快去。” “秦姑娘,依鱼泡猜测,郑府有内鬼,福云恐怕无法离开郑府。这样,福云,你拿着这个禾苗吊坠,想法去厨房找一个叫蔡禾苗的丫头,就是刚才在西厢房门口说神符有诈的那个丫头,让她出去请大少爷回来。”鱼泡思虑周到:“可是大少爷不认识禾苗,秦姑娘,若要请回大少爷,需要你的一件信物。” 秦雨青拿出一块手绢:“这是我为大少爷绣的手绢,是一对,上面绣有孔明灯,大少爷一看便知是我。福云,若你出去遇阻,就把我的手绢和鱼泡的禾苗吊坠一起交给蔡禾苗,说,大少奶奶有难,速回!”“是。” VIP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机灵丫环施救 果然遇阻,“今日郑府发生怪事,大夫人有令,若事情未查清楚,建安厅内所有人都不可出去。”守卫说。 周福云灵机一动:“我是秦姑娘的侍女,秦姑娘每日这个时候都要喝红枣粥,命我亲自去厨房取。” “我派人去就可。”守卫说。 “秦姑娘口味特别,每次都要喝我调制的红枣粥才欢喜。你觉得不妥,我们就进去将此事请示一下大夫人。只怕大夫人会嫌你我多事,各自挨几板子。”周福云紧急催着守卫:“你相好没?让不让我去厨房,不让的话,你我只好进去请示大夫人了。别忘了,秦姑娘可怀着大少爷的孩子。” “行了,许你去厨房,但我得跟着,速去速回。”守卫觉得这样的小事去打扰大夫人,惹大夫人和秦姑娘不和,到时候吃亏的是自己。 凭你这脑袋瓜子,跟着我,也没用,周福云想。来到厨房,周福云一边寻蔡禾苗,一边说:“这里有无红枣粥?秦姑娘想吃。” 厨房里很忙,没人搭理她。周福云找到蔡禾苗,假装生气地说:“丫头,这里有无红枣粥,秦姑娘想要一碗,速速给我端一碗来。”周福云顺便将鱼泡的信物和秦雨青的信物交到蔡禾苗手上。 蔡禾苗立刻说:“有,刚熬好的。” 蔡禾苗看了看两样信物,心中明白这是鱼泡令周福云过来的,有不便说出的要事。她将红枣粥端过来,听周福云轻说:“建安厅内,大少奶奶被半仙诬陷是幕后指使杀害秦雨青的凶手,但秦姑娘和鱼泡都觉得不可能,命你速去闻起学堂将大少爷请回,保护大少奶奶。” “是。”蔡禾苗回应。 周福云端起粥喝了一口,假装发怒:“怎么这么淡?熬个粥都不会,糖呢,让我多加点糖!” 周福云从厨房出来后,蔡禾苗想法子,逃出郑府去了闻起学堂。 周福云端着粥回到建安厅后,董友姑已被请来了,不明何事的她问:“大娘和各位娘请友姑来不知所为何事?” 大夫人把刚才的事简短叙述了一遍:“这位半仙自称是你的陪嫁丫环小满的父亲,说你指使他,以为小满报仇为名,设计杀死秦雨青。不过他的阴谋失败了,就道出你是主使。” “你是小满的父亲吗?我不认识你,怎么会主使你去杀人呢?”董友姑不解地问。 半仙遍瞎话:“董小姐,你说小满之死全源于这个秦雨青,说我应当为小满复仇而杀了她。而且这个秦雨青曾夺去你夫君的宠爱,让你的夫君对你不理不睬,如果杀了她,你就可以获得夫君的全部宠爱了。我们各自为其所想,如今我听你的话,欲炸死秦雨青而未成,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董友姑开始头脑不静了:“你胡说,我不认识你,也没说过这样的话。大娘,你别信他。” “友姑,我现在难办啊。”大夫人为难地说,心想:今日没能一举灭掉秦雨青,就只好将祸嫁在你头上,让你去制服秦雨青,顺便压制一下你这日渐高涨的大少奶奶的傲气。 “我没有指使人去杀秦雨青,我没有指使人去杀秦雨青……”董友姑就一直念着这句话,秦雨青知道她的情绪已不能自制了。而董友姑旁边的丫环小雪暗自笑:我在大夫人面前说董友姑的不是,看来大夫人在生董友姑的气,在这个时候都不帮她。 秦雨青,对鱼泡和友姑说:“我们都知道友姑的情绪不稳,做不出这种事,这明明是在嫁祸给友姑。明俨怎么还不来,这样下去的话,友姑怕要在建安厅受不住而情绪失控,这样对她不利啊。” “我已去通知蔡禾苗,只看她能否请回大少爷保护大少奶奶了。”周福云说。 秦雨青耐不住了,说了一句让在场看热闹的人都震惊的话:“大少奶奶,你别自责,奴婢相信你的人品绝佳,你绝没有指使此人来杀害我。水半仙,如果你不再诬陷大少奶奶,我就答应你不送你去县衙,而且以我做人质,陪你回家,让你安然无恙。如何?” 大夫人不知秦雨青为何要帮董友姑说话,她们不是死对头吗?有问题,我不能让秦雨青得偿所愿,于是大夫人慢慢地问半仙:“水半仙,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水半仙大致明白了大夫人的意思:“老夫的确是受了董小姐的指使。董小姐,你我是栓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啊。” “我没有指使你去杀害秦雨青!”董友姑吼了一句。 秦雨青悄悄说:“鱼泡,福云,我们不能让大夫人看出友姑情绪不好,否则,不知大夫人会对友姑如何。” “可我们还能怎么办呢?”周福云问。 秦雨青站起来:“大夫人,各位都知道大少奶奶身体欠佳,奴婢不信她有体力去做这暗箭伤人的事,奴婢是受害者,愿为大少奶奶洗刷栽赃。大夫人,请求你让她回东厢房休息吧。今日一事,完全是针对奴婢而来,也完全是半仙所为,与大少奶奶毫无关联。奴婢不愿再追究,半仙,你赶紧说话替大少奶奶挽回清白,我这就送你回去。” 半仙想到被抓走的妻子,依然不松口:“董小姐与我是合谋的人,还答应我救我。不需你来救我。” “你犯下死罪,我怎么救你啊?荒谬!”董友姑已在喘粗气。 秦雨青越是袒护董友姑,大夫人越觉得蹊跷:“郑府差点发生杀人命案,怎可凭你秦雨青一句话就不再追究。我这个郑家主母要抽丝剥茧地把这事弄清楚。” 郑明俨在蔡禾苗的报告下,马不停蹄地回到郑府建安厅门口:“好了,蔡禾苗,今日多谢你了,此时你不便进去,以免惹祸上身。待会若实在无法,再听我暗号。” “奴婢明白了,大少爷可要保护好两位有孕的夫人啊。”蔡禾苗说:“奴婢就先回厨房去了。” 郑明俨带着郑安走进建安厅,一边是秦雨青,一边是董友姑。 大夫人看见郑明俨来了,愤怒地问捞月:“不是一切出口都封锁好了吗?是谁把明俨给请回来了?” “奴婢以为已办得妥帖了,但实在不知,大少爷是怎么知道家里的事的,也不知是谁去请他的。”捞月回话。 “事已至此,我们想法子应付吧。今日秦雨青已无事,他回来,肯定是帮董友姑了。”大夫人勉强说。 此时郑明俨不知该走向秦雨青还是董友姑,只见秦雨青拼命眨眼,指着董友姑,示意他去救董友姑。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蔡禾苗已将今日所有的事情告诉郑明俨,郑明俨也知道秦雨青完全安好,自己只是想去安慰一下受了爆炸惊吓的她,可现在看秦雨青的暗示,郑明俨知道:友姑快被诬陷得撑不住了。 郑明俨忙跑过去将董友姑抱在怀里:“友姑,别怕,我在这,没人敢诬陷你。” “明俨,你从学堂跑回家里就只顾着你的娇妻,把在座的长辈放在何处?”大夫人说些无用的话。 “大娘,各位娘,友姑在此莫名受诬陷,我在学堂也无心念书。大娘和各位娘若能帮明俨保护身体瘦弱的友姑呢,明俨就可安心在学堂念书,也不必中途返回家中,令先生不悦了。”郑明俨反问。 “明俨,你这是在怪罪大娘吗?大娘可没诬陷友姑啊。”大夫人事不关己地说。 “明俨不敢怪罪大娘。”郑明俨只回了一句,就质问半仙:“水半仙,你设计用神符包上火药,意欲炸死秦雨青而未得手,这已是事实。你说你是为了你的女儿小满之死来寻仇,那么我告诉你,你找错人了。而现在你说这是你与大少奶奶合谋,就凭你一句话?我怎么相信你?若你说你与我郑家主母,也就是我大娘合谋,是否我大娘也有嫌疑?” “明俨!”大夫人怒火不小。 “大娘,得罪了。”郑明俨没心思管大夫人的心情,继续问:“你连证据都没有。” “我有,董小姐给了我银子作报酬,我拿给你看。”半仙说:“董小姐还说,杀了秦雨青,我可以替女儿报仇,她也可完全拥有你,事后,不管如何,董小姐会保我性命。如果董小姐食言,我只好在衙门将真相说出。” “我没有,我没有”董友姑直摇头,好像呆傻了。郑明俨抱住她轻声说:“友姑,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你就是,别急,我会为你洗刷冤屈的。” 郑明俨继续审问:“半仙,我问你,董小姐身子不适,一直住在郑府,可以为她作证的人无数,。她怎么与你合谋?” 半仙的话早已准备好:“大少爷,董小姐不是亲自来与我商量,是派人来传话的。” “传话之人与你说什么?一字一句说出来,不可拉下一字。”郑明俨追问。 半仙有些手足无措了。大夫人说:“明俨,这些事交给衙门去处理吧,我们郑府难得几天清静,赶快将半仙送去县衙,友姑被他指证了,也应当去县衙为自己辩解才好啊。” “我没有做坏事,为何去县衙,我不去,不去。”董友姑烦躁又害怕,想离开建安厅。郑明俨握住她的手:“友姑,冷静。我们一起让这个人露出真面目。”董友姑才稍微安静。 郑明俨对大夫人说:“大娘,友姑是我八抬大轿娶回的妻子,是我郑家的大少奶奶。如果让她去县衙,不管知县大人如何审判,都会有损友姑的清誉,也有损我的名声。今日这事,我必须在这建安厅弄清楚。” 郑明俨又对半仙吼:“你快说,你所谓的传话之人与你说了些什么?” VIP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明俨妙计拆穿神符为鬼符 刚才郑明俨与大夫人说话之时,半仙努力回忆传话人对他说的话:“来者与我说:‘我是郑家大少奶奶董小姐派来的,想必你也知道你女儿小满因郑府的秦雨青而被吓死,你一定想为女儿报仇吧?董小姐也容不下这个秦雨青。这是一千两,你设法让秦雨青丧命,这回不单单要让她左脸全毁,还要让她面目全非!” 郑明俨嗤笑:“半仙,你的谎话还未说完就露出了马脚。你刚才说,董小姐不单单要让秦雨青左脸全毁,还要让她面目全非。这里有很多人可以证明,我大娘,娘,五娘,还有各位妹妹,都去探望过毁容时的秦雨青,当时,她被烙伤的是右脸,不是左脸!所以,你在撒谎,诬陷董小姐!” 大夫人急了,半仙也急了:“这左右之分,谁能记得那么清楚?况且这是传话之人说的。哦,对了,那人是说,董小姐不单单要让秦雨青右脸全毁,还要……” “住嘴!你怎么还在执拗?我再告诉你,董小姐自从嫁我为妻之后,秦雨青一直以白纱蒙面,董小姐从未见过秦雨青毁容的样子,她根本不知道秦雨青被烙伤的是左脸还是右脸。所以,传话之人与你说的,必定不是董小姐所言,刚才你所言,定是你所编瞎话诬陷董小姐。”郑明俨将半仙引入了陷阱。 半仙想不出说辞了,他无底气地说:“这都是传话者的话,或许此人传话有误,与我无干。总之董小姐与我合谋。与我传话之人说,董小姐已完全俘获大少爷的心。若我真杀害秦雨青,只要董小姐一句话,大少爷就可保我无事。” “这就更是前言不搭后语了,既然你说董小姐已完全俘获我的心,秦雨青已不在话下,又何必冒险找人杀害秦雨青?这不是多此一举吗?由此证明,你刚才所言,全是在诬陷董小姐。”郑明俨完全无误,万无一失地辩护了董友姑。 大夫人也无话可说了。但奇怪的是,半仙面对建安厅郑家所有人,还有这个一心为董友姑辩白的郑明俨,他仍然固执己见:“那些话都是传话人如此对我说的,如果有误,就是传话人有误。但董小姐指使我一事绝对无误,传话人给我一个信物,这是董小姐随身携带的镶金玉璎珞,上面刻有一个“友”字,是董小姐的名字。我曾听我女儿说过,这个璎珞十分漂亮。”半仙无赖,将这最后的护身符拿出来。 “那个璎珞是大少奶奶平时佩戴的,五行状的,甚是好看。”五夫人没有头脑地说。 小雪知道了大概:这是捞月姨母让我从董友姑身上偷过来的,难道,这一切是捞月姨母指使的?不对,是大夫人指使的。 董友姑看到自己的随身饰物竟然在这个杀人未遂者手上,差点晕过去,郑明俨扶着搂着抱着她,对所有人说:“若友姑真要买凶作恶,不会蠢到连这样挂在脖子上的贴身璎珞都拿出来作把柄的。” 此时,审问陷入了僵局,大夫人想尽快结束,一了百了,轻声对捞月说:“弃车保帅。”“是。”捞月对旁边的摘星说了一番话。 郑明俨觉得说得累了,就说:“半仙,你为何要死不承认呢?弄得我们一家人问话问了半天。本少爷渴了,端杯凉茶进来!” 在外面的蔡禾苗得到指示,按计划,帮郑明俨拿出杀手锏。她端了凉茶过来,先走到大夫人面前:“奴婢给大夫人,各位夫人小姐问好。” 大夫人一眼看出:“你不是那个在西厢房门口指手画脚说神符有问题的那个丫环吗?” “大夫人好记性,就是奴婢。奴婢是厨房丫头。厨房的大厨们都说,今日若不是奴婢在西厢房门口比划那道鬼符,郑府就会出人命。今日奴婢有功,说不定大夫人会打赏奴婢,所以奴婢欣喜,在建安厅外候着。”蔡禾苗这话完全是惹大夫人不高兴的,也是为了遮掩什么。 大夫人“啪”地一巴掌,“这就是我给你的打赏,愚蠢的东西,没看见我被这群人弄得不开心吗?还想要赏。”大夫人烦躁。 蔡禾苗端着茶盘走了:“奴婢说错话了,大夫人莫生气。” 各位夫人小姐一一端茶后,茶盘到了郑明俨面前:“大少爷,大少奶奶,请用茶。” 郑明俨端了一杯茶:“大少奶奶的身子不宜喝凉茶,剩下这一杯,就不用了。” “是,大少爷。”蔡禾苗回答,又装成盛气凌人的样子:“半仙,这还有一杯凉茶,你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可就倒了。” 近一个时辰未喝水的半仙,又处于高度紧张中,这样的小暑天更是喉咙焦渴,正需要一杯茶,他说:“给我吧。” 半仙一口气喝完茶。蔡禾苗想:你果然耐不住这大热天,不过即使你不要这杯茶,我也有法子让你喝下去。 半仙喝完茶就感觉不适,茶杯摔落在地,他掐着自己的喉咙说:“有毒。” 郑明俨蹲下说:“是否你的指使者想弃车保帅?” “是的,肯定是。”半仙难受地说。 郑明俨闻了闻这些摔碎的茶杯:“确实是剧毒,来人,把这个厨房丫头抓起来。” 鱼泡立刻上去抓住蔡禾苗,押着她。秦雨青第一次见到鱼泡慌张的表情。 郑明俨说:“半仙,你不该听信指使者啊,如今你快死了,我也不想再与你辩驳。” 这时,大夫人问捞月:“这个厨房丫头是你安排的吗?” “我没有安排这个丫头,难道是大少奶奶要杀了这个诬蔑她的半仙?”捞月猜测。 “也好,若半仙死了,就更好嫁祸给董友姑了。”大夫人没办法,只能这样准备。 半仙吓着了,他抓住郑明俨的手臂:“大少爷,我快看不见了。你听我说,我女儿小满在郑家死了,我也惹不起郑家,原以为惹不起还躲得起,可没想到躲也躲不起。我娘子被那传话人抓走做人质,那传话人令我设计杀死秦雨青,然后嫁祸给董小姐。即使杀害秦雨青未成,也要一口咬定是董小姐指使的。否则,我娘子性命不保。” “这么说,董小姐与此事无关?”郑明俨兴奋地问他。 半仙已快无力了:“董小姐毫不知情,是无辜的,大少爷,看在我道出真相的份上……”半仙晕死过去了。 郑明俨站起身看了大夫人一眼,对建安厅内所有人说:“大家都听到了,大少奶奶没有指使半仙谋杀秦雨青,大少奶奶是清清白白的。” 董友姑嘤嘤地哭了,是开心地哭。郑明俨抱着她哄着她:“你看,这个半仙承认你不是坏人了。要开心才是。不哭了。” 大夫人暗拍椅子:“让这个半仙说出了真话!” “奴婢干活不利索,让人抢了先,奴婢该死。”捞月自责:“如今这半仙死在我们郑家,可怎么办?” “不是我们下的毒,就看那个厨房丫头了,不对,是明俨下的毒。”大夫人这才想明白,不过已经晚了。 在所有人都以为半仙死了的时候,郑明俨蹲下,给他掐人中,半仙醒了,这惊吓了各位郑家小姐。 半仙醒后问:“大少爷,我没死?” “你刚才只是晕过去了,”郑明俨语气轻缓了许多:“不过你在晕死之前说出了实话,今日你差点杀害了秦雨青,又差点气伤了身体欠佳的大少奶奶。” 半仙自知地走到董友姑面前,董友姑吓得脸色煞白,躲在郑明俨怀中,半仙鞠了一躬:“董小姐,今日老夫冤枉你,让你受惊,实在对不住,老夫给你赔不是。” “我知道了。”董友姑简单地说。 半仙又走到秦雨青面前,鱼泡想到神符火药之事还有后怕,就用剑挡住了半仙。半仙也没说什么,而是对秦雨青深鞠一躬:“秦姑娘,今日老夫差点恶人强迫,要了你的命,但老夫实属无奈,如若你想状告老夫……” “水大叔,快请起。小女子怎可受你这一鞠躬?你思女心切,被人利用,妻子又遭人劫持,一切都可理解。既然我无恙,也不必再状告你。我只望水大叔能尽快从丧女的悲痛中走出,找回妻子,过上安定的生活。”秦雨青宽慰半仙。 “秦姑娘的宽宏大量令人敬佩,老夫多谢你的宽恕之恩,”半仙向秦雨青道谢之后,对郑明俨说:“大少爷,老夫最对不起的人是你,让你的两位夫人受到如此惊吓,差点丧命。但是老夫真不知这抓走我娘子,又令我杀害秦姑娘,嫁祸董小姐的人是谁。” “水大叔,你不必向我道歉,我已猜晓抓走你娘子之人是谁。是我郑明俨为人不周,在外无意与人结怨,才导致今日之事,让水大叔的娘子被人劫持。请水大叔受我郑明俨一拜,作为致歉。”郑明俨这话说得所有人不解,只有大夫人不安。 “大少爷,既然你知道此恶人是谁,能否看在老夫为董小姐洗刷了这不白之冤的份上,帮老夫救回娘子。他们可是有恶语在先:若是没有将董小姐诬陷到县衙,就将我娘子撕票。”半仙流泪求郑明俨。 VIP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友姑情绪好转 郑明俨胸有成竹,但却很悲凉地说:“水大叔,既然事情已真相大白,那恶人杀你娘子已无用。你们夫妇都不认识那恶人,他们更加不会取你们的性命。你放心回去,我会去和我那仇家私下解决此事。今日申时之前,定将你娘子送回。”郑明俨说这话时,忘了大夫人一眼,大夫人赶紧避开。 半仙也无他法:“老夫我也无法子,老夫和娘子的命全仰仗大少爷这句话了。” 郑明俨令守卫将半仙送走了。回到建安厅,二夫人过来问:“明俨,你在外得罪了什么仇家?要这样报复你。娘去告诉你爹。” “娘,不用了,明俨自会处理。”郑明俨说:“大娘,今日所有事情已解决,是明俨的错才导致了大娘,各位娘,友姑,雨青和各位妹妹受惊。现在,该如何是好呢?” “大娘头也痛,事情解决了就好。各回各家吧。”大夫人感觉自己像逃窜的老鼠一样逃出建安厅。 郑明俨谁也不理,扶着董友姑回去:“友姑,今日虚惊一场,怎吓得着我坚强的友姑。” “都怪那个半仙,还有秦雨青,”董友姑撅起嘴,仔细一想:“也不能怪他们,半仙的妻子被人抓了。雨青和她肚子里的宝宝差点被炸死。刚才你没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是我指使半仙杀害她。可她却说相信我是好人,没有使坏。我觉得雨青真好,明俨,我想去看看雨青,你和我一起去,好吗?” 董友姑说的很真诚,郑明俨不知不觉欣慰了:友姑,你真好。 郑明俨怕一起去会有所不妥伤到董友姑现在脆弱的心,问:“友姑,你自己去好吗?我还有些事。” “明俨,不就一会儿吗?”董友姑拉着他的手晃着:“而且,你也应该去看看雨青,她怕是被吓得比我还害怕。还有他的宝宝也是你的孩子啊。” 郑明俨不觉欣慰极了:“好,我听友姑的,你说去哪就去哪。” 两人来到西厢房,被炸毁的大门一片破败,郑明俨心难过地都要移位了:雨青,不知你当时被吓成怎么样了? 里面,秦雨青,周福云,鱼泡三人还未从惊吓中脱离出来,却意外地见到郑明俨和董友姑来了,这对她们,尤其是秦雨青是个意外的惊喜。 “雨青,友姑说要来看你。”郑明俨开心地说。 “奴婢向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问好了。”秦雨青对惊吓后的惊喜很是开心。 “嗯。”董友姑回答。 “友姑,你不是特意来看雨青,还有话对她说吗?”郑明俨像劝小孩一样劝她。 “是你带我来的,我又没说要来。”董友姑反悔了。不过,她看到秦雨青的肚子,就一下子乖巧伶俐地走到她面前,好奇地俯身看:“这才多久不见,这个小宝宝长这么大了,他在你肚子里乖不乖啊?” “他调皮着呢,时常闹得我肚子疼,弄得我看书都静不下来。”秦雨青笑着对董友姑说。 “他这么调皮,定是个男孩,像明俨一样顽皮的小子。雨青,我这个孩子可安静了,从未让我害喜,我猜我这个定是个乖巧的女孩。”董友姑畅想着站起身说。 秦雨青和郑明俨看她这开心的样子都欣慰地笑了。 董友姑又想:“让我摸摸他好吗?” “好啊。说不定他会喜欢你呢。”秦雨青欣然回答。郑明俨有些害怕,怕董友姑突然闹情绪,秦雨青用眼神止住了他。 董友姑轻轻抚摸着秦雨青的肚子:“小宝贝,既然你是男孩,那按照你爹给你取的名,你就是郑经了。郑经,以后要听话,不可总是在你娘亲的肚子里学你爹舞剑,等你出来后,慢慢学啊。要是郑经你不听话,将来你爹娘可要揍你了。” 董友姑说完这番话后,坐直了。 秦雨青笑得特别爽朗:“大少奶奶,其实我刚才我在建安厅时,一直肚子疼,但从你来东厢房开始,我这孩子就不闹腾了。这是真的,以前奴婢也说过,不是奴婢说场面话。现在奴婢就依大少奶奶所说,叫他郑经。刚才你对郑经一番教诲,他竟不闹了,我这肚子舒服了,心里也舒坦了。” “真的吗?那我以后常来为雨青你调教一下郑经,让他不惹你操心。”董友姑对孩子特别喜爱。 秦雨青也与她谈论起来:“大少奶奶,其实不只是刚才,自我怀孕起,就一直有害喜,这郑经不顺我的心。倒是每次我一见到你,他似乎就很开心,也不闹,可能是要在你面前表现一番,他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呢。” “是吗?那我以后常来看看郑经,让他规矩一点。”董友姑对着秦雨青的肚子说:“郑经,你可都听到了,娘亲怀着你多辛苦,都快八个月了,你要孝顺娘,少些胡闹。” 郑明俨和秦雨青都知心地笑了,郑明俨替她说了:“刚才友姑说,所有人都认为她是指使者,只有雨青相信她,为她挺身而出。友姑还担心着雨青肚子里的宝宝的安危。看,友姑多好。” 秦雨青和郑明俨没有料到,董友姑一番安慰的话,将来会一语成真。 “多谢大少奶奶关心,奴婢一切都好,郑经这孩子也安然无恙。”秦雨青心中无限喜悦:友姑,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女孩。 可董友姑完全照着性子来说话:“秦雨青,我没说过那些话。是明俨自己说的。对了,雨青,刚才在建安厅,谢谢你在大娘和半仙面前为我说话。” 秦雨青和蔼地笑了:“友姑,记得上次小满不幸逝去,王知县要对我用夹指之刑时,你向王知县请求,为免我的腹中之子受伤,延期执行。当时,我肚子里的小家伙郑经,还蹦动了一下,我猜,他是听到了你为他说话呢。” “雨青,你又在说胡话,他怎么会听懂我说的。是你自己蹦动了一下吧。”董友姑笑得明朗。 郑明俨和秦雨青都依着她:“好,友姑没错,是我在说胡话。友姑,今日我能帮你洗刷清白,你还要感谢一个人,就是、、、、、、” “是那个端凉茶进来的厨房姑娘吗?我知道,她用凉茶迷晕了那个半仙,然后半仙以为自己快死了,就道出了真相,说我是清白的。我确实应该好好感谢这个姑娘,可是该怎么感谢呢?”董友姑说的话全对,但表情还是像个孩子。 郑明俨惊讶了:“友姑,你全看出来了?” “一下子就看出来了,雨青,福云,还有鱼泡,你们没有看出来吗?”董友姑问。 “大少奶奶聪慧。我和福云都是事后才想到的。”秦雨青说。 “那为什么我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有什么奇怪吗?”董友姑问郑明俨。 “哪有奇怪,友姑本来就聪颖过人。”郑明俨夸奖她:“我们这就去叫那个丫头过来吧。 周福云去厨房请了蔡禾苗过来:“奴婢蔡禾苗给大少爷大少奶奶问好。” “蔡禾苗,这名字好,吉利又好听,有菜,有禾苗米饭,就永远不会饿着了。”董友姑说。 “大少奶奶赞赏奴婢的名字,这名字也跟着闪光了。”蔡禾苗按礼节说。 郑明俨告诉董友姑:“友姑,今日这蔡禾苗,一路奔跑。来到问起学院,把你受冤的事情告诉我,我才连忙赶回。在回来的路上想到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注意,可不知怎么让半仙假死。是蔡禾苗用凉茶迷晕了半仙。” “雕虫小技,实在不足挂齿,说出去只怕让人说奴婢猥琐不堪。”蔡禾苗很谦虚。 “你的本事可不止这些,今日整个西厢房的人可都是靠你救的。”郑明俨伸出大拇指夸赞她。 蔡禾苗回答:“奴婢只是问到了西厢房门上的神符有火药味,怕有人受伤,才站在那里比划了一下。” “你明知有火药,而不明说,等着鱼泡将你手中的青菜踢到门上。既保护了众人,也保全了自己。蔡禾苗,高明,一般的丫环可做不到这一点啊。”郑明俨对蔡禾苗赞许不已。 “大少爷谬赞了。奴婢从小在厨房呆久了,来到郑府后,又在厨房打下手,这人鼻子变成狗鼻子了,所以才闻到火药味。这只是端不上台面的一碟小菜罢了。可当时人多,奴婢也不敢直说,怕吓着了在场的各位夫人小姐和秦姑娘。大少爷夸赞奴婢高明,奴婢实在担当不起。”蔡禾苗越发谦虚了。 但她越掩饰,郑明俨越看出她的与众不同:“蔡禾苗,你别说过多的谦词,今日你救了雨青一命,又帮助大少奶奶洗刷冤屈。她们都是有孕,你救了我的两个孩子,这功劳可不小。刚才大少奶奶还说要我奖赏你呢,可一时又想不出该赏你什么。这样吧,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争取。” “能救助大少爷的两位夫人和未出生的孩子是奴婢的荣幸,怎敢要求赏赐呢?大少爷,奴婢在厨房还有事,可否先行离去,将未尽之事完成?”蔡禾苗不想与主人牵扯过多,因为她知道这家族越大,庭院越深,关系越复杂,陷进去后会很难出来。 郑明俨却是很欣赏这个丫环:“蔡禾苗,你今日不要我的赏赐,就留待日后吧,若你提出什么帮助,我可做到的,决不推辞。” “大少爷一直过奖奴婢了,奴婢先告退了。”蔡禾苗说。没有人注意到一向镇定的鱼泡见到蔡禾苗就有些不稳静了。 蔡禾苗刚要走,周福云问了一句:“禾苗请留步,我能否多问一句,今日大夫人怕半仙有合谋者在郑府内,所以封闭了郑府所有出口,你是如何出去请回大少爷的?” “这个,实在难以启齿。奴婢去后院新建房处,给盖房的伙计送点心,茶水。然后趁人不注意,爬上了围墙边的一棵柚子树,跳出了围墙。仅此而已。”蔡禾苗这样说,想着:我这样不像个淑女,几位主人该认为我出不得台面,嫌弃我,让我走吧? 没想到董友姑却说:“原来蔡禾苗你会的东西还真不少,以后你做完厨房的活后,就来陪我玩如何?” “奴婢怕是要让大少奶奶失望了,奴婢在厨房的活计多,真无空余时间。”蔡禾苗委婉拒绝董友姑的邀请。 郑明俨很欣赏蔡禾苗,见董友姑也喜欢这个厨房丫头,便说:“无妨,蔡禾苗,东厢房只有个不中用的容小雪服侍大少奶奶,从今日开始,你就去东厢房服侍大少奶奶,作大少奶奶的丫环。我让郑安去厨房说一声便是。” 郑明俨又对董友姑说:“友姑,你觉得蔡禾苗名字好听喜庆,她又会那么多玩乐,让她来给你做丫环,如何?” “好啊!”董友姑今日洗刷冤屈后,很喜悦。 “蔡禾苗,今日你就去东厢房吧,就这么定了。”郑明俨再次对蔡禾苗说。 “奴婢、、、、、、”蔡禾苗不想去,又不好说。 郑明俨不开心了:“蔡禾苗,能做大少奶奶的丫环有多荣耀,你知道吗?郑安说,当日浣衣房的浣衣女们都抢着要来,最后被容小雪这个不=没用的丫头争到了。今日我和大少奶奶都欣赏你,感激你,请你去,难道还让你为难了?” “奴婢怎会为难呢?只是一时激动而已。”到了这个份上,蔡禾苗只好无奈地答应了。 “蔡禾苗,我想回去了,你这就陪我回东厢房吧。”董友姑要走。 “是。”蔡禾苗说。 郑明俨忙跟上去:“友姑,还有我呢。” “明俨,你好好看看雨青和她的宝宝郑经吧,她们今日都吓着了,要都没事才好。”董友姑此刻很大度。 VIP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明俨安抚雨青 郑明俨却在犹豫:跟脆弱的友姑回东厢房,还是留在西厢房陪一会多日未见,又受了大惊吓的雨青?今日友姑恢复了许多,就让她独自呆一会,我和雨青说会话就立刻回东厢房照看友姑。 “好,友姑这么挂念雨青的孩子,将来肯定是个好母亲,”郑明俨说着:“蔡禾苗,我看得出你的本事,照顾好大少奶奶。” “这是奴婢分内之事。”蔡禾苗说着,无奈地和鱼泡对视了一眼。 而董友姑离开西厢房时,深情不舍地望着郑明俨,又似不像开心的样子。 董友姑回去后,西厢房就留给了郑明俨和秦雨青两个人。秦雨青已坐下了,郑明俨心中愧疚地不行:“雨青,今日你差点就没命了。我本应第一个来看你,可是,对不起,我没有做到。” 秦雨青带着母爱说他:“明俨,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首先去抱住友姑,做得对。我们想尽办法请你回来,就是为了让你来救友姑。要是你不来,我真不知道友姑今日在建安厅会害怕成什么样子。要是让各位夫人看出什么端倪,在背后说是非,只怕友姑以后的日子难过了。” “你还想着友姑,我看到这扇被炸得粉碎的大门碎片,心里一阵阵后怕,如果,真的那样,我不敢想象。”郑明俨心有余悸:“我大概就像个女人一样……” “大哭一场,然后就没事了,继续过日子,知道吗?”秦雨青坐着,郑明俨伏在她腿上,两人就这个姿势,好久没有这样自在过了。 郑明俨的耳朵贴着秦雨青的肚子听:“八个月了,我已经听到这小家伙越来越闹腾了。雨青,你这个肚子越来越大,是我们两个一起种植,结出的果子,他越来越大,马上就要成熟落地,传承我们两个的人生了。想到这,我做什么都觉得期望累累。” 秦雨青玩笑说:“明俨,你尽想好事。我可在担忧,要是这是个女孩子,长大后像你一样舞刀弄枪,顽皮顶嘴,将来嫁不出去,可愁煞我们这两个做爹娘的了。” 郑明俨愉快地说:“雨青,你担心这个做什么?是个女孩的话,定会像你一样,美不可言,众人心动,求亲的人踏破门槛,你就愁着如何挑一个像我一样的好女婿就是了。” “哟,我还没给你颜色呢,就自己开染房了。将来我的女儿只要嫁个两情相悦,不让我操心的女婿就好。”秦雨青轻轻拍着郑明俨的背:“孩子还没出生,就这么着急,我都被你弄得心急了。别想着孩子将来如何,儿孙自有儿孙福。唉,懒得跟你说,还没生孩子就像一对老夫老妇了。” 郑明俨回忆从前:“这不正像从前我们私奔福州时,那个孔明叔一样吗?我可一直希望借他吉言呢。雨青,我每日都可以回忆从前,期许未来,但这小家伙给你吃的苦头却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你生下他后可要好好享享福。雨青,等孩子出生,等友姑一切都好了之后,我们可以天天如此,像在孔明灯上一样……” “明俨,你又胡说了,要不要我拿戒尺来,做你的先生啊?”秦雨青温和地双手摸着他的头:“友姑好了之后,她还是你的妻子,你要像宠我一样宠她。刚才她说的话,你没注意到吗?” 郑明俨从秦雨青腿上起身,坐在她旁边:“是啊,她主动要求我一起来看你和宝宝。可是这小丫头,到你这儿又放不下面子,硬说她没说过那些话,连撒个慌都不会,要是没有我们两个这顾着,她该怎么过下去呢?” “看,你以为自己不喜欢她,还是渐渐有了感情,这不在担心她了吗?不管把她当妻子也好,当妹妹也好,只要你真心对她好,她就会慢慢从心魔中走出的。”秦雨青很坦然地释怀郑明俨心中的感情。 郑明俨也把对董友姑的内疚说了出来:“今天听她说,她一下子就看出蔡禾苗用凉茶迷晕了半仙,我都没想到其实她很聪明,却因我而心绪起伏不定,身体也是肝火过旺,补也不可,凉也不可。” “友姑今日能主动来看望我就是件好事,这都是你细心照顾她的功劳,功夫不负有心人嘛。”秦雨青爽朗地说:“你知道吗?刚才我看着这被炸毁的门,心中愤恨。但是一听到你说友姑特意来看望我和孩子,这些愤恨顿时烟消云散了。而且,真的是,友姑来了,我的肚子就舒服了,可她才离开一会,孩子又闹了,我觉得将来友姑和我的孩子定会相处得很好,就是‘福星’,也不用我们担心将来了。” “雨青,”郑明俨看着她好一会:“我觉得你变了许多。” “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看了我这么久,就这么一句话?变了许多,是说我变胖了许多,让明俨变心了?”秦雨青逗他笑。 “雨青,别闹,我是觉得你比我们初识时坚强了,勇敢了。已不是当初我说的那个只会偎在我怀中的小猫小兔了。”郑明俨严肃地说。 秦雨青笑他:“明俨,你这个傻瓜。这才发现吗?我要做母亲了,不坚强,不勇敢,怎么保护还在腹中的孩子,还有暂时那么脆弱的友姑?这样才好让你更加专心念书,不必过于分心我。不过,要是你不喜欢勇敢的雨青,雨青就像从前那样,柔弱,维诺地粘着明俨。明俨你说好吗?” “不,你这样才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的样子。强弱皆可,软硬兼有,比从前更有风韵,让我更加弃之不得。”郑明俨说完秦雨青,又说自己:“这段时间,我也觉得自己比以前成长了不少。雨青,你发现了吗?” “恩恩,君子要谦虚,哪有你这样,像娘子讨要夸赞的?”秦雨青笑话他:“好了,明俨,我知道你,又是学堂,又是郑府,两头受累,还受委屈,以后慢慢诉说,先解决眼前的事吧。今日,我担忧一件事,你刚才和友姑在兴头上就让那个蔡禾苗去当东厢房做丫环?有没有考虑清楚呢?虽说她于我和友姑都有救命之恩,但有没有考虑清楚呢?我生怕又是个容小雪。” “雨青,你识人的功夫还差了点。”郑明俨很有信心地说。 “识人?这个蔡禾苗,肤色稍黑,相貌吗,实在不起眼,还有些傻气,难怪今日没事被大夫人打了一巴掌。好在这丫头心善。”秦雨青评论了一番蔡禾苗。 “雨青,只要能照顾好友姑,相貌并不重要,何况蔡禾苗只是不起眼罢了,并不丑。你说她傻气,其实不然,她是大巧若拙。这个丫头,她在厨房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分内事,不唯上,不媚上。其实她一直在婉拒,不想做东厢房的丫环,这说明她不像容小雪一心攀附,想着向上攀爬,牟利。只有这样的丫环,才会尽心照顾好友姑,就像福云照顾你一样。”郑明俨自有道理。 秦雨青回忆着今天的事情:“蔡禾苗,今日确实功不可没,明俨你刚才说的话也有道理。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帮我叫鱼泡进来吧。” 鱼泡进来了,秦雨青问:“鱼泡,今日我们打算去请大少爷时,你建议福云,如果遇阻,就去厨房秘密告知蔡禾苗,还给了你的信物。你和蔡禾苗是什么关系,假若没有你的信物,我和福云是否就叫不动蔡禾苗了?” “秦姑娘多心了,”鱼泡回答:“我给信物是让蔡禾苗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鱼泡,其实我和大少爷都很信任你,你说详细些也无妨。”秦雨青想了解得更多。 “那鱼泡说了,希望秦姑娘和大少爷不要生气才好,”鱼泡说。 “但说。”郑明俨摆手。 “我和蔡禾苗是同是五匹村人,又同在外谋生,相互依靠,信任也在所难免。我也是担心禾苗她信不过福云,才把自己的信物一并交给福云,拿给禾苗看。仅此而已。”鱼泡说了实话。 “原来如此,禾苗形的吊坠,恐怕还有深意。那就是你的事了。”秦雨青心中豁然了。 “鱼泡,你与禾苗同村,我们都知道了。相互信任,就这样而已,我们怎会生气。”郑明俨让鱼泡心中开朗些。 鱼泡出去后,郑明俨脸色黯淡了。秦雨青看他那样,问:“明俨不开心了,想必不是因为鱼泡与禾苗之事。” “对。禾苗来到闻起学堂将我交出,说明事情后,我就知道。”郑明俨说不下去。 “你就知道谁是真凶。明俨,既然你知道,为何不在建安厅指出,为何还要替此人向半仙致歉?”秦雨青气不过地问:“她是在要我的命啊!还要嫁祸给友姑!幸好我的孩子福大命大,没让她得逞。可是明俨,就算她今日没有得逞,难保不会有下次。就算你今日看似替友姑洗刷了不白之冤,郑家很多人还是会怀疑她才是真凶,议论她心胸狭窄,容不下我。她也会不好过的。” “雨青,我无法揭穿她。她有钱有势,最看重的就是面子。而且她无子,从小,待我比我亲娘还亲,我不忍心让她难过,只能尽力做到一切皆无怨言。用我对你的爱去化解你对她的恨,好吗?我会去劝她的。”郑明俨是八面为难。 “明俨,你决定如此,我不会为难你。只是这样做,你会很辛苦。”秦雨青只好假意顺着郑明俨的心意,看着郑明俨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大夫人的房间。 VIP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夫人向明俨发毒誓 大夫人在房内想着:“今日明明已经让所有出口都封锁了,到底是谁出去请明俨进来的?那个半仙又是怎么被迷晕的呢。” “大夫人,半仙被迷晕假死,八成是因为那个厨房丫头。奴婢觉得,去请大少爷的人也是她。封锁出口,也不能将郑府团团围住。脑子机灵的人,还是有法子逃出去的。”捞月分析猜测。 “那个端凉茶的厨房丫头?有可能,今日在西厢房门口对着那道神符指手画脚。真是防不胜防!”大夫人握拳敲打桌面:“本来今日可除掉秦雨青,嫁祸董友姑,调教董友姑,一箭双雕。至少,没能除掉秦雨青,也可整治一下越来越不像话的董友姑。到头来,出现一个厨房丫头,搅了我整盘局。” “夫人先别生气,您仔细想想,虽然大少爷看似为大少奶奶鸣了冤,但有多少人会相信呢?肯定有不少人认为是大少奶奶在背后使诈谋害秦雨青不成,而大少爷一味护着大少奶奶,冷落了秦雨青。这样下去,秦雨青虽有老爷做后盾,但没了大少爷的庇护,迟早会被大少奶奶给斗下去,何须夫人出手?”捞月安慰大夫人。 大夫人语气沉重:“虽说友姑现在受明俨宠爱,足可除去秦雨青。但今日在建安厅,你不觉得奇怪吗?秦雨青两次站出来为她的死对头友姑说话,这里面会有什么猫腻?而友姑在建安厅神情不定,哭哭闹闹,一句完整得体的话都没有,而明俨却全然不顾这些,无条件地搂着哄着抱着,成何体统?不说友姑的脾气,我怎么觉得友姑这里有问题?”大夫人指着脑袋问捞月。 “这个,奴婢可不敢尚自议论,”捞月回答:“夫人,大少奶奶是董家大小姐,这种话可不能随意说啊。” “有什么不好说?让你外甥女小雪注意点,看看友姑有什么问题,若真有,我郑家也不能要个这儿有问题的大少奶奶,”大夫人再次指着脑袋说,又继续问:“哦,捞月,半仙拿出的那块璎珞,是小雪从友姑身上弄来的吧,记得让小雪守口如瓶。” “夫人,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奴婢亲自去做的,怎么会交给一个黄毛丫头呢?小雪那丫头,什么也不知。夫人尽管放心。”捞月为了保护小雪的性命,撒了谎。 “大娘需要放心什么呢?明俨来看你了。”郑明俨一来就忍不住怒火冲冲的口气。 大夫人知道这是郑明俨来问罪来了,没说别的,只问:“明俨,无水半仙家看过吗?他的妻子找回来了吗?” “我派去的人已回话,水半仙夫妇安好。”郑明俨回答。 “那就好。”大夫人不说话了,也没有面对着郑明俨,难得脸皮厚的自己也有不敢面对人的时候。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两人一句话未说。郑明俨打破沉默:“大娘,明俨特意来看你,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教诲明俨吗?” 大夫人和他兜圈子:“明俨长大了,成家了,大娘已管不住你,还能教诲你什么?” 郑明俨不愿和大夫人打哑谜,直说了:“大娘,明俨不想拐弯抹角。明俨的确已成家,但今日,明俨艰难成的家差点就全毁了!曾经,我在雨青面前,一次次地为你向她道歉,请求她原谅你。后来,许蓬莱大夫死了,明俨找到许大夫的坟墓,为了你,常去给他上香,扫墓,磕头。今日,明俨为了你,向水半仙弯腰鞠躬道歉,揽下所有罪责。大娘,从今以后,我还要为大娘你向多少人道歉?上香?默哀?扫墓?” “明俨,你太过分了!你凭什么把大娘说成这样的人?”大夫人一怒而起。 “明俨不想把大娘说成这样的人,可大娘却要做这样的事,为了大娘的脸面,我不忍一一说出证据。”郑明俨发自内心地求她:“大娘,放过明俨吧,明俨对你比对自己的亲娘还亲。别再伤害明俨深爱的人好吗?你嫌弃雨青,对她出身低微的惩罚也够了,还连累死了许大夫,真的够了。如今,你又嫌弃友姑什么呢?她是你和爹共同为我选定的妻子,你有何不满?她身体一直不好,有我照顾,就不劳大娘操心了。” “明俨!”大夫人想发火斥责郑明俨,却不知该如何说他,因为他句句都说中了自己的行事,大夫人也不辩驳:“明俨,你今日说话是否对大娘太不敬了?” “若大娘能记得刚才明俨所说的几句不敬之言,明俨任大娘处罚。”郑明俨觉得仍然没有劝动一意孤行的大夫人,想离开。 “等等,明俨,”大夫人叫住了他:“以后,友姑用钱省着点。我们郑家虽说是南安县大户,但赚钱如接屋檐水,花钱如流长江水。别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如今连一点礼数都没有。这些话,大娘说的可是句句在理,你可别说大娘对友姑不讲情面。” “原来大娘不喜欢友姑奢华。明俨禀告大娘,友姑从未奢侈过,我给她买的王维诗画,是我宠爱她。丈夫宠着妻子,天经地义!”郑明俨又忍不住语气火了。 但冷静下来后,他还是平静地说:“大娘,明俨以后不会再花这么多钱了。至于友姑近些日子不懂礼数,惹大娘和各位娘不开心,请看在她身体不好的份上,原谅她吧。这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大夫人被郑明俨批得,来了一句感情话:“有了媳妇忘了娘,明俨,你和那些为你大了肚子的女人过日子去吧,别管我这个事事操心的娘了。” “大娘,你别这么说,明俨怎会不管你的安好呢?”郑明俨果然被大夫人一句话感化。 大夫人怎么说也是长辈,要让郑明俨听信自己,继续视自己为亲娘,有何难。她发挥了自己的口才:“明俨,听大娘说。大娘无子,不知有多少次想听你喊我一声娘,可你有亲娘。大娘知道你视我也为娘亲,因此什么事都为你着想,不管对与错。秦雨青,你知道大娘一向排斥她,还不是因为她的身份低微,怕辱了你的名声和前程。大娘知道你不在乎,但你年纪轻,哪里懂以后的事。再说友姑,入门时规规矩矩,现在似乎被你宠坏,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这个样子怎与你一起出席各种宴会,场合?大娘也只是想给她个教训,哪里想要她的命?” 郑明俨听到此,对大夫人的愤怒松懈了一些,但只说了一句:“大娘。” 大夫人已看出他的心思慢慢靠向自己了,继续她的巧舌如簧:“你似乎已不愿和大娘多说一句话了,大娘不怪你。但大娘心里还是把你当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看。董友姑和秦雨青都是你的妻妾,大娘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有错,但不管你信不信,都是因为想为你在你爹面前,助你一把,而心急未做多考虑,差点酿成大祸。” “大娘这样想,明俨不怪大娘,只是大娘,你让明俨害怕了。明俨以后该怎么面对你?”郑明俨虽已被大夫人的口蜜腹剑给蒙蔽,但还是无法全心相信她。 大夫人亮出必胜的底牌:“明俨,以后你怎么对大娘,大娘不怪你。但你必须相信,董友姑和秦雨青都怀着你的孩子,我不会再头脑发晕地所谓教训她们。这一切都是看在你的未出生的孩子身上,那也是我的孙子孙女。” “大娘若真有此心,明俨心领了。”郑明俨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已被大夫人骗了。 大夫人的骗术还未结束,她要完完全全地让郑明俨相信自己不会陷害他一家人:“明俨,大娘虽嘴上说不求你的原谅,但抚养你这么多年,看得出你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大娘。大娘只能举手发誓:若大娘再伤害你的妻妾,那大娘用自己父亲,也就是你外公的性命向老天作赌注,让他殉葬作赔礼道歉!” “大娘不可发此毒誓!人谁能无过,况且大娘是为明俨好才犯错的,明俨谅解大娘的母爱。可大娘用外公的性命来发誓,不再伤害明俨的爱人,这让明俨情何以堪?将来如何面对外公?”郑明俨这下完全相信大夫人了,这也为将来他自己和秦雨青,董友姑的命运种下了祸根。 这时,郑芝龙进来了,同样是拉长了脸:“今天的事我都一清二楚了。我的两个未出世的孙子差点没命!你们两个,给我个解释!” “爹,是明俨在外与人结怨,遭报复,才连累雨青和友姑受罪。都是明俨的错。”郑明俨在父亲面前也揽下所有的罪,为的就是刚才大夫人用外公的命发誓而感动。 郑芝龙放低了语气:“你在外面招惹了哪个杀千刀的?要不要爹帮你解决?” “你不认识,但那人似乎认识爹在商场上的敌人。不过我已经解决了那人。”郑明俨说。 郑芝龙因为秦雨青差点丧命,把气都发在郑明俨身上,对他又是巴掌,又是脚踹:“叫你在外惹事,差点祸及我的孙子。你别忘了爹对你的器重。”郑明俨纹丝不动,挨父亲的打。 郑芝龙打完后,吼他:“回去,好好反省,好好做人。” “是,爹。”郑明俨走了。 “我走了。”郑芝龙没有对大夫人多说一句话。 大夫人明白他是觉得自己没有好好守住这个家,让恶人有机会入门,哼,恶人就在身边,防也防不住啊。 郑芝龙父子离开后,捞月问大夫人:“夫人,你用老爷的命来发誓,挽回大少爷对你的信任,是否……” “捞月你别说,我恨我爹还来不及。他这样也算帮我一把。”大夫人似乎对她的父亲怀恨在心。 一整天的气,她也做出决定:“如今老爷还梦着秦雨青,大少爷宠着董友姑。这个秦雨青,为防他们父子再次同时嗜好这个女人,她早就该没了,再说,我与秦雨青结下的梁子也解不开了。董友姑,我这个做婆婆的教训一下不懂事的媳妇还不行吗?明俨居然如此恼怒。总之,家里一切不在我的掌控下,就没安静日子!” 捞月在一旁听着,不知日后还要做多少违心事。 VIP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友姑自残 从大夫人那里回来,郑明俨见天色已晚,也没有再去闻起书院,而是直接回东厢房,令他大吃一惊:蔡禾苗在给董友姑包扎手臂,大腿,小腿。 郑明俨走过去一看:董友姑的手臂,大腿,小腿全是刀伤。 “友姑,怎么回事?谁弄伤你的?”郑明俨心疼地问:“我才去了西厢房一会,怎么就这个样子了?你是不是不开心?” 董友姑没有回答,连“嗯”也没有。 蔡禾苗连忙下跪:“大少爷,奴婢无能,第一天来伺候大少奶奶,就让大少奶奶伤成这个样子。” 郑明俨猜有大问题:“说,是怎么回事?” 小雪抢着说:“大少爷,今日……” “小雪,你住嘴,”郑明俨说:“让禾苗说。” 蔡禾苗就说了:“今日奴婢陪大少奶奶从西厢房回到东厢房,就给大少奶奶整理床被,讲故事。奴婢给大少奶奶讲了一个谜语,谜面是“放眼大明朝,一三五七九”,谜底是一个成语。” “这个成语就是大少奶奶如今的刀痕累累吗?”郑明俨指着董友姑责骂蔡禾苗。 蔡禾苗忙摆双手回答:“不是不是,大少奶奶一下就猜中,谜底是“举世无双”,奴婢想用这个谜语讨个喜庆,大少奶奶猜中后也欢喜着。可不知为什么,小雪对大少奶奶说,“一三五七九”是大少奶奶吉利的日子,但每逢二四六八十,大少爷都要和秦姑娘,或者秦雨青的丫环会面,不知说些什么,说大少奶奶应当防着秦姑娘才好。奴婢不知为何,大少奶奶听完小雪的话后就不再笑了,叫我们都出去,说她想自己安静一会儿。我们就出去了。可奴婢在外面走来走去,总觉得大少奶奶的表情不对劲,就不顾大少奶奶的命令,冲进卧房,就见到这个令人心碎的样子。” 郑明俨摸着董友姑的脸说:“友姑,你傻啊?就这么点事,至于你伤害自己吗?我要是再晚点回来,你是不是就要伤害自己这张小脸蛋了?你不想与我说话,我依着你,你想做什么,我都依着你。可你要伤害自己,我依不了你。看你,手上,脚上,这一条条的刀痕,你生我的气就划在我身上啊。友姑你让夫君心碎,该罚,等你伤好后,罚你为我生孩子,男孩,女孩都好,你在自己身上划了几刀,就为我生多少孩子,以抚慰我心中的痛。” 董友姑听着郑明俨的话,一言不发,任眼泪直流。郑明俨为她包扎,为她拭泪,可她就是不动,也不喊痛。郑明俨不累不烦:“今日看你高高兴兴地回东厢房,我让禾苗好好照顾你。对了,禾苗,在西厢房,我刚说过信得过你,让你照顾好大少奶奶,你就是这样照顾的?”郑明俨挥手欲给她一巴掌。 正在包扎的蔡禾苗立刻跪下:“大少爷,奴婢没有照顾好大少奶奶,奴婢该死,你若有气,怎么打奴婢都行。” 郑明俨看蔡禾苗,觉得不对:“禾苗,你脸色本就黑,怎么会有个那么红的手印?” “因为,……”蔡禾苗看着小雪。 小雪告状了:“大少爷,这个禾苗长个包公脸,以为自己是包公,在门外说我惹大少奶奶不开心,她这不是讨打吗?小雪的话可都是为了大少奶奶好。大夫人说了,要我照顾大少奶奶,防着秦雨青,哪里轮得到这个包公脸说话?” 郑明俨对大夫人的怒气未消,可容小雪正好撞在枪口上:“让你照顾大少奶奶,你每日留意我做什么?别再拿大夫人做挡箭牌。郑安,把容小雪拖出去,掌嘴,一直掌到她不再乱说话为止。” “是。”郑安早就想教训一下这个自以为是的容小雪,因为自己也受过她不少气。 容小雪没想到有大夫人和姨母做后盾也没用,竟然招来一顿掌嘴,连忙求饶:“大少爷,饶了小雪。小雪不再说了。” 郑明俨给董友姑包扎好手脚后,还是那么温柔地对她:“友姑,我知道你一定在责怪我。你现在不想说话就睡吧。我把我的床和你的并在一起。晚上,你醒了,或是觉得痛了,我都在你身边,别怕。” 郑明俨对蔡禾苗说:“禾苗,去通知郑安,继续狠狠地给小雪掌嘴。若他累了,让芋头接着打!之后,随她去大夫人那里告状!” “是。” 郑明俨和董友姑都躺着了,郑明俨扭头看着无话,流泪的董友姑,心中心痛难言:友姑,我每夜陪着你,只是偶尔去了解一下雨青的情况,毕竟她和你一样,怀着我的孩子。你怎么这么小心眼,连我问她的情况都不肯?还生气得残害自己,叫我如何是好呢?你心里究竟怎么想啊,告诉我吧。 郑明俨知道董友姑每次不理会他,都会持续一段时间,要让她现在跟自己说话是很难了。 于是郑明俨就假装疲惫地睡着了,嘴里乱糟糟地说梦话:“友姑,你要干什么?别这样,别这样!” 郑明俨还手脚乱动,踢被子。 董友姑还未睡着,她忍着刀伤痛起身,给郑明俨盖好被子,幽幽地问:“明俨,你睡着了吗?” 假装睡觉的郑明俨没回答,这正是引出董友姑内心所想的机会,他继续假装睡着,踢被子,梦话:“友姑,别伤害自己。” 董友姑疼痛地说:“你别踢被子了。我手脚都痛,不便帮你盖。我知道,你不过是想去看看雨青和她肚子里的宝宝郑经,你的孩子,这是人之常情,你为何要刻意瞒着我呢?难道友姑犯了羊肉汤之错后,在你心里就是个心眼比针尖还小的女人吗?去探望雨青是理当的,我也不会说你什么。我心痛,心痛你不理解我,与我同眠共枕,却不懂我的心,把我当做外人。” 郑明俨明白了:原来友姑只是因为生气自己瞒着她,不把她当知心人。唉,善良傻傻的友姑,你和我说就是,怎么气得拿刀割自己呢?这会不会是痫症的一种倾向? 整夜,董友姑以为郑明俨睡着了,一直哼着身上的痛,很晚才睡着。郑明俨也心痛,跟着她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他还是照常卯时起床,练剑,用早饭,对还在熟睡的董友姑说:“记得,别再乱来,否则,每年为我生个孩子。” 然后,郑明俨又对蔡禾苗说:“禾苗,用点你那个聪明的脑子,照顾好大少奶奶。我们可都是见你善良,聪明,才相信你的。” “奴婢明白。”蔡禾苗说。 这天是五月二十六,郑明俨依然在郑府外面与秦雨青会面,郑明俨身边的郑安看着秦雨青旁边的周福云羞笑。 秦雨青旁边的鱼泡想问蔡禾苗过得怎样,但不便问。 得知董友姑自残的事,秦雨青几乎头晕站不稳,周福云扶着她,她心急如焚:“自残,又是和雨虹一样。不可以。” “雨青,你冷静,友姑已如此,你别再让我担心了。”郑明俨后悔地说:“早知如此,就不该将友姑的事告诉你。” “不,全部告诉我,她不能有事。明俨,你别担心我,刚才我只是一时失态而已。我们打算一下怎么保护好自残的友姑吧。她心里对你我都好,却残害自己,只怪你没能领会她的心意。如今说这些已无用,你将小雪掌嘴,这小雪是肯定会去她的捞月姨母和大夫人那里告状。原本大夫人偏向友姑,而今,因为友姑在她面前少说了一些恭维的话,大夫人对她已产生不少怨恨,昨日的栽赃嫁祸就已显现大夫人对友姑的不满。”秦雨青镇定后,为董友姑分析目前的情况。 郑明俨也前思后想:“昨夜,我命郑安掌嘴小雪,就是因为她嚼舌头,这也是做给大娘看的,发泄我的不满。但是小雪肯定不会就此罢休,让大娘和爹知道友姑现在这情况,非说她精神病不可,那友姑以后的日子不堪设想啊。” 秦雨青双手握在一起:“明俨,你能豁出去吗?放弃今年的秋闱乡试,日夜守着友姑,就像当初我被毁容时,你日夜守着我一样。” “不妥,那时让你担下了魅惑我的罪名,好在你坚强,扛下了。可友姑那么脆弱,她承当不起,我只能每夜守护着她。今日二十六,又是家宴日,可友姑的伤根本去不了,如果大娘和爹派人去看见她那个样子,后果会如何?友姑,今日,你能帮我顶住来人,守护友姑吗?” 秦雨青一口答应:“什么帮你?这是我们不可推辞之事。明俨,你先等等,别走,容我想想。” 秦雨青想到办法了:“明俨,东厢房现在只有禾苗是信得过的人。你能否让小雪和那个护卫芋头离开?” “小雪昨晚已被打得告状去了,芋头吗?郑安,你去叫他,就说让他今日跟着我。”郑明俨紧握秦雨青的肩膀:“雨青,看你八个月的肚子,还要麻烦你……” “明俨,我再说一遍,这不是麻烦,是我们当做之事!好了,你快去闻起学堂,晚上回来陪着友姑,我自有办法。”秦雨青坚定的语气让郑明俨感动又放心:雨青,我相信你。 VIP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友姑病情加重 秦雨青带着周福云,鱼泡来到东厢房。丫环小雪和护卫芋头都不在,只有丫环蔡禾苗出来迎接。鱼泡问:“禾苗,大少奶奶怎么样了?” “全身疼痛,起不了床。今日有人来请大少奶奶用早饭,我就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已经一块用过了。但还有午饭,晚饭,我不知该怎么推辞。”蔡禾苗说。 秦雨青心痛:“这个友姑,怎么就那么傻,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不开心了就朝我和明俨发脾气就是啊。现在连床都下不了。”秦雨青的语气都快飙泪了。 “雨青,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你不是已想好办法帮大少奶奶推辞掉今日的郑府家宴吗?”周福云提醒秦雨青。 秦雨青反应过来:“对,禾苗,你在房里专心照顾大少奶奶,没有重要的事情就别出来。鱼泡,你在门外守着,若有人来,就说是奉大少爷之命保护大少奶奶。来人可能会问道我的去处,你回答说,我去给许大夫上坟去了。” “还有我们两个呢?特别是你,雨青,你现在走路都困难,真要出去躲避吗?”周福云焦急地问。 秦雨青自信地说:“我们两个其实可以躲在大少奶奶房里,但怕她不开心。就躲在旁边的小房里吧,谁会想得到我就在大少奶奶旁边呢?” “这真是个好主意,鱼泡既保护了大少奶奶,也保护了秦姑娘。”蔡禾苗很开心:“这样我就放心了。鱼泡,今日看你的了。” “没问题。”两人相视一笑。 到了中午,意料之中的人来了。 捞月来请董友姑吃午饭家宴。鱼泡雷打不动地将她挡了回去。 捞月回到建安厅报告:“夫人,捞月去请大少奶奶用午饭,却没想到秦雨青的护卫鱼泡守在那里不让奴婢进去,说大少奶奶身体不适。” “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鱼泡不是一直做秦雨青的护卫吗?怎么会在东厢房?秦雨青岂不是没人保护?”大夫人一连串疑问。 捞月照着鱼泡的话回答:“鱼泡说他是奉大少爷之命护卫大少奶奶。今日,秦雨青思念曾经给她疗伤的许大夫,去给他上坟,说是在那里有许大夫的魂魄保护她,恶人伤不着她,不用鱼泡护卫。” 听到许蓬莱大夫,大夫人全身寒颤,一时间也不再说话。 郑芝龙担心秦雨青的安危:“这八个月的身孕居然去坟地。鱼泡这家伙,竟然听明俨的话擅自改变职责。今日如果友姑和秦雨青其中一个有事,我都饶不了他!” 小雪觉得奇怪,想回东厢房看个究竟,鱼泡拦住了她。她就去旁边的小房——那本是她住的房间,此时秦雨青和周福云在里面。 千钧一发之际,蔡禾苗冲出来,将小房锁好,不容否定地说:“容小雪,大少爷说你的嘴被打肿的像猪大肠,怕大少奶奶见了不吉利,等你的嘴消肿了再回东厢房.” “你个包公脸也敢说我!你可知我姨母是……”小雪又要拿出大夫人和她姨母说话。 不过蔡禾苗已明白小雪的后盾对大少爷来说不管用,就打断她的话:“你的嘴要是还想再肿大一点,就进来陪陪大少奶奶吧。” 小雪想到大少爷不让自己多说话,还是先走为妙,只是,除了鱼泡在这,也没能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去西厢房看看,趁鱼泡不在,可去了之后,西厢房紧锁,不管怎么喊,都没人应。小雪爬窗户看:空无一人,难道秦雨青真去坟地了? 小雪到处转,没有地方落脚,只好去找捞月:“姨母,我。”然后是一巴掌和一顿臭骂和教诲。可一心惟上的小雪哪里听得进捞月的教诲。 到了下午酉时,郑明俨从学堂回到东厢房,秦雨青才从旁边的小房出来,鱼泡向郑明俨报告:“大少爷,今日鱼泡没让任何一个外人靠近大少奶奶。” “干得好,鱼泡。雨青呢?你一直躲在这小屋里?”郑明俨看见她从里面出来。 秦雨青开心极了:“明俨,禾苗说友姑疼得下不了床,现在,轮到你照看她了。我和福云,鱼泡,得早点回去,免得人怀疑。” 秦雨青匆匆走了,郑明俨轻轻说:“雨青,谢谢你。” 董友姑也吃力地说:“雨青,谢谢你。只是,今日,你为何要躲在那小屋里,在我这也好啊。你不必介怀我的。” 这话被蔡禾苗听到,她微微一笑:“大少奶奶这话,刚才告诉禾苗,禾苗去说一声就是了。” “算了。”董友姑说。 郑明俨回到房里,董友姑还是不理他,知道董友姑善心却不懂事的他丝毫不生气,而是亲她的脸:“傻丫头,这样弄伤自己。现在夫君想怎么欺负你就怎么欺负你,你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董友姑将脸头扭过去。郑明俨好奇地问蔡禾苗:“禾苗,虽然今日你陪大少奶奶一直在屋里,但想必你这脑袋瓜子总会有新鲜事。说来听听吧。” “奴婢不知大少爷要听大少奶奶对我说了什么啊?”蔡禾苗看看董友姑没那么生气了,就笑着说:“大少爷,奴婢今日一直忙着,也只记得刚才大少奶奶自言自语说的一句话。不过奴婢想,这是大少奶奶自语的,若奴婢说给大少爷听,可就是奴婢在偷听告状了。” “看来这是句有意思的话,禾苗,说来听,不算你偷听。”郑明俨看蔡禾苗的表情,已知道董友姑说的是好话。 蔡禾苗像讲故事一样:“大少奶奶自己说着,要谢谢,谢谢谁呢?哎哟,奴婢不记得了。” “没用的丫头,在一旁伺候着。”郑明俨知道蔡禾苗故意说忘记了,但董友姑说出“谢谢”二字,更说明她内心的感恩。 “禾苗,别多嘴了。”董友姑不开心地说。 “那就让我来多嘴吧。”郑明俨取笑她:“说什么“夫妻同枕不同心”?自从你有孕后,我们哪有同枕啊?又说夫君把你当外人,每夜同房,谁相信我把友姑当外人呢?是友姑你把我当外人了。友姑时常生夫君的气,连着几日不与夫君说话,而夫君却和你说了那么多话,你都不回,这太不公平了。友姑,我们两个的对话要一样多,我可都记着呢。你欠我多少话,以后都要还给我的。” 董友姑渐渐明白昨晚郑明俨听到了自己的话,娇气地说:“郑明俨,你!” “叫明俨就好了。我的小友姑犯些小错误,我早就不记得了,因为我的心眼可不像针眼那么小,所以我的妻子也定是个心胸宽广之人。”郑明俨把董友姑晚上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董友姑羞得不得了:“郑明俨,你这个小人,偷听我说话。我要打你,打你这个伪君子。” 董友姑忍痛起床,拿着枕头打郑明俨,蔡禾苗在旁边友善地偷笑:这对夫妻真有意思。 董友姑还没打到郑明俨,就直喊痛,蔡禾苗过来扶。但郑明俨已抱起她在床上说:“友姑,娶了你,我什么罪名都担了,什么流氓,无赖,骗子,今日又是小人,伪君子。谁让你这么倒霉,嫁给我这个无赖呢?昨晚是你自己对我这个伪君子说的,还叫我的名字,深情款款的,我可没偷听啊。” “郑明俨,你讨厌,讨厌,讨厌。”董友姑用被子盖住头。 郑明俨给她掀开被子:“不开你玩笑了,吃晚饭了。禾苗,去取晚饭来。”“是。” 到了五月二十九,秦雨青神情严肃:“友姑的刀伤已有五天了,应该没那么痛了,今日可能会去家宴。福云,鱼泡,我们也去。” “雨青不是一直讨厌宴席吗?今日有兴趣了?”周福云好奇地问。 秦雨青语气凝重:“我怎么会对这样虚假的宴会感兴趣呢?只是友姑,上次二十六日,她没去,身为大少奶奶,担负两家的名誉重担,今日很可能会去。而大夫人必定已通过小雪知道她自残的事,还有其他不正常的事,少不了对她的怀疑。我过去就是为了吸引大夫人的视线,避免她为难友姑。” “雨青,你真好,不过不知你为何对大少奶奶这么好,好得让人不理解。希望大少奶奶会领会你的心意。”周福云说。 “我对她好,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好姑娘。而且我不求她懂我的心意。”秦雨青坚信地说。 午时,郑明俨在学堂,不在郑府。秦雨青来到建安厅,坐在董友姑左侧,董友姑也不反感,也不说话,独自吃自己的菜。 大夫人想批评一下董友姑的不敬,秦雨青先一步,大声说:“福建这天就是热,还没到三伏呢,就让人受不了。福云,帮我扇扇子吧。那个,捞月,我看你也没事,过来给我扇扇子,要记得扇的力度要恰到好处,要让我凉快,又不能让我着凉了。” 捞月倒没什么动作,大夫人来气了:“秦雨青,你今日这副嘴脸可比你复颜那天还要傲气,我的丫环也是你指使的吗?” “夫人过奖了,奴婢哪敢在您面前傲气啊?只不过我这肚子里是明俨的儿子,老爷的孙子,难道他还叫不动夫人的丫环吗?”秦雨青一句话反回。 “哦,原来就是靠着这个肚子才这么无礼,说穿了你还不是个被明俨不小心弄大了肚子的贱婢。”大夫人耻笑秦雨青,还用手肘推推郑飞黄。 VIP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雨青明俨保护友姑 可郑飞黄沉在秦雨青的一举一言中:雨青,不论是娇羞,还是骄纵,你都让我喜欢。 好一会郑飞黄才反应过来大夫人在推他,问:“夫人,怎么了?” 大夫人看郑飞黄无心帮她,再次亲自上阵:“秦雨青,我可曾记得你就在这建安厅说过,以后若是没人请你,不稀罕来此用家宴吗?都说你脸美得吹弹可破,我看今日比城墙还厚!” “这个脸皮的事,奴婢可不敢担,与大夫人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诶,今日六少爷世默也来了,这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与六少爷同龄的五少爷世袭,意外失踪后,不知生死。还有五少爷的同胞哥哥二少爷,两兄弟都在外,真是可怜了他们的母亲三夫人。”秦雨青今日特别显眼,主演了饭桌上与大夫人对抗的角色。 五夫人则不悦:“秦雨青,你不要把世袭和我的世默说到一起,晦气!” “贱婢就是贱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尽说些丧气话!”大夫人辱骂秦雨青。 整顿午饭,全是秦雨青和大夫人言辞对决的火药味。直到董友姑提前离开,秦雨青才不语,不管大夫人如何讽刺都不语,匆匆吃了几口饭后就走了。 大夫人气得一拍额头:怎么把友姑给忘了,不是要说她几句吗?没事,还有晚饭呢。 旁边的丈夫郑飞黄却还是个迷醉样,大夫人紧咬牙关低声说:“老爷,可以收敛点一下了,到时人家不知你是觊觎丫环还是媳妇!” 到了晚饭,秦雨青,郑明俨和董友姑都来用晚饭家宴。大夫人这回一开始就瞄准了董友姑:“友姑,近日来,你言语渐少了……” 秦雨青照样为了引开大夫人对董友姑的不满,故意撒娇:“我说明俨啊,你好些日子没有陪我了,你心里就只有大少奶奶,我看你是不想要我们母子了吧。” 郑明俨心领神会的接话:“雨青,这长幼尊卑,当井然有序,你得学着点。友姑从不嫌弃与你这个丫环共事一夫,你对友姑当尊重些。” “一口一个友姑,我看你就是个喜新厌旧的男人。”秦雨青假装生气。 郑明俨也假装生气:“秦雨青,你别得理不饶人。” 两人这是吵架的气氛,董友姑却丝毫不理,大夫人正奇怪着,郑飞黄奇怪,他们不是曾爱得死去活来吗?怎么说吵就吵:“你们要吵架出去吵,别在这烦人。” 大夫人不会上第二次当,直接问董友姑:“友姑,你这袖子掀起来给我看看,我怎么偶然看到有一道道的刀痕呢?” 夏天的衣服薄,郑飞黄也看见了:“友姑,你手上的刀痕是怎么回事?” “老爷,夫人,大少奶奶不只是手腕上,手臂上,脚上,都是这样的刀痕。”小雪迫不及待地说。 董友姑浅浅地回了一句:“爹,娘,是我不小心弄伤的。” “弄伤也不会有这么多吧?到底怎么回事,友姑,是不是明俨欺负你?”郑飞黄询问。 “老爷,夫人,大少奶奶身上的刀痕都是自己用刀割出来的,就在那个新来的丫环蔡禾苗来那天。”小雪当堂告状,想报复董友姑和蔡禾苗。 大夫人对蔡禾苗破坏她的神符一局是恨之入骨,立刻说:“来人,将蔡禾苗带出去,十大板!” 小雪得意着。 大夫人继续问:“友姑,你为何要用刀割伤自己,告诉大娘,大娘替你做主。” “是我不小心弄伤的。” 郑明俨已想不到更好的说辞来保护董友姑:“爹,大娘,你们就别再问了,友姑不都说了吗?不小心弄的。” 秦雨青也着急,故意摔碗撩筷子:“总说些刀割的话,这饭还让不让人吃了,烦人!” 郑明俨再次与她吵,争取众人的注意:“秦雨青,你给我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居然还摔碗了?” “难得来吃个家宴,还吃得这么不开心,摔碗又怎样?”秦雨青还不讲理地拍桌子。 郑明俨附和:“我要不是看你怀有我的孩子,早就拳脚相加了!” “你打啊,往这里打,打掉你的种!”秦雨青胆大到指着肚子吼郑明俨,她打算以后就和郑明俨豁出面子,用这大闹建安厅的方法暂时保护着不想说话的董友姑。 郑明俨还真打了她一掌:“你别得意,给我好好护着我的孩子。我告诉你,要事没这孩子,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五夫人笑话:“这两位不是曾经爱得死去活来,誓死相随的一对吗?我还看好你们能经得起几年的考验,没想到一年不到,这所谓的爱呀,情呀,就被磨光了。” 秦雨青像个泼妇一样喊街:“天哪,我相公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不如去死了算了。” “雨青,别闹太大,注意你自己的身体。”郑明俨一面担心着董友姑,一面还怕秦雨青有事。 郑飞黄说他们:“明俨,你和秦雨青给我安静!” 这两个年轻人如此激烈的一唱一和只是被饭桌上的家人当成一场戏,却没能吸引最重要的两个人——郑飞黄和大夫人。 大夫人是铁了心针对董友姑:“友姑,这些日子你话少了,见到长辈也不行礼,不问好,大娘理解你,是不是有孕在身,觉得累了?” “嗯,累。”董友姑就这么回答。 这让大夫人很不痛快,郑飞黄也暂时放下心里的秦雨青不管,问:“友姑,你是董家大小姐,郑家大少奶奶,说话要有礼数,分寸。刚才是怎么跟大娘说话的?” “嗯,我知道了。”董友姑无力地回答。 郑明俨看这样下去不行,友姑迟早要露出精神不振的症状,郑明俨急着说:“爹,大娘,我和友姑都吃饱了,先离席了。” “等等,”大夫人说:“友姑,你心情不好,我理解,女人怀孕都有些,但你这样割伤自己就不对劲了,大娘半辈子都闻所未闻,给你请个大夫来看看,心里才放心得下,否则,郑家怎么向你爹娘交代呢?” “我没病,不要看大夫,要看的话,你自己去看!”董友姑说完这话就一个人回东厢房。 “这友姑,怎么说话的,真是太不像话了,非得请个大夫来。”郑飞黄觉得不对,放下筷子,也不吃饭了。 郑明俨想要追出去,却听五夫人饶舌:“老爷,大夫人,友姑神经兮兮的,是不是脑子不好了。难道是被小满的死吓出了什么痫症?” “五娘,请您说话尊重他人,注意轻重,也给自己留点余地。”郑明俨凶狠地盯着她,五夫人不敢再说什么。 “明俨,你也对你五娘尊重些。”大夫人说着。 但郑明俨不听这话,他说完一句:“爹,大娘,我自己的妻子,我自己照顾,不劳爹和大娘操心!”然后就追着董友姑出去了。 大夫人和郑飞黄做出最后决定:“友姑的所作所为太不正常了,就是头脑不清,必须请个大夫来,郑家的媳妇怎可这个样子?不能耽搁,明日就请大夫!” 秦雨青起身,也没必要闹腾了:“老爷,夫人,各位夫人,奴婢告辞了。” “今日是天旋地转了吗?该懂礼数的没一句好话,爹娘早死的贱婢却突然端庄和气。秦雨青,你是不是脑子也有问题?”五夫人讽刺,她是不喜欢秦雨青将晦气的郑世袭和自己的儿子郑世默说在一块,真是小心眼。 不过秦雨青无心生气,只想着董友姑明日该怎么办。 在西厢房,董友姑对周福云说:“福云,去一趟的东厢房,告诉大少爷,友姑赴家宴是必不可少的,可我每次这样大闹建安厅,帮她引开老爷和大夫人的视线也不是长久之计。今日老爷和大夫人铁定了,明日要请大夫来看友姑,事情已火烧眉睫,得想个办法。” “好的。”周福云回答。 “福云,劳烦你看看禾苗怎样了,她被打了十大板,我也没能救她。”鱼泡难得说句关心人的话。 周福云笑了:“难得有情郎。放心,小事,等我回来就可。” 周福云从东厢房回来后,一脸不安:“鱼泡,禾苗还是在跑来跑去照顾大少奶奶,她说这点小伤,对她来说就是蚊子咬而已。只是,雨青,大少奶奶心情很差,一直哭着不要看大夫,说自己没病。大少爷让我转告你,绝不能让大夫来给大少奶奶看病,否则大少奶奶的情绪异常会引起郑家众人对她的不屑和排斥。为保护脆弱不堪的大少奶奶,明日起,卯时之前,趁所有人都未起床,大少爷会带着大少奶奶与禾苗,郑安出去租住旅舍,对郑府的人就说,两人难舍难分,情到深处,不愿大少奶奶受委屈。” “明俨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秦雨青紧锁眉头。 “大少爷还说了,我和鱼泡要贴身保护你,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这次他难以分身照顾你。不过,每到家宴那晚,大少爷会带着大少奶奶回来一次。”周福云说。 “明俨多虑了,有你和鱼泡,有从前经历过的重重灾难,我完全没事。只是,今日二十九,下次家宴,就是六月初三了。”秦雨青陷入了沉思:住旅舍?明俨要念书,友姑怀着孩子,怎可长期在外,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VIP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郑飞黄的关爱不减 秦雨青还未想到办法,郑飞黄来了,叹了口气:“刚才去东厢房探望我那媳妇友姑,可明俨这小子死活不让我进去。我只好留下些滋补的药材,当然也不能冷落了西厢房,虽然你是丫环,但这孩子也是我的孙。” 郑飞黄怕秦雨青又寻思引诱自己,让所有侍女和奴才都在旁边候着:其实我如果要让雨青死心,完全可以不来看她,但刚才明俨对她那个样子,我又不放心。 秦雨青为了自己的处境和复仇之计,讨好郑飞黄说:“老爷,明俨和友姑已是情深似海了,您何必去打扰呢?” “他们那对年轻的夫妻,确实好得没话说,”郑飞黄和秦雨青隔着桌子说:“不过明俨这小子变心这么快,冷落你许久,难过了吗?” “若有人宠着腻着,自然不难过。可终日面对着这些经史子集,心中难免生气。”秦雨青向郑飞黄委婉地暗示自己对他的想念:“奴婢最近为了排遣寂寞,在练字,不知可否请老爷赏脸,指点一下奴婢的书法如何?” “习字好啊,陶冶心境。”郑飞黄拿过秦雨青早准备好的字帖一看:悲叹丈夫喜新厌旧,独望怀念别院曾经。 郑飞黄将字帖递给秦雨青:“字写得还不错,继续练,只是找些名家诗作会更好。” “谢老爷指点。”秦雨青看郑飞黄已滋味万千了:郑飞黄,你终于上钩了。 郑飞黄一会儿没说话,看着她八个月大的肚子说:“我的孙女,还有两个月就出生,我可盼得望眼欲穿了。” “老爷不喜欢奴婢为郑家生个长孙吗?”秦雨青问郑飞黄。 郑飞黄意味深长地说:“生个男孩的话,要么官场起伏,要么商海沉浮,要么战争厮杀,不如生个向雨青一样的女孩,将来嫁个忠心待你的男人,了却你旧人落泪的遗憾。” “老爷,奴婢就是奴婢,我不会强求,今生能在弯道上相识相知,已是上天的恩赐。”秦雨青此话像是在说她自己和郑明俨之间,但实际是说郑飞黄,让郑飞黄心里甜丝丝的。 但郑飞黄离开了西厢房,独自在浣纱亭坐了一会儿,喝了点酒。如今已看不到雨青在浣衣房洗衣裳的美姿,但这浣纱亭是我的记忆,不想拆掉。明显,看得出,如今明俨与友姑夫妻之间是名正言顺的恩爱无比。明俨把友姑宠上了天,而雨青被明俨,可以说是弃在一边了。我该兑现自己心里的诺言吗——如果明俨待雨青不好,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照顾雨青,让她一生不再孤苦。 秦雨青想着刚才郑飞黄的话:我生个男孩不是更好吗?郑飞黄为何希望我生个女孩?让我想想,如果生个男孩,郑家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个名分,做明俨的侍妾或妾,否则他们难以面对悠悠众口。如果生个女孩,他们就有各种理由不给我名分,我仍然是个丫环,而郑飞黄以为明俨对我已无情,就可设计让我离开明俨,与他长相厮守。郑飞黄想的真美,只怕难容他所愿。可是,对我来说,如果想报仇,不论这孩子是男是女,等我做完月子就得离开明俨,去服侍郑飞黄。真的要这样吗?我怎么又犹豫了?不行,现在管不了这些,眼下先想着如何挽救处于水火之中的明俨和友姑吧。 秦雨青一会坐下,一会站起,烦躁不安:我不知道如何除去友姑心中的心魔,挽救她于悬崖边。但只要明俨和郑飞黄夫妇彻底翻脸,作为郑家长子的明俨,也没人敢拿他怎样,自然友姑也不会怎样,我和明俨就可慢慢地帮她恢复完善的情绪。可我要怎样让郑明俨和郑飞黄夫妇彻底翻脸呢? 秦雨青拿出郑飞黄曾给她的珠宝盒,拿出一些首饰,想:我需要一个人的帮忙,福云和鱼泡都不行,整个郑府都没有人帮得了。去找个人吧,如果他敢照我所做,这些,都是他的。只要能让明俨保护好友姑的一切,就算将来此人将我供出,我也不怕。不是还有郑飞黄可以威胁吗? 次日,秦雨青打扮一番,仍然朴素着装,不施粉黛,带着周福云和鱼泡出去散步,她的大肚子也走不了多远,只能在郑府周围转转。 心急的她想:难道就在路边找个人帮忙吗? 还真是,路边一个不起眼的摆地摊的赤脚郎中摆了一地药材,见到秦雨青路过,趁机吆喝起来:“ 蓬莱仙岛君子兰,皆为有心之人开。 善恶恩仇还未报,只待同病相怜来。” “蓬莱仙岛君子兰,”秦雨青好奇地问:“这位大夫,吆喝得还真不失风雅。”秦雨青看出了这位赤脚郎中的眼神。 周福云说:“雨青,说不定这又是个半仙,别忘了上次那道神符鬼符。” “哪来那么多半仙。”秦雨青劝周福云放心:“我终日呆在府中,没病也会闷出病的。让这位大夫与我聊聊生育之道,顺便看看我的身子如何。你和鱼泡就在周围转转吧,我今日兴趣来了,可要聊好一会,散散心中的闷气。” “可是,雨青。”周福云还是不放心。 “别可是了,你一姑娘家的,别在旁边听这些生育之事,在不远处看着我就好了。”秦雨青劝走了周福云。 “这位夫人,看你这肚子,孩子也七八个月了,站着累,请坐吧。”大夫说。 秦雨青坐下,伸手,大夫把脉,声音低沉:“秦雨青,你我同病相怜之人,终于再次见面,缘分还是天意?” “大夫知道我的姓氏,可我却只知道大夫所说“蓬莱仙岛君子兰”,可不认识你啊?何来再次见面一说?”秦雨青也放低声音,想要确定此人的身份是否如自己所想。 “秦姑娘好差的记性,是谁将你毁容?是谁杀害你的疗伤大夫许大夫?我许云宸需要你的帮助,你秦雨青过的不好,也需要我的帮助。”许云宸道出真实想法,心里无比欣喜:秦姑娘,你可知我在郑府附近等了多久,才等到你的出现,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许云宸现在还真分不清自己等着秦雨青的出现,是为了给父亲报仇,还是纯粹在等她出现。就现在的他来说,两样都有吧,这不矛盾。 秦雨青提出自己的疑问:“记得你仇恨的眼神,与我一样。但却不认识这张脸。” “你看。”许云宸从脸上刮下一些药泥:“谢谢你和郑明俨为我爹上坟,扫墓,为我爹的坟墓边种上他最爱的兰花。但郑明俨所做的一切抹不去我心中的恨。我要知道杀害我爹的人是谁,但靠我一人之力不行。想必秦姑娘也心怀怨恨吧?如果我报了杀父之仇,岂不抹去你心中的恨?告诉我,此人是谁?” “许大哥,说对了。此人对我的迫害无所不用其极,我对此人的恨绝不亚与你。但此人位高权重,你看我现在重孕在身,根本无法下手,而且,我的孩子,已成了我的牵挂,恐怕我很难下手了。”秦雨青将自己的为难之处告诉他。 “我早已安顿好妻儿和弟弟一家,心中无牵挂,只等你告诉我此人是谁。”许云宸再次问。 “许大哥,既然你我都与此人不共戴天,能否劳烦你帮小妹一把?不是小妹要挟,打劫。你知道,小妹这腹中之子是郑家大少爷之子,而小妹却还是丫环身份,相信你对郑府内事已了解。这样你可明白小妹的处境有多艰难。”秦雨青还想说。 许云宸等不及了:“你需要我怎么帮助你?且说。” “许大哥爽快,好,凭许大哥父亲的无尚品格,我就押注在许大哥身上。请听我细细道来,六月初三……” 和许云宸计划好后,秦雨青回到郑府。 因为郑明俨带着董友姑和蔡禾苗出去住了,郑飞黄夫妇怒了,二夫人也挨骂,郑府又鸡飞狗跳。 秦雨青这次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情,而是念着“明俨,友姑,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几天后,就是六月初三,晚饭家宴,郑飞黄夫妇好不容易等会了出去几日的郑明俨和董友姑,大夫人却出言不和:“明俨,终于肯赏脸给你爹娘了?” 又瞄准董友姑:“友姑,你……” “大娘,我把友姑照顾得很好,不劳您担心。”郑明俨不肯他们谈论董友姑,免得她不知所措。 “明俨,怎么说也是友姑拐走你的,你大娘说她两句不该吗?”郑飞黄这话也说得情有可原,只是他不知实情。 “爹,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被谁拐走吗?是我自己带友姑出去的,就是为了避开你们对她的伤害。友姑也没有要拐走我。”郑明俨一阵怒火。 而董友姑按理应该向郑飞黄夫妇道歉,她却依然一句话不说,只顾着吃自己的饭。 郑飞黄夫妇对这个不说话的媳妇越来越不满了,几近讨厌了,后悔当初的选择。 秦雨青也在宴席上,本来她一出现就是建安厅的焦点“贱婢”,但今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被郑飞黄夫妇斥责的大少奶奶董友姑身上。 秦雨青心里念着:许云宸,为了你爹,你一定要来。 VIP卷 第一百四十章 假戏真情(一) 来了,但他用药泥换了一副新面孔:“礼部董郎中府上管家见过亲家老爷,亲家夫人。” 他稳当地看了秦雨青一眼,让她放心:秦姑娘,你交代的事,我定做好。 “原来是亲家府上派来的人,快请坐,喝一杯。”郑飞黄现在虽然对董友姑全是不满,但对董家还是几分敬畏。 秦雨青朝这个假冒的管家点点头,许云宸说:“多谢亲家老爷的好意。奴才来只是有几句话要告知我家大小姐,很快就走。” “请说,请说。”郑飞黄很是客气。 “家里换管家了吗?我好像没见过你。”董友姑不在意地问。 许云宸连哭带喊:“大小姐,你就别管我了,家里出大事了。老爷卷入朝廷党争,被弹劾贪墨,索贿,放水,数额上四十万两,朝廷内阁的圣旨刚到,抄家,老爷终生入狱,家眷流放东北边境,包括出嫁的女儿和女婿。若大小姐不愿被流放去东北,只有请亲家老爷用十万担米粟免去大小姐的流放之刑。大小姐,奴才的话已传到,请大小姐好生保重。” “等等,”董友姑站了起来,此时的她已是愁肠寸断:“管家,我爹呢?我娘呢?” “大小姐,老爷已被押解往省城,夫人已在流放的路上。家里那些下人,也都被遣散。明日,县衙就会将处置老爷的圣旨宣布。到时,大小姐明日若拿不出米粟免刑,就只能跟随夫人流放去了。亲家老爷,救救我家大小姐吧。”许云宸摸着泪。 秦雨青弹弹手指,许云宸走了:“大小姐,董家衰败,奴才以后不能来探望你了。大小姐要保重啊。” 郑飞黄夫妇对这突如其来的董郎中入狱,感觉云里雾里,但董友姑的痛苦让他们相信这是真的。 董友姑站也站不住,瘦弱的她几乎是飘落在地:“不可能,我爹公正,清廉,克己奉公,怎么会贪墨,索贿。都是胡说!” 郑明俨蹲下,抱着伤心欲绝的董友姑:“友姑,你别伤心,可能岳父大人被诬陷了,会有昭雪的一日的。” 郑飞黄心里千头万绪:雨青埋怨明俨偏爱友姑,还得她寂寞,如果友姑随她母亲去流放,那么明俨必定还会念及和雨青私奔的热恋和旧情,将目光转向雨青,雨青就不会如此哀叹和寂寞了。那我只能再次对不住友姑这丫头了,原先娶她给明俨是为了雨青,如今对她有难不救也是为了雨青。友姑,先过了今晚这一关,日后,我会对你家施救的。 郑飞黄就这样决定了:为了将明俨的心挽回到雨青身上,先放弃友姑。 郑明俨刚才还在犹豫,责怪董友姑的心一下子坚定了,他跪着爬到郑飞黄面前:“爹,十万担米粟,你完全拿得出,是吗?只要十万担,就可免去友姑的流放之刑。” 决定好的郑飞黄不屑地说:“明俨,十万担米粟,我可以凑齐,但郑家的家财不能用来就这罪臣之女。若让商友们知道,我的媳妇娘家被抄家,我还怎么与人经商贸易?” 郑明俨跪着爬到大夫人面前:“大娘,我求你。” 大夫人现在有充足的理由批判董友姑了:“明俨,你看看你的妻子,刀割自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郑家虐待她了。她对长辈无礼,言辞不敬不雅,一副人比人鬼不鬼的样子,早该说她了。这个样子怎么做郑家的媳妇?如今家道中落,我们会给她些路费的!” 郑明俨对郑飞黄夫妇已无望,跪着爬到自己的亲娘二夫人面前,泪水忍不住:“娘,你为友姑求求爹和大娘好吗?” 可二夫人的话基本无用:“明俨,明日求求官府,看能不能等友姑生完孩子再去流放吧。” “只要十万担米粟而已,爹,你拿得出的。你是在生气明俨前些日子对你的不敬吗?”郑明俨可怜兮兮地问。 “这十万担米粟不能用来救罪臣之女,我说过!别让我再说一遍!”郑飞黄对郑明俨的越是坚定越是反感:“明俨,你不是一向在爹和大娘面前,一马当先,当仁不让吗?你这么有本事,自己去筹集这米粟去!” “好,我郑明俨今日无本事向自己的亲爹借十万担米粟,我去找二叔,三叔要。”郑明俨帮出救兵。 “他们要是敢。哼,明俨,你的先生,学友,没有谁能筹到这十万担米粟,给我死了这条心!”郑飞黄故意将怒气发泄出来了:“郑全,去拿笔墨纸砚。” 此时董友姑坐在地上默默地流泪,看样子像是要轻声的模样,秦雨青想上前安慰,但此刻不宜,得让郑明俨做决断。 “我去向二叔,三叔借米粟也不可,难道就任凭友姑这四个月的身孕流放去东北那苦寒之地吗?她受得了吗?这不是要她的命吗?”郑明俨还在为董友姑想着米粟免刑。 大夫人开口:“明俨,你爹已让人取来文房四宝,你过来,写休书,立刻写。” “什么?”郑明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郑飞黄脸色凝重:“明日,县衙就会宣布处置董大人的圣旨,如果他这罪臣的女儿还是我郑家的大少奶奶,我丢不起这个脸!今日就给我写休书!从今日起,郑家再无董友姑这个大少奶奶。” 董友姑坐在地上,无望地说:“明俨,我爹入狱,我也无脸做你的妻子了。为了你的前途,休了我,我不怪你。” “友姑,你还是挺识时务的,明俨,你听到没?若你一意孤行要留下董友姑做你的妻子,将来,爹难保你在郑家的前程和你的仕途!”郑飞黄给郑明俨强大的压力。 秦雨青看着郑明俨的反应:郑明俨,你如果是个男人,是个君子,就该做出君子的事来。我改变主意了,今日就是对你的考验,若你只顾自己,抛弃妻子,那么我与你曾经的恩爱将会是一张薄纸。你和你爹都会成为我报复的靶子! 秦雨青紧张地看着郑明俨,潜意识中说着:明俨,如果你今日懦弱,放弃,那么友姑就没命了! 郑明俨蹲下,如泰山不移地对董友姑说:“友姑,你以为我真是你说的小人,伪君子吗?我告诉你,你一日嫁我为妻,就终生为我妻。” 还好,郑明俨的作为没让秦雨青失望。 大夫人却急着说:“明俨,明日,董郎中被押解入狱的圣旨就传遍整个县城,我们丢不起这个脸,为了向县衙,府衙,朝廷表忠心,你快写好这休书。” “写休书,写休书,写休书,写休书……”郑明俨脑海里全是家里众人逼着他写休书。 他苦笑一声:“爹,大娘,当日我娶友姑的时候,你们是兴高采烈的,我还真不知道你们高兴的事什么。今日我知道了,因为友姑是南安县乃至泉州府的名媛,岳父大人在礼部任职,这些都可给你们脸上贴金,这就是你们开心的原因。而今岳父大人一朝失势入狱,被抄家,家人被流放,连带友姑,你们就让我休了她。你们忘了友姑一家给郑家带来的荣耀吗?你们也不管如今她已有四个月的身孕,也不问我和她日渐深厚,坚不可摧的夫妻之情,就想一纸休书。” 郑明俨走到大夫人身旁,夺过所有的纸张,撕了个粉碎,扔在空中,湿热的福建似乎下了一场白雪。在场的小妹小弟都不懂事地欢快喊着:“下雪了,下雪了。” 郑飞黄再次以前程逼迫:“明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大夫人也加了一句:“捞月,再去取白纸来。明俨,我们可以补偿友姑,但为她米粟免刑绝不可,这休书,今日,你必须写,要不,听你爹处置。”这才是真正的夫妻一唱一和,虽无感情。 “我只能遵从情感,道义,所愿,不能如你们所愿。我懂你们的意思,你们不缺钱,不缺势,就缺脸,以前友姑娘家给你们脸,如今你们逼我写休书就是不要脸。”郑明俨蹲下抱着董友姑温馨地说:“谁都休想让我扔你不顾。” 郑明俨此刻不想再多听郑飞黄一句没有情义的话,冷冷地对他说:“爹,你错了。即使友姑还未怀有我的孩子,我也会随她一起流放,因为她是我娶的妻子,我若如你和大娘所言,放下她,任她被朝廷连带惩处,我无法做人。”董友姑的泪水已是一地:“明俨,你不必这样的。” 郑飞黄夫妇准备想法挽回在他们眼中一意孤行的郑明俨,周福云看不下董友姑的可怜,又担心秦雨青即将临盆,大胆地说:“老爷,夫人,大少爷带着两位有身孕的夫人远行流放,奴婢理当随行照顾。” 蔡禾苗掂量着郑明俨在郑飞黄眼中的轻重,又可怜这个奄奄一息的董友姑:“老爷,夫人,奴婢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看得起,更应当伺候在侧。明日起,奴婢也将在流放之路上服侍。请老爷,夫人见谅。” 这样,鱼泡和郑安也舍不得各自心中的禾苗和福云,都表明愿意跟随。周福云以为自己就此要和郑世荫永别了,深情地望了他一眼。而一直默默爱着周福云的郑世荫怕周福云离开,向郑飞黄夫妇请求:“爹,大娘,此事或许有更融洽的解决方法,怎能就此任大哥离开呢?这不成了我们郑家的笑话了吗?” VIP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假戏真情(二) 郑飞黄确实也觉得问题严重了,他怎么丝毫不顾雨青了:“明俨,你好好想想,你的家,你的学业,你的仕途,就此放弃了吗?” “爹,我的学业和仕途都是自己的事,我的郑家,就是爹和大娘,明俨不孝,这辈子报答不了你们的养育之恩,只能待下辈子再还了这养育之债。可是你们将来还有世荫和未成年的世默孝敬你们,这已足够。而友姑,从明日开始,要被流放,若我这个夫君不照顾她,她就要一人去面对即将到来的疾风骤雨,可怜的友姑,身体一直孱弱,她要怎么面对?”郑明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语气也一起一落,他向郑飞黄夫妇跪下:“今日就当做一别吧,或许今生无缘再见,爹,大娘,明俨给你们磕头,明日就和友姑去受这流放之刑。” 郑明俨说完就抱起已无生念的董友姑,离开建安厅,走向东厢房,歇息一晚。 秦雨青注意到那个躲在角落的人,硬是把她叫了出来:“小雪,你伺候大少奶奶最久,是否应当随行伺候着?” 小雪这个自私鬼怎么肯:“奴婢听从老爷,夫人的话,董友姑是罪臣之女,有损郑家的颜面,怎能去跟随她流放。奴婢在家伺候夫人。” 秦雨青没回话,心想:小雪,你敢这么说,等着被收拾吧。 蔡禾苗已跟着郑明俨,董友姑去了东厢房。秦雨青也在周福云的搀扶下离开建安厅,向东厢房走去。离开时,周福云回头,埋怨地看了郑世荫一眼:世荫,这可能是诀别了啊。 郑世荫内疚地眼神:福云姐姐,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东厢房,郑明俨坐在大椅上,将董友姑搂在怀中:“友姑,不开玩笑了,我永远在你身边。” “明俨,我有话想随你说。”董友姑没有那么失望了。 郑明俨就说:“大家先出去一下吧。” “雨青,你留下好吗?”董友姑恢复真诚:“我还有话对你说。” 秦雨青留下,坐着。 郑明俨摸着董友姑的背:“刚才你为我挡的那一脚,疼吗?” “爹用力不大,不疼。明俨,你一家兄弟姐妹,爹还是最偏爱你的。”董友姑这会儿已很懂事了。 “我不想说他了。”郑明俨回答:“无情。” 董友姑就问:“那就说你,明俨,你疲累吗?烦躁吗?” “累什么?烦什么?友姑,你在让我猜谜吗?”郑明俨尽量让 悲凉的气氛中多些愉悦。 董友姑回想着:“装傻。自从雨青的脸伤恢复后不久,你夜夜陪着我。你以为我傻吗?我看得出你是不情不愿的,只是为了一份所谓做丈夫的责任,为了弥补你心中对我的愧疚,而来照看身子不好的我。所以我生气你这样虚假,我不理你,发怒,娇纵,撒野,放泼,粗话,什么坏事都做了,你都一一忍着,还要哄我,顺着我,你不累吗?” “友姑,我原以为自己在忍着你,把你当做包袱,累赘。可是今日这道莫名而来的降罪圣旨,和那些逼我写休书的白纸,我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已舍弃不了你对我的好,其实早已对你生了情,却不知道。”郑明俨回答是真实的:“夜夜在一起,我们相互为对方着想,不生情也难啊。” “又骗我了,我每日胡闹,哪有对你好,为你着想?”董友姑不开心了。 郑明俨抚摸着她:“你对我的好,对雨青的好,都深藏在心底,自己不知道,可一不留神,让我们两个都知道了,你让雨青留下,不就是这个意思。而且,你的那些胡闹,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在耍耍性子,我当然要依着你。你别以为自己坏,真正的坏人,恶人,可是你无法想象的。” 秦雨青在旁静静看着听着他两说话,心中对郑明俨说:明俨,你与友姑才是两情相悦,日久生情,执手华发。至于我们从前,你以为是一朝定情,终生相爱,错了,那时你一厢情愿,都是我为了报复你爹在骗你,虽我已对你有意,可是这不纯的爱,淡忘了吧。 董友姑娇气一下:“谁知道明俨你是不是在说好话。我还是和雨青说。雨青,我很早就知道你对我好。从明俨住在东厢房开始,我从未听到有人说你有怨言,更没有见你像我那样发脾气,大哭大闹。你只是让福云每逢双日来向明俨报告一下你的身体状况,其实我怎么会介意呢?只恨你们瞒着我,我就生气了。” “友姑,让我这样称呼你好吗?“大少奶奶”这个称呼让我们隔了一道楚河汉界。让福云去向明俨汇报我的情况,却不让你知道,是明俨的错,也是我不好。可你却用匕首惩罚自己,以后你再这样,就是在惩罚我和明俨了,知道吗?”秦雨青忘记了自己的丫环身份。 董友姑也忘记了自己大少奶奶的身份:“雨青,你和明俨是一对鸳鸯,是我的介入,让你们为难,我对不住你们两……” “大错特错了,”秦雨青也抚着她的脸:“友姑,你聪颖的脑子怎么不想想,如果我和明俨没有相识,明俨还是要成家,将你娶回来宠着,腻着,恩恩爱爱,华发共生。所以说,其实是我介入你两,我对不住你们才是。” “你们怎么还争着说自己介入对方,对不住对方。”郑明俨笑话自己:“我郑明俨,原以为自己是翠竹君子,今生独爱一中意女子,可是雨青,友姑,你们都让我放不下,让我违背自己的誓言,是你们对不住我还是我对不住你们呢?”郑明俨自嘲。 “我们都错了。三个人都无恶意,却争着说自己对不住另外两人。其实,没有谁介入谁,没有谁破坏对方的爱恋,是造化弄人,走到了一起,你们两个都对我那么好,无限度地宠爱我,顺着我,这是缘分,当珍惜才是。我也理应心胸宽阔,和雨青共处,让明俨一心念书,不烦心。明俨,事已至此,你别责怪自己一心两用,也别说自己违背誓言。我们开心地过日子,不好吗?以前我的坏,以后不会再有了。”董友姑一点点地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这把秦雨青感动得:“怎么又说自己坏?你哪里坏了。我和明俨都知道,你心底对我们好,对别人也好,只是被心魔所控,而你这小脸皮又薄,不愿表露你心中的善美。不过,今日都说出来了,心里是不是比以前畅爽了?不再难过了?” “是啊,雨青说的对,我以前全是赌气话,今日说的每句才是真心话。感觉天也宽了,地也阔了,好舒服。以后,我不会再让明俨受我的莫名之气,也不会和雨青不和。我们会永远福气地生活着。可是,我没有雨以后了。明俨,你不必跟我去流放,雨青,你真傻,都八个月的肚子,还要跟着我去折腾。以后你们要好好过日子。明俨,雨青真的很好,你答应我,以后你还是郑家大少爷,雨青是大少奶奶。我会在你们身边为你们祈福的。”董友姑的神情似乎是回光返照。 这把郑明俨吓坏了:“友姑,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秦雨青也觉得她在胡说了。 董友姑敞开心胸:“明俨,雨青,我爹被朝廷终生监禁,抄家,家人全被流放,我已无娘家,也无牵挂,也了无生念。真可惜,在我懂得要和你们共处一生的时候,我却想了结自己。你们答应我,要好好活着,一生一世。” 郑明俨把她抱得更紧了:“友姑,我听不懂你的话。为夫命令你不可再说此话!” 坐在一旁的秦雨青霎时眼泪哗啦:“如果不是这个肚子大了,我就给你跪下了。好不容易放开心胸,接受你本就美好的人生,你却说这样的丧气话!董友姑,你听着,你想轻生是因为你娘家家道中落。但你还有明俨,愿意放弃他的一切陪你去流浪,我也一样,还有你腹中还未成形的孩子。如果你这样做了,我和明俨这辈子都没有幸福可言,明俨会恨你的无情,我会恨你的无义,这个未成形的孩子会恨你的懦弱。总之,如果你胆敢这样做,明俨,我,这辈子都会活在痛苦中,一生都不会原谅你!” 董友姑不明地问:“我因为娘家遭劫而无生念,为何对不住你和明俨?为何雨青你哭得比我还难受?还全然不顾美貌言行了?” “若你没了,我要美貌做什么?”秦雨青赌气了。 郑明俨回答董友姑:“友姑,你还没清醒!我和雨青还有很多事没告诉你。每次我和福云会面,雨青都会让福云问我你的身体和心绪如何。自从我夜夜陪着你开始,雨青就挂念着你的身心是否安好。今日好不容易你全然开朗了,我们也都看得出,你完全好了,你却要轻生,我告诉你,出嫁从夫,不准!即使你没了亲人,还有我这个夫君,雨青这个姐姐对你好。你如果再动此念头,真行了此事,” “那你就是在我们的心中剜了一道止不住血的口子,你就是个不顾丈夫恩情,不顾孩子的自私的女人,我会每日诅咒你!”秦雨青止不住的泪水让她肚子痛,她手按着肚子,但是不喊疼。 董友姑被秦雨青吓住了:“雨青,你别哭了,宝宝不喜欢你哭。” “你答应我,不再动刚才的念头。”秦雨青命令式的语气。 “我不知你为何对我这么好,就像你不知我为何对你好一样。你说的对,我太懦弱了,就算不为谁,也该为腹中的孩子生存下去。”董友姑疲惫地靠着郑明俨:“为了孩子和你们,我不该轻生。雨青,你别哭,你和明俨不是还有许多话要告诉我吗?等我睡一觉起来再慢慢说,好吗?” 秦雨青的痛哭扼制了董友姑的自杀念头,郑明俨抱着她:“友姑,你就在我怀中睡,等你睡着了,我就抱你躺着。”董友姑又累又困,甜而苦涩地睡了。 秦雨青心里踏实了:本只是想让郑明俨与郑飞黄夫妇决裂,却意外地让友姑摆脱心魔,有望走出痫症的困扰了。这真是好事一桩。如今,就等着郑飞黄夫妇大眼瞪小眼了…… VIP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友姑逐渐走出心魔 建安厅的气氛似乎有秦雨青出现过就不会好。 郑飞黄无神地念着:“我的六个儿子,世渡离家出走,世袭失踪,恩庆疯了,而今明俨要跟着媳妇流放去东北,还要断绝父子关系。”郑飞黄欲哭无泪。 大夫人没那么伤心:“老爷,我们就顺他的意,让他去流放吃苦,像他私奔去福州一样,一个月就回来了。退一万步讲,他不回,不是还有世荫和世默孝敬我们吗?” 五夫人听这话高兴了:“世默,快去爹身边。”但郑世默才十岁,哪里懂得去讨父亲的喜欢,他到处乱窜呢。 这些话都安慰不了郑飞黄,父母偏心起来比皇帝独宠妃子还偏心,郑飞黄总是认为郑明俨是他最优秀的儿子,不过事实也是如此。 大夫人劝他:“我们还可以叫立妍,开妍多回来走走啊。” “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郑飞黄说:“她们能每日住在家里吗?女婿有儿子亲吗?” 大夫人不开心,但闷在心里:立妍和开妍可都是我的女儿。 “老爷,奇怪了!亲家董老爷和董夫人来了,看似火气不小啊。”郑全急匆匆来报。 郑飞黄夫妇来精神了:“刚才不是有他们的管家来说董大人被押解入狱了吗?” “老爷,我们刚才,肯定是被人骗了,”大夫人反应神速:“赶紧准备迎接亲家吧。让孩子们都出去。” 董大人携董夫人来了,也不坐,站在大厅,怒火冲天:“郑老板,郑亲家,好气派的府邸啊!老夫进来这个建安厅都花了一刻钟。” 郑飞黄缓过神陪笑:“亲家,亲家母,远道而来,亲临我郑府,快快请坐,来人,上茶。” 大夫人也陪着笑:“亲家母好气色,小我几岁,却看似我的小妹。今日我可要向亲家母讨教一下保养秘诀。” “郑夫人的讨教如何敢当?”董夫人也没好脸色。 董大人的官威摆出来了:“郑老板这样客气,老夫怎么胆战心惊的?” “什么郑老板?亲家这样称呼不久生疏了吗?简直吓煞我了。”从来直腰的郑飞黄跟拍马屁似地。 董大人和董夫人终于甩袖子坐下了。董夫人强压怒火,保持礼仪:“方才,贵府派人来传话,说郑家要休了我女儿,要我们准备好接友姑回去。我和我家老爷可是连饭都没吃完,就赶过来,看个究竟。” 董大人没那么好气:“老夫倒要看看,我董家的女儿到底犯了七出的哪一条。今日你郑飞黄非得给本官个说法!否则,本官没那么好欺负!” 郑飞黄这回把自己经商多年的本事拿出来,哭丧着脸:“亲家,你不知道,刚才有人冒充贵府管家……” 东厢房,郑明俨抱着熟睡的董友姑,舍不得放手,他和秦雨青两人时而相视一笑,时而看着恢复可爱的友姑。 秦雨青轻轻说着:“友姑,今日还打起了轻微的呼噜呢。好好睡一觉,明日我们还有好多话要说呢。” “友姑,就算流放,我们也要把孩子平安生下。等流放刑完,和雨青一起找个地方过安宁的日子。”郑明俨想好说。 秦雨青心中想:明俨,不会这样的。 外面,郑安敲门:“大少爷,好消息!” “现在能有什么好消息比友姑开心更好呢?”郑明俨轻声对董友姑说。 秦雨青说:“明俨,可能这好消息就和友姑有关系呢。让郑安进来说吧。” 郑安进来后,见董友姑睡着了,轻声说:“大少爷,刚才是有人冒充了董府管家胡诌。董大人根本没有被罚入狱,好得很呢,但如今董大人夫妇正在建安厅向老爷夫人兴师问罪。老爷和夫人连连点头陪不是。这样的话,大少奶奶不用背流放,大少爷,我们也不用离开泉州府了。” “太好了,明俨。”秦雨青说。 郑明俨伸出食指“嘘”了一下,怕吵醒睡得很熟的董友姑。 秦雨青会意地带着周福云和鱼泡离开时,对蔡禾苗说:“禾苗,等会儿,说不定大少奶奶的娘家人会来看望她,记得好好说话。” “禾苗记得。”蔡禾苗说。 建安厅里,董大人夫妇知道了一切,嘲笑郑飞黄的见利忘义:“郑飞黄,你以为我被朝廷弹劾了,就要休了我女儿?郑老板不愧是商场高手,一分钱一分利。利字当前,义字一边!” “亲家,你误会我了,我被人骗了,后悔不迭啊。我真想抽自己,上哪去找友姑这么好的媳妇呢?”郑飞黄虽然没有哭,但样子如丧考妣。 董夫人不想听他说了:“老爷,我们还是去看看友姑吧,不知她哭成什么样子了。” 郑飞黄夫妇恭恭敬敬地陪着董大人夫妇,一左一右,来到东厢房:门关着,丫环在外守着。 董大人迫不及待地问:“这位姑娘,我家友姑可在里面?” 郑飞黄在后面向蔡禾苗示意,蔡禾苗装傻没看见:“原来是亲家老爷。刚才大少奶奶以为您入狱,自己要被流放,还以为大少爷要休了她,吓得想轻生。” “那现在如何呢?”董大人问:“明俨又怎么样呢?” 蔡禾苗回答:“亲家老爷请放心,大少爷仁义礼智信,坚决不肯写休书,大少爷与大少奶奶情深意重,还誓言,若大少奶奶要被流放,就跟着大少奶奶一起去流放,天南地北,永不分开。大少爷甚至不惜与我家老爷夫人断绝关系也要保护好大少奶奶。如今,大少爷正在哄着大少奶奶睡呢。奴婢也不便打扰。” “可我们想去看看女儿。”董夫人请求地说。 蔡禾苗就说:“亲家夫人请等等。”蔡禾苗去敲门:“大少爷,亲家老爷,夫人来看望你和大少奶奶了。” “快请!”郑明俨说。 董氏夫妇和郑飞黄夫妇进去后,见郑明俨坐着,怀抱着熟睡的董友姑,像哄小孩子一样,轻拍着她的背。 见董氏夫妇来了,郑明俨抱起董友姑,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走过去向董氏夫妇行跪拜礼:“小婿明俨拜见岳父岳母大人。刚才友姑受了惊吓,现已入睡,。烦请岳父岳母莫要叫醒她。” 董大人扶起郑明俨质问:“明俨,听说令尊令堂备好纸笔,让你写休书?” 蔡禾苗不失时机地为郑明俨说话:“亲家老爷,请恕奴婢多嘴。我家大少爷将所有白纸撕了。誓言不会抛弃大少奶奶,抱起伤心欲绝得大少奶奶回到东厢房,安慰了好一阵子,才让大少奶奶入睡。奴婢一直在门外守着。”虽然刚才秦雨青临走时让蔡禾苗好好回话,意思是指郑飞黄,郑明俨都要维护,但如何维护郑飞黄夫妇的无情无义,还真是件难事。所以在亲家面前,蔡禾苗选择了完全站在正义的郑明俨这边,至于郑飞黄夫妇,尽量不提他们吧。 郑明俨铿锵有力地说:“岳父大人,友姑永远是我的妻子,明俨与她荣辱与共,携手华发。” 董大人双手扶着郑明俨的肩膀:“贤婿,老夫没有看错你。” “岳父岳母大人此番来,必是担心友姑,她已安睡,大可放心。”郑明俨保证。 董氏夫妇进屋看了看熟睡的董友姑,出来后没好气地对郑飞黄夫妇说:“友姑脸上还带着泪痕,看来是被伤透了心啊。” 郑飞黄低头:“都怪我们不好。” 董大人盛赞郑明俨:“贤婿,你和友姑过得好,我和你岳母心里就踏实了。虽然今日遭人骗,但正是在这大是大非面前才能彰显大义和人品。明俨,仗义之人,做得无愧于任何人,好男儿,将来必有一番成就,功勋。友姑嫁你为妻,是她的福气。” “岳父大人过褒明俨了。保护友姑是出于明俨之责,是出于我夫妻恩爱,无须大义之谈。能娶到友姑为妻,才是明俨的福气。”郑明俨一直谦卑着对董大人说话:“岳父大人,不知明俨能否恳请您宽宏大量,原谅我爹娘今日的错举,他们也是受蒙蔽者,一时糊涂。如果岳父大人难以消除怨气,明俨愿日后代替父亲登门谢罪。” “明俨,见你对友姑如此之好远胜过老夫这个自以为是的孔门弟子对你岳母的好,心中怎还会有怨怒?你不必为此事烦忧,老夫只愿你和友姑无忧。你也累了吧,去陪友姑休息吧。我和你爹好好聊聊。”董大人欣喜:“得一贤婿如得一孝子啊。” 不过董大人也没有什么话和郑飞黄可谈,就在临走时半讥讽半夸奖地捉了一句:“郑飞黄,你有明俨这样的言辞品行皆无忌可责的儿子给你长脸,这福气,不是这辈子修来的?” “是是。亲家,待我送你一程。”郑飞黄点头哈腰。 “不必了。”董大人一甩手,与董夫人一起走了。 “那就不远送了,亲家。”郑飞黄直到董氏夫妇走远,才直起腰,手搀着腰:“士农工商,我赚的再多还是要在当官的面前低几分。” “老爷,好在明俨招亲家亲家母喜欢,否则我郑家要吃些苦头了。”大夫人很累,但心思一直未停:“接下来,要准备些礼物,送到亲家府上,名义就是友姑怀孕辛苦了。让他们消消气。” VIP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病后痊愈 郑飞黄夫妇一夜未眠,虽说无感情,但每次遇事,商量对策,解决办法,总是大夫人最得力。 “今夜那个假冒的管家还真诡异,居然把我这个商海盗海,历经半生的人都骗过去了。”郑飞黄苦思冥想:“进府时也没给他验明身份吗?” 大夫人哼地一笑:“当时明俨和秦雨青吵闹,我们都注意着友姑,事情又来得突然,被骗也难免。再说,此人打扮有模有样,自称是亲家府上管家,下人也不敢提出验明证身。老爷,我这头痛又来了,不知是被那骗子气的,还是被明俨气的。” 郑飞黄无心关心大夫人的身体:我在商海盗海摸爬滚打半生,难免得罪不少人,但谁会这么戏弄我,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呢。不说这些,今日这事,是铁定地对不住友姑丫头了额,将来该怎么弥补她?有该怎么安慰失落的雨青呢…… 次日,太阳升起,董友姑起床,虽心结已解开,但面对即将而来的流放之刑,她还是难以喜悦:“孩子,你经得起这遥遥无期的流放之苦吗?” 奇怪的是,窗外,郑明俨在练剑,董友姑问:“禾苗,都要被流放了,大少爷怎么还有兴致练剑呢?” 蔡禾苗笑着说:“大少奶奶,奴婢虽知晓此事,但私下认为,此事,让大少爷亲口告诉你最好。” “怎么都那么开心?就我懵懂着?”董友姑忍不住走出去,喊:“明俨!” 郑明俨立刻停下,兴奋不已:“友姑,昨日睡得香吗?” “睡倒是睡得香,只是友姑实在没有你那么好的心境,面对千里流放还能舞剑舞得那么欢快。”董友姑忧愁未解:“明俨,县衙还没派人来押解我吗?” 郑明俨擦擦汗,扶她进屋,坐下,止不住的乐:“友姑,我跟你说,你是个有身孕的人,遇事要平静对待,知道吗?” “明俨,怎么了?”董友姑越发奇怪了。 郑明俨忍不住的欢喜:“昨日那个管家是个骗子,可能是爹的仇家,谎称岳父大人遭弹劾,其实全无此事。昨夜你睡着后,岳父岳母还来看望你了。我没让他们吵醒你。你放心,他们安然无恙,过几日,我们去看望他们。” 在郑明俨说这段话期间,董友姑脸上渐渐笑逐颜开,最后是蹦跳了起来:“我就知道我爹不会贪墨,不会结党营私。明俨,我们不用去受流放之苦了!” 郑明俨连忙按住了又蹦又跳的董友姑:“都说你平静些,快做母亲的人了,还乐得像个孩子。” “人家开心你都不乐意啦?”董友姑就坐下拍手,笑得灿烂。 郑明俨则冷静下来:“友姑,那个骗子,害得你这么难过,差点要了你半条命,等爹找到这个人,将他送交衙门,就“诬蔑朝廷命官,假传圣旨”这两条罪就够他受的了。” 董友姑也若有所思:“明俨,我为他请罪好吗?别将此人送交县衙,别处罚他。” “友姑,你犯傻了?”郑明俨对这骗子正在气头上,差点想对董友姑发怒了。但一想:糟糕,刚才是否对友姑态度凶了点,她昨夜才恢复好情绪。 没想到董友姑一点也不怪罪,而是细细劝他:“明俨,你还没听我说完呢。如果昨日没有那个骗子,爹娘就不会逼你休我,你也不会道出对我的不舍,宁肯弃荣华也不肯弃我这个糟糠之妻,还要伴我受罪,我才知道你对我是实实在在,雷打不动的好。如果没有这个骗子,我就不会有轻生的念头,雨青也不会含泪说出她对我的好和不忍我离去。还有,这个骗子不出现的话,我今日可能还像以前那样郁郁寡欢,不言不语,无故生气,让你担心。这个坏人的出现让我知晓了自己内心,对雨青,其实早已接纳。对你,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爱意的。” 董友姑分析着,郑明俨灵光一闪:“友姑,你这脑袋不傻啊,说得有理有据。对,这个骗子,是我们的福星,恩人,我们当感怀他无意中做的善事。将来就如你所说,这个人以功赎罪,我们不送他去县衙。不过,刚才你说,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爱意,就一点点,我怎么都觉得不够啊。” “那你还想要多少啊?你这是爱壑难填。”董友姑手指点着他的心,故意端起架子:“想要爱吗?还不快去学堂好好念书。” 郑明俨觉得很舒服:“友姑,你开心了,我才可专心念书。” 郑明俨走了,董友姑又跑过去,在他耳边说:“明俨,今日晚饭,有个惊喜。”然后董友姑就跑进屋去了。 郑明俨笑笑,去学堂了。 晚上,秦雨青还未吃晚饭,蔡禾苗就来传话:“秦姑娘,奴婢禾苗奉大少奶奶之令,邀请你和大少爷一起,共用晚饭。” 秦雨青欣然应允:“好啊,去回复大少奶奶,我准备一下,立刻就去。” 去东厢房的路上,秦雨青笑鱼泡:“难得见鱼泡展颜,今日去东厢房,却是时而难掩笑意。看来西厢房是待鱼泡不好,留不住鱼泡的心。” “西厢房有个禾苗啊。鱼泡的心在那,西厢房待鱼泡再好,也比不过禾苗的一个微笑。”周福云戏说。 “秦姑娘和福云都戏弄奴才了。奴才护卫西厢房,无二心。”鱼泡赶紧收敛笑意,正紧地说。 “随便说说,鱼泡,别放心上。”秦雨青让他别紧张。 来到东厢房之后,见到董友姑已备好一桌菜,在桌旁走来走去,看见秦雨青,忙跑过来:“雨青,你来了。走累了吗,快坐下。” 董友姑这么开心,秦雨青也高兴:这是明俨多日费心的报答。 但秦雨青还是说了句令董友姑有些不快的话:“友姑,刚才一来救见你着急地走来走去,还蹦蹦跳跳地来扶我。怎么忘了自己也是两个人,走路得慢着点。” “啊呀,雨青,你怎么和明俨一样,都不许我蹦跳一下,生怕这孩子怎样,都不想想人家每日小心这个,那个,实在憋得慌,想走快一点都不行。你们怎么就担心这孩子。”董友姑发泄一下自己的不快。 秦雨青笑说她:“友姑,你不也一样牵挂我的孩子吗?以前你虽不开心,但总是说雨青的宝宝怎样,没事就好。其实,我不仅担心你的孩子,更担心你。好好忍耐几个月,等生下孩子,我天天陪你玩,好吗?” “雨青,说句不好听的,我怎么觉得你对我唠唠叨叨像个老妈子,明俨对我唠唠叨叨像个老头子,都管着我,不许乱动。”董友姑拿他们玩笑。 “人大了,就要懂事嘛。再过些日子,你还不是和我一样成了个老妈子?”秦雨青和董友姑聊得有说有笑。 郑明俨回来,以为这一幕就是董友姑说的惊喜:雨青坐着,抚着肚子,友姑则走来走去,停不下来,还边走边聊。 郑明俨板起脸:“友姑,你怎么又不听话了好好坐下,记得我说的惩罚吗?” “不就是一年生一个孩子吗?”董友姑坐下犟嘴:“你这是把友姑当成母猪了,那你就是公猪。” 郑明俨和秦雨青又气又笑,周福云和蔡禾苗在旁边伺候着。外面是尽职的鱼泡和无所事事的芋头。 “友姑,人家母猪一胎生十几个,你这一胎就让我几次心惊肉跳。让我怎么说你好?”郑明俨忍不住的笑。连周福云和蔡禾苗也忍不住的笑。 董友姑觉得羞了:“明俨,罚你今晚多写两篇文章或诗词,明日交与先生审阅,而且事先交与我过目,审查。” “好,其中一篇必须是王维风格的,对吗?”郑明俨这话让董友姑开心。 吃饭之前,秦雨青说:“友姑,我一直觉得你还年纪幼小,梳着个牡丹头,还留着刘海,当初是匆匆忙忙嫁给明俨的吧?” “媒人上门了,也准备得不好。其实我也不想现在盘起所有的头发,感觉头顶太重了,可当时我娘亲说必须这样。现在我想放下来,梳回原来的双丫髻。”董友姑回想从前。 秦雨青觉得不妥:“友姑,双丫髻是未婚姑娘的发髻,可你已经嫁给明俨了,再梳那个头显得不妥,我来给你输个桃花髻吧。”秦雨青让福云拿来梳子:“友姑,桃花髻要配个头花,你有什么头花啊?” “禾苗,去我的梳妆台前将我的蕙兰头花拿来吧。”董友姑说。 秦雨青将几朵蕙兰头花给她戴在头顶正前方,说:“来,友姑,照照镜子,这样是不是更合适,舒服。” “好看。背后还有一顺头发,飘逸着,就不沉重了。”董友姑拿着静载左看右看:“我戴着蕙兰头花,雨青你戴着建兰头花,好像姐妹似的。明俨,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比以前好看了许多?” 郑明俨撑着下颚,看得入神,没有回答她的话,董友姑再说一句:“明俨,你在听我说话吗?” “哦,好,好多了,这才是现在的你。”郑明俨说。 秦雨青低声对董友姑说:“明俨刚才的傻样子是看你梳妆看得入神了,你别生他的气。” “哦,我知道了,雨青。”董友姑也低声说:“这有什么好看的,他真傻。” VIP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雨青得一妹妹 开始吃饭了,秦雨青吃饭之余说:“友姑,你看我越来越臃肿。但觉得你怀孕却不见胖,还是那么瘦,多吃点才好。” “哪里,雨青你胖了一些,还是那么美。我确实不见胖,那是因为以前小雪端来的饭菜都不合我的胃口,我也不想说。但是禾苗就不一样,她见我吃几次饭,就对我的喜好了如指掌,还是禾苗聪明又用心。那个小雪,总是看着明俨喜欢什么,就端些什么来。”董友姑的话明显多了些。 “大少奶奶对奴婢过赞了,让奴婢都不好意思。”蔡禾苗说。 郑明俨对蔡禾苗说:“一点也不过赞,禾苗,你做得好。你们别提那个小雪,她端的饭菜,都是我最喜欢吃的,可我一见是她,就来气。几次把友姑气得,算了,不说她。” 秦雨青就说起了王维:“不说烦心的人事。说点大家都喜欢的。昨晚在友姑的卧房看到挂着满屋子的王维诗画,这都是友姑你买的吗?” 董友姑一边喝汤一边说:“那是郑按从外面带回来的,也不知哪个笨蛋给郑安的。” 郑明俨被说成笨蛋,与她理论:“友姑,郑安当时说,那是端午节时,岳父岳母为你准备的礼物,他们知道你喜欢王维诗画,疼你呢。你这么说就是对岳父岳母不敬了。” 董友姑一手拿筷子,一手托腮:“明俨,我娘家家教森严,我爹娘一向不喜出世之思,所以我从未对他们说过自己喜欢王维诗画,只在自己的书房独自赏阅着。家中无人知道我喜爱的诗画。” 董友姑怀念娘家娘家生活,转念又取笑:“所以郑安说那些诗画是我爹娘送我的,肯定在骗我。定是一个笨蛋给郑安的。” 秦雨青看董友姑望着郑明俨得意的表情,想这可能是郑明俨买给董友姑的,没有明说,就问董友姑:“友姑,我看其中有几幅,我可喜欢了,《竹里馆》,《送别》,《山居秋暝》能否割爱?” 董友姑为难了:“雨青,这些诗画是我的珍爱,虽然雨青你这么好,可我还是不愿割爱。你可不能说我小气啊。” 秦雨青抿着嘴笑:“友姑,你不是说这是个笨蛋给郑安的,再转给你的,怎么还成了你的珍藏?” 郑明俨也得意地笑,看董友姑怎么回答。董友姑挺胸昂头:“话虽如此,但不能因为一个笨蛋而辱没了王维的诗画啊。” “明日叫郑安将那些王维诗画全部取下还给那个笨蛋,免得友姑也随着变笨了。”郑明俨想这回董友姑就没话说了。 董友姑确实说不过了,就用脚在桌底下踢郑明俨,郑明俨不甘示弱,也踢她。玩闹一会,郑明俨怕董友姑无意伤着孩子,便认输:“友姑,我踢不过你,等生了孩子我们再较量一番。” “这还差不多。”董友姑吃饭喝汤,令郑明俨和秦雨青都好奇:她先是端起一碗汤,也不用调羹,直接就喝了。然后拿着筷子,端起饭碗,使劲地扒饭。一下子就吃完了。 “你们怎么这么慢?”董友姑擦擦嘴,打了个饱嗝说。 郑明俨问:“友姑,今日你这吃相可令我大开眼界。” “友姑,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今日怎么、、、、、、”秦雨青问。 董友姑解释:“以前那是假的,是我装出来的,从小的条条框框,坐相,站姿,吃相,令我烦心。刚才的样子才是我心中所愿,难得在饭桌上放松一次,虽然不雅,可我舒畅,只是让明俨和雨青看着不舒坦了吧?” “这倒不会,我自己也不是个规矩之人,雨青也不喜欢这些。不过看你那么舒心,我们心中也舒畅了,但你这个主人先吃完了,可要等我们一会。”郑明俨说出自己心中不断的喜悦。 “友姑,你刚才的样子可有得一说,就不怕我和明俨拿这事做话柄,给你一个紧箍咒?”秦雨青开她玩笑。 董友姑嬉笑:“雨青,我知道你们才不会这么对我的。正是因为在你们面前,我才敢放开了吃啊。我董友姑看准的人,不会错的。” 正说着,董友姑表情难受,郑明俨急问:“友姑,怎么回事?” “肚子撑得难受。”董友姑按着肚子说,然后不停地打饱嗝。 “友姑,别坐着,站起来,慢慢地走动。”秦雨青教她:“你这样打饱嗝怕会伤到孩子。” 董友姑开始走动,周福云去扶着她,蔡禾苗给她拍背。 郑明俨和秦雨青都笑着摇摇头:这个真实的友姑还是个孩子。 吃晚饭,董友姑也不再打饱嗝了,她搬出她的惊喜:一个盒子,兴奋地说:“明俨,雨青,这是我为自己准备的嫁妆,都是我小时的玩具。但因为我是董家长女,爹娘一直不喜欢我玩弄这些而失了礼仪。我就把它们藏在这个盒子里,偶尔拿出来看看,想想,也不敢拿出来玩。但你们两个知心人可要与我分享。” 董友姑如数家珍地拿出她的玩具:“你们看,蜻蜓风筝,风车,毽子,小帆船,孙悟空玩偶,我都从小珍藏。” “老天,这是真的吗?”秦雨青站起,扶着椅子走过去,默默看着,一件一件抚摸着,含泪问:“友姑,这是你儿时珍藏的吗?” “是的,有些旧了。雨青,你怎么哭了?是否回想起儿时的日子了?”董友姑给她擦泪。 秦雨青说不出话来。郑明俨也悲不自胜:“友姑,不是这样。雨青曾与她妹妹雨虹住在乐山别院。雨虹妹妹患有痫症,孤独,寂寞,我就买了一些玩具给雨虹解闷,那些玩具与你这些完全一样,每件都有,雨虹很喜欢玩。在雨虹喝羊肉汤自尽的那天,我和雨青一起火化了雨虹,连同那些玩具,一并烧给了她。” “所以雨青我这些宝贝勾起了你伤心的回忆了?那我不要它们了,当做礼物烧给雨虹妹妹,以表我对你的歉意,不哭了,好吗,宝宝不喜欢你哭。”董友姑的安慰很可爱。 秦雨青拒绝了:“友姑,不可。不能因为我而毁了你的珍藏。明日我们一起玩这些宝贝,寻回你梦中的幼年时光,我就把你当做雨虹妹妹,一样开心。” “好啊,两全其美。只是雨青你别再让宝宝跟着你伤心了。”董友姑摇着秦雨青。 秦雨青回答她:“我把你比作已逝的妹妹,只怕会不祥,还是不这么说。” “不会的,雨虹妹妹要是知道我代她做你的妹妹,说不定还会保佑我呢。”董友姑完全不介意:“明俨,你看友姑这么伤心,今晚你安慰她好吗、、、、、、”郑明俨等秦雨青的回答。 “友姑,明俨还要准备念书呢,别让他为我分心。我也习惯哭了。你也别放在心上,明日我们一起玩这些宝贝。早些休息。”秦雨青走了。 回去时,周福云问:“雨青,大少奶奶已恢复正常了,她自己也提出让大少爷陪你,你反而不答应。” 怀念妹妹的秦雨青有些抑郁:“福云,这就不好了。友姑还没完全恢复身心。如果明俨这么快就让她独自一人住着,我怕她会胡思乱想,认为自己稍稍好一点,明俨就等不及地离开。到时,好不容易恢复的情绪逆转,就更难痊愈了。我希望友姑完全,彻底地恢复,我才能安心地想其他的事。现在,让明俨多陪陪她,稳固她的心绪。” 东厢房,郑明俨和董友姑已梳洗好,早早歇息。 董友姑还在为秦雨青的泪水自责:“明俨,今日,我本想将幼时的珍藏与你和雨青共享,却让她落泪了。我看今晚我是睡不着了。” 郑明俨劝说她:“友姑,别这么想,雨青自从雨虹妹妹逝去之后,从不愿看到这些玩具,今日你拿出来,她虽想到雨虹妹妹而伤心,却还表示想和你一起玩,说明她并不介意你的玩具,她那是喜极而泣。” “喜极而泣?我怎么觉得你在安慰我而硬这么说呢?”董友姑还是自责。 郑明俨用以前的事开导她:“友姑,对雨青来说,你和雨虹妹妹也早有缘分。记得羊肉汤事件后,小满被我罚到乐山别院,你开始情绪不佳,雨青就觉得异常。后来小雪来伺候你,雨青与你对话几次,就跟我说,当时你的一言一行一神,都和雨虹妹妹发病前一样,情绪起伏不定,完全控制不住,行事完全违背自己的心底,似乎心中有另外一个人在控制你。那完全是痫症的前兆。当时,她在我面前哭得撕心裂肺,说,如果你患上此症,将来你在郑家的日子会不堪设想,所有人都会与你远离,鄙视你。她要我不离开你,一定要挽救你于痫症的边缘。” “原来这是真的,雨青每逢双日让福云与你会面不仅是为了她的孩子的安康,也是为了询问我的状况?”董友姑问。 虽早已熄灯,但郑明俨听得到董友姑的泪,他觉得董友姑应该知道这些:“实在难以想象,人人夸赞美丽的雨青一次又一次地趴在地上,为了你呼天抢地,哭得有多难看。她说,当初因为她的大意,雨虹妹妹患了痫症也不知。绝不可让你步雨虹的后尘而患上这人人避之不及的恶疾。倘若不幸,你患上了,那就是她造的孽,而我,必须顶住家人和外人的压力,一生一世在你侧,绝不动摇你妻子的身份。” 董友姑坐起来了,郑明俨问:“友姑,怎么坐起来了?” “坐起来哭不会那么难受,”董友姑已苦出声,但很小:“明俨,我不该让你说出这些事,让你我都对于雨青愧疚,难过。” 郑明俨没有谈论秦雨青:“友姑,当时我听雨青的话,生怕你患上此症,才夜夜陪伴你。因为你当时的异常都因我和雨青而起,我并不是因为爱你才陪你,只是为了挽回自己的过错。你,不会为此生气吧?” 郑明俨认为董友姑明理,不会再纠结于此了。 董友姑哭累了:“我还生什么气啊?就是难过,难过你们为了我,承受那么大的痛苦。不过也有些生气,气你还是认为我小心眼。我明白,如果那时你对我毫无心意,挂念,也不会夜夜陪着我,也不会令雨青夜夜守着寂寞。为我摆脱心魔的困扰,将我从痫症的陷阱中拉上来,有这恩情,我还奢望什么呢?即使明俨你现在对我全然无爱意,只是责任,我也无话可说了啊,猪!不过,今晚,你这一席话,倒是让我对你的爱多了那么一点点。” 董友姑果然懂事,郑明俨兴奋地坐起来,揽她入怀:“今日我和雨青,看到真实的友姑,纯真,可爱,爽朗,自然,真是大饱眼福。可惜这个真实的友姑只有在我和雨青面前才可有幸看到,出了我们的视线,你又要做回你不喜欢的那个大家闺秀,南安县名媛了。” “你说自己可爱啊?一个粗野的男人,我怎么觉得没有半点可爱之处,惹人厌之处可是数不清。若不是我怀着孩子,恐怕我们要时常打架了。”董友姑的声音渐渐困了,还打了个呵欠。 郑明俨觉得好笑:“与友姑打架,那是怎么一番情景呢?我可让你几招。不过,你先告诉我,刚才你说对我的爱多了一点点,这一点点是多少?我可是很在乎呢。”董友姑已睡着。 郑明俨扶她躺下,月光中看着她,擦掉她的泪痕:“美丽纯洁,叫我如何一纸休书舍弃你?小友姑,非得把你弄哭了才肯好好睡,你还是个未满周岁的孩子吗?” 董友姑似乎还处于半梦半醒:“你才是孩子。” 郑明俨轻松入睡:雨青,友姑在我们的照料下,已安然无恙,我可以专心致志念书,还有你,也不会夜夜寂寞了、、、、、、 接下来的几日,秦雨青果真如约,每日白天去东厢房和董友姑闲聊,玩乐。董友姑最想玩的就是蜻蜓风筝,奈何身子重,只好念着:“点水蜻蜓款款飞。” 秦雨青走过来:“福云,把风筝收起来吧。”然后对董友姑说:“以后有的是时间玩风筝,毽子也暂时不能玩,就看这个孙悟空木偶了,可我不会玩,只有明俨会,等明俨回来玩吧。” “他念书累,我不能总是缠着他玩。”董友姑皱起了眉头。 “友姑懂事了许多。”秦雨青夸奖她。 “本来就懂事嘛。”董友姑不服。 “对,本来就懂事。”秦雨青看着董友姑现在健康的样子,想起了未病的雨虹:如果她还在,也会这么开心地活着吧。 蔡禾苗走了过来:“大少奶奶,秦姑娘,奴婢会玩木偶,这个孙悟空,是再熟悉不过了,只是不知能否博大少奶奶一笑。” “那还有什么可说,把你的技能亮出来解闷啊。”董友姑舒展了眉头。 她对秦雨青是无话不说,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喜好厌恶,连服饰,发饰,首饰都全说了。秦雨青也与她聊了许多,但秦雨青深知:友姑对我敞开心胸,而我隐瞒的比说出的更多。 “诶,友姑,总觉得你小我一些,不知你的生辰是哪日?”秦雨青随意问。 “天启五年四月十六子时,就是小满死的那日,所以我后来不开心,可能与此也有关系吧,雨青,你的生辰呢?”董友姑也问秦雨青。 秦雨青愣住了:雨虹是天启五年四月十五亥时生的,而友姑的生辰是天启五年四月十六子时,虽晚了一天,但仅仅晚了一个时辰。 “雨青,你呢?”董友姑在看孙悟空的木偶戏,没听到秦雨青回答,又问了一遍。 “哦,我,天启四年,长你一岁。”秦雨青颤微着说。 “那我可称你为雨青姐姐了。”董友姑看木偶戏入迷,也没注意秦雨青的表情变化。 秦雨青感动地说:“好,好。” VIP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姐妹畅谈,因为你纯善(一) 孙悟空木偶戏看完了,该吃午饭了,今日是六月十三,董友姑摆出架子对来请的捞月说:“捞月,谁让你来请我的,就回话,上次的休书一吓,简直是一场惊魂噩梦,把我吓得夜不能寐。待我好了,自会去建安厅赴家宴的。” 捞月走后,秦雨青问她:“友姑,自从上次初三那个骗子出现,你和明俨已有两次没去家宴了,今日是第三次吗?” “雨青姐姐,我心里这股子气啊,难受。”董友姑愤懑地说:“他们在建安厅说我有精神病,要给我请大夫,让我颜面何存?还把我当做件物品,有用就留,无用就扔。初三那日,那个骗子来得真好,让我看清了他们的嘴脸,同时也看到了明俨的真心和雨青姐姐的友善。” 秦雨青想:友姑,你是聪慧的。你那么感恩那个骗子,谢谢你。其实她原本就是为你和明俨而行骗。 建安厅,家宴,郑飞黄望着门外说:“明俨和友姑已有两次没来了吧?今晚恐怕也不会来了。” “是啊,我们的好儿子,为了他媳妇,被我们伤透了心。”大夫人无好气地说。 捞月回来报告:“夫人,大少奶奶回话说,初三那晚的休书吓着她了,还得修养几日。” “都十日了,这还在耍脾气?真不得了了。”大夫人对郑飞黄说:“老爷,你看看,这像什么话?” “自作孽,不可活。是我们无理在先,由她耍耍性子吧,几日就好了。”郑飞黄也无法。大夫人也只好这么想。 饭后,捞月单独告诉大夫人:“近日,秦雨青和大少奶奶走得亲近,一反常态,秦雨青每日去东厢房,一呆就是一整天。” “她们两个不是应该为了争夺明俨而不可开交吗?怎会亲密到天天相见?如果由着友姑耍性子倒也无妨,但这祸根秦雨青在她身边,不知会怂恿些什么。”大夫人心急了:“捞月,让小雪去,继续伺候大少奶奶,什么事都报给我。” 捞月为难:“夫人,您还记得小雪在初三那晚,誓言不愿伺候大少奶奶这个罪臣之女,而是要伺候你吗?现在让她去,恐怕难以……” “我赐她的丫环,她还敢不接受吗!只是她肯定会防备着小雪。”看情况吧,总之,依她的性子,不敢拒绝。”大夫人依旧自以为是的骄傲。 秦雨青和董友姑依然每日玩耍,闲聊,散步。这天,两人想到要去看看建安厅后院新建的房屋。虽然还未完工,但已是一片豪华,气派。 “好景象,友姑,你喜欢王维的诗,不如就此吟诵一首。”秦雨青随兴说。 董友姑也一口应下:“好,那就吟诵我最初学的,也是我最喜爱的《山居秋暝》……” 秦雨青听着她淙淙溪流的声音,说不出话了:这是天意,真的是天意。可这是福是祸?是欠债还是还债? 董友姑看到秦雨青忧伤:“雨青姐姐,你泪眼朦胧,是否这首《山居秋暝》让你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我不知难过还是开心。我和雨虹妹妹从小没读书,她唯一会背诵的诗就是这首《山居秋暝》,她一开心就会背诵。这是她在学堂外,羡慕地听着里面的学童而学会的。友姑,我奇怪又感动,雨虹的生辰是天启五年四月十五亥时,你是四月十六子时,只差一个时辰,喜欢的诗是同一首《山居秋暝》,连喜怒哀乐,耍性子的表情都一样惹人疼,还都曾有痫症倾向。只是她因此自尽,像一枝未开放就凋零的花苞。还好你幸运地躲过痫症,点点地绽放着如花的一生,弥补了我失去雨虹的痛。”秦雨青在回忆和现实中穿梭,动情地诉说。 董友姑也被感染了:“雨青姐姐,你把我都弄得伤心了。我都称你为姐姐了,你那么怀念雨虹,就把我当做她的替身吧。我好想知道这个可怜的雨虹是怎样地遭此不幸。” “不可,友姑就是友姑,是我另一个妹妹,怎可因我伤心就做雨虹的替身呢?”秦雨青安慰着被自己感触而难过的董友姑。 可董友姑似乎还走不出雨虹和痫症的阴影:“雨青姐姐,我和雨虹都是善人吗?为何雨虹会患上痫症这样的恶疾而亡?为何我会与痫症擦肩?别人都说,心中有恶念才会生此疾,难道我和雨虹都是恶人?”董友姑不敢相信。 秦雨青陪她坐在台阶上,一点点帮她释怀心中的疑惑:“友姑,世人无圣贤,皆有善念恶念。雨虹心脆弱,才会被恶念缠身,因恶疾而死。你嫁给明俨时也是那么脆弱,在郑家无依无靠,原本善良的心,遇上恶人,恶事,被心魔缠身,差点陷进去,但你必雨虹意志坚定,又有明俨的细心疼爱,所以安然无恙了。以后你要更坚韧,勇敢面对一切,就不会受此恶疾困扰了。” 董友姑似信非信地点点头:“有明俨的疼爱,还有雨青姐姐的关心,才过了这道鬼门关。可是,雨青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身边如此多坏人,恶人,想必他们心中满是恶念,毫无善心,却依然过得安好,也不见他们受痫症困扰?却可怜了雨虹。我,反而……” 秦雨青对那些人怒气从未消:“痫症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你说的那些坏人,恶人,都没心没肺,连痫症这样的恶疾也无法侵扰她们,明白了吗?” “雨青姐姐这么一说,我倒是舒坦欣慰了。原来我和雨虹都是心灵不够坚韧的好女子,遇恶人恶事恶念,无法自拔,才会遭恶疾袭扰。”董友姑头靠着秦雨青的肩膀,很开朗:“雨青姐姐,我在家是长女,每天都要凶巴巴地教训弟弟妹妹各种礼仪,道德,规矩,还要对他们友爱,谦让,做个好榜样。不曾想,在夫家,能得到明俨和你无限无际的疼爱宽容。你就像上天赐我的亲姐姐。有明俨和你与我说知心话,我真幸运。” “坐久了,起来走走吧。”秦雨青指着她的脑袋说:“看你得意的。刚才我一难过,你就跟着难过,我看,你还是不够坚强。” “你是我的亲姐姐,我不陪你难过,这像话吗?”董友姑甜甜地说。秦雨青心里感到亲情环绕。 董友姑心中冒出一个问题:“雨青姐姐,我有个疑问,既然我们无话不谈,你就不能怪我打破砂锅问到底。在我娘家,我娘,各位庶母都是为了我爹的宠爱而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你我共事明俨一夫,这关系与她们类似。我原以为你会像我的那些庶母一样,想尽办法与我争夺明俨的宠爱。可你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待我如亲妹妹,也不和我争夺明俨。还帮我不少,解除烦闷,忧愁。为什么你对我那么好,是因为我和雨虹有许多类似之处,能让你想到雨虹吗?” 秦雨青亲切地笑了:“友姑,你嫁给明俨时,我也曾嫉妒你敲锣打鼓的婚礼,还有你的一切:名媛,身份,地位,家世,背景,讨长辈喜欢。我还曾猜测你的心思善恶,想过如何防备你对我不利。后来,因小满之死,我被用刑之前,你担心我腹中之子而请求知县延期用刑。当时你心里是恨我的,却还能这样内心宽容,常人难以做到。我看得出你的内心是善良,纯净的,不过这郑府太大,太复杂,你被迷惑而嫉恨我。但尽管如此,你还是屡次提到雨青的宝宝没事才好。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注意吧?” “是啊,我确实是说过。可你不提,我可就不记得了。”董友姑回想说。 “那是你真心善意说出的话,才会顺口说出,连你自己也没在意。我对你好,就这么简单,因为你的纯善而美,又和雨虹妹妹那么有缘,又是明俨的妻子。这些,都是理由,不过最主要的,是你的纯善。”秦雨青说出了自己对董友姑的盛赞。 “我有那么好吗?”董友姑在思索中:“雨青姐姐是否说过头了?” 秦雨青不待她思索完,就问:“友姑,我说了那么多对你好的理由。你是否要以礼相待,告诉我,为什么你把我这个连侍妾都不是的丫环当你的亲姐姐看待?” 董友姑回答得很快:“什么侍妾,丫环,不说这些。我刚嫁给明俨时,也不懂郑府,所有人都说你的不是。我却不这么想。人与人之间,就像史籍。每当历史改朝换代时,史籍都是有胜者书写的,也就是成王败寇。我就奇怪,当时你一浣衣女,何故所有人都说你的不是,你有那么大的能耐,得罪郑府上上下下所有人吗?” “哦,友姑,你为我想的与众不同,谢谢你。”秦雨青说。 “不是与众不同,事实就是如此。虽说众口铄金,但因此而断定他人,有失公允。我要凭自己的眼睛和心思去评价一个人。后来我知道你悲惨的过去,还有你和明俨在艰难中相恋。我感叹却又难免嫉妒。但重要的是,雨青姐姐你并不像郑府中人人所说那么罪恶无赦,若你真如他们所说心术不正,要独霸明俨而陷害我,那你早可致我于死地于无形。但从未见你对我有谋害之心,迫害之行,还有你这个宝宝,我更舍不得。怎么会对雨青姐姐使坏呢?” 秦雨青听得感动在怀,董友姑分析着她以前的遭遇:“雨青姐姐,我嫁给明俨时听到郑府众人都说你不是,其实很简单,你惹怒了郑府权势最大的人:老爷和大夫人。他们不满你的出身,而当面背面恶语相加。所以招致所有人对你流言蜚语,这些人中,或取笑,或嫉妒,或跟风,或媚上,什么诡异心思都有。雨青姐姐,你过得好苦。而理解你的人却只有明俨。” “友姑,你字字说到我心坎里了。谢谢你。若一辈子做你的姐姐,,该多好。”秦雨青想到将来要在郑明俨和董友姑面前揭下自己的真面目,不禁望洋兴叹:一辈子,妄想。 “我们一起侍候明俨,注定要一生做我的姐姐啊。”董友姑畅想着一生:“我原想对这个郑府所有人都以礼相待,但种种经历,让我发现,只有明俨和你值得我这样去做。” VIP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姐妹畅谈,因为你纯善(二) 秦雨青无法安然自得地面对这无暇的笑脸:“友姑,刚才说的话题太沉重了,我送你一个礼物怎样?你看东侧五间亭楼,我已想好了名字:山居亭,新雨亭,明月亭,清泉亭,莲动亭。这些词语,都取自你最喜欢的《山居秋暝》。好听吗?” “雨青姐姐这个想法太好了,以后这五间亭楼都是我的《山居秋暝》,”董友姑灵机一动,眼珠一转:“礼尚往来,西侧也有五间楼亭,我也取名,权当送雨青姐姐的礼物:锦瑟亭,晓梦亭,托鹃亭,珠泪亭,玉烟亭。如何?” 秦雨青很意外:“友姑,你怎会知道?” “这是明俨说的,你与他相识之前,只会背诵《锦瑟》一诗,现在背诵了许多诗词,但最中意的还是《锦瑟》。别让我着急。就说这几个取自《锦瑟》的名字好听吗?若不好,再帮你换另外几个。”董友姑摇着她问。 “喜欢,喜欢得无话说,喜欢得无话说,我自己都想不到。”秦雨青心中落泪:明俨,友姑,谢谢你们。 董友姑又指着正对面说:“雨青姐姐,我对取名来兴趣了。你看正面无座大堂,想必是按五行建的,是否该按五行来取名呢?” “对,中间那座最高大壮阔,所谓“万物土中生”,应该从土。”秦雨青思量着。 “按照五行相生的顺序,从东至西,应是木,火,土,金,水。东边两座从木,从火,分别叫权标堂,炳炘堂,分别是立法制度,光耀生辉之意。西边那两座,看雨青姐姐的才华了。”董友姑为在这两个名字很自信。 秦雨青想了想:“西边两座从金,从水,分别叫铢钊堂,沿演堂,分别是一丝不苟,演变通达之意。中间这座从土旁,我们一人取一字吧。” “好,雨青姐姐长我一岁,姐姐先取一字吧。”董友姑谦让。 秦雨青兴致勃勃:“至,至高无上的至。” “我取的字是幸,幸运之极的幸。合起来就是“至幸堂”。我们一起取的名字比其他四个名字都好听。至幸堂,从土旁,幸运至极之意,将来谁住这里都会觉得荣耀。不过我们和明俨都不奢望,只要一间亭楼,一间轩或是斋就可。”董友姑一脸幸福。 “是啊,不奢望才会满足,满足了才无怨。”秦雨青说着,心中想:友姑,你我都是聪明女子,希望以后都会过得安稳如意。这不是奢望吧? 董友姑又想到什么:“雨青姐姐,我看这围墙还没动工,可我觉得,如果建了围墙,就不美了。” 秦雨青的想象绵延不绝:“友姑,不如放上盆栽做围墙?你喜欢什么花?” “明俨不喜欢盆栽,喜欢翠竹。”董友姑不说自己,而是说郑明俨的喜好。 秦雨青想,就如此吧:“友姑,这整个园子是椭圆形的,我们将原本建围墙处种上四季青竹做围墙,就当给明俨的礼物。” “雨青姐姐,这是个妙不可言的主意。待我为这个种满翠竹的园子取个好名字,翠竹君子,四季长青,年年岁岁,闰年闰月,这个园子叫“闰竹园”。不知这样,明俨会不会开心?”董友姑问,眼中还带着稚气。 “闰竹园?当然好。只是,友姑,方才我们所说所想,如果不能付之于实际,就是痴人说梦了。要老爷和半仙同意了才可。你看,他们正在那里商讨些什么。”秦雨青说出了最重要的一点。 董友姑不喜:“想到他和大夫人是那样对我的,满桌子的人说我有精神病,不要也罢,还要明俨休了我……” 秦雨青握着董友姑的双肩:“友姑,你已是明俨的妻子,既然深爱着他,老爷和大夫人就是你的家公家婆,这是事实。我们赌气也赌了十几天,该和气了。像以前一样,恭敬有礼,这对你来说并不难。否则,若他们耐不住性子,被激怒了,倒霉的是你,为难的是明俨。你放心,若有不快,可向我和明俨倾诉。” “好吧,就当为了我和明俨,雨青姐姐将来的日子,只好向他们屈服了。”董友姑不愿地走过去,但到了郑飞黄面前,还是面带微笑:“爹,友姑来新园子中走走,偶然见到您在此,特意向你来问好了。” 郑飞黄见董友姑不生气了,笑开了花:“好媳妇,喜欢这新园子吗?” “喜欢,爹的设计真是无可挑剔。”董友姑说。 郑飞黄问她:“友姑将来想住哪间呢?” “这样重要的事,友姑做媳妇的怎能决定,自当由爹来定夺。”董友姑说:“不过,友姑和雨青兴致来了,擅自为园子中的厅堂,楼亭取了名字,不知能否有幸供爹作参考?” “奴婢秦雨青给老爷问好了。”秦雨青眼神交流:“奴婢才学浅薄,斗胆与大少奶奶共同为园子中的建筑命名,只怕这些名字入不了老爷的眼。” 郑飞黄一面为了与亲家的关系和谐,一面为了心上人的要求,还不知道这些名字,就拍板说:“半仙,取纸笔来,我的两个媳妇为新屋子命名。” 秦雨青和董友姑一人一张纸,将刚才的名字写下,交给郑飞黄,郑飞黄边看边笑:“闰竹园,至幸堂。”脸上挂满笑意。半仙都看在眼里。 郑飞黄问:“半仙,你看看,这些名字如何?” 半仙揣摩好了郑飞黄的意思:“好!五座厅堂依照五行相生,名字各含深意,尤其这中间的“至幸堂”,入耳又有福。十座亭台的名字,风雅诗韵。还有这园子的名字“闰竹园”更是意指年岁久远,翠竹长青,少奶奶好才学!” “半仙都如此说,就按着名字命名吧。”郑飞黄等着看秦雨青和董友姑的笑。 董友姑却说:“名为闰竹园,却无竹,若将此园子的围墙处全植入四季翠竹,无须围墙,类似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方显闰竹园主人的心胸宽厚。老爷,奴婢此话随心而已,老爷权当笑话就是。” “爹,友姑以为雨青说的不无道理,有诗词云“有节骨乃坚,无心品自端。几经狂风骤雨,宁折不易弯。”这正是以翠竹颂扬品行。若来客见此一番翠竹美景,这赞赏之词,怕是要充盈爹之双耳了。”董友姑接了几句。 难得董友姑和秦雨青对这闰竹园的设置都持同一意见,就不必一一调解了,郑飞黄笑不可言:“说的好,有节骨乃坚,无心品自端。花匠,过来,与两位媳妇商讨园内花卉种植。” 然后,郑飞黄又叫来工头,爽快大气地说:“去跟所有人说,今日我的两个身怀六甲的媳妇,带着我的两个未出生的孙子来观赏新园子,老爷我高兴,所有工匠,花匠,木匠等人的工钱翻倍!每日一顿鱼,一顿红烧肉!” “奴才替手下们谢谢老爷的赏赐,也谢谢两位少奶奶,这是托你们的福啊。”工头笑得乱颤了,去把这好消息,在园子里传播一番。 所有工人们干活都更有劲了,可这花言乱语也随之而来。“两位少奶奶来得真是时候,我干活都有劲了”“那两位孕妇是大少爷的一妻一妾吗?怎么老爷一见到就笑开了花?”“这个大一点的貌若天仙,这个小一点的,小巧玲珑,怀孕了还那么好看啊”“大少爷真是有齐人之福”“你们说是大少爷有福,还是老爷有福啊?”“这未出生的孩子是老爷的孙子还是儿子啊?”“你们当心自己的嘴,快干活!” 郑飞黄想着:昨晚是被人骗了,害得我执意要求明俨休了友姑,以保护雨青在明俨心中的地位,让雨青有明俨的恩爱,不再寂寞。可看昨天明俨对友姑的不离不弃,是对友姑日久生情了吧?那么明俨对雨青还会像初遇时那样好吗?雨青也多次暗示我,她的寂寞和被友姑夺宠。刚才雨青的眼神暗示也是这意思吧,那么雨青,我就听你的,即使你以后产下明俨的孩子了,我也不介意,照顾你,疼惜你,宠爱你!友姑自有明俨照顾,至于我昨日要求明俨休她一事,恐怕是我对不住友姑了,以后该补偿友姑。 与花匠谈好种植四季长青竹之后,秦雨青和董友姑离开这个还未建好的“闰竹园”。 秦雨青边走边想:从复颜以来,我就一直想色诱郑飞黄,破坏他和他长子郑明俨的关系,但郑飞黄都断然地一一拒绝。不知是伪君子还是他放弃了那想法。可是现在,他似乎已慢慢接受了,看他刚才的眼神,是在接受我的意思,然后依照我和友姑的意见,给闰竹园命名。希望他不是真的把我的引诱当做真爱,我后悔了,我不想让他们父子关系破裂。如果明俨,友姑和我一起平安度过,那就算是明俨为他父亲郑飞黄还了对我的债吧。 离开路上,所有工人都对她两礼敬有加。董友姑明了:“雨青姐姐,工人们是因为加薪,又提高伙食待遇,而这么开心的吧?其实都是爹的一句话,他们却对我们这么微笑着,让我都不好意思了。” “友姑,我想,老爷对昨日要求明俨休你一事,心怀愧疚,以你的名义给工人们加薪,提高伙食,那是在表达对你的内疚。你以后还是要称老爷为爹,他始终是你的家公。不开心的事,既然已经过去,就慢慢放下吧。”秦雨青给她绾起被风吹乱的头发。 “为了明俨,也只能如此了。”董友姑浅浅地一笑:“不过,不知还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还没说完呢,不开心的事就来了。迎面来个不想见的人:小雪。 “奴婢小雪来服侍大少奶奶了。”小雪也知董友姑已不喜自己,可没法,大夫人逼着自己来,看来是没好果子吃了。 董友姑懒得看她一眼:“不是说不想服侍我这个罪臣之女吗?” “奴婢脑子不好,也不会说话,奴婢该死。”小雪低头要紧嘴唇,等着受罚。 “好,现在去东厢房门外站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东厢房!”董友姑轰她走。“是,是,奴婢知道了。”小雪走了。 VIP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别拿真爱来做比较 董友姑无奈地说:“雨青姐姐,大夫人怎么又派小雪来东厢房。以前明俨多次要赶她走,大夫人硬是不肯。如今派她来,还想做奸细,是不可能的。我看大夫人是给我个下马威,逼我去家宴吧。” 秦雨青说理:“友姑,你和明俨已有三次没有去家宴了。这是不给她和老爷面子。而且大夫人一向厌恶我,你却和我走得那么近。她肯定心有不快。” 董友姑叹气:“怎么平静快乐的生活就那么难呢?” 秦雨青劝说:“友姑,记得我毁容的那段日子吗?戴着面纱,几次在家宴上提前离席,是因为觉得自己在席上不被重视,无关紧要,可有可无才离开。看你真诚的个性,定厌恶那虚伪的宴席。可凡事怎能一切随心?你也知道郑府中的明枪暗箭了,若不为自己树立威信和权力,光靠明俨,他会很累。” “他说会保护我的。”董友姑还是撒娇不愿去家宴。 秦雨青耐心劝她:“以前,我也觉得明俨可以保我无恙,但你也知道,后来我遭受了毁容的酷刑,至今都无人给我个公正的说法。连明俨也无法为我讨回公道。那些疗伤的日子,还耽误了明俨不少学业。” “雨青姐姐,你别说你毁容的经历,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孩子才甘愿接受烙刑。我懂你的痛苦,明俨的苦,虽然他会护我,但我自己更要坚强,只是宴席那滋味,远远不如我和你或明俨一起吃顿饭来得清爽,自在。”董友姑有些痛苦,酒窝都显得苦涩。 “知道你从小受够了那滋味。这样吧,虽然雨青姐姐也不喜欢,但明日十九,我陪你一起。只是姐姐身份低微,恐怕帮不了你什么。”秦雨青说。 “雨青姐姐,你这么讨厌宴席都愿意陪我一起去,我怎可再耍赖撒娇。我去,就当为了我和明俨。你们护我,我也要保护你们。”董友姑笑着两酒窝,握起拳头。 秦雨青笑了,两人离开闰竹园。离开时,秦雨青有些奇怪地问一句:“福云,鱼泡,为何大少奶奶只有禾苗服侍着?她的护卫芋头呢?” “这个芋头,一点也不尽职,哪里及得上鱼泡半点?大少奶奶心善,就由着他去了。”周福云说。 “哦。”秦雨青也没多大在意。 晚上,秦雨青照常在西厢房看书。意外的,郑明俨来了,平静而温馨:“雨青,这些日子开心吗?” “你猜?”秦雨青反问。 “还用我猜吗?看你藏不住的笑意。”郑明俨长聊了起来:“友姑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每日,你们说什么,玩什么,去哪里,都像讲故事一样讲给我听,现在这东厢房要是没有友姑给我讲话,怕是冷清得很。” “明俨,你过来我这,友姑一人在做什么?”秦雨青还是有些担心。 郑明俨则很放心:“她呀,一口一个雨青姐姐说你不到两个月就要生了,让我多陪陪你,让你心情好,生孩子就不会那么痛。这个小友姑,自己都没生过,也不知她懂什么。说她要写文章,抚琴,习字,作画,忙着呢。我看她,不到半个时辰准睡着了。” 秦雨青这下放心了:“明俨,在我心中,友姑和雨虹两个人虽都是小美人,但长得完全不一。可她在我眼里心里,已和雨虹是一个地位了。我原以为和她的争夺,竟无影无踪。而且,除你之外,难得有人与我一番真心解忧,诉愁。今日我感觉,我的人生并不那么悲惨,有天上的雨虹护佑着我,有你爱着我,有友姑缠着我喊雨青姐姐,相互交心,还有即将来临的孩子。我不再杞人忧天,只要没人来破坏我的幸福。” “雨青,我们走到这一步真不易,小友姑功劳可不小。”郑明俨感激的说:“原以为的妻妾争端就这样,被你两自然而然化解了。” “明俨,在你心里,友姑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呢?”秦雨青好奇地想知道。 郑明俨笑话:“雨青,你才是女人,是一杯烈酒,让人欲罢不能。小友姑,她还是个小姑娘,一杯蜂蜜,心醉神迷,美好、纯真、善良、活泼、可爱,最重要的是,她人小却聪颖,懂得看穿人心。可惜这美好真实的一切,她只敢在我两面前敞开,我们是她唯一信得过的人。小友姑那么美好,你和她,我不想用“齐人之福”这样的俗语来形容,你们是“浣纱双珠”,是我几世修德修来的。可,雨青,想必之下你更令我心醉,你才是我的最爱。” “明俨,不可这么说,对两个你爱,也同样深爱你的女子,拿来称量比较,是件伤人心,残忍的事。以后不可说最爱谁,多爱谁之类的话。”秦雨青严肃地制止了他。 郑明俨表情淡下来了:“雨青,刚才,我逗友姑说:‘友姑,我对雨青多爱一点,你会生气吗?’她……” “明俨,你脑子念书念傻了吗?然后友姑怎么说,快告诉我,别让我担忧。”秦雨青急得站了起来,撑着腰走动。 郑明俨内疚地说:“雨青,你别担忧,友姑对我说:‘明俨,我看得出,你还是喜欢雨青姐姐多一些,这没得说,一把称,从来就难以平衡。何况我怎么看,都觉得,雨青姐姐比我好多了,你喜欢她多一点是自然。其实你对我还不是一样生了爱意,贪心的男人。如果我纠溺于你对雨青姐姐多的那些爱,不仅弄得你两不好过,更是自讨苦吃,给自己挖个爬不出的陷进。何苦呢?我这样就很好了,再奢望就永远不会快乐了。’她回答的很快很坦然,完全不是做作,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小友姑,这么高尚,让我无话可说。” “友姑怎可这么完美至极呢?”秦雨青落泪了:“恐怕这辈子我都会对不住她这一声“雨青姐姐”。明俨,你知道自己对她说爱我多一些,有多残忍吗?她才好多久,而且,她的内心还是个小女孩。” “本是开玩笑逗她,没想到小友姑心胸宽阔,出乎我所料,说出一番大道理,她才十七岁,比雨虹还小一个时辰。品格却让许多男儿都望尘莫及。我在她面前顿时脸面无存,真不该那样问她。”郑明俨后悔不已。 秦雨青坐下,闭眼说:“你很后悔说了伤她心的话,她或许很伤心,或许并不伤心,但为了你我,她甘愿降低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郑府有几人有这样的善心和心胸?友姑,你当用无边无际,无限无尽的爱去纵容,去放肆。” “我懂你,雨青,在外,她是我妻子,私下,她永远在我怀中任性撒娇。用无边无际,无限无尽的爱去纵容她,让她放肆。因为她值得我这么去做。”郑明俨在秦雨青面前誓言要对董友姑一生好,秦雨青没有阻止他许下这个诺言,因为她觉得他们会一生在一起,不必担心这个诺言是个包袱。 “雨青,说说我们的将来吧,我一想到不到两个月,这个小家伙就要出生。我心里可比你这肚子还闹腾呢。他到底是郑经还是郑涓呢?”郑明俨盼孩子盼得心跳:“好孩子,爹就等着你出生了。” 秦雨青想到郑飞黄每次来看望她时,自己对郑飞黄说的那些话,还有对他刻意引诱的动作,心中就打起了漩涡:我那样做,会不会让郑飞黄笃定了我生了孩子后会跟随他。我呢?想为雨虹和自己报仇的话,生了孩子后,跟着明俨也可以啊,让明俨照顾我一生,就当做是他郑飞黄以德报怨吧。现在只能祈求雨虹的原谅和保佑,让我生了孩子后与明俨、友姑一起过妥善的日子。这可能吗?我已会不会已将郑飞黄骗到手了?那该怎么办?老天爷,会让我在想放弃复仇时,满足我时而变换的要求吗? 郑明俨见秦雨青半天没说话,就说:“怎么了?看来小友姑让我来陪着你是对的,你现在要时刻愉悦。我讲个趣事。小友姑吃饭的时候,吃着吃着,就来一句:‘明俨,你让雨青姐姐做你的妻子,贤内助,让我做你的爱妾,可以吗?这样我就可以在你们的呵护下,日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过王维的生活了。要是你依了我,我就多爱你一点点。’当时,我正在喝汤,一口汤全吐了出来,也喷了小友姑一脸的汤。把她气得。你猜我怎么回答她?” 秦雨青不想让郑明俨看到自己耷拉着脸,就装了个严厉的神情,粗狂的男人音调:“友姑,我将雨青留在身边陪你我,已是跋山涉水般辛苦。你刚才简直是异想天开,以后在我侧好好做妻子,将来要学着打理郑家的一切。” “说的对,但声音和表情学得一点不像,雨青你还是不会在我面前撒谎。那你再猜小友姑时怎么回答我的。”郑明俨问。 秦雨青笑了:“我没有她的两个小酒窝,装不出来,不过,大概是这样。” 秦雨青使劲撅起嘴:“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我还是忍不住问了。还被你弄得满脸鱼汤。反正我梦想中的王维诗画仙境永远是海市蜃楼了。” 郑明俨大笑:“美丽的雨青怎么学友姑说话,学得那么丑?太好笑了。小友姑看到一定又要耍赖要点什么,这个课不能告诉她。” 笑了一阵,郑明俨相互夸赞:“雨青,不应说话,眼神互动,就可知对方想什么,就只有你我了。” “今日六月十五,离八月的乡试可也不到两月了,待我和友姑暗地派人去闻起学堂向先生询问你的念书成绩,你可要给我当心了。”秦雨青拿来戒尺。 笑得不可开交的郑明俨立刻坐直了,还是忍不住笑地说:“先生说了,闻鸡起舞,不贪玩,不慵懒,不恋色。任尔等如何查试,吾稳如泰山。” “光说不练假把式。”秦雨青拿着戒尺拍打着。 郑明俨接话:“早睡早起。雨青,你也一样。” 郑明俨想着刚才秦雨青学他说话的样子,笑着睡了,本来是想来陪伴她的,却被她给逗开心了,真有意思,日后畅快吧。 秦雨青想着:明俨,你以为我们已相互看穿对方内心,错了,我看穿了你而已。 VIP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家宴上,友姑让大夫人下不来台 郑飞黄一回屋就遭到大夫人一脸口水:“老爷,你也是文明商海,盗海的老板,别让这“扒灰”的名声传出去行吗?今日在后院工地,所有干活的伙计都在饭后议论,干活闲谈,跟唱戏一样。都唱到我耳朵里了。别忘了,友姑是你亲自挑选的媳妇,‘扒灰’的名声可是很容易传出去的。” “夫人,当时友姑和秦雨青走在一起。我思忖着,友姑好不容易不因休书一事赌气了,还叫我一声爹,把我乐的。就与她多说了一会话,也给工人们加了工钱。这是在给友姑面子,弥补休书一事对她的伤害。我这不是为了和亲家的关系吗?”郑飞黄解释了一半。 大夫人嗤笑:“把你乐的,是友姑还是那个不要脸的秦雨青啊?现在你“扒灰”的声名在外,说也说不清了。若有一日,你不但要跟明俨解释,还要弯腰低头和亲家解释吧?我可不管。” 郑飞黄也不想再与大夫人说,反正她说得也对,自己笑开怀,与董友姑有关,更与秦雨青有关,只是不要将无辜的董友姑牵扯进来才好。 次日,六月十六,午饭家宴,郑家男人在外做事,全是女人和未成年的孩子。董友姑和秦雨青都来了。 董友姑是为了亮明自己对之前所受屈辱的愤怒,要上一桌“好菜”给众人吃。 “友姑今日向大娘,娘,五娘问好了,前三次没有赴宴实在是因休书一事遭惊吓而不适。今日,友姑带着腹中的嫡长孙给各位娘陪个不是,愿各位娘能够谅解。”董友姑先说了一堆场面话。 “各位娘都是过来人,当然能谅解友姑。女人一生伺候夫君,难得在有孕的时候耍耍性子。但过头了就不好了。”大夫人端起架子。 “大娘说的是,友姑记住了。”董友姑给她个台阶。 五夫人是瞧不起秦雨青的:“秦雨青,今日又不请自来,看来你还是挺稀罕这建安厅的家宴的。” “五娘,友姑还未说明,雨青姐姐是友姑请来的。若五娘不喜欢友姑请她,友姑下次就依五娘的意思,不请雨青姐姐了。只是友姑不请,明俨回请,到时,五娘可就要跟明俨说不满了。”董友姑说。 在座的人都对董友姑这一句“雨青姐姐”甚是奇怪:她们两这么好吗? 五夫人觉得还是不惹董友姑这个大少奶奶为妙:“友姑请的,五娘自当欢迎。” “奴婢秦雨青向各位夫人……”秦雨青说着。 大夫人基本当她不在:“友姑,这秦雨青是丫环,你是明俨的妻子,你称她为姐姐,是否乱了礼数。” “回大娘的话,友姑和雨青姐姐共侍一夫,且都怀有明俨的孩子。而友姑姐姐长我一岁,又与明俨相识在先。友姑以为,称其为姐姐是理所当然。”董友姑一点不让步。 “称什么随你,无所谓,但这妻妾之分,不对,是妻与丫环之分是改变不了的。”大夫人就让董友姑一步,当她小辈:“友姑,今晚宴席,明俨会来吗?” “大娘,昨夜,明俨和雨青姐姐宿在一起,这事恐怕得问雨青姐姐了。”董友姑实话实说。 这让大夫人很难堪:难道要问秦雨青这个贱婢,自己的长子会不会来参赴晚宴? 不用大夫人问,秦雨青自己给了她一个不快的回答:“大夫人,奴婢不好,昨夜未问明俨此事,明俨也未与奴婢提起过。” “不懂规矩的丫环,我也懒得怪你。”大夫人无奈:“大家吃饭吧。” 这顿饭是没法好好吃的,董友姑开始发怒了:“如今大暑节气了。好在我这刀伤全结疤了,不然发脓溃烂就难看了。” 董友姑稍微卷起袖子说:“当日,友姑胎动得厉害,也没个人来教导友姑。友姑疼得难受,又不懂事,就用匕首在身上划,想以刀割之痛来掩盖胎动之痛。” “友姑,以后有什么怀孕疑问就来问各位娘,别做错事。”大夫人无心安慰。 董友姑端坐着:“友姑有此想法,只是友姑因害喜,胎动而心情抑郁,更有甚者拿友姑的刀伤一并做文章。就在这个建安厅,在这张桌上,信口开河直言友姑精神异常,甚至痫症,以致后来说到请大夫来为友姑医治精神疾患,还一直不忘言友姑患有痫症,妄图一纸休书休了友姑。是谁说的,说了什么,友姑可记得一清二楚。” 董友姑的话让桌上每个人吃饭的速度都变慢了,也没人敢正视她,因为当时胡言乱语的人不少。 大夫人下令:“友姑,你身体好了,就多吃些,别记着那些不快的事,对孩子也不好。” 董友姑似笑非笑:“大娘,若是平常的误会,误解,友姑可大而化小,小而化无。但那些话都是刻意诋毁友姑,污蔑友姑的,怎能忘记?记得当时伺候友姑的丫环是小雪。友姑身上的刀割可全耐小雪。这个小雪,名为伺候友姑,实则一心引诱明俨,将友姑的吃穿置之度外,弄得友姑孕中不宁。来人,丫环容小雪伺候本少奶奶不周,妄图攀附大少爷,心存不轨,将她赶出郑府。” 大夫人怒火点燃了:“友姑,小雪是我选给你的丫环,你这是要给我做什么?” “大娘,友姑不敢违逆您的意思,只是既然您把小雪赐给我做丫环,她伺候不道,就该受惩。”董友姑这话有理难驳。 小雪不愿意离开郑府,捞月却巴不得这个令她操心的外甥女赶快离开,以保自身:“夫人,大少奶奶,小雪伺候不周,惹怒大少奶奶,罚她离开郑府已是很宽容了。小雪,还不快谢谢大少奶奶的宽宏大量!” 小雪却跪在董友姑面前哭喊:“大少奶奶,奴婢伺候不周,以后会改正,求大少奶奶给奴婢一条活路,不要赶奴婢出去,奴婢不懂谋生。” 大夫人觉得小雪这个心眼多的丫环还是很有用,不想让她离开,但目前又不能再小觑了董友姑:“友姑,这丫环伺候不周,妄图引诱明俨,罚她回浣衣房,继续做浣衣女。就此定下,不可多言。” 大夫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尊威,对董友姑是下命令了。 董友姑觉得各让一步也行:“友姑遵循大娘的意思。” 一顿家宴又是这样不愉快地结束了。小雪像个落汤鸡一样回到浣衣房:这是我的起点,但不是我的终点! 董友姑陪着秦雨青回到西厢房:“雨青姐姐,你身子太重,以后还是我来找你诉愁吧。今日我算是与大夫人结下梁子了。” “友姑,今日这样,将来她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秦雨青提醒她。 董友姑有自己的看法:“雨青姐姐,就算我什么也不做,听之任之。可大夫人把小雪派来给我已是对我不满,同样不会给我好果子吃。不如与她敞开了,说明了。这样的争斗,我见得太多。刚嫁进来时,本想对所有人以礼相待,给个好印象,总是唯唯诺诺,战战兢兢,亦步亦趋,言听计从,可后来怎样,受到差点被休妻的待遇。” 秦雨青有感而发:“我虽与你的遭遇不一样,但这路,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雨青姐姐,当初大夫人向老爷提议,来我家提亲,想必她想过利用我来对付你吧?她这么做干什么?可怜,又可畏。”董友姑说出了秦雨青心中想说的话。 秦雨青牵着她的手:“友姑,你说的都对,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人。不过,你这样直呼老爷夫人,怕隔墙有耳,虽他们不好,但被人知道终究是你无理。还是跟明俨一样,不论人前人后,称爹,大娘较稳妥。” “说的也是。”董友姑说。 大夫人呢,本觉得董友姑不参与家宴是不给她夫妻面子,但一来却让她更没面子,几乎下不了台,受了一肚子窝囊气:“这个董友姑,还指望她能一举除掉秦雨青,却不想这两人已沆瀣一气。明明是恭谨温顺的,与秦雨青走近几日就妄想变得一样桀骜。我总不能两个都针对吧?不行,我还是要想法除掉秦雨青这个大祸根为先。” 捞月刚才没能让小雪离开郑府,心中遗憾着,提不起精神地回话:“夫人所言极是,只是这除掉秦雨青的后果还得三思。” “一旦老爷和明俨其中一人于她无意,我就解决了她!待时机。”大夫人一拍桌子:“下午闷得慌,去叫老二和老五,还有友姑一起来打麻将,这身为大少奶奶,也该学着陪几位母亲玩乐。” 二夫人和五夫人很快到齐。只是董友姑…… “夫人,大少奶奶说她不喜打麻将,您若却人手,何不去世外轩请四夫人。”捞月实话传。 “这话,怎么听起来像秦雨青说的?”五夫人手玩着麻将说:“秦雨青和四姐可是结了深怨的。” “秦雨青用什么诡计,让友姑事事听命于她?去世外轩,那里有个发疯的恩庆,谁愿意去?”大夫人扔麻将牌了。 屋外的吵闹喧哗声让她内心更无法安静:“摘星,出去看看。” 小半个时辰后,摘星才跑会来:“夫人,新建的园子在种植竹子呢。花匠工头说,老爷和半仙的意思,园子花卉以翠竹为主。已运来两万棵四季翠竹。” “什么?”大夫人意外,不满。 “大姐是否嫌这搬运竹子和种植竹子的声音过于吵闹?”二夫人问。 “没有。不管了。我们开桌吧,捞月,你来凑一手。”大夫人边打边想:老爷明明答应我以种植兰花为主的。 一下午下来,尽管捞月故意放炮,但大夫人还是输了十几轮。 VIP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乔迁之喜,暗藏杀机(一) 待到晚上的家宴,全家人都到齐了包括秦雨青和郑明俨,董友姑。 本来很久没来的郑明俨成了焦点,但郑飞黄的话吸引了各位家庭成员的注意力:“今日十九,预计再过几日新园子就会完工,到时,各位夫人都可搬入新园子居住。郑全,把“闰竹园”的图挂起来,让大家好好看看。” 全郑家人都兴奋地看着这张图纸,最兴奋的要数郑明俨了,他眼放光华,对其中的一切都感兴趣。 大夫人则只盯着中央高大的“至幸堂”。当然所有人都夸中央那个“至幸堂”名字取得好,但都没想象自己能成为“至幸堂”的主人。 五夫人随意问“老爷把这闰竹园的图纸都挂出来?可是要给我们安排新宅子了?” 郑飞黄还没打算:“只是心里乐,让家人也乐一下。等全部完工再安排新住宅。” 饭后,西厢房一片欢喜,郑明俨已将新园子的图样记入脑海中,赏评着每一处:“闰竹园,以翠竹做围墙,木火土金水五厅堂,东西各五阁楼,还有亭台,轩,斋,馆,宽敞,豪华。但我最欣赏的还是以翠竹做围墙的妙意和“闰竹园”这个名字,“至幸堂”这个名字,妙哉,爹和半仙似乎深谙我心。另外东西两侧的楼阁也不错。” “明俨,你真的那么喜欢吗?”秦雨青扶着肚子问。 “闰竹园,至幸堂,好才学,妙心思。妙不可言。”郑明俨畅想着闰竹园的一片翠绿。 董友姑喜洋洋:“明俨,这以翠竹作围墙,是雨青姐姐的意思,闰竹园这个名字是我取的,至幸堂这个名字中,“至”“幸”二字是雨青姐姐和我每人各取一字,都是我们赠予你的。东阁楼是雨青姐姐用《山居秋暝》中的词取名赠我。西阁楼是我用《锦瑟》中的词赠与雨青姐姐的。正好遇上爹和半仙,就将所有的想法告之,不曾想,半仙直夸好,爹也就全应了。”董友姑等着郑明俨夸她。 “哦,翠竹,闰竹园,至幸堂,是你们为我想出来的?”郑明俨觉得好生幸福,都画在了脸上。但他故意皱眉:“闰竹园,友姑你取的?好像有待改进,是否换一个会更好?雨青你说呢?” 董友姑不依,直跺脚,要哭的样子:“你刚才还说“闰竹园”这名字妙不可言。一听是我取的就说有待改进,还要换一个。不如你把我也换了吧,换一个你喜欢的妻子。这个闰竹园,你爱取什么名就取什么名。” 秦雨青看她这样子闹,直笑。郑明俨怕她乱动,连忙按住她,扶紧她:“我在建安厅一看到“闰竹园”三字就想盛赞半仙。回来时更是一路夸赞着。你还看不出我喜欢这个名字吗?小友姑?” “你在戏弄我?”董友姑委屈地说:“戏弄人家就那么好玩啊?” “谁让你一被我戏弄,我就觉得开心呢?”郑明俨捏着她的酒窝:“这两个酒窝怎么连生气时都出来了?” 董友姑打了个呵欠:“还不是被你捏成这样的。我怎么一下子就困了,都怪明俨你弄得我差点哭了,一哭就想睡。禾苗,我们回东厢房去吧。” 郑明俨抱起她:“让我抱一下小友姑有没有长胖,怎么只重了一点?要吃到像雨青那样,到我抱不动为止,我就不戏弄你了。”董友姑有些羞涩了。 秦雨青看着他们离开:“明俨,慢点,别震着友姑。” 然后秦雨青独自一人又想到生了孩子后,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郑明俨将董友姑放在床上:“夫君为你擦身子?” “明俨,你别忙了,回来,听我说。”董友姑叫他,严肃地说:“明俨,我觉得雨青姐姐这两日似乎有很重的心事。我怕自己说错话,就没问。你要不去问问她?” “那今晚谁来哄你呢?”郑明俨点一下她的眉心。 “你耳朵凑过来,”董友姑悄悄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哄着睡吗?说出去都难为情。” “那你要听话,不可乱动,我每日都会来检查的。”郑明俨命令似地说。 董友姑也装样子:“妾身一切听夫君吩咐。” “还妾身呢。小姑娘。”郑明俨笑看着她走了。 董友姑念着:明俨,我想你哄着我睡,可现在雨青姐姐更需要你的关爱。我若任意打翻醋瓶,谁都不会开心。就这样吧,反正你和雨青姐姐都对我好。我不贪,不奢,才会开心。 西厢房,秦雨青听到郑明俨那样问她,为了让郑明俨和董友姑都放心,拿出嗔娇的本事:“友姑还不懂事呢。作为女人,我不到两个月就要临盆了,不趁现在耍耍性子,闹闹脾气,等生下孩子,就要遵规守矩了。我若不这样拉下脸,你这个夫君怎知我们怀胎十月的辛苦。友姑还不知这一点吧,将来告诉她,她撒起娇来,可够你难受了,也好收拾一下明俨你这颗放荡不羁的心。” “原来雨青还存着这样的坏心思,想着联合小友姑来戏耍我。弄得她刚才担心坏了,以为你有什么重心事,叫我赶紧过来陪着你,说即将临盆,万不可有大碍。雨青,你这点坏心思我先记着,将来是要受罚的。”郑明俨用头去顶她的脖子。 秦雨青想:明俨,友姑,你们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再次家宴是六月二十三,郑飞黄要宣布住宅分布了。在座各位夫人少爷小姐最关心的是五座大厅堂的分配,当然中间最高大的至幸堂肯定由老爷夫人居住。其他四座由另外几位夫人居住。至于那些轩,斋,馆就分给成年的少爷小姐住。应该就是这样,大家都这么想。 但世事无定数,郑飞黄咳咳嗓子:“我们郑家的闰竹园已完工。半仙算好,六月三十,是乔迁吉日,各位夫人的住处都已分配好。原来的八个院子都新建在闰竹园的东南角和西南角。川松,你住回你的禧玞院去,芳茹,你带着世默住回你的禛珙院去。纡纾带着恩庆在世外轩也住久了,也该反省了,让她住回她的禄玘院。世荫,你也将成年了,先住在大娘的礼珪院。” 此话一出,各怀心思。四少爷郑世荫没有意见:“世荫能住爹原来的院子,是世荫的荣幸。” 二夫人田川松虽有不满,却不敢反抗:“妾身听老爷的。” 五夫人则将不快说了出来:“老爷,你看世默也十岁了几年后也成年,要成家,我还有女儿,仍然住在小小的禛珙院怎么行呢,太拥挤了。您新建了五座厅堂……” “芳茹,世默不是还小吗,他长大后,我自会安排他的住处。厅堂的事,别想。”郑飞黄一口否决五夫人的想法。 还有郑明俨奇怪着:怎么没有安排我的住处呢?是否住回原来的社玖院,也行。 大夫人则等着被安排住在五座厅堂中央的至幸堂,却听郑飞黄不在意地笑着说:“睿合,你我两人就住在炳炘堂。” “这,老爷,至幸堂谁住?明俨又住哪?你还没说。”大夫人相当意外。 “这中央的至幸堂就是给明俨和他两个未出生的孩子住的。”郑飞黄笑看郑明俨三人,主要是秦雨青。 全桌一片哗然:老爷是太偏心还是有其他意思? 大夫人第一个不同意:“老爷,你才是一家之主,至幸堂理当由你来居住才妥。怎么让明俨?” “爹,大娘,明俨住哪里并无所谓。不过爹让明俨住中央的至幸堂,实在让明俨受宠若惊,明俨的住所怎可凌驾于各位娘之上呢?爹还是让明俨住回原来得社玖院吧,明俨心里才舒坦。”郑明俨对自己住至幸堂颇感意外,与大夫人一样意外,但他婉拒了。 郑飞黄却不同意:“明俨,你很快就有两个孩子,现在的丫环,护卫定不够,社玖院怎么住得下?再说,身为郑家长子,将来整个郑家由你主持,你住至幸堂,是迟早的事。让你提前住,也是时刻提醒你,肩上的重担。” “老爷,其他几座厅堂就空着吗?”五夫人问。 “多嘴多舌!将来明俨的孩子大了,给他们住!”郑飞黄瞪了五夫人一眼。 “原来爹让明俨住至幸堂,是有深意的。可明俨从未为郑家建过以功一业,住这最豪华的至幸堂,实在有愧于心。”郑明俨再次拒绝。 “建功立业将来不久的是,明俨,你就别推辞了。爹已打定主意,你住至幸堂。”郑飞黄推掉郑明俨的拒绝。 大夫人心中渐渐崩溃:“老爷,不错,不错,安排得很好。” 董友姑想感谢郑芝龙,顺便安慰一下脸色渐暗的大夫人:“爹,大娘,友姑觉得,安排明俨住至幸堂,还有一层深意。至幸堂从土,而爹和大娘将住的炳炘堂从火,火生土,不正意味着爹和大娘养育了明俨吗?明俨定会好好报答两老的养育之恩,让您老安享天年。” “友姑说得好听,顺耳,爹喜欢听,我看你大娘也喜欢听。”郑芝龙说。 秦雨青也兴奋地加了一句:“老爷,夫人,请恕奴婢多嘴。老爷夫人若觉得明俨还不堪重任,需教导,指点,那么老爷夫人住东侧的权标堂就可,从木,木克土,正好克至幸堂,也暗示着老爷夫人管教着明俨。” VIP卷 第一百五十章 乔迁之喜,暗藏杀机(二) 秦雨青和董友姑不知,她们两个这两句发自肺腑的欣喜会成为她们的催命符。 大夫人笑得难看:“都说得好,很好。”心中却想:明俨,你的两个女人是否一条心要与我对着干了?连说话都这么相似。你们住最高的至幸堂,而我这个主母却要住矮你们一节的炳炘堂。秦雨青,董友姑,这是在嘲笑我吗?看你们能得意几天? 郑飞黄见大夫人的神色难看,就说:“其实几座厅堂都一样,只是位置不一,没什么高低之分。住哪座都一样。” 这顿饭,就秦雨青和董友姑开心着。其他人基本不开心,不满意。 郑飞黄被大夫人死死盯着,大夫人恨不得吃了他。突然,大夫人双手捂头,痛苦地扭着,捞月过来说:“老爷,夫人的头风犯了。” “快送去休息,煎药喝。”郑飞黄知道又要面对大夫人的一顿审问了,心想:雨青,当日你复颜,我心血来潮,建新园子,是为了你,今日让你跟着明俨住中央的至幸堂,也是为了你开心,你可知我的苦心吗? 晚上,郑飞黄和以前一样,耐着性子听大夫人唠叨:“本来我建议这园子取名为“妍睿园”,你至少留个‘睿’字给我啊,还弄成什么“闰竹园”,全是竹子。让明俨住至幸堂,连那个浣衣房出身的丫环秦雨青也可跟着去住。我们却住他们一侧。老爷,你真是这么宠爱长子?还是秦雨青?你不认为明俨与我们疏远许多了吗?” “‘妍睿园’没有“闰竹园”顺口。让明俨住是有很多深意的,除了他的两个未出生的孩子之外,也是为了友姑,为了和董大人的关系良好。不是吗?夫人,你就放宽心吧。再说,夫人我们两个终究会老,这整个郑府都要给明俨的。”郑飞黄说这话只是给大夫人挠痒罢了,毫无用处。 大夫人淡笑:“明俨与你是有血缘的父子,而我,只是他名义上的嫡母,未生,只养。以后的日子,难言。我就怕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句话。况且我还不是亲娘呢。”大夫人这话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郑明俨很可能有一日,不认她这个对他视如己出的嫡母。 她本就不快的心中念着几个名字:本就令我憎恶的秦雨青;被秦雨青带坏,逐渐眼中无我这个主母的董友姑;她们讨明俨父子开心的筹码——腹中之子;还有这个明俨,明俨,大娘对你还有点希望,你可别让大娘失望啊,大娘视你如亲子的。 西厢房,秦雨青激动地哭了:“我并不是在乎权势,荣耀之人,却能和明俨,友姑一起住进至幸堂,这是我和友姑一起命名,赠与明俨的名字。真是完善了,老天待我不薄,真的不薄。” “雨青姐姐,你感动得哭了吗?我却想大笑一场,可是,为了孩子,留着以后笑吧。”董友姑见郑明俨不说话,问:“明俨,你锁着眉头做什么呢?” 郑明俨思考着将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水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我住哪无所谓,关键是你们两,年纪轻轻就住在郑府中众人认为最荣耀的至幸堂,这至幸堂高出其他住宅那么多,难免招来嫉恨。而且,这个家,生养我的家,对你两的伤害,都记在我心里了。我情愿住在原来的社玖院,安静得生养我们的孩子,不用招来他人的种种伤害。” 秦雨青和董友姑心中的喜悦一下子无影无踪,都不说话了:郑明俨说的完全对,以后怕是要更小心。 郑明俨意识到自己让她们担忧了:“呸,呸,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们住至幸堂,加强护卫就是,谁还敢拿命开玩笑吗?我看我是杞人忧天了。”秦雨青和董友姑勉强笑了。 很快就要搬进至幸堂了。郑明俨去看望了一下头风厉害的大夫人:“大娘,明俨来看你了。这些日子受病魔的折磨,明俨与你聊聊,疏散心中的烦闷。” “烦闷?大娘一向最疼你,你可知大娘心中的烦闷?”大夫人试问他。 郑明俨保证:“有明俨在,大娘的烦闷会愈来愈少。只有道不尽的乐。” “明俨,说话怎么像你爹一样打官腔?”大夫人看着逐渐成熟的郑明俨,又有两个与自己不同心的媳妇,心中越发没底:“明俨,你现在两个女人,友姑和秦雨青,相处得很融洽,是吗?也不知这融洽是真是假。” 郑明俨知道大夫人想问什么,直说了:“大娘,你和明俨有话就直问吧。你这是打哑谜还是防着明俨将来对你不孝呢?明俨一并告诉你,你永远是我的嫡母,在我的亲娘之上。友姑和雨青都是我至爱的女人,我没有偏向谁一点。如果她们谁遇到伤害,我都会难过。” “明俨,你这口气是什么意思?大娘问你这些了吗?”躺着的大夫人将头扭向一边,掩饰她撒谎的表情。 “那就是明俨会错意,惹怒大娘了。明俨下次再来看望大娘吧。”郑明俨郁郁地离开了:大娘心底就为了没能住至幸堂一事而郁郁寡欢吗?不要将不快发泄在雨青和友姑身上才好。 他离开,心中也不想再来看这个变得一无是处的大娘。可是,出于礼节和孝心,他还是会来探望她。 六月三十,乔迁之日很快来到。秦雨青暂时放下心中对产子之后的担忧,与郑明俨,董友姑一起搬到新居——至幸堂。不愧是如今郑府最惹人妒的居所,高大,宽敞,明亮,房间多而不暗,不潮湿,周围翠竹紧紧环绕,与外界的喧嚣隔开,站在至幸堂的最高层看其他建筑,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晚饭,董友姑陶醉在其中:“若以后至幸堂无外人骚扰,我们就是神仙了。好想饮酒庆祝。”这是幻想,所以语气不足。 “这里有我和雨青看着,你现在是没法喝酒了,友姑。但是待你成了郑家主母,想喝白酒,黄酒,夫君都陪你。”郑明俨伸出食指保证,快慰地说。 秦雨青微笑着端起汤:“友姑,我们两个大肚婆,就以汤代酒,与明俨干一杯,庆祝这乔迁之喜。” “雨青姐姐说话好听,我喜欢,就喝汤代酒干杯!”董友姑豪迈欢笑之余又稍稍不乐:“可我就是不喜雨青姐姐说的大肚婆和明俨说的主母。明俨,我还是想……” “不许想,出嫁从夫!一切听我的!”郑明俨猜她又想说不做妻子之事。 “友姑,是否犯错了?不如与明俨签个盟约,犯了多少错就生一个孩子,我给你做登记。”秦雨青乐融融地逗着她。 董友姑知道他们在开玩笑:“这城下之盟,我才不签。雨青姐姐,你可是与我同一战线的,怎可帮明俨说话笑话我呢?那我为你的宝宝准备的礼物就要考虑一下了。” “友姑准备了礼物,那我们得给友姑拍拍马屁了。只是,一人拍多少下呢?”秦雨青此刻心情放松,表情也无忧。 郑明俨好奇:“友姑,知道你点子多,什么礼物,拿出来瞧瞧。” “今晚你们拿我寻开心,这礼物就明早拿出来,就勾得你们今晚睡不着。我可要踏踏实实睡一觉。哼。”董友姑翘着嘴,吃晚饭就去洗漱了。 晚上,郑明俨和秦雨青在床上憧憬着将来的生活:“整整九个月了,还有一个月,孩子就出生,然后会是怎样的天伦之乐呢?” “明俨,我觉得,友姑很喜欢我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将来只有她来带我的孩子,我才放心得下。如果让其他人带,我宁肯自己独自养育这孩子。”秦雨青无意中说出一句忧心的话。 郑明俨没当回事:“雨青,将来友姑会有她自己的孩子要养育,你的孩子自己带不就行了?” 夜色中,秦雨青惆怅:希望能如此。但是,明俨,福兮祸所依。 第二天,七月初一,董友姑早早起床,将琴摆好在院子中。郑明俨打算练剑,问:“友姑,这是?” “这是明俨曾与友姑说的琴剑合一,也是我们送给雨青姐姐的礼物。雨青姐姐,你喜欢什么样的曲调?幽雅?欢快?激昂?浪漫?我都会,就看明俨的剑术能否跟上我的琴艺。”董友姑自信昂头,容光焕发。 “友姑,我什么样的曲调都喜欢。”秦雨青觉得这礼物不一般。 郑明俨放下剑,笑董友姑:“友姑,只怕你的琴技赶不上我的剑术,到时别哭鼻子。先来一曲《满江红》如何?” “你哭鼻子吧。走着瞧!”董友姑开始忘情地抚琴,郑明俨沉浸在舞剑中。 秦雨青想:或许我生下孩子后就难以看到他们真诚的琴剑合璧了,和睦温馨。 于是,这琴剑合璧就成了至幸堂每早的必行之事,也是开启一日的最悦心之事。 但这却成了邻家炳炘堂的令大夫人焦躁的事:“又是琴声,又是剑声,他们住至幸堂,有必要天天欢庆来讽刺我这个主母吗?” 郑明俨每早舞剑,用早饭之后,依旧去闻起学堂,一日也没拉下。 VIP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生下长子长孙 董友姑陪着秦雨青看书聊天之余,也说到了大夫人:“大娘有半个月没去家宴了吧?弄得每天中午,没有男人参与的午宴都由我主持。也不知大娘是真头风不愿去还是在赌气,住在了比至幸堂矮一截的炳炘堂?” “凭她的欲壑难填,怎肯让他人代替自己去主持家宴呢?我看,八成是头风未愈。”秦雨青一语中的。 “也是,她的脾性就如此,什么都要紧攒手中。这个头风是个时好时坏的病症,但脑子依然清醒得很,不及痫症的十分之一痛苦。老天爷让她患头风而不是痫症,已是对她莫大的宽容,她应感恩才是。雨青姐姐,你我都对她心存怨恨,但还是去看望一次吧,即使没有真心,也要做做样子,免得日后大娘好转后以此为借口找茬。”董友姑无可奈何地说。 “友姑,顽皮之心不忘谨慎,难得。好,我们一起去吧。”秦雨青惊讶董友姑的行事周全。 炳炘堂,大夫人听捞月说董友姑和秦雨青来看望她,连忙坐起来说:“捞月,不能让这两个不与我同心的丫头看到我憔悴的模样。你好好回复。” 捞月出来回复:“大少奶奶,秦雨青,夫人刚刚喝下汤药,困意十足。今日是无法见两位了,令奴婢来禀告,两位的心意,大夫人心领了。” “既如此,我们送的补药,就放在此,劳请捞月你转交给大娘了。”董友姑说。 捞月回放后,董友姑说:“也好,礼到,心到,还不用与她面对面,好事一桩。” 两人正打算走,看到院中的侍卫,侍女排成一排,一姑娘用石头扔他们,一个个地扔,每扔中一个,就拍手大笑。 “这不是争妍吗?怎么玩得这么恶劣,下人也是有人格的,她还这么小就这么轻贱他人,长大了还得了?”董友姑为这些可怜的小人愤愤不平。 此时,争妍看到她们,拿起石头就扔。鱼泡眼疾手快,用剑挥走了石头,争妍还不甘,继续扔:“让你们得意,让你们得意!” 鱼泡用剑和身体挡着石头,说:“大少奶奶,秦姑娘,快离开这吧,这位三小姐,我们惹不起。” 回到至幸堂,董友姑的不平仍未消除:“禾苗,这个争妍,我每次在家宴上都能见到她,怎么这副德行?” “大少奶奶,大夫人生有三个女儿,分别取名开妍,立妍,争妍,大小姐和二小姐已出嫁,三小姐争妍待字闺中。”蔡禾苗说。 “看来是被大娘宠得狐假虎威,开妍,立妍,名字甚好。但这个三小姐争妍,取百花争艳之意,但多少有些不善。不管她,没伤着我们就好。”秦雨青吹着一碗热鱼粥说。 接下来半个月,秦雨青的产期快到了,很多时候都是躺着,还好有董友姑与她诗词琴画,东聊西扯地解闷,还时而说些笑话。 七月底,郑明俨一天回到至幸堂后,收拾好行李,不舍地对她两人说:“雨青,友姑,八月乡试,我要启程去福州了。” “明俨,你不用担心我,这些日子,友姑照顾我,开心得没话说。只是,她的身子也越来越重,经常累得不行。”秦雨青心疼地说。 “你就快生了,友姑又有些冒失,叫我怎能放心得下?”郑明俨心中的包袱都写在了脸上。 董友姑化解了他的担忧:“明俨,雨青姐姐等着辛苦生孩子,不就是等着欢迎你考个举人孝廉回来吗?你这样耷拉着脸,雨青姐姐和我都不开心了。” “好,为了迎接我郑明俨添丁进口,我要为两位娘子考个解元回来!”郑明俨抬起头,定了定自己的勇气。 八月初二,秦雨青顺利产下一名男婴。董友姑不顾自己已是六个月的身孕,忙前忙后地指挥着大夫,稳婆,丫环,差点晕倒,但她打起精神抱着孩子说:“这是明俨的长子,等着郑解元回来。” 郑家的长辈中,无一人来看望这个长孙。 二夫人虽是嫡亲的奶奶,但在闰竹园建好之后就收到娘家的来信,说是让她回去照顾重病的母亲。 百善孝为先,二夫人先回娘家去了,至于秦雨青这个丫环即将临盆一事:反正丫环生的孩子,也不必那么在乎。而自己对于郑芝龙安排居所多少有些不满,自己的儿子住最富丽堂皇的至幸堂,自己这个生母竟在原来那个小小的禧玞院,各种不快积在心里:回去照顾母亲吧,秦雨青生孩子,我不会在她身边,老爷夫人也不会说我的。 大夫人还在喝药,治疗头风,她就算没病也不会来。 郑芝龙来了,心里暗漠着:老天怎么就不怜悯我的辛苦,指望着雨青生个孙女,偏偏生个孙子。如今,看雨青自己怎么说。 董友姑抱着孩子给郑芝龙看,心花怒放地说:“爹,你看,雨青姐姐给郑家添了个长孙,叫什么名字好呢?” 郑芝龙脸色平淡:“明俨不是曾说,雨青生子就取名郑经吗?” “恭喜郑老板,这小少爷,您的长孙是怀足了月生的,一出生就会吮手指,健壮着呢。一脸福相,将来定有一番建树!”大夫和稳婆一人一句。 “重赏。”郑芝龙还是拉着脸。 董友姑趁此为秦雨青说话:“爹,雨青姐姐为明俨添丁,而且是长子长孙。可她还是个丫环。友姑斗胆,替明俨向爹请求,为雨青姐姐要个名分。不知爹如何想。” “友姑,让我抱抱郑经吧。”郑芝龙抱着郑经,回避了名分这个问题,他来到秦雨青跟前:“秦雨青,你辛苦了。” 秦雨青早已想好对郑芝龙的话,望着他沉重的眼神说:“能为郑家添丁,是奴婢秦雨青的福分。老爷,奴婢不在乎身份,只求一辈子在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左右,终生伺候着。” 郑芝龙明白了她的意思,把郑经抱给董友姑,对秦雨青说:“你好好休养。” 扔下这句话,郑芝龙就走了,不知嘴里心里什么滋味:雨青,你怀孕期间,我是怎么明里暗里保护你的?你又是怎么一次又一次引诱我,暗示我,给我许诺和希望的?我本已打算,明俨已将心思完全放在友姑身上了,我不会让你承受‘色衰爱弛’之苦,也不会让你承受‘新人笑,旧人哭’之苦。如今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和明俨共度一生?你之前对我的言辞暗示算什么?你在把我当猴耍吗! 郑芝龙这次是真的对心爱的女子秦雨青生气了,虽难掩心中的愤怒,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秦雨青确实反悔了,她看着自己顺利产下的儿子郑经,想着恋人郑明俨,幸福都写在脸上:在郑经出生的那一刻,我就反悔了,曾暗示郑芝龙的事。郑芝龙,对不起。不对,我为何要向他说对不起呢?我欠他什么?只有他欠我的,这辈子! 董友姑怕秦雨青为名分一事而难过,就安慰她:“雨青,刚才爹可能有生意上和军事上的事情操心,你别放在心上。等明俨回来我再与明俨说,为你要名分。” 大夫人得知秦雨青生了儿子,喜忧参半:这回所有人都知道丫环生了郑家长孙,老爷恐怕是没心思“扒灰”了。但秦雨青依仗着儿子,傲气飞长,将来会怎么对付我还说不定呢?可我如今的头风…… 之后一个月坐月子,都是董友姑在照顾秦雨青。秦雨青除了给郑经喂奶,郑经都在董友姑怀中抱着,要不就是在摇篮中睡着。秦雨青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八月刚过,秦雨青坐月子结束,郑明俨的乡试结束,回来了。他一回来就觉喜从天降,抱着郑经不肯松手:“我有儿子了,郑经,我做爹了。雨青,辛苦你了。” 秦雨青告诉他:“明俨,我生郑经前,还有坐月子的这一个月,都是友姑在忙里忙外,你看她,不知瘦了没有。” 郑明俨抱着郑经去看董友姑:“友姑,怎么把自己累得快趴下了?又不记得要好生照顾自己了?” “我照顾雨青姐姐生产,坐月子,是有私心的。将来我也会生孩子,也要坐月子,这不是学点经验嘛。”董友姑快慰地说。 这时,小郑经微笑着向董友姑伸手,董友姑立刻抱着他:“郑经乖,友姑娘来抱你。” 郑明俨纳闷了:“友姑,郑经对你比对他自己的亲娘雨青还亲呢。” 董友姑抱着郑经哄,也没回答郑明俨的。 秦雨青告诉郑明俨:“我生郑经时,友姑接住他,第一个抱郑经的人就是友姑。这个月,抱郑经最多的人就是她。看来郑经还未出生时就与友姑有了母子缘,现在出生了额,更是粘得不行,倒是省了我好多事。” “我看,是友姑想当娘想着急了。”郑明俨坐在秦雨青床边冲着董友姑乐。 这时,董友姑脸色苍白:“禾苗,快过来抱着郑经。” 秦雨青和郑明俨都走过去:“友姑,怎么了?快回房休息,躺下,福云,去泡一碗红糖水来。” “刚才差点没抱稳郑经,吓着我了。”董友姑躺着,喘着气说,有些后怕。 “你还把我们两给吓着了呢!为了照顾郑经和雨青,把自己弄得这么累。”郑明俨摸着董友姑的头,看看新生的儿子,恢复身体的秦雨青,心中无限希冀。 待董友姑喝完红糖水,秦雨青抱走郑经:“明俨,友姑累成这样,你刚从福州回来,路途奔波,也累了。两人都好好休息吧。” 郑明俨想和秦雨青说会话,但董友姑也确实瘦弱了些,就陪着她说:“友姑,怎么生孩子,都学到了吗?将来你的孩子就让雨青来照顾。我做个快活神仙。” “想得美,你。”董友姑看得出此刻郑明俨最想相伴的人是秦雨青,所以也没什么劲与他聊。 不一会,周福云匆匆抱着哭闹的郑经过来说:“大少爷,大少奶奶,秦姑娘给小少爷喂奶后,小少爷哭闹着不肯睡。秦姑娘没办法,请问大少奶奶能否哄小少爷入睡?” “把郑经给我吧。”董友姑欣然答应:“明俨,我来带郑经,你去看看雨青姐姐吧。” 郑明俨先是问周福云:“福云,怎么雨青她不会哄郑经入睡吗?是不是郑经太调皮,认人才肯睡?” 周福云回答:“说来奇怪,小少爷爱笑,人见人爱,一点不认生,谁抱都肯,最喜欢大少奶奶抱他,才一个月就会伸手要大少奶奶抱。但小少爷就是不喜欢秦姑娘这个亲娘抱他,秦姑娘一抱,他就哭。” 蔡禾苗也说:“奴婢也奇怪,自小少爷一出生,每晚都是大少奶奶哄他睡的。” “这样啊?看来友姑有个娘亲的样子了,我也要学着点,来,给我抱抱郑经。”郑明俨抱着儿子,轻声说着:“友姑,你看,他睡了。他喜欢我这个爹呢。” “我房间里早就准备好了小床,把他放在小床里吧。”董友姑抱着郑经,把他放在小床里。 她轻声叹气:“怎么郑经一出生就喜我抱他,也不认生,就是不愿他的亲娘雨青姐姐抱他。只知道喝奶。我看雨青姐姐为此也暗地里难过着,只是没对我说。” “可能是你带他久了,没那么奇怪的。”郑明俨说。 另一边,周福云问秦雨青:“雨青,这件事我实在忍不住问你,都生下了郑家长孙了,老爷也不替你说话,还那么冷淡。有了大少爷的儿子,你难道还要做个丫环吗?将来,郑经会是郑家大少爷,总不能有个做丫环的母亲吧?” “子不嫌母丑,我相信我的儿子不会嫌弃我的出身的。”秦雨青说话声毫无自信,与内容相悖。 “雨青,不是我胡思乱想,是不是老爷不乐意?跟你一起那么久,我又不是傻瓜,我看得出,老爷对你……”周福云好心,想问清楚。 秦雨青立刻板脸:“福云,怎么说如此乱伦之事?我有我的苦衷,你还是少知道为妙。” 周福云只能“唉”了一声,不再提郑芝龙与秦雨青之间的暧昧。 次日,郑明俨和秦雨青,董友姑一起吃饭,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在家休息一阵子,不用天天在学堂摇头晃脑了。” “明俨,出发去福州之前,那件最重要的事情还没说呢。”秦雨青审问他。 “这个桂榜出来了吧?”董友姑也审讯:“我们不求解元,只要是个举人,就心满意足了。” 郑明俨低头,自觉没脸看她们:“我没有上榜。” 沉静了一会,秦雨青自责:“不能怪你,明俨。我毁容那段时间,你有三个月没有去学堂。” 董友姑低着头,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心情不好的那段日子,每夜闹情绪,也不知明俨当时是怎么念书的。后来我尽量弥补,却是来不及了。明俨,下次秋闱,要待四年以后,是吗?” “雨青,你别自责。友姑,你抬起头来。我不怕,有志者事竟成,再等四年,等得起。我最愿的还是我们平静,祥和,快乐。”郑明俨为了两个女人,提起精神说:“到时,郑经四岁了,和我们一起庆祝我秋闱中举。” 晚上,董友姑在带郑经。郑明俨和秦雨青相拥在一起:“终于回到以前的夜夜笙歌。雨青,来,开始我们的第二个孩子。” 郑明俨对秦雨青沉积了几个月的激情爆发,狂吻着。 秦雨青推开他:“急什么?待我身体完全恢复再说。” “那就让我摸一下肚子,扁了,全被郑经这小子带走了。”郑明俨趴在她身上说:“雨青,我难耐寂寞呢。” “忍着。再过段时间,好好伺候你。”秦雨青象征性地吻了他一下。心中忧愁未解:如今郑经已成了我的牵挂,我真不想再有一个牵挂。 之后的每日,郑明俨和董友姑的琴剑合璧依然继续,他两将各自的情感融入剑舞和琴声中。 一个多月的郑经每次看到这琴剑合璧,幼小的脸就会笑,还拍着摇篮,几乎就想站起来了。 秦雨青高兴地想去抱他,但依然如此,郑经不愿她抱,她一抱就哭。这时,丫环周福云或是蔡禾苗就过来抱着郑经,站到董友姑旁边去,郑经才又恢复了婴儿的笑,还拍着小手。 秦雨青难受地叹叹气,坐在一旁,郑明俨和董友姑都对他说过“别难过,郑经长大就不会这样了”“母子连心,子不嫌母丑,何况你这么美的母亲呢”。 可秦雨青心里还是涩涩的:辛苦怀了你整整十个月,你怎么就这么厌恶娘亲呢? VIP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郑世渡挟持董友姑 “我的孩子孩子腹中,我可以保护他。可郑经还不到两个月,一不小心撞着了,摔着了,我都无颜面对你和雨青姐姐。而且,郑经总是对我笑,伸手要我抱,我怎不忍心让他置身于危险之中。我身体好着呢,不怕。”董友姑呜咽着。 “不怕你还哭。”郑明俨这会儿一直处于生气和担心的状态中。 “谁让你总是说我的不是。”董友姑竟在被挟持的情况下还能对郑明俨撒娇。 郑明俨连忙说:“友姑,不哭了。这是个意外,你没错,是我不对,不弄清事实就说你。” 郑世渡则有些嫉妒了:“大哥。” “世渡,你叫我大哥?”郑明俨惊喜:“有什么事?放过友姑,我们好好谈。” 郑世渡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放过她我就没有谈的条件了。大哥,去叫爹,庄睿合,史纡纾过来。若不来,就绑过来。否则,董友姑就得死!” 郑明俨答应他:“世渡,你冷静,我让人去,他们很快就会来。但如果友姑有恙,你我兄弟无情。” “大哥,按我说的做,董友姑不会有事。”郑世渡有筹码在手,什么也不担心。 但董友姑听到他说自己有可能会死,又加上一系列惊吓,责骂,站不住了。她倒在郑世渡怀中,无力地说:“世渡,你要杀我吗?好,随你。但你要答应我,让我的孩子平安降生后再动手。否则,我和你玉石俱焚,你什么也别想谈!” 郑世渡怀抱着董友姑,觉得少有的温暖,轻声问她:“董友姑,你是否站不稳了?你放心,别怕,我不会要你的命,只是吓唬他们罢了。”郑世渡又对郑明俨说:“大哥,董友姑累了,搬一张椅子来。” “世渡,谢谢你对友姑心存仁厚,大哥这就搬椅子过来。”郑明俨想趁此去救董友姑,但不行,郑世渡阻止了:“大哥,让女人来!” “大少爷,我去吧。”蔡禾苗搬椅子过去,将董友姑扶好。走开了。秦雨青看着郑世渡所做的一切,猜测着他的心思。 很快,郑飞黄,大夫人来了,还有被押解来的四夫人,其他观望者,都来了。 郑飞黄兴奋而紧张:“世渡,你回来了就好,父子怎会有仇?说几句就算了。你快把友姑放了。” 郑世渡终于将他会来的愤懑和怒火说出来了:“爹,我离开郑家时,曾说,如果世袭在郑家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罢休。可昨天,他乞讨到我面前来了。” 这时,一直没人注意的小男孩郑世袭从郑世渡背后站出来:“爹。” 郑飞黄欣喜若狂:“真好,今日两个儿子都回来了,世袭,快到爹这里来。” “爹,你还是先听听世袭怎么说吧?世袭,把你受的罪说出来。”郑世渡板着脸,那样子,似乎整个郑家都欠他的。 看见郑世袭,四夫人想跑,被抓住了。 郑世袭流浪一年,历经苦难无数,已像个小大人,也不畏惧谁:“爹,去年,你让四娘照顾我。但她一不开心就打骂我,用棍子打,绳子抽,还用砚台扔,还吓唬我不许告诉你。有一日她对我说,秦雨青是还我娘上吊的凶手,让我去大娘面前告状,并用烧红的烙铁烙伤秦雨青的脸,要不就用板子打死她肚子里的孩子。我照做了,烙伤了秦雨青的脸。那天晚上,四娘带我出去,拿出一把刀要杀我,刺向我的胸口,以为我死了,把我退在阴沟里。幸好我被一个老乞丐爷爷救了,才捡回一条命。后来我就一直跟着做乞丐,也不敢回家,怕四娘又杀我。”郑飞黄的脸愈发愈阴沉。 郑世袭说:“爹,昨日遇见二哥。今日,我就是回来请求爹为我主持公道!” “世袭,脱下你的衣服给爹看。”郑世渡下令。郑世袭照做。一身的伤,惨不忍睹,特别是胸口的刺伤。 郑飞黄对四夫人已是雷霆之怒,指着她问:“史纡纾,世袭才十一岁,他不会撒谎。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骗他去烙伤秦雨青,还要杀他灭口?” 毫无装束的四夫人完全成了个黄脸婆,跪地求饶:“老爷,我是为了明俨。当时,我觉得郑家大少爷不可与秦雨青这个妖女长相守。后来又怕明俨责怪我,才鬼附身地想杀世袭灭口。” “你为了明俨才这么做?实难令人相信。”郑飞黄吼她,对郑世渡和郑世袭说:“你们兄弟两想要爹怎么给你们主持公道?” “爹,你的儿媳还在我手上。我就直说,要还世袭一个公道,就用庄睿合或是史纡纾来换。”郑世渡提出了条件。 郑飞黄稍一琢磨:“史纡纾,祸都是你惹的,你给我去把友姑换回来!” “老爷,世渡肯定会杀我。若我死了,谁来照顾恩庆呀?”四夫人求郑飞黄,又跪求郑世袭:“世袭,四娘对不住你,你原谅四娘好不好?” 郑世渡断然拒绝:“做你的千秋大梦去把。即使世袭肯原谅你,我也不会放过你这个毒妇。你们想好没有?庄睿合,如果你过来,我不会取你性命,只是,我要把你曾对我娘的凌辱通通还给你。然后,我会把你送回郑府,你还是爹的大夫人。这个交易划算吧?” 众人都看着大夫人,捞月听大夫人的指示说:“老爷,夫人头风已有两个月,不眠不休了,经不起这样的惊吓。” 郑飞黄劝她:“睿合,我相信世渡不会杀害你,为了救友姑,你委屈一下又何妨,将来在亲家面前也好说话不是?” “老爷,我真的头痛得厉害。”大夫人又摸着脑袋喊。 郑飞黄面对二儿子挟持大儿媳,要自己妻妾的命,觉得可笑之极:“夫人,这两日徐仙人给你针灸用药,你好得很吧?” 郑明俨跪在大夫人面前,就要涕泪泉涌了:“大娘,世渡与你无生死之冤,不会要你性命。但友姑在他手上,现在只有你能救友姑了,她还怀着郑家的嫡长孙啊。” “哎哟,头痛!”大夫人开始喊。 郑世渡大笑:“庄睿合,胆小鼠辈,恶妇!” 秦雨青看不下去了,觉得董友姑不能总这样被挟持,站出来,与郑世渡眼神相对:“二少爷,你现在需要一个人质,刚才友姑交换了郑经,现在我来交换友姑,做你的人质,如何?” “秦雨青,不是我看不起你,在郑府里面,怕只有我大哥在乎你的安危,用你做人质不如用董友姑有价值。”郑世渡说话伤人心,但表面看来,确实如此。 秦雨青不管这些,理论着:“二少爷,你的娘亲虽不是我杀害,但与我有关,你必定憎恨我吧?你当初与郑家断绝关系也与我有关。而你弟弟世袭年幼无知,受尽折磨,虽非我所作恶,但因我而起。如果杀我,或许可消除你心中的一些怨恨。这个交易也不差。” “不,雨青姐姐,如果世渡一定要杀你,我不会让你落入他手中。”董友姑摇头说。 “大哥,董友姑真是个好妻子,先是用她自己换了你的儿子做人质。现在又不愿秦雨青落入我手中。大哥,有董友姑做你的妻子,你真有福气,将来必定是个好主母。你比爹有福多了。”郑世渡说此话时,看着郑飞黄和大夫人。他心中是想在郑明俨面前赞赏董友姑,但在大夫人看来,这是用董友姑讽刺自己:董友姑怎么及得上我福慧双修? “既然你认为友姑是个善人,就放了她吧。”郑明俨求郑世渡。 “大哥,今日我已百般忍让,你总得让我为世袭讨回那一点求之不易的公道吧?”郑世渡说:“秦雨青也是你的女人,现在你的两个女人,哪个来做我手中的人质,面临受死。我看你选谁。就听你的。” 郑明俨没想到作恶多端的人躲在背后,而无辜的秦雨青和董友姑会遭此一劫,他虽信任郑世渡,但难保他一怒之下做傻事。郑明俨拔剑,以自刎的姿势站着,无奈一笑:“世渡,放了友姑,让友姑和雨青好好活下去,一生平安。今日有爹作证,大哥死后,你以长子身份继承家业。爹,你听到没有,这是明俨的临终遗言。” “慢着,大哥。你小看我了,我不在乎你的长子,家业。临危不惧生死,世渡不如你,你才是当之无愧的郑家长子。让秦雨青过来吧,你信得过我,我就不会杀她。”郑世渡没想到郑明俨会有如此为人之上的举动,为了情义,情愿自己抹脖子,退让了一步。 “世渡,我从来就不怀疑你。”郑明俨安慰郑世渡的情绪,如今让秦雨青换回董友姑也是无奈之举,董友姑身怀六甲,可秦雨青,那是至爱,又怎能不心痛呢? 他弯下腰对董友姑说:“董友姑,我与秦雨青无深仇,不会杀害她,只是做人质而已。今日之事,吓到你了吧,对不起。” 董友姑诧异郑世渡为何会对自己说这些,更加莫名其妙。郑世渡又对郑明俨说:“大哥,董友姑她走不动,能否派个丫环来搀扶?” “我去吧。”蔡禾苗想都没想。鱼泡心惊了。 郑明俨叫住了她:“禾苗,你别去。让大娘的丫环去。”捞月犹豫中。 蔡禾苗心急:“大少爷,情况紧急,恕奴婢无视你的命令。”然后向董友姑跑去。 这样,董友姑和秦雨青相互望着,完成了又一次人质交换。不过董友姑离开时,奇怪的目光,回头看了郑世渡一眼,却给他留下了希望,也算是种下了祸根。 郑世渡押着秦雨青问:“大哥,我不得不再次为难你,将庄睿合或者史纡纾其中之一交给我换回秦雨青。” “世渡,你别再为难你大哥了,爹用其他东西给你换吧,你想要什么?”郑飞黄焦急万分不亚于郑明俨。 VIP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虚惊一场 秦雨青在郑世渡身边轻声说:“二少爷,四夫人已遭报应,他的儿子郑恩庆已疯癫。” 郑世渡听到这,问:“爹,我想要,请三弟出来。这个不为难吧。” “好,郑权,去禄玘院把恩庆绑出来。”郑飞黄为了秦雨青,也不担心郑恩庆的模样给郑家丢脸。 四夫人不愿儿子的疯样被人看到:“不要啊,老爷。”郑飞黄没有回答她。 郑明俨扶四夫人起来:“四娘,世渡见恩庆,或许就想打消对你的杀念,你就应了吧。” “不,我宁愿去死,也不愿他看到恩庆。”四夫人的脸面可真重要。 三少爷郑恩庆被绑着出来了:衣冠不整,头发散乱,白发丛生,神情呆滞,嘴里念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东西。 郑世渡轻声问秦雨青:“这是你的杰作吗?” “管他是谁的杰作。四夫人的恶行,报应在她儿子身上,倒可怜了三少爷。”秦雨青回答。 郑世渡大笑:“好啊,史纡纾,你作恶,恩庆受报应,这叫母债子还,恐怕比你自己受报应还痛苦吧。我听人说,活报比死报更苦,今日我就饶你,留着你去受你应得的活报!至于你,庄睿合,总有一日,我要你为我娘诵经磕头!”郑世渡剑指她。 郑飞黄展现了一点父子情:“世渡,我知道你已消气了,放开秦雨青,和世袭一起留下吧。” “爹,我不想留在这里。”郑世渡此刻情绪复杂:爹郑飞黄,弟弟世袭,还有董友姑…… “那你至少让世袭留在家里吧。他还小,要念书,在外奔波成什么样子?”郑飞黄这话没错。 郑世渡答应了:“爹,世袭已在外流浪一年,不可再过这漂泊的生活。让他留在郑府,庄睿合,你不是爹的大夫人吗?你来照顾世袭。不要让我看到不想看的结果!” “你!”大夫人没有反对的余地。 郑飞黄答应:“爹和你大娘会好好照顾世袭的。今日就别闹了吧,世渡。”郑飞黄今日彻底展现了一个做父亲的心软。 “爹,我还有一请求,每日让秦雨青去与世袭见上一面,或者世袭,你去见秦雨青一面。”郑世渡这个要求还真奇怪。 但郑明俨接话答应了:“这个理当如此,世渡。我都答应你,雨青也会照做的,你快快放了她吧。” “我还要秦雨青做挡箭牌送我出郑府呢。”郑世渡说着,就押着秦雨青走出郑府。 “世渡。凭你的剑术,没人能阻挡你,你不必用雨青做人质。”郑明俨紧紧跟上。 “大哥,想让秦雨青无事的话,就和我保持距离。”郑世渡挽着秦雨青的脖子,疾走。 郑明俨为了秦雨青的安全:“好,我慢点来,雨青,你别怕,我就在你后面。” “郑世渡,你完全不必再用我做人质,到底什么意思,想要我的命吗?别忘了世袭还在郑家。”秦雨青边小跑边喘气,因为走得实在太快。 “我不是说让你每日与世袭见一面吗?怎会要你的命?我问你,董友姑待你如何?”郑世渡这一问让秦雨青一下纳闷了:“她待我如亲姐姐,以雨青姐姐想称。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待董友姑如何?”郑世渡又问。 “私底下,我当她是亲妹妹。但人前,还是称她大少奶奶,毕竟她是妻子,我是丫环。不过郑世渡,你是否问得过宽,这些与你何干?”秦雨青回答后问。两人在街上走了很长一段路,郑世渡用剑押着秦雨青,引得所有人都看着。 郑世渡的问题还没完:“我大哥对你和董友姑如何?回答!” 秦雨青觉得郑世渡问这肯定有目的,但此事,照实回答也无妨:“明俨待我如从前,这个你知道。他待友姑宠爱有加,任她顽皮,耍赖,任性,并有言,无论生死,友姑为他一生之妻。” 郑世渡挽着董友姑脖子的手渐渐没力气了:秦雨青的回答和董友姑的回答不谋而合,看来董友姑与大哥真的夫妻恩爱。我还是断了那点不伦的痴想吧。 迎面走来五夫人和芋头,奇怪他两怎么会走在一起,秦雨青来不及多想。芋头见到郑世渡手持剑,他也拔剑:“二少爷,休得胡来。” 郑世渡心情处在失落中:“五娘,你休得胡来。”他一把推开秦雨青跑了。 “秦雨青,奴才在街上与大少奶奶走散,又遇上五夫人,不知现在大少奶奶如何?”芋头问。 “你自己去看看吧。”秦雨青从地上爬起,没好气地说:“还好大少奶奶没事,否则,你就有事了!” 郑明俨赶上秦雨青:“没事吧?” “没事,我们快回去看看友姑怎样了。”秦雨青和郑明俨又一路 小跑。 建安厅,饭桌已撤去,家庭会议:因为今日郑世渡和郑世袭的出现,揭露出的恶行,有人必须受到惩罚。郑飞黄眼光凌厉,言语刀剑:“史纡纾,你已承认自己唆使世袭烙伤秦雨青,以及秦雨青的孩子,我的孙子。事后欲杀害世袭灭口而不得。你不仅是杀人,还是杀子。世袭虽不是你亲生,但也称你一声四娘,你竟下得了手?” “老爷,纡纾糊涂啊。”四夫人已无从前的微风凌厉,换之的是孤独无助。 郑飞黄也不再偏袒她:“去请你史家的兄弟来说句话,还是送你去县衙?你这些罪行算下来,最少也是绞刑,发配三千里吧。” “不,老爷,别请我娘家人过来,纡纾没脸面对他们。也别送我去衙门,纡纾情愿死,也不愿在全县的议论声中受刑。”四夫人为了自己的,所谓的“尊严”吧,拒绝了郑飞黄提出的惩罚。 郑飞黄闭上双眼:“你我也算是妾室,曾有恩于我,可你所作所为,我也不能偏袒你。你不愿去县衙,那就论家法,白绫,鸩酒,匕首,你自己选。” 四夫人乞求的看看四周,所有人都避开她的眼神。她只觉得墙倒无人扶,自知必死,但放不下儿子:“老爷,纡纾,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已是八面楚歌,众人唾弃。可是恩庆,出了我之外,没人愿意照顾他。他还年轻,这辈子不能就这么毁了。请求老爷留给纡纾在这世上多一些时间,也请求老爷寻大夫为恩庆医治。待恩庆完好之日,便是纡纾命丧之时。从此,纡纾绝不离开禄玘院半步。” “事到此地步,你自作孽,死,是必然的,但恩庆的病确实要治好,他曾所犯的错,我会渐渐忘记。你放心。”郑飞黄说。曾经他对郑恩庆的“淫词艳画”是大发雷霆,恨不得杀了这个不争气,一无是处的儿子,但这“恨铁不成钢”的愤怒终究被这与生俱来的父子之情消除。 秦雨青感到有些失落:不过,四夫人的下场,已弥补了她曾经的怙恶不悛,算了,四夫人的事,到此为止吧。希望她临死前能够幡然悔悟,尽管已经迟了。 可秦雨青想错了,四夫人离开建安厅时,对她怒目而视:“秦雨青,我会每日诅咒你一千次。你下辈子若是男,为奴,若是女,为娼!” 秦雨青没有回答,只觉得:冥顽不灵了,不值得同情。 “秦雨青,史纡纾烙伤你,处处针对你,以致要杀害世袭,仅仅是因为她所说的,为了明俨的前途?还是有别的原因?”郑飞黄不信这个解释。 秦雨青自然回答:“老爷,奴婢还是一头雾水。只是,二少爷刚才把五少爷托付给夫人,又命奴婢日日去看望,不知奴婢可否日日去 炳炘堂看望五少爷?” “哦,既然世渡这么要求,你就照他的意思去做,我欠这个儿子太多。”郑飞黄心中也愿意,秦雨青能够日日来炳炘堂。 “老爷,我这头风怕是照顾不了世袭,还是请其他人照顾合适吧,我看……。”大夫人还未说完。 “大娘,刚才你在闰竹园还头疼得厉害,一下子就好了,真是神速。大娘请放心,世袭完全可以照顾自己,不劳大娘费丝毫心思。”这是郑世袭在说话,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他一字一句,很清楚,让人无法辩驳:“爹,大娘,二哥世渡让我与你们住一起,是相信你们的居所,是郑府最安全之地,只有你们才可护世袭安全。世袭也为此荣幸不已。既然世袭已在各位家人面前证明无需大娘照顾,只需借住,大娘也不必在意,世袭不会给大娘添麻烦。” 郑飞黄等人大为惊喜:“世袭,一年未见,你成熟了不少,在这大厅之内,众目之下,能像个成人一样不紧不慢,不屈不挠,还有礼有节地清楚说出每句话。我看,连很多成年人也无法做到你这一点。这一年在外,你吃苦了,也成长懂事了,爹喜欢,你就和爹,大娘一块住在炳炘堂!” “谢爹的恩准。不过,爹对世袭过奖了。”郑世袭拱手说。 一旁的郑争妍不乐意:“爹,娘,以后我们要和这个脏兮兮的世袭住在炳炘堂吗。你们看他那个样子,脸上是灰尘,衣服破烂,哪里像郑家的少爷?女儿不愿与他住一块。” “争妍,你是姐姐,就不能像你两个已出阁的大姐,二姐那样,宽容大度,爱护弟妹?”郑飞黄抓着椅子手柄说,那样子对郑争妍很是不满。 十一岁的郑世袭摆出成人的气度:“世袭本是庶出,能与爹,大娘住一起,已是莫大的荣幸。如果争妍姐姐嫌世袭,那世袭也不碍争妍姐姐的眼,住在原来二哥住的祥瑞院就是。爹,大娘,不知可否?” “世袭,你就与爹,大娘一起住在炳炘堂,别管争妍怎么说。争妍,你好好学学开妍,立妍姐姐,德,言,容,工。你有哪一样及得过两个姐姐?听你今日所言,四德无一德!”郑飞黄狠狠批评了郑争妍一顿,一点情面不留,希望她有所改进。 VIP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五少爷人小鬼大 但她躲在大夫人后面:“开妍姐姐和立妍姐姐有那么好吗?” “你?”郑飞黄想动手说“烂泥扶不上墙”,但一想她毕竟是个女儿,脸皮薄,就算了。 不用郑飞黄停手,大夫人也做郑争妍的保护伞:“老爷,争妍还小,有待我们教导。” “你就把她宠到天上,看她将来怎么摔倒都不知。”郑飞黄觉得这个不懂事,不识大体的女儿在建安厅中让他丢脸了:“争妍,看你这样,日后若因你的无知而经历不快,希望你能像世袭一样,百折不挠,成熟一番给爹看。” 郑争妍在大夫人背后不服气地昂着头,丝毫没听进去。 郑飞黄已经要头晕了,但还有一件事:“友姑,你今日带谁出去游街?” “爹,友姑带了丫环禾苗和护卫芋头出去。”董友姑回答。 “禾苗,芋头,护卫大少奶奶不力,各打二十大板。”郑飞黄觉得这样足够了,而且也该结束这又一次丢人的家会了。 董友姑为蔡禾苗求情:“爹,今日一切罪责,全源于友姑的私自游街才酿出大祸。途中,禾苗为保护友姑,几次不顾自己的性命,走到持刀的二少爷面前,再闰竹园您也看到了。友姑无错,请爹宽宏,不要处罚她。” “友姑,你真是有度量,明是非。好媳妇,爹就依你。禾苗保护大少奶奶有功,赏蓝田玉镯一对。芋头身为护卫,竟与主人走散,说来好笑,二十大板已是轻罚。”郑飞黄说完后,看了看毫无伤痕的秦雨青,离开了建安厅。秦雨青也看到了他的眼神,在暗示自己:郑飞黄,我已为明俨产子,以为你生下孙子,难道我们要在一起吗? 虚惊一场结束了,至幸堂里,董友姑坐卧在床上,郑明俨和秦雨青在旁边抚慰着受了惊吓的她。周福云抱着郑经在一旁。 “谢谢你救了郑经,我今日才彻底懂了你对郑经的视如己出。”秦雨青抚着她的头说。 “雨青姐姐,谢什么,郑经对我那么亲,我怎舍得他受伤害。况且,郑世渡是明俨的弟弟,我相信他不会杀害我这个大嫂的。”董友姑霁颜说。 郑明俨少不了对董友姑温柔,严厉的责骂:“友姑,你这样子,就一个怀孕的小女孩,谁信你是大嫂?以后不准再有第二次了。好好呆在至幸堂,让雨青和郑经这小家伙陪着你。” “可惜今日给郑经买的玩具都丢在街上了,只留下这个弹弓和陀螺。”董友姑可惜地说。 “你还念着玩具。以后想要什么东西,让丫头出去给你买回来。”郑明俨摇着她的头:“不平安生下孩子,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明俨,你的意思是要远行吗?”秦雨青听到他说“回来后”。 郑明俨看着窗外的翠竹,起身回答:“也不算远行,就是去金门,厦门当兵,守卫海岸,以防从台湾岛来的荷兰人的侵袭,骚扰。” “明俨,我……”董友姑伸出手,握着,郑明俨知道她定不愿:“友姑,从泉州去金门来回不过一天,我每月回来一次。大夫说你已有七个月身孕,推算会在腊月生子。到了十二月,我会整月陪在你身边。” “你走了,谁来舞剑给郑经看?”董友姑赖着他,紧握着手。 “还有你的琴和侍卫们舞剑呢。”郑明俨说。 可秦雨青知道董友姑会早产,不超过十月,她正想告诉郑明俨,可郑明俨说:“雨青,友姑,我已和爹说了,大丈夫不能安溺于家中。既然这次没有中举,我就去守护福建海岸,为大明尽一份力,在所不辞。而且,我这也是对爹为我选侍妾一事宣告不乐意,气氛。” “明俨,你何时出发?”秦雨青紧张地问。 “今日九月二十九,用完家宴,明日三十,就出发。”郑明俨说。 “那你说每月回来一次,下个月什么时候回来?”秦雨青似乎穷追不舍。 郑明俨很自然地回答:“下个月底。怎么说也要守卫一个月啊。” 秦雨青坐立不安:“明俨,你半个月回来一次好吗?不,十天,不,五天。对,就五天回来一次,好吗?” “雨青,我怎么看你有些六神无主?现在就靠你照顾友姑了,冷静,勇敢。”郑明俨稳住她。 秦雨青想着:是否要把董友姑可能在十月份早产的事告诉郑明俨呢?可即使郑明俨在家,董友姑依旧会早产,也无济于事啊。还是别耽误明俨报国的愿望吧。 秦雨青思来想去,最终说:“明俨,我只是舍不得你走。有点急躁。” 董友姑倒不急了,笑话她:“今日雨青姐姐怎么比我还娇气?” “两个人都呆在至幸堂,哪也别去,这里才最安全,我才放心得下。”郑明俨在临行前夜,尽量不让她们难过,并与秦雨青共度一夜春宵:“以后怕是聚少离多了。今日,让我们纵情一夜。” 第二日,九月三十,郑明俨离开泉州南安,往金门去了。这一天,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炳炘堂中,徐仙人在给大夫人煎药,做灸。郑世袭在念《诗经》,郑争妍嫌他念的吵,就与他吵闹起来,两个孩子把东西扔得满堂皆是。 大夫人受不了,出来教训两个孩子:“争妍,拿出做姐姐的样子。世袭,注意自己的身份。” “是啊,注意你是小老婆生的。”郑争妍骄横地说。 “争妍!”大夫人不准她这么说。 “世袭虽住在郑家闰竹园,但母亲离世,亲兄不在侧,在此如寄人篱下,定当切记自己的身份。争妍姐姐的不快因世袭而起,如果今日世袭有何疼痛闪失,也怪不得争妍姐姐。”郑世袭一番话把大夫人震得一时说不出话,只在心中想:郑世渡当众将郑世袭托付给我,如果我待他不好,有半点过错,那就是我的不是了。郑世渡,你比你娘还聪睿。可任你费尽心思,也斗不过我! “世袭,你可真是脑子长得比身子还快啊。”大夫人略带嘲笑地说了一句。 “大娘这话不知是夸世袭脑子好使,还是讥讽世袭长得不高。但世袭都当做大娘对世袭照顾。”郑世袭一句比一句厉害。 “有你的,世袭。”大夫人没遇到这么会说话的孩子,也束手无策了。 “大娘,世渡二哥令世袭每日与秦雨青一会,现已过申时,秦雨青还未来。世袭想,按礼数,应当自己去至幸堂,拜见大嫂,顺便与秦雨青一见。”郑世袭说。 “行,你去,我派人跟随,免得你有个什么闪失,我如何担当得起啊?”大夫人不痛不痒地答应了。 “谢大娘。”郑世袭终于可出炳炘堂透透气了。 大夫人心中却来气:我还从未进过至幸堂,你一庶出的黄口小儿竟先于我这个主母,入至幸堂,让我如何烟的下这口气?可这些,都是郑世渡事先当众说好的,老爷也没有反对。若阻止,郑世渡又突然回来,以此为借口,针对我,就更难对付了。 到了至幸堂,郑世袭命跟随的人说:“你们在外候着,我独自进去。” “五弟郑世袭特来见过大嫂,也未备有什么礼品,望大嫂见谅。昨日二哥世渡的挟持实乃无奈之举,世袭一并代二哥给大嫂道歉了。”郑世袭有礼有节,完全个小大人了。 董友姑见他这么懂事,温婉地说:“世袭,小小年纪,多礼就见外了。大嫂不是苛刻之人,不必过于拘束。知道你在外流浪一年,想着都让人心酸,不过大难后必有福。如今你想吃想穿什么,告诉大嫂,大嫂尽力帮你。但大嫂同时要唠叨两句,你要像你大哥二哥一样,刻苦念书练剑习字,报效大明,知道吗?” “世袭牢记大嫂教诲,”郑世袭问:“敢问大嫂,昨日二哥挟持你,你部记恨他,还让我学他?” “你二哥挟持人是不对,但他最终也未取人性命,内心还是善良的。你以大哥二哥为榜样,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恐怕你还太小,还不懂。”董友姑皱皱眉头。 郑世袭内心之言:“大嫂,我懂。你的意思是学习他们的有点,摒弃他们的缺点。大嫂,我二哥用剑挟持你,你以德报怨,这份度量才配得上将来的主母之位。” “小鬼,说法越发像个大人了。这什么主母之位,不可乱说的,怕惹人非议。”董友姑夸他,又指出他要担心的地方。 郑世袭双手交叉,摆在身后:“大嫂,刚才主母之位的话,是我的真心话,也是我二哥的话,不过世袭知道,此话出了至幸堂,就得藏于心中。只是大嫂说世袭像个小大人,实属无奈,在外受的苦,一言难尽,不胆大点,留神点,只怕又会遭遇从前思念对我的待遇。世袭心中也不愿如此,心中极其不快。” “世袭,别把双手交叉放在身后,像是在模仿教书先生。你成熟了固然好,但大嫂知道这样的生活让你少了不少童趣,你过来,大嫂有弹弓,陀螺,本是给大嫂的孩子长大后玩的,今日送你。这都是男孩子小时的玩物。”董友姑说着,看着郑世袭的表情。 VIP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三小姐不拿下人当人看 郑世袭自回郑家来,首次露出孩童的纯笑:“弹弓?陀螺?太好了!大嫂,你看我,将最高的那片竹条射下来!” 一块石子,果然,长得最高的竹条掉下来了,落在秦雨青身上。秦雨青过来:“奴婢秦雨青向五少爷问好了。” “秦雨青,你不必多礼。”郑世袭回忆以前的事:“曾受四娘蛊惑,烙伤你的脸。应向你说声不是。” “五少爷,你差点遭四夫人杀害是因奴婢而起,奴婢怎敢受你这一致歉呢?”秦雨青说。 郑世袭还是没改大人的口气:“秦雨青,我是你们口中所说之孩童,都能想明白所受之苦是因何而起。你就别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了。说到底,我们都是受苦受难之人。我不明白二哥走之前,为何让我每日与你见一面,并把我的处境告诉你,难道你能护我安危?” “奴婢有幸受二少爷之托,看望五少爷,是奴婢之福。但奴婢亦需照看大少奶奶,怕是无法每日去炳炘堂看望五少爷,有劳五少爷每日亲自过来一趟,奴婢心中不安了。”秦雨青说。 郑世袭一点不觉麻烦:“秦雨青,你不必去炳炘堂,还是我来至幸堂好,这里有大嫂和你。我在外流浪一年,不是白白地乞讨,也学会了看人脸色,看人心肠。你们待我真心实意,宽厚仁慈,我都看得出来。可能这就是二哥让我每日与你一见的原因吧。” “这个,奴婢也不知。敢问五少爷,在炳炘堂过得如何?”秦雨青关心起这个受苦受难的五少爷了。 郑世袭嘟着嘴:“在炳炘堂,大娘对我板着脸,我也任其去,反正我看人脸色看多了,可争妍姐姐无理取闹,吵得我念书都不宁静。在那里住了不到一天,就觉难受难忍。今日来至幸堂,突萌生一想法,请求爹让我住至幸堂。” “万万不可,五少爷,你可知二少爷让你与老爷夫人住一起的良苦用心?”秦雨青问。 郑世袭是知道的:“与爹和大娘住一起,我的安危全系在爹和大娘身上,就不会有危险。” “五少爷伶俐精明,什么都懂。凡事要忍才好,你在外乞讨一年,什么都忍过来了,还怕这几日。奴婢相信,二少爷也不会让你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太久。但今日大少奶奶和我所言,五少爷切莫对他人说起,否则,于你我都不利。”秦雨青告诉这些道理给他。 没想郑世袭比她还懂:“来至幸堂住,只是开玩笑罢了。表面看来,这个至幸堂位居中央,高出炳炘堂一截,但却受控于炳炘堂,你们也难做。大嫂,秦雨青,放心吧,在炳炘堂,我会拿捏分寸,在争妍姐姐面前多忍耐一点。” 告别时,董友姑尔雅大方地说:“世袭,既然奉二哥之命,每日来至幸堂与秦雨青一聚,在至幸堂就不必拘束,返璞归真,回到你孩童的本性,快乐自然。” 郑世袭一手拿弹弓,一手拿陀螺,欢天喜地:“大嫂这话真说到世袭心里去了。以后世袭就可日日在这至幸堂无拘无束地玩耍了!” 董友姑和秦雨青都点头微笑。 郑世袭回到炳炘堂,见到下人们排成一排,一动不动,郑争妍用石子扔他们。郑世袭从未见过这么恶毒的游戏和悲惨的下人:站着不敢动,任凭被石子扔。 刚刚还答应秦雨青,要多忍郑争妍,可小孩子怎忍得下,侠义之心骤起:“郑争妍,给我住手,有本事你就扔我,扔着了算你厉害。” “好啊,你别动!”郑争妍想趁此教训一下今日与她争吵的郑世袭。 “你扔啊,扔啊!”郑世袭跳来跳去,一一躲过了所有石头。下人们暗自叫好高兴。 郑世袭捡起石头,放在口袋里:“郑争妍,你用石子扔我,看我回敬你。”他拿出弹弓,用十几颗石子,弹得郑争妍全身是伤。 她东躲西藏也躲不过:“世袭,你用弹弓向我扔石子,我去告诉爹娘。让他们处罚你!” “我郑世袭就在此等着,你尽管去请,看看是你有理还是我有理。”郑世袭毫不畏惧。 下人们都围过来:“五少爷,谢谢你今日帮我们解围。” 郑世袭看看他们:“怎么个个都鼻青脸肿?是不是平日里常被这个郑争妍扔石子吧?” 丫环们都哭了:“将来要是被扔坏脸,怕没人要了。” 为这是,郑争妍还真把郑飞黄夫妇请来了,郑世袭抢先一步说:“爹,大娘,争妍命令下人们站成一排,供她扔石子玩,你们看,个个都鼻青脸肿,不知被扔了多少次?” “我扔了你们谁啊?站出来说!”郑争妍凶狠地问。 没人敢说,她得意了:“没人承认我用石子扔他们,是你用弹弓弹我的。” “他们不敢说,但我都看见了。郑争妍,你没有开妍姐姐的贤淑聪慧,没有立妍姐姐的温柔巧思。只会仗着爹和大娘的包庇,作威作福,玩弄下人,践踏别人的尊严,还不承认错误,你这个泼辣,刁钻,愚蠢的刁妇!我以前称你姐姐都是抬举你了。难怪没人来向你提亲,我看,整个郑府的男人,没有一个愿意娶你,你倒贴都没人要。以后若再让我看见你用石头扔别人一次,我就用弹弓弹你十次,直到你求饶为止!” 郑世袭能说会道,郑争妍说不过他,被他气得哭了:“爹娘,世袭从至幸堂回来,带回一个弹弓,就对女儿如此无礼。你们要重罚他,重罚他!” “世袭,你刚才说的话是谁教你的?”大夫人怀疑是秦雨青教的。 郑世袭玩弄着弹弓说:“大娘,这些话还用人教吗?整个郑府都知,大娘有三个女儿,开妍姐姐,立妍姐姐,甚是讨人喜,可这个没人要的争妍留在家里讨人烦!不如寻一凶狠的女婿,将她嫁出去,治治她那无礼的脾性!” “世袭,你这弹弓是从哪里来的,容易伤人。”郑飞黄问。 郑世袭不说是从至幸堂带来的:“争妍没有弹弓呢还伤了那么多人。我玩弹弓,只射靶子,不弹人,以便将来练习射箭,护我大明福建海岸!” “世袭,你说的对,护我福建海岸。你确实长进不少,明理识人,理想远大。但争妍是你姐姐,你让着她点吧。”郑飞黄心中也分得清谁对谁错,但奈何郑世袭无后盾,只能让年龄小的忍让年龄大的。 “她若不做恶事,我怎会用弹弓教训她?”郑世袭觉得自己在理。 郑飞黄对郑争妍也无法,都十三岁了,脾性已成,难改啊:“三个女儿同时教导,怎么争妍你就如此无德?现在,连你弟弟世袭都会讲,你不如两个姐姐。夫人,你看怎么办?”郑争妍觉得受委屈了,坐在地上哭,大夫人安慰她。 “好了,今日的事,到此为止吧。争妍无端用石子扔下人,其行恶劣,禁闭三日。世袭不顾长幼有序,对姐姐用弹弓,同样禁闭三天。”郑飞黄做了总结。两个孩子的闹事结束了。 但大夫人心中积存的不快爆发了:昨日郑世渡说,明俨有董友姑做主母是明俨的福气,这是在众人面前称赞董友姑,连带着辱骂我这个主母啊!今日世袭去了一趟至幸堂,也不知董友姑和秦雨青哪个女人给了他一个弹弓,弹得争妍满身是伤,还把争妍骂得大哭一场,这些话,怎么听都不是小孩子能说得出的。 大夫人往右侧,看着至幸堂,心中怒火,妒火,恨火难灭:董友姑,指望你除去秦雨青已无望,但你联合她与我抗衡就不对了。我不需你这个不听我话得媳妇。原本打算让你们在至幸堂多得意几日,但今日,争妍受气,我实在难忍。我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拖泥带水,趁现在,你们的男人郑明俨去金门了…… 夜幕降临,大夫人带着捞月来到五夫人居住的禛珙院,令守卫不要出声,推开五夫人的房门,五夫人和芋头从床上狼狈地爬起,穿衣。 大夫人揶揄:“曾芳茹,多次叫你将老爷的心收在府中,你总是敷衍塞责,原来是有野男人。” 五夫人和芋头都吓得面貌失色,五夫人跪地:“夫人,不是芳茹不听你的话,只是老爷于我实在无心,芳茹留不住老爷的心啊。” “留不住老爷的心就罢了,连寂寞也耐不住吗?”大夫人讥讽,恐吓:“若让老爷知道了,我该怎么保你们呢?” “不要啊,夫人,如果老爷知道了,奴才必死无疑。若夫人放过奴才,奴才愿为夫人的大恩大德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芋头跪下为自己求情。 五夫人也为自己说:“夫人,如果老爷知道了,不仅芳茹颜面无存,芳茹的娘家也难过,还有世默,将来如何做人?芳茹会比四姐纡纾还丢人,下场更惨啊。” 五夫人和芋头都惊恐万分。 大夫人坐下,耻笑:“果然是对露水夫妻,一到利害分明时就分道扬镳,各奔前程了。我也没心思要揭发你们,但想要此事不让老爷知道,很简单,锁住我的嘴。” “奴才岂敢?”芋头说。 “你可以的,芋头,”大夫人对他们说出了保命的出路:“芋头,你是大少奶奶的护卫…… VIP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亲子换死胎 第二天,十月初一,董友姑摇着摇篮,给郑经摇拨浪鼓。秦雨青在旁边整理修剪旧衣裳:“友姑,我小时听老人家聊天说,给幼儿的尿布就应当用成人的旧衣裳做。所以,我把,明俨换下的旧衣裳都修剪成尿布了。新衣裳的布料对孩子的皮肤不好,有刺激,容易造成屁股红肿。你这个快做娘的人了,可记得我说的话?” 董友姑开怀一笑:“雨青姐姐,你教我的育儿之道,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不过都用在郑经身上了。”董友姑没注意到秦雨青有些惋然。 周福云过来:“大少奶奶,雨青,昨日炳炘堂出大事了。”然后将郑世袭和郑争妍吵闹一事告诉了她们。 董友姑侠义心肠:“三小姐争妍不拿人当人看,理当受此教训,真大快人心。老爷将她禁闭三日没错,但同时也禁闭世袭三日,可能是怕三小姐的自尊受辱吧。” 秦雨青讥嘲:“她自尊怕受辱,可她把别人的自尊踩在脚下。这点处罚算小小的惩戒吧。 一会,秦雨青又想到:“世袭用的弹弓是从我们至幸堂带出去的。大夫人知道后,不会有不快,尔后连累我们吧?” “如果因孩子的吵闹而记恨,她就太没肚量了。应该不会。”董友姑身心放松:“明俨不是说,我们不离开至幸堂就不会有危险了吗?” “但愿如此吧。”秦雨青心中许多事,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友姑将会在这个月早产,郑飞黄是否在暗示我,逼着我和他共枕呢? 晚上,秦雨青和董友姑都各自睡了。董友姑睡着后,蔡禾苗出去,睡在边房,可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难道是念着鱼泡?真该死,又没成婚,怎能老想着。 可她越睡越难受,还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起身来到董友姑房间,一股雌黄味迎面而来,只见芋头倒在地上。不妙,蔡禾苗跑到董友姑床边:“来人呐!”后脑被人猛地一击,晕倒了。 芋头心里想着:算来算去,怎么没算到禾苗,怕功亏一篑了,先装晕吧。 蔡禾苗的叫声惊醒了鱼泡等一众侍卫,鱼泡立刻带人过来,闻到雌黄味,见这情景,命人打开窗户,放出毒气。 秦雨青也惊醒了,过来看董友姑:“糟糕,大少奶奶怎么没有鼻息了?”秦雨青不懂怎么施救,还是靠鱼泡掐人中,点脉,才慢慢恢复了鼻息。 董友姑醒来,咳嗽了几声,秦雨青惊恐的心才落地:“友姑,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这是有人故意陷害,鱼泡下令:“守住至幸堂所有出口,只许进,不许出!” 这时,假装晕倒的芋头醒了,蔡禾苗也在泼水施救下醒了:“刚才,我来到房里,一股雌黄味,芋头倒在地上,我去看大少奶奶,后脑被人打了一拳,就不省人事了。” “看样子,大少奶奶必须日夜有人贴身护卫。”鱼泡说。 董友姑脸色难看了:“雨青姐姐,我肚子痛,好难受!” 秦雨青以为是早产,对郑安说:“郑安,带人,连夜去请大夫,稳婆。”“是。” 董友姑一会痛,一会不痛,秦雨青急得走来走去:友姑,你要顺利生下孩子啊,我来帮你带。 放毒烟的芋头正在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此时没人怀疑到他,他对鱼泡说:“鱼泡,有人陷害大少奶奶,失态严重,要不要请老爷夫人过来?” “你去请吧。”鱼泡说。 大夫来了,听了秦雨青的叙述,看看董友姑的脸色,给她把脉后,一字不语。 秦雨青问:“大夫,怎么回事?你说啊。” “恕老夫医术不高,无法诊断出大少奶奶的病症,还请另请高明。”大夫说完就要走。鱼泡不允:“大夫,或许大少奶奶还需你的救助,请在此喝杯茶。” “再去请两位大夫。”秦雨青对郑安说。 另外来了两位大夫,也是各自看神色,把脉,都从房间出来,不语。 此时,郑飞黄夫妇被请来了,芋头本想逃,但奈何大夫人不准。 郑飞黄一来就怒不可和:“竟有人敢谋害郑家大少奶奶,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怎么还请了几位大夫?” “大夫们都不说话。”秦雨青说。 郑飞黄被半夜叫醒,心中烦躁:“看你们三位大夫,都一副副苦大仇深的脸,有什么事,快说!” 没法了,一位大夫定了定神:“郑老板,老夫为大少奶奶把脉,已摸不到尺脉。” “什么尺脉,什么意思,直接说。”郑飞黄问。 一位大夫说:“尺脉不见,胎儿已亡。” 什么?秦雨青惊吓,晴空霹雳:“为何胎儿会亡?” “听贵府下人解释,方才大少奶奶房间被人放了点燃的雌黄,吸入赌气,暂时失去鼻息,腹中孩子因此窒息而亡。”三位大夫一一解释。 “大少奶奶不会有事吧?”秦雨青睁着眼睛,似要吃了几位大夫。 “当尽快产下死胎,否则大少奶奶的身子会愈见不祥。现今,大少奶奶已有早产迹象,但胎儿无力,需熬制催产药,大少奶奶须靠自己之力产下死胎。”大夫的话令秦雨青感觉天旋地转。 但此刻董友姑已处于险境,她必须稳定自己,跑回房间:“友姑,你别怕疼痛,只是早产,没事的。” “真的吗?”董友姑似乎不信。 秦雨青想先让她生下,再面对现实,说:“你现在什么也别想,一心用劲生孩子就是,大夫和稳婆都来了。但不管怎样,你都要勇敢面对,就像以前,老爷要明俨休你时,明俨为你宁愿放弃一切。今日,不管如何,他都不会弃你不顾的。” “雨青姐姐,你说的话怎么让我害怕了。难道我的孩子……” 外面,郑飞黄听鱼泡的解释:“老爷,奴才肯定大少奶奶吸入毒气,是有人故意放的,此人定是至幸堂内的人。” “至幸堂内,谁会想要友姑的命呢?谁是作案头子呢?”大夫人暗示郑飞黄。 郑飞黄闪过一丝念头:按鱼泡的推理,只有秦雨青有目的和机会做此事,如果友姑没了,她凭着儿子郑经,就有可能做明俨的妻子。她的嫌疑最大。可看她的着急的心急火燎的样子,又不像。而且,若真是她,她做的也太笨了,这事明摆着嫌疑全指向她,说不通。不行,不是她,我现在不但要保护友姑的身体无恙,更要保护雨青的安危。明俨不在家,他的妻妾和孩子若有事,那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面对他?至于我和雨青的事,先放一边吧。 下半夜了,稳婆也来了,然后是煎药,催产,直到第二天辰时,董友姑才生下孩子。稳婆将孩子放下,什么话也不敢说。 董友姑还有点力气,又肘撑起自己:“把我的孩子给我看看。怎么没有听到他的哭声呢?” 秦雨青过去一看:婴儿脸色发青,毫无动弹。 她泪如雨下:“友姑,以后把身子养好,再生几个。” “怎么了,雨青姐姐,你哭什么?我的孩子呢,给我啊。”董友姑身体虚弱,精神神智都不妙了。 秦雨青不想看她难过的样子,转过脸说:“别看了,孩子死了。” 董友姑锥心泣血:“我生了她一番,死了也给我看一下!” 秦雨青抱过来,泪水滴在孩子身上:“这是你和明俨的孩子,是个女儿。” 董友姑看了好久,默默地觉得惙怛伤悴,一下子卧倒在床,直愣愣地看着上方:“悼心失图,人琴俱毁。”这话是要寻死啊,秦雨青想。 此时郑飞黄夫妇进来了,看到这场面,各自想着下一步怎么办。郑飞黄心中难过自己的孙女胎死腹中,想得更多的是:友姑产下死胎,与亲家的关系怎么办。而陷害友姑,嫌疑最大的人是自己的心上人秦雨青。怎么处理呢。 秦雨青嚎啕大哭:“友姑,你怎么不说话了?不可乱想啊,还有明俨呢,等他回来,等他回来啊。” “不用等他了,答应他保护孩子平安,却没能做到,我已无心,无力,无颜等他。”董友姑身体无大碍,但心已绝。 捞月在旁,受大夫人之意,说:“老爷,夫人,大少奶奶虽未明显犯七出,但产下死胎,有无子之嫌,有恶疾之疑,均乃七出。” “捞月,不得胡说。”大夫人假意阻止。 秦雨青指着怒吼:“捞月,大少奶奶之事,自有大少爷护着,轮不到你插嘴,非论。” “秦雨青,我的丫环,自有我教导,轮不到你这个丫环多言。”大夫人直顶回去。 秦雨青和大夫人对抗,郑飞黄命她们“安静!” 躺着的董友姑已五脏泣泪,也听出大夫人和捞月的意思,说:“多心多虑了,不用明俨休我。我现已无心于世上。” 秦雨青给自己擦泪,又给她擦泪:“友姑,将来你还会有孩子的,再怀十几个,明俨说的,你忘了吗?” “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再见了,雨青姐姐。”董友姑闭上眼睛。 大夫人心想:虽没能取她性命,但她寻死去也一样。 秦雨青说:“友姑,等我一下。” 秦雨青去房间里抱郑经,郑经在她怀里哭闹。董友姑听到郑经的哭声又有些不舍,秦雨青抱他过来:“友姑,郑经总是在我怀里哭,没有你,谁来哄他任我呢?” 秦雨青说着,把郑经放在董友姑床头,郑经伸手去,董友姑坚持着坐起来,抱着他:“郑经不哭,友姑娘在这里呢。” “你看,要是一日不见到你,郑经就不高兴了。”秦雨青看董友姑脸上恢复了一些神色,只听她说着:“友姑娘最疼郑经了。” 秦雨青想:听闻失去幼崽的母狼就到被人丢弃的婴儿都会当成自己的幼崽来抚养,更何况心疼孩子的友姑呢?看她这样子,让郑经多陪她一段时间,等明俨回来,友姑的心也会好起来了。 此刻的情况完全在大少奶奶的意料之外:本应是董友姑吸入毒气过多而亡,秦雨青嫌疑最大而被处决,可现在,居然两人都无恙! 郑飞黄想了很多事:家族,郑经,名声,秦雨青。 然后他对大夫人说:“权衡利弊,友姑被害产下死胎,对我郑家与董家的关系不利。” “老爷打算如何呢?”大夫人问,心中想的是:铲除嫌疑犯秦雨青。 可郑飞黄做出了令人莫测的打算,他大声说:“郑全,令人备好礼物去给亲家道贺,崇祯十五年十月初二辰时,郑家大少奶奶董友姑产下郑家长孙,名唤郑经。今日是郑家添丁之日,郑府准备张灯结彩,以迎新生!” 董友姑和秦雨青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雨青本在哄董友姑从悲哀中走出,但此刻她趴在了董友姑的床上,只字未言:郑飞黄,你做事真是顾全大局,面面俱到,让人无话可说。 她怨恨地看着郑飞黄:这是要夺走我的儿子吗? “秦雨青,这里已没有你的事了,回自己房里去吧。”郑飞黄对她心绪复杂:歉疚夺走她的儿子,报复她玩弄自己。 秦雨青一言不发地走了,缩在自己的房里,周福云和鱼泡守着她。 董友姑抱着郑经问:“爹,这样做,怎对得起雨青姐姐?” “蔡禾苗,你过来。”郑飞黄在蔡禾苗耳边说了几句话。 蔡禾苗过去全盘告知:“大少奶奶,看如今的情况,有人要取你性命,嫁祸秦雨青,害死你两。你要好好保住自己,看你与小少爷郑经有母子缘,只有他能安抚你丧女之痛。而郑经已两个月,身份也不能再拖了,就由你做他的嫡母生母,两全其美。这样,也免得亲家担忧。至于秦姑娘,等明俨回来,再说吧。” 董友姑点头:“竟然有人如此歹毒,害我的女儿替我上了黄泉路,看来这个至幸堂并不如明俨说的安全。既然有人想要我的命,要雨青姐姐的命,那郑经岂不危险了?郑经,友姑娘会保护你的。你娘亲说得对,不可全靠你爹的保护,要自己保护自己。看友姑娘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依赖明俨和雨青姐姐的董友姑了,已是重重灾难,百炼成钢!”董友姑手中有郑经,觉得自己要壁立千仞了,等着郑明俨回来,一起揪出害自己的凶手,让他偿命! 秦雨青房中,周福云仍是那个急冲冲的样子:”雨青,你生的儿子郑经,成了大少奶奶的了,这不公平!你怎么不反对呢?” “没用的。”秦雨青抱着头。 有人来了:“周福云,大少奶奶那边缺人手,老爷令你去帮忙。” “福云,快去,照顾好大少奶奶,郑经,还有你自己。”秦雨青催她走。 VIP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秦雨青被迫离开 一会儿,又有人来:“鱼泡,老爷令你率人,全天轮流不间断,护卫大少奶奶和小少爷的安全!” “鱼泡立刻去。”鱼泡打算走,又停了下来:“秦姑娘,鱼泡护卫你的时间不短,离开之前,说句本不该说的话,人生在世,身不由己。你我都知,将来风云莫测,逃不过的终究逃不过。” “鱼泡,谢谢你的提醒。有劳你一刀剑手,大半年做我一丫环的护卫,委屈了。临别也无一物相送,却要请求你保护大少奶奶和小少爷,还有你和你的禾苗,祝你们终成眷属。”秦雨青站了起来。 “谢秦姑娘吉言相赠。”鱼泡说。 秦雨青诚恳相送:“另外一重要事,鱼泡,请尽快派一信得过的人去金门请大少爷回来,就说大少奶奶有难,我有难。” 主仆一场,何须请求,定帮此忙。”鱼泡走了。 这样,秦雨青房中只有她自己一人了,她有种回到了乐山别院的感觉,就像妹妹刚走,无一亲人的时候。 董友姑房中,大夫人无心听郑飞黄的安排,只觉得自己精心设置的棋局,一无所获:董友姑没死,还为郑家生下长孙,将来的气焰不可想象,与亲家的关系也不必担心。秦雨青如今无子,郑明俨又不在家,老爷就可与秦雨青共度了。郑飞黄将秦雨青的儿子给董友姑带着,真是比我的一箭双雕更上一筹码。郑飞黄,你真是棋高一着,不过我要快你一马,我准备了几手牌。 捞月对芋头说了什么,芋头于无人注意下,离开了董友姑的房间。 郑飞黄尽管担忧秦雨青,但还是在众人面前精神抖擞:“今日郑家添丁,且是我郑飞黄的长孙,三位大夫,稳婆,都给大赏,还要借你们的吉言呢。” “是,是”“小少爷出生时辰为吉时”“难怪如此健壮,活跃”“将来定是大明的栋梁之材”大夫和稳婆们都怕遭灭口,说着各种好话。郑飞黄也没打算添丁之日见血,只是恐吓他们一下,希望他们管住自己的嘴。 郑飞黄遣散了众人:“各位都喝喜酒去。让大少奶奶休息吧,鱼泡,记得带精锐手下,轮流保护大少奶奶和我的大孙子郑经,若有差池,拿你是问。那个不中用的芋头也不必在此当差了,让他继续看门吧。”“是!” “禾苗,去给我准备些滋补身体的饭菜,让大夫开些调养身体的药,煎好。我要像郑经一样强壮起来。不可让幕后凶手逍遥!”董友姑坐卧着,说得刚柔并济,眼神炯炯。 蔡禾苗欣慰了:“大少奶奶,看到你这么上进,奴婢就开心多了。” 郑飞黄离开董友姑的房间后,顺便去秦雨青的房间看了一下:奇怪,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她就不见了。我命鱼泡过来才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啊。 郑飞黄没想到,那个不中用的芋头就在那一炷香的时间内,带着秦雨青离开了至幸堂,离开了闰竹园,离开了郑府。 秦雨青觉得奇怪:“老爷真有意思,居然要带我离开郑府,以后是否无拘无束了呢?” “秦雨青,你想错了,不是老爷,是夫人要带你离开郑府。”芋头觉得秦雨青将死于自己之手,就让她死得明白点。 如果是夫人命芋头带我出来,那,事情不妙,快跑!秦雨青想跑。 但来不及,芋头捂住她的嘴,带她来到附近一间无人的破房,用绳子勒住她的脖子,边说:“大少奶奶美,秦雨青你更美,可我芋头无福,得不到天鹅,还要杀了天鹅。以后继续跟鸭子混吧。”芋头使劲,秦雨青快断气了。 忽然,芋头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勒住秦雨青的绳子也松了。她摸着脖子,回头一看:一蒙面人刺死了芋头。 蒙面人什么也没说,就消失了。秦雨青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赶紧离开了芋头倒下的地方,一时也无心思考那蒙面人是谁。 郑府在庆贺添丁,但至幸堂已大变样了,有些唉气:蔡禾苗,周福云都伺候董友姑和郑经。鱼泡和所有护卫按照指示,轮流值班,护卫整个至幸堂。董友姑摇着摇篮。 十月初四,郑明俨连换了几匹马,从金门赶回了南安。路途中,请他回去的人已将这两日郑府的风云变幻告诉了他。他心急如焚地赶回至幸堂,走到董友姑身旁,见她肚子已经扁了,但摇篮中望着她笑的却还是郑经。 董友姑微笑中渗出些黯淡:“郑经,娘在此,爹也回来了,没人敢伤害我们了。” 郑明俨心中苦不堪言:“友姑,你怎么样了?” “明俨,你一路赶回,累了吧?友姑来为你捶背,捶腿。”董友姑对他平淡地说,连表情也没有。 郑明俨不信这是产下死胎后的董友姑,尽然平静如水,他将董友姑抓住,转过来,面对自己:“友姑,我回来了,你为何不哭?你平日里最喜欢赖着我哭的。难道你又像以前?” “已经哭干了泪水,哭不出来了。明俨,你别担心我我没有像以前那样脆弱不堪,只是心被刺痛地话少了些。”董友姑淡然地说。 “友姑,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真的没事吗?你能不能把这两日的惨痛说一遍,我要听你亲口说。”郑明俨咽下泪水问。 董友姑神色如一:“你一离开南安,才一天,就遭人暗算。有人欲用雌黄毒气取我性命,嫁祸雨青姐姐。禾苗来得及时,唤来雨青姐姐,鱼泡,把我从死神边缘挽救了回来。但我们的女儿却在我腹中被活活闷死。我产下她后,又生了离世之心,雨青姐姐不忍见我痛苦,将郑经抱来给我,她看透了我的心,我舍不得这些日子对郑经的母爱,而坚持等你回来。是郑经挽救了我的死心。但爹立刻下令说,我产下郑经,是他的生母,不容任何人反对,也不容任何人再提及我们的女儿。” “女儿,郑涓。郑涓在哪?”郑明俨哀戚地问,那声音,如在林中失去了雏鸟。 董友姑指指角落的盒子。郑明俨打开盒子:未足月的女儿脸色发青。 “她一生下就是那样。我只想等你回来,让你看她一眼,就葬了吧。”董友姑说此话也无泪。 郑明俨眼含凶光:“友姑,谁是凶手?” “我生下郑涓后,爹见郑涓一死,就向外宣告我生下的是郑经,然后,雨青姐姐和芋头就奇怪地失踪了。虽爹不许再任何人再言及此事,但郑府都传言,是雨青姐姐指使芋头谋害我,欲凭借郑经,夺大少奶奶之位。”董友姑说。 听到秦雨青失踪,还被冠以罪名,郑明俨又受一次打击:“友姑,你信吗?” “雨青姐姐若真想谋害我,我已死了一百次了。何必弄得这样大张旗鼓,还把她心爱的儿子弄成了我的儿子?那些传言雨青姐姐是凶手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董友姑趴在摇篮上说。 郑明俨抚着她的背:“友姑,你真是锦心绣肠,独具见识,可嫁给我之后没几天好日子,一直是多灾多难。” “灾难的间隙中,我们不是很很开心吗?明俨。况且,这些灾难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董友姑安慰他。 郑明俨心中感激董友姑的宽慰,仔细想想:“友姑,雨青失踪了,你就是郑经的生母,这是为了你和郑经的安危,名誉,地位,未来着想。你记住了?” “我记着了。等找到雨青姐姐,回来重聚,就把郑经还给她,我们可以再生一个孩子。”董友姑露出了期盼的笑。 郑明俨却闭上双眼,泪水夺眶而出:友姑,这个你想错了,即使雨青今日就回来,也不能成为郑经的母亲了。你和郑经这辈子的母子缘,可能在你嫁给我时,就已定下了。 “明俨,怎么哭了?”董友姑将他抱着:“我勇往直前了,你部开心吗?” “友姑,我只是难忍丧女之痛和雨青失踪的痛。我去找爹一趟。”郑明俨抹掉眼泪,抱起小木盒。 来到炳炘堂后,打开木盒,郑争妍吓得尖叫。郑飞黄问他:“明俨,干什么?” 郑明俨一字一顿:“爹,大娘,这是我的女儿郑涓,郑家长女,求你们再多看她一眼吧。大娘,为何不敢看?” “明俨,大娘头疼,你别闹了。”大夫人心中有鬼,自然不敢看。 郑明俨下跪:“爹明俨请求你在族谱上写明郑明俨之妻董氏友姑产下龙凤胎,子郑经,女郑涓。” “我已在族谱上写明友姑产下郑明俨长子郑经,何来一胎死腹中的女婴?”郑飞黄不允许。 郑明俨无泪,但声音如泣:“可郑涓确实是你的长孙女,我的女儿,是友姑拼了命把她生出来的,郑涓她虽亡,却已经来到了这世上,怎可视她不存在?” “胎死腹中,出生已亡,不曾有。”郑飞黄说这话,考虑了很多,最重要的是:郑家不可有产下死胎一说。 郑飞黄和大夫人打算与桀骜不驯的郑明俨辩驳一场。 可郑明俨不再说话,抱起木盒,拖着脚步离开,肝肠寸断:“我会葬了她的。立一块墓碑,上面写着:长女郑涓之墓。父郑明俨。” “明俨等等,”郑飞黄叫他停下:“在上面写上‘祖父郑飞黄’,并把爹的出生玉石放在她的小木盒中。”郑飞黄拿出随身的玉石,走到郑明俨面前,放入了木盒中。 “有爹这句话和爹的玉石,郑涓不上族谱也可。”郑明俨已满足了:“爹,明俨知道你须考虑甚多,不让郑涓上族谱必有很多原因,可爹,明俨不怪你,郑涓也不怪你。” “把她葬远一点,”大夫人说:“不祥!” “爹,那块玉石是要送给我的。”郑争妍眼馋地说。 没人理会这对坏心眼的母女的话,虽然都不知道主谋杀害婴儿的人就是大夫人。 VIP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逃亡中遇将军相救 秦雨青在逃亡中已分析出事情:芋头想勒死我,还说,是大夫人请我出来的。也就是说是大夫人要置我于死地。而今,芋头已死,若被大夫人发现,猜到我没死,就会派人来追捕我,还是一个死字。但我的郑经还在郑府,我想见他。所以我还是要回去揭开大夫人的真实嘴脸,为了友姑,为了我自己,更为了夺回郑经。但郑飞黄将郑经说成友姑所生,不仅是为了友姑和郑经好,是否想让我与他恩爱。回去后,这是必然的吧? 几天后,董友姑的身体好了一点,郑明俨带着她,抱着郑经来到花冲坳,他痛不忍言:“友姑,这座小墓是郑涓的。” “为什么上面只写着父亲郑明俨,不刻上母亲董友姑?”董友姑问。 郑明俨说:“万一被人看到,对你的名声不好。友姑,我知你不在乎这些虚伪的名利,但为了你和郑经,以后,你们的一切,都要在乎,放在心中。” “经历这样一场劫难,我怎会再让郑经有半点闪失?只是,明俨,为何郑涓的小墓与这座墓相邻:许蓬莱?”董友姑问。 这对郑明俨来讲,又是一桩伤心事,他回忆:“许大夫是为雨青治疗烙伤的神医。雨青的脸快复原时,有人用许大夫的家人来威胁他,叫他下毒,将雨青彻底毁容。但许大夫不愿违背医德,人德,将家人迁走,为雨青配好最后一瓶药之后,被人勒死。” “这应报县衙。”董友姑愤慨。 “主谋是大娘,”郑明俨说。董友姑还未反应过来,郑明俨又告诉她:“上次在你雨青住的西厢房上贴上炸药鬼符,欲炸死雨青,嫁祸于你,也是大娘指使。” 董友姑定了定神:“这些事,你原本不打算告诉我的,对吗?” “对,但现在,友姑,你勇敢了,坚强了,应与夫君一起面对一切,承当一切,知道夫君的所想所做。”郑明俨等着她的反应。 董友姑却愁肠百结了:“大娘做那些事,是次次要人性命,栽赃嫁祸啊。她是厌恶雨青还是憎恨我?还是我们两个在她的眼中,都容不下?如此说来,这次谋害我,以致郑涓丧命的人也是……” “不是,绝对不是。”郑明俨立刻否定,他不愿大夫人再背上一个罪名:“友姑,我信她,不会要我们女儿的命。回去仔细问禾苗和鱼泡,不可妄下定论。” 董友姑在这块名为花冲坳的墓地感到滚滚的恨意,不知从外袭来,还是从自己体内生出的。 郑明俨抱着郑经给许大夫下跪:“许大夫,干儿子明俨来看你了,如今明俨的女儿郑涓,在那边托您照顾了。” 郑明俨带着妻儿离开后,徐仙人,也就是许云宸,看着他们的背影,想着:秦姑娘,或许这辈子,我许云宸就只能这样在背后,默默地直视你,但对我来说,这样就够了。可是,现在,你失踪了,我连你的背影都看不到。 许云宸站在那里很久,给郑涓的小墓上了香,思忖着,拿不定注意:“爹,郑明俨对你的敬重足以抵消你被害的冤屈了,可怎么总是无法冲淡儿心中的仇恨呢?” 秦雨青在漫无目的的逃亡中,她还没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办。遇上这样被嫁祸的事,本该逃离南安县,逃离泉州府才对。 但是自己有一个亲生儿子在郑家,还被归到她人名下,秦雨青怎能甘心。 一定要想办法回到郑府,夺回自己的儿子。可是现在,他们肯定认为我是陷害友姑的凶手,事情败露,在逃亡中,该怎么名正言顺地回去呢? 秦雨青还梳着桃花髻,漂亮的脸庞,妖娆的身段,秀美的衣裳,这自然逃不过街市上,那些妓院花鸟使的眼睛。 想着事情而低头走路的秦雨青,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打翻了路边一个人高的花瓶。 她正要向主人说对不起时,才发现这是一个叫“醉仙楼”的妓院,一群男人围住她,不怀好意地说:“姑娘,你打翻的这个瓷器是景德镇的上品青花瓷,价值一万两,还请姑娘拿出银子来。” 可秦雨青出来地急,现在身无分文,哪有一万两,就只能求他们:“大哥,我可否为你们做丫环来赔偿这个瓷器?” 秦雨青想着做丫环,也可获得一份工钱,填饱现在饿地前胸贴后背的肚子。 可恶汉们就是看中她的样貌,想逼良为娼的,怎会让她作丫环?一带头地不怀好意地说:“姑娘,做丫环地话,你几辈子才能还得起这个花瓶。不如在醉仙楼干一阵子,看你这脸蛋,干几个月,一万两就还清了。” “不行,我是良家妇女,不愿为娼。”秦雨青言辞拒绝。 “那我们只能亲人来霸王硬上弓了。”恶汉一招手,手下人就过来,要强行捉秦雨青进醉仙楼。 秦雨青见势就要跑:“士可杀不可辱,我拼尽最后一点力也不会作风尘女子的。” 但现在,秦雨青跑地再快也没用,已有恶汉挡在了前面。 围观的人总是比帮忙的人多,秦雨青已看够了这种情景,习以为常。 她从另一个方向跑,却不慎踩到一块香蕉皮,向后倒了。情急之中,被一身手极佳的人抱住。 秦雨青还在慌乱中,无心看这位恩人的样子,但这位恩人已看清了她的样貌。 秦雨青站稳后,此人将这群恶汉拳打脚踢了一番,并严厉说道:“用这下等瓷器,逼良为娼,亏你们想得出来。以后再有此事,衙门见!” “军爷,小的再也不敢了。”恶汉们躲回了醉仙楼。 秦雨青看清此人的面貌:年纪比明俨大几岁,一身军士打扮,相貌平平,五官端正,只是稍显粗野,虎背熊腰,有点蛮横样,是个十足的军人吧。 此人过来:“姑娘,没吓着你吧?” “有恩人相救,我无事。”秦雨青说完,觉得不要再生事端,就赶紧离开:“我还有事,就此告谢,有缘再见了。” 此人有些失望。 秦雨青呢,快饿得流胆水了,走路也不稳,就一下坐在了地上。 这正是相救之人的好机会,他上前问:“姑娘是否身体欠佳?在下送你去医治。” “不用了,只是饿了,饿地难受。”秦雨青强忍着空荡的肚子说。 “早说嘛。带你去吃饭。” 秦雨青饿地难受,就跟着此人走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吃饭时,就秦雨青在吃,对方自我介绍:“我叫施琅,姑娘贵姓?” “免贵,姓秦,名彩虹。”秦雨青在外不忘遮掩自己的真实名字,以免被势力庞大的郑府抓住,毕竟现在还不知他们对自己的真实看法,一切都还在猜测中。 饿极了的她,在饭馆里,狼吞虎咽,没有一点吃相。 但施琅撑着下巴,看着她,许久,在抱着即将跌倒的秦雨青时,她的面容就已在施琅心里生根发芽,成了他心里一生开不败的建兰,越生越多。 秦雨青觉得被这样看着,有点不自然:“施琅,你不吃饭吗?” “我不饿,你吃吧。”施琅依然那样看着,问:“秦姑娘似乎遇到困境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是从外地流浪到泉州的,家人都已不在世,也身无分文。”秦雨青诉说着自己的困境——那是她早就有的困境。 施琅想想:“听你的口音,也不像本地人,没了家人,够可怜的。要不,你来我家,做个丫环,至少可保你一日三餐无忧。” “可我还有自己的事。施琅,看你是个好人。能否施舍给我一点银两,让我度过这段日子,找到我的朋友之后,我会上门答谢的。”秦雨青并不想在哪里多逗留。 施琅有些失望,但既然她要走,也不便强留,就答应她了,心中已有不舍。 秦雨青还在狼吞虎咽中,听到旁边的客人说:“郑老板的大公子正在寻找他的妾室,听说郑家都在找呢。” 还有一堆话,让秦雨青胆战心惊。 她改变主意,放下碗筷,郑重地说:“施琅,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朋友,能否到你家里,为奴为婢,我都可以。” 这正是施琅的想法,他自然同意:“秦姑娘可别嫌我家寒酸。” “我也是出身穷苦,怎会嫌人家寒酸呢?”秦雨青笑言,但心中在计划着,先在施琅家里躲一阵子,一边想办法,待风声小了,就出去。 施琅带她来到自己家里。这是一个不大的宅院,坐北朝南,里面的花草也是野生的,看来是没有请花匠,房屋不多,大概十间左右吧,小门小户,闲来无事,晒晒太阳,也挺好,看来,施琅在军队中做得挺好,才能拥有这样的小宅院。 施琅安排秦雨青住在一间最北的宅院里,说:“这里最安静,有点冷清,无人居住。秦彩虹,你就住在这里,每天打扫一下房间庭院即可,剩下的时间,看看书,写写字。看你身体弱,不必去做重活。” “施琅,你似乎对我太好了,有房子住,还不必干重活。让我怎么好意思呢?”秦雨青感觉到施琅的心意,但愿这不会造成恶果。 施琅说地很心细:“客套话就少说吧,能认识就是缘分。” “嗯,施琅说的对。”秦雨青终于在施琅面前有了一笑,却不知施琅心中产生了多少暗示。 秦雨青根本无法再这小宅院中安睡,她想着:现在,明俨应该已经从金门回来了,那么友姑和郑经都无忧了。但是,大夫人还会使什么计谋呢?友姑产下死胎,又会遭遇什么只言片语的嘲讽?明俨会怎么担心我? 这样怎能安睡? 她起床,来到院子中,见到满院的翠竹,只是普通的竹子。虽没有郑府闰竹园的常青竹好看,但,亦可解忧思。才分离几天,就这样忧思? 一黑影不知从哪个方向闪过,秦雨青觉得有点危险,就赶紧进屋,栓好门。躺下后,她感觉到:那个身影,那么粗壮,和施琅很像。施琅,你对我这么好,愿意收留我,不会有不轨之心吧。 这样更觉得可怕了。 秦雨青决定在施琅家里求得一点钱后,几天后就离开。 但事情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每天,她居住的房门前都会出现一个头饰首饰:木簪,铜花钿,铁步摇,耳垂,仿制镯子…… 施琅是个军人,不懂说甜言蜜语,追求爱情的方式就是这么简单。 虽然都是些便宜货,但秦雨青已明白施琅的真心:难怪你对我那么好,但是,施琅,我心中已有人了,你取代不了他。 秦雨青不想再让施琅的感情错陷泥潭,就决定不告而别,但遇上两个士兵:“秦姑娘,施将军有言,为你的安全着想。你若出去,须先告知他。在他的保护下方可出去。” 秦雨青回到房间,坐下,想着计策。 她对施琅此人的秉性不是太了解:虽救过我,或许是一开始就有此心?特意派人守着我?是担心我是盗贼,还是另有打算?要不,我对他说明事情,求他给我点钱,让我出去? 这个计策再次宣告破灭。 VIP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老爷从街上带了个绝美的姑娘来家里了”,这件事在小小的施家宅院不是秘密,施琅的夫人,王氏,很快就知道了。 她是深知施琅为人的,有着军人警觉的施琅是不会随便从外面带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来到家里的。虽还没见过这个美若天仙的秦姑娘,但王氏已猜到施琅的用意所在:施家将再添一位夫人。 这可不是王氏愿意看到的,特别是,当王氏见到秦雨青之后,更加不愿这样的事发生:这秦姑娘的样子,让她来了,晚上岂不夜夜留住施琅,施琅心里还会有我的位置吗? 丫环对秦雨青说:“你就是那位秦姑娘吧?这位是我家夫人。还不见过我家夫人。” “秦彩虹见过施夫人。”秦雨青行礼说。 在院子里,她们聊了起来。 王氏说道:“秦姑娘是我夫君在街市上救回来的吧?不知我家夫君给你安排住在这里,住得还舒服吗?” 秦雨青是与郑府那几位穷凶极恶的夫人斗过嘴的,面对这位简单的王氏,根本不在话下:“回施夫人的话,施老爷让我做个丫环。” “不会很累吧?要是很累就告诉我,我给你安排其他活计。”王氏说道。 秦雨青觉得王氏这是在赶自己走,她忌讳我在此是合情的,谁也不想有人来争夺自己的夫君。但是,如果就这样走了,施琅会不会对王氏不好?我还是直接跟施琅说清楚我的身份,让他放我走吧。 秦雨青对王氏说道:“夫人,奴婢身份低微,斗胆向你请求,做你的丫环,将来也好嫁个人家。夫人,奴婢会伺候地你妥妥帖帖的。” 王氏听到她说要嫁人,自然高兴:“做我的丫环?我也挺喜欢。只是,你是我夫君救的人,此事还是向我夫君说一下吧,说好了,明日就搬到我房间旁边来吧。” 王氏这就要走,秦雨青想着:这位施夫人,也太容易骗了。若是在郑府,还不被那几位郑夫人给欺负地哭爹喊娘? 正想着,王氏回头,随便说了句:“对了,秦彩虹,我夫君是福建巨贾,也是我们泉州巨贾郑飞黄郑老板手下一员猛将,已是将军之位,深得郑老板看中,你在言行装扮方面,可不能给我施家丢人啊。” 王氏随便说的一句话,却是对秦雨青最重要的一句话:施琅是郑飞黄的手下,原来我还未脱离虎穴。 “夫人放心,奴婢一切听夫人的就不会有差错,只望夫人给奴婢找个好婆家。”秦雨青这话最让王氏放心。 秦雨青已打定主意:既然施琅是郑飞黄的得力干将,那我在他家的事,难免会让郑飞黄知道,或许有一天,我会被施琅押解回郑府,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必须马上离开。但外面有兵士守着,我也不会翻墙啊。 晚上,秦雨青托两位兵士对施琅说:有事一叙。 意中人亲自邀请,施琅竟有些焦躁了:我该如何向她表白? 到了秦雨青的住处,施琅进去了,秦雨青向他弯腰鞠躬:“谢谢施将军这些天的收留和照顾。” “我说过,不必言谢。”施琅羞涩起来,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直接表白吗? 不用他表白,秦雨青已妩媚地坐下,说着:“施将军,你把彩虹救回来,安置在你家中,就派两个士兵守护。却对彩虹不理不睬,每天送些首饰,这算什么,是在打发彩虹离开吗?你可知彩虹有多寂寞,每日守着这空荡荡的房子,像守寡一样。彩虹还没嫁人呢,就要过这样的日子吗?” 说着,还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脸,像是流泪了,其实没有,但施琅却听得到她嘤嘤的哭声。一席话,已说得施琅心痒痒的。 施琅不知所措:“秦姑娘,你别哭了,以后我不让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了,不让你觉得孤单了。” 秦雨青靠着床杆,又是媚眼,又是玩头发,歪着身子问道:“施将军打算,怎么不让我寂寞啊?” “我,我”施琅说不出口,血脉膨胀,走过去就抱起她,在床上,秦雨青挡住了他,又不开心了:“我虽没了家人,是个流浪人,但我也想要清白之身。希望自己可以有八抬大轿来迎娶。现在我不是施将军什么人,如果施将军这样对我,那我今夜会好好伺候施将军,可就不能以清白之身坐上施将军的轿子了。那么明日,为我下葬吧。” 施琅吓得立刻起来:“刚才是我无礼了,彩虹,你万万不可想不开啊。否则,我会自责一辈子的。” 秦雨青起身,妖冶的身段像蛇一样坐着,说道:“施将军自己说的,让彩虹寂寞了,刚才又差点对彩虹无礼了。那么该怎么对彩虹道歉呢?” “我先回房去,有事,明日再说。”施琅怕自己忍不住,让她想不开,寻死,就决定赶紧走。 “你还没说要怎么补偿我的寂寞和你刚才的无礼呢。”秦雨青已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我知道你的心意,可你却不对我说一个字,就想拥有我,还让我替你说出来。有那么便宜的事吗?明日,带我去街市,就我们两个人一起。我要买很多东西,包括,两套衣裳,一件给我,一件给你。” 施琅不说话,紧咬着牙,闭着眼,像佛童戒色那样。 秦雨青在背后紧搂着他,在他背上扭着:“好不好嘛?就这点要求都不肯。” 施琅受不住那绵柔般身躯的抚摸,就说了一声“好”。 秦雨青就推他出去:“施将军答应了,可不准对小女子反悔啊。” 推他出去后,还朝他眨个眼。 秦雨青觉得好累,叹口气,坐下,想着:明俨,我刚才就像个浪荡女子一样,我觉得好辛苦,你若知道了,别怪我,我都是为了早日见到你和郑经。 秦雨青无奈地伏在了床上。 却突然听到外面在敲门,“彩虹,过来,我有话对你说”施琅怎么还没走。 秦雨青过去,又要装出刚才的音调,讨他喜欢:“施将军还有何事啊?” “彩虹,你会是我的正房夫人。”施琅说的很真心。 秦雨青发点脾气:“要隔着门才肯对我说句好听的话嘛?我也不贪图名分,只要在施将军身边就好。” “不,我一定不能委屈你。彩虹,好好休息,明日,带你去玩。”施琅这下是真的走了。 秦雨青也才松了一口气:哼,让我做你的正房,你不是有正房,有儿子吗?不能委屈我,难道就要委屈那个为你生儿育女的王氏?男人,自私。谁都没明俨好。 睡在王氏身边的施琅想着念着刚才秦雨青的种种举动,眼神,幻想着以后的朝朝暮暮,娇气相伴,就兴奋地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以至于,第二天他带着秦雨青出去逛街市时,总是打着呵欠,但还是笑看着梦中的她。 王氏的直觉让她感到了施琅的不对劲,她看到了施琅带着秦雨青出去,就他们两人。 王氏什么也没说,就坐在房里哭:相公,你有我这个妻子,还有一房妾室,却不见你对我们如此体贴入微。以后,你想纳秦姑娘为妾都随你,我不要紧,只是别冷落了我的孩子。 王氏还不知,自己的担心事杞人忧天。 秦雨青拉着施琅在街市上到处跑,出身军人的施琅都觉得累,很奇怪秦姑娘跑起来这么有劲。 秦雨青一会儿说着“施琅,你看那里有蜂蜜,给我银子,我要买一点”“施琅,那里的木偶,我也要买一个”…… 不断地要碎银,还好,施琅准备了一把碎银。 秦雨青已从施琅身上骗得足够的银两,觉得该逃脱他的手掌了,但是他一直紧紧牵着自己的手,眼神也不离开。 那就去人多的地方。秦雨青和施琅来到一处人多的地方,那里是个马戏摊,被围得水泄不通。 秦雨青假装蹦起来:“那是河南猴戏,我要去看,施琅,你别老是握着我的手,你手上的汗黏糊糊的。” 秦雨青挣脱他的手。施琅担心人多,她会走失,就说:“彩虹,我牵着你,是因你太惹眼了。刚才一路上很多人看你呢。你担心些,我怕你被拐走。” “我们一起去看猴戏,看完猴戏之后,我就是你的人了。”秦雨青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来抓我。” 秦雨青钻入人群中,施琅有这话就来劲了:“彩虹今日就嫁给我吧。” 秦雨青很快钻出人群,这时,她的飞奔终于派上用场——很快就脱离施琅的视线,不见了。 施琅还以为她在人群里,不断地喊着“彩虹”,开始是在捉迷藏,后来越来越担心,再后来是恐惧了:彩虹走丢了,还是被人拐了? 施琅在猴戏摊前的人满为患中,寻找着他以为的此生相守,但看猴戏的人开心着,都嫌他烦,就说了他几句,而他身上的佩剑又让人不敢靠近动手。 施琅在猴戏摊附近找了一整天,没有音讯。快日落了,他也快要疯狂了,骑着马在泉州的官道上来去奔跑,已含泪喊着“彩虹,你在哪?我来救你”…… 天黑了,马累了,人累了,但心还未累。 施琅打算写一张寻人告示,再画一张画,但自己不会,就请会画的妻子王氏来画。 他带着妻子王氏来到秦雨青住的房间,说:“夫人,你善丹青,帮为夫画出秦彩虹的画像吧。她今日在街市走丢,我想把她找回。” “好的,我这就画。”王氏开始画了,眼泪滴在秦雨青的画像上,还要安慰施琅:“相公,别太难过,你手下有那么多人,会找到她的。” 施琅一字不说,坐立不安。走到梳妆台前,也不管王氏的心情,抚摸着他送的那些首饰:“我送给彩虹的发饰,首饰,她一样未戴,是不喜欢吗?可能是我不懂姑娘的心思吧,早知如此,让夫人替我准备这些东西好了。” 王氏心里垂泪了:她走丢了,我为她画像,还要我为她准备礼物。施琅,我是你的结发之妻,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施琅想说出“将来,彩虹做正房”,但无意中摸到那堆首饰下面的一张纸条,施琅拿起一看:街市相救,大恩不言谢。落花有意,流水已无心。假意之处,将军请见谅。 “夫人,别画了。秦彩虹,她是个骗子,是个不知报恩的骗子。”施琅手中的纸条滑落,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间,去院子里发呆。 王氏看了那张纸条,明白了一切,做在施琅旁边,握着他冰凉的手:“相公,我一直在你身边,至死也不会背叛你。” “可我差点因这个骗子而背叛了我们的结发之恩。”施琅靠着石柱,呆呆地看着那片翠竹:彩虹住在这里的几日,也喜欢欣赏这片翠竹。 嘴里说着恨秦雨青,但心里仍难舍弃。 VIP卷 第一百六十章 有谁恨我和雨青姐姐? 从施琅那不可能的爱中逃离后,秦雨青还是在逃亡,她想,大夫人会找她,郑飞黄也可能会找她,为了不让他们找到,她把自己弄得衣衫褴褛,脸上乌漆墨黑,头发遮脸,混在人群中乞讨,想着如何返回郑府,见到儿子,揭露大夫人。 如果可以联系上郑明俨,董友姑,或者郑世袭,都可以返回,但他们都在府内,怎么联系得上呢?秦雨青一筹莫展之际,想到了不在府内的郑世渡,如果能找到他,就有办法了。 找人不是件容易事,秦雨青将身上值钱的头饰,首饰全部当掉,挽起头发,买衣服,桌椅,换上男儿装,在渡口摆摊,竖起一块招牌:福禄寿喜,乔迁取名,无指右手,有缘之人。 秦雨青心想:这是泉州人来人往最多的地方吧?郑世袭还在郑府,郑世渡应不会走远,这“五指右手”应该很快传到他耳中。郑世渡,快点出现啊。 至幸堂中,一直是闷闷不乐的气氛。郑明俨和董友姑都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这天早上,两人默契地,一人拿出了剑,一人摆出了琴:“明俨,以后,我们照样要每日早上琴剑合鸣,让郑经从小就懂声韵,懂剑术!” “说得好!友姑,不可因失去郑涓就沉沦。来一曲欢快的《如梦令》!”郑明俨和董友姑的丧女之痛挥之不去,对秦雨青失踪的担忧也难掩,这琴剑合鸣只是他两希望生活不要因此而断节。 尽管两人想愉悦,但周围不安的气氛总是挥散不了的,那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去的,郑明俨的一招一式中无不想斩断心中的疼痛,董友姑的琴声通过指尖弯曲地流露出思念和愤郁,尽管是《如梦令》,也没能解除空气中的抑郁。 只有郑经在摇篮中想要站起来,爬出来的样子,令他两有了一丝微笑。 琴剑合鸣后,早饭,郑明俨强装笑脸说:“友姑,没想到你能变得这么勇敢地面对一切。” 董友姑用筷子叼着饭:“这是种种经历逼出来的。我曾天真地以为,只要有你护着我,我就会永远过着安稳的生活,不会有难。可雨青姐姐告诉我,要自己坚强才是,处处依赖你是不行的,我当时不信,现在,尝到苦果了。也懂得了,要有你的保护,概要有自己的坚韧不屈,刚劲铁骨,百折不挠!方可保你我和郑经的一生平安!” “那我曾经那个哭闹,撒娇,耍赖,赌气,任性的小友姑是不是要珍藏起来呢?如果我想看到,搂在怀里,怎么办?”郑明俨惋惜董友姑因此要掩藏天真浪漫的性情。董友姑苦中笑他:“那个友姑,你看得到,在只有你我时,在夜深人静时,我依旧是你面前的放纵的小友姑。唉,我情愿永远做个不懂事的友姑,也不想要这经历痛苦折磨后,所谓的坚强。” 郑明俨沉默了:我也是。 饭后,郑明俨审问了蔡禾苗和鱼泡:“你那声尖叫“来人”,救了大少奶奶一命,给你记一功。但在你叫人来之后,被人重拳击后脑,晕倒。此人是否是和秦雨青一起失踪的芋头?” “奴婢不知,当时,大少奶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芋头也晕倒在地,我跑到大少奶奶床边。房间中就我们三人,奴婢觉得,很有可能是芋头。”蔡禾苗说。 鱼泡也回:“大少爷,如果芋头假晕,就可趁禾苗不注意的时候,打晕她。加上她与秦姑娘后来一起失踪,这放毒气的人极有可能是芋头,只是他做事,漏洞百出,让人一下就猜着了。” 周福云低声说:“大少爷,大少奶奶,老爷夫人已严禁讨论此事,但私下听到的流言蜚语却是……” “秦雨青指使芋头谋害大少奶奶不成,双双逃走。这个,友姑都告诉我了。你们相信吗?”郑明俨问。 三人都毫不迟疑地摇头:“我们都知道秦姑娘的为人,尤其是她对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是万般地好,不可能会是她。而且依她的聪慧,如果真是她,不会弄得如此落魄。” “我和友姑的看法与你们一样。”郑明俨说:“友姑说,如果秦雨青要谋害她,有得是办法,不会让自己落得如此不堪。” 董友姑思考:“为什么雨青姐姐会和芋头一起失踪,被人说成是合谋呢?” “这难说是失踪,还有挟持的可能,”鱼泡说:“芋头挟持了秦姑娘,才造成她是主谋的假象。” “这么说。挟持就是想嫁祸雨青,就相当于销赃,那么雨青的性命堪忧。”郑明俨如坐针毡。 董友姑擦掉他手心的汗:“不对,这个芋头与我无怨,定不是主谋,只是主谋的手下,是个极易被主谋灭口的人。芋头聪明的话,就会把雨青姐姐藏起来做要挟,以保住自己的性命,我觉得他们两都还活着,在南安县的某个角落。明俨,你别那么担心,芋头的口音是南安本地人,如果我们掌控了他的家人,就不愁找不到他,进而找到雨青姐姐了。鱼泡,你去人事房查找芋头的资料。” “是。”鱼泡立即去了。 郑明俨出了一身冷汗:“友姑,谢谢你的冷静思索,让我安定下来了。刚才,我是不是失态了?” 董友姑抱着他安慰:”没有半点失态。就像舞剑那样英姿勃发。明俨,你别过于紧张,雨青姐姐为了郑经,定会想办法逃生的。郑经可是她的……” 郑明俨捂住她的嘴说:“郑经可是董友姑十月怀胎,已生下来就会吮手指的健壮小子。” 董友姑点头:“在找到雨青姐姐之前,是的。 秦雨青在渡口做算命的,有人来了,她尽说好话,收费也少,只求郑世渡的赶快出现。如今,郑飞黄肯定在找自己,而大夫人见不到芋头回去报信,肯定也会来找我。如果再过两天郑世渡还不出现,自己就有可能被抓到,落入谁手都不好。 终于,十月半了,一把剑刺穿了秦雨青的招牌:“无指右手,有缘之人?早就听闻了,想不到是你,这是怎么从郑府出来了,想嘲笑我还是如何?无趣!”郑世渡欲走。 “二少爷请留步,请借一步说话。”秦雨青悲喜交加。 郑世渡略加嘲弄:“你是我大哥的恋人,我大哥夫妻两都对你好,怎么会流落在渡口算命啊?还扮男装?” 在旅舍里,秦雨青回答:“二少爷,大少奶奶有难,请跟我回去,帮她一把。” 郑世渡听到董友姑有难,心中一颤,但还是假装无事:“秦雨青,你这是在命令我吗?大少奶奶有难,有我大哥在,为什么,我,要跟你回去,该不会是你有事求我吧?” “你喜欢董友姑!”秦雨青这回话真是惊煞天人。 郑世渡用剑指着她:“秦雨青,我郑世渡虽不多言,散为人清白,心胸坦荡。你敢诬陷我觊觎大嫂,不要命了?不会是因为我挟持你时,问得那些无聊之言吧?” “不仅如此,二少爷。在我与大少奶奶做人质交换时,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你看她的眼神,但我注意到了,希冀,期盼,不舍,就与明俨曾经看我的眼神一样。令人痛惜,难忘。两兄弟虽非一母同胞,性情也不一,但还是有相同之处,就是对自己深爱女人的眼神,一见钟情。”秦雨青相信自己的眼光,对郑世渡的剑指一点不怕。 郑世渡果然慢慢放下剑:“秦雨青,你独具慧眼,品貌才兼备,难怪深得我大哥喜欢。可我的剑不是因你而放下,而是因董友姑,我确实担心她。你说吧,董友姑,究竟怎么了?” “二少爷对奴婢过奖了,请听奴婢细细道来……” 至幸堂中,鱼泡向郑明俨和董友姑回报:“大少爷,大少奶奶,芋头不是真正的刀剑手,而是府内一名侍卫。但奴才去人事房,翻阅后,发现全无他的资料。管事的也说,他前不久打算辞工,提前将资料全部带走了。无迹可寻。” “那我们可以问那些和芋头有来往的侍卫啊。”董友姑问。 鱼泡回答:“大少奶奶,芋头这个名字不是真名,只是个代号。况且,他连资料都弄走了,做得几乎天衣无缝了,其他有来往的侍卫也肯定问不出什么了。” “明俨,那就画芋头的画像,让县衙帮忙去寻找。你和县衙打过交道的。”董友姑又想出一计。 “友姑,爹和大娘都说过,此事是郑家丑闻,不可再提。我们大张旗鼓地去请县衙帮忙,会违背他们的意思。到时,也不好收场。”郑明俨否定了董友姑的想法。 皱着眉头想:“怎么事事就差一步呢?看来芋头自己早已准备好,要不就是幕后指使者拿走了芋头的资料。友姑和芋头是主仆,并无要命的不共戴天之仇,可见芋头是趁我不在,受人指使,杀害友姑,嫁祸雨青,要两人的命。此幕后人,为何不杀害雨青,嫁祸友姑呢?” “这个很简单。因为雨青姐姐身边有忠心耿耿的鱼泡护卫者,幕后人难以找人下手。而我,没有人会想到有人会胆敢向我这个所谓的大少奶奶动手,就选择了这个早已霉烂的芋头来毒害我。”秦雨青盯着郑明俨:“但不管此人向谁下手,嫁祸于水,此人都是一个对我和雨青两人都极其不满,恨透在心之人。明俨,这郑家,有谁对我和雨青两人都不喜到这种程度?要取性命地全部除去,连胎儿也不放过?”董友姑想逼着郑明俨说出这是大夫人干的。 郑明俨不愿看董友姑愤怒而盼望的眼神,也不愿说是大夫人要了女儿郑涓的命,他在脑子里搜寻,寻到一个可疑之人:“容小雪。她在浣衣房时就时常欺负雨青。听福云说过,小雪得知雨青和我相恋后,恨得咬牙切齿。后来,她做了友姑你的丫环,但因为伺候你不周,我时不时因为你而打骂惩罚她,你又将她赶回浣衣房。看容小雪媚上,攀附,记仇,妒恨的个性,必定怀恨在心,她与芋头合作出此事完全有可能!” 鱼泡勉强附和说:“大少爷说得不无道理,容小雪欲攀附大少爷不成,有此心。可她和芋头是怎么办成这么大一件事的?” “鱼泡说的对,确实有可能,明俨,无辜闷死的是你的女儿,你为她所做的推断是不会错的。”董友姑调转头,生气地背对着郑明俨。郑明俨挥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 他抱着生气的董友姑:“又变回小友姑了?说的对,在只有你我时,才会有个握最喜欢的小友姑。来,捏救我还是腋窝?” “明俨你不愿面对现实。干脆什么都不要了。”董友姑跑回房间,趴在枕头上,轻轻地抽泣。 郑明俨跟着来了,哈哈一大笑:“你什么都不要了?但我还要,这个必须要!”然后亲吻她。 VIP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郑世袭眼睛被打伤 两人不可开交时,蔡禾苗来报:“大少爷,大少奶奶,五少爷来了,请求一见。” 两人听蔡禾苗语气焦急,就整理一下头发出来正堂,看见哭得伤心的郑世袭,更奇怪的是他左眼上绑着纱布,绕着整个脑袋。 “大嫂,你能替世袭做主吗?请求爹让我住到至幸堂来吧,炳炘堂就是个地狱。”郑世袭跪着说。 郑明俨扶他起来:“这左眼是怎么回事?” 郑世袭眼睛右眼流泪,左眼出血:“是郑争妍。她喜欢用石子扔下人,我看不过,用弹弓教训了她一回。爹就把我和她各自关了三天禁闭。今日早上,她趁我还没睡醒,用石头猛砸我的左眼。我疼得醒过来,一摸左眼,出了好多血。那个徐仙人替我包扎成这样。可郑争妍嘲笑我是个独眼龙。我讨厌炳炘堂,讨厌郑争妍!” “争妍居然这么狠毒?我以为她只是调皮。”郑明俨难以置信。 郑世袭意志坚决:“她根本不配做我的姐姐,我已发过誓不喊她姐姐了!只有开妍姐姐和立妍姐姐才有做姐姐的资格。” 董友姑走过来,看着郑世袭的眼睛,痛心疾首:“世袭,是大嫂送你的弹弓害了你。” “不,大嫂,即使没有你的弹弓,我也会想法教训一次郑争妍。坏心思的她还是会用石头砸伤我的眼睛。”郑世袭劝董友姑不要伤心,并再次问她:“大嫂,你待人这么友好,可亲,爹一定会听你的,去帮我向爹请求,让我住到至幸堂来吧。” 郑明俨语重心长地说:“世袭,你听话,这件事,你大嫂也做不了主。而且,你不能住到至幸堂来,如果你在至幸堂被人陷害,再嫁祸给大嫂和大哥,那我们不都危险了吗?大哥与你去一趟炳炘堂,讨回公道。” 郑明俨对董友姑说:“友姑,我去一趟,等爹回来做裁决,惩罚争妍,不能让世袭白白受冤。” “我明白。”董友姑说。 郑明俨牵着郑世袭来到炳炘堂,大夫人正在房里喝药。郑明俨请求通报后进去,问一旁的大夫徐仙人:“徐仙人,听说你为我大娘治头风,疗效甚好,辛苦徐仙人了。” “大少爷哪里话,这是奴才分内之事。”徐仙人话少,也低头,不直面郑明俨。 郑明俨因着急郑世袭,也没太注意:“徐仙人谦辞了。请问您,五少爷的眼睛有无大碍?” 徐仙人还是低头回答:“五少爷的眼睛止血后,会逐渐恢复原态,不会影响外观。但奴才观察,五少爷眼膜已破损,很难恢复原有视力,甚至,左眼失明。” “那我还能玩弹弓,射箭吗?”郑世袭这回没有学大人样了,完全是个孩子。 徐仙人说:“五少爷不必担忧,左眼不一定完全失明。你还有完好无损的右眼,可看清任何物体。” “那也不如从前双眼明亮好吧?”郑世袭伤心不止。 大夫人被吵得烦:“明俨,世袭,你们别生气,我会教育争妍的。” “你教她教了十五年,教出了个母夜叉!”郑世袭愤然大骂. 大夫人气得从床上爬起:“世袭,你胆敢再说一遍!” “我就说,我就说。母夜叉,母夜叉!”郑世袭躲在郑明俨身后。 郑明俨扶大夫人坐下:“大娘,你的病,应当是不宜动怒的,我来安慰世袭吧。” 大夫人才躺下:“小鬼,本来我还可怜你,照顾你。以后,在这炳炘堂,只要你没死,就别来找我!” 郑明俨见大夫人对郑争妍几乎不责骂,如此袒护,无奈摇摇头:难怪争妍会做坏事,如此不得人心。 郑明俨带着郑世袭坐在大厅里等父亲郑飞黄回来,顺便叫来一个丫环:“去请三小姐。” “大少爷,三小姐在房里做女工,说一时半会,不想出来。”丫环回答。 “真是笑话,她还会做女工?”郑明俨自言自语:“是害怕被罚,躲起来了吧?” 到酉时,郑飞黄在回来的路上听郑全向他报告:“老爷,奴才没用,还是没有找到秦姑娘。” “继续找!”郑飞黄吼了一句之后,觉得心中匮乏失望:雨青,我此刻担心你的安危生死,竟胜于以前对世袭失踪时的担忧,你可知啊?怎么就一炷香的时间,你就从至幸堂消失了呢? 回到炳炘堂正堂,郑飞黄见到郑明俨和包着左眼的郑世袭,知道外面有事等他处理,家里也有事等他处置:“世袭,你这眼睛怎么回事?还把大哥请来做什么?” “爹,这要问问争妍了,都是她不仅不懂爱护弟妹,还狠心下如此重的手。”郑明俨禀告。 郑飞黄坐上主位:“去请三小姐出来。” 郑争妍颤抖着出来,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郑世袭将自己受罪的经历一点不漏地向父亲状告。 郑飞黄听后,觉得这个女儿简直是无药可救,拿她没办法:“争妍,你弄伤弟弟世袭,有何话说?” “爹,争妍是你和娘嫡出的三小姐,竟然被你关了三日禁闭,而且是因世袭,还和这个庶出的乞丐弟弟一起被关禁闭。争妍的脸面往哪放?以后如何做人?一气之下,就想出此法,教训世袭,没想到用力过度……”郑争妍的意思全是为了她的脸面。 郑飞黄不容她说完:“争妍,你为何被关禁闭,你自己应该明白,是你的胡作非为。本来爹只打算关你一人,是考虑到你的面子过不去,才同时关了世袭。你还说他如何不是,爹好话歹话都与你说尽了,如今,看世袭和你大哥明俨怎么说吧。” 郑明俨站起,走到郑争妍面前,将跪着的她扶起来,欲挥手打她,郑争妍用手挡着:“大哥,争妍不敢了,别打我。” 郑明俨的手停在空中许久才放下,恐吓她:“我不打你。但你二哥回来后会对你如何,我来告诉你,世袭的左眼受伤,你也会。世袭的左眼若失明,你也会失明。世袭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会与世袭接受同样的待遇!你二哥说得出,做得到!” “爹!”郑争妍请求郑飞黄帮她说话。 但郑飞黄的回话是:“争妍,我会尽量保你周全,但你在你二哥回来之前,好好爱护世袭弟弟,否则,爹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 郑争妍听父亲都这么说,知道害怕了:“明俨大哥,世袭,我错了。” 郑明俨料她本性难改,还是没有放过她:“争妍,你只会说你错了,下次继续错,就是不知改错,是吗?争妍,只要你有开妍姐姐,立妍姐姐一丁点好,大哥何尝不会疼爱你?谁又会这么憎恶你这个三小姐?”郑明俨说此话时,伸出小拇指,指着郑争妍。 郑争妍窝了一肚子火:“又是开妍,立妍。她们那么好,为什么还要生我呢?在你们眼里,我还不如她们一根小指头是吗?凭什么,总是让我学她们,她们好到哪里去了?我就不学!” 郑明俨摇摇头:“爹,小时,众兄弟中,你对我最偏爱,却依然信奉不打不成器这句话,我也没少挨你的打,如今想来,那些打都是对我的教导和爱护。而今,对争妍如何,我也难说。” 郑明俨对郑世袭说:“世袭,是男子汉就勇敢得住在这,你二哥定不会让你在此受辱受冤过久的。” “大哥,我不怕,以后加强自身防卫,看这个争妍刁妇还敢怎样。”有了郑明俨的支持,郑世袭也不怕,一心等着二哥郑世渡的回来。 郑明俨向父亲告辞:“爹,明俨今日说话过分了,请爹原谅明俨心中的愤怒。” “你一点不过分。明俨,你回去至幸堂,世袭,去休息。争妍,你留下。”郑飞黄做了安排。 当然郑飞黄没有对这个刁蛮女儿打骂,只是训斥,可这样只是纵容郑争妍日后更大的错误。 回至幸堂路上,郑明俨想:爹和我审责争妍时,大娘始终未出来斥责争妍一句。她对待孩子太过偏倚,不论公正,怒骂世袭,溺爱争妍,教导无方,正如世渡所说,无主母风范,怎可主持家政? 回到至幸堂,郑明俨与董友姑在房中商量一件事后,问:“友姑,你有信心吗?” “雄心万丈,今晚就开始做计划。”董友姑胸有成竹地说。 郑明俨抱住她贼笑:“今晚不急,让我看看好久未见的小友姑再说。” 次日早上,郑明俨对董友姑说:“友姑,我们一直在寻找凶手的线索,却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把雨青姐姐找回来!”董友姑抢先说了出来。 郑明俨拍拍郑经的脸:“郑经,你看,爹娘都心有灵犀了。友姑,我带人去找,禾苗和鱼泡在家里守护你,你等我回来。” “找雨青姐姐,怎少得了我和郑经?我们一起,更容易让她发现我们。一点点在这南安县找,用最愚笨的方法把雨青姐姐找回来。”董友姑面带微笑。 郑明俨担忧的说:“友姑,你还没坐满月子呢。这身体受得了吗?” “我是明俨的妻子,像明俨一样,无畏无惧。明俨,”董友姑有点耍赖了。 郑明俨对董友姑的赤诚和勇敢愈加赞赏了:“好吧。友姑,福云,你和我一组,友姑,记得别累着自己。鱼泡,禾苗,带着其他人分组找。酉时回到至幸堂集合。” VIP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不可以喜欢你大嫂! 于是,在大街小巷上,他们喊着秦雨青的名字。 郑世渡听见了,打开窗户,看了好一阵子,秦雨青也过去看,两人各有自己的想法。 郑世渡问:“秦雨青,我大哥和友姑正在找你,现在回去吗?” “没有任何计划,此刻回去不妥。二少爷,恕奴婢直言,你此刻有些不理智。”秦雨青点明了郑世渡此刻的心情。 郑世渡憋不住的气,将茶杯扔在地上,大吼:“理智什么?从你说友姑有难的时候,我就不理智了。她多么美丽,善良,仅此一面就令我欲罢不能,却被人陷害产下死胎,老天爷是瞎了眼吗?” “二少爷,你想为友姑报仇,就先想想谁是幕后凶手吧。”秦雨青面对发怒的郑世渡,很镇定:这个为了爱几近发狂的男人,肯定会听我的安排。 郑世渡咬钢嚼铁:“还用多想?听你那一大堆叙述,就是庄睿合。她憎恨友姑和你,可能大哥也惹她生气了,她就丧心病狂地令芋头谋杀友姑,嫁祸于你,想一箭双雕,达到他罪责的目的。但芋头办事不利,谋害友姑不成,致使胎儿死了,友姑当时不知是如何伤透了心。然后我爹为了稳住场面,避免家丑外扬,将你的儿子郑经记在友姑名下,友姑有了郑经,才撑过来。庄睿合此时对友姑无策了,就想着,解决一个是一个,派芋头将你带出郑府勒死你。但那个从背后刺杀芋头,救你的人却是个迷,他不像是杀芋头灭口的。那个人,是救你的,却不肯透露姓名,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说实话,这个人,我真想不出是谁,我在泉州府南安县,只在郑家认得几个人,有深交的更少。而且,救我何必蒙着脸。仔细想想,有可能的几个人,都不是救我的人。”秦雨青说。 郑世渡苦思:“那个人留待以后再想吧。现在就回去揭发庄睿合!” “二少爷,如今没有认证芋头,怎么揭发?靠我的证言是没用的。除非你暗杀大夫人,但这要赔上自己的性命,将来谁来照顾五少爷?奴婢多言,请二少爷冷静。”秦雨青一针见血。 郑世渡坐下:“看你好像有办法?” “大夫人因没能住在郑家新建的闰竹园中,最中央的至幸堂,而突患上头风,身体大不如从前,也不像以前时时管制他人。我们可以回郑府找证据,雁过怎会不留声呢?”秦雨青告诉郑世渡这一重要消息。 郑世渡冷笑:“头风?那是对她的报应之一吧?行,我明白了,心中有数,我这就回去,寻找证据,让她无话可说!” “你得带我回去,我可助你一臂之力,不,是珠联璧合。”秦雨青谈条件了。 郑世渡不愿:“秦雨青,对不起,我没想过这个。如今郑家肯定认为你和芋头是谋害友姑的凶手。你回去也是受死。” “郑世渡,你爹喜欢我,想与我共枕同眠。”董友姑说出这个足以让郑世渡信服的条件:“但这个,你不可与任何人说起,否则,合作一拍两散。” 郑世渡先是没能缓过神,让后是记起死去的母亲,也就是三夫人曾说过父亲对秦雨青有意,看来是真的,于是他未多想,大笑:“我信这个,好,我们一起回去!” “等等,还有事未准备好,未想好。”秦雨青看这个郑世渡为了董友姑,是心急如焚了。 郑世渡也不耐烦秦雨青一次又一次的准备和计划:“你还有什么事,一口气说完。” “二少爷,你喜欢董友姑,不是错,但奴婢事先告诉你,如今,董友姑深爱着你大哥明俨。你不可因自己的爱,去破坏他两之间的关系,这样只会伤害友姑!”秦雨青将这个不可更改的条件说出。 郑世渡也提出了条件:“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不过,既然你向我提出种种要求,我也有一要求:郑经虽是你生,但现已是友姑的儿子,你不可再要回。很残酷,你答应吗?” “行。”这个答应,秦雨青骗了他,继续说:“二少爷,娶我为妻,让我成为郑家二少奶奶,有名无实即可!” 郑世渡觉得她有病了:“秦雨青,我承认你惊为天人,可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你这是什么条件?” “如果我以丫环的身份回去,势必遭人非议是凶手,以后做任何事都会束手束脚。但有了二少奶奶的身份就不一样了,方便我与老爷接触啊。二少爷,你不必多想,只要记住,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人!”秦雨青说了一大堆,等着郑世渡的回话。 郑世渡却突然一阵子不说话,他平静了下来:“秦雨青,你说的讲的头头是道,有板有眼,令人深信不疑。可是我的疑心重是改不了的。如果,我一开始就因对友姑的爱,掉入了你设计的陷阱,也说不定啊。” 秦雨青一时无话可说:这个,我还真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我所说的是真的。 这时,一只鸽子落在郑世渡肩膀上,帮了秦雨青的忙。郑世渡拆下鸽子脚上的信条:二哥,世袭有难,大嫂有难,秦雨青有难,请速回。 郑世渡起身,眼望前方:“我信你。现在就回郑府,刚才所谈的条件,相互制约,谁都不许反悔!” 闰竹园内,五夫人和大夫人自董友姑生产后,很久才敢见面。 大夫人责问:“芳茹,我派芋头带秦雨青出去,杀了她。却一直没有回音。是不是你杀芋头灭口了?” “夫人,我还想问你呢,是你做了兔死狗烹的事吗?芳茹心痛。毕竟芋头和芳茹在一起过。”五夫人和大夫人相互怀疑。 “我倒想杀了芋头,可还没来得及,他和秦雨青都不见了,也不知这两人是死是活。不过,一旦有情况,你自己掂量着该怎么做。”大夫人撂下话离开。 五夫人后悔也迟了:一失足成千古恨。让她抓住了把柄,若是芋头出现,我必杀他不可。可是,即使我将他灭口,大夫人手中还是有我的把柄,这桩丑事是不能公之于众的啊。我已成大夫人的奴隶了。 郑明俨和董友姑没能在县里将秦雨青找回,但日子还是得过下去。转眼十月二十九,这天发生了许多令人惊叹的事。 在例行家宴上,郑明俨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切说了出来:“爹,各位娘,兄弟,妹妹。今日有一事,明俨代爹宣布了,大娘掌管郑府家事多年,劳心费神,而今,累出了头风,明俨体谅大娘的劳累,关心大娘的身体,与爹商量,从今日以后,郑府的家政开支,逢年过节,家中喜事均交与大少奶奶,由大少奶奶全权代大娘管理。大娘,你只须在炳炘堂好好休养,教导争妍即可。”郑明俨望着大夫人的目光深邃。 而这话对大夫人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以后在郑家的所有权力就被剥夺得丝毫不剩,这就是明俨为我着想?我疼爱了多年的好儿子? 大夫人差点气得站起来:“老爷。” 郑飞黄心中想着秦雨青怎么还没找到,对此事并不太关心:“明俨说的对,我也答应了。友姑出身孝廉之家,做事有节制,不忘规矩,颇有主母风范,我就答应了明俨的请求,让友姑来主持郑府家事。夫人,管理账册的钥匙就拿给友姑吧。” “友姑蒙爹,大娘谬赞,怎堪担当此重任?”董友姑抱着郑经微笑,实际上郑明俨早与她说好此事,她也做好了计划:大娘,你不配为大娘,更不配为主母。 大夫人见郑飞黄主意已定,目前暂时无力回天,就让捞月把钥匙给董友姑:“友姑,你刚产下郑经不满一月吧?可吃得了这份苦?” 董友姑还未回话,不懂人情世故的郑争妍却说:“大哥曾抱着一死婴来炳炘堂,怎么今日变成了一个活的?” 这话勾起董友姑伤心的回忆,郑明俨在颤抖,感到董友姑也在发抖。而大夫人只是说:“争妍,别胡说。” 郑明俨亲切地对郑争妍说:“争妍,你过来,大哥有礼物送给你。”大夫人来不及阻止,没头脑的郑争妍立刻跑了过去。 郑明俨狠狠地咬牙扇了她一巴掌,众人只见她脸上突显五个鲜红的指印,她想哭,郑明俨吼她一声:“哭什么哭?郑争妍,你听好了,你大嫂,我妻子,董氏友姑,于今年十月初二产下郑家长子长孙,郑经。你的嘴里要是再有让人听不得的话,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别仗着你三小姐的身份,不知天高地厚!” 郑争妍挨打,疼得只会喊“爹娘”,像个什么都不会的婴幼儿。可郑飞黄脑子里满是秦雨青,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就是一句“争妍,你大哥说得对,听你大哥的”。 所有人都看着,大夫人生的这位三小姐郑争妍挨了打,还不敢多言。郑明俨也是借此震摄全家:董友姑产下郑经,是郑经的生母! 不过,大夫人哄着郑争妍,将这笔账记在脑子里了。 “友姑,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是否该给各位长辈同辈展示一下你的管理条律?”郑明俨说。 VIP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霸气杀回成二少奶奶 董友姑把郑经抱给蔡禾苗,满怀信心地说:“爹,大娘,友姑献丑了,有何不对之处,还请爹,大娘指正。各位郑家的家眷,爹需在官,商,海军三路经营,所需费用可想而知。而我们这些居住在家的男人,可以帮爹搭理商务,训练海军,行走官场,而我们这些每日闲来无事的女人孩子,虽不懂帮爹做任何事,也不知如何开源,但可节流。友姑对郑家拟定了如下几条节流之策:第一,每房,每院,按人数,每月二十统一去财务房领取下月用款,成人每月三十两,小孩每月十两,签字盖章,以便一一审核;第二,如今正值北方连年灾祸之际,为免“朱门酒肉臭”的恶名,这每月九次的家宴改为每月三次,逢初九,十九,二十九晚举行;第三,早中晚用餐均为两菜一汤,按人数,每增一人,添一菜,只可少,不可多;第四,闰竹园的四季长青竹已可供欣赏,所有名贵娇嫩花卉全部退还花农,只留下易生长,花期长的花草,实惠悦目;第五,脂粉都是府中供给,以后,脂粉钱减半。以上是友姑初拟定的节流方案,不知在座各位有何建议,请直抒胸臆,畅所欲言,友姑定洗耳恭听,略加改善。” “大嫂说的好,我赞成!”郑世袭第一个拍手,虽然他不太懂这些。其他人看董友姑有老爷郑飞黄和大少爷郑明俨的支持,而大夫人也没说什么,也就没什么异议了:“节流之举,好!” 大夫人的异议在心底:想扳倒我,董友姑,你还不成气候! 秦雨青和郑世渡已离开旅舍回郑府了。 “二少爷,回去之后,该怎么说,怎么做,我们可都是说好了的。”秦雨青再次提醒,怎么说呢,她心底对郑世渡并没有十全的把握:郑世渡心思细致,但他如果因爱乱了头就糟糕。 郑世渡还有些喜气:“我心中有数,就怕你做错事。” 秦雨青对郑世渡的喜气反而更担心:这是在想着董友姑吧,希望他能知礼而退,别做出格之事。 两人疾步走着,遇到两个少妇,郑世渡停下了,秦雨青看这两位少妇,谈不上姿色,但其内在的秀雅和外在的贵气让她两也显得挺出众。 郑世渡走上前,拱手行礼:“世渡向开妍姐姐,立妍姐姐问好。不知两位姐姐近日过得如何?” 郑开妍握住他的右手,痛惜地说“姐姐过得如何,也要看你这些小子们过得怎样啊。看你,一时冲动离家出走,就罢了,何苦把自己好好的一只手,弄成这个样子了。若再有此等事,就等着像小时候一样挨批,你也别指望姐姐过得有多好了。” “这事都过去一年多了,难得开妍姐姐还记得我这只手,也不责骂我当时对大娘的诬陷和无礼。”郑世渡像孩子一样低下头。 郑立妍开导他:“你当时失去亲娘,犯错难免。姐姐不会多说你,只是以后要听爹的话,跟随爹将郑家发扬光大才对。姐姐已出嫁了,也照顾不了你们几个调皮的小子,可时而还是想唠叨几句。” 这两位郑小姐也注意到了秦雨青:“这位是明俨的丫环秦雨青吧?回娘家的时候曾见过你。秦雨青,我知道你受尽折磨,但郑府该有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像这样跟随世渡在街上就不对了。”郑开妍说得很委婉。 “大小姐,二小姐,奴婢只是上街采购,偶遇二少爷,很快就回去。”秦雨青回答得很快:“谢谢大小姐的关心和教导。” 两位小姐离开后,秦雨青问郑世渡:“二少爷,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是大夫人所生,可二少爷对两位小姐甚是尊重,敬爱啊。” “小时,开妍姐姐和立妍姐姐对我们几个兄弟如亲弟弟,一视同仁,从不偏见谁。这是老天爷给庄睿合的恩赐。可我要报复庄睿合,今生都怕是对不住两位姐姐了。”郑世渡权衡亲情得失后,还是选择了报仇。 秦雨青随意问了一句:“大夫人还有一个小女儿,就是三小姐吧?” “那位被宠得天不怕地不怕得蛮横郑争妍,没工夫理会她。”郑世渡加快了脚步。秦雨青紧紧跟上。 建安厅内,郑全兴奋地向郑飞黄禀报:“老爷,夫人,二少爷回来了,说想见你,愿改过自新,重回郑府,不知老爷可否答应他?” 这消息对此时郁郁中的郑飞黄来说,也算是个安慰:“快请世渡进来!” 郑世渡进来了:“爹,不孝子世渡回来了。” 然后是一脸惊讶:“世袭,你包着右眼做什么?” “是郑争妍,用石头砸我的眼睛,出了好多血。”郑世袭哭诉。 郑世渡没问清楚原因,认为肯定是这个蛮横的三小姐不对,走过去,推开大夫人和捞月,拉走发抖的郑争妍,在门口,左脸,右脸,一边几巴掌。 大夫人去恳求郑明俨:“明俨,快去拉住世渡吧。他这样是要打死争妍啊。” “大娘,我说过,世渡回来定会教训争妍,我不会拦着。况且,这是争妍自作自受,没人打她,她还真无法无天了。”郑明俨回答。 大夫人心中又对郑明俨记下一恨:明俨,你怎对得起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儿子! 郑飞黄叫郑世渡停手:“世渡,你歇歇,爹知道你委屈,但别一回来就动粗。我已训斥过争妍了。更爹说说,为什么愿意回家了?” 郑世渡把郑争妍扔开,将编造好的话说得令人半信半疑:“爹,世渡在外,从郑府侍卫芋头手上,救下丫环秦雨青,可惜让芋头跑了。原本世渡和秦雨青同病相怜,都不想再回郑家。但考虑到爹对世渡的养育之恩,郑府对秦雨青的救命之恩,我们一起回来了。” 听到秦雨青没死,回来了,郑明俨和父亲郑飞黄逐渐眼放光芒,郑飞黄问:“秦雨青呢?” 秦雨青进来,确是和郑世渡挽着手的,让所有人都不明白。大夫人和五夫人脸色暗淡:为何总是野火烧不尽? 郑世渡一石激起千层浪:“爹,世渡和秦雨青患难与共,要成亲。今日就是吉日,请爹允许。” 郑飞黄惊得语无伦次:“世渡,秦雨青是明俨的,的,的丫环,你们……” “爹,我和秦雨青在郑府早就被某些长者传颂得声名狼藉,臭名昭著了。我两成亲不正是门当户对吗?”郑世渡阴笑着看大夫人:以后有你好看。 郑飞黄有喜有忧,盼着秦雨青说句不一的话:“秦雨青,你自己说呢?” “回老爷,奴婢难忘郑府的乐山别院和浣纱亭,所以就与二少爷一起回来了。”秦雨青眼含秋波,目光浓情对郑飞黄说,传达着愿在一起的思念。 郑飞黄会意:“好吧,世渡,爹曾有许多对不住你的地方。只要你留在家里,爹也就对得住你不在世的娘了。爹就依你所说,今日成亲,就在你娘亲曾住的福玮院!” “谢谢爹成全。”郑世渡和秦雨青的第一步达到了。 郑明俨和董友姑却是一直惊奇诧异:为何秦雨青看都不看他两一眼?难道是在记恨郑经成了友姑的儿子? 董友姑感到郑明俨紧握着她的手在抖,而郑飞黄同意这门亲事后,郑明俨的手渐渐松了,无力了。董友姑更奇怪,郑世渡时不时地对自己含笑遥望,不知何意,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明俨,我们去问问雨青姐姐吧?”董友姑对他说。 郑明俨看到秦雨青回来时,似直上九天,听到她要和二弟成亲,心又跌倒十八层地狱:“不想去问,雨青变了。” 在福玮院,简单的婚礼。“一拜天地!” 秦雨青和郑世渡拜了。 “二拜高堂!” 郑世渡叫了一声“世袭”。郑世袭端着三夫人蔡书墨的灵位走到大夫人面前,郑世渡说:“庄睿合,起来!把位置让给我娘,我要拜我娘!” “以前明俨成亲时,拜高堂时也是我!”大夫人何曾受过此等羞辱。 “你想坐就坐着吧。”郑世渡也不强求她。郑世袭端着三夫人的灵位,站在大夫人面前,秦雨青就和郑世渡这样拜了高堂。大夫人气得心里要抓头发了。 秦雨青心想:三夫人之死与我有关,我就权当给她赔罪吧,向她的灵位一拜吧。 然后是“送入洞房”。众人离去。秦雨青和郑世渡各自进入各自的房间,脱掉红袍,换上衣裳,去做各自的事了。 外面,郑明俨和董友姑在回至幸堂的路上,已到戌时,心神不宁的郑明俨对董友姑说:“友姑,对不起,我犹豫了。你抱着郑经先回去。” 董友姑也觉得这事要弄解决:“明俨,我们是该找雨青姐姐问个清楚,但现在不是时候,他们已经入洞房了。” “可我心中憋得难受,友姑。”郑明俨是跑着去福玮院的,像只急躁的猛虎。 他来到福玮院门前,想直接闯进去,但又想到董友姑说的:现在去不合礼。 于是,他想着此时曾经情深似海的雨青正和二弟世渡欢度春宵,心中的纠结痛楚难以诉说,一下子坐在院子门口,等着天亮,等秦雨青起床后,给他一个说法,甚至,拉她回去! 郑世渡呢?早已离开福玮院新房,站在壮丽的至幸堂下,在黑暗中遐想着什么,他知道自己这样是等不来什么的,只有默默地望着,可努力埋藏在心底的痴望总是若影若现,搅得他内心不得安宁。 秦雨青也离开了福玮院,换了身青衣,找到郑飞黄的贴身奴才郑全,郑全带她来到乐水别院馆娃斋,郑飞黄在里面等她:“雨青,能告诉我,你自从对我频频暗示时,究竟什么意思吗?” “浣纱亭,是老爷为雨青取的名字,雨青才明白。鱼泡也是老爷派给雨青的护卫,雨青才知老爷的一片苦心。”秦雨青含情脉脉:“只是雨青愚钝,心中一直徘徊。而今,雨青终于明白,老爷才是可以护佑雨青的男人,是雨青最终的归宿。” VIP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少爷和二少爷爱情颠倒 秦雨青抱着郑飞黄痛哭。 “没有苦心,等来了雨青就没有苦心了。”郑飞黄淡然地笑,很温厚。 于是,今晚,馆娃斋在一场柔风细雨后,郑飞黄闻着秦雨青的发香:“我舍不得对你粗鲁,怕会伤到你任何一处。雨青,那时知你和明俨相恋,以为你在伺机报复我,可后来才知,你们是真的相恋。见你与他相恋,本想让你们恩爱一生。可明俨有了友姑,你却寂寞了。我不忍看你寂寞。就硬生生地拆散了你们。” 秦雨青翻了个身,将郑飞黄压在身下,又发丝挑逗他:“不提雨青和明俨了,好吗?看老爷如今还是容光焕发,雨青只记得自从雨青复容后,老爷明里暗里保护我多少次,不计其数。雨青只能以绵薄之躯换取老爷的开心,来还老爷这份深藏的爱。” 秦雨青吻住郑飞黄的嘴。 郑飞黄轻轻推开她:“雨青,我原以为你不知,原来你全知我的良苦用心。那我就无苦可言了。只要你在我身边,你在郑家怎么做,我都无所谓。” “雨青只会静静地伺候老爷,不会给老爷添麻烦,让老爷为难、、、、、” 之后,秦雨青想:这个不惑之年的郑飞黄,历经半生,官,商,军皆通,难道看不出我还恋着明俨,对他无实意吗?今夜,也算是难过一夜吧。为了救出凶手,达到目的,先忍着这不知还要多久的难受。 第二日卯时,福玮院的丫环敏嫣起来了,见郑明俨睡在院子外,过去叫醒他:“大少爷,何事如此早来?须奴婢传达吗?” “二少爷起床了吗?”郑明俨醒来后迷迷糊糊地问。 敏嫣回答:“大少爷,昨夜,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没有入洞房,吩咐奴婢看好福玮院,不准任何人进来。奴婢也不知他们去哪了。”这个不算太聪明的敏嫣如实说了。 “什么?没有洞房?”郑明俨一头雾水,不管什么礼法了,也不管敏嫣说“大少爷,不可”,冲进去一看:新房果然整齐未动。这是在做什么?不入洞房,为什么要成亲? 郑明俨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回到至幸堂,见郑世渡站在堂外,上前就抓住他:“世渡,大哥容忍你所有的闹腾。但你明知我对雨青的感情,却和他成亲。我在福玮院门口守了一夜,直到早上进去,才知你们两人都不在里面。你们是在拿成亲当儿戏吗?” 郑世渡推开他,自己也摇摇晃晃的,眼睛都睁不开:“大哥,你一夜守在我的福玮院门口做什么?你已有妻儿,对得住他们吗?” “我的妻儿不用你管。世渡,看你这迷糊的样子,是否一夜未睡,你又干什么了?雨青又去哪了?”郑明俨问。 “我晚上闲得无聊,到处走走,逛逛,这个闰竹园还真美啊。秦雨青去哪了,我怎么知道?”郑世渡脚步不稳,像喝醉了酒似地走了。 郑明俨看他这个迷糊样,也问不出什么了,等明日再去,让后自己回到至幸堂,倒头就睡。昨晚一夜坐着睡也没睡好。 董友姑心里看着郑明俨也不和她说句话,大白天就睡了,心中也不是滋味:你对我是好得没话说。可雨青姐姐一回来,你就把我撂在一边了,不知以后是否每天如此? 一夜未睡的郑世渡大清早来到炳炘堂,一副醉酒样,牵走郑世袭:“来人,等老爷回来了,就更他说,世袭住在他身边却被三小姐砸伤了左眼。还不如带他回去住在我原来住的祥瑞院!”他丝毫不理大夫人的存在。 大夫人见郑世袭这尊神终于被接走了,松了一口气,也撕破脸皮:“世渡,这话,你可得给你爹说清楚,免得说,是我赶走世袭的。” “这种栽赃嫁祸是你庄睿合的本事,我可不懂。对了,郑争妍,你把世袭的右眼砸伤,我本想以牙还牙,弄伤你的右眼。但为了你能嫁出去,不再烦扰这个郑府,我还是放你一马。”郑世渡说得大声,让整个炳炘堂的下人都听得到,使大夫人在下人们面前丢尽颜面,失去声望。 大夫人忍住了:暂且不与你斗,我女儿争妍一好好的女儿家,将来喝喜酒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一早来的人还有徐仙人,见郑世袭要走,对他说:“五少爷,你这右眼还需换药。” “以后每次换药就带世袭来炳炘堂换,若世袭有事,庄睿合,你全权负责!”郑世渡又来了一句气大夫人的话。 大夫人呵斥:“徐仙人,你与这小乞丐多说什么?” 待针灸完后,大夫人叫来心腹:“捞月,我明明让你叫芋头带秦雨青出去灭口的,怎么反倒芋头不见了?秦雨青回来了?而且是被郑世渡救回来的?” “夫人,这些都是二少爷和秦雨青的一面之词。奴婢也是女人,不信这个曾与大少爷爱得死去活来的秦雨青会在一个月之内就和二少爷勾搭上,还成亲了。奴婢觉得,也许,她只是纯粹想要一个名分或者是祸害郑家的名声。至于二少爷是否对秦雨青有意,这,凭秦雨青美若天仙的姿色,有可能。”捞月为了大夫人也是绞尽脑汁。 大夫人想想,捞月说的每一句都有道理,眼里闪出疑光:“秦雨青想要二少奶奶的名分?这个名分可来得不干净。捞月,你多观察秦雨青和郑世渡之间的关系。他们说芋头没死,谁知真假,让芳茹去试探一下吧。”“是。” 连续几天,郑飞黄都对大夫人说外面官场,生意应付不过来,要在外留宿,实则与秦雨青在馆娃斋欢乐。 郑明俨每夜守在福玮院门口等着秦雨青的出现,却在每日早上等来丫环敏嫣说“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一夜都不在”的消息。然后他冲进去四处搜寻,确实不见踪影。 令他匪夷所思的是,每早回到至幸堂,却总能见到同样一夜未睡的郑世渡在堂前徘徊,心事重重。 “世渡,你每晚不呆在你的福玮院,跑出来做什么?”郑明俨不解地质问。 郑世渡同样的问题:“大哥,这个关你什么事?听说你每夜在福玮院门口一等就是一夜,敏嫣叫我劝劝你,当心你身体熬不住。我看你还是在至幸堂照料好妻儿吧。若被人传闻说你对弟媳有意,就难听了。” 郑明俨几日没睡好,火气也大:“雨青本就是我的恋人,我等她,天经地义。” “如果现在有人与你的妻子相恋,带走她是否也是合情合理?”郑世渡反驳:“大哥,我再说一遍,你该做的就是照顾好妻儿,其余的,什么都别想!” 郑明俨无言以对,等郑世渡走远后,才反应过来:“世渡,你每夜在至幸堂门口徘徊又是为何?你和雨青到底……” 可郑世渡已走远。 秦雨青与郑飞黄暂别后回到福玮院,郑世渡那个没睡醒的样子,秦雨青也看到很多天了:“世渡,我们契约中可不是这样。你回来是找出凶手残留的证据的。你却将此事抛之脑后,每日念着友姑,夜夜在至幸堂门口守着,等着,你能等来什么?昨晚又是一夜没睡吧?你清醒一点,你是为了帮你心爱之人友姑报仇的,怎可沉溺在对她的爱里?” “真好笑。友姑的夫君,我大哥,每夜守在福玮院的门口等你出现,敏嫣说他每早还闯进福玮院搜寻你我,搞得我们像奸夫淫妇似的。可他不知,我也不知,友姑每夜一人在至幸堂独守空房有多难过?纵使友姑再善良大度,也难忍啊。我每夜在至幸堂前走来走去,多想去与她畅谈,为她消除寂寥,可我扼制了肉体的邪念!但我知道,如果我真夜晚进去至幸堂,只会坏了她的名声,所以,终究还是没去。”郑世渡说话一起一伏,已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他回房去,说:“等我睡醒了,就去查询凶手留下的证据。” 秦雨青一时心乱得很:这是怎么回事?两兄弟,两夫妻,兄念弟媳,弟恋嫂。两兄弟每夜守着对方的居所,念着对方的妻子,真是人间丑闻,天大的乱伦!郑世渡沉沦于没有结果的爱恋,这与我的计划完全相悖。是我想错了,可现在难以挽回,走一步,看一歩吧。目的就是指正大夫人这个幕后凶手! 下午,郑世渡睡醒了,和秦雨青在院中品茗。 “郑世渡,二少爷,别一张阎王脸。让人看出端倪就不好了。”秦雨青看他那样子是在想着董友姑如何度过这寂寞的日子吧。 “秦雨青,你不也是拉长了脸,我爹对你不好吗?”郑世渡调侃。 秦雨青无所谓地说:“现在是合作的时候,还是不要互相嘲弄了。虽然,我们两个都习惯被人取笑。” “二少爷,二少奶奶,五夫人登门拜访。”敏嫣说。 “请。”郑世渡回。之后跟秦雨青说:“你我与五娘都无恩惠无冤仇,成亲后怎会是她第一个拜访?” “我对她的映像,只知她言语多,看似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待会,我们都不送客,留她晚饭,看她能呆多久,有何企图。”秦雨青说。 五夫人一来,一阵寒暄之后,讲到了正题:“世渡,听你回来那天说,曾遇上芋头要杀害雨青,这你要是有个不幸,我想到逝去的三姐就难受。” “五娘的当心,世渡心领了。还好,芋头和我双方不敌,他逃走了,但他临走前说了几句令人费解的话,我和雨青都不知是什么意思。”郑世渡编织谎言,希望五夫人这个长舌妇能把这话传出去,将真正的凶手引出来。 五夫人怕芋头把自己说了出来,就问:“还有这等事?告诉五娘,芋头说了什么,让五娘帮你们参谋,这是什么意思。” “五娘,这事让我和世渡都吓得魂飞魄散,都不想再提了。我们夫妇两在郑府时备受冷眼,难得你不拘世俗来看望我们,这长辈先看望晚辈,就是我们的礼数不周了。为表我们的谢意和歉意,还请五娘留下用晚饭,一顿海鲜混沌。”秦雨青留客了,看五夫人的反应。 五夫人见他们不想说出实话,也没心思留下:“世默一人在禛珙院,没有我陪着,他不会乖乖用晚饭的。你们的海鲜混沌,五娘心领了。”五夫人匆匆离开。 VIP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谁是凶手 现在整个闰竹园里,每个有人住的居所都是人气人脑着,偏偏最华丽雄伟的至幸堂最冷清,冷清地吓人。大夫人为了抑制头风引起的头痛,隔三差五地针灸。郑争妍在身边,但经过五少爷郑世袭的弹弓教训,父亲郑飞黄的训斥,大少爷郑明俨的一巴掌,二少爷的一连几巴掌,她收敛了些,也暂时不敢说什么,做什么。但所有下人知道她在,都不敢多说话。老爷郑飞黄则白天在外,晚上去馆娃斋和秦雨青度过。新认的儿子四少爷郑世荫回来吃饭也难得说一句话,总是大夫人问一句,他才答一句。 大夫人将整个至幸堂仔细看了一遍,摸了一遍,泄气似地问捞月:“捞月,原先看着至幸堂近在咫尺却难以触及,现在光明正大地住进来了,可是,除了表面风光,却难得开心。也不知以前明俨住在这里时,为何过得那么悠然自得?” “夫人,待四少爷娶亲,生了孩子,就不会那么冷清了。”捞月说中了点。 “嗯,说的对,得给世荫找个听我话的,宁肯笨一些,也不能像董友姑,秦雨青那样与我对着干!”大夫人有事做了。郑世荫也有自己的想法。 社玖院内,郑明俨回来了,端着一盆墨兰,悄悄问:“鱼泡,大少奶奶怎样了?” “大少爷,大少奶奶只对禾苗说了一句话,若是有人来请或是探访,一律说身子不适,不宜外出,也不合见客。叫我万万不可把此事泄露出去,否则对大少爷和小少爷的名声不利。” “友姑,我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你,你还事事为我着想,叫我怎有脸对你?”郑明俨自言。 打开门,进去,董友姑躺在床上,蔡禾苗跑过来:“大少爷,你快劝劝大少奶奶吧,她一日三餐都未进食,饮水,却还要给小少爷喂奶,弄得自己又累又晕,只好躺在床上了。” 郑明俨走过去:“友姑,今日早上是我太冲动了,让你步开心。我知道你是想摘些墨兰,你看,我已挖了一株回来,种在盆里,送你。” 董友姑无力地说:“休书在桌上,你自己看吧。” “什么休书?”郑明俨过去拿起一看:董氏友姑,因伺候公婆不周,与弟妹不和,言语不佳,有夫郑明俨,情愿立此休书,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崇祯十三年十二月初二。 “你只须摁个手印或是署名,就可将我逐出郑府,也不必费人费力来看守我。”董友姑说。 郑明俨一把撕了这封休书:“曾经,爹和各位娘都逼着我休了你,你我誓死不愿。如今你却自己写休书,让我署名?我们之间的恩爱去哪了,我的小友姑去哪了?” “既然你说我**,何来恩爱?不过我没有把这一罪名写上。因为你有郑经,我有娘家,都承受不起这么重的罪名,姑且写上孝悌不道吧,维护我们那一点点尊严。”董友姑躺着,艰难地说,也不生气,她没力气生气了。 郑明俨扶起她:“你说我有郑经?难道不是你把他喂得这么壮实?他还不会说话就伸手要你抱,现在一口一句‘娘’,都是在叫你啊。你就狠心抛下我们父子两?” “郑经还可以有很多娘,就像你有几个娘一样。”董友姑靠在郑明俨身上说。 郑明俨悲切自己:“你告诉我,我那个娘是真心真意,不求回报地对我好,哪个娘及得上你对郑经的母爱?况且,如果,我休了你,你回家怎么面对家人?岳父大人是儒学出身,定容不下你。你要怎么办?” “大不了改嫁,,或许找不到家境优越的,但只要待我真心的好就行,至少从不恶语相向。”董友姑鼓起气说出这句话,就说不出话了。 郑明俨抱起她:“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是吗?听我的话,现在吃饭,吃了饭再和我继续吵,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位和。我不再锁着你了,但你再写休书,写一封,我就撕一份。” 郑明俨抱着董友姑坐在凳子上,她说:“我连端饭碗的力气也没有了,要不,还要你抱着?” “别说了。禾苗,先端一碗鱼汤来。”郑明俨说。 这样子真有趣,郑明俨左手抱着董友姑,右手给她喂汤,喂饭。蔡禾苗在一旁端着碗,看董友姑还是不高兴,就说:“大少爷对大少奶奶真是好的没的说,在奴婢家乡,哪有夫君对娘子如此心疼的,都没听说过呢。” “那是因为友姑值得我这样做。”郑明俨捏一下董友姑的脸说。 喂完饭,他给董友姑擦脸,擦脚,抱他上床,但得到的待遇却是从进屋开始,董友姑对他的冷眼。郑明俨明白:今早那些恶言,算是伤透了友姑的心,一时半会,她是开心不起来了。可友姑,你不知真相。我也不想告诉你那个对你垂涎三尺的人所做的丑陋的事。我只是怕失去你,才失去理智,说了些该打的话。 馆娃斋内,秦雨青求郑飞黄,搂着他的脖子说:“一官,郑经是我生的,这个你知道。但你知道吗?他现在会喊‘爹娘’了,确是对着明俨和友姑。我看着有多羡慕,你根本体会不到。一官,把郑经还给我吧,你是一家之主,福建之王,这个,你做得到的,是吗?” “雨青,唉,”郑飞黄严肃起来:“那时友姑吸入太多毒气,产下死胎。所有线索,动机都指向你,所有人都怀疑你。当时我也头绪混乱,也曾怀疑你是下毒之人,想害死友姑,成为明俨的妻子。当时友姑已无生念,而郑经也未入族谱,我就把郑经给了友姑,挽救了一个,也让郑经名正言顺了。这也算是给你一个惩罚。况且,友姑对郑经好,你完全不必担心,现在你不是可以每日看到虎头虎脑的郑经吗?” 秦雨青半信半疑地摇摇头:“一官,当时你怀疑我是凶手?那为何不在当时就把我拿下惩处?奈何等到我被芋头挟持?” “雨青,我说过,在我的保护下,你做什么,都允许,我会为你收拾残局的。”郑飞黄说。 秦雨青还是将信将疑:“就算我真的是毒害友姑和你的孙女的凶手,你会将我绳之以法吗?” “爱之深,容之宽,不忍责,”郑飞黄说:“雨青,和你说实话,我现在对你还心存怀疑,但我不会说,更不会像以前一样,将你交予衙门。” “你怀疑我犯了重罪,却不审问,不报官,不严刑,还每夜和我幽会,一官,你怎么对我爱得那么宽容?会让我放纵的。”秦雨青起身站在窗前。 郑飞黄也起身,给她披上大衣:“雨青,我不会说着甜蜜的情话来哄你,可这就是我对你的用心,即使你犯罪了,我也会纵容,默许,给你遮风挡雨。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一官,你对我的纵容,已是罪了。”秦雨青靠在他怀里想:如果郑飞黄所说是真的,那么他也太过爱我。如果他所说只是在骗我,那就是他还没有玩够我,还想再玩一会。只是,此刻,我觉得被保护着,纵情地保护着,不用疲惫地坚强度日。 至幸堂前,新的继承者郑世荫回来了,在此等候已久的浣衣房浣衣女容小雪捧着洗净的衣裳走上前:“四少爷好。奴婢容小雪给你送衣裳来了。” 小雪眼神迷离,郑世荫看出她的意思:“把衣裳送进去吧。” “是——”小雪回答。 郑世荫记得这个刻意引他注意的容小雪:大哥曾经的丫环,差点被大嫂逐出郑府,但庄睿合力保了她。 吃饭时,大夫人问郑世荫:“世荫,你现在是郑家的接班人,这传宗接代的任务也不能忘啊。娘给你选了几位大家千金,就等着你挑了。” “娘替世荫想的周到,多谢娘了。但世荫以为,当以家业为重,替父亲分忧解难为先,至于婚姻大事。世荫倒不愿像大哥一样急躁。”郑世荫说得好听,但大夫人不乐意:“世荫就是比他大哥明俨懂事得多。但娘想做奶奶,抱孙子,世荫你可有这份孝心?” “娘,其实世荫心中一相中一人,浣衣房的容小雪,考虑到她的出身,做正房是不可能,世荫一切还是凭娘做主吧。”郑世荫直接点出了名字。 这下丫环捞月的心跳加速:自从小雪被赶回浣衣房,我就常劝她离开郑府,嫁人。可她就是不听,如今,她恐怕要以为自己麻雀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吧。这丫头,生性大愚若智。我对她也是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将来就此向她爹娘交代吧。 大夫人想:世荫虽不愿现在娶亲,但所提的容小雪,却挺合我心意,以后看小雪的表现了。 大夫人说:“世荫,娘就准了你。让这个小雪做你的侍妾,以后看她表现如何,你自己定夺,怎样。” “儿世荫多谢娘。”郑世荫对大夫人说话总是礼数不落,如官场言辞,无母子之情,这让大夫人感慨:终究不是自己生的。不过容小雪来了,可得给我好好干活。 VIP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郑明俨心乱了 秦雨青早上依旧从馆娃斋出来,走到了必经之路:福玮院和社玖院的交界之处:就是开满墨兰花的小道。 郑明俨在前面等,他转过头:“雨青,昨日早上你就是从这里回到福玮院的,这是你每日的必经之路吗?” “是的,大少爷!”秦雨青想走。 郑明俨拦住她:“昨日,我带友姑回社玖院之后,说她不知廉耻,搔首弄姿,招蜂引蝶,打情骂俏,**,耐不住寂寞。然后,把她锁在房里。回来后,发现她一日三餐没吃没喝,还写了休书,让我休了她,我署了名,这样的淫妇就该被逐出郑家。不过,这都是拜你的夫君二少爷所赐。” 秦雨青先不说话,给了郑明俨一巴掌:“原以为是翠竹君子的你,连个男人都不是!先不说你两次对我禽兽般的羞辱,就说友姑,做错了什么,你用那么猥亵的词骂她,难怪她会气得不吃不喝,还自写休书。友姑为你付出了多少,要我一点一滴输给你听吗?光是她无微不至地照顾郑经这个并非他亲生的儿子,你就该对她感恩不尽,娇容惯纵,你还做出这种白眼之事,以后看谁还愿嫁你!” 郑明俨一叹气一笑:“雨青,你怎么连我在骗你都看不出来了呢?是你我生疏了,还是你刚才也气昏了头?昨日我确实骂她,锁她,友姑确实生了一天的气,也写了休书,但我撕掉休书,还抱着她喂饭给她。以前一逗她,她就不气了。可她这次似乎是被伤透了心,连笑一下都吝啬地不给我。” “那是你活该!”秦雨青说:“不过你撕掉休书,向友姑道歉,算你还是个人。” “雨青,你刚才那么激动,你还在乎我和友姑是吗?既然和世渡无感情,为什么不和我们重聚?”郑明俨用脚踢弯几根并排而立的竹子,拉过秦雨青躺在上面:“既然在乎我们,你就还是我的女人。” 压弯的竹子上下来回,翘来翘去,郑明俨问她:“雨青,这竹子好玩吗?” “别这样折磨我们好吗?明俨?”秦雨青求他。 “是你在折磨我和友姑,”郑明俨说:“自你失踪回来后,我们很少像以前那样开心呢过!” “明俨,谁都有不得已的事啊!”秦雨青只有落泪,不断地求他。 “这个竹床很舒服吧?我们再来疯狂一次吧。”郑明俨开始吻她,秦雨青闭上眼睛,期待着这牲畜之行赶快结束。 不用等,很快结束了,董友姑来了:“明俨,你还没吃早饭吧?友姑为你准备好了。你若不想吃,就去海边买些包子吧。” 郑明俨立刻回头:“友姑。” 秦雨青也起身,穿好衣裳:“友姑,你别误会,我没有……” “雨青,我知道你没有做不知廉耻,搔首弄姿,招蜂引蝶,打情骂俏,**,耐不住寂寞的事。你没有对不住别人,别这么内疚。”董友姑说完,不紧不慢地走着,似乎一点也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郑明俨,刚才友姑说的话,全是你昨天骂她的话吧?看来这气难消了,都是你自己做的好事!”秦雨青耻笑郑明俨:“曾经最爱你的两个女人,都恨透了你!” 郑明俨追上友姑说:“友姑,原谅我吧。” “明俨,你思念雨青姐姐没错,但我心中的‘翠竹君子’,却在我的墨兰小道上,压弯这些常青竹。人心难测,海水难量,或许我不该对你抱那么高的期望!”董友姑头也不回地说。 郑明俨已无言回答,他停下了脚步,自己珍爱的两个不舍都需要去一一解释,他很疲惫。去到海边疲惫地站着,想着该怎么样去说出心中因疑惑而生的谜团,愤怒,疯狂。 秦雨青现在唯一的期待就是找到芋头,让他回来,指正大夫人是幕后凶手,然后要回自己的儿子。等到戌时了,郑世渡还未回来,秦雨青以为他可能已找到芋头了,就满怀欣喜,准备去群山庙,可刚想走,郑世渡回来了:“没有找到芋头,但凡是不可急,明日我再去,我相信我的判断是对的。芋头想找庄睿合,就一定会出现!” “那我也再等一天吧。”秦雨青失望地说。 可等待是一件难熬的事,尤其是苦闷痛恨中的等待,秦雨青的心事——郑明俨对自己的不理解和暴行,此刻竟然只能委婉地向自己的仇人之首郑飞黄倾诉:“一官,我是不是对不住明俨?已和他有夫妻之实,还为他生子,却和你一起度日。”秦雨青拿着一片竹叶在郑飞黄脸上刮着。 郑飞黄没有真面回答她:“雨青,当初这个闰竹园的名字和种满竹子的主意是你和友姑一起想好,为明俨而想的?” “是的。一官,当时我还以为,你心中认为我心在你这。原来你早就知道那时我是深恋着明俨,只是对你的关怀有些感恩。”秦雨青有些不解郑飞黄的想法和做法。 郑飞黄躺着祥和地笑:“傻瓜,明俨最喜翠竹,‘有节骨乃坚,无心品自端’,我这个做爹的怎会不知。你和友姑一心一意为这小子,是他的福气。我就从无两个女人如此一起真心待我,我都嫉妒明俨呢。所以,我也不想冷了你们那份心意。” 秦雨青觉得奇怪:“一官,当时你对我的情意,我不是不知,我佯装对你有意,你也知晓。你就那样任我爱着明俨,不妒?不恨?” “一个是我器重的儿子,一个是我深爱的女人,怎么妒?怎么恨?况且我让你们散了,这已是恶意,还有资格去妒,去恨吗?”郑飞黄摸着她的头发说。 秦雨青对郑飞黄的话还是分不出真假:这是真的吗?你真的不怨我曾经骗你?你对我与明俨是宽容,可对我却是自私。我该如何对待你那不知真假的情意?暂且当做是真的吧,心里会好受一点。 秦雨青不大开心:“一官,我知道你对我已经够好了。但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疑问,我是不是对不住明俨?”秦雨青不自觉地撒起娇来。 郑飞黄慢慢讲:“雨青,这个,我或许要为你和我自己辩护,你静心听我讲,好吗?” “一官说吧,雨青听着呢。”秦雨青说。 郑飞黄阐述了他的信仰:“雨青,我是天主教信徒。” “天主教?”秦雨青从未听说。 郑飞黄回答:“对,将像佛教一样,是一种信仰。天主教认为,人生来就是有罪的,这与我们汉人认为人性本善是截然相反的。人生来的罪叫原罪,雨青,你的浣纱之美就是你的原罪,让我和明俨父子两都对你难以忘怀。你和明俨相恋没错,但我却还有意于你,收敛不住邪恶的心,自私地将你揽入怀中,这是我的本罪,是难以洗刷的,百年之后,我会反悔,但要经过炼狱才能入天堂。可雨青你的浣纱原罪不用介怀,有耶稣为你流出鲜血,代你的原罪,受罚。因为那本就不是你内心所生。” 郑飞黄还想解释秦雨青是无罪的,但秦雨青已失声痛哭:“不管原罪还是本罪,犯了罪就是恶。乱伦就是天理不容!” “雨青,除了耶稣的鲜血之外,你的原罪,还有我代你承担,受罚,进入炼狱。你一身清白地进入天堂。”郑飞黄抚亲吻着她。 秦雨青问:“入天堂?就是西方极乐世界的意思吗?雨青哪还有一身清白,奢望进入那里?” 不过秦雨青有了一丝安慰:原罪?生来的罪?言之,就不是我的错吗? 大夫人在至幸堂的日子是度日如年:“如今小雪来了,也可说说话帮我解解闷。但是,捞月,这次交给你的任务可办得不大利索。你算算,两个月了吧,从秦雨青失踪回来后的第一夜,老爷就从未与我共度过,我这主母的尊严,也成了一层窗户纸。你我都知老爷和谁过的,怎么就没听你说起过,老爷每夜在哪个地方丢了魂?” “夫人,奴婢无能,只知道二少爷虽与秦雨青成亲,但只是一对假夫妻,二少爷每晚都和五少爷在祥瑞院一起念书,习字。”捞月回答。 大夫人瞅了她一眼:“这个我早知道。” “奴婢费了很大的劲去找老爷和秦雨青。但每夜跟踪他们的人都回答,跟到半路就会稀奇古怪地跟丢。有一个跟踪者为了跟上老爷,还被一扇门给压伤腿,这小命差点都没了。不过,奴婢可以肯定,老爷和秦雨青往同一个地方去了。”捞月回答。 大夫人阴笑:“这真是海外奇谈,这偌大的闰竹园难道还建了机关,暗道,密室?老爷,你可真把秦雨青保护得无人敢近啊!今晚家宴,看老爷有何说辞!” 大夫人也如今也只有在家宴上来一展她主母的威风,不过呢,其实郑家人人都是敬畏她的,她想要的敬畏是秦雨青,郑明俨,董友姑,郑世渡,郑世袭的敬畏。可强扭的瓜不甜,何况这瓜还扭不下来。 晚上,建安厅的家宴上,大夫人和郑飞黄坐在一块:“老爷,秦雨青最近过得还舒坦潇洒吧?” “夫人,你想要的,住进至幸堂,嫡长子世荫,掌管郑家内务大权,都有了。明俨的存在也不再威胁到你的权利了。何不给我们一条活路呢?大家各自都过得好。”郑飞黄这是再跟大夫人谈条件:如果你敢动秦雨青,这些你都一无所有。 大夫人也知,但她不甘心,秦雨青始终是她心中的一根刺,让她睡不安稳。 VIP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老姜辣 在秦雨青和郑世渡的轮番轰炸下,芋头的心理防线松懈了:“既然已落入你们手中,也只能答应你们。说吧,什么时候?” “好,明日巳时。”秦雨青一口说。 芋头答应:“那你们明日巳时在此处群山庙等我。” 郑世渡打晕了芋头,秦雨青问他:“他已经答应了,你还打晕他?” “秦雨青,你多个心思吧,这人,信得过吗?”郑世渡将他绑好,装进麻袋,扛回了福玮院。 “没想到真如你所说,这么顺利就找到了证人芋头,只不过多费了些口舌说服他去指正大夫人。”秦雨青掩饰不住欣喜:“时辰还早,现在戌时刚过,我去一趟老爷那里,说服他明日来审讯芋头。” 馆娃斋里,秦雨青对郑飞黄说话已有些恃宠生娇了,只是她不知自己得的这个“宠”是真是假,但这做出的“娇”现在绝对是假:“一官,如果有一日,夫人要杀我,你会为我向夫人报仇索命吗?” “雨青,她不会的。我已和她做了交易,给她住至幸堂,给她世荫做嫡长子,给她郑府内务的管辖权,用这些,来换我们的夜夜春宵,和你这个迷人精灵的安全。”郑飞黄用额头碰碰她的额头。 秦雨青才知道这一切:“一官,这么说,明俨从至幸堂无端被贬回到社玖院,将继承权给四少爷,友姑交出郑家管理权,都是你为了我,和夫人做交易的条件?那我岂不是明俨和友姑的罪人了?” “雨青,你还爱着明俨,我不怒你,这么说你两都育有一子。而且,刚才我说的那些,也不全是因你。夫人她给我弥补了一个巨大的产业空缺,这也算是我给她的报答吧。你不要太自责。虽然夫人她一直待你不善,但你多忍让她一些,好吗?就当是为了我。”郑飞黄合上手中的书说。 秦雨青落寞极了:“一官你不是说有我在,任我放纵吗?可现在,我只是假设夫人欺负我,你就站在她那边了。” “雨青,我和睿合是结发夫妻,算我欠她的多吧。当时我两都无感情,是我看中她的家势,去提亲的。而她有一个想好,被家里逼着,放弃了她的恋人与我成亲。后来听说,为了断了她的念想,她父亲设计将那个男人状告到衙门,被流放去了,至今未归,怕是已命不保了。”郑飞黄讲述着他和大夫人的过去:“后来,我的事业也多靠睿合的娘家支持,知道我能独当一面。后来,睿合无子,变得控制欲极强。我想,能满足她就尽量满足她吧,说来,是我利用了她。成亲二十几载,也没能日久生情,既无爱,就用权,物,利去填充。” 秦雨青听后吹灭了烛台:“一官,不早了,早些睡吧。别看书了,伤眼睛。雨青知道你和夫人的过去了,你有你的难处,雨青平时撒娇,但不会为难你的。” “雨青,谢谢你的明理。”郑飞黄睡了。 秦雨青想:郑飞黄原来对大夫人是抱着无限的愧疚才这么纵容她的,这比爱她更可怕。如果明日不能踏实地证明大夫人的杀人未遂的劣迹,郑飞黄是不会将大夫人绳之于法的。 次日一早,郑飞黄问:“雨青,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今日召集到建安厅?” “去了就知了,雨青会骗你吗?我找到一个重要的人,你一定想见他。”秦雨青说:“来,雨青给一官系上腰带。” 就这样,到了巳时,秦雨青令郑全把该请的人都请来了:郑飞黄,大夫人,郑世荫,郑明俨和董友姑,其次就是郑世渡和秦雨青自己,还有五夫人。 事先,秦雨青已让丫环敏嫣去告诉郑明俨:“大少爷,大少奶奶,今日芋头会出现,二少爷夫妇请两位稳住情绪。” “芋头?放毒气致我女儿胎死腹中的芋头?”郑明俨和董友姑的心已静不下来了,还好事先得到消息,让他们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世渡,你们夫妻两这是要闹哪一出啊?”大夫人的语气似乎是知道些什么,有备而来的。 郑世渡对她从来没有好脸色:“庄睿合,你还是少说两句,别待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世渡,爹在此,你就收一收你对大娘的误解。”郑飞黄这话于郑世渡也是无用的。 秦雨青说了:“把人带上来吧。” 芋头被绑着带上来了,此刻他心中想着自己是必死无疑了,但大夫人,五夫人,利用我,还想杀我灭口,害得我有家也不敢回,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芋头抬头盯着大夫人看,眼神从坚定渐渐软弱了:大夫人身后的捞月在向他做手势,飞鸟的动作,那是女儿常做的姿势;捞月脖子上的项圈,是儿子的;手上那个链子,是娘的;穿的衣裳,是妻子的! 而大夫人正在向自己暗示地笑:你的家人在我手中。 芋头傻眼了:大夫人这是打算要不玉石俱焚,要不以我的命换我全家的命。 同时,五夫人见到芋头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看看大夫人,捞月已到她身边:“或尊严,或性命。” 五夫人也知:如果说出真相,那自己和芋头的奸情就会被大夫人公之于众,以后自己和儿子都没脸见人。而大夫人还可能已有所准备,将罪行逃得一干二净,本以为同一根线上的蚂蚱,现在我就只能将这个黑锅全背下来了。 秦雨青和郑世渡还没注意到这平静的湖水下面,大夫人在控制着整个暗流涌动的局面,他两还在为自己找到芋头而兴奋。 郑世渡向郑飞黄报告:“爹,我和秦雨青已找到陷害大嫂,嫁祸秦雨青未遂的芋头,就在此。” 郑世渡面相芋头:“芋头,你说,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芋头为了家人的性命,不敢说是大夫人,但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 郑世渡等不及:“快说啊!” 令秦雨青和郑世渡意想不到的是,五夫人跪下认罪了:“老爷,夫人,是我命令芋头下毒陷害大少奶奶的。” “芳茹,怎么是你?”郑飞黄不是不敢相信,而是奇怪,动机呢? 芋头见五夫人已认罪,也配合说:“老爷,是五夫人重金收买奴才,让奴才用雌黄毒气取大少奶奶的命,嫁祸给秦雨青。一石二鸟,让大少爷失去两个女人。” “芳茹,你怎么这样呢?”大夫人让她继续承认,说下去。 “老爷,夫人,芳茹不该,芳茹知错了。”五夫人完全承认,心想:我还有儿子世默,我死不了的。 这下,郑明俨和董友姑沉不住气了,尤其是董友姑,撕心裂肺地喊:“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我女儿的命?你把涓涓还给我!” 郑明俨也是悲歌易水般:“五娘,请你扪心自问,当时我和友姑,雨青,有何地方做得不对得罪了你,你要用这惨绝人寰的手段来报复我,最后让我们人手这风木含悲的丧女之痛?” 两人悲伤过度,也没辨别五夫人和芋头说话的真伪。 秦雨青觉得不对劲,这场面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她看看大夫人,一副成竹在胸,心有定见的模样,毫不畏惧,她轻声对郑世渡说:“二少爷,我们恐怕斗不过大夫人。” 郑世渡看了看大夫人,说:“斗不过也要斗。” 他抓住芋头吼:“昨天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是大夫人庄睿合,五夫人曾芳茹,还有你三人合谋的,主使者是大夫人庄睿合!” “二少爷,奴才也知你对大夫人不满,但不能因此而诬陷大夫人啊。”芋头说。 五夫人在大夫人的紧紧暗示下,又说一遍:“老爷,此事,我不想累及他人,全是芳茹一时糊涂。” “芳茹,你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是为什么,这对你有什么好处?”郑飞黄拍着椅子说,他只觉得捉摸不透。 五夫人这下只能编造了:“老爷的五个妻妾中,我排第五,老爷的留个儿子中我的世默排第六,我们什么都最小。将来老爷的家产,轮到世默时,恐怕一分不剩吧。” “我还没死,你就想到世默分多少家产。”郑飞黄愤怒地说。 五夫人继续说:“老爷,这是我不对。但我恨,恨明俨,他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不用担心。已有一个儿子了,妻子又要产子。而我的世默的前途,一片渺茫。我见不得明俨什么都那么好!我就要毁掉他的妻儿!” 郑明俨忍不了了:“五娘,娘想要什么,世默要什么你去跟爹说。就算你要了友姑和雨青的命,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痛快!”五夫人的回答就是说她想发泄嫉妒带来的愤恨。 秦雨青指着她:“曾芳茹,五夫人,你说你是为了你的儿子,六少爷世默才指使芋头毒害大少奶奶,嫁祸与我,没有其他人指使你?” “我已说过,没有。都是我的错。”五夫人说。 “你这么肯定,那就请你用世默发誓,用他的命发誓,此事是你主使,与他人无关。否则,我不信!”秦雨青歇斯底里了。 郑明俨和董友姑看秦雨青这样,只觉得玄。 郑飞黄说:“秦雨青,不可逼五娘用孩子的命来发誓。” “爹,五娘说的如果是真话,就不怕任何誓言!”郑世渡说:“五娘,用世默的命发誓,要不,我们不会信你!” 五夫人用求助的眼神看了看大夫人,大夫人竟然点点头。五夫人举起手掌发誓,心在滴血:“毒杀大少奶奶,嫁祸秦雨青的主使者确实是我。若有谎言,将来老爷百年之后,让世默为老爷殉葬!” VIP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郑明俨愚忠 郑世渡蹲下,揪住五夫人的头发:“五娘你有何把柄被人抓住,让你连世默的命都拿来赌咒?” “世渡,不得如此无礼!”郑飞黄不许郑世渡对五夫人动手。 秦雨青也蹲下,盯着五夫人问:“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五夫人,你不惜牺牲大少奶奶未出生的孩子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连自己的儿子也当做赌牌来掩饰你的恶行和你背后的人。人之幼,尔之幼,在你眼里,有什么比这更贵重?” 五夫人摇头,痛苦地说:“我都承认是我自己主谋的,秦雨青,郑世渡,你们还逼我拿我儿子的性命来发誓,是否太惨无人道了?” “老爷,别管他们怎么闹,为友姑讨回‘公道’才是紧要的。”真正的恶魔大夫人假心假意做起了“圣裁”。 郑飞黄也觉得此事早该了解,今日也算水落石出了,只是五夫人的理由动机实在太过牵强,就像四夫人说她烙伤秦雨青的脸是为了明俨着想一样,令人难以置信,难道是久在这宅院中,不堪寂寞,生出了怪念? 郑飞黄下令:“芋头毒害友姑未遂,欲杀害秦雨青未遂,已认罪,送交衙门伏法吧。” 芋头走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大夫人不放。 郑飞黄又下令处罚五夫人:“芳茹,你嫉妒明俨,意欲毒害他的妻儿,本该死。但世默年幼,不能离开亲娘,需你照顾,你就呆在禛珙院,一生紧闭,直到世默十五岁,白绫,鸩酒,匕首由你自己选。现在就回禛珙院!” “爹,既然五娘杀害了我的孩子于友姑腹中,那理当处死,何故以世默年幼饶她性命呢?世袭与世默同年,自他娘亲自缢后,他历经磨难,知晓人事,聪颖达理。何必将杀人的五娘留下,现在就理当处死!”郑明俨想为女儿报仇。 郑飞黄想到很多层面:“明俨,暂且饶五娘一命吧。毕竟友姑还好好地活着,为你添丁进口,开枝散叶,是即将的事。而世默,别让他像世袭一样受苦了,有娘总比没有好。” “找到凶手又如何,无法要回我们的女儿。”董友姑默默地坐下。郑明俨陪着她:“友姑,至少我们解了心中的恨。” 他们看着五夫人离开时,回头紧盯着大夫人。 郑飞黄想快快结束这场令人透不过气的审讯,秦雨青对他说:“老爷,二少爷有事请求你。” “世渡,什么事,说吧。”郑飞黄问。 郑世渡对今日没能抓住大夫人下马而失望透顶,但这件事该结束了:“爹,世渡今日在你面前,休了秦雨青。世渡当初没思虑清楚,就匆匆成亲,不到两个月就提出休妻,恐怕让爹盛怒了。”郑世渡知道秦雨青是父亲郑飞黄的女人,自己这么做也不会遭批。 “休妻?秦雨青,你有什么意见?”郑飞黄问。 “老爷,奴婢无怨无悔。”秦雨青和郑世渡同样失望的语气。 郑飞黄只觉怪事不断,不过世渡休了秦雨青也是好事,自己就可和秦雨青长相厮守了,世渡也可娶一门堂堂正正的妻子。郑飞黄边说:“世渡,爹自以为亏欠你太多,你贸然娶亲也由着你,你休妻也由着你。但以后不可再如此随意了,毕竟这终身大事要慎而又慎!” “世渡谨记爹的教诲!”郑世渡无心地说:“至于秦雨青,她原本是郑家的丫环,她的去处,还请爹为世渡做主。” 郑飞黄脑子快速旋转,为秦雨青安排了一个住处:“世渡,你妹妹怀素独居暗香斋已久,也没亲娘照料,爹已想好,为她找个好住处,将来出嫁时,也显得有脸面,身份不薄。这样爹就让怀素搬到爹的禅珞院去住,你娘若泉下有知,也更安心了。秦雨青,你被世渡休妻,是世渡不满你,你去给世渡一母同胞的妹妹四小姐怀素做丫环,也是给你机会向世渡谢罪。你可得好好伺候四小姐。” “奴婢听从老爷和二少爷吩咐,定当尽全力侍奉四小姐。”秦雨青说。这个四小姐在她印象中一直是个不敢多言,看人脸色的姑娘,一举一动像个丫环,看不出哪里像个千金。如果给自己选择,去做五少爷郑世袭的丫环更好,至少这个郑世袭人小鬼大,敢作敢当,出得了场,不怕被欺负,甚至连长辈都已畏他几分。而这个郑怀素小姐,恐怕还要自己这个丫环来保护吧。 “休妻?”郑明俨有疑问了:“世渡,你在两个月之内,不足一季度,成亲,休妻,婚姻怎可如儿戏?” “大哥说的是,世渡会安心呆在福玮院,不再做这荒唐之事。”郑世渡有气无力地走了。 “老爷,夫人,奴婢告退。”秦雨青也没了刚才的怒号。 郑明俨和董友姑告退后,跟着去福玮院。 建安厅里,还有郑飞黄夫妇和四少爷世荫。这个“嫡长子”郑世荫原本是秦雨青和郑世渡请来观看大夫人蛇蝎的一面和狼狈不堪的下场,但现在看来,似乎是多余了。他也告退:“爹,娘,刚才又提及大哥大嫂遭遇不幸一事,令爹娘难受了吧?世荫愚昧,也不知如何安慰爹娘。就先去忙药厂的杂事,为爹解忧了。” “去吧。”郑飞黄说。 剩下大夫人问郑飞黄:“老爷,你真让怀素住到你曾住的禅珞院去?她只比争妍小几个月,还是个女儿,让她享受这么好的住处,这样怕会折煞了她吧?” “睿合,你看争妍也是我的女儿,她跟着我两住了炳炘堂,又住了至幸堂,这荣耀,风光,无人不羡。而怀素,从小被兄弟姐妹欺负,失去母亲时,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她性子弱,这样下去,将来她的夫家会瞧不起她的。让他住我的禅珞院,就当时给她长气势,一点慰藉吧。”郑飞黄觉得,大夫人对死去一年的三夫人还是耿耿于怀。 大夫人不怀好气地说:“老爷,刚才你这话可有漏洞。争妍确实跟着我们住了炳炘堂,可她从没跟你这个父亲住过一日至幸堂啊。我看争妍时没福气,父亲不愿护着她。” 郑飞黄知道大夫人在暗示他,自从秦雨青失踪回来后,自己压根没住过至幸堂,也确实如此。郑飞黄不想再跟大夫人争执,他认为自己给她的够多了,她拥有的也该满足了,除了一个亲生的儿子。 郑飞黄走了,留下大夫人在建安厅念叨着:“二少爷世渡住他亲娘的福玮院,五少爷世袭住祥瑞院,现在连四小姐怀素都可住进老爷的禅珞院。这样的话,蔡书墨的三个儿女都还未嫁娶,却已有不错的住处,盛气凌人了。看来去年蔡书墨自缢,死得还真值了。” “夫人何必担心三夫人的三个孩子呢?仔细想想,并无大碍。”捞月劝慰:“说不定还可利用他们帮夫人一把呢。” 大夫人计上心来:“对啊,这个二少爷世渡,虽与明俨同年,但能力性情远不如明俨,他性情执拗,言语乖戾,不容于人事,难成大器。四小姐怀素呢,与她娘一个样,不问世事,自命清高,难讨人喜欢,又是个姑娘家,掀不起大浪。倒是这个五少爷世袭,从小敏而好学,点头会意,又经历了近一年的流浪灾祸,更是成熟不少,见多识广,眼疾手快,口齿伶俐,敢在众人面前,与长辈直面抗衡而有理有据,又不失礼节,让人敬畏有加。可惜他才十一岁吧。不过,也不可小觑。老爷另外两个儿子,三少爷恩庆,早不得喜,再努力也是枉然。六少爷世默在他你那个的护卫下,娇气得像个女娃,是经不起大浪的。这么说,能对世荫威胁的就是大少爷明俨和五少爷世袭,还有那个怎么折,压,整,都不死的秦雨青!” 郑明俨,董友姑来到福玮院,秦雨青和敏嫣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到禅珞院去住,伺候四小姐郑怀素。郑世渡正在写休书。 郑明俨进门就说:“世渡,雨青,谢谢你们为雨青找到真凶。但你们这一个季不到,就成亲,休妻,实在让人难以理解,神乎其神啊,你们。” “大哥,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五娘和芋头的确是凶手,但不是幕后主使。所以大哥不必谢我为你们找到了真凶。”郑世渡歪歪头说。 董友姑心中的怒恨之火又燃起:“那幕后黑手是谁?” 秦雨青静静地说:“是夫人。芋头想勒死我时,就已说出,夫人想啥还你,嫁祸我,让我死得明白。昨日二少爷抓住他后,他又亲口承认了,是夫人买通五夫人和他来谋害你的。二少爷和他说好今日指正夫人,拆穿她,但不知为何,五夫人全力为夫人抵罪,而芋头则临阵倒戈。” “不可能是大娘,她不会杀害友姑的孩子,她的孙女。”郑明俨觉得玄而又玄,不敢相信。 郑世渡看不惯郑明俨这个样子:“大哥,你不是大娘的亲生儿子,你的女儿也不是大娘的亲生孙女。她怎么下不了手。” “可从小大娘对我如亲母,只是近来,我惹她生气,顶撞她不少而已,她不可能心胸如此狭窄,要杀害友姑来惩罚我。”郑明俨还在摇头说。 董友姑站不稳了:“我就知道是她,我要向爹说明,让大娘这个蛇蝎之妇受到应有的惩罚。” 秦雨青去扶她坐下:“友姑,不可以。你看,二少爷与我准备了两个月的时间都没能拆穿她,说明她有万全的准备,是一个天罗地网,我们都逃不出。你暂时不可与她对着干,急着,忍一时之气,免百年之忧。表面上还是要和夫人维持婆媳关系的现状,为了明俨和郑经,你这个做妻子,母亲的人,也应当如此啊。” “可是,就让这个作恶多端的女人逍遥法外吗?我的涓涓死得冤啊,连这繁华世面都未能见一眼。”董友姑抱着她痛哭。 VIP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堕胎 郑世渡真想上前将董友姑抱入怀中安慰,可这是妄想,即使郑明俨不在此处,也不可如此。秦雨青拍着董友姑的背:“在雨青姐姐面前,你就放肆地哭吧。夫人作恶,天网恢恢。但她作恶又何止这一件,想向她问罪的人又何止我们。我们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看谁能坚持到最后。现在,你一定要为了全家而稳住自己,姐姐求你了。” “雨青姐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但你早知幕后黑手是大娘,你和世渡二弟成亲就是为了找证据。友姑不明啊,何必荒唐成亲,休妻?”董友姑疑惑地问:“你为何不告诉明俨和我,我们也可一起去找芋头啊。” 郑世渡解释:“友姑,不,嫂子,你也听到大哥刚才所说‘大娘不可能是幕后主使’。若更大哥一起,别说找证据芋头,就连说都不准说吧。” “所以你们两个毫无感情的人就闹出这样一出无稽之谈的一出戏?有何用?”郑明俨做下来,直拍大腿。 秦雨青无奈地解释:“明俨,你确实糊涂一时,当时郑府已谣传我和芋头是凶手,我若单独回去,恐怕会立刻被拿下。只好和二少爷假成亲。奴婢秦雨青也不是绝顶聪明之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回到郑府,为友姑和我讨回公道。只有用这假婚姻来掩人耳目,暗中去查询夫人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不过主要还是二少爷的功劳,他虽没能拆穿夫人,至少找到了放毒气的芋头。” 郑明俨站起来,现在的他,怀疑地望着郑世渡:“世渡,此事本与你无关,你这样历尽艰辛,饱受冷眼地帮着找真凶,证据,就凭秦雨青一句话,还是有别的原因?” 郑世渡知道郑明俨在介怀自己对董友姑的感情:“大哥,你也只庄睿合平素里欺凌我娘,将我娘的尊严踩在脚下。我对她早已恨之入骨,有机会将她拉下郑家主母之位,是求之不得。” 郑世渡叹口气:“可我还是输了,走不出她设的棋局。”郑世渡打翻桌上的一盘围棋,说:“五娘和芋头宁死也要帮她抵罪,看来不是被她收买,是有把柄在她手心,我漏了这一点。” “雨青,世渡,凶手已找到,伏法,并且在你们的逼迫下,亲口承认与大娘无关。此事就此了结吧,也辛苦你们了。”郑明俨仍然不肯相信大夫人是主谋。 “冥顽不灵。”“顽固不化。” 秦雨青和郑世渡一人一句评论郑明俨的愚忠。 郑明俨也不生气:“任尔等评论,我自有想法。”然后带着董友姑离开,董友姑问了一句:“雨青姐姐,以后你……” “我不是有幸成为四小姐的丫环吗?换一个居所而已。友姑,没什么好担心的。”秦雨青说。 郑明俨没说什么,只记得秦雨青要搬去禅珞院做妹妹郑怀素的丫环。而郑世渡心中的邪念哪能那么快消除,他承诺乖乖住在福玮院只是蒙蔽众人的说辞。 秦雨青临走前与郑世渡告别:“二少爷,一场风云暂时过去。但我们的契约还未结束,你心中可有数?” “秦雨青,不用你提醒。我倒想问问你,”郑世渡突然很激动:“秦雨青,你夜夜与我爹相会,可否告诉他,庄睿合就是凶手,是主谋?” “二少爷,如果这样做有用的话,我何必绕这么大个弯请老爷来审讯?我已试探过老爷,敢断定,没有十足的证据,他不会对夫人下狠手的。”秦雨青就此告别了。 带着敏嫣,来到禅珞院。“奴婢秦雨青,敏嫣见过四小姐,问四小姐好。”秦雨青向郑怀素问好。 郑怀素端坐着:“快起身吧,不必多礼,秦雨青,我对你也熟悉,也是个苦命人,从此在父亲的禅珞院,愿能够不必再战战兢兢,看人脸色。” 郑怀素长得酷似她的娘亲,三夫人蔡书墨,却并不像她娘亲那样得郑飞黄喜欢。也不知为何,她生性懦弱,说起话来一句一声长叹,像个被抛弃而一蹶不振的闺中怨妇。秦雨青觉得就这样表面看来,她与她的两个一母同胞的兄弟郑世渡,郑世袭,三个人的秉性完全不一,真是龙生九子啊。郑怀素这脾性,将来嫁出去,若没娘家做后盾,可怎么受得了夫家的气,怕是要日日以泪洗面吧。 秦雨青想讲些开心的事:“四小姐年纪轻轻,似乎对人生有所深悟。容奴婢大胆提及四小姐的闺名,‘怀素’二字,是唐代书法家钱藏真的僧名,想必老爷为四小姐取此名也是用意颇深吧?” 郑怀素勉强一笑:“只因我娘酷爱书法,所以爹采用书法大师之名为我取名,‘怀素狂草’。但我的字既无娘的优雅娟秀,无世渡二哥的放荡不羁,也无世袭弟弟的不拘一格,自成一体,而是一笔一画,一板一眼,死板无趣,毫无生气,如一滩死水。真是辱了‘怀素’这个书法大师之名。”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秦雨青还真不知怎么让这个于人生无望的千金开心,她太过自轻自贱。不再想她,想想自己吧,自来到郑府,这住处换了多少次。先是郑飞黄让我和雨虹姐妹两在浣衣房做工,然后雨虹患上痫症后,遭人冷眼,不得已搬到无人居住,人人害怕的乐山别院。失身于郑飞黄后,雨虹也自尽,就故意招惹郑明俨,让郑明俨抱自己去社玖院。与郑明俨私奔去福州,又回到社玖院,住了四个月。郑飞黄突然要建新居,就被迁居到西厢房,几个月后,被安排住在新居里最鼎盛的至幸堂。生下郑明俨的儿子后,好景不长,遭迫害,离开郑府,回来时,住在二少爷的福玮院。而今,迁至禅珞院,伺候四小姐。始终是受人摆布的,我也不奢望呢个左右他人,只望儿子郑经能归我所有,该报的仇报完了就行。对了,现在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居所——馆娃斋,那可是自己的藏身保命之所,怎能忘了。今日到时候去了。伺候四小姐的事,只能留给敏嫣了。 来到馆娃斋,郑飞黄站在窗前很久,秦雨青想他可能因今天的事而生气了,就悄悄问:“一官,你在生我的气吗?” “雨青,我知道你和世渡是假夫妻,有所图,但没想到这段时间你对我的百般顺从是为了这个目的——找到芋头这个凶手和祸害友姑的幕后主使。我就觉得你完全在利用我。能不难过吗?”郑飞黄默然苦笑。 秦雨青上前抱住他:“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因为害怕,恐惧,寻求一官的保护才和你夜夜相聚的。一官,你看得出我的心,对吗?” 秦雨青觉得不能让郑飞黄这个保护伞从手中溜走,她脱下衣裳抱住郑飞黄吻,郑飞黄也一步一步地推她走向床上:“罢了,不多想,不管你什么目的,谁让你在我心中的浣溪沙永远也流不走了…… 第二天,秦雨青回到禅珞院不久,感觉肚子很不舒服,她呕吐了一阵子,意识到什么,叫敏嫣去请徐仙人。 敏嫣知道虽然自己和秦雨青同为丫环,但秦雨青的后台不简单,还是尽心伺候她吧。 徐仙人来了之后把脉,果然:“已有一个多月。” 秦雨青算着,那这个孩子实在不知是郑飞黄郑明俨父子两谁的。或许这就是我乱伦的报应,这个孩子就是个孽种!虽然我很想要回郑经,多个孩子更好,但这个孩子的父亲不知是谁,也不知是郑经的弟弟妹妹还是叔叔姑姑,不能要! “徐仙人,给我配药吧,我要打掉他。”秦雨青闭上眼说。 徐仙人问她:“滑胎是很危险的……” “徐仙人,你别管了,这孩子的父亲身份不明,不能要。”秦雨青闭上眼睛摇头,眼泪渗出来。 徐仙人听是这样,说:“好吧。秦姑娘,谢谢你相信我,向我说出这不堪的真相,这么看来,你在郑家过得也是身不由己。我用药尽量保住你的身子。” “谢了。”秦雨青说。 徐仙人开了药,买回来,煎好给她喝:“喝完药一个时辰后,会肚子疼痛,像生育一样,然后大出血,孩子就没了。不过你要记得,之后会身子很虚,一个月内,禁房事。” “我记住了,徐仙人。”秦雨青想都没想就喝下去了。 徐仙人趁丫环敏嫣出去后,暗里表示自己的心意:“秦姑娘,看你连孩子都要打掉,我真是痛心。可我只是一穷酸郎中,出了治病之外,帮不了你什么忙,说来真惭愧。” 秦雨青听出那么一点意思,但那又能如何,她自己的感情已混乱不堪,哪里还能为徐仙人的感情考虑,只能言辞安慰:“徐仙人,你不用内疚,你帮了我不少了。况且,你并不欠我什么,不必帮我也可。” 秦雨青话中没有提到关于感情的事,就是希望徐仙人明白。 徐仙人也明白了,就不再提,而是说:“秦姑娘,你交代我,帮你查找庄睿合作恶的证据,我实在无能为力。” “徐仙人,此事你别去冒险了,大夫人已找到了替罪羊,把老爷都骗过去了。”秦雨青说:“我小看她了,不,我是高看自己了,以为自己有多厉害。没想到她准备得毫无破绽。” “你放心,揭不了她的丑,我就让她临死前悔悟!”徐仙人坚定地说。 秦雨青问他:“徐仙人,我记得许大夫的遗言是让你好好活下去,可我支持你为父报仇的。但现在,我想,该收手时,就收了吧,你还有妻儿,可别违背许大夫的遗愿啊。反正,恶人自有天罚。” 徐仙人哼了一声:“秦姑娘,谢谢你关心。其实你是现在身子弱,心也软了。你难道没见过恶人逍遥,善人命短吗?这是常见的。而且,如果你秦雨青真的相信恶人自有天报,也不会挖空心思呆在这个令你受尽磨难的郑府了,有了孩子却不知是谁的种,说出去都难听啊。” 秦雨青忧郁地转向一侧,不说话。 徐仙人忙说:“对不起,秦姑娘,刚才我只是想说出心中的愤怒,伤到你的自尊,实属无意。” “徐仙人,你说得对。确实是这样,我就该接受。我刚才劝你那些,你可要为自己好好考虑啊。”秦雨青说。 徐仙人早视死如归了:“秦姑娘,别劝我了,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若真有那么一日,就算我们相识一场,各自保重了。” “许大哥……”许云宸走了。 VIP卷 第一百七十章 不能再生育 秦雨青等着即将到来的疼痛,来了,这怎么比生孩子还痛?出了很多血。敏嫣过来看她:“雨青,要不要请大夫?” “敏嫣,这只是小产,不用请大夫,我挺的过去。”秦雨青手握床杆,口咬棉布。 等到血不流了,敏嫣给她擦洗下身,换了干净的床单和被子。 至幸堂里,大夫人问徐仙人:“刚才是禅珞院的丫环来请你吧?难道是四小姐?” “夫人不必担心四小姐,是丫环秦雨青让我去开些滋阴养颜的药。”徐仙人说。 大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她那张脸,那身子,还要滋阴养颜?她想要勾搭多少男人啊?” 徐仙人没有多说话。 在社玖院,郑明俨和董友姑在怄气,只因董友姑坚信秦雨青说的“我亲耳听到芋头说大夫人是主谋”,而郑明俨却坚决不信。董友姑不理睬他几天了,这晚,郑明俨喝了许多酒,董友姑嫌他酒味重:“喝那么多酒,不要熏着郑经,出去把酒味散散。” “我出去,出去!”郑明俨半醉半醒:“雨青,怎么你不理我,友姑也不和我亲近。我做错了什么?” 郑明俨借着夜色渐深,借着酒疯,走到禅珞院,郑怀素见他:“大哥,这么晚来找怀素,不知有何事?” “怀素,秦雨青在哪里?”郑明俨酒劲未散,颤颤歪歪。 郑怀素说:“在那边屋里,她已经睡了。大哥若有事,明日再谈吧。今日太晚,不妥。” 郑明俨推开郑怀素,走到秦雨青门前,推开房门:“雨青,今晚,你依旧是我名正言顺的女人!” 秦雨青听到他的语气不顺畅,就知道喝多了:“明俨,今日我病了,有事明日再谈吧。” 但郑明俨哪听得进去:“今日就谈!”然后开始脱衣,撕扯秦雨青的衣裳。 秦雨青费力地喊:“敏嫣,救命!”声音太小,敏嫣好一会才听到,跑过来。 可郑明俨和秦雨青已在行房事。敏嫣跪下:“大少爷,秦姑娘今日刚刚小产,求求你放过她吧。” 郑明俨嬉笑:“什么小产?她和世渡什么也没有,哪来的小产?” 敏嫣就说:“大少爷,请恕敏嫣无礼。”敏嫣去拉开郑明俨,郑明俨把她踢倒角落里。 敏嫣爬起来,只得去找郑怀素,毕竟她是这个禅珞院的主人。可这个四小姐过来见到这样,差点没晕倒:“快,快扶我去找世渡二哥。” 郑怀素居住的禅珞院,郑明俨居住的社玖院,郑世渡居住的福玮院,还有一个空着的,原先大夫人住的礼珪院,都在东侧紧连着,不远就到了。郑怀素喘不过气了:“世渡二哥,我怕,太恐怖了。” “怎么了,怀素?”郑世渡问。 “大哥在欺负我的丫环秦雨青。”郑怀素说。 “二少爷,刚才四小姐看到那难看的情景,吓得差点晕过去,来请你帮她。”旁边的丫环说。 郑世渡知道怎么回事了:“怀素,我先去劝大哥,你快去社玖院把你大嫂请来,处置此事。” “是的,二哥。”郑怀素只能听这个嫡亲的哥哥的话。而郑世渡请董友姑来,是有私心,想让她看看她自以为无人能及的好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禅珞院,秦雨青已大出血,脸色苍白,郑明俨的酒也醒了:“怎么,怎么回事?”敏嫣吓傻了,只会哭。 郑世渡来了,在外面看着,没进去。董友姑也来了,她瞪了郑明俨一眼,问:“敏嫣,雨青姐姐是怎么回事了,出这么多血?” 敏嫣见到终于有个可以主事的人来了,上前哭着说:“大少奶奶,秦姑娘今日小产已大出血一次,刚才大少爷强行和她房事,又大出血一次,就这个样子了,奴婢已经不敢看了。” “友姑,救我,我快看不清了。”秦雨青伸出手。 董友姑紧握她的手,暂时压下对郑明俨的怒火:“明俨,快去请大夫,记得在路上将雨青姐姐的情况向大夫说清楚!别坐在地上,快去!敏嫣,去社玖院让福云把我的止血散拿来熬些汤药,别哭了,快去!禾苗,你去端一盆热水,拿一条热毛巾来!” 董友姑在这人命关天的时候,比郑明俨,郑世渡兄弟两更显管理气质,大家风范。郑世渡对她的爱更添一分敬佩。 董友姑掀开被子,看这血流的,也吓坏了,但她还是安慰秦雨青:”雨青姐姐,这血流的越来越少了,你放心,看样子是快停了。” “友姑,你别骗我了,我感觉得到,血流不止,再这样下去,半个时辰就没命了。”秦雨青无血色的脸上也无泪,可能是都流到血里面去了。 郑明俨很快请大夫回来了。这时的他,出奇地胆小,恐惧,害怕秦雨青因自己而散命,接下来自己该怎么活,他走过去坐在床边:“雨青,对不起。” 董友姑喝令他:“你还有脸坐在床上?坐地下!” 郑明俨跪在了地上,向两个女人跪着。 秦雨青将他们的手拉在一起:“两人好好过日子,别怄气,别吵闹。明俨,你要永远对友姑好,这是你对友姑日久生情的爱,也是你答应我的。还有郑经,我只有这条血脉留在世上,可他一出生就把友姑当亲娘,这也好,反正我也不配做他的亲娘。友姑,求你,你那么喜欢他,就把他当作亲儿子吧。将来你还会有自己生的儿女,如果你不喜欢郑经了,或是郑经惹你生气了,我不怪你,毕竟他不是你亲生。但别弃他不顾,让他去自立门户,就算苦一点,也让他平安活着,好吗?我只希望郑经能将我的生命在这个世上延续。回答我,好不好?” 董友姑已是热泪盈眶:“如果没有郑经,我早已在生下涓涓的时候就跟着涓涓去了。郑经挽救了我,我怎会弃他不顾?雨青姐姐,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不可那样想,郑经在等着你这个亲娘,我们共同抚养他。你不可说丧气话!” “雨青,你经历了这么多艰难险阻都挺过来了,这回不会有事的。”郑明俨扶着床沿说。 “明俨,对友姑好,对郑经好,我会保佑你的。”秦雨青是在说遗言。 “雨青,求你别说了。”郑明俨也以为她的样子快死了。 大夫已准备好:“准备扎针止血!那个丫头给她按摩太阳穴,别让她睡着。” “好的,我来吧。”蔡禾苗说。 “谁,快来掐人中,眉心?”大夫问。 “我来。”董友姑说。 敏嫣已将煎好的药端来,董友姑问大夫:“大夫,这是我喝过的止血散,龙骨,无名异,乳香,没药,五倍子,白矾,麒麟竭,鸡子,风化石灰。可否现在给她喝?” “都是强劲的止血,凝血药,快给她喝。”大夫说。 董友姑端过汤药说:“禾苗,把雨青姐姐的枕头垫高些。”然后她给秦雨青喂药,因为无力,秦雨青喝得很慢,很久,才喝完。 郑明俨在一旁走来走去,觉得此刻自己不但是个罪人,还是个废人,一点忙都帮不上。董友姑瞟了他一眼:“明俨,你要想帮忙,就好好坐着,别走来走去,惹人心烦!” “这姑娘说的对,房间里安静些好。”大夫也说。 董友姑再次掀开被子一看,兴奋地说:“大夫,已不流血了。” “好,这银针要扎两刻钟,再取下,还有半刻钟的时间。”大夫说:“等下我取下银针后,你们得有人守着病人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内不入睡,不出血,方可歇息。” “大夫,我记住了。”董友姑说。 “这么说,我不会死了?大夫,谢谢你。”秦雨青真诚地说,但这气上不来。 大夫摇摇头:“姑娘,你别谢我,我只是暂时帮你捡回一条命,以后你这一生,怕难过了。我都不忍心说啊。” “大夫,怎么回事?这难道还有后遗症吗?”董友姑问。 大夫叹气说:“比后遗症还严重啊。这位姑娘刚刚小产,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耐不住寂寞,现在已严重伤及阴血,以后将无能再生育了。真可惜,一副好脸庞,就这么被糟蹋了一辈子。” “大夫,再帮我看看,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秦雨青不愿相信。 大夫摇头说:“姑娘,你这情况我不是没有见过。说句难听的,莫见怪,窑子里的女人就有许多是这样,毁了一生的。” “窑子里的女人?”秦雨青念着,然后看了郑明俨一眼,尖叫一声:“啊!”就再也不说话。 “人不能就此泄气,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大夫给秦雨青拔了银针。 董友姑叫来禾苗:“给大夫多些宝钞,记住他的名字,婉转些提醒他,该怎么做。”“是。” “大夫,奴婢送你出府。”蔡禾苗说:“大夫,这是给您的赏钱。” “哟,这一叠宝钞,折煞老夫了。”大夫说。 蔡禾苗说:“大夫您救人一命啊,这是大夫改得的,怎会折煞大夫?虽救的是郑府一名丫环,但这该说的,不该说的,怎么说,想必刘大夫心中都有数,奴婢也无资格一一提点。刘大夫,你说是吗?” “这个,刘某自然记得,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放心,刘某不是多嘴多舌之人。刘某这就回去了。”大夫赶紧走了:这给大户人家看病,还真得闭紧嘴巴,好在我也不喜多言。 禅珞院,一直站在外面的郑世渡见大夫出来,秦雨青也该无大碍了。就想着:郑明俨有贤妻在家,还在外拈花惹草,这花草还是以前的恋人,友友还这么用心照顾,让友友心里怎么好受?是时候为友友教训一下郑明俨了。 他走进去,对着坐在地上的郑明俨说:“大哥,禅珞院是爹特意给怀素妹妹出嫁前的居所,你今日在禅珞院做了这等丑事,还让深在闺中的怀素见到,把她吓得差点晕了,现在还让丫环点着烛台,不敢入睡。她未婚嫁,院子里出了这样苟且的事,传出去怎得了?我不教训你就不配做怀素的嫡亲的哥哥。”郑世渡不便直接说是为了董友姑来教训郑明俨,只能借着妹妹郑怀素的名义来做说辞。 VIP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差点要了命 董友姑也开口了:“明俨,你把雨青姐姐伤成这样,我想罚你。可妻子怎能惩罚夫君?但你的弟弟妹妹对你不满,我也管不住!” 有了董友姑这么说,郑世渡就更无不便,将郑明俨拖出去,一阵乱打,郑明俨也不还手:自己今晚先是对不住友姑,再是对不住雨青,挨打算轻的惩罚。 郑明俨对已无关系的秦雨青念念不忘,董友姑原本还有些许嫉妒秦雨青,但现在这样子,谁还嫉妒得起来呢? 她按大夫所说:“雨青姐姐,两个时辰内,听我讲故事,不许睡觉。禾苗,一直给雨青姐姐按摩太阳穴。” 秦雨青已无所望,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勇气就是亲生儿子郑经。 第二天,郑飞黄得知禅珞院出大事了,急着赶过去,碰上大夫人:“夫人,昨晚怀素在禅珞院受了惊吓,我得赶紧去看看。” “我一块去吧。”大夫人说。 “怀素胆小,受惊吓是常事,我去看看就好。不劳夫人了。”郑飞黄急促地说着,就走了。 “什么看望怀素,还不是去看秦雨青。”大夫人嗤笑。 回到至幸堂,大夫人问:“徐仙人,昨日秦雨青在禅珞院,小产还是滑胎,都传遍整个闰竹园了。这与你的滋阴养颜的药方有关吧?” 徐仙人知道大夫人对秦雨青的恶毒,就说:“夫人,奴才当时也不知秦姑娘有孕,也未曾听她说。这滋养药,本就有活血化瘀之效,怕是奴才用药不慎,还请夫人恕罪。” 大夫人笑着坐上了至幸堂的正位:“恕什么罪啊?徐仙人,你这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懵里懵懂地合乎了我的心思。什么用药不慎,就该这样做。徐仙人,算我没有薄待你,知道我厌恶此女!” 徐仙人觉得这个庄睿合真的是老少幼都不肯放过的毒妇。 禅珞院,郑飞黄先去看了看郑怀素:“只是吓着了,没什么大碍吧?” “爹怀素没事,不过大嫂照顾丫环秦雨青,一夜未眠。”郑怀素说。 郑飞黄急着要看看秦雨青如何了,就说去看看董友姑:“友姑这媳妇太心善了,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将来还要为明俨传宗接代啊,我去看看她。” 来到秦雨青的房间,一股血腥气,秦雨青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董友姑在旁边倚着床睡,旁边还有个人坐在地上,头发散乱,像个疯子一样,是挨了揍的郑明俨。还有丫环蔡禾苗,敏嫣都醒了。 郑飞黄看秦雨青病得不轻,连郑明俨夫妇两都来了,明俨还弄成这副模样,怕是雨青有情况不妙,他心里暗藏住心痛,示意蔡禾苗叫醒董友姑。 董友姑醒了:“敏嫣,你先照看着雨青,我出去一趟。”郑明俨和蔡禾苗也跟着出来了。 郑飞黄想直接问秦雨青是怎么了,但为避嫌,还是拐了个弯:“友姑,昨夜怀素被吓得睡不着,你又为一个丫环守了一夜,是怎么回事?详细说来,怀素懦弱,不能让她的居所有任何不妥!” “爹,此事,媳妇真是难以启齿,可否让明俨向你回答?”董友姑为难地说。 郑飞黄看看郑明俨一副傻样:“友姑,这事是明俨闯的货吗?我看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你说。有何难以启齿?” “爹,请恕友姑不敬,昨日……”董友姑将秦雨青的小产和郑明俨对她的暴行都说了出来,郑飞黄顿时就想将这个最器重的儿子暴打一顿,但还是没有,而是先对董友姑说:“友姑,好媳妇,爹不希望闰竹园内出人命,多谢你救了秦雨青这个丫环,还为她守了一夜。替明俨赎了他的罪孽。” “爹,本就是友姑不好,没能将醉酒的明俨留在社玖院,才酿出这大祸。”董友姑说。 郑飞黄赞赏她:“友姑,爹知道你与秦雨青姐妹想称,既如此,今日就再辛苦你了。明俨呢,我得好好教训他一番。” “郑明俨!”郑飞黄走到郑明俨面前,怒目圆睁。 “爹!”郑明俨的酒早已醒了,只是没脸见任何人了。 “昨夜你耍酒疯刷到禅珞院来了,这是怀素妹妹住的地方啊。她还处深闺,就看见你这不堪的一幕,以后让人知道如何是好?”郑飞黄没有底气,因为郑明俨这样做与自己对秦雨青的情爱脱不了干系,但还是要说:“你和秦雨青虽曾相爱至深,但现在仍无名分,你脑子清醒些!若不是友姑帮你收拾残局,救了秦雨青一命,你就要了一条人命了!我非揍死你不可!” “爹说的对,昨夜,世渡也是这么说,我连累了怀素妹妹。我该揍,该骂,该死!我不是人,是禽兽!”郑明俨放开了吼。 “你给我小声点!”郑飞黄说:“这里有你的妻子友姑,你的恋人秦雨青,你的妹妹怀素,这么大声,还嫌别人看笑话看得不够多吗?赶紧回去!” 郑明俨欲哭无泪地回去社玖院了。 这一天内,秦雨青一会儿睡,一会儿醒。醒来的时候,董友姑给她唯米饭,补药。睡着的时候,董友姑也跟着睡一会。 直到天色暗下来,秦雨青劝董友姑回去休息:“友姑,昨晚你一夜没睡好,今日也没补觉,累坏了吧?快回去好好歇息。你救我于生死边缘,谢谢你了。” “雨青姐姐,明俨给你造成的伤害不是有意的,但我知道这是无法弥补的。以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会尽量代他满足你的。”董友姑全是歉意。 秦雨青无力地说:“傻丫头,你怎么弥补啊?快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聊吧。禾苗,护送大少奶奶安全回到大少爷身边。” “是。”蔡禾苗说。 秦雨青想着自己将一辈子生不了孩子就心如刀绞,滴血地痛,但疲惫的身躯很快让她睡着了。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在另外一个地方,这不是馆娃斋吗? 敏嫣在一旁:“秦姑娘,昨夜,老爷派人将你抬到此处,我也被蒙着眼睛来了。老爷让我照顾好你。” “哦,是这样。”秦雨青说,心里想:敏嫣啊,算你命苦了,你知道我太多事,不知将来会如何。但我会尽量保护你的。 郑飞黄来了:“雨青,友姑把你的遭遇都告诉我了。当我知道你处于生死边缘时,心如刀割。明俨这小子,枉我最器重他,居然醉酒闹出这种事!” 秦雨青在馆娃斋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一官,我再也生不了孩子了,这都是你和明俨父子两的错!” 秦雨青掀开被子,起床,一直跑,自己也不知要跑到哪里去,郑飞黄在后面追赶她:“雨青,你别跑,大夫说你要多休息!” 秦雨青跑不动了,停下来,背靠竹子,坐下:“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雨青,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小产了?”郑飞黄痛惜地问:“那是我的孩子吗?” 秦雨青泪洒一地:“我和一官你夜夜相会,明俨他不解我为何与世渡成亲,一寻到机会,就来强暴我,糟践我。我每日伺候了你,还要伺候你的儿子。这是人过的日子吗?我简直就是窑子里的女人!前日我得知自己有孕一月,怎知这孩子是你们父子谁的种?他是我**的孽种!我自己买药打掉了他!谁知遇上醉酒的明俨?”秦雨青放肆地发泄自己的愤怒。 郑飞黄蹲下,扶着她的肩膀,深刻地忏悔:“雨青,确实是明俨害了你,到追根朔源,是我,是我的自私,不让你们在一起,才导致你的身心惨痛。让我来弥补你吧。” “你弥补得了吗?我永远也生不了孩子了,你可以给我一个能够生孩子的肚子吗?”秦雨青歇斯底里地喊着,教蹬着郑飞黄,郑飞黄任她蹬。 秦雨青又跑回房间,蒙着头哭。郑飞黄跟着回来,想了很久,说:“雨青,你不必担心不能生孩子,你已有一个了,郑经不就是你亲生的吗?等友姑为明俨生下孩子后,我就把郑经抱过来,还给你。或者,如你所想,做明俨的妾室,郑经归你抚养。” “可我现在就想要回郑经,他本就是我的。”秦雨青完全不讲理了。 郑飞黄也完全依了她:“好,等你在馆娃斋养好身体后,回到闰竹园,立刻去向明俨夫妇要回郑经。” “一官,你说的是真的?”秦雨青的眼泪停在了俊美的脸庞上。 郑飞黄帮她摸去眼泪:“雨青,如果你不开心,我强留你在我身边又有何意义?” “那你我该怎么面对明俨和友姑呢?他们对郑经的爱不亚于我啊。”秦雨青问。 郑飞黄微微一笑:“不用你去面对,我来就行了。雨青,你没有对不住他们,是我,使我对不住他们和你。” 此刻,秦雨青心里乱了,这郑飞黄对自己的放纵到底是真是假?她问:“一官,当时你把郑经抱给友姑时,是那么坚定不移,不容否决,现在,郑经连都写在族谱上了。你这样做,会不会留下出尔反尔的名声?” “我又没做恶事,管他人的闲言碎语。再说族谱算什么。”郑飞黄坚定地说:“就这样定了。不管他人的闲话,雨青,这可都是从你身上学到的。” “一官,如果把郑经还给了我,我就光明正大地跟着你,”秦雨青身体垮了,脑子也垮了,不知这是不可能的:“我现在后悔了,不该打掉那个孩子,管他父亲是谁,只要他喊我一声娘。郑经喊友姑喊得那么亲热,可到现在都没喊过我一声“娘”。但世上哪有后悔药,被我打掉的孩子,连同我的肚子一起,永远死去了。” “雨青,你怎么想都好,只要你不难过。”郑飞黄说:“在馆娃斋,想散步就散步,想歇息就歇息,一切随你开心。” “一官,你不可如此纵容我。”秦雨青笑他。 VIP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见了秦雨青,郑明俨酗酒 社玖院里,董友姑急坏了:“明俨,我刚刚带着补药去了禅珞院里看望雨青姐姐,但怀素的丫环说,她一大早去敲门,就不见了雨青和敏嫣。我怀疑雨青姐姐一生气走了。都怪你,快穿戴好,和我一起去找雨青姐姐吧。” 郑明俨也自责:“友姑,雨青她身子都弱得走不动,能走到哪里去呢?可能是在闰竹园某个地方伤心吧。我们分头去找。” 至幸堂里。“夫人,老爷和秦雨青一起去了那个密室,现在还未回。都一天了。”捞月报告说。 “暂时让她去吧,老爷只想玩玩她罢了。她除了美之外,还真没什么,将来的下场或许连蔡书墨都不如呢。”大夫人毫不在意:“看他们回来后如何向明俨解释,我可不管他们父子两共享一个女人了,反正明俨也早已不视我为娘。不过,这下就麻烦我替他把守秘密了。” 闰竹园真大,郑明俨和董友姑找了两天都没找到秦雨青。晚上,郑明俨渐渐自责到不能自持,又开始饮酒。董友姑担当着这个家,让蔡禾苗带郑经,自己则给郑明俨梳洗。 馆娃斋里,第二日,秦雨青醒了,第一眼就看到郑飞黄对她怜惜地笑:“从来没有在白天游览过馆娃斋,今日就出去看看吧。” 秦雨青穿好衣裳,在馆娃斋附近的小道上走着,心里想着,等身体好了之后就可拥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了,现在,郑飞黄又放下一切陪自己玩耍,管他是真是假呢。 小道越走越美,秦雨青在郑飞黄身边蹦跳着走,郑飞黄疼爱地看着她笑。 “一官,这是什么?”“垂丝海棠。”“一官,这是什么?”三色堇。”“一官,这是什么?”四季报春。”“一官,这是什么?”“紫苏。”“一官,这是什么?”“牵牛。”“一官,这是什么?”“向日葵。”“一官,这是什么?”“矢车菊。”…… 秦雨青每问一句,都是同样的话,都会回头欣喜地看着郑飞黄,像发现了宝物一样。郑飞黄对这句“一官,这是什么?”毫无腻烦,倒是觉得怎么听都不厌。 秦雨青在里面飞舞着:“一官,这是仙境还是迷途?我们会不会出不去了?” “要是出不去了该怎么办?雨青。”郑飞黄逗她。 秦雨青豪爽:“在这样的仙境里,出不去就出不去。一生一世在此飞舞,远离尘嚣,多自在。”秦雨青啊,似乎被迷得忘了儿子,郑明俨,董友姑。 “雨青,你本就该这么无忧无虑,我倒真希望永远也出不去。”郑飞黄也说起了梦话。 秦雨青在里面畅想:“一官,这里为何四季的花卉都可同时开放?这是你建立的世外桃源吗?” “花匠说这些花卉都是娇贵傲气的,要看到比自己还美的人才会盛开。你来之前,它们从不开放,这是要与你一较高下吧。”郑飞黄大声说,反正这里没人听见他们说话。 秦雨青哼地笑他:“一官,你还说自己不会讲情话逗我,这不就是吗?我知道,这些花朵,都是人家花匠栽培得好。哪是你一张嘴说出来的。” “随你说。雨青,你说,如果我们在此游览一天,出去后,会不会像传说中所说,外界已是我的七代子孙了?”郑飞黄也在秦雨青的带动下幻想了。 秦雨青则说:“也不一定。或许我们出去后,想再回来找到这里就难了。‘不足为外人道也’。” 秦雨青沉迷在这花海中和郑飞黄的抚慰关切中,暂时忘了自己遭受的疼痛。 社玖院里,郑明俨因秦雨青被自己害得失去生育能力而深深自责,如今她生气出走。郑明俨终日饮酒,喝得烂醉如泥,天昏地暗。董友姑面对这样的郑明俨是手足无措了,只听郑明俨念着:“以前不理我了,友姑也不理我了。我该死!” 董友姑只能说些无济于事的安慰话:“明俨,你别喝酒了。雨青姐姐只是一时生气出走。有郑经在这,她怎么会不回来呢?你不是想让她消除对你的怨恨吗?如果她回来后看到你这副昏昏沉沉的样子,只怕会讨厌你的。” 可这哪里有用,郑明俨还是念叨着:“雨青回来后,会理我吗?” 董友姑焦头烂额:“该如何是好?明俨醉酒两日不出门,不去渡口海岸,巡逻戍边。不能让他这样下去,可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管不动他。禾苗,你帮我想想,现在有谁能帮我劝大少爷振作起来?” “大少奶奶,何不去请老爷?”蔡禾苗说。 董友姑否定了:“如今明俨已被驱逐出至幸堂,他的位置和在郑家的权利已被四少爷取代。如果让爹看见他这个萎靡不振的样子,只怕会由原来的器重变成厌恶。虽说我不在乎过优越的日子,但明俨是有大志向的,不能让他沉落,所以不能让爹看到他这个样子而放弃对他的器重。而如果让爹知道,大娘也会知道,定会拿此事做文章,到时我们又有气受,这是小事,只是明俨更难翻身了。” 蔡禾苗说:“大少奶奶,奴婢无能,实在想不出这闰竹园里,有谁可以帮大少爷走出这酗酒的困境。” “有一个人,看似不可能,但我看只有他可以帮得上忙了。”董友姑慎重思考后说,她坐下了,或许是来来回回走累了。 蔡禾苗问:“大少奶奶是说?” “世袭。”董友姑肯定地回答。 “可五少爷还是个孩子啊。”蔡禾苗说。 “禾苗,我心里有数。事情刻不容缓,都酉时了,现在就去,以大少爷的名义,请五少爷来社玖院。”董友姑命令。 蔡禾苗请来了郑世袭,在社玖院前不远处,遇见了他嫡亲的二哥郑世渡:“世袭,这是干什么呀?” “二哥,大哥有急事找我商量。”郑世袭说。 “找你商量?”郑世渡笑翻了天:“你能商量出什么?” “二哥,事情紧急,不容耽搁,以后再与你说吧。”郑世袭说完就匆匆走了。 他来到社玖院,蔡禾苗领他去看醉酒卧床的大哥郑明俨,然后到正屋见焦急无助的大嫂董友姑。 “大嫂,不是说大哥找我有事,他醉成这样可怎么商量呢?”郑世袭问。 董友姑让他坐下,告诉他:“世袭,不是你大哥找你,是大嫂请你帮忙,大嫂相信你帮得上忙,你愿你吗?” “大嫂对世袭慈善,友爱,世袭能力之内,定会在所不辞。大嫂尽管说吧。”郑世袭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董友姑就全说了:“世袭,你大哥遇到了不开心的事,这事你还小,说来你也不懂。但你大哥却因此事闭门不出,终日借酒浇愁,也不去巡逻了,他这个样子,已有两日。你知道,这事要传出去了,对他的名誉和前途会有多大的影响。大嫂我快急出白发了,闰竹园里的每个人都考虑过了,只有你能想办法帮到他。所以,就请你来了。” 郑世袭思考了一阵子:“大嫂说的是,大哥终日饮酒,看似事小,实则事大。若日子久了,难保不会授人以柄,借机生事,谋夺大哥在郑家的前程。世袭想,难得大嫂这么信任我,将如此重要,不可外泄的事情告诉我。大嫂请放心,世袭定想办法为大哥大嫂排忧解难。” 董友姑舒展眉心:“也难为世袭小小年纪就要像个大人一样,凡事息率周全。世袭,此事……” “大嫂不必多言,世袭明白此事的利害,不宜外泄。明日一早,世袭就来社玖院,让大哥不再饮酒,继续戍边,依然是我郑府人人敬重的大哥!”郑世袭一番豪言壮语让董友姑稍稍安心了:“好,世袭,大哥这回,就全靠你了。” 第二日一早,郑世袭如约而至,他等着郑明俨醒来。郑明俨起床后,揉揉眼睛,笑:“世袭来了?大哥没空陪你玩啊。”然后去拿酒壶。 郑世袭扛起一壶酒往地上一摔,哐当一下,壶碎了,酒流了出来。 “世袭,你小子想干什么?”郑明俨摆出老大的架子。 郑世袭也双手交叉摆在身后,摆出成人的架势:“大哥,今日世袭特意来社玖院拜访,看望我的小侄子郑经,却得知大哥已过卯时,还未起床。就来看望大哥。不想原来大哥时饮酒饮得逍遥自在,全然不顾自己已娶妻成家,立室生子,肩负重担。” “世袭,你这可是对大哥不敬。”郑明俨吓唬他。 郑世袭又摔碎一壶酒:“世袭确实对大哥不敬了。但大哥不足之处,世袭若不及时指正,就违逆了孝悌之礼节。任大哥堕落下去,就违背了兄弟之情义。无礼节,无情义,世袭还怎可与大哥互成兄弟?” “世袭,你说的没错,但大哥我有自己的苦,烦心事,你不懂。你劝大哥的话,大哥领情了,请回吧。”郑明俨有些被说动了,但还是想闷在酒壶里。 VIP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谈论你的女人 郑世袭又扛起一壶酒,摔碎了。郑明俨怒火上升:“世袭,别以为你是小孩子,就可在大哥家恣意妄为!看我如何处置你!” 郑世袭驳斥:“大哥,你以一句“不懂得烦心事”就想打发世袭的劝诫吗?以世袭年幼,而吓唬世袭,知难而退,是吗?你错了。大哥,你有烦心事,世袭确实不懂,但世袭知道,就凭杜康,是解不了烦忧的。禾苗,抱郑经来!” 郑明俨料不到这个年幼的五弟不仅能说会道,还不畏自己这个“强权”。 郑世袭取下挂在墙上的剑,在郑经面前拔剑而出。“世袭,你要干什么?伤着了郑经可怎么办?”郑明俨以为这小子疯了,要拿郑经开玩笑。 但只听郑世袭郑重地说:“大哥莫担心,世袭只是想在侄子郑经面前对他父亲郑明俨说几句话。大哥你两日借酒浇愁,不去戍边,你的校尉不知会怎么惩处你。既然你心意沉沦,不愿去,世袭作为弟弟,只得以大哥身体不适为由,向外宣称,代大哥驻守泉州海岸,以此尽兄弟之义。同时,让郑经看看,他的父亲是个怎样窝囊的人,世袭希望侄子郑经不要以父亲为样。” 郑世袭又对郑经说:“郑经,叔叔在此教导你,切不可学你父亲这般无勇气,面对人生忧心事。” 说完,郑世袭收起剑:“大哥,我去渡口了,代你向校尉请罪!戍边!” 郑明俨被激起精神了:“世袭,好小子!有胆量。不过你给我回来!若戍边还要你这不到舞夕之年的孩童去,我郑明俨岂非吃白饭的废物?” 他穿上军衣,志气被激发出来了:“友姑,我去渡口了,等我晚上回来。” “明俨,你还没吃早饭呢。”董友姑有了笑意。 “大嫂,卯时已过,时辰不早。我也带了剑,和大哥一起去海岸边买包子和混沌吃。然后,守卫泉州!”郑明俨就这样被郑世袭赖不掉地跟着去了泉州海岸。 董友姑在后面看着他们微笑:明俨,这样就好了。看来我选的世袭是没错的。 馆娃斋,秦雨青和郑飞黄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冬日的阳光撒在草地上,郑飞黄坐在上面,秦雨青躺靠在郑飞黄的大腿上,郑飞黄抱着她,低头问:“雨青,现在身体好多了吗?” 秦雨青用竹条挑逗着郑飞黄的脸:“有一官的悉心照顾,身心哪有不好的道理?” 郑飞黄总是怜惜又疼爱的眼神看着她:“听到你这么说,这冬日的阳光都照进心里了。我们两都好了,不知现在,明俨在闰竹园过得怎么样?他是罚酒疯害了你的身体,可他还是那么爱着你,否则怎会一次次地寻找你,脑子不清地做出苟且之事?” “一官虽让四少爷做了夫人的嫡长子,但心里六个儿子中最牵挂,最器重的还是明俨,对吗?”秦雨青问。 郑飞黄莞尔一笑:“雨青,我尽量想一碗水端平,可你知,这有多难。并不是因为他是长子,而是他的人品,才能,德性,虽有瑕疵,但瑕不掩瑜,众兄弟中确实无人能及。” “一官真无趣,和我在一起享受着美妙的世外,却还念着欺负我遍体鳞伤的那个明俨。”董友姑用头顶他的下颚。 郑飞黄捏她的鼻子:“雨青,我从爱子身边夺走他最爱的女人,怎会不念及他的痛楚?相信已然知书达理的你也会理解我的。”郑飞黄捏自己的鼻子时,秦雨青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郑明俨的脸。 “既然一官说到明俨,那雨青也想起一些事。曾经和明俨初遇,他对我毫无遮掩的爱就像你对我无限纵容的爱。他带着我私奔去福州,就像你带我在出世在这馆娃斋,与世无争。你们很像,只是明俨的爱勇敢,豪放,狂野。一官,你的爱静谧,细腻,深沉。”秦雨青回忆起自己和郑明俨的曾经,和郑飞黄比较,叹了口气。 郑飞黄亲吻她的额头:“雨青,如果没有我曾经对你的玷污,和后来对你的私心占有,你就可和明俨一直在一起,相守一生了。雨青,我是否让你陷入两难了?” 秦雨青想:一官,不,郑飞黄,你完全错了,即使没有你的私心,我和明俨也难以携手白头,这中间数不清的原因,难以细说。 秦雨青不想考虑这些忧心事:“一官你确实让我陷入两难了,也让我贪婪地享受着你的爱,明俨的爱。所以老天惩罚我的贪婪,让我吃尽苦头。” “雨青,老天不是惩罚你的贪婪,而是嫉妒你拥有太多的爱。你一生下来,就是遭人嫉妒的浣溪沙。”郑飞黄慈爱地笑着抚摸她。 浣溪沙?明俨也一直这么说这个词牌。而郑飞黄也说了几次这个词牌。这是为什么?秦雨青想不通,但她看着郑飞黄的脸,脑海中又浮现出郑明俨欢笑的脸,在乐山别院,在社玖院,在西厢房,在至幸堂。 秦雨青从郑飞黄身上起来说:“一官,这冬日的阳光下,别老是坐着,我们去竹林里走走。我先跑,你来追我。”秦雨青希望这样可以暂时驱散脑海中郑明俨的脸,因为现在,在他的父亲面前想到他,实在是件不开心的事。 秦雨青欢笑着跑在前面,郑飞黄跟着追上来:“雨青,别跑那么快,摔着了,我可不会背你回去。” “一官,你来追我啊,追不上吧。”秦雨青每跑一阵子,就回头激将郑飞黄。整个竹林都是她欢快的笑声,终于这笑声帮她散去郑明俨的面孔。 郑飞黄沉浸在这莺啼般的笑声中:“我怎会追不上你?” 两人在竹林中玩起了捉迷藏。跑了一会,秦雨青故意停在竹子旁,郑飞黄过来紧紧抓住:“雨青这真是‘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一点不差,甚至这诗词都比不上你。” “一官啊,嘴越来越甜了。”秦雨青倚在他怀里撒娇说。 郑飞黄还喘着气:“怎么说,我也已是不惑之年,更雨青你的碧玉年华相比,已是一把年纪了,还要陪着你狂奔,欢笑,玩孩提时的捉迷藏,真累着我了。我哪里跑得过你啊?”郑飞黄点一下她的眉心。 秦雨青似乎又看到了郑明俨在眼前,她忙暂时摸去郑明俨的影子说:“我不是停下来让一官抓住我了吗?还怪人家呢。” “不过,刚才真说不出的痛快,什么都没有,只有和雨青你一起欢笑,愉悦。雨青,只有你可让我有这样纯粹的心境。”郑飞黄深情地说,吻着她。 秦雨青不想从郑飞黄脸上看到郑明俨的面孔,就闭上了眼,可郑明俨的脸却仍在脑海中浮现,尽管他无意中伤害自己很深。 郑飞黄看出她有些不情愿,就没有继续:“先把身体养好吧。我们该回斋里用晚饭了。” 秦雨青跟着他走,想着自己是怎么回事,刚才怎么那么惬意地和这个害死自己妹妹的仇人一起晒太阳,说知心话,在竹林中奔跑,还无意地在心中念了一下“一官”这个名字,但同时脑子里又时不时浮现出郑明俨微笑的脸。 我刚才真的很开心吗?不,我只是为了要回郑经,才故意顺从郑飞黄,引他开心。等到郑经回到我身边,郑家欠我的我还是要一一让他们偿还。 为了不再让郑明俨的影子缠绕自己,秦雨青和郑飞黄牵着手,在竹林中漫步,边走边说:“一官,说些话,怕你难过,但这是事实。到今日,三夫人已过逝一年零半个月了吧?你曾说五位夫人中,她最得你喜爱,可也不见你为她的忌日做点什么。” “你是说书墨,她生前过得不开心,死后给她办个再隆重的阴寿又有何用?况且书墨想来不喜喧哗,何必为她做些虚无的事。雨青,你说呢?”郑飞黄对三夫人的怀念,秦雨青还是看得出来。 秦雨青回答:“一官的想法和雨青类似。三夫人闺名蔡书墨,雨青觉得,这是一官五位夫人中,名字最好听的,不落俗。她为你生下两子一女,按理说,应过得最是开心,可为何一官你说她生前仍不开心呢?” 郑飞黄回忆起他忧心的往事:“记得在乐山别院吗?我曾对你说,四位夫人都是我在生意场上为了与人交好而娶的,说难听些,就是我利害关系的工具,政治婚姻。只有家境贫寒的书墨,是我真心实意提亲娶回的。” “可三夫人却无心于你,也不容于其他夫人,让她自己不开心,也让一官很为难,雨青说得对吗?”秦雨青问。 郑飞黄奇异地看着她:“书墨无心于我,是你猜中的,还是哪里听说的?” “一官虽说自己喜爱三夫人,但每每谈到她,并无欢喜之情,只有惆怅之意。雨青才如此觉得。若雨青说错了,一官可不许责罚我。”秦雨青头靠着他的肩说。 郑飞黄无可奈何地说:“雨青你没错。书墨她清高,孤傲,自怜,洁净,通文史,书画,这是我喜欢她之处,也是她在郑家不开心之因。她不打麻将,不打牌,不说三道四,与其他四位夫人无共同语言。她们都认为书墨自恃有才,瞧不起人,都欺负她,连她们的丫环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就一直这么可怜地过日子,直到在乐山别院自缢,至今也不知是怎么被冤死的。” VIP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撒娇任性到底 秦雨青慨叹:一官,你认为最纯洁的三夫人蔡书墨在其他四位夫人的欺凌和排斥下,也扭曲了心态,想利用我破坏你和明俨的关系,让她的儿子世渡去明俨而代之。可三夫人心志太弱,她的自缢也是因我而起的,算我对不住她吧。 秦雨青安慰郑飞黄:“一官,雨青觉得,你对三夫人的感情,更多的是崇敬。因为你认为其他四位夫人过于俗气,而三夫人素雅兼修,世间难得之才女。所以才觉得她与众不同,对她念念不忘。我说的对吗?” “嗯,有些道理,怎么我自己就想不通呢?”郑飞黄说。 秦雨青点破他:“当局者迷嘛!” 郑飞黄恍然一笑:“或许是真的。雨青,最爱的是你。但对书墨的思念,我还真不知该跟谁说,只有让你于我来承担。没想到,你解了我对书墨愧疚的心结。” 秦雨青想:郑飞黄这些思念三夫人的话确实是发自肺腑的,他没有理由跟我编造这些。可他跟我说他几位夫人做什么?我又不在乎。 郑明俨守完岗,回到社玖院,搂住董友姑:“是你请世袭来,把我从酒坛子里捞出来?否则我就要淹死在里面了。留下你和郑经可怎么办。” 董友姑推开他:“怎么,世袭都告诉你了?” “还用他说吗?海风告诉我的,只有你会这样为我着想。世袭这小子在海岸边,手持剑戟,像个战士一样,守了一整天,也看守了我一整天,生怕我去喝酒。”郑明俨说道郑世袭就笑:“友姑,谢谢你。” “我也是拿你没办法,这个闰竹园里,所有人我都想便了,有几个好心人,但帮不上忙。能帮忙的,有不存好心。其他的,都是流言之人。你的兄弟里,算来算去,也只有世袭这个生性聪颖,又历经人生险阻的幼弟,能够帮得上忙,而且,靠得住,信得过,而且,不是宵小之辈。”董友姑夸奖了郑世袭一番:“明俨,这几日,你有苦头吃了,我看世袭还会监督你几天。” “这算什么苦头。友姑,你才吃了苦。世袭骂我骂得对,我一个男人,不撑起这个家,反倒让妻子来主外主内,独自承担。”郑明俨道歉说:“真让我羞红了脸。” “过而改之,有什么羞?我们和郑经一起安康地等着雨青姐姐回来,她都不能生育了,要给她一个完整的家。”董友姑说:“哦,那些酒坛子……” “留一壶平时喝点,其余的,都赏给厨房用作调料吧。万一明日世袭来了,又被他砸碎,就可惜了。”郑明俨和董友姑会意地笑了。 馆娃斋里,郑飞黄好不容易爬上了一颗香樟树,秦雨青在下面喊:“一官,靠左一点,不对,靠右一点。” 郑飞黄一点点地向右靠近。又听秦雨青在下面喊:“一官,就在你头顶上。” 郑飞黄终于拿到了那只纸折鸟:“雨青,接着。” 秦雨青双手接住后,看着郑飞黄喊:“一官,下来时要小心。别摔着哦。” 郑飞黄顺着树下来,然后从树腰上一跳。秦雨青上前去扶他,郑飞黄畅快地笑着说:“我每日处理军政事务,却在馆娃斋,为你爬树,这是笑煞人了。” “一官,你的脚,疼吗?”秦雨青歉意地问。 郑飞黄的眼神连笑也是那样深邃:“不知多久没有爬树了。今日都赖你。又过了一把儿童时光。” 郑飞黄点点她的眉心:“也不知你这脑袋瓜子尽想些什么,玩纸折鸟。好在我跳下来时,就膝盖痛了一下。” 秦雨青过来,也坐在香樟树下,给郑飞黄揉膝盖:“我不想用竹竿把小鸟顶下来,万一弄破了它,它都不知道该怎么喊疼。” “你怕这小鸟疼,就不担心我疼吗?”郑飞黄问。 秦雨青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指着鸟它不愿为雨青疼,但一官心甘情愿为雨青疼。” 这一吻一句话,甜到郑飞黄心窝里去了:“雨青,你小时候就玩指着鸟吗?”郑飞黄背靠香樟树,秦雨青坐在地上与他面对面,为他揉膝盖。 她得意地说:“不只是纸折鸟,还有兔子,小猫,小狗,老虎,大象,都会。小时,也没什么好玩的,只有邻家的刘家叔叔给我折这些玩。他下象棋时,还抱着我坐在他的腿上,让我也学会了象棋。我才六岁,就学会下象棋,一官,你信吗?” “刘家叔叔?”郑飞黄好奇了:“那是个怎样的人?” “和我爹一样,是个挖玉的工人。”秦雨青有些伤感:“可后来陕西天灾不断,流散了。也不知他怎样了。” 郑飞黄把她搂入了怀中,让秦雨青依靠在自己的大腿上,不让她再揉那并不疼的膝盖。郑飞黄用手指梳理着秦雨青垂下的青丝,自言自语:“那时雨青还很小吧?若雨青那时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这个刘家叔叔恐怕就要成罪犯了。” 秦雨青没听清郑飞黄在念些什么,玩着她的折纸鸟,说:“我恨那蝗灾,旱灾,让我一家颠沛流离,爹娘和妹妹都去了。” 郑飞黄吻住即将哭的秦雨青,然后说:“不说家乡了,说起来就让你心酸。” “再心酸也是我的家乡啊。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说的是我家蓝田吗?这首《锦瑟》也是我唯一会小时候唯一会念的诗。学堂的王先生可怜我,见我在外眼巴巴地望着,就每日抽时间,教我识些简单的字,念这首简单的诗,那时我已十岁了。王先生真好。也不知是否在朝廷剿匪中遇难。”秦雨青又念着曾经的恩人。 郑飞黄精明地笑:“王先生每日心甘情愿地抽时间教十岁的雨青识字,念《锦瑟》,想必那时的雨青已出落得与现在差不多了。” “只是一个穿得破碎衣裳的丫头,哪里像现在,在一官的怀里,衣食无忧。”秦雨青用纸折鸟去咬他。 郑飞黄又是微笑着自语:“雨青,你哪里懂男人的心思。好在当时你才十岁,遇上的是个教书的老夫子。若你再大点,即使只是舞勺之年,凭你的浣纱原罪,这位王先生会被你害得违逆孔夫子的教诲了。” “一官,你今日怎么总是自言自语?也不知你说些什么?”秦雨青转过头看着他:“和我一起流亡之人,都痛骂当今皇上,朝廷奸佞当道,贤能遭罪,皇上无福,无帝王之相,所以老天降罪人间,惩罚皇上。可为何要降罪无辜的陕西百姓?他们何故要用性命,为无能的皇上恕罪?” 郑飞黄想让她开心,忘却这些事:“雨青,你刚才这句句话,可都是杀头的,你不怕皇上知道?” “山高皇帝远,我倒想让他听到,可怎么才能让他知道呢。”秦雨青愤恨地说。 郑飞黄逗孩子般:“有办法,把你的话写在纸上,并留言:‘拾到者请将纸折鸟望京城紫禁城方向放飞,此乃福建的福鸟,赠与当今皇上’。这样指着鸟到了紫禁城,皇上就会看到你对他的愤怒和不满了。” 秦雨青终于笑了:“一官你在耍我呢,这纸折鸟哪里经得住那么远的飞翔。即使落地后,也不一定会遇上好心人将它往北放飞啊。说不定一场大雨就将它湿透,破烂了。” 郑飞黄趁她笑,转移话题:“雨青,刚才说到了幼年,那时你有无想过,长大后从陕西来到了福建,遇上了我?” 秦雨青歪着头回忆:“才没有呢。那时,我的想法和其他姑娘家一样。” 秦雨青站起来来回走着,还在梦想着:“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个人家,伺候夫君,孝顺公婆,善待妯娌,与夫君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夫君添丁进口,等孩子长大,各自嫁娶,自己也华发丛生,为孩子抚养孙子孙女,颐养天年,寿终正寝。这一生,就如此简单。你说好吗?” 郑飞黄心痛了,站起来,抚摸她肤如白雪的脸:“可是,雨青,我的出现,将你的梦想全部破碎了。” 秦雨青笑笑:“一官,你自责什么呢?自我流浪乞讨开始,这个简单的梦想就已破碎。无关你错。而且,这世上,怎有凡事如心意?只有曲折人生,若不是这天灾人祸,我也不会辗转流离到福建,与你相遇,获得一份真情,而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秦雨青的双眸明媚灵动,闪烁着让郑飞黄解除了些自责,但他想:雨青,我真的是你心中的真情吗?你对明俨始终是难以忘怀啊。我怎会看不出来? 他关怀地问:“雨青,我只怕你勉强说我对你是真情,怕你觉得我是在强迫你,常有这想法。” “怎么会呢?一官,我曾这么想过。但,从你派鱼泡贴身护卫怀孕的我开始,我就不这么想了。”秦雨青也抚摸着他的脸:这个饱经风霜,沉着冷静,而表面和颜悦色,文质彬彬的成熟男人,真的看不出,我在骗他吗?为何到现在,我都没能摸透他的心?不过,虽在骗他的情,但这馆娃斋,怎越来越让我不想出去? VIP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只有你们对我好 秦雨青和郑飞黄就这样各自抚摸对方的脸,站着,许久,秦雨青问:“一官,我回忆心酸的童年,痛骂当今皇上。这些话,在我心里好久了,我已觉得烦,你部觉得烦吗?” 郑飞黄还是含情脉脉的深沉的怜爱:“你的话,我只怕这辈子都不够时间去听。” 秦雨青笑了,但突然,眼前郑飞黄怜惜的眼神又变成郑明俨的欢快的笑脸,秦雨青赶紧闭上眼睛,吻住郑飞黄一番,驱散脑海中郑明俨的面孔。郑飞黄看她这样闭上双眼,主动吻自己,可脸上明明写着不愿,但还是依了她。 一番热吻之后,秦雨青赶紧说:“一官,馆娃斋里,我们还有许多地方没有赏玩呢。” “那今日就去玩迷宫吧。”郑飞黄总是看着秦雨青的表情和眼神说话。 秦雨青问:“什么事迷宫?” 郑飞黄带她来到一处叫沉鱼宫的地方,这真像一座宫殿。 “那是一种简单的建筑,只是进去里面后,蜿蜒曲折,道路复杂,还会遇到阻挡你的墙壁。如果你不够冷静,不够耐心,就找不到出路,就会困在里面,等着我来救你。雨青,敢玩吗?还是进去之后不到一刻钟,就哭着要我来救你?”郑飞黄微笑着,用激将法,让秦雨青进去。 这招有用,秦雨青自信地说:“有何不敢,不就是找来找去,总会找到出路的。想吓唬我,一官,你错了。”秦雨青指着郑飞黄,含笑说。 郑飞黄笑她可爱:“好,雨青,你从西边入口进,我从东边入口进,我们凭声音相聚,然后一起找出口。” “难不倒我。”秦雨青说着就跑到西边去了。 开始了,秦雨青无聊地走着:每天陪郑飞黄玩孩童游戏,也唤起了我孩时的无忧回忆,也挺愉快。只是这郑飞黄,福建之王,放下事业不管,每天陪着我,都几天了,我都不记得了。郑飞黄,你是在玩游戏还是在玩我啊?不过,至少无人来侵扰,这就最好。 秦雨青也没听见郑飞黄刚才所说的喊声,算了,要他的声音做什么,我自己走出去就可了。但走着走着,她发觉:“这是哪里?我刚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今日没有太阳,哪里是东南西北?” 秦雨青一下子急促了额,忘了郑飞黄说的冷静,耐心,她乱跑乱撞,总是遇上一堵堵墙壁,堵住她的去路。 眼看天色已晚,秦雨青大喊:“一官,我在这里,你听得到吗?你在哪里?”无人回应。 都走了一个时辰了,也喊了一个时辰,也没听见郑飞黄答应她的喊声。连月光都渐渐出来了,秦雨青害怕极了:“如果明俨在旁边,定可以带我出去这沉鱼宫。即使走不出去,也可爬出去。可现在只有我和郑飞黄在这个沉鱼宫里面。” 秦雨青看着月亮也是玄月,月光黯淡,心里越来越害怕:“一官,你出来啊。你在拿我寻开心吗?雨青不再撒娇,不再赖你爬树,不再赖你和我狂奔,别让我一人在这沉鱼宫中度过这漆黑的夜晚啊!” 秦雨青边跑边喊,但那一堵堵墙差点让她碰头,她有些疲惫地坐下:我在郑家这一路走来,是否也走入了一个沉鱼宫?遭遇的一切,让我找不回入口,也找不到出口。 秦雨青嚎啕大哭:“郑一官,你这个骗子,说好要以声音相聚的,现在我都喊破喉咙了,哪里听得到你的声音?郑一官,我以为你多好,原来你就是个骗子!” “雨青,”郑飞黄出现在她的眼前,笑看着被自己逗哭的爱人,伸出双手,秦雨青像遇上了救命观音一样,跑过去,抱着他哭:“郑一官,戏弄我那么好玩吗?我喊了你那么多声,你难道一声都没听见吗?喊得人家都绝望了。”秦雨青使劲拍打着郑飞黄。 郑飞黄安慰她:“本是想逗你开心,却把你弄哭了。雨青,刚才你喊的每一句,我都听见了,我才知道,你需要我。你说不赖着我为你爬树,不赖着我为你奔跑,傻瓜,我做这些,享乐还来不及,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不哭了,我们回去吧。” “可我生气了。我的脚也生气了,都跑了一个多时辰,它们不愿走了。”秦雨青撅着嘴看着郑飞黄。 郑飞黄看她:“噘嘴也好看。”然后他弯下腰:“雨青,上来吧,我背你回馆娃斋。” “这还差不多。”秦雨青趴在郑飞黄背上,想着:这个有头有脸的郑飞黄竟会任自己这样发脾气。只是,郑飞黄,你永远也不敢像明俨一样,在众人面前抱着我,从乐山别院到社玖院,牵着我从你们的家宴上离席,为了我的伤痛不被打扰,而对任何人都说‘滚’。不过,你这样,也够了,难为你了,就算是假心,也难为你了。 回馆娃斋的路上,秦雨青吆喝着:“驴子快,路子慢,驴子怎么都好玩。” 郑飞黄接她的童谣:“驴子背着傻姑娘,驴子心里暖洋洋。” “打你,打你,……”秦雨青用竹条抽打郑飞黄的脸。 回到馆娃斋,郑飞黄将秦雨青放在床上,凝视她的双眼:“还生气吗?” “一官,累了吗?”秦雨青从霸道恢复了温柔。 “别说累。我的孩子里面,我只这样背过开妍,立妍两个女儿,还有明俨。”郑飞黄说。 “明俨?”秦雨青觉得很别扭:“累了就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了。” 郑飞黄看着秦雨青睡着,才睡。 社玖院里,一片欢庆的气氛。郑明俨和董友姑特意请来他们的要客郑世袭来一起用晚饭。郑明俨举杯畅饮:“今日我郑明俨荣升校尉,虽官衔不高,但这是我日夜辛勤戍边的报答。也是对友姑的欣慰,友姑你为我守着这个家,不管我沉醉还是清醒。还有我们的恩人世袭,这个救星,及时地把我从酒坛子里捞出来,让我自觉,清醒,明了。今日,我们就一起为了我的荣升而庆贺吧!”郑明俨满饮一杯。 董友姑说:“明俨,一杯就够了。世袭就以茶代酒吧。” 此时,郑世袭一句话让给郑明俨夫妇很受用,他边吃鸡腿边说:“大哥虽未中举,但愿意从基层做起,戍边守卫,一点点学习,掌握领海兵的经验,爹都会看在眼里,因为,连世袭都看在眼里了。” 郑明俨看着整世袭这个不顾吃相的样子,又看看端庄的董友姑,不禁笑了:“世袭在说些什么啊,大哥已不求爹对大哥多好。不过现在你的吃相跟你友姑大嫂以前的吃相有得一比。” 董友姑踢了郑明俨一脚:“世袭,别听大哥胡说。” “我回郑家后,都是规规矩矩的吃饭,夹菜,就算在我居住的祥瑞院里,也不敢有任何不端的姿势,让丫环奴才们看见。今日难得有机会,可让我狼吞虎咽一番,自然要赶快抓紧这机会。”郑世袭边吃边说。 董友姑给他夹菜:“世袭,看来你真不把大哥大嫂当外人。就凭你这吃相,大哥大嫂与你做最亲的兄弟。” 郑明俨吃着问他:“世袭,大哥不明白,为何你会听从大嫂的话,用激将法激励我振作起来,还一连看守了我几日,就怕我出去喝酒。而你自己,也不把这事拿出去胡言。你这么帮大哥,大哥可从未对你那么好过啊。” “我帮大哥,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郑世袭擦擦嘴。 郑明俨和董友姑不解地相视,问:“世袭,现在大哥落魄了,聪明的小子看不出来吗?你要寻‘实务’,大娘和你四哥世荫才是郑家现在的‘实务’。” “大哥,不对。”郑世袭又自己的看法:“大娘是纸老虎,一捅就破,四哥世荫没有过人的才能和气魄,却因大娘而一步登天,他担当不起我们郑家的重担。世袭一一想过,我们六兄弟当中,就数大哥的人品,才华,能力,气概在众人之上,足以扛起郑氏大旗!至于大娘和四哥,他们作威作福的日子不会太久。” “世袭,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说,大娘是怎样的人,你是知道的。”董友姑提醒他。 “大嫂放心,世袭说得出这话,就知道什么地方可说,什么地方不可说。”郑世袭心里明亮着。 郑明俨假装不开心:“世袭,你说的什么让我扛起郑氏大旗,我和你大嫂并不在乎。但是,原来你是以为大哥会成为将来的一家之主才来帮大哥的,我和你大嫂还一厢情愿地认为你是真心对我们好呢。嗨,人心难测啊。” 郑世袭嬉笑:“大哥,我这‘识时务者为俊杰’一句话就把你弄得心寒了吗?真好笑,大哥。你忘了吗?当初世袭在外流浪乞讨,在这个家里,时常带人出来寻找世袭的,也就只有大哥一人,一找就是一整天。我的乞讨伙伴们都告诉我了。可世袭当时也不敢回来,几次与大哥擦肩而过,都不敢认。” 原本嬉笑的郑世袭,说到这里,哭了起来:“我只知道,那时大哥在准备去福州乡试,却把这重要的乡试放在一边,总之,郑家,十万火急出来寻我的人,就只有大哥。” VIP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 郑世袭的回忆 董友姑说:“禾苗,拿毛巾来。” 郑世袭擦干了眼泪。郑明俨想起来:“世袭,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了。这件事,你要不提,我都忘了,也怪大哥不好,每次都让你溜走,在外吃苦。” 郑世袭还在擦鼻涕:“当初无人愿意来找我吧?大哥做善事而忘,与险阻却当仁不让,大哥这品格,我们几个弟弟无人能及。” “世袭,当时你嫡亲的世渡二哥离家出走,怎能让你流落在外呢?大哥出来找你也是分内之事啊。你不必如此感恩。”郑明俨全他。 郑世袭哼地笑了一声:“哼,按理说,郑家丢了个少爷,来寻找是整个郑家人的分内之事,但只有大哥,不知多少次,不分昼夜地来找我。其他人呢,各怀心思,也懒得管我这个没娘的落魄少爷。这些,世袭都记在心里,谁善谁恶,一目了然。” “世袭,忘了恶人,恶事,心里会更快乐。”董友姑善解人意地说。 郑世袭说:“我正想说到大嫂的善良和待我的好。郑经被我世渡二哥挟持时,大嫂不顾自己是个大肚子,硬是用自己换回郑经,这个,恐怕连七尺男儿都难做到吧。二哥留下我住在炳炘堂,我与大嫂只见一面,聊了一次,就觉得娘亲再世般,瞬间觉得好羡慕郑经有大嫂的疼爱。在郑家,世袭现在仍是深感不安,处处警惕,但大嫂却让世袭觉得,有了娘亲,可以放松玩一通了。大嫂送我的弹弓和陀螺,我没事就拿出来玩。” “世袭,大嫂对你的关爱是尽孝悌之义,是应当的,你年幼丧母,对你的关爱也是理应的。何必挂在心上?”董友姑说。 郑世袭嗨了一声:“我们郑家不是有几个娘吗?按理说,尽慈母之责应首先由她们,可她们对世袭做了些什么,世袭真不愿一一道来。没有如大嫂的慈母般信任,关爱,还让我防她们,防得好辛苦。” 郑世袭说出了孩童的心里话:“大哥大嫂,不说世袭了,你们苦尽甘来的日子,只需等待时机。” “世袭,大哥大嫂只求平安幸福度日,等着雨青回来你,一起过此生。以后常和世袭走动,兄弟情深。”郑明俨诚恳地说。 郑世袭摇摇头:“大哥,你错了。世袭吃的苦让世袭明白,这世道,只有权势和财富才可保障你们梦想中的平安幸福和世袭的兄弟情深。” 董友姑想了很久:“确实如此,权势,财富,我们所瞧不起的,才是保障。只是我们麻痹自己,不愿承认罢了。世袭,才十一岁,历经磨难体会出这深刻的处事之道,心中必定经历过许多挣扎和思虑吧?” “不想回忆那些了。”郑世袭说。 郑明俨还有些疑问:“世袭,你这么看好大哥,可记得你还有个一母同胞的世渡二哥,你没想过他的将来吗?他也可为郑家扛起大旗啊。” 郑世袭叹气说:“大哥,世渡二哥他性格内向,脾气暴躁易怒,不容于人事,若让他掌管郑家全局,只会毁了他自己和郑家。他这个脾气,真让我担心,不过我长大以后会照顾好世渡二哥的。以前,世渡二哥对大哥有许多不敬之处,世袭在此请求大哥,将来若世袭无能照顾二哥,可否请大哥善待二哥。他虽言语不善,屡次闹事,但并未伤及谁,他心中是无恶意的。” “世袭真是太抬举大哥了。我都自身难保,还怎么保护并善待二哥呢?”郑明俨笑说他。 这时,郑世渡在周福云“二少爷,请容奴婢通报一声”的声音下闯了进来,看着这和睦欢庆的气氛,心中很不是滋味:“世袭,跟我回去!” “大哥大嫂,我走了。”郑世袭说着就被郑世渡带走了。 郑明俨看着外面渐渐消失的背影:“友姑,我们两,真如世袭所说那样好吗?” “孩子的话是不会错的,我相信我们都做的对,虽有不妥之处。世袭这样夸我们,比长辈的夸赞更真实,更令人喜悦。”董友姑靠着郑明俨:“只是他说,这世道,真的只有权势和财富才可保障平安幸福吗?” “是真的,友姑。我们别麻痹自己了,李白和王维只是因为不得朝廷重用才出世在山水之间的。他们的自由是用孤独和无人理解换来的。”郑明俨无奈地说。 秦雨青和郑飞黄“失踪”的日子里,每次家宴上,大夫人都会被问到“夫人,老爷什么时候回来”,“大娘,老爷什么时候回来”。大夫人快被这话给问得头顶冒烟了,但为了守住和郑飞黄的契约,还得替他回答:“出海的日子,难说。” 饭后,大夫人躺在摇椅上:“捞月,老爷出去有九天了吧?” “是的,夫人。”捞月说。 大夫人算着:“秦雨青失踪也有九天了吧?” “是的,夫人,还有秦雨青原来那个丫环,叫敏嫣的,也一起失踪九天了。”捞月说这个敏嫣,被大夫人记住了。 大夫人长叹一声:“始终是个祸害啊。” “夫人,已有四少爷为你坐镇至幸堂了,还在乎老爷玩什么女人?”捞月不想再为大夫人去害人,但事不由己。 大夫人眼神里都在算计:“要是秦雨青和明俨之间还在你来我往,秦雨青就会把老爷和明俨通吃,为了明俨,而在老爷身边扇耳边风,这样,我们四少爷世荫的位子可就坐不稳了。总之,这个祸害不除,我难以安睡,明俨早已不忠于我,就是世荫的障碍。我也得让明俨也翻不了身。” 捞月想:接下来又要做什么事呢? 第二天一早,荣升校尉的郑明俨喜气洋洋地一开门,只见郑世袭跪在面前,委屈地道歉:“大哥,世袭不守信用,请跟大嫂说声对不起吧。” 郑明俨扶他起来:“没什么重大的事,跪着干什么。你有什么事怎么不守信用了?” 郑世袭回答:“世袭答应大嫂不把你酗酒的事往外说,但昨夜世渡二哥审了我一夜,我好想睡觉,撑不住,就说了出来。” 郑明俨轻蔑地笑,然后对郑世袭说:“世袭这不能怪你,你怎么说都是个孩子,怎经得起一夜的审讯?况且大哥只是喝酒两日,都过去几天了,现在也升官了,谁还能拿我酗酒说事?而且,世渡二哥也不是那种背后闲话的人。世袭,回去念书吧,别为这点小事伤脑筋内疚。大哥没事。” “嗯,我回去了。”郑世袭蹦着跳着走了。 郑明俨想:世渡无非是怀疑我拿世袭怎样,再者就是对友姑不死心。真是顽固不化。 走在社玖院,福玮院只见的墨兰小道上,郑世渡拦住了郑明俨的去路,他双手交叉,高高在上地说:“作为一个男人,心里念着另一个女人,终日饮酒浇愁。置贤妻于不顾,内外全靠柔弱的妻子来操持,也不嫌丢人。” “我已改过自新,有何丢人?世渡,这是我的家事,请别插手多舌。”郑明俨一句话反驳。 “但你的家事却请了我嫡亲的弟弟世袭去帮忙解决,这我总该说一说。”郑世渡拿郑世袭做理由。 郑明俨也恰好用郑世袭来激励他:“世渡,我承认我确实酗酒两日,我妻子友姑手足无措,想请人帮忙。她想便了闰竹园里每一个人,最终认为世袭是最值得信任,而且有能力,智慧来帮我从酒坛子里解脱的人。事实也证明,世袭确实成功地做到了,他让我清醒了,我也托他的福,升官为校尉。他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是我和友姑的救星,也是我们的福星。” “一个大男人,照顾不好妻儿,要个孩童来帮忙,你还好意思说出口?”郑世渡笑话他。 郑明俨训斥郑世渡的话还未结束:“世渡,你有何资格笑话我?我问你,你和世袭,两个嫡亲的兄弟,同样在外流浪一年多。世袭,本就七窍玲珑,这一年多的经历让他成长得已是精于人事,慧心妙舌,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而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猜疑,狭隘,固执。一母同胞的两兄弟,差别也太大了。” 郑世渡听到郑明俨这样将自己和弟弟世袭比较,太高他而贬低自己,不觉愤怒写满了脸。郑明俨赶紧说:“世渡,如果你不愿承认这些,我就问你一句,我酗酒,友姑无助时,为何她对年幼的世袭深信不疑,还宠爱有加,请他来帮忙?却丝毫没想过请你?” 郑世渡本来还有一肚子话要来骂郑明俨如何对董友姑不好,不终于家室,但郑明俨一提到董友姑,他就犯傻了:是啊,如果友友请我去帮大哥解酒,我定会毫不推辞,可她却选择了还未舞勺之年的世袭,也不相信我。难道在她眼里,我连自己的弟弟都不如? 郑明俨看郑世渡一听到友姑不信任她就愣了,心想:世渡还没对友姑放下不伦之恋,希望他就此埋葬了这邪心。 郑明俨绕过犯愣的郑世渡,继续去海边戍边巡逻去了。 VIP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 孩子被盗 又是一日,馆娃斋里,郑飞黄坐在床边,右手肘撑着床,左手抚摸着秦雨青的发丝和芳泽无加的脸,他与秦雨青靠得很近,目光柔情:“知道今日在馆娃斋里住了几日了吗?” 秦雨青扭扭头:“不知,不愿知,不愿出去。” “可外面还有明俨和郑经,你关心,想念得人。你真的不想出去了吗?”郑明俨看着她的眼神变化。 秦雨青心绪复杂,眼神也变化莫测:“我起来。” “这就对了,我先走,一会儿,你自己出来。”郑飞黄亲吻她一会,赏阅了一会,先离开了馆娃斋。 秦雨青带着敏嫣随后离开,她想:我为什么不愿离开馆娃斋?这里有何值得我留恋?我不是还要把郑经要回来吗?郑飞黄刚才那些话,他真的不介意我心里还装着明俨吗? 郑飞黄一离开馆娃斋就直接去处理她十天为管理的军政要事,秦雨青则回到郑飞黄安排她居住的禅珞院。禅珞院主人四小姐就说了一句:“出去游玩十天也太不像话了。以后别这样了。” “奴婢知道了。”秦雨青说。 在自己房间里,秦雨青坐下不久,就“哗”地起身,直奔社玖院,目的只有一个:郑飞黄答应过我,一出馆娃斋就把郑经还给我。 此时,郑明俨还未去海岸边巡逻,秦雨青就来了。郑明俨和董友姑看到她精神振奋,容光焕发,完全不是十天前失血的样子,两人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董友姑欣喜极了:“雨青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吗?因为你离开,明俨他自责地酗酒两日……” “但你还是把这个家整理得像模像样,还让明俨重新振奋起来,忘却我这个不快。友姑,你做得很好。”秦雨青不想说出自己的言外之意:你们夫妻如此恩爱,夫唱妇随,该可怜一下我,把郑经还给我。 但刚才秦雨青的语气僵硬,眼神固执,弄得整个正屋的气氛也僵硬了。 郑明俨对秦雨青的态度还处在十天前的自责中:“雨青,对不起。” “忘掉不快吧,十天前的损伤,已无法挽回了。”秦雨青毫无表情地说。 郑明俨自责地想撞墙,但他想起董友姑的话:“雨青,你出去这十天,友姑劝我要好好过日子,等你回来,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每日都能看到郑经的家。你住回来吧。” “明俨,我曾是你的丫环,还与二少爷假成亲。你别痴人说梦了。”秦雨青这句话只是气愤的话,并非发自内心,却让郑明俨的心凉透了。 但他不是这么容易被击倒的人:“雨青,只要我想做的事,只要你愿意,有什么可阻挡我们?” 话还未说完,蔡禾苗跑进来:“大少爷,不好了,小少爷他不见了。” 所有人都慌了神,尤其是秦雨青:郑经,娘刚刚要来找你,你就躲着娘。 董友姑连训带问:“禾苗,你是怎么带郑经的,大少爷多次强调,出去时要全神贯注,怎会不见了。” “大少奶奶,奴婢只是一转身,小少爷就不见了。”蔡禾苗双手抱在一起,紧张地说。 社玖院的下人都围了过来,郑明俨大吼:“看什么看,小少爷被盗走了,都给我去找!” 董友姑在旁边心急火燎地走着:“郑经这孩子不认生,见谁都不怕不哭,很容易被人盗走,要把他找出来也难。他半岁了,没奶喝,可以喝点汤羹,稀粥,碎米饭,这些我都不担心。可我就怕来者不善。” 秦雨青听着董友姑对郑经的习性了如指掌,而自己对亲生儿子的性格却一无所知,她暴躁了:“友姑,你别在我面前炫耀你知道郑经的一切,你未生她,你凭什么知道?现在把郑经弄丢了,你可真行,他终究不是你生的,对吗?不用你们找,我自己去找!” 秦雨青跑了出去。 “雨青姐姐,”董友姑委屈极了:“她怎么会这么说我呢,我可没有一点薄待郑经啊。” 郑明俨抓住她的肩安慰:“友姑,雨青是在生我的气,让你受委屈了。” 然后,郑明俨对守在旁边的鱼泡说:“鱼泡,这小少爷在院子里,一瞬间消失,是内鬼。盗走郑经的人肯定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让下人们出去找只是做做样子。等他们回来,你向他们借大笔钱,而且是高息借钱,看谁的手头宽裕,交给我。”“鱼泡明白了。” 郑明俨表面沉着镇定,轻声对董友姑说:“友姑,这个社玖院里既然有内鬼,那我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你听着,若鱼泡没有找到我所说之人,那鱼泡就是内鬼,你不动声色地等我回来就是。” “明俨也去找郑经吗?带上我。”董友姑亟不可待。 “不对,友姑。今日我还是照常去海边巡逻。你呢,去各位娘和各位妹妹处,走走,聊聊,品茶。”郑明俨心里有了计策。 “明俨,你这是什么话,郑经丢了,我看你这样子,怎么一点不着急?”董友姑大惑不解。 郑明俨解释:“友姑,这是我的表象,我心里已是火烧眉毛,心急如焚了。但越心急越会乱了分寸。你仔细想想,盗走郑经的人暂时不会对他下毒手,如果要下毒手,在禾苗不留神的时候,就已取了郑经的性命,何必盗走他这么麻烦,给人留下马脚?我看此人此时正想看到我们坐立不安的样子,我们偏不如他所愿。我们要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让此人捉摸不透,他就会心急,一着急,就会现出原形了。” “明俨,郑经已是我的命了,让我如何装作事不关己呢?”董友姑的泪水又来了。 郑明俨替她擦眼泪:“想想世袭,那么小,就镇定自若,什么都不怕。你这个母亲,也能做得到。” “明俨,友姑听你的。”董友姑勉强笑着。 郑明俨准备大肆张扬地出去渡口巡逻,见到紧张兮兮的蔡禾苗:“禾苗,小少爷是在你手中被人盗走,你也脱不了干系。若查出你手头和心里有何不干不净,那么你以前对大少奶奶和秦雨青的救命之恩也抵不了你的罪行!” “大少爷,禾苗对你和大少奶奶,小少爷绝无二心,禾苗以性命发誓,鱼泡绝不是内鬼。若真的找不到小少爷,禾苗愿撞死在这墙上,以赎禾苗照顾不周之罪。”平时说话谨慎的蔡禾苗,一下坚定不移。 郑明俨也信了:“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誓,说些吉利话。今日你就跟着大少奶奶,按我刚才说的去做。” 蔡禾苗对郑明俨的信任很是感激,也斩钉截铁地说:“大少爷放心,禾苗定将功补过!” 董友姑带着蔡禾苗出门了:“禾苗,待会怎么说,怎么做,你心中可明白?”“禾苗明白。” 至幸堂,秦雨青只一声“求见”,大夫人就准了:看看这个祸根怎样了。 秦雨青这阵子也分不清郑飞黄的爱是真是假,倒是被宠出了恃宠而骄,不可一世的脾性:“夫人,把郑经还给我。” 大夫人坐在正堂,笑她:“秦雨青,你的肚子不行了,脾气见长啊。不过这有男人日夜宠着,还是一副好皮囊。但你就是没句好话。要找郑经就去社玖院啊,怎会在我这?” “我刚从社玖院来,郑经就是在那里不见的。不在你这还能在哪里?”秦雨青站着,盛气凌人。 大夫人问:“秦雨青,说话不可血口喷人。你说郑经在我这里,是看见了,还是听见了?没证据就别胡说!” 是啊,郑飞黄对大夫人心怀愧疚,连友姑的死胎一事都不信是大夫人指使的,更何况郑经被盗,无凭无据,郑飞黄怎会相信是大夫人的主谋呢,完全是我在猜测罢了,秦雨青想着想着,董友姑带着丫环来了。 秦雨青欣喜:友姑肯定是来找郑经的,看她自信的样子,肯定有把握在手。 “友姑来给大娘问好了,不知大娘的头风可好些了?”董友姑出口是问好。秦雨青觉得这无可厚非,可接下来的对话,让秦雨青懵了,傻了,怒了。 “友姑,大少奶奶,真是稀客啊。”大夫人讥讽,以为她也是为了寻找郑经而来:“友姑,刚刚秦雨青说,郑经不见了,你该不会找到这里来了吧?” “哦,对,郑经不见了恶,明俨已派人去找了,我一女人家,难道要我去找吗?”董友姑尽量若无其事地说。 秦雨青看着她想:友姑,你疯了吧?是否因为刚才我发怒冲你骂了几句,你就怀恨在心?你不是这种人啊。 大夫人也不解:“郑经是老爷的长孙,弄丢了,这事可大了,明俨带着人去找了吧?” “夫人,刚才大少爷交代了门口护卫一句,就去海边巡逻去了。所有人都觉得奇怪。”捞月报告说。 “这有什么奇怪,大娘,明俨有公务在身,才去泉州海岸渡口,现在已是校尉了,指望着再升一级呢。再说,明俨已派了十几个人去找了,明俨也不必去了吧。”董友姑说得不关己事,悠然地坐下。 这话却让大夫人云里雾里了:怎么丢了儿子,两夫妻还能如此心安理得? VIP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有内鬼 秦雨青更是压住怒火。 大夫人疑惑地问:“友姑,你自己不去找郑经,会让人说闲话的。” 董友姑翘起兰花指,看看自己的手,对大夫人说:“大娘,媳妇向你诉说句心里话吧。这儿子呢,不是自己生的,哪来那份情啊?日子久了,带着带着,心里的厌烦都无处诉说,可这孩子也不能就此不带了。友姑还真希望大娘能帮友姑解开这个心结呢。” 这话让大夫人觉得很知心:当初自己也是这样对待明俨的,可这小子有了女人就忘了娘,如今,遭报应了,丫环生的儿子还在襁褓中,妻子就不乐意了。明俨,这是报应啊。 大夫人对郑明俨夫妇不去找丢失了的孩子,不怒反笑:“友姑,你夫妇两都不去找郑经,这让我怎么跟老爷说好呢?” “大娘可不能这么不管我两了额,友姑就只望着大娘为我两说话了。”董友姑故作害羞。 蔡禾苗及时来了一句:“夫人,请容奴婢说句话,大少奶奶是劝过大少爷去找小少爷的,可大少爷没那个心思啊。你可知,大少奶奶每夜都把大少爷伺候得心花怒放,每日一早都是满面春风。大少爷还如此年少就急着喝海狗肾,淫羊藿,弄得大少奶奶每夜都累得不行。” “禾苗,此等不雅之词,怎可在至幸堂这圣洁之地胡言?”董友姑严肃起来。 大夫人却对此很受用:好啊,明俨和这些东西,我就看他怎样沉迷女色,被老爷放弃。 大夫人也严肃起来:“诶,友姑,你我婆媳聊天,本就该说些之心话,有何不可说。难怪你和明俨对郑经的失踪毫不关心呢。不过就算你们小夫妻恩爱,这关心郑经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免得有人说事,不是吗?“ “大娘说得是,待友姑陪大娘好好聊一番之后,就去找明俨,给家里人看。”董友姑说给大夫人听。 秦雨青听她两对郑经失踪这样的大事漠不关心,已经是怒不可和了,尤其是董友姑,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此时,愤怒蒙蔽了她的双眼和心,也不能怪她,这种情况下,谁也无法辨别是非。她走过去,对着董友姑,就是“哐”地一巴掌,怒目圆睁:“好你个董友姑,枉我以前视你如亲妹妹,你竟对我的儿子失踪视若无睹,算我瞎了眼。” 蔡禾苗立刻做戏,走到秦雨青面前,推她在地:“秦雨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大少奶奶动手。大少奶奶抚养并非亲生的小少爷已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董友姑,瞧你这副德行,原本纯洁,如今风骚。我早就该把郑经抢过来!”秦雨青吵了起来。 董友姑也不甘示弱地站起来:“秦雨青,郑经怎么说都是明俨的种,怎轮得到你来抢?我对郑经,也已尽心尽力了。我忍你很久了,告诉你,男人的心变起来很快的,如今明俨已不把你放在心上了,你就该知进退,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敢打我,就给我等着,待我告诉明俨,看你在郑家还呆不呆得下去!” “友姑,你变了,明俨也变了,变得让人难以置信!”秦雨青跑了出去,一心念着郑经安危的她也没自己观察董友姑刚才的举动和表情,她只知道:儿子失踪了,恋人明俨不再爱我了,当作亲妹妹的友姑翻脸了。天哪,难道现在我只有郑飞黄那难辨真假的爱? 董友姑坐下,蔡禾苗在旁说:“大少奶奶消消气,别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秦雨青斗气,失了身份。” 大夫人的疑心来了:董友姑突然来,这是一出戏吗?不过秦雨青确实是真的与董友姑决裂了。应该不是假的。明俨如果不是被女人迷住,也不会置自己的儿子于不顾。 这时,董友姑向大夫人道歉:“大娘,刚才友姑失态了,实在是情非得已。原本友姑想来向爹和大娘问好,奈何爹几乎每日都在外,处理军政要事,忙得不可开交。友姑只得向大娘倒苦水了,你看明俨毕竟是郑家的大少爷,却住着狭小拥挤的社玖院,担任的是一个官职低微的校尉。我们受人闲话也受多了,实在难忍这众口铄金。友姑想,大娘乃一家之主母,让这闲话消失当是小事一桩吧。” “友姑,你和明俨懂事不少啊,知道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可我虽是主母,可让闲话消失,我哪有这能耐啊?”大夫人略带嘲笑:“还得明俨他爹说了算啊。” “大娘实在过于敬谢不敏。友姑相信,凭爹对大娘的重视,为我和明俨打算,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董友姑一切都是假意,拍马屁也是假的。 大夫人也被这马屁暂时昏了头,心里想:郑明俨,你也知道要求我啊?放不下面子就让你妻子来,有胆量就自己来啊。 董友姑见大夫人神色放光,已入自己的圈套,就趁此赶紧说:“大娘,原本友姑想听你的话,去找找郑经,做作样子,但刚才秦雨青那么一闹,实在让友姑心寒,不去也罢,任别人说我去吧。友姑心中闷着,这会儿,去四娘,五娘和各位弟弟妹妹处走走,解解闷气吧。一家人总要其乐融融才好,这也是为了明俨好。若大娘有兴趣,友姑去请四娘和五娘来陪你一起打麻将,喝茶,聊孩子?如何?” “我这头风还是清静些吧,”大夫人由高兴改成命令了:“友姑,你去家里众人处走动走动是好事,但这四娘的禄玘院,你还是别去了,里面有个失心疯的恩庆,怕吓着你,还是不去为好。” “恩庆确实可怜,不过大娘说的也是,友姑就不去四娘的禄玘院了。”董友姑心里想到了些事。 董友姑走后,大夫人捧着茶杯,舒适地品尝着,喜形于色了一阵子:明俨,郑家大少爷,你也有求我的一天。 但是,大夫人很快突然猛地坐直了腰膀:“捞月,这董友姑今日突然改了性子,来请我为他夫妻帮忙,不知真假,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若她是假装来探虚实,那我刚才的话不就露馅了吗?我让她别去纡纾的禄玘院,不就给她指明了郑经丢失的方向吗?不行,你快去老五芳茹那里说,如果董友姑来了,好生说话,不予接待,不予进门,让董友姑猜不透,也摸不着!”“奴婢这就去。” 董友姑在离开至幸堂的路上,神色匆匆,说:“希望刚才夫人没有看穿我是假装讨好她。但刚才雨青姐姐肯定以为我和明俨薄待了郑经,不知伤心成什么样,应该没事,最多几天的事,我就向她解释。现在先去四娘的禄玘院和五娘的禛珙院。” 但董友姑去两处都碰了壁,四夫人的理由是“友姑,恩庆还没痊愈,怕吓着你”,五夫人的理由是“友姑,五娘害你胎死腹中,怎可受你亲自上门拜访?” 于是,董友姑将目标锁定在四夫人和五夫人身上,但自己不方便强行进去搜查。这时,郑世渡和郑世袭来了,他们也是知道小侄子郑经丢失了,放下手里的事来帮忙寻找的。董友姑似乎看到了救星,郑世渡刚想说话,董友姑就微微蹲下,问:“世袭,你都知道了?” “大嫂,这些我都知道了,但这满院子的寻找不是办法,得有个目标才好。”郑世袭一语中的。 董友姑悄悄说:“世袭,大嫂已锁定了目标,四娘和五娘,但大嫂刚才去探访都被婉拒……” “大嫂,你别说了,世袭知道该怎么做了。”郑世袭真是点头会意。 董友姑有点笑意了,才注意到二少爷郑世渡也在此:“世渡二弟,好啊。”然后问蔡禾苗:“禾苗,现在什么是时辰?” “酉时过半。”蔡禾苗回答。 “我们先回社玖院。”董友姑心想:今日明俨应该会提前回来。 剩下郑世渡傻傻站着:友友,我在你面前,在你心中怎么就如一扫而过的秋风一样?你连帮个忙也不说一句,我可是满心来帮你的啊。 而秦雨青呢,一个身着绿衣的绝代风华在闰竹园内疯狂地寻找着儿子,见到人就抓着人家的衣领凶狠地问:“你看见郑经没有?” 社玖院,郑明俨也确实提前回来了。鱼泡已经许诺三成高息借钱五百两,以娶亲盖房为由,将社玖院的内鬼揪了出来,绑到郑明俨和董友姑面前。郑明俨毫无表情,使劲踢了他一脚,狠狠盯着此人:“先是盗贼重金收买,再是鱼泡高息引诱,终于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揪了出来。真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 “大少爷,奴才一时糊涂啊。”这个内鬼后悔不已。 郑明俨咬牙说:“想赚钱,脑子蠢了点。你给我听清楚,如果小少爷郑经有恙,你等着陪葬。说,与你重金之人,是男是女?长相声音可辨?” “声音是男人,但他蒙脸,只见双眼,无法辨认。”内鬼听到自己有可能会没命,声音也颤抖了。 VIP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引蛇出洞 郑明俨手撑额头,心烦不已:“不是拐卖孩子的,而是闰竹园内的人。鱼泡,先把此内鬼关起来,待后处置。” 这时,郑世袭来了,还未喘口气就说:“大嫂,世袭照你的吩咐,分别去了四娘的禄玘院和五娘的禛珙院。我故作捣乱,闯入禄玘院,装作调戏三哥,但被四娘赶了出来。然后去禛珙院找世默玩,五娘以世默要念书为由,将我请了出来。在这两处,我都没有听到婴儿的哭声。” 听到这,董友姑的眉头上了几把锁:“四娘和五娘都是被爹处罚之人,心绪难过不假,但门可罗雀必定是真,应当是众人避之不及吧。若有人上门拜访探望应该是喜事,高兴还来不及,可我和世袭分别去探访,都吃了闭门羹。四娘是因世袭和雨青姐姐而受罚,排斥世袭有理,但不欢迎我却说不过去。五娘是因我和雨青姐姐受罚,拒绝我有理,但排斥世袭就有问题了。” 郑明俨问她:“友姑,你和世袭分别去四娘和五娘出探访,还这么生疑,是怎么回事?” “明俨,今日我找你所说到处去串门,先去了至幸堂,与大娘聊了一会,她跟我说了一句‘不要去四娘的禄玘院,怕疯癫的恩庆吓着我’,在我看来,这是大娘露出马脚,‘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还偏偏就去了一趟,可四娘和五娘都婉拒了。”董友姑解释道。 郑明俨不信这事与大夫人有关:“友姑,大娘不让你去四娘住处,是怕疯癫的恩庆伤着你,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不存在。不过照你和世袭所说,加上刚才那个内鬼所说,盗贼在闰竹园内无疑。” “经过大哥大嫂一天内,明里暗里的查询,大哥,如果直接去疑处搜查,恐怕不妥。说句不好听的,以大哥现在的地位,若没有找到郑经,只怕有人会拿此事说事,大哥的麻烦会更多。”政世袭这话确实没错。 郑明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下令:“鱼泡,去买一口棺材,一具寿衣,都是成人用的,还有出殡用的一切物品,现在就去。” “是,大少爷。”鱼泡说完就去执行了。 “其他人,将社玖院打扮成白喜事的模样,现在就开始!”郑明俨又下了一道命令:“世袭,你嗓门大,等会,带着丫环们在社玖院门口穿上白衣,烧纸钱,哭丧,对外宣称,社玖院收到一句毁容的婴儿尸体,郑经已归天了。” “明俨,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没找到郑经,我就不承认他已故,也不允许别人说他过了。”董友姑坚决果断地站起来。 郑明俨扶她坐下:“友姑,这只是权宜之计。” 郑世袭一开始大惑不解,但很快想到:“大哥,你享用此方法引出闰竹园内盗走郑经的盗贼,可是这样会不会对郑经不祥?” 郑明俨稳如泰山地坐着,一手握着董友姑冰凉的手,从容不迫地说:“我郑明俨的儿子在娘胎中就历经重重险阻,他福大命大,这点不祥,对他来说,不在话下!世袭,我知道你会装哭,快带着福云一批人,披上白衣,在外哭喊。” “世袭知道了。”郑世袭出去准备了。 一会儿的工夫,社玖院内外,棺材,之前,敲丧鼓,外面烧纸钱。郑世袭哭得跟真的无二样:“我的小侄子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世袭叔叔都还未抓髻,你就这样归天了!” 周福云没有被告知这是一场戏,以为郑经真的死了,哭得更大声:“小少爷,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奴婢给你烧纸钱,一路走好。下辈子,奴婢再来伺候你!” 郑明俨和董友姑紧握双手坐在社玖院的正屋,等着盗贼的出现。 这样一闹,整个社玖院的人都知道:大少爷的儿子郑经早上丢失,傍晚就收到惨不忍睹的遗体。 董友姑想到了秦雨青:“明俨,要是雨青姐姐来了,以为郑经真的没了,会把心都哭碎了。我们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她?” “不行,我们本来就在做戏。我怕她会露陷,让她哭一会吧,那样更像是真的,更容易将盗贼引出。”郑明俨下定决心:“我一定会把郑经找出来,不让雨青难过。” 这本是郑明俨为了救郑经的计策之一,也是为了秦雨青不伤心,可他却永远不知,也没人会知道,这样善心的做法,是将秦雨青从自己身边越推越远的开始。他没有错,秦雨青也没错,终究是天意弄人。 秦雨青闻讯而来,郑飞黄也来了。秦雨青冲进社玖院,趴在棺材上,真的连心都要哭出来了:“郑经,你在里面吗?谁把棺材打开啊,让我看看郑经最后一眼。” 郑明俨说一声:“禾苗。” 蔡禾苗上前:“秦姑娘,凶手心狠手辣,小少爷的遗体不忍直视。且棺材已盖上,不宜再开棺。你放心,大少爷已为小少爷报官,定将凶手捉拿归案,还小少爷一个公道!” “不可能,郑经没有死,你们看错了,你们个个都错了。”秦雨青嚎啕大哭,不知所言,谁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董友姑想起身,郑明俨按住她的手:“冷静。雨青不会伤心太久。” 郑飞黄让敏嫣去拉开秦雨青。他走上前,想将悲痛埋在心底,但藏不住,都写在脸上了:“明俨,这是真的吗?” “爹,明俨也不愿相信。”郑明俨说着,使劲掐了董友姑一下。 董友姑本就担心,这样更是伏在郑明俨身上大哭。郑飞黄绝望了,仰天怒吼:“我的长孙郑经啊。” 他想:这不仅仅是自己的长孙,更是雨青这一生唯一的儿子。如果这是真的,那真是佛所说的报应,对我的邪爱的报应,可为何不报在我身上?雨青呢,去哪了? 郑飞黄跟着秦雨青,敏嫣的方向跑去了,跑到了乐山别院,敏嫣守在门口:“老爷,秦姑娘进去了,可奴婢不敢去这鬼神出没的乐山别院。” “你先回禅珞院,别让人看出破绽。”郑飞黄说着,就进这个乐山别院去了。 秦雨青也不擦泪,跑到莲池边。十二月的莲池已是一片枯黄,只有秦雨青这一身翠衣让人眼前一亮,可这身翠衣,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地踏入莲池。就像她和郑明俨初遇那天一样,已全身没入水底,只有一缕青丝漂浮在水面。 郑飞黄来不及想设么,跳入池中,秦雨青只感觉有人也入了这莲池,但看不清是谁。郑飞黄想救她上岸,但她一心寻死。她和郑飞黄在水下互相纠缠,推搡。郑飞黄忍不住缺氧,奋力一搏,将秦雨青拉出水面。 秦雨青吐出一口水,歇斯底里地喊:“明俨,你还来救我干什么?没有了郑经,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就此了断吧!” “雨青,即使没有了郑经,你也要活下去,我会用我拥有的一切来满足你的要求。我是福建之王,我有三千艘战船,整个台湾海峡,南海都是我的。除了孩子,我设么都可以给你。”郑飞黄身为六个儿子的父亲,自从有了儿女,就从未对一个女人有过如此疯狂的誓言,期盼的眼神,他抚慰着秦雨青,看着她,希望她能放弃这轻生的念头。 秦雨青看清楚了是郑飞黄,镇住了,疑惑地问:“一官?怎么是你?不是明俨吗?” 趁着秦雨青疑惑的时候,郑飞黄游泳,扶着秦雨青上了台阶,上了岸。秦雨青一下又清醒过来:“我不要活着,这样活着比死还难受。郑经在我的肚子里十个月,整整十个月,出生后就不理我,我都依了他,可他还不满一岁就要离开,我依不了他。我要随他去,去教训他,训斥他的狠心,他的不孝!” 郑飞黄在岸上搂她入怀,紧紧凝视,以命令的口吻说:“雨青,如果你再有这种想法,我会让人看着你,让你求死不能。但如果你答应我好好活着,以后,什么都随你。你还恋着明俨,就跟着他,友姑和明俨的第一个男孩就是你的儿子,这是明俨欠你的,也是我欠你的。我不会向天发誓,如果哦你不信我,发誓也没用。” 秦雨青不说话,想:郑飞黄,你为什么救我?还没玩够吗?可我实在寻不出你刚才所言之词,神情,表情,有哪一点是假的。难道是你的半生官场,商海生涯,让你说任何话都面不改色心不跳? 郑飞黄一直柔和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秦雨青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渐渐平复。郑飞黄牵她进屋,捡起一块干燥的毛巾给她擦水,看着她的双眼还是悲痛欲绝的,说:“天这么冷,怎么一下子就跳下去了,也不怕着凉?” 秦雨青看郑飞黄现在对自己的眼睛里,全是心疼和责怪,怎么看都找不出疑点,秦雨青终于一字一句地说了:“一官,明俨和友姑生的第一个儿子随我,你说的。” “我们一出去,就宣布,你是明俨的妾室,如果你想取代友姑,那你就是明俨的妻子,我不会为董家所迫。也不管明俨答不答应。”郑飞黄没有丝毫迟疑。 “我不需要什么名分,只要我的孩子。”秦雨青斩钉截铁。 VIP卷 第一百八十章 成功找回儿子 她想好了:郑飞黄,是你救我出莲池的,但我妹妹因你而自尽在这乐山别院,我的儿子郑经也是在郑家遭毒手。我现在跟你出去,在明俨面前,在郑经的棺材面前,如果你不将刚才的话兑现说出,我就将你我的奸情公之于众,你自己去收拾残局。我呢,还是会跟着郑经去。 “雨青,只要你不寻死,我将一切豁出去。”郑飞黄的答应很柔顺,不像郑明俨那样铿锵有力,但却有一种更让人信服的魅力,或许这是他历经沧桑后成熟的魅力。 心中还在担心秦雨青的郑飞黄,牵着绝望无神的秦雨青一起走出乐山别院。焦急等待他们的敏嫣迎上来:“老爷,秦姑娘,小少爷没死,现在被疯癫的三少爷抱着,在闰竹园里乱跑。” “真的吗?”秦雨青欣喜若狂,眼睛终于从无神而大放溢彩,抱住郑飞黄兴奋地哭:“一官,谢谢你救了我。刚才你说的那些话,不必为我兑现。我爱你。” 郑飞黄眼里,秦雨青现在的泪珠也是闪烁的。她感激地看了郑飞黄一眼,就一刻不停地奔向闰竹园。 而郑飞黄迟疑了一会:你爱我,是开心得昏了头才说的,我还看不出来?不过雨青,我不在乎,只要你在乎的郑经活着,你不爱我也行,让我爱你就可。 闰竹园内,失心疯的三少爷郑恩庆抱着大哭的郑经跑来跑去,在他心里,以为得到了一个玩具,笑得像个孩子。但饿极了的郑经哭得哇哇大叫。疯子的力气大,速度也快,没人敢靠近他。秦雨青这个生母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想将危险之中的郑经抢回,可有一个人却先她一步抢夺郑经。 “是友姑,她今日不是在夫人面前说自己如何嫌弃郑经吗?”秦雨青不解地想。 郑恩庆不松手,董友姑就踩了他一脚。这把郑恩庆激怒了,抓住董友姑的手臂猛咬一口,董友姑疼得流泪也不放下郑经。郑明俨上前去刮了郑恩庆一巴掌,把他脱开,令众人将他绑起来,送回禄玘院。郑恩庆被绑回时,满嘴血淋淋的,全是咬董友姑咬出来的。 秦雨青全看在眼里了:友姑,为什么你对我儿子的爱,总是先我一步呢?在郑经面前,我怎么跟你比? 郑明俨扶着董友姑,来到郑飞黄面前,两人都心有余悸:“爹,今日的事,明俨和友姑会向你解释。大幸,郑经平安地找回,儿请求,今晚的家宴可否照常举行?为这些殡葬物除去晦气?” “今日十六,我的孙子遇劫,平安无恙,当然要为他举行家宴!”郑飞黄一口答应,想:雨青可以消除寻死的念头了。 但是刚才秦雨青看到第一个先自己一步,从郑恩庆手中救回郑经,郑明俨又上前抓住郑恩庆,绑走他,然后郑明俨,董友姑,郑经一家三口般完美的一幕,实在令自己羡慕。 秦雨青来到社玖院,所有的白布都收了起来,没人有心思招呼她这个外人,都念着:“谢天谢地,大少爷用计引出了盗贼,大少奶奶女中豪杰,从疯子手里救回了小少爷。” 秦雨青走到里屋门口,往里面看,董友姑背对着她,在给郑经喂奶,郑明俨在给她包扎手臂上的伤口,被郑恩庆咬伤的。董友姑掀开郑经的衣裳,处处仔细检查,欣喜地说:“明俨,我每处都检查过了,郑经身上没有任何伤痕。郑经,这下,娘就彻底放心了。” “友姑你说郑经一切都好,那就是肯定的,现在我感觉只能信你的话,”郑明俨得意地说:“我就说嘛,我们的儿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秦雨青心中泣泪:友姑,你怎么都自称娘了?郑经是我生的啊。明俨,刚才你说的什么话?“你们的儿子”,郑经是你和我的儿子啊。 蔡禾苗看见了秦雨青,提醒郑明俨和董友姑:“大少爷,大少奶奶,秦姑娘来了。” 郑明俨给董友姑披上衣服,不好意思地说:“雨青,请进来吧。” 明俨怎么多了一个“请”字?秦雨青没多想,进去了,眼睛一刻不离地看着郑经,所有的五味杂陈都化作温馨在他身上:他吮奶吮得好香。 董友姑想起秦雨青今日担心得几乎发疯的样子,就说:“雨青姐姐,等郑经喝完奶,你来抱他吧。” 秦雨青抚着董友姑的脸,一点点地问:“友姑,今日在至幸堂,我那么用力地打你一巴掌,很疼吧?” “雨青,你为什么要打友姑?怎么也没听友姑说?”郑明俨质疑地问。虽是应当的,但让秦雨青心中很不舒服:明俨,你似乎在乎她比我多一点了,我还以为我很大度,永远不会嫉妒友姑呢,看来我错了。 董友姑连忙解释:“明俨你别误会。那时,我照你的意思去和大娘拉家常,激怒了雨青姐姐,她是不知情的,不能怪她。” 郑明俨明白了,但他对秦雨青的内疚让他不敢正视她:“雨青,早上,你刚来时,郑经正好失踪,你又急着跑出去找。当时我出了友姑之外,信不过任何人,与她定下这声东击西,欲擒故纵之计,我照常去戍边,雨青假意不关心地去串门。你已情绪混乱,我怕你知道后会露陷,就不让友姑把这计策告诉你。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已将那等不及,昏了头的蛇引蛇出洞,救出了郑经。” 秦雨青默不作声:明俨,你这是好意,可差点害死了我,差点让我与郑经阴阳两隔。而救我的人,竟是你的父亲,真不知这是报答还是报应。 尴尬之时,周福云在外面说:“大少爷,五少爷买来了鞭炮,说是要在闰竹园内各处放鞭炮,为社玖院辟邪,去晦气。” “让世袭带着人去闰竹园各处放鞭炮,要让郑家所有人都听得到,用鞭炮声轰走那些对郑经心存不轨之人心中的邪气!”郑明俨很是兴奋,大声说:“世袭这小子,把我没想到的都想到了。” 秦雨青站在董友姑旁边,感觉董友姑还是董友姑,但自己没以前那般亲密了。 放完鞭炮后,郑世袭在外说:“大哥大嫂,可否容世袭进来看看郑经?” “世袭,稍等一会儿。”郑明俨说着,把郑经放进摇篮,董友姑穿好衣裳,郑明俨说:“世袭,进来吧,你这个小福星。” 郑世袭蹦着进来了,抱起郑经:“郑经,世袭叔叔来了。你今日可把叔叔吓坏了。以后再这样,就要被世袭叔叔打屁股了。”郑经与郑世袭笑得很开心,秦雨青看不下去了:郑经,你与这个还是小孩子的叔叔都这么相处融洽,而娘对你来说,就是个局外人吗? 此时,董友姑想到:“明俨,此事还没完呢。郑经救回来了,可这擒贼擒王,还没擒住啊。” “表面看恩庆是贼,但稍稍一想就不可能,他一疯子怎么会知道重金收买我们社玖院的内鬼呢?即使恩庆是装疯,也不会抱着郑经在闰竹园内疯跑,让所有人都看见啊。这么说来,一切主谋就是四娘了。她是个受罚将死之人,她和爹立誓,恩庆的病痊愈那天,就是她离世之日。她设计盗走郑经是想背水一战,威胁我,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却被我们两迷昏了头,经不住我们的以逸待劳。情急之下,想抱着郑经出手,却不小心让恩庆傻乎乎地把郑经给抱了出来。事情就是这样。”郑明俨望着窗外说,他不愿面对董友姑对大夫人的怀疑。 董友姑也不好生气:“明俨你这么说,我们就不追究四娘了?” “四娘是将死之人,不管她还有什么野心,我想,就看在恩庆的可怜之像上,饶了她吧,不要抓住她不放了。我会在今晚的家宴上暗示她,让她好自为之的。”郑明俨仍然看着窗外,没有底气地说。 董友姑忍不住愤怒了:“明俨,你看窗外看够了吗?为什么不敢面对着我说这些话?你心里还有疑虑是吗?凭落魄的四娘一人之力,怎能盗走郑经?你只是不愿说,不想说罢了。” “友姑,或许有很多事,是我们想不到的,毕竟四娘是长辈,经历比我们高出一筹。我们就饶恕她吧,就当可怜可怜恩庆吧。事情就这么简单,不必再提四娘的过错。”郑明俨耐不住董友姑一次次对大夫人的猜疑,压制住了董友姑的猜疑:“友姑,你想想,就看在郑经在四娘手中毫发无损的份上,放过她,好吗?” 郑明俨终于转过身,面对董友姑说话了。董友姑也不再让郑明俨去怀疑谁了,而是坐下,无奈地感叹:“真是命苦,人说,惹不起躲得起,和我们却惹不起,躲也躲不起。” 郑世袭完全听明白了他两的对话,他放下郑经,走到董友姑身边:“大嫂别泄气,别悲伤,虽惹不起,躲不起,但躲不起就变多边防,守得云开见月明,我都认为大哥大嫂的将来不可限量。你们怎可先自弃?想想看,我不也是过着边躲边防的日子吗?” VIP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得再有此事 郑明俨教训郑世袭:“世袭,夸了你几句就大胆了?这是在跟大嫂说些什么胡话?快到一边去!”郑明俨虽说郑世袭的不是,但心中还是赞赏他:这小子行,什么大道理都懂,只是他和友姑一样,刚才那些话,明明是在对大娘耿耿于怀,不好。 “我去教郑经喊爷爷,让他今晚在家宴上露一手,这样获得爹的欢心,就没有人敢打郑经的主意了。”郑世袭巧妙地避开了郑明俨的发火,也为他们夫妻出了个好主意。 董友姑偏逆着郑明俨的意思夸奖郑世袭:“世袭说得一点没错。禾苗,你过来,今晚晚宴之后将社玖院的侍卫丫环集齐,记下他们每个人家庭,父母,妻儿,所有底细,整理成册,让我和明俨都可扼制他们每一个人。我和明俨要记住他们每个人的面孔,教导他们手脚要干净,头脑更不可有丝毫邪念!以免再生内鬼,郑经被盗这种事,若在出现,可不是驱逐出府这么简单的惩罚!郑经不可离开社玖院人的视线!要边躲边防,就要防个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奴婢明白了,这就去给各位丫环奴才宣布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意思。”蔡禾苗说。 郑明俨在一旁微笑,默许了董友姑的意思,但出于刚才的吵闹,他不好意思称赞。不过这眼神被秦雨青看见了:这就是小夫妻之间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吧?我可是插不上话了。 而郑世袭却兴奋地说:“大嫂说得好!巾帼英雄!” “世袭,继续教郑经喊爷爷,别插嘴。”郑明俨忍不住欣喜。 晚上的家宴,早已从原来的建安厅移到至幸堂,这是大夫人的意思,完全是为了她的荣耀感:我才是至幸堂的主人,郑家的主母。 这是秦雨青和郑飞黄从馆娃斋回来后的第一次家宴,桌面上的人变了许多:四夫人和五夫人犯事,没能再参与家宴,而“嫡长子”,郑家继承者四少爷郑世荫身边多了个侍妾,容小雪。本来这侍妾与丫环一样,是不可上桌的,除非像从前秦雨青怀有郑明俨的孩子。但大夫人要做的事,郑飞黄也顺着,就没人多言了。还有人物变化就是秦雨青,从郑明俨的丫环侍妾,到二少奶奶,再到今日——四小姐的丫环。真是日异月殊啊,秦雨青内心感叹道。 郑飞黄先来了一场吉利的开场白:“今日我们郑家的长孙郑经一日之内,经历了一场有惊无险的被盗,获救的劫难,新生。这是郑经的福气,更是我们郑家的福气。友姑,郑经现在怎么样了?” 董友姑在众人面前得体地说:“爹,郑经毫发无伤,开心着呢。友姑想请爹抱抱他,相信爹的一身正气定能驱散今日缠绕郑经的邪气。” “好,友姑,把郑经报过来。”郑飞黄说着,安抚地看了一眼秦雨青,秦雨青在这冬日感到了一点温暖:还好你还在意我。 董友姑抱起郑经,边走边说:“郑经,爷爷想抱你,快叫爷爷。” 郑经经过郑世袭的调教,到了郑飞黄怀中,还真甜甜地喊了一声“爷爷”,这把郑飞黄乐得不行,嘴角都笑开了花,他将郑经举起在头顶,看着秦雨青一个鼓励的眼神:“我的大孙子郑经会叫爷爷了,这真是件大喜事。以后谁还敢对我的宝贝长孙存歹心,爷爷就揪出这条毒虫,收拾他!” 这话是说给郑明俨,董友姑听的,安定他们的心,也是希望传出去给今日的盗贼听,让他死心,更是说给秦雨青听的,让她心里舒畅。郑明俨已和秦雨青会意了几次,传达让她安心的意思。 郑经听到郑飞黄自称爷爷,不明事的他又学着喊了一声“爷爷”,还笑得可爱极了,把郑飞黄逗得乐不可支,立刻应了一声:“哦,我的大孙子郑经,爷爷就抱着你呢。今晚你让爷爷开心了,爷爷就抱着你吃饭,谁都抢不走你!”郑飞黄看看秦雨青,她脸上已有了浅浅的笑意。 此时,郑明俨,董友姑也是得意极了,成了众人羡慕得对象,好话,祝福的话不绝于耳,他们一一回敬。 秦雨青此刻看着郑飞黄逗郑经,也暂时没有嫉妒他两了。 董友姑趁着郑经喊“爷爷”,逗郑飞黄开心,就问:“爹,大娘。今日郑经获救,得益于恩庆,不知恩庆从哪将郑经夺回。友姑和明俨想感谢恩庆,奈何恩庆他疾患在身,友姑斗胆,可否请恩庆的娘亲,四娘来至幸堂一趟,让我夫妇两在诸位家人面前感谢四娘,就当谢了恩庆。” 大夫人一听此话就坚决反对:“四夫人已发誓永不出禄玘院,直到恩庆病愈,就是她的末日。此不祥之人,来这华贵的至幸堂,岂不污了这至幸堂?” 郑明俨这回没有站在大夫人一边:“大娘,我们仔细想过,确实应该感谢恩庆,就当做善事,请四娘来一趟吧。” “既然至幸堂华贵,何惧什么不祥之气呢?”董友姑顶了大夫人一句。 郑飞黄一锤定音:“看郑经今日高兴,就依了他爹的意思,去请四夫人来吧。” 秦雨青暗中为董友姑叫好:友姑,等下把你的怀疑说出来,又郑经耐着你,不怕什么。大不了和大夫人撕破脸皮。我再搭把手,就不信乌云蔽日,蔽得了多久。 一脸憔悴,一身褴褛的四夫人来了:“纡纾给老爷,夫人问好了。”完全没了往日的霸气。 郑飞黄早已懒得跟她说话:“纡纾,今日郑经失而复得,明俨夫妇想感谢恩庆,就特意请你来了。” “四娘,明俨对恩庆的感激暂且由你转达了。”郑明俨不是很情愿的说。 董友姑则杏眼直视,一字一停:“四娘,多谢了,今日让你劳心费神了吧?” 董友姑的语调已经怪气了,秦雨青暗里兴奋:友姑,戳穿她! 但郑明俨轻声说:“友姑,适可而止。” “明俨,我这样已是忍到极点了。” 四夫人知道董友姑的意思,也不敢看她,恭敬地说:“明俨,友姑,是我没管好恩庆,倒让他稀里糊涂地找到了郑经,不必感谢。我这不祥之人,还是赶紧离开至幸堂,向老爷,夫人告辞了。” 秦雨青看郑明俨没有要揭穿四夫人的意思,就趁四夫人离开时,干脆绊了四夫人一脚,让她摔了个狗吃屎。 四夫人被激怒了,反正自己是个将死之人,没什么可怕,这秦雨青绊倒我是为了郑明俨吧,我就说说这个郑明俨:“老爷,夫人,纡纾在离开之前,有句话想问明俨和友姑。今日友姑若无其事地到处串门,根本不把郑经丢失一事放在心上,郑家人都知道吧?这是否有失做母亲之责?” “四娘真厉害,自称一生不出禄玘院,却知道大少奶奶今日一天都在拜访各位娘和各位兄弟姐妹。四娘,是谁告诉你的还是四娘自己偶尔出来走走听到的呢?”郑世袭出声了,一句话把四夫人问住了,也说出了董友姑的心里话,但四夫人想,总不能说出真相,是大夫人派人来说的吧。 郑明俨这回反击四夫人了:“四娘,友姑是个十分称职的母亲,谁也不可说她失职。今日她放下郑经不找,而是去各处串门,探访,是我和友姑商量好的欲擒故纵之计,让盗贼以为我们并不把郑经当一回事,盗贼就越是迷惑不解,上当而出手现身。不过,一计不可两用,若有下次,我也准备好了另外的计策。”郑明俨暗示四夫人别再图谋不轨,打郑经的主意了。 “明俨,你真厉害。”四夫人自叹不如:原来是这样。 大夫人也才知道:还以为今日董友姑这小婊子上门拜访是想修好,原来是有意的,我竟然中了她的甜言蜜语。 大夫人责备他们两:“明俨,你在社玖院办白喜事,买了一口棺材,谎称郑经遇难,连爹面前都不说实话,这是对老爷不敬,对郑经不祥!” 郑明俨回答大夫人时,不再像从前那样顶撞了,而是心平气和:“大娘,只有这样,才能让摸不着头脑的盗贼陷入迷雾,最终忍不住现身。这是我欲擒故纵之计的狠招。不过,可惜,盗贼在恩庆不知情的掩护下逃走了。至于那口棺材和那件寿衣,和其他殡葬物,都是成人的,并非幼儿的。已全搬至祠堂。” “我们郑经有他爷爷的疼爱,这点不祥之气怎能侵扰得了他?那口棺材和那件寿衣,是特意为成人买的,暂且放在祠堂,送给那个盗走郑经的人,不管此人今后是寿终正寝还是报应而亡,都用得着,我们就先替此人准备着。”董友姑毫不示弱地说,怒视着大夫人和四夫人。桌面上有一股隐藏的火药味。 郑明俨急了:“友姑,你说多了。”董友姑也反应过来自己心急,没有忍住,但话已说出,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敌人已听在心里了。 大夫人心中就想过去给董友姑几个巴掌,但这部是正好告诉所有人,盗走郑经的主谋是自己吗?她吞下这口气,表面上说:“友姑可真疼孩子,才说得出这么狠心的话。” VIP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 儿子不认我 郑世袭也为董友姑说话:“大娘这话说得真好,将来就看大娘的才智,将此盗走郑经的盗贼送入棺材呢。” 郑世袭的话让秦雨青和董友姑都觉得大快人心,大夫人却敢怒不敢直骂:“世袭,你高看大娘了,大娘哪有那本事?” 三小姐郑争妍听不得死对头郑世袭在家宴上占上风:“世袭,这里是大人说话,你一个要过饭的毛头小子插什么嘴?还在我娘面前说什么棺材这些倒霉话,你是故意的吧?我看你这么喜欢郑经,就把你和郑经放在棺材里!” 郑世袭站起来,指着她:”郑争妍,今日你这句话,是在诅咒弟弟我和侄子郑经,爹和大娘都不会保你!” 郑争妍也站起:“谁敢动我?我需要谁保我?” 一个少女,一个少年,两人这样站着,有两国交战,蓄势待发之势。虽然看起来好笑,但他们两个背后的势力却是明争暗斗,一点都不好笑。还好今日脾气暴躁的郑世渡没在场,否则场面会混乱。 郑争妍的骄横在郑家事出了名的,而这次她说的那句“把郑世袭和郑经都装在棺材里”,彻底得罪了不少人:她的父亲郑飞黄,她的大哥大嫂郑明俨和董友姑,还有一个看似没什么用的秦雨青,另外还有未到场但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的二哥郑世渡。 这注定她日后遇难,家里亲人下人,无人愿意施救。 郑飞黄被郑争妍这句话气得什么都不想说,只无神地命令:“争妍,世袭,你们还有样没?给我坐下!” 郑争妍得意地坐下:哼,爹也没拿我怎样,倒是你,世袭,看我娘怎么收拾你! 大夫人知道这回小女儿争妍惹祸了,而郑世袭也说得对,如果郑飞黄生气,谁也保不了她。 董友姑怕郑世袭因此受牵连,像上次被郑争妍砸伤双眼一样,她给郑世袭眨眼示意,郑世袭会意,强忍下这口气,起身说:“爹,大娘,世袭在长辈面前插嘴,还说出不吉之词,确实无规矩,也难怪争妍姐姐会怒斥我。都是世袭不好。” “世袭,你坐下。”郑飞黄说,接下来就是一言不发地瞪着郑争妍,至幸堂的气氛凝固了。而郑争妍却还不知自己说的话有多严重。 郑经在这时恰到好处地开口喊了一声“爷爷”,郑飞黄才从这口无处发的气中走出:“郑经啊,爷爷在这呢,你在逗爷爷开心吗?” 秦雨青对郑争妍刚才的话是恨之入骨:把你装进棺材才对。五少爷真勇敢,在全家人面前,敢当面与大夫人的亲生女儿对峙,又能看准时机,忍气吞声地道歉。而自己目前这个主人四小姐郑怀素却是胆小怕事,不敢多言,不仅不敢在家宴上多说一句话,而且连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郑世袭受压迫也不敢出声,我看她还不如我这个丫环。而大夫人呢,照理说,这时她应该当众训诫一下自己的女儿的蛮狠毒辣的语言,可她却无片语,真枉为人母。 家宴散去,郑飞黄与大夫人说:“本想着今日腊月十六,想在至幸堂陪陪你和争妍。但刚才争妍的话,她诅咒世袭的命,诅咒郑经的命,那是我的儿子和孙子。争妍这么说简直就是在挖我的心,我不想看到她。我怕我会打死她。希望她这句话在我心中逐渐散去,我再来陪这个女儿吧。” 大夫人知道今晚郑飞黄又不会在至幸堂留宿,于是,她第一次教训起这个不明事理,出口伤人的女儿。 郑争妍挨了一顿批之后,哭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大夫人则听捞月的汇报:“夫人,刚才奴婢问了四夫人,她说,本打算三天后将郑经拿出来,要挟大少爷,按你的意思,先要了秦雨青的命,再要了董友姑的命,再将郑明俨赶出郑府,派几个杀手暗中刺杀。但是她没想到郑明俨技高一筹,让她以为真的收到了婴儿尸体,要办丧事。她实在耐不住,怕三天后,郑明俨以为郑经已死,而自己手里的郑经就要挟不了郑明俨了,于是就将郑经抱出去,让人去提前实行要挟之计。却不想被疯癫的恩庆少爷抢走了郑经。” 大夫人一拍额头,鄙视地笑:“纡纾啊,脑子不行,办事也不行。才一天的工夫,就让人家识破了她的阴谋。我看她也就只有泼妇骂街的本事。” 郑飞黄依旧来到馆娃斋度夜,却没想到秦雨青早已再次等候。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尽量开心地说:“一官,你来了?”然后将披着的衣裳脱下,衣裳落在地上,她则全身裸着。 郑飞黄想去抱着赤裸在眼前的爱人,但觉得她开心的语气中透着悲凉,就压抑住自己沸腾的心绪,问:“雨青,第一次见你在馆娃斋等我。” “一官,今日在乐山别院,你救了我,让我有机会重新见到儿子郑经。我应当感谢你,可我什么也没有,只有你喜欢的这身皮囊,可以用来报答你。”秦雨青说话一个不变的语调,像个织布机一样。 郑飞黄给她披上衣裳:“雨青,你对我,无须言谢。你如果是用这绝世而独立之姿来做物品报答,那我宁肯不要。雨青,别把自己称作皮囊,这是你自己的身躯,父母赐予你的,当好好爱护,珍惜。别人轻薄你,你不可这样践踏自己。” 秦雨青无情地笑:“一官,你喜欢我的,不就是这身皮囊吗?我实在想不出,我还有什么让你喜欢的。” 郑飞黄抱起她,坐在凳子上,眼带笑意地看着她:“雨青,记得你被烙伤毁容时,我为明俨娶亲吗?” “怎么不记得?因为我配不上明俨,不可能成为明俨的妻子。”秦雨青自卑地说。 郑飞黄摇摇头,摸着她的右脸,看着:“当时,受伤的是这边脸吧?我虽了解明俨,但以为他对你的爱纯粹出于你的容颜,怕他对你色衰爱弛。于是让他成亲,看他有了娇妻之后会对你如何。如果他真因你毁容而弃你,那就是他对不住你,但我不会弃你不顾,当时,这个馆娃斋就已在我心中。不过,好在明俨不是那种人,对你恩爱不减,我也就放心了。馆娃斋也就藏在心里,不让它见天日了。” “一官,你说的,是真的吗?”秦雨青实在不敢相信,眼睛睁得大大的。 郑飞黄也坐下,侧身对她说:“雨青,这都是我心里所想,没有什么能证明,一切只看你信不信我。不过你不信,也无谓。只要我心中一直在位自己恕罪就好。” “一官,那时我已是明俨事实上的女人,你竟还对我心存妄念?”秦雨青审问。 郑飞黄眼如春水温暖:“雨青,实话说,这念想从未停过,就像你一直在我心中浣纱。可是,那已不是在乐山别院的邪念,而是为了你的将来在做打算,我怕你无助。” 秦雨青有些感动:“一官,你别说了,我信你就是。可我不明白,一官若明俨当时真的嫌弃我,你捡到我这个烂了脸,又怀着孩子的女人又什么用?是为了赎你在乐山别院的罪吗?” 郑飞黄来劲了,坐在秦雨青对面,跟她说:“雨青,你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那我就告诉你了,赎罪是其一,还有一个念想,不论你是怎样的,你永远是我在郑府门口初遇的那个手捧丝巾问我可否给一碗粥的那个捧心西子。不论脸坏了,声音嘶哑了,你都是秦雨青,不会改变。这个解释,满意吗?” 秦雨青换了个姿势,右手托腮,左手托住右手:“满意了。相信了。”但她心中却仍无法全信:一官,这都是你一面之词,没有谁可为你证明,又有谁能完全相信呢?别怪我。 郑飞黄虽说的全是真心话,但看出她在敷衍,也不说穿:“雨青,这都是陈年旧事了,提起来反而伤心。刚才进来时,你心事重重,还装笑脸,都说出来,别闷着了。” 秦雨青想到自己今日的事,娇颜愁苦:“今日我从乐山别院出来,告别你,奔向郑经,想抱着久别的儿子。可友姑先我一步,她不惜被恩庆少爷咬伤,也要紧紧地救出郑经。这让我这个生母连嫉妒她的资格都没有。郑经得救了,可我心里却五味杂陈:感谢上天让郑经获救,自责施救的人不是自己这个生母,嫉妒董友姑和郑经的母子缘分,羡慕他们一家三口的团聚。一官,你说,郑经对我,是不是不孝?我对于郑经而言,就是一个生育他的工具吗?连明俨也在不知不觉中把友姑当成了郑经的生母。我呢,我算什么?郑经失踪,我在闰竹园内疯跑,见到一个人就抓住问“你看到郑经了吗”。我这么用心,努力,但最后救出郑经的是明俨和友姑,我确实对郑经来说,什么都不是了。” 郑飞黄多点燃一台烛台,站着,抱住坐在椅子上哭泣的秦雨青:“雨青,你想过没有,如果友姑嫉恨你和明俨曾经的热恋而虐待郑经,如果明俨心中不再有你,完全倒向友姑,郑经现在的日子会如何?你我都看得出,友姑这丫头心善,与郑经母子缘厚,她为了郑经,今日连命都豁出去,还在家宴上,不顾淑女形象,大骂那些想祸害郑经的人。你与她相处得久,比我更了解她,是吗?明俨呢,他认准了的人和事,谁也阻挡不了他,不论多艰难,他心里始终会有你。也无论友姑多优秀,他也不会忘记你是他的初遇,初恋,是你,为他生下了郑经。但言语举止上的错误,谁都难免,他也一样,你也不必介意太多。好了,说了这许多,就是想告诉你,要感恩上苍,感谢明俨和友姑,无论如何,有他们,你都不用担心郑经的安危和幸福,也不要介怀他们会把你当做外人。” VIP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争夺儿子抚养权 秦雨青低下了头,郑飞黄猜自己已说动了她一点:“怎么低下头了,让我看看,是不是在偷笑。” 秦雨青展颜抬起头:“一官,这是为你展颜。我怎么没想到明俨和友姑的好?尽想着自己如何委屈,受排斥了。” 郑飞黄倒了一杯酒喝,他的柔爱顺着淡淡的酒香飘来,浸透着秦雨青的身心,可她还不知自己已身处这柔爱中。 秦雨青站起来歪着头走着,想着,停住,问:“一官,我去要回郑经,对友姑是否很残忍?明俨又会怎么做呢?” 郑飞黄看她忧郁已少了,也随她走着:“这对友姑确实残忍,但你告诉她,你和她都是郑经的母亲,她就不会那么难过。明俨呢,他一向说一不二,但这件事,或许会毫不犹豫,或许会迟疑。不过,最终他不会拒绝你合情的要求。” 秦雨青坐下,手指头点着桌子,细细想着说:“据我以前和明俨,友姑的相处,一官你说的,应该不会错。可一官你说让我和友姑都做郑经的娘,那我就还是明俨的女人。可我曾答应你,若你答应郑经归我,我就不顾一切,跟你过日子。况且,你那么喜欢我,怎舍得让我咫尺不见?” 郑飞黄很很开心她在自己面前很自然地说出了心里话,但另一面又难过:“雨青,你本就和郑经相恋,做他的女人就是你心中所想啊,真如此,我的念想就埋藏于心底,因为它本就不纯。你和明俨,友姑,好好过日子,这一生一世。我们什么都没有过。” “那你,一官……”秦雨青不明自己,竟觉得他此时很可怜。 郑飞黄不想让她心中有愧疚,就笑她:“刚才竟然说我喜欢你,脸皮真厚。女人家竟说别人喜欢自己,真不害臊。” 秦雨青用手挡住了嘴。 郑飞黄看她在自己面前可爱透明,而在馆娃斋外却时刻防备警惕,完全是两个样子,心中感慨:她对我已有所心意了。这是我所想要的,可她爱的人毕竟还是明俨,我别自私了,别让完美的她情陷两难,我赶紧依她所想,让她与儿子相伴,有个正常的家吧。既如此,长痛不如短痛。 郑飞黄依旧深邃的眼神,向她说:“明日起,我让明俨正式纳你为妾,郑经归你名下,你就是郑经的生母,聪哥明日开始,你就永远开心了。” “明日起?”秦雨青不知怎么有些犹豫,做明俨的妻妾,抚养亲生儿子郑经,这不正是我所梦寐以求的吗?怎么会犹豫起来?不,我梦寐以求什么,我是要报仇的。 郑飞黄知道,自己在秦雨青无助的时候,自私的乘机而入,侵入她的内心,不可再如此了,赶紧停止,她所眷恋的是我的儿子,她的爱人,她所想念的是我的孙子,她自己的亲生儿子。这种关系,不论佛还是天主都不会谅解,不会听我倾诉。 郑飞黄突然坚定不移:“雨青,你还在犹豫什么?明日就照我刚才的去做,谁都不会伤害,皆大欢喜。” 郑飞黄这样对秦雨青温柔变得坚强的眼神,让秦雨青看到了郑明俨的模样,但只是一个影子,一闪而过。秦雨青不答应:“不,一官,我一时接受不过来。先让我抚养郑经一段日子再说吧,我不想操之过急。”秦雨青还想不清自己在迟疑什么。 “随你吧,这样也好,让明俨和友姑慢慢接受。明日你心中就不再有馆娃斋了,今日我去楼下歇息。你自己好好休息吧。”郑飞黄的语气似乎是在和秦雨青道别。 秦雨青愣愣地说:“没有馆娃斋了?一官你说的对,没有了。” 郑飞黄下楼了。 秦雨青过了思绪烦乱的一夜,想了很多事:最近与一官在馆娃斋的日子,就没有了,可以不来,但心里会没有嘛?一官,你说得轻巧。而明日面对明俨和友姑,要回郑经,该强硬还是示弱祈求? 第二天,秦雨青带着敏嫣离开了馆娃斋。 郑飞黄看着她走了,释然的一笑:何必呢,错误该结束了。 他锁上了馆娃斋,默默念着:“以后这里就永远封锁。我怎么会觉得自己可怜呢?独霸一方的郑一官。” “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情思。”郑飞黄离开馆娃斋,一炷香的路程,走了一个时辰。 秦雨青趁着郑明俨还没出去海边巡逻,带着敏嫣来到社玖院,打算把话说清楚,但她觉得自己怎么像是去兴师问罪的,可明俨和友姑有什么罪让自己来问呢?还是婉转地说吧,不行,不管怎么说都会令友姑伤心,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开门见山吧:“明俨,友姑,我今日来,是想说谢谢友姑为我暂时养育了郑经个把月。以后就不劳友姑费心了。我已去请了奶娘。” 现在是冬天,腊月,董友姑却感觉如瞬间夏天的晴天霹雳,脸色突变:“雨青姐姐,我和明俨都在等你回来,一起照顾郑经,你依然是郑经的娘,这是你的家。你何必一定要带走郑经,独自抚养他呢?万一他认床,认人呢?” 郑明俨也是感觉秦雨青这是突如其来的炸药,劝她:“雨青,自你和世渡解除你们的假婚姻之后,自你被我伤害生体后,我一直在说,回到我身边,这才是你的家,一起抚育郑经成人。虽然族谱上,他是友姑的儿子,但等他长大了,懂事了,我会把这一切告诉他,让她为你养老,为我们养老。” 秦雨青想:一官说的没错,这样做确实对友姑很残忍,而明俨可能会犹豫,没想到他真的犹豫了。可对我来说就不残忍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秦雨青咬牙坚持己见,不太敢面对他两的眼神:“若是现在回来相聚,我还不是每日看着郑经向明俨拍掌,向友姑伸出双手,向你们喊‘爹娘’。我要让他知道,他是我生的,在我肚子里住足了整整十个月!你们若是不乐意,尽管去向老爷说,让他来评个理!”秦雨青知道他两不会去搬出郑飞黄来的。 董友姑说着说着就落泪了:“我们不是已立誓做亲姐妹吗?怎么为了郑经兵戎相见?还要爹来主持?” 秦雨青心里也理解董友姑的不舍,气势弱了些,声音也轻两人些:“友姑,你就不能可怜我再也不能生育的处境?没有郑经的话,我下辈子该怎么活?我抱走她,对你来说,只是一时的不舍和难过,你会有你自己生的孩子。” “雨青,你的生体受损,是我的错,但你和我在一起,以后我和友姑生的孩子,都是你的孩子。”郑明俨说到底,还是不愿秦雨青把郑经抱走,他既舍不得孩子,也不想看到友姑受打击,更害怕秦雨青带走郑经后,一去不返。 “可我只想要自己生的孩子,”秦雨青是铁了心,但也不愿看到董友姑这么伤心,就说了句自己也不知会不会实现的话:“明俨,友姑,我们会在一起。让我先养育郑经一段时间,建立母子情分,然后再回来团聚好吗?” 董友姑擦掉眼泪:“我可以教郑经喊你娘的。不过既然雨青姐姐执意,我也不会阻拦,明俨,不要告诉爹。禾苗,把郑经的习性都告诉雨青姐姐。” 丫环蔡禾苗已流泪了:“秦姑娘,请容禾苗为大少奶奶说句话。昨日,小少爷失踪时,大少爷让大少奶奶假装无事,行瞒天过海,声东击西之计,大少奶奶说了一句话,禾苗怎么也忘不了,她说“小少爷是她的命,怎么装得出漠不关心”。如今,连禾苗这个奴婢都舍不得小少爷,你难道想不出大少奶奶有多不舍吗?” 秦雨青心里很不愉快,有些恨意了:董友姑,你凭什么说郑经是你的命?你只是养他而已,你这个笨女人! 董友姑含着泪,哭脸当做笑脸:“亲生母亲要回亲生儿子是天经地义的,禾苗,你不得多嘴。” 秦雨青记得郑飞黄告诉自己,对友姑说“你仍是郑经的母亲”,但秦雨青心里挣扎着,还是没说这句话,我已经对他们自私了,不能给友姑希望,于是她说:“友姑,我,对不起。敏嫣,抱郑经回禅珞院吧。” 秦雨青还是没能说出那句话,她想让董友姑彻底断了对郑经的母爱,她觉得:这点自私,不管是佛,还是一官说的天主,都不会罚我的。 对此事,郑明俨一直犹豫:眼前一个生母,一个养母,都是对郑经浓烈的母爱。我不忍心伤害任何一个,就只好让她们自己去做决定。 秦雨青抱走了郑经,董友姑伏在空荡的摇篮上抽泣,声音越来越大,背也在抽动。郑明俨知道,此刻,什么也安慰不了她,边拍着她的背边说:“刚才还那么大度地让雨青抱走郑经,现在一个人在这哭。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现在,把紫禁城送给你,都填补不了这个空荡的摇篮和你心中的空洞。” “别说了,叫鱼泡带几个人去禅珞院护卫,保护郑经的安全!”董友姑边哭边说,说了一个词又停一下,停了又说,简短的一句话,说了半天,郑明俨才明白她的意思。 郑明俨怕她哭伤了肺,就摇着她:“我让禾苗去通知鱼泡。友姑,雨青抱走了郑经,我看她心意已决,永远都不再让你抚养了,你还这样念着郑经,让鱼泡去保护他?” “即使郑经不认我这个养母了,但我依旧把她当亲儿子。他已出生就要我抱,你这个男人,不会明白我的母爱的。”董友姑还是一停一顿地哭着说。 郑明俨毫无办法:“友姑,你真傻,我想帮你。可是雨青和你争夺郑经,我实在无法做出决定。你也别伤心了,雨青不是说了,等她和郑经建立母子情分了,就和我们一起吗?现在,既然事已成定局,我们就期待着下一个孩子的降临吧。” 郑明俨抱着董友姑,希望给她希望,可董友姑的失望充斥着整个房间,容不下郑明俨的希望了,她虽哭声渐细了:“一碗水难端平,明俨我们对下一个孩子,回向对待郑经这样爱吗?” VIP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要自己养育儿子 秦雨青在回禅珞院的路上,欢天喜地地想着:郑经,我们母子两终于团聚了,了却了娘这近在咫尺却难相见之愁。接下来,该是我为了雨虹妹妹复仇的时候了,让一官父子,不对,郑飞黄父子反目成仇了,趁现在,明俨还爱着我,郑飞黄也对我眷顾,这是好时机。还要为了许大夫的将夫人庄睿合拉下马,不过,许大夫的儿子许云宸早已开始行动,我只须轻轻动一下手脚即可。接下来,郑经,娘的心愿了却后,就带你离开这个肮脏不堪,风声鹤唳之地,娘把你带大,你随娘姓,给娘养老送终。 回到禅珞院,敏嫣和奶娘照顾着郑经,开始还好,但秦雨青一抱他,他一如以前,哭,伸手直打秦雨青,秦雨青不得不把他抱给敏嫣或是奶娘,安慰自己说:“郑经,你可能刚来娘这里,不习惯吧?过几天就好了。” 但郑经对奶娘和敏嫣却不认生,这让秦雨青觉得是自己的问题:郑经,你从一出生就不愿和娘亲近,难道娘身上有异味吗? 秦雨青就去换衣裳,沐浴,来回几次,郑经还是不愿她抱,直哭。奶娘有经验,委婉地说:“秦姑娘,幼儿都有些认人,等长大一点酒好了。你心太急了。孩子哭多了不好。” 奶娘的意思就是让秦雨青别抱郑经,她很失落,但仍不放弃,在旁边给郑经折纸,有小鸟,小兔,小猫,小狗,小船,老虎…… 恰好这天,二少爷郑世渡来禅珞院看望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四小姐郑怀素:“怀素,我怎么听到婴儿的哭声?” “是大侄子郑经在此。我本觉得他刚经历一次被盗风波,在我这不妥,但秦雨青说,大哥大嫂愿意将郑经给她抚养一段日子,我也不便多说。不过禅珞院有个孩子,也挺热闹,我心里也不闷了。”郑怀素说。 此时,郑世渡心里已是一片怒火。 秦雨青这里,敏嫣对她说:“秦姑娘,二少爷有请。” 秦雨青想:该来的还是来了,逃避也不是办法,去见个面说清楚! 在禅珞院后面,郑世渡一见面就劈头盖脸地说:“秦雨青,我们之间的契约还在,你不可从友友手中夺走郑经,否则我会不顾郑家颜面,将你和我爹的**之事说出来!” 秦雨青也硬对硬:“二少爷,不瞒你说,此事,是我问过老爷后,老爷默许了的。如果你真这么做,我就带着郑经和老爷一起过日子。到时,只怕友姑会更无颜面,更难以接受。我可以豁出去,但你不希望友姑因你而与我,与老爷撕破脸皮吧?” 郑世渡顿悟:“我忘了,我爹喜欢你,你可以要求他做任何事。那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夺回郑经给友友?”郑世渡这是威胁。 秦雨青抓住他对董友姑的爱这一点,就不怕他了:“我相信你敢这么做。但你如何向友姑解释?别忘了她把我当亲姐姐。你这样做,只会让她恨你。” “我竟然斗不过你,郑好笑!”郑世渡收回了剑:“不过我不会就此放弃。如果让我知道,友友因此而不高兴,我不会罢休的。我杀不了你,至少,你会受到我无休止的纠缠。看谁斗得过谁!” 秦雨青知道郑世渡是个死缠烂打不讲理的人,不愿被他纠缠,向他跪下,请求:“二少爷,奴婢没想过与你斗,也斗不过你,但我不怕你的纠缠。可你能否放过我,我已被大少爷还得不能生育,郑经是我今生唯一的孩子了,就让他随我吧。还有友姑,也请你放过她,她有明俨,你对她的爱只会害了她。二少爷,奴婢知道,你不是恶人,可以理解我一个做母亲的心,也不会去打破友姑平静幸福的生活,对吗?” 郑世渡被问住了:“我对友友的关怀会害了吗?容我想想,容我想想……”郑世渡神经兮兮地走了。 秦雨青回去时看到鱼泡,问他:“鱼泡,你不在社玖院保护大少奶奶,在此处做什么?” “大少奶奶命我来此保护小少爷。”鱼泡说。 秦雨青来气了:“郑经在我这里好得很,用不着保护。” “但大少奶奶之命,奴才不敢不从。”鱼泡回答。 秦雨青对董友姑又心生不满了:友姑,你这是在暗示我,你还舍不得郑经吗?我从你身边夺走他,可他本来就是我的啊。 秦雨青觉得好累:我要回自己的儿子,天经地义,却惹来这么多的阻挠。 晚上,奶娘哄着郑经睡了。秦雨青只能在旁边看着他,不敢逗他,怕他被自己抱着就哭。 “唉,梦想中的天伦之乐怎么就还是近在咫尺,却摸不到呢?”秦雨青折纸,边叹气。 至幸堂里,郑飞黄寂寥无助:雨青,如果你和郑经共续母子情愿,那就和明俨一生一世吧,我迟早会先你们一步走的。曾经我欠你的,明俨用他的爱,替我偿还了你;如今明俨无意害了你,我会用我的权势,财富,名声来补偿你。你不会空虚,不会一无所有,我心中永远的捧心西子,浣纱西施。 大夫人没有问郑飞黄为何有心思留在至幸堂,因为她已知道了,对捞月说:“现在郑经时老爷心中的宝,在家宴上喊了几声爷爷,就把老爷高兴的忘乎所以,谁也不敢打郑经的主意了。现在,就让明俨乱来吧,他自己的儿子郑经,自己管着。他用郑经留住秦雨青,若因此而惹怒了老爷,有他受的。而秦雨青和董友姑的金兰之谊,我看也就因争夺郑经而就此结束了吧。”大夫人暗自笑着。 社玖院里,郑明俨晚上回来,见董友姑还像早上一样,伏在空荡的摇篮上,看着里面。蔡禾苗在一旁直摇头。他知道董友姑还未从悲伤中走出,就拉扯她起来:“友姑,你这个样子要到几时?给我起来!” 董友姑推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像喝了酒:“别管我!去看郑经怎么样了,每天都去!”董友姑指着门口。 郑明俨看她精神恍惚,就依了她:“好,我去,但你要吃饭,否则我就不管郑经了,也不准你过问。”郑明俨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吓唬。 在禅珞院,郑明俨听鱼泡的报告:“奴才问过丫环敏嫣,小少爷刚来禅珞院时,不适应,哭了一阵子,后来就不哭了。只是不愿意秦姑娘抱。” 郑明俨走了:郑经还是这个脾性,讨厌生母雨青,看来雨青这番母爱要落空了。而友姑才第一天就丢了魂似的,这以后的日子就一直这样过下去吗?我会一个头两个大的。 还有件烦心事在等着郑明俨,回到社玖院,见郑世渡在门口,欲敲门又放下手,又抬起,放下,来回几次,都没敲门。 郑明俨双手交叉,直接在后面问:“世渡,来大哥的社玖院串门不必这么犹豫。不过,这大晚上的,该休息了,不方便。白天我要去泉州海岸戍边,友姑一人在家,你来就不妥了。所以你还是永远别来社玖院。自己去找点事做,帮爹忙生意,或参军,或从政,都好,这样有事做了,脑子就不会空虚,不会痴心妄想。” 郑世渡也不拐弯了:“原来大哥对世渡的芥蒂这么大,不欢迎世渡来社玖院拜访。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世渡就直接问了,郑经是被秦雨青从友姑手上夺走的吗?我只想看看友姑她是不是很伤心。” “她难过得吃不下饭,但这不须你管。另外,她比你小,但她是我妻子,你大哥的妻子,你必须称她为大嫂!”郑明俨进去社玖院,将郑世渡关在门外:我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世渡他别再做出格的事了。 第二日,郑经跟随秦雨青在禅珞院的第二日,情况没头一天那么好了,哭得更厉害,也不怎么愿意喝奶,还踢被子,奶娘说:“秦姑娘,你试着别让小少爷看到你,看他会不会喝奶。”奶娘说得很小心,但这话还是刺痛了秦雨青:郑经,昨天你不愿我抱,今天竟不愿看到我吗? “诶,小少爷肯喝奶了,还是奶娘聪明。”敏嫣欢笑着说,奶娘也笑了,但两人看到秦雨青的愁苦,又不敢大声笑了。 秦雨青将折纸小老虎放在手上,轻轻地吹着,小老虎飞出去了:郑经,你虎头虎脑的,娘就折了许多小老虎,可你见到娘,连奶都不喝了。 郑经喝完奶,敏嫣抱着他在院子中走走转转。秦雨青跟在后面,见敏嫣与郑经说话说得开心,自己也有许多话想说:“郑经,今天不下雨,太阳好暖和哦。”可郑经又哭了,秦雨青只好暂时停下不说。 一会儿,秦雨青指着天上的鸟儿,笑着说:“郑经,你看,北方的小鸟来这里过冬了,你猜有没有娘家乡的小鸟?”郑经哭闹了,敏嫣想让秦雨青暂时别说话,但又难开口,怕伤了这个亲娘的心。 秦雨青停了一会,小声说:“郑经,娘唱首歌给你听……”这回郑经哭得很大声。敏嫣实在不忍见孩子哭了,就说:“秦姑娘,要不,你等到小少爷睡着了再和他说话吧。” VIP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 把儿子照顾地生病了 秦雨青漠然了:郑经,你连娘的声音也不想听吗? 傍晚,秦雨青又被郑世渡请了出去,这一出去就是拔剑指着她:“废话少说,把郑经还给友友,别祈求我同情你的遭遇,我只同情友友。如果你部答应,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再将郑经还给友友。” “二少爷,你这样做,会让大少爷怀疑你和友姑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大少爷就不会善待她,她的日子就不好过。而且,即使大少爷嫌弃她,你也得不到她。”秦雨青给这个阴魂不散的二少爷讲道理。 郑世渡听不进去:“我可以现在掳走你,取你性命。到时,不用我亲自把郑经抱给友友,丫环们自然会把郑经送还给她。你也不用吓唬我,大哥会虐待友友。” “二少爷,你如此恋着你的大嫂,怎么不关心一下你嫡亲的妹妹郑怀素是否还在这个禅珞院?”秦雨青受不了郑世渡的威吓,来了句狠的:“早算到你会如此,我自然有所防备。” “你把怀素弄到哪里去了?”郑世渡还未收剑。 “自己去找,可别吓着郑经,他可是你深爱着的友姑的心肝!”秦雨青气冲冲地回去。 郑世渡的剑掉在地上:只记得友友,我忘了怀素也在禅珞院,与秦雨青住一块。 其实四小姐郑怀素只是嫌郑经哭得越来越大声,有些心烦,就带着丫环住到疏影斋去了,郑世渡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明日他又会来烦我,我该怎么对付呢? 秦雨青看着熟睡的郑经,折纸解闷。 至幸堂的晚餐:郑飞黄念着秦雨青和郑经过得如何,大夫人想着该如何对付虎落平阳的郑明俨和董友姑,四少爷一向不与他们说话,郑争妍屡屡因犯错被责骂,都不说话。 晚饭像墓地一样沉寂。大夫人先开口了:“老爷,好不容易一起吃顿晚饭,怎么不和孩子们说些话?” 郑飞黄根本无心与这两个孩子说话:一个四少爷世荫庸碌无为,一个三小姐争妍蛮狠成性,都定了性,也改不了。 郑飞黄就说说官场话:“世荫,怎么也没见你做几单大生意?争妍,最近也没听说你的脾性有所改进啊?爹不指望你们有多争气,只要看清自己的能力,身份,平安度日就好!” “老爷,你这哪里是和孩子说家常,根本就是在训斥他们。他们好端端的,就被你这么骂一顿。”大夫人放下筷子,望着右边,怒气冲冲。 郑飞黄也放下筷子,训斥大夫人:“睿合,不对的事就该骂。他们被爹娘骂,将来在外面就不会被外人骂!” 郑争妍一甩碗筷,走进自己的房间,郑飞黄指着她,对大夫人说:“看到没,睿合,争妍还是这脾性,将来嫁出去,公婆骂起来可不会像我这么轻!” “三个女儿是我们生的,你就这么偏向开妍和立妍?还是介怀我没给你生个儿子,争妍是个女儿?”大夫人坐在一旁喘着粗气质问。 郑世荫说话了:“爹,娘,是世荫的无能,让你们不开心了,说世荫不好就是,别连累争妍妹妹,也别影响爹娘的感情。世荫吃饱了,回房睡去。” “世荫还是视我们如外人,说起话来恭恭敬敬,像个外人。我看着他也吃不下了。”郑飞黄走了,去书房了。 留下大夫人一人用晚饭,她把饭桌掀了:住在至幸堂又怎样?不把祸害除掉,老爷就永远在至幸堂一张苦瓜脸,我就没愉快日子! 第三日,郑经跟随秦雨青在禅珞院的第三日,他哭得更凶了。敏嫣好不容易哄住了他。秦雨青不能抱他,不能让他看到自己,也不能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否则都会惹得他哭。秦雨青只能轻轻地走近他,看看他,听他睡觉的呼噜声,闻闻他的气息,对秦雨青来说,这样已很满足了:郑经,你会慢慢知道娘有多爱你。 但郑经连这样的满足感也不给他的生母,他闻到秦雨青的气息,在睡梦中哭了,醒了。几次靠近,他都从睡梦中醒来,大哭,还喊着“爹娘”,那声音,似乎在喊“救命”。 敏嫣和奶娘都很无奈:“秦姑娘,小少爷鼻子灵,你别再走近他了。” 秦雨青再一次低落地坐在角落里的桌子旁,给郑经折纸,三天来已折了上百个小动物了:郑经,你嫌弃娘,不会嫌弃这些小动物,对吗? 郑世渡又来了,秦雨青发火:“二少爷,你到底想怎么样?” 奇怪,顽固的郑世渡给她跪下了:“你没有绑架怀素,谢谢你没有拿她的性命威胁我。我不会杀你。但我还是求你把郑经还给友友吧。我郑世渡除了爹娘,从不给他人下跪,但为了友友,求你了!”郑世渡还磕了头。 秦雨青惨笑:“还给她?本来就是她把郑经还给我的,现在叫我还给她?郑经是我生的!怎么谁都在阻挠我和我的儿子共享天伦?” 秦雨青脚步不稳,神色不快地回到禅珞院,遇到来探视郑经的郑明俨,更郁郁不乐:“明俨,友姑派鱼泡来监视我,你每天还亲自来一趟。是觉得我这个亲娘会虐待儿子吗?” “雨青,鱼泡是来保护郑经,不是来监视你,我是来看看郑经过得习惯不习惯。你今日说话怎么这么刻薄?听敏嫣说,郑经这三日,一天比一天哭得厉害。雨青,我和友姑都不怨你抱走郑经,但求你带好他,让他开心,拍手,喊娘,好吗?”郑明俨请求似地说。 秦雨青难受得摇头晃脑:“这些,我会教他的。” “这是他的本能,根本不用教,他会对我拍手,像友姑伸手要抱,对我们笑着喊‘爹娘’,”郑明俨停顿了一下,摊开手,恳求地说:“雨青,和我一起,和友姑一起,我们一起将郑经带大。” “让我看着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在一旁是何感受?你永远不会知道。你走,我会让郑经喊我娘的。”秦雨青赶走了郑明俨,坐在桌旁看着自己的折纸:郑经,你要赶紧认清楚,我才是你的亲娘啊。 郑明俨回头望望,心里念着情绪不佳的秦雨青能否带好郑经。 次日,早上,天蒙蒙亮,才寅时吧,郑经就哇哇大哭,这是他跟随秦雨青的第四天。秦雨青,敏嫣,奶娘都不知所措,奶娘以为他饿了,给他喂奶,他不要,奶娘就摸了一下他的背,脸一下紧张起来:“糟了,小少爷的背滚烫的,是发高烧了。秦姑娘,这可怎么办?不到周岁的孩子发高烧,若不医治好,是会烧坏脑子的。” “小少爷这些天时常在梦中也哭,一哭就踢被子,估计是着凉才发高烧。”敏嫣自责地说,觉得自己没照看好。 秦雨青傻傻地说:“郑经可以不在我身旁,但他不能有任何闪失。他哭成这样,还发烧,是想说他不愿意跟着我。你们跟我来。” 秦雨青抱着哇哇大哭的郑经,直奔社玖院,让敏嫣使劲敲门。社玖院的人都被她们吵醒了,秦雨青进去后,跪在社玖院正门前:“明俨,友姑,醒了吗?出来吧,郑经他发高烧了,我不知该怎么办。” 郑明俨和董友姑从睡梦中醒来,听到秦雨青和郑经的哭声,立刻起床:“雨青抱着郑经来了,不知怎么回事,我们赶紧出去。” 正门打开了,秦雨青跪着,抱着郑经,用膝盖“走到”了里屋,郑明俨和董友姑都懵了,秦雨青悔泪不止:“郑经,他发高烧了,救救他吧。” 郑明俨抱起郑经,不屑地对秦雨青说:“昨天你不和我振振有词,会让郑经喊你娘吗?现在让他喊一句啊。喊一句啊!”郑明俨很气愤。 “明俨,我不对,你快看看郑经吧。求你了。”自从相识以来,这是秦雨青第一次跪求郑明俨。 董友姑看着郑经:“怎么脸通红的?发烧了?雨青姐姐,你口口声声说,郑经是你亲生的,你就这么对他?” “友姑,是郑经不喜欢我,这三天来,我碰都没有碰他。”秦雨青跟着“跪”到了里屋。 奶娘跟着郑明俨,董友姑说:“大少爷,大少奶奶,是奴婢不好,没有伺候好小少爷。他已哭了一个时辰,不能再让他哭了,会哭坏嗓子的。” 董友姑和郑明俨赶紧一起哄他:“郑经,爹娘都在这里呢,你看。别哭了,再哭,爹就不给你舞剑看了。娘也不理你了。” 郑经慢慢停了下来,不哭了,喊着“爹娘”,郑明俨看着跪着的秦雨青说:“听听郑经喊爹娘,这声音,就像受了莫大的委屈。雨青,你别哭了,免得惹郑经哭!” 董友姑也不满地看着秦雨青,对她又气又怜:“雨青姐姐,等郑经退烧了,你想带他走就带他走吧。” “你还有脸抱走郑经吗?雨青。”郑明俨此时气得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秦雨青只能忍住泪,跪着,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什么话都不想解释了,解释也没有,解释无法让郑经退烧,无法驱除明俨和友姑心中的愤怒和心疼。 郑安请来了大夫,大夫抱着郑经,看脸色,看舌头,摸摸他的背和屁股,脸色暗了。郑明俨焦急地问:“大夫,犬子这烧不要紧吧?” 大夫很紧张:“怎么不要紧?这孩子不满一岁吧,赶紧照我的方子去煎退烧散热药。” VIP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以后不要照顾孩子了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大夫又说:“怎么烧成这样?说句难听的,郑老板家不缺丫环人手,怎么连小少爷都照顾不周呢?” 郑明俨和董友姑都怒视着秦雨青,秦雨青恨不得一头撞死。 “大夫,请正屋坐,今日就请您留在陋府,为犬子退烧。”郑明俨在救命的大夫面前表现得很卑微。 药煎好了,有四碗药,大夫说:“右边第一碗,给小少爷喝的。” 蔡禾苗端进房里给郑经喂药,但入不了口,她出来无奈地说:“大夫,小少爷不肯喝。” 大夫似曾见多了这种情况,那就让奶娘喝这三碗药,再给小少爷喂奶。不过这三碗药,药量大,寒气也大,早中晚各一碗。”大夫说。 奶娘犹豫了:“大夫,奴婢体寒……” 没等在座的人反应过来,董友姑像喝酒一样,一连喝下了三碗药,郑明俨也没拦得住。 大夫惊得站起来:“这位是大少奶奶吧?” “大夫,我已喝下三碗退烧药,现在可否给给孩子喂奶退烧?”董友姑急着问。 大夫说:“约摸两柱香的时间后,即可。但是,大少奶奶,你这样太摧残自己了。 “若我的孩子有任何闪失,我这身子还要来做什么?”董友姑有些站立不稳,郑明俨过去扶着她:“友姑,你要是伤了自己,郑经由谁来照顾啊?你怎就不听大夫的,一餐一餐地喝?” “郑经退烧要紧,你别说了,两柱香了吗?我去给郑经喂奶。”董友姑扶着墙壁走过去。郑明俨陪着大夫在正屋等。 此时,没人在意仍然跪在角落的秦雨青:友姑,你都做到这份上了,我还能嫉妒你什么?明俨,我即使错了,也是无心的,我一个亲生母亲,会虐待孩子吗?你就不来扶我一下?若是从前,你早就抱我起来了。 蔡禾苗出来说:“小少爷的身子没那么烫了,喝奶也像以前一样有劲了。大少奶奶说,若还须喝药,就让她喝。” 大夫又煎了三碗汤药端进来:“确实还须喝,但让她悠着点。”郑明俨跟进去,怕董友姑又一下子全部喝下。 郑明俨颤抖着端起一碗药,董友姑不假思索,一口喝下,又端起第二碗,郑明俨抓住了这碗,董友姑急了:“明俨,放手,万一这药撒了又要重新熬,可郑经熬不住。你快放手,我死不了。” 董友姑又是连喝三碗汤药,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再给郑经喂奶。但这些驱寒的药本身就猛,药量又大,董友姑冷得不行,缩在床上,围着被子,蔡禾苗叫人送来了几汤婆子围着,郑明俨干脆脱掉衣服,抱着瑟瑟发抖的她,给她暖身:“友姑,暖和一点没有?怎么嘴唇都发紫了?” “禾苗,请大夫进来看郑经。”董友姑依偎在郑明俨怀里使劲力气说。 秦雨青看在眼里:友姑,我嫉妒你了,但你和郑经都要没事才好。 此时已是晚上戌时,大夫过来抱着郑经摸摸看看,安心地说:“孩子本身体质好,又喝了散寒的奶汁,一天之内,终于退烧了。好,这孩子没事了,只是以后要让靠得住的人来带,别让他晚上哭,踢被子。” 秦雨青听到这低下了头:我是个靠不住的人吗? “大夫,我记住了,还请您看看我的娘子吧。”郑明俨也不顾形象,与董友姑坐在床上相互拥在一起取暖,用被子围着,问:“她全身发抖,说话也说不准了。” 大夫问:“大少奶奶,你可是把今日老夫煎的六碗药全喝了,喂奶,才让小少爷退烧?” “是的,她这样做,不会有事吧?”郑明俨又急又怕。 “请大少奶奶伸出手,老夫给你把脉,”大夫说:“再请伸出舌头。” 大夫感叹地说:“这世上,也只有亲生母亲能为儿子这样不顾性命。” 郑明俨坐立不安了:“什么不顾性命?难道内人有性命之忧?” “大少爷莫急,老夫只是感叹大少奶奶的舐犊情深。”大夫赶紧劝抚郑明俨。 秦雨青想潸然了:舐犊情深?我才是郑经的亲娘啊,只有我才可以说对郑经舐犊情深。 大夫为董友姑说了些散寒的食物,药物:“大少奶奶确实受寒了,但无性命之忧。先喝碗红枣鱼粥,明早来一碗生姜红糖水驱寒,再服用一剂驱寒的药。唉,大少奶奶,难得见你这么宠爱自己的孩子的娘,其他娘都是打着孩子的屁股,强行喂药的。” 大夫一再夸董友姑的母爱,秦雨青无颜反驳说自己才是亲娘。 大夫走后,红枣鱼粥很快端来了,秦雨青已跪得站不起来,敏嫣扶她爬到床边吃力地坐在椅子上:“禾苗,让我来喂吧。” 秦雨青给董友姑喂粥,差点没把泪水掉进碗里,此刻郑明俨半句话都不想说,董友姑安慰她:“雨青姐姐,郑经已退烧,安然无恙了,你别哭了。” “我在担心你,怕你有事啊。”秦雨青摸摸眼睛。 “只要郑经没事,我能有什么事?过两天又可作诗抚琴。禾苗,郑经睡了吗?”为郑经操碎了心的董友姑问,脸上已有了笑容。 蔡禾苗摇着摇篮:“小少爷睡得像以前一样香甜,还流口水呢。” “那我就可放心地睡了,雨青姐姐,你也该休息了。明日让明俨请求爹,让你来社玖院住。等我生了孩子,偏心自己的孩子,郑经就会自然乖乖地偏向你了。若郑经再不认你,那我得孩子会称你为雨青娘。”董友姑说的很轻柔:“其实你不在明俨身旁,他时常一张苦瓜脸。我想看他笑,你回来吧。” 秦雨青放下碗,自弃地说:“明俨,友姑,现在都戌时了,我们都累了,该休息了。明俨,照顾好友姑吧,郑经还等着友姑照顾呢。” “雨青,” 秦雨青撇下他两,不舍地看了看摇篮中熟睡的郑经:我的儿子,你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现在心里安心多了吧? “雨青,你留下来陪友姑说说话吧。”一直生气的郑明俨终于说话了。 秦雨青没有回答就走了:明俨,友姑,你们不懂我心里装了多么复杂,沉重的心事,已无法静心地和你们聚在一起了。郑经是因我的执意而发烧的,我怎有脸和你们一起照看他?你们能够照顾好郑经,郑经也能给你们带来快乐,别让他像现在的我一样,不纯。 郑经的高烧虽平安退烧,却让秦雨青惊魂未定,她离开社玖院,走路也颤颤歪歪,几次差点摔倒, 郑明俨安排董友姑躺下,又换了几个汤婆子,关切地问:“还冷吗?” “有郑经在旁,心里暖融融的。但雨青姐姐现在心里肯定冰凉的。”董友姑暗示。 郑明俨叹口气:“好吧,我去看看她。” 秦雨青在禅珞院,想着儿子只在自己身边三天,就不想让自己抚养,只是他还不知怎么表达。如果他会说话了,肯定连来都不会来。秦雨青只好继续折纸,派遣着郑经不认自己的寂寞和痛苦,我到底怎么对错他了呢? 郑明俨在来禅珞院的路上,越走越气:雨青,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来到秦雨青的门口,他也不坐下,站着质问:“雨青你就是这样照料郑经的?你不是可以让他开心吗?他跟你三日,哭了三日,我亲耳听到他在你这哭喊‘爹娘’,像是在喊‘救命’。”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个不孝子,他天生不认亲娘,不知我为他受尽折磨!”秦雨青无心地念着。 郑明俨万般无奈:“我和友姑都已说过多次,刚才友姑也说了,排除万难,排遣众议,与我们一起,等郑经长大,他会明白的。以后友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还要友姑怎么说呢?” “事情不会像你们说的那么简单。”秦雨青无法解释,她不能说:我是在向郑家报仇,报仇之后就要带着郑经走。 郑明俨觉得她现在简直不可理喻,踢翻一张凳子:“事情怎么不简单?很简单。你把郑经照料得发高烧,友姑不顾性命地喝下六碗散寒药物,给郑经喂奶,退烧。你什么都没做!” “友姑可以做的,我都愿意做,只是我的身体已做不到。”秦雨青转身面对站着的郑明俨,悲切地表达自己对郑经的爱不亚于董友姑这个养母,进而说郑明俨:“我在你的房间跪了一整天,这样可以赎去我让郑经的发高烧的错吗?而你,也不见你来扶我一下,连看都没看我一下!” “那是你自己要跪着的,没人逼你。”气坏了的郑明俨对秦雨青跪了一天的事毫不痛心,让秦雨青心里更寒了,他又指着桌上的折纸问:“我知道你的身体被我摧残了,这是我的错,那你这是在坐什么?” 秦雨青又温心一点了:“记得去年过年夜,我怀着郑经时,我们连个在乐山别院为逝去的雨虹妹妹折纸船吗?我只会折纸。这三天来,郑经不喜我靠近他,我就为他折了这些玩具,有小鸟,兔子,老虎,花朵,有一百多个呢。他肯定会喜欢,你帮我带给他好吗?明俨?” “这三天来你这个所谓的生母,就只会做这些?难怪郑经会踢被子,发高烧!”郑明俨把桌上的折纸撕掉,又一把扫落在地,踩扁,指着地上的散落的乱七八糟的折纸责骂:“这些东西能给郑经玩吗?万一他不小心吃下去怎么办?你连这个也不知道!我看,郑经再也不能给你照顾了!” VIP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亲生子无缘 秦雨青坐着,心痛地看着地上散落的折纸,又抬头看着郑明俨的无情,和他的不问缘由,流着泪说:“郑经不理我,我只能把我对他的爱意全折在折纸里,还有对你和友姑歉疚。你就这么毁了?” “既然你带不好郑经,就大人孩子一块回社玖院,折纸有什么用?”郑明俨吼得嗓子都哑了。 秦雨青推开他,跑了出去。敏嫣见此,问:“大少爷,你要不要把秦姑娘找回来?” 郑明俨想去找,但犹豫了:“她这次来争夺郑经太霸道了,把郑经照顾得发高烧还不认错,她既已为人母,就不可再常耍脾气。我不可什么事都迁就她了。让她自己去清醒一下,回到社玖院来住吧。敏嫣,你别着急,有郑经在,雨青不会做傻事的。”郑明俨自信地说。 但敏嫣想到了秦雨青和郑飞黄之间的关系,若她有事,郑飞黄还不拿我问罪,就说:“大少爷,奴婢还是不放心,请容奴婢去找秦姑娘。” “敏嫣,”郑明俨想叫她站住,告诉她,自己对秦雨青的狠心是想让她明白她的错,回到自己身边来却不知事情将演变得恰恰相反。他不知此刻的秦雨青有多么脆弱,容不得半点刺激,更何况是心爱之人的怒骂。 敏嫣已跑出去寻找秦雨青了,郑明俨也只好回社玖院。 秦雨青边跑边想着:有谁来听我的解释,诉苦,痛楚,寂寞?一官,只有你,现在只有对你说了。为何是你?我最大的仇人! 敏嫣见秦雨青跑向了馆娃斋,可自己不知道怎么进馆娃斋,以前每次去都是被蒙着眼睛,之听到重重机关的声音,去至幸堂找老爷吧。 敏嫣到了至幸堂,将此事告诉郑全,郑全立即禀告郑飞黄:“老爷,秦姑娘一路哭着,独自跑去馆娃斋了。” “本来已说好不去的。她一定遇到痛苦心碎的事,才会这样跑过去。”郑飞黄刚刚入睡,未梦惊醒,立刻换好衣裳,离开至幸堂。 大夫人在另一房间,也知道郑飞黄起身了,打着哈欠说:“捞月,别去跟踪了,以前跟了那么多次,也跟不出个什么来,待发现线索再说吧。” “夫人,今日是秦雨青的丫环敏嫣来报告的,这是否是一条线索?”捞月问。 大夫人睡不着了:“确实是,不过先留着她,等她发现更多,再拿来审问。” 社玖院里,郑明俨一脸苦相,董友姑看他那样,也知道个七八成,问:“雨青姐姐不难过了吗?” 郑明俨摸摸董友姑的手脚,避开话题:“怎么手脚还是冰凉的?禾苗,这汤婆子该换了。” “你和雨青姐姐吵架了?为了郑经?为了我?为了你们两个?”董友姑爬起来审讯他。 郑明俨抱着身体冰凉的她:“友姑,别那么聪慧,傻一点会比聪明人开心多了。” “看你这样是大吵了吧,雨青姐姐现在在哪?”董友姑推开他。 郑明俨低头说:“她跑出去,不知去哪了。我没去找她,我想让她自己想明白,她这次太放肆了。从相识开始,我一直顺着她,惯坏她了。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必须有个母亲样了。” “明俨,你说的有道理,这些话以后有得是时间慢慢说。可你不该在她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与她大吵,你怒骂,怒吼了她是吗?她今日在这里跪了一天,我的心思全在郑经身上,也没去扶她一把,可你没感觉吗?”董友姑质问。 郑明俨像个孩子一样挨批:“友姑,你说得对,雨青也是这么哭着对我说的。” “明俨,明早就去找雨青姐姐道歉吧,否则,你难以挽回她的心。”董友姑从女人的角度想,真心实意地说。 郑明俨也很忧心:“雨青确实很难过,但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她的心在我这,不用说挽回不挽回。友姑,你明日还要喝药,我们歇息吧。” 可怜董友姑一切为郑明俨和秦雨青着想,可怜郑明俨不知恋人秦雨青的心与自己将渐行渐远,可怜秦雨青不知自己已在困惑和脆弱将中渐渐移情,可怜郑明俨的父亲郑飞黄在一见钟情的情感中与条条框框的礼数、理智中挣扎,最终理智输给了情感。 他们没有谁犯罪,但人人都会痛苦。 秦雨青使劲敲打着馆娃斋的大门,发现门已上锁,就跑到西子林去找郑飞黄:“一官,你在哪里?” 西子林没有回声,就去沉鱼宫:“一官,我是雨青,我来找你了,你在这里吗?” 飞奔而来的郑飞黄想到馆娃斋已锁上,秦雨青必定去别的地方找自己了。西子林没有,越过西子林,来到沉鱼宫前,终于听到她凄惨的喊声,立刻回应着:“雨青,我是一官,你站着别动,我来找你。” “我就在这里,你听得到吗?”“听得到,我顺着声音来了。” 在沉鱼宫的一处,郑飞黄发现了缩在角落里的秦雨青。秦雨青奔向他,抱着他,泪水湿了他的脸,她拳打着他:“为什么把馆娃斋锁上?你就狠心地放弃这里的一切吗?这里存着我们多少回忆?这是我唯一愿意诉苦的地方了,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听得懂我心事的地方。你就这样把它锁上了。” 郑飞黄抚平她被北风吹乱的头发,擦掉她的泪水在下弦月的月色中深情望着:“以后馆娃斋不锁了,由你自由来去,你来,我来,你走,我走。” 秦雨青觉得从刚刚被郑明俨训斥,嫌弃,到现在被郑飞黄捧在手心,觉得自己是个被人需要的人了,心里头好像赠他百媚一笑,但又耍点性子不愿意。 郑飞黄都看出她的心思来了,已没那么难过了:“别在这吹北夜风,福建的冬天也冷。” 郑飞黄牵着秦雨青回馆娃斋,一前一后,秦雨青看着他的背影,念想着:“一官,你我这样真像当初明俨带我私自离开泉州去福州的样子,也像明俨牵着我从饭桌上离席。我怎么会这么想呢?你是父亲,他是你的儿子,我不可把你当他。以前,是我有意接近你,可现在,对不起,一官,我爱着的人还是明俨,只是头脑不清地把你当出气筒。” 秦雨青狠下心:“不,把你当出气筒又如何?你本来就是害死我妹妹的仇人,那你做出气筒,是你活该。” 秦雨青的思绪在郑明俨给的伤心和郑飞黄给的愉悦中相互交织,混乱了。 郑飞黄打开馆娃斋,在一片黑暗中,两人摸着月色上了二楼,他说着:“盲人摸象,是吗?”秦雨青不想说话。 郑明俨点燃烛台,柔笑着说:“今晚没有准备热水,但你跑了那么久,从外面跑进来馆娃斋,西子林,沉鱼宫,肯定也不冷。不过,今晚肯定是个不眠之夜,我们要彻夜长谈到什么时候呢?子时还是丑时?” 秦雨青嘟起嘴,想:郑一官,什么都让你猜中了,那还得了。你不久凭你的阅历多吗?有什么了不起。 “怎么了,刚才哭着闹着说只有馆娃斋才能听懂你的心里话。现在还不说?想哭了?那我先喝杯酒,”郑飞黄想引出秦雨青闷在心里的话:“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秦雨青终于忍不住倒苦水了:“郑经今早寅时发高烧,我实在没办法,抱着他去社玖院,从门口跪着走到了明俨的房间。大夫说若不赶紧退烧,会烧坏脑子。但郑经不肯喝药,大夫就煎药给友姑喝,友姑一连喝了六碗散热退烧药,然后给郑经喂奶。郑经喝了含有药的奶水后,到刚刚戌时,才退烧,完全没事了。但友姑受寒了,几个汤婆子围着她都不行,明俨抱着她给她暖身驱寒。大夫一直在旁说大少奶奶舐犊情深,只有生母才会这样为了儿子不顾性命健康。”秦雨青说着今日董友姑为郑经退烧的经过,心中安慰却失意。 “雨青,郑经退烧了。我就说,有明俨和友姑,你不必担心郑经。”郑飞黄喝了一口酒:“但是你这么失落,是责怪自己没有好好照顾郑经吗?” “嗯。我抚养了他三天。可这三天来,我都不敢碰他,他排斥我,抱不得我的怀,看不得我的脸,听不得我的声音,闻不得我的气息。他哭喊着‘爹娘’的时候,那声音就像是在喊‘救命’。三天来,我不能靠近他,全是敏嫣和奶娘在照顾他。我只有在旁边角落里折纸的份,远远看着他。我固执地以为,他会接受我。但他似乎很不开心,总是在睡梦中哭泣,踢被子,结果今早就发高烧了。我害怕了,把他送回社玖院给明俨,友姑。三天没睡好的郑经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一觉了。”秦雨青本已被郑飞黄引得不哭了,但这会儿,又是泪珠点点。 郑飞黄后悔不迭:“不知是否是我的错,雨青。友姑产下死胎时,了无生意,我把郑经抱给友姑,一是想唤起她的希望,二是想报复你。你恢复容颜后对我频频传情,我的理智没能控制自己,接受了你的情意。但你生下郑经后,却反悔,我愤怒了,才做出那件事。如果我不这么自私,也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让你柔肠百转,伤心无望。” VIP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出海游玩 秦雨青轻轻地哭:“一官,我玩弄你,你报复我,都是我们的错。但与郑经无关。你还不知吧,他在至幸堂一出生,就是友姑在抚养,坚决不肯我抱,我也没多大在意。可没想到他越大越排斥我。我真不知,一个不知世事的襁褓婴儿会这么认人,而且是自己的生母。我现在想起来,当时友姑刚嫁给明俨时,曾与我有一段时间产生嫌隙,当时她虽不喜欢我,但看到我的大肚子就很心悦,愉快地喊着‘宝宝’。说来也奇怪,郑经在我肚子里闹腾,只要友姑一来,听到友姑的声音,他就乖了,我的肚子也就不痛了。我觉得,在那时,郑经就认定了友姑是他的娘亲,一直到今日。” 秦雨青已跪着伏在床上痛哭,敲打着床:“可是他不知道,今日友姑为郑经所做的一切,我也可以,我都做得到。只是我的身子已被明俨毁了,做不了了。” 郑飞黄过来将她抱入怀中:“我知道你肯定做得到。不过,既然郑经退烧了,你没必要为不懂事的他伤心成这样,也不可嫉妒友姑。” “我的确嫉妒友姑了,但只有一点。我伤心难过是明俨,我恨他,恨他不理解我,这三日,他日日来责问我。今日我在他的房间跪了一天,他也不来扶我一把。我回到禅珞院后,只有那一百多个折纸可以稍稍抚慰一下我。他却过来训了我一顿,还把我的折纸撕了,扔了,踩了,他说郑经不需要这些。可我能为郑经,为他和友姑做的,只有这些,他撕碎了我的心意。我想到一官爬香樟树,为我取下折纸小鸟,可他却一把扫在地上,就想来向你告状。”秦雨青断断续续,零零碎碎地,苦出了她今日的痛楚,她深夜哭跑来馆娃斋的缘由,最终道出是因为郑明俨对她的不理解,不信任。 郑飞黄没有立刻安慰她,而是关心地问:“跪了一天?膝盖跪坏了吧?来坐在床上,揉揉膝盖。” 郑飞黄将她报上床,让她坐着,给她揉着红肿的膝盖。 秦雨青看着郑飞黄,抹掉眼泪,想着:明俨,你今日扶都不扶我一把,而一官,你的父亲,却在为你道错,给我揉膝盖。或许,我不该那你们父子做比较,可我总是不自觉地比较着,就像你曾那我和友姑做比较,将两个深爱自己的人拿来比较,真的很残忍,不想了。 “一官,你为郑家忙里忙外,还要听我这些琐碎的唠叨。谢谢你。”秦雨青觉得说出心中的不快之后,没有压抑了,伏在大腿上看着郑飞黄为她揉膝盖。 郑飞黄看她心情好些了,说些开心的:“雨青的话是绕梁三日,不知肉味,哪来的唠叨?” “骗人。”秦雨青娇羞起来。 郑飞黄严肃起来:“雨青,慢慢等待,郑经长大,懂事,他会知道你是他的生母。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阴影,有障碍。但你什么时候想和明俨,友姑相聚,就告诉我,我做主,让明俨纳你为妾,郑经归你名下。别急,我陪你等,只须五六年的时间,我们都等得起。” 郑飞黄拍拍她的脸:“笑一个。” 秦雨青感到被宠爱,被保护,嫣然笑了:“明俨,友姑也是这么说。那我就等吧。” 秦雨青心里舒畅了,也累了,迷糊中睡了:我不想等,我是在报仇,等不起啊。 郑飞黄为她改好了被子。 第二天早上,郑明俨听董友姑的话,也听从自己内心所想,去禅珞院向秦雨青道歉,却不见人影,垂头丧气地打算去泉州海岸戍边。经过墨兰小道时,董友姑在等他:“怎样了?” “敏嫣说,昨夜雨青一夜未归,也不知去哪了。”郑明俨无精打采:“她应该没事的。上次失踪十天,不都精神焕发地回来要郑经了吗?” 馆娃斋,秦雨青醒来,郑飞黄催促她:“快换好衣裳,穿厚实点。海风冷。” “一官,我们这是去做什么?馆娃斋里还有哪里没有游览过吗?”秦雨青歪着头问,觉得神清气爽。 “不是游览馆娃斋,是出海。”郑飞黄说:“晚了就出不了很远了。” “出海?”秦雨青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赶紧起身穿好衣裳:“出海捕鱼吗?” “去了就知道。”郑飞黄神秘地说。 秦雨青一路上都很兴奋地手舞足蹈:“出海?那是什么感觉?惊涛骇浪?波澜壮阔?还是像一官你一样波澜不惊?” 郑飞黄笑她:“看你,兴奋地连头发都没梳理好。雨青,淑女一点,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秦雨青不甘心地针锋相对:“哼,笑我没见过大海,没见过世面。一官,你见过华山日出日落吗?” “还真没有呢,那是什么样子?”郑飞黄问。 秦雨青来了一丝伤感:“其实我家乡虽在陕西,可我连长安都未去过,更别说华山日出了。” “当今皇上无福,世道混乱,百姓遭殃,所以你连长安都未能去。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先给你提个醒,第一次出海,会很心醉神迷,宠辱皆忘。到时,为了不让人看你的笑话,甲板上,会只有我们两个人。”郑飞黄点一下她的鼻子:“现在呢,先笑一个,别等下笑疯了。” 秦雨青赠与他一个清澈甜美的笑。被点鼻子的那一刻,秦雨青看到了郑明俨的影子:这是我给明俨的笑,不是给你郑飞黄的。 上了船,来到甲板上,海风一点点吹来,秦雨青的激动感也开始一点点上升。眼见着陆地越来越远,她问郑飞黄:”到底是出海捕鱼还是做什么呢?” “出海捕鱼是在近海。我们这是去,去,你说去干什么就干什么吧。”郑飞黄给她个神秘。 “哦,那我们是不是离开大明,去一个仙岛,仙境,无人之境,只有我们两人,好不好?”秦雨青抓着郑飞黄的手臂摇着,撒娇地问。 “好,”郑飞黄摸着她的后脑勺,笑着答应了:“你说好当然好。” 但两人心底都知,这只是忘情的戏语。 已经见不到陆地了,秦雨青忘情地甲板上奔跑:“一官,我们已经完全置身于大海中了,你不开心吗?不和我一起欢心疯跑?” “我不记得这是我第几次出海了,哪像你那样兴奋得不能自拔?”郑飞黄摇摇头,笑看着这个天赐得捧心西子,似乎整个大海都洋溢着她的霁颜,她的爽朗,和不断地喊着“一官,你看”。此刻,不知是她首次出海,无法抑制欢快的情绪,还是大海有幸,拥有她展颜,欢唱。 “什么不记得多少次。这是你第一次和我一起出海啊,过来。”秦雨青牵起郑飞黄的手。 郑飞黄也想到了:是啊,这是我第一次和我心中一直浣纱的人间西施一起出海,我怎能这般平静? 郑飞黄也纵情地和她说些神话般的话。他们一起来到船边,秦雨青指着下面:“一官,你看,如果我们从这里跳下去,游回泉州,你猜要多久?” 郑飞黄始终在看她的明眸里此刻的无知,令人怜爱,不忍点破:“从这里游回泉州要多久?永远。” “一官,你什么意思啊?”秦雨青不解地问。 郑飞黄笑得肚子痛:“雨青,这里离海岸有两百里,要是走,倒是不怕。如果我们跳下去,游,那就沉入海底啦。” “这样也好啊,我们沉入海底去拜见东海龙王,南海龙王,看那里是否有年年天灾和征不完的税。”秦雨青像是在讲故事,这就是她的特长。 郑飞黄笑开了花:“好,你说好就好,连沉入海底都能说成好事。” “去见了龙王,凭一官的才智能力,做个驻海将军怕是绰绰有余。我就跟在一官身边做个虾兵蟹将。”秦雨青十指抱在胸前,幻想着。 郑飞黄看她这幻想,祈祷的样子真是难得一见:“到时,我不会让龙王爷见到你的。要是龙王倾心于你,非要你做他的王后,可怎么办呢?” 秦雨青斜看着天空说:“那就告诉龙王爷,我们是一对生死鸳鸯。若龙王要强来拆散我们,我们就在海底演出一场化蝶飞的戏。” 郑飞黄逗她:“雨青,我可是个商人,若龙王真的喜欢你,我还巴不得把你献给她,做贡品,求他保佑我的生意红红火火,蒸蒸日上,畅通无阻,从南海直达黄海。” 秦雨青皱起娥眉,娇气地说:“啊?原来一官你还存有这种不人道的想法?想用我讨好龙王,没门!” 秦雨青追打着他,两人在甲板上嬉戏。一会儿,秦雨青站到甲板边,故意大声说:“一官,我这就跳下去,嫁给龙王爷,说我是你赠送给她的贡品,让他保佑你凡事一帆风顺。”秦雨青媚眼抛过去,樱桃小嘴凸起,似亲吻之态,让郑飞黄心猿意马。 眼见着她已故意抬起脚,郑飞黄也知道,但他还是跑过去,抱着她,两人相视而立在船舷边许久,秦雨青听着他说:“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掏出我的心给龙王做贡品?太便宜他了。” VIP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是曾经沧海 郑飞黄温雅的眼神让秦雨青自然而然地依偎在他怀中。两人在船上,迎着海风拥吻。海风吹散了他们脑子中关于陆地上的一切,他们的眼里,心里,只有大海。亲吻过后,郑飞黄惬意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羞羞答答,低眉垂眼的:“我们继续看海吧。” “好。”秦雨青低头说。 刚才的温情,让两人一会儿都不好意思说话,秦雨青在沉思,转过头问郑飞黄:“一官,你看这浩如烟海,碧波千顷。你说这大海要发起怒来,会不会吞没这艘我原以为是大船的小船?难怪人家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一官,将来你会否是我的‘曾经沧海’?”秦雨青才是清眸碧波。 郑飞黄心里“咯噔”疼了一下,脸色有些暗了:“雨青,我们出海游玩,刚才是我们戏说,戏玩。明俨才是你的‘曾经沧海’。” 秦雨青的脑子也“轰”地一下,回到现实:刚才以为被海风吹清醒了,原来是被吹晕了?怎么一瞬间把明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没事,一个小小的错误罢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美好的气氛顿时尴尬,为了冲散着尴尬,秦雨青说:“一官,我为你跳支舞吧。” 秦雨青的劲头又上来了,挥袖起舞,望着郑飞黄悠然地笑,想要抬起脚时,摔倒在甲板上,“哎哟”个不停。郑飞黄扶她到船舷边坐下,给她揉背:“怎么样?兴奋过头了吧?” “还没有呢,我的兴奋劲还多着呢,就看一官你受不受得了。不过,先让我歇歇。”秦雨青双手托腮,问:“一官,比知道吗?你在明俨眼里就是个大英雄,打破朝廷禁海,纵横官商,施善赈灾,从福建迁徙灾民去台湾。朝廷敬畏你,请你为官,你却不屑为之。明俨说,你在他心中,不求超越,但求平齐,此生足矣。” “明俨将来的功业不可限量,定能远远超过我。”郑飞黄断定说。 秦雨青怀疑:“真的吗?一官?明俨他秋闱失利,而现在只是一个驻守海岸的校尉。” “我们可以打赌,如果明俨将来超越我,那么我的一切都是他的。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给他。你信吗?雨青。”郑飞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秦雨青转过去,听到郑明俨将来会功德无量,似乎也不怎么开心:“一官你去赌你的吧,我信就是了。”半晌,秦雨青又问:“一官,你说你什么都不要了,这话也太决断了,难道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连我也给他?” 郑飞黄扶她面对自己,认真地说:“雨青,一句随意话而已,怎么连性命都说上了?还说我把你给他,你又不是件物品,怎可说给来给去。再说,即使你是,你也是明俨的,你本来就与他情投意合,不存在我将你给他之言。” “哦,是啊,我说错话了。”秦雨青看着另一侧:怎么自己总把现在的自己当成一官的女人了? 郑飞黄望着蓝天,自责地说:“明俨对你说,我施善赈灾,安抚灾民。但我没有对你施善,在乐山别院,一念之差,邪念,让你失身,失去亲人,现在还记恨我吧。”郑飞黄想道歉。 秦雨青不想提到伤心的往事,转身:“一官别说了,再说,我就真去做龙王的王后了。” “好,不说了。你转过身来,我们站起来,我讲些有趣的事给你听。”郑飞黄抱着不开心的秦雨青转过身来,两人背靠船舷,诉说心事:“我不算什么善人。实则是个海盗出身,明俨没有告诉你吧。” “海盗。”秦雨青果然有兴趣:“就是在海上劫掠盗取其他船只财务的匪寇?” 秦雨青又失落了:“一官,你真的做过这种事吗?” “雨青,你要相信,人无完人。我在明俨这么大时,就带着两个弟弟,也就是明俨的两个叔叔,在福建和扶桑过之间经商,遭遇海盗袭击是常事,损伤的钱财人员也难以计数。一气之下,想出一计,亦商亦盗,以保自己的业绩。不过后来改邪归正,不再为盗,现在是完全经商,收养海军,打击海盗。但在朝廷眼中,我一日为盗,终生为盗。他们就利用我,说什么以盗制盗。真是笑话,没能力制服猖獗的海盗,就秉着他们的借刀杀人之计,以为他们有多高尚。”郑飞黄讲述着他的人生。 秦雨青听得入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望着他:这是一个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官商盗匪的男人,定有讲不完的人生轶事。 秦雨青安慰他说:“一官你不是海盗,在雨青眼中,你就是福建之王。我和明俨在私奔在福州时都听到百姓们说‘郑大善人’,赞不绝口,连小孩妇孺也跟着啧啧称赞呢。我一直记得他们对你的称赞。其实你虽曾为盗,但也是逼不得已,人无完人嘛。” 秦雨青突然停下不说了:人无完人,那你曾在乐山别院的一切,也可用人无完人四个字一笔勾销吗? “雨青,怎么不说话了?嫌弃我这个海盗了?”郑飞黄对秦雨青总是笑得那么温煦,温存,一齐洁白的牙,眼神深邃,温和,永远在等着聆听她的哭,笑,愁,悲,痛。秦雨青也明白,这是自己在郑飞黄处享有的尊贵特权和待遇:被怜惜,被重视,被保护。这都是自己想要的,最喜欢他温暖的胸怀,虽不似郑明俨孔武有力,但让她内心不再寒凉,悲戚。可这是他的真心还是玩弄?我怎么还无法辨别?一官,你的心如你的眼,深沉得如一口井,让我看不透,无法像绅士那样,一眼看穿他。 两人就此背靠着船舷。郑飞黄见秦雨青好一段时间不说话,猜测她又有心事不愿说,也没勉强,等她自己什么时候愿意,再说吧。 “雨青,转过身,看看是什么。”郑飞黄搂着她转身:“你看,那座小岛叫花瓶屿。” 秦雨青暂时放下心中的千丝万缕:“花瓶屿,多好听的名字。想必上面肯定很美,就像一官你为我建的西子林一样美,才赢得人们授予这花瓶屿的名字,是吗?一官,我们靠岸休息,顺便去岛上参观吧。” “不行,那是台湾属地,有洋人,荷兰人控制防守。我们如果去的话,会被抓去做苦力的。”郑飞黄解释说:“得绕道。” 秦雨青不乐意地听从了郑飞黄绕道的做法。又过了一段,秦雨青蹦起来,抓着郑飞黄问:“一官,这个岛和刚才那个花瓶屿差不多,不知叫什么名字,我们去看看吧。” “那叫棉花屿。同样也是台湾属地,被荷兰人控制,我们要绕道。”郑飞黄说。 “怎么整个台湾和附近的岛屿都被荷兰人控制了吗?”秦雨青遗憾地说,想到什么:“一官,明俨说,你有三万海军,一千战船,何不赶走荷兰人,将台湾岛收入囊中?然后逐渐北上,一直到紫禁城,令当今皇上为袁督师昭雪鸣冤?” “说得好,女儿身,男儿心。但目前,时不我待。不过来日方长,我等着。”郑飞黄豪气地说,问她:“雨青,袁督师是当今皇上亲自下令诛杀抄家的。想为袁督师昭雪,若皇上不答应,而我们又抗不过京师,那可是杀头之罪啊。” “但袁督师就是被冤枉的,我有这种感觉。明俨也是这么想的。”秦雨青说:“嗨,一届名将,克己奉公,皇上却误信谗言,让他死得好惨。不说袁督师了,又是件千古难明的冤案。我们看前面吧,一官,前面还有岛屿吗?” “有一座钓鱼岛。”郑飞黄说。 “这些岛屿的名字要么美丽,要么有趣,”秦雨青说:“不知这钓鱼岛可否上去一游?” “大明之领地,当然可以。”郑飞黄肯定地说。 这时,船长过来,他是郑飞黄的手下爱将施琅。他受郑飞黄的指令,不许他人靠近甲板,好让秦雨青无拘无束地享受航海的乐趣。 但是,作为船长的施琅可以上前报告。施琅几次想上前问郑飞黄,是否可以返航了,但他都没去。 他不愿近身看到秦雨青和郑飞黄的卿卿我我,缠缠绵绵。那是他曾经想过要终生相守的女人,却曾骗自己。 这个施琅,就是秦雨青在董友姑产下死胎之后,流浪遇难,救下她的那个人。他派兵保护,想以此示爱的那个施琅。后来秦雨青得知他是郑飞黄手下,就用计逃脱,让施琅感觉被骗。 真的要返航了,否则天黑,就不方便了。施琅仍然不愿自己亲自前去说,就派了一手下去说。 一水手过来:“郑老板,现在已未时,船长让小的过来问,是否在日落前返回至泉州海岸?” “返航!”郑飞黄说。“是。” “诶,你过来,我不是说过,除了你们船长外,谁都不可靠近甲板吗?他是怎么执行命令的?叫他过来!”郑飞黄加了一句,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和秦雨青单独出海,毕竟,这会让明俨伤心。 秦雨青赖着不肯返航:“一官,我们去钓鱼岛吧,多有趣的名字。以后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住着。让船长送我们到那里,然后他们回去,就说我两羽化成仙了。” VIP卷 第一百九十章 不想回陆地 郑飞黄面对着她祈求的眼神,给她讲理:“可怜的雨青,从出海到现在,就一直存着不愿返航的心思,住在仙岛。真不知我们的大明国土让你遭了多少罪?可我们两都责任在身,我有一家人要负责,你要等待郑经长大成人来奉养你。现在,我不能纵容你这个犯傻甜美的决定。回到大明去,以后再去钓鱼岛。” “一官,其实你看似什么都有,但活得比我累多了,”秦雨青感叹:“你的事务繁多,责任沉重,管辖之地庞大,还要顾及我变化多端,不可理解的奇怪想法。” “你知道就好,雨青。”郑飞黄手搭在她肩上,看着她的侧脸说。 返航路上,秦雨青感想:“一官,你见过‘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吗?” “见得多了,也不足为怪。不过你想看,以后有得是机会,先回去吧。”郑飞黄一句话回复。 秦雨青有些遗憾:“下次,下次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我说有下次就有下次,不会等太久的。”郑飞黄很有把握,似乎已计划好。 船长来了,一直低着头走过来:“郑老板唤属下,不知有何事?” 这时,秦雨青还不知这个低着头的人是施琅,也没听出他的声音,因为他在她心里,没有位置。 直到郑飞黄训斥:“施琅,你是怎么执行我的命令的?怎么来询问的是一水手,不见你来?我说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秦雨青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是施琅?被我骗过的那个施琅。原以为不会和一官的手下再见面,却不知会在这样的场合见到。难道是上天让我将骗他的情还给他?可是我对他,只有报恩,谈不上还情。 “老板,此次航海航程较远,且你带着家人,施琅要小心谨慎地驾驶,保你和家人的安全,所以忙碌中派了个水手来传信。望老板莫生气。”施琅说的有几分道理。 郑飞黄也不再责怪:“施琅,你做的也对。但是,管好你属下的嘴。” “此事必然。”施琅一直低着头。 郑飞黄想着,不能和秦雨青一起出现在码头,就说:“我去船舱休息一会,雨青你先下船,回去。现在,施琅,保护秦姑娘的安全。她这是第一次乘坐大船,可别让她摔倒了。” “是。”施琅回答后,就不再说话,想着:原来你就是当时郑府寻找的秦雨青。你不愿和我共度一生,是崇尚富贵权势吧?可怜你西施之身,甘愿为老板没名没分的女人。而我施琅却仍旧无法从见你的第一面中摆脱出来。 “施将军近来可好?”秦雨青还是想知道他的想法,确定他是个懂得为人处世的人,不要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 施琅不看她,回答:“一切如常。”不看她,是因为不想让苦相思更深更重。 秦雨青也不想多说,就直接提起不久前的往事:“施将军,曾经,是我骗了你,但我有苦衷。我的苦衷,关系到很多人,现在也不便向你解释。在此向你道歉,希望你谅解。” 秦雨青的苦衷关系到她爱的人:郑明俨的颜面,董友姑产下死胎一事,自己的孩子被记在董友姑名下,还有一官与自己的爱,始终是天理不容的。这些都不宜说出,只能将苦水往肚里咽。 而在施琅看来,秦雨青就是一个不愿吃苦,攀爬权富的女人,但爱她的种子在第一面时就已种下了,施琅不会让她难做:“秦姑娘,既然你有你的苦衷,你也向我道歉了。那我也会忘记以前的事。秦姑娘,送你一句话,豪门大户的生活看似光彩夺目,但还须步步小心。” “谢谢你的提醒,施琅……”秦雨青还想问些,关于施琅的家事的话。 但施琅制止了:“秦姑娘,你我现在的身份,不宜多说话,请自重。” 他们就不再说话了。虽有海风不断吹拂,但气氛凝固地难受。秦雨青等待着下船,去渡口码头,乘马车,回郑府。 此时在泉州渡口码头的,是郑明俨,他正在巡海,着飞鱼服,长靴,戴宽沿帽,手握佩剑,一身军士打扮。 他时而站着,如泰山矗立望着远海近海来来往往的船只是否如常,时而巡视渡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有无异样。 不知不觉,到了码头,为免被人看见,秦雨青先下了船,可不早不晚,正遇见了守卫海岸的郑明俨,秦雨青一脸恐惧,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一官,你现在可千万别出来啊。 “明俨,你还没回去吗?”秦雨青战战兢兢地问。 郑明俨奇怪地说:“很快了。刚才远远看见你,觉得很像,就过来看,没想到真的是你。你还跟其他游船出海的人很聊得来呢。雨青,你不难过了吗?” “哦,不难过。”秦雨青想赶紧走。 郑明俨听她这么说,就放心了:“今早去禅珞院找你。敏嫣说你一夜未归,原来是出海游船了。害得我担心了一天。” “我先回去了。”秦雨青逃跑似地登上了一辆马车,感觉自己在向丈夫掩饰奸情:难道我是一个贱女人? 郑明俨觉得刚才秦雨青的举止神情实在奇怪:昨晚还那么生气,今日一见到我却像受了惊吓,这说不通啊,难道是气晕了头?不管了,今晚去看她。 船上的郑飞黄,也看见儿子郑明俨与秦雨青在对话,很快结束了,心里对郑明俨很不是滋味:明俨,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不是今日,早就做了。爹不知这错会不会一发不可收拾,也不知怎样改正,弥补。纸包不住火,将来这层纸被捅破时,爹该怎么面对你,亏我还是你心中的英雄。爹不配啊,明俨。 晚上,禅珞院,秦雨青打算写几首诗仙的名作,来驱散心中的罪恶感:曾经与二少爷假成亲时,夜夜和一官逍遥,那是为了求得一官的保护和支持,以便揪出大夫人这个凶手,可算无罪。但今日与一官出海游玩,在甲板上的种种,都是不可饶恕的错,以后,不可在有。 郑明俨来了,敲了一下门,秦雨青站起,两人相视,都说:“对不起。” “明俨,你先说吧。”秦雨青感觉暂时无话对他说。 郑明俨很尴尬:“郑经发高烧不能全怪你,昨夜我骂你,太冲动了。” “没事。明俨你那么生气,不正好说明你这个父亲对郑经的疼爱吗?我求还求之不得呢。你爱他比当初爱我还多,连我都嫉妒了。”秦雨青说得很淡然,无什么感情。 郑明俨想尽脑海中的词,问:”昨夜你一直在海边等游船,不冷吗?” 秦雨青回答:“我不是跑过去的吗?不冷。” “诶,昨夜你买新衣裳了?”郑明俨注意到秦雨青的衣裳变了。 秦雨青连忙撒谎:“对。”其实那是昨夜在馆娃斋换的衣裳。 他两这一问一答,完全不像从前的恋人,无趣极了。郑明俨为了让双方都开心点,忘掉不愉快,就精神抖擞地说:“雨青,告诉你一件事,你肯定高兴。刚才爹从外面回来,直奔社玖院,说他得知郑经昨日发高烧,虽退烧了,但他心里还是放不下,非要亲自来看看郑经才行。可郑经在睡觉,爹不愿吵醒他,就坐在摇篮旁边等他醒来。郑经这小子,愣是让他爷爷等了一个时辰才醒。然后,爹陪郑经玩闹了很久,也孙两又唱又笑,也不知爹和郑经说些什么。总之,他们相处得真亲密。” “哦,是吗?”秦雨青敷衍着,心里还是忘不了自己今日在甲板上的错。 郑明俨看秦雨青还是没有恢复心情,继续说:“雨青,爹对郑经这么喜爱,让我想起,你怀着郑经时,被烙伤脸后,不愿见人。爹生怕你肚里的孩子有事,待你睡着时,在你身旁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就像今日看郑经一样。我记得他当时焦躁不安,看得出,他当心他的孙子,也当心你。虽然他嘴上说要赶你走,但他的样子啊,就怕他这个未出生的孙子有什么事。” “什么?”秦雨青站起:“明俨你是说,我毁容时,老爷在我睡着时,来看望我?为何后来你也没说呢?” “哦,当时我告诉爹你情绪不佳,连我也不愿见。他就想着趁你睡着时去探望你肚子里这个未成形的郑经,没想到一坐就是一个时辰,连我都觉得受宠若惊。爹离开时,还千叮咛万嘱咐,别让我告诉你,以免你闹情绪,伤及自己和孩子。”郑明俨骄傲地说着,感到自己的儿子给自己带来莫大的荣耀。 秦雨青沉默,感动了:原来一官来看望过毁容的我,而且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他那时并未嫌弃容颜衰损的我。 郑明俨见她不说话,问:“雨青,你怎么了,在想什么,还在想昨日我撕掉你的折纸吗?” “没有。明俨,这事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呢?”秦雨青假装不在乎地问。 郑明俨说:“爹当时不让我告诉你。我想,也没必要,免得你当时胡思乱想。不过,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你也不会在乎了,就告诉你了。” “哦,这样啊。这么说,郑经未出生时就备受老爷的关注,而今日郑经受到老爷这样的关怀,是否说明老爷对他的喜爱?将来会给郑经一个好前程?”秦雨青继续敷衍着,内心却完全想着郑飞黄去了。 “我看是,”郑明俨肯定地说:“雨青,你知道吗?在我们的兄弟姐妹中,只有我和开妍,立妍两个姐姐受到我爹此般待遇,我们都引以为荣呢。虽然现在我落魄了,但看爹对郑经的喜爱,心中就踏实了。如果将来郑经能获得爹的赏识和器重,那比我自己有所收获更好,我这一生也就无所谓了。” 秦雨青已无心再听下去,心中想着的完全是郑飞黄。 郑明俨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的不开心与自己的父亲有关,继续问她:“雨青,有这样讨喜的儿子,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秦雨青说。 “既然开心,就和我一起回社玖院,一起热闹去吧。”郑明俨趁此劝说。 VIP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觉中移情 满脑子都是郑飞黄在自己毁容时来看望过自己的秦雨青,此刻实在无心此事:“明俨,今日二十五了吧?将近年关了,我们也不急在一时。既然老爷对郑经这么疼爱,将来定会爱屋及乌,我迟早会成为你堂堂正正的妻妾,何须现在?年底事多,你做儿子的,就暂时别去打搅父亲了,你说是吗?” “雨青,你这个样子真像个善解人意的母亲了,这样就对了。要是你再生个女儿,向你一样的,”郑明俨止住了:想到雨青已被自己害得不能再生,我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在雨青也不生气。 “雨青,就照你所说,我等你,来日方长。”郑明俨开心地走了,而且还笑得很爽快,以为秦雨青此刻很开心了。 送走了郑明俨后,秦雨青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想着郑明俨说的话,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很早醒了。天才亮一点,她已无心再入睡,去了馆娃斋,在西子林漫步,点数着郑飞黄为她栽种的各种花草树木:垂丝海棠,三色堇,四季报春,紫苏,牵牛,向日葵,矢车菊,紫檀树,黄花梨,黑酸枝,红豆杉,雪杉,楠木,水曲柳,落叶松,紫荆,槐树。一官,这都是你为我所做的吗?从浣纱亭,馆娃斋,西子林,沉鱼宫。如果我只是你的一件玩物,那你为我这件玩物付出了太高的价钱,物非所值啊。如果你是真心待我,又如何,我需要你这些吗?不管你对我真心与否,雨虹妹妹是因为看到你在乐山别院强吻我,以为我卖身救她才自尽的,你可是害死她的仇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我爱的人是明俨,不管你对我真心假意,我以后将怎么面对明俨? 为何我从乐山别院出来后,你从未对我做过恶事,而是百般呵护,你为何要对我好,为何要让我对你总有一丝期待,隐藏在明俨的爱背后?你到底存了什么心? 这不是那棵香樟树吗?就是你为我爬树,取下折纸鸟的那棵树?你连这样愚蠢的要求都答应我,是怎么做上福建之王的? 秦雨青爬上了香樟树,坐在上面,斜靠着树桍,神情迷离,姿态甚是又没。她听到了郑飞黄着急的喊声:“雨青,你在你哪里?” 这么快就知道我来西子林了,是敏嫣告诉你的吧。这回我不出声,让你自己找,看你在这茂密丛林中,如何找得到藏在香樟树上的我,看你会不会主动退缩。秦雨青玩弄树枝,生气地想。 但很快,她就听到树下的声音:“雨青,爬到树上去干什么?”郑飞黄很快找到了。 秦雨青很纳闷:“一官,你找得好快啊,我一句也没答应你,你都能找得到,该不会在馆娃斋附近安插了人手来监视吧?” “这里只属于你我,我怎么会安插人手?我知道你在里面,但找遍馆娃斋,没有,找遍沉鱼宫也没有,就找到这可香樟树了,我可为你在此爬树。”郑飞黄一番解释后,心急地说:“雨青,有什么心事,下来,我听你说,姑娘家爬树想什么样?快下来。” “沉鱼宫那么大,纵横交错,你这么快就确定我不在里面?”秦雨青摘下一把树叶,扔到他头上。 郑飞黄说实话了:“雨青,沉鱼宫的地图我都背下来了,就是怕你哪天耍性子在里面丢失,又不肯叫我。” “真的吗?原来你以前让我在沉鱼宫玩耍,都是在戏弄我。”秦雨青不断地往他身上扔花朵,树叶:“那我今天就耍性子,发脾气了,我就不想下来。看你能陪我到几时。” 郑飞黄拍掉身上的树叶,觉得她今日有心事,问:“雨青,我知道你善解人意,不会无端发脾气,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别发脾气。要是在树上摔下来,以后怎么在西子林里奔跑?怎么在沉鱼宫里捉迷藏?怎么在馆娃斋里无拘无束地诉衷肠?” “不是有你吗?你背着我在西子林跑就是了,背着我将我放在沉鱼宫某处,然后凭你的记忆来找我,至于馆娃斋,你抱着我,背着我,不都可以。”秦雨青完全在耍顽皮,一官,如果你拒绝我这些无理的要求,我就对你没有那一丝期待了,赶紧拒绝我,离开我,让我一人待在这西子林自生自灭吧,我的心里就完完全全只有明俨了。 郑飞黄看穿了她在故意,全部答应:“雨青,若你摔坏了,我就照你刚才所说,在这照顾你。但你不摔坏,我们在此仙境浪漫,岂不更好?我就在树下等你,你什么时候想下来,就跟我说一声,我帮你。” 秦雨青失望了:你为何不离去?为何对我的无理要求通通接受?这不是一个商人的脑子吧? 秦雨青不想再等,开口说出了真相:“一官,你赢了。我问你,你还记得我被烙伤毁容时是什么样子吗?” 郑飞黄顿时很迷茫: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郑飞黄回答她:“雨青,你怎么突然有此一问?当时你一直蒙着面纱,我如何知道你烙伤时是什么样子?” “一官,你为什么要骗我?昨夜,明俨无意中说起,那时我睡着后,你来看望我,在我身边,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为什么你不让我知道?到现在都不告诉我?”秦雨青用力扔树枝下去,差点掉下去。 郑飞黄用手去接,好在她没有掉下来,只是她难过地说:“我已爬上了罪恶的树,没有楼梯,还怎么下得来呢?除非跳下来摔死。” “雨青,你在胡说些什么?怎么下不来。踩着我的肩膀,扶着树干,很容易就下来了。”郑飞黄站在树下,等着她。 “踩着你的肩膀,那可是你自己说的。”秦雨青照他的说法,爬了下来,也不理睬他肩膀疼不疼,就径直往前散步。 郑飞黄跟上来,掀开了往事:“雨青,明俨说的没错,我确实在你毁容睡着时来探望过你,而且看了很久。你就为了这件事而顽皮地爬树?” “你已看到我当时丑陋的样子,简直不能见人,为什么不干脆赶我走?”秦雨青大声质问:“仅仅是因为我怀了明俨的骨肉,而留下我吗?” “雨青,即使当时你没有怀上明俨的孩子,我也不会赶你走。”郑飞黄抓住秦雨青的手臂,对她说,样子像从前那样温情。 秦雨青全身都凝固了:“为什么?” “当时我若赶你走,你怎么活?人都有救人之心。”郑飞黄说这句话时,没有面对她。 秦雨青嗤笑:“你撒谎。一官,你这是何必呢?我虽看不透你,但你刚才撒谎骗我,我看得出!” 秦雨青垂泪不止:“我只问你,你来看望我,整整一个时辰,却不许明俨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她有些歇斯底里了。 郑飞黄将她抱入怀中:“雨青,我看望你难道不好吗?不让明俨告诉你又如何,当时我对你的探望根本于你毫无益处,你知道又如何?这丁点的事,何苦让你生这么大的气?” 秦雨青在他怀中哭泣,看着前面的槐树说:“你知道什么。在乐山别院时,你酒醉后强占了我,说爱我至骨髓。可我以为你对毁容的我嫌弃了,厌恶了,以为自己是你的一个貌美玩偶,破损了就可弃之不顾。从那时开始,我更加恨你,恨你到现在。” “恨我?因为你以为我没有来探望毁容的你,而恨我?那时你怀着明俨的孩子,与明俨浓情蜜意,怎会期待我的探望?还因误会我没有探望而恨我。雨青,你当时脑子在想什么,我一时无法理解。告诉我,你当时在想什么?”郑明俨搂着她的腰,她一直看着槐树哭,就像是要撞上去一样。 她塞住耳朵,痛苦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来探望我一个时辰,却没让我知道,让我对你的恨与日俱增,仅此而已,你别逼问我了。” “对我的恨增加?是因为你的雨虹妹妹的自尽,还是因为你以为我弃你不顾?雨青,你一直在恨我,那我们以前的温存时,你在想什么?”郑飞黄十分不解,让哭得没力气的她坐下。 “我也不知我们在做什么,在清醒和迷惑之间徘徊。”秦雨青在郑飞黄肩上狠狠咬了一口:“你害得我好苦。郑一官,不,郑飞黄,不管我们曾经有无苟且,我爱的人始终是明俨。我们什么都没有,乐山别院里,什么都不存在,馆娃斋的一切都不存在,浣纱亭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郑飞黄脸色惨淡:“随你所愿,你说没有就没有,但我什么都记得。不过我不会拿此事来要挟你,骚扰你。雨青,我早已答应你,你这辈子跟着明俨,你为何要这么说让我难过呢?” 秦雨青心绪不稳,靠着槐树说:“因为我们之间还未清洗干净。你多次口口声声说,让我与明俨将来长相厮守,携手华发,可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在西子林牵手奔跑,在沉鱼宫捉迷藏拥抱,在馆娃斋欢度春宵,昨日出海游船时还肆无忌惮地眉来眼去,打情骂俏,拨雨撩云,还不知廉耻地谈论着明俨,似乎他不关我们的事。而我们竟无半点脸红。” 郑飞黄站起来,看着地上的她,眼神复杂:“雨青,错早已铸成,如果要改,也来得及。可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心安理得地面对明俨呢?” 秦雨青的双眼已是两湾清泉:“昨日,他与我说,你在我毁容睡着时看望我和我当时腹中未出生的郑经。明俨笑得那么开心,觉得那简直就是他的荣耀,是你对他的赏赐。可你我都心知肚明,你是来看我的额,你我做了多卑贱的事。” “你说的对,我郑飞黄此生唯一不愿光明正大说出的人事就是你。我不是不敢,是不愿,不愿伤害明俨。但是你说的卑贱,是我,别说你自己,雨青。馆娃斋的一切,昨日第一次乘船,只是为了帮你舒畅,愉悦。路上的不当举止,只当是错误吧。”郑飞黄牵起秦雨青,两人朝馆娃斋方向走着,似乎有离开的意思。 “一官,别自欺欺人,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了额,卑贱就是卑贱。”秦雨青痛骂自己,问他:“昨日不是我第一次乘船。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乘船是什么时候吗?” “去年八月,乐山别院,我为你做的小木船?”郑飞黄问,他对秦雨青的记忆很清楚:“那时,我手把手地教会了你划船。” “是的,但只有一次。后来,我就是在那艘小木船上,和明俨,夜夜相聚,私定终身。谢谢你为我做的小木船,也谢谢你教会我划船,让我和明俨能够花前月下,情深意浓,还在乐山别院种下了我和他的果实:郑经。一切都谢谢你为我做的小木船。”秦雨青句句话刺激郑飞黄,要紧牙关说:“那是我和明俨的乐山别院,你我之间,没有乐山别院。” “我说过,一切随你所想,所做。”郑飞黄虽心情跌落谷底,但依然很大度,很温柔。 两人来到了馆娃斋前,秦雨青坚决地说:“一官,把钥匙给我。” 郑飞黄照做。 秦雨青锁上了馆娃斋,毅然决然:“此次,这不伦之恋,不对,没有恋,而是这不伦的关系,没有了,就此结束。我先走了。” 郑飞黄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纠结:我知道你只有跟着明俨才有安稳的一生。如果你全心全意爱他,何必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地发誓,说些刺激我的话。我无所谓,但是为了你好,也希望你是全心全意地爱他。可是你不知道你自己已情陷两难了,你已对我有意,很痛苦是吗? 我自私地得到了你些许爱意,满足了我,却为难了你。你骂我,刺激我,我都无理反驳。你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自己做抉择吧,我都随你。只是,你是什么时候对我产生爱恋的? 秦雨青回到禅珞院,想着刚才和郑飞黄的对话:我的目的是要和他撇清关系。可为什么要说出我曾误以为他没有来看望毁容的我而恨他?这多此一举,只会让他想着我那时对他的在意,那这不伦的关系还断得了吗?现在与他一刀两断,就等于丢了一把保护伞,我为何要现在与他断了?如果我对明俨全心,也就不必在意多与他纠缠一段时间,真笨!现在好了,也不知惹怒他了没有,将来遇到困难麻烦时,他还会照应我吗? 不过,细细想来,一官在我毁容时,竟然看着我那张破脸,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呢,明俨也没这样吧。 秦雨青的唇边竟有了一丝笑意,但她很快理清思路:一官是害死雨虹妹妹的人,是我要报复的人,但如今先等儿子郑经长大一点,夺回他,再玩弄一官父子于股掌之中,这是离间他们父子,,报复一官。我对他的依赖和在乎只是我的自私在作怪罢了。对,就这样,我爱明俨,我爱明俨。秦雨青强迫自己这样想。 郑飞黄今日被秦雨青狠狠地骂了一顿,心里竟有点点甜蜜:雨青毁容时,以为我没去看望她,以为我不是真心爱她。那时她就在意我了,在乎我对她的看法。不管她当时出于什么目的,她在乎我是否去看望过她,这已足够我欣慰了。 VIP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两尊大佛出狱了 私事之外还有家事,郑飞黄想起前些天,大夫人抓住时间跟他说:“老爷,如今明俨的娘回娘家已有一段时间了,来信说要在娘家长住,而书墨已归天一年有余。纡纾和芳茹因犯错被禁足。这大过年的,到时年夜饭时,亲朋好友来拜年时,见到老爷身边只有我这个夫人,该做何感想?是怀疑我妻不容妾,还是笑话我郑家不和?” “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郑飞黄也考虑过,这的确是个问题,只是自己没心思去解决。 而大夫人有自己的想法,她也不愧是个谈判高手:“老爷,如果人家说我妻不容妾,我也受点屈,认了。不过老爷你是心知肚明的,这四房妾室不在席,可真不是我的错。不说我吧,如果外人说我郑家不和,这恐怕会传得沸沸扬扬,遭人猜忌郑家出了什么事。我们的脸面往哪放?如果老爷觉得脸面不重要,那纡纾的孩子,芳茹的孩子,怎么办?这样的母亲,让他们心里多少阴影,又少了多少喜庆,热闹。老爷,你看?” “她们两个犯的都是家法当诛之错。可是她们的孩子,有的病重,有的年幼,不能因为母亲的过失而受罪。就以这个为由,想好说辞,待二十六,你召集全家,让他们两个出来吧。”郑飞黄想到也只有如此了。而自己没心情主持家宴,让夫人去主持吧,自己坐在旁边撑个场面即可。 而今日就是二十六,郑飞黄在馆娃斋,西子林与秦雨青一刀两断,更无心思参与家宴了。 在禅珞院,秦雨青听到敏嫣过来说:“秦姑娘,今晚家宴,老爷和夫人请了所有家人。四小姐说你时常不在禅珞院,对她也伺候不周,今日让你陪她一同去。” “哦,我打扮一下,这就去。”秦雨青没多想。 “秦雨青,我将你的月钱降为三成,只是对你的惩罚而已。你这个丫环做得有多么不到位,我相信你心里也有数。这个降薪的惩罚,你无意见吧?”四小姐声音微弱,郁郁寡欢地问。 而同样郁郁寡欢的秦雨青回答:“奴婢伺候不力,四小姐惩罚得是,奴婢无意见。” 至幸堂的餐桌上,郑家的人都到齐了,包括被禁足的四夫人和五夫人,她们此时像刚被解除锁链,心中还颤着,也不敢打扮地多艳丽。 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只听大夫人陈词:“在座的各位郑府家人,今日腊月二十六,是崇祯十五年年关了。我与老爷商量,今日晚宴,让你们久居宅院未出门的四娘和五娘解除禁足,一起用晚宴,一起过年。” 众人皆惊,反应最大的第一个人是二少爷郑世渡,拍案而起:“爹,这两个恶妇犯得罪,没让她们去死就已不错了,怎么还能让她们登堂入室,享受家宴呢?庄睿合,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郑飞黄不想多说,挥手示意郑世渡坐下。他坐下了,气得拍桌子。 秦雨青还未从馆娃斋的情绪中走出,就遇到这事:四夫人和五夫人是大夫人的哼哈二将,以前对我,对友姑,对五少爷世袭做的恶事,想起来都令人打寒颤。一官,今日我才刚与你撇清关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请出这两尊佛来对付我吗?是你还是大夫人的主意? 郑明俨和董友姑发抖的手紧握在一起,郑经失踪一事让他们学会了凡事要忍:尽早离开这个家,自立门户。 因此,他们忍住愤怒,什么也没说。 “嫡长子”郑世荫更是没得什么说:我把我自己的事做好就是了。 大夫人也没批评郑世渡刚才的大闹,而是接着说:“你们的四娘和五娘曾有过,但老爷和我的意思是,四娘有恩庆和子节要照顾,五娘有世默和子令要抚养。他们都是你们的弟弟妹妹,不能让他们看着娘亲终日以泪洗面,而生怨恨吧?” 郑世渡再次发火:“这样的娘亲能教出什么好东西!不要也罢。干脆把她两都关起来,这样,恩庆和世默他们也不会看到这两个恶妇整日哭哭啼啼了。我看,开妍,立妍姐姐幸好早已出阁,要不受你影响,准会变得像争妍一样,一个小泼妇,毒辣!倒贴也没人要!庄睿合,你到底怀的什么心思,把这两尊佛给请出来,将来郑家还有安静日子吗?” “世渡,大娘对你是一忍再忍。你想想你自己,想想你逝去的娘亲,若不是你从小看着她悲天悯人,也不会造就你今日这样怪异的个性啊。”大夫人一副圣母样。 郑世渡侧身,翘起了二郎腿,讥讽她:“庄睿合,我可没称你为大娘,你别这样热脸给我贴冷屁股似地,你是不要脸还是脸皮厚啊?” 桌面上这样的血雨腥风,一家之主郑飞黄愣是一句话未说:反正夫人已揽下这件事,我也不想管。今日雨青的话已让我够操心的了。 郑飞黄无意中喝秦雨青的眼神触碰,两人赶紧眼神分开。 饭局还得继续。说实话,对于郑世渡这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人来说,大夫人还真一时拿不出办法来治他,不过他有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这是他的软肋。纵观整个郑家,敢这样明着与自己抗衡的也只有与郑世渡了。郑世渡,我现在就看看,你嫡亲的弟弟是怎样学你与我顶嘴,治不了你,我还治不了这个小鬼? 大夫人要拿五少爷郑世袭开刀了:“嗨,世渡,大娘对你言尽于此。问问世袭吧。世袭,大娘将四娘,五娘,还有你的玩伴,世默弟弟,子节妹妹,子令妹妹都请来用家宴,你开心吗?” 郑世袭的脑子从家宴一开始就在转,这是怎么回事,该怎么应付,却没想到大夫人这么快将目光瞄准了自己,想必是被世渡二哥骂得气不过了,才来寻我的事,我可得好好回答,滴水不漏地回答。对面,世渡二哥在等着我臭骂大夫人一顿,但现在不行啊,二哥。 郑世袭心中已想好了怎样面对:此情此景,人在屋檐下。 他坐直了,放好手,恭敬地说:“大娘,世袭是忍不住的开心呢。本以为自己年纪小,不宜在饭桌上多言,却不想大娘对世袭疼爱,给世袭表达心意的机会,世袭就说了,能看到四娘,五娘和各位弟弟妹妹一起,全家团聚,其乐融融,共享天伦,这是天赐的福分,哪有不开心之理?” 说的还不错嘛,大夫人没有放过他,继续问:“世袭,四娘曾对你动过杀心,五娘差点要了你大嫂的命,你可不记得了?”大夫人想激起这小子的怒气,好训斥他,在郑世渡面前立威。 没想到郑世袭说得忍气吞声,让大夫人无茬可找:“大娘,请容世袭为四娘,五娘说句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人生路漫漫,四娘和五娘以爹和大娘为榜样,新面目示人,尊长爱幼,携手治家,为大娘排忧解难,世袭当不可记恨。大娘不计前嫌,请出四娘,五娘,让世袭看到了大娘的宽宏大量,慈爱仁德,让世袭仰而望之。” “世袭,你对四娘和五娘也是宽宏大量啊,怎说自己对大娘仰而望之呢?若今日世袭你的娘亲在此,不知会如何评论大娘这番做法。”大夫人说出了三夫人,郑世袭的亲娘,看他会不会想到受屈的亲娘而生气,哭泣。 郑世袭的饭局对话与大夫人已不相上下了:“大娘,世袭想,若娘亲还在,定对大娘此番做法和世袭持同样态度,感叹自己在大娘面前,望尘莫及。” 大夫人很满意他的拍马屁,但恨自己,没有能够让三夫人这个小儿子发怒,而惹郑飞黄生气。 “世袭,你这番话让爹和大娘感觉你不同凡响啊。”这是郑飞黄今晚唯一感兴趣的:第五子郑世袭,这个幼小失娘的儿子不可同日而语。 “爹谬赞了,世袭怎担当得起?”郑世袭自谦说:“若爹和大娘不嫌世袭多嘴,世袭还有话愿对四娘和五娘说呢。” “说吧,家宴上,畅所欲言。”大夫人虽受郑世袭称赞,心中却不开心:世袭,你不敢惹我,这是要怒斥你的四娘和五娘了吧,我知道你定恨透了她们。不过,即使她们有错,你在饭桌上不尊礼仪地,不顾尊卑地怒骂庶母,也会有你好看的。 但大夫人又一次低估了郑世袭,他并没有穴口大骂有着血海深仇的四夫人和五夫人,而是尊敬地说:“世袭已多日未见四娘,五娘,也多日未和世默弟弟,子节妹妹,子令妹妹玩耍了,世袭心里都迫不及待了。今日有爹和大娘准许,还请四娘,五娘不要嫌弃世袭和几位弟弟妹妹一起玩耍。若玩得过头了,自然是世袭这个哥哥的错,更请四娘,五娘谅解。” “自然,自然。”刚“出狱”的四夫人和五夫人还没有胆量说刁难的话。 VIP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郑世袭巧辩 “世袭,你的伶牙俐齿还真不是虚的,”大夫人找不出郑世袭的茬,就将目光转向他的嫡亲姐姐,四小姐:“怀素,世袭都说了要和弟弟妹妹相互友好玩耍。你是否也应学学世袭的友善,和争妍姐妹相亲相爱啊?” “我……”郑怀素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站在背后的秦雨青都为她着急:虽然你失去母亲,但再怎么说你也是郑家的四小姐,长得也不耐,有什么话不敢说的,这么出不得场面。 郑争妍得意了:“怀素就是这样,人一多连半句话都说不出口,跟她娘亲一个样。” 郑争妍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从大夫人那里学来来的,因为她怎会知晓三夫人的性情,还不是无意中听大夫人说的。秦雨青心里明白,她想在座的人,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会明白这一点。 郑世渡发火,指着郑争妍,但什么也没说。 郑怀素在家宴上这样不争气,郑世渡只知道发脾气,还得靠郑世袭来维持这表面平和的局面:”爹,大娘,争妍姐姐,容世袭插嘴,怀素姐姐向来不善言辞,请莫怪罪。她只是在想自己是郑家庶出的女儿,而争妍姐姐是大娘嫡出之女,不敢高攀与争妍姐姐往来。不过既然大娘今日这么不忌讳怀素姐姐庶出的身份,那么争妍,怀素两位姐姐能够一起在深闺玩乐,互交真心,就是怀素姐姐的荣耀了,而今只看争妍姐姐肯不肯赏这个脸了。” “怀素要是没事的话,来至幸堂找我玩吧。”郑争妍叼了一口菜吃。 郑怀素低声说:“是的,争妍姐姐。” 秦雨青看这个四小姐郑怀素还真是没用,在她自家说话都说不出来,还要靠年幼的弟弟为她圆场,将来郑怀素这一生,难过啊。我现在跟着这样的主子,也不是个靠山,倒是郑世袭,每每遇到大夫人的刁难都能化险为夷,这是其次,关键是他虽小,却已懂得人生在世当进退自如,能屈能伸。他比他那个狂躁的世渡二哥和胆小的怀素四姐强百倍。三夫人,你的三个孩子中总算有个小儿子将来能为你争口气。 这时,郑世渡对郑世袭已是怒火冲天,气得咬牙切齿:“好你个郑世袭,你有奶便是娘是吗?对着这三个恶妇一口一个娘,你忘了她们曾经是怎么欺辱我们的娘亲?” “世渡二哥,长辈之间的事,我们不懂,世袭以为,还是无虚妄言为好,家中自有爹和大娘管制。”郑世袭他知道自己根本劝不住二哥,刚才这句话完全是说给父亲和大娘听的:我一切听从你们的。 郑世渡怒火到了顶峰:“你这个认贼做母,认敌为友的家伙,就不能有根钢筋铁骨?你听着,这三个毒妇,你给我叫一遍他们的名字,然后答应我从此不再称她们为娘,与她们势不两立,以此,告慰我们娘亲的在天之灵。你若不照我说的做,我就打死你!” “二哥,大娘是我们的嫡母,四娘,五娘是我们的庶母,世袭不愿大逆不道地直呼其名。”郑世袭这是做戏给大夫人看。 可郑世渡就是看不出来:“那你就看我代娘亲打死你。” 一家之主郑飞黄说话了,但对郑世渡的咆哮一点也不生气,不生气也就意味着不在乎:“世渡,我这个亲爹还在呢,你竟说出这样的话。明俨,给我拦住他。” 郑世袭觉得世渡二哥闹大了,决定给他擦屁股,于是,他起身站在至幸堂中央,向郑飞黄和大夫人下跪,磕头:“爹,大娘,世袭代世渡二哥向你们请罪。今晚,世渡二哥屡屡言辞不善,对各位娘不敬,对争妍姐姐不友,实则该罚。但世袭请求爹和大娘,可否怜惜世渡二哥失去娘亲的痛楚,曾自断手指祭奠娘亲的风木含悲,饶恕他方才的不敬,不雅,不礼。其实二哥心慈,只是不善表达而已,从他对娘亲的思念就可看出。若爹和大娘真要罚他,世袭愿代替二哥受罚。” 郑世渡听这话,呼唤苍天:“娘啊,世渡不孝,没能教育好世袭,让他认敌为友,卖心求荣。”没人理他,所有人都关注着郑世袭的举动和言辞。 大夫人心想:这小子了得,比大人还精明,料到此刻我已无理由罚他,不过我还得刁难他一下,看他如何应付。 大夫人问了:“世袭,爹和大娘怎会罚你呢?只是大娘有一疑问,不解。你说你世渡二哥因失去娘亲而痛楚,无法自拔,而你的表现却收放自如,张弛有度,可一点不似世渡二哥那般痛楚。这么说来,你不如你世渡二哥那帮思念你亡故的娘亲,是否该说你不孝呢?” “大娘误会世袭了,”郑世袭连忙解释:“世袭怎会不思念自己的娘亲?只是我一母同胞的世渡二哥与是我娘亲的长子,娘亲亲手带大的,与娘亲相处的日子最久,自然感情最深厚。世袭自认为思念已故的娘亲,是个大孝子,但怎奈,世袭的这份孝心,如何也比不过世渡二哥的因思念而生的不当举止言语。爹,大娘,同样是孝心,只是世袭的孝心深藏于心,表露不深罢了。” 怎么就是说不过这小子呢,大夫人没办法:“世袭,大娘知道你的意思了,起来吧,别跪着了。” “若爹和大娘不答应世袭刚才的请求,世袭不敢起来。”郑世袭还哭了,装的,那是他做乞丐时学来的一技之长。 “世袭,爹答应你,不罚你,也不罚你二哥今日的胡闹。”郑飞黄说,他觉得这个儿子将来的前途已初露端倪。 “谢谢爹,谢谢大娘。”郑世袭磕头不止。 大夫人今日被郑世袭夸捧到天上了,却心中不安。 郑飞黄对他竖起大拇指:“世袭,今晚饭桌上,你和你大娘可是抢尽了风头。你今晚在众位兄弟中,可是独占鳌头啊。” 这话肯定会招来别人的不快,赶紧婉拒:“爹此话抬举世袭了,世袭一庶出的幼子,怎能说与大娘抢风头?又有何才华立于诸位兄长之上,独占鳌头?此话当用于世荫四哥才合情合理。世荫四哥如今有爹和大娘的贴心教导,指点,已是鹤立鸡群,出类拔萃了。” 这话说得大夫人爱听。 今晚原以为是一场无趣的家宴,郑飞黄却发现自己对这个第五子很欣赏,虽早听说他饱受磨难,资质颇高的他已变得聪颖过人,而近日所见所听,确实言不过实,更难得的是,他懂人言,明事理。郑飞黄决定再考验一下他:“今晚家宴本事为了欢迎你们的四娘,五娘解除禁足而准备的。可出尽风采的却是世袭,世袭你别谦虚,方才爹和你大娘问你每句话,你不仅对答如流,口若悬河,还兼顾各方,不偏不倚,毫无瑕疵。你还为你世渡二哥怀素姐姐说话,脱罪。其才可嘉,其德可奖。爹和你大娘今日可都喜欢你了。记得你出生时,算命的说你五行缺金,爹,赏你入住铢钊堂,弥补这五行缺金的缺陷,怎样?” 全场皆哗然,有羡慕,有嫉妒,有不解,有着急的,大夫人呢,甚是不快,而郑世渡板着的脸终于笑了:“爹,世渡谢谢爹对世袭的器重,世袭,还不快谢谢爹。” 郑世袭觉得这要不是一个陷阱,要不是爹在考验自己,就拒绝了:“爹恕罪,世袭不会接受爹的赏赐。”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大夫人也没想到。 “世袭,爹让你入住铢钊堂,怀素也随你一起入住,将来你们姐弟各自嫁娶都有脸面。你是否嫌这赏赐太低了不成?”郑飞黄假怒。 “世袭不敢。”郑世袭说:“爹,大娘,这木,火,土,金,水五座大堂是闰竹园的象征,顶梁柱。世袭以为,若要入住,要么有身份,要么有功绩,而世袭两者皆无,实在无颜入住铢钊堂。而世袭头上,除四哥外,还有三位哥哥,均未入住五堂,世袭更不敢。最终要的是,世袭怎可与爹和大娘并肩而住,世袭无德无能,贸然入住只会降低了爹和大娘的身份,也折煞了世袭的福气。总之,世袭若住进去,就是对爹,大娘,各位哥哥不敬,世袭不愿冒这不孝不悌之罪。还请爹原谅世袭的拒绝。” 大夫人看他是真的不愿,难道是害怕我,我就引诱他入住:“世袭,你爹给你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你一再推辞,可就矫情了。你爹也说,将来你怀素姐姐从铢钊堂出嫁,无论在哪个夫家都会受到极好的待遇,你也不为怀素姐姐想想。” “大娘关怀世袭姐弟,世袭感恩在心。不过世袭觉得,大娘多虑了,将来怀素姐姐出嫁,有爹和大娘坐镇,谁还敢欺负她不成?”郑世袭回答,意思反正就是不会入住铢钊堂。 郑飞黄觉得这个儿子是个角色,但却不开心地说:“世袭,爹给了你赏赐,是你自己不领情的。” “爹和大娘的情,世袭铭记于心。但世袭有自知之明,自己无能得的,就不该得。世袭不才,只望此生有幸,能在爹和大娘得羽翼下,安度一生。” VIP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同性格的郑家兄弟 郑明俨悄悄对董友姑说:“友姑,如果当初我们能像世袭一样,果断地拒绝入住至幸堂,也不会从九天跌入深谷了。” “往事已矣,不必再提。”董友姑想到就感慨万千。 郑世渡极为不满,想摔碗了:“世袭,你不但认敌为友,还拒绝爹的赏赐,我今日非被你气死不可!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不需我这个嫡亲的哥哥了。你就这样下去吧。我也不管你了!今年三十,别叫我来吃年夜饭!”郑世渡出去了,郑飞黄没有留他,也没有其他人敢留他。 与郑世袭同年的六少爷郑世默在饭桌上听了半天,也听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吃喝,完全不懂状况:“爹,世袭哥哥,不愿去铢钊堂住,让我去吧。我喜欢铢钊堂。” “世默,闭嘴。”五夫人赶紧对她的儿子说。 郑飞黄没有对幼子这句话说什么,懒得说,不过郑世默这一不懂事的话和郑世袭一比,更突显郑世袭的优越了。这六个儿子的将来,已在他心里逐渐浮现。 宴会结束了,秦雨青跟随四小姐出至幸堂时,遇上郑明俨和董友姑,上前聊了几句。 董友姑问她:“雨青姐姐,这几天,一切可好?” “我没什么事,友姑。只是这四小姐,胆小怕事的性子,刚才你也看到了,只怕她以后的路难走,我以后也担心。”秦雨青摇摇头。 “没事,火来水灭,水来土掩。你不是还有明俨和我做后盾吗?”董友姑和她双手握了一会。 郑失信跟在郑明俨夫妇后面,叫住了他们:“大哥大嫂,世袭有事求你们。” 郑明俨走过去:“世袭,求多难听,有事就直说啊。” “大哥大嫂,世袭自认为长大后能照料我世渡二哥。可凡事有万一,如果世袭无法兑现这诺言,还请大哥大嫂不要忌讳我世渡二哥的那些不敬之词之举,帮我好好待他,好吗?” “世袭,兄弟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你何必这样说?再说,凭你的才能,照料你世渡二哥是小事一桩,干嘛像个老头子一样愁眉紧锁?”郑明俨说他,让他开心点。 郑世袭却难以开心:“大哥大嫂,我世渡二哥不招人喜欢,除了我没人会凡事帮衬他,偏袒他。如果将来爹有个百年之后,我没能照顾他,就靠大哥了。” “想得还真远,小鬼。别想那么多,现在该是你念书,玩乐的日子。”郑明俨牵着他的手:“诶,世袭,这冬天的,怎么还手心冒汗了?” 董友姑也过来牵着他另一只手:“世袭还在发抖呢。怎么了,世袭刚才害怕了?” “有一点点。”郑世袭说:“不,我很害怕,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让人抓住把柄,对我和我世渡二哥,怀素四姐不利。”他终于忍不住哭了。 董友姑稍微蹲下安慰他:“世袭,有大哥大嫂在,什么也别害怕了,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早早起床。” “嗯。”郑世袭在董友姑牵着下走。 眼前路上,郑世渡在等着收拾弟弟,剑插在地上,说:“世袭,今天你可光彩夺目,为娘亲争光了。今晚你别睡了,去娘的灵位前守一夜。” 郑明俨觉得,要给这个没脑子的郑世渡讲清楚现在的状况了:“世渡,你刚才不也表现得光彩夺目?什么脏话,粗话,诅咒的话都被你说了,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你身上的时候,爹却一句话都没说,他知道你无药可救,所以一句话都不想说你。你还得意了。” “大哥,先不说这些恶妇做的恶,就凭她们曾欺凌我娘这一事,我就饶不了她们。可世袭这软骨头,对她们一口一个娘,生怕得罪了她们。我今日还非得揍他一顿再让他去守灵!”郑世渡的手都举起来了,但郑世袭躲在董友姑后面,郑世渡见到心上人才停手。 郑明俨继续说他:“今日晚宴就是爹和大娘欢请四娘和五娘而准备的,没有人敢有意见,只有你大呼小叫。大娘确实拿你没办法,但她可以用软弱的怀素和未成年的世袭来威胁你。你没有听到大娘对世袭提问时,步步紧逼?刚才世袭如果说错一句话,就会遭训斥,甚至会因你而遭罪。世袭还为了你这个自以为狂傲的二哥和胆小的怀素姐姐说尽好话,放弃尊严,委曲求全,才保住你们三兄妹!你可知他和大娘,争妍一起居住在炳炘堂时,受了多少欺负,被争妍砸伤的左眼现在都没痊愈!可他都忍住了,卧薪尝胆地忍,有多难受?” “或许是我说话过分了。”郑世渡被说动一点了,拳头也松了。 郑明俨趁此:“世渡,你不只是过分了,而是错了。你在饭桌上大骂几位庶母,又能如何?能挽回三娘的性命吗?这样只会让她们对你怀恨,让爹更厌恶你,让世袭和怀素陷入危险境地。” “如果不是爹给她们撑着,我早就了解了她们。”郑世渡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是,世袭,爹赏赐你铢钊堂,还让怀素一起住,这多长脸的事。如果你真住进去了,二哥也不会这么难过,你也为我们的娘亲发扬光大了!可你为何要拼命拒绝,我能不生气吗?” “世渡,”郑明俨以自己做例子:“相信你也知道,这个闰竹园刚建好时,爹曾赏赐我和雨青,友姑住至幸堂,结果我们都成了落地凤凰。你别管谁造成的,只怪我当时一时欣喜,昏了头,没能像世袭一样,强硬地拒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世袭这么小就知道这个道理,他拒绝入住铢钊堂是为了保护你们三兄妹!否则,你们三兄妹不知会遭遇怎样的下场!” 郑世渡似乎恍悟,董友姑把郑世袭交给他:“世渡二弟,世袭和世默同年十一岁,拿他们今日在饭桌上的言行一比较,就可看出世袭肩頂着多大的责任,他虽屡次谦虚,但他才是出类拔萃的。可他还那么小,就要面对爹和大娘一句有一句的追问,刚才他从至幸堂出来时,手心都冒汗了,还哭了一场,他说害怕你和怀素受伤。你如果是个像样的哥哥,今晚当陪着他表扬夸谓才是,而不是刚才说的打骂怒斥。” 听到董友姑对自己说话,郑世渡像获得奖赏般,笑着说:“友姑嫂子说得对,我这就带世袭回去,歇息。”郑世渡这一句话说了半天,然后不舍地带着郑世袭走了。 郑明俨笑董友姑:“友姑,你这一句话就让世渡二弟乖乖地低下头听话,胜过刚才我费尽唇舌啊。早知道你说话对世渡这么有用,就让你对他说好了。” “明俨,这话怎么有些醋意啊?”董友姑也笑他。两人在闰竹园内漫步着。 郑明俨问:“友姑,你都知道了?” “怎能不知?记得那日早上,在墨兰小道上,偶然遇见世渡二弟,说了几句话,你就说我招蜂引蝶什么的,还锁了我一整天呢。可把我难过得一天没吃饭,不过也看出你对人家得在乎,在乎得过头了。”董友姑倒退着对他面对面说:“友姑,世渡二弟的心思,我不便劝他,还是交给你吧,只要你以后不再把我锁起来就好了。对了,要是你以后欺负我,骂我,让我难过,我就去跟他说话,气你。” “不可以,友姑,别这样。那日我的确生气得过火了,”郑明俨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董友姑挣脱一点:“你干什么?搂得这么紧,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郑明俨边走边告诉她:“友姑,你可记得,有一晚,我们社玖院出了盗贼,当时你在沐浴。” “我记得,后来你赶走了那个盗贼。”董友姑说。 郑明俨很不情愿地说:“那不是盗贼,是世渡,他在偷窥你沐浴。” “啊?这太可怕了,明俨,以后我不会和世渡说话,避开他,再也不见面了。”董友姑吓坏了。 郑明俨已很坦然:“别这么怕了。此事已过。但愿世渡能够收敛,否则,倒霉的人将会是你,而他,只是轻微责罚而已。” “明俨,以后我在社玖院闭门不出,让雨青姐姐来陪我就是,”董友姑想到说:“反正她会和我们一起过日子的。” “不能这样把你闷在社玖院,友姑,我相信你对我的诚挚。如果我让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就太自私了。再说,闷坏了你,谁来照顾郑经啊?”郑明俨握住她的双手,给她呵暖气。 董友姑抱着他,娇气地说:“友姑永远是明俨的女人。” 郑明俨抱着她在闰竹园的空地上转着:“明俨永远爱着友姑,友姑也永远爱着明俨。” 董友姑笑得很欢畅:“明俨和友姑永不分开!” 郑明俨边转,心中边想:雨青,你让我已舍不得友姑了,你也早日回到我身边来吧。 此时的秦雨青,在禅珞院想着四夫人和五夫人做的恶事足矣让她们死一百次了,大夫人却还能轻易地说动一官,将他们请出来,真不简单。这两个恶魔出来,定没好事。明俨,友姑,我现在只能祈祷,你们不再是她们残害的目标。 郑飞黄在晚宴后留在了至幸堂,没有和大夫人同房。他在至幸堂的院子里舞剑,剑挥到空中,又牢牢地被接住,握在手中,他心中已很明了:六个儿子,明俨智勇品貌,无一不缺,缺的只有历练和磨难,这个我可以给他;世渡,鲁莽暴躁,执拗乖张;恩庆胆小怕事,畏首畏尾,毫无主见;世荫平常无奇,庸碌无为,难成大器;世袭年少丧母,历经磨难,已练就得辩口利辞,遇事不惊,处理恰当,他缺的是机遇,这个我也可以给他;世默虽最小,但已看得出,他娇似女娃,享尽荣华,唯爹娘之言是从,难成大器。 VIP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秦雨青怀念妹妹 我能有其中两个儿子将来为郑家,为我这一脉发扬光大,也是我的福气,明俨,世袭,一长一幼,将来郑家就看你们执掌风云,足矣。雨青,你跟着明俨,一生也有依靠了。 郑飞黄能想到这一点,大夫人也想得到,她在房中难以入睡:“明俨的才干早已是众人皆晓,虽被我强行赶出至幸堂,看似无翻身之机,但世事难料。他不除,我和世荫的地位永远都会受到威胁。而今,世袭的才智已初显,虽然这小子狡猾,懂得韬光养晦,但老爷依然看出他的不俗之处,高出几位兄长,比世荫更强。我不可坐以待毙,要为世荫铺好一条平坦无阻的路,也为自己和三个女儿坐稳郑家的江山奠定基础。” “夫人请出四夫人和五夫人出来也是为了你和四少爷,三位小姐吗?”捞月问。 大夫人对她们是下眼相看地说:“本想组件阵营为我所用,将来分她们一点好处。但纡纾和芳茹也实在不是块料,姑且用她们借刀杀人吧,只不过两把刀都是钝刀,能伤到人就不错了,别倒伤了自己?” “夫人不担心四夫人和五夫人反咬你一口?”捞月提醒她担心。 大夫人坐下,双手扶着椅子,似稳操胜券样:“捞月,她们是成不了气候的。” 捞月心里也暂时放心了:只要别拿我的外甥女小雪做工具,其他人,我也管不着,管不起。 年三十,家宴照例,大夫人如今权利在家节节攀升,但留不住人心。几个人都相继告辞。郑明俨,董友姑带着郑经走了。而发誓不来吃年夜饭的郑世渡在被大夫人嘲笑一番后,也带着妹妹怀素和弟弟世袭离开至幸堂。不过他们离开后,还有四夫人和五夫人,一群孩子,都很热闹。但,偏偏,离开的这几个人,才是大夫人想留下来的,好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权势。剩下的,也都是无用之辈,无趣可言。 奇怪,连大夫人最在意的丈夫郑飞黄也突然消失了,子时烟花也不看,这让她心中冷了不少:虽说两人无情,但毕竟他是给我撑脸面的。郑飞黄你若再这样不给我脸,休怪我对付你最喜爱的连个儿子了。 秦雨青呢,面对这与自己无关的年夜饭更是巴不得趁早离开,况且四小姐已离开,自己留在至幸堂也毫无意义,回禅珞院也无心眠。像去年三十那样,去乐山别院吧。现在郑家的人似乎已习惯了我这个“贱婢”的存在和离席,也无人指责了,也好,我求之不得呢。 来到乐山别院,秦雨青看到月下莲池已是一片枯萎,无心观赏,想到妹妹的骨灰盒还在此地,就走到她原先居住的房间,自言自语:“雨虹妹妹,你在此处吗?出来好吗,姐姐好想见你一面。” 朦胧迷糊中,雨虹的魂魄出现了,但她背对秦雨青:“姐姐,年三十的,特意来看望我这个死人干什么呢?” “姐姐想你了,再不来看你就会忘记你的模样,忘记我对你的誓言,和在郑府的目的。”秦雨青想上前抱住雨虹。 但雨虹脚不着地,转到了另一个方向,仍是背对着秦雨青:“我的模样,姐姐本就该忘记了。而你在郑府的目的,再我临死之前,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和那个送你风筝的男子共度一生,他是真心爱你的。” 秦雨青屡次去抓住雨虹,但她都躲开了,秦雨青就停下,流着泪说:“雨虹,你是因郑飞黄侵犯我而自尽的,我是为了替你报仇才留在郑家的啊。至于你说的那个男子,只是我报仇的工具而已。可那个男子对姐姐很好,让姐姐生了爱意。连郑飞黄也善待姐姐。这让姐姐一直在犹豫不决,该怎么做,你告诉我。” “姐姐,我自尽前并没要求你给我报仇,我自尽时我的选择,你报你的仇是你的选择,与我何干?我本就比你小,怎么为你指明方向?”雨虹的话让秦雨青更迷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对是错。 秦雨青哭泣着深处手说:“雨虹,你转过身,让姐姐看看你一眼吧。”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姐姐,去年三十,你带着我说的那个,可以依靠一生的男子来乐山别院看我,折纸船,今年为何只有你一人来呢?”雨虹生气地问。 秦雨青只觉得雨虹说得每句话,都像是从自己心底发出来的,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妹妹:“妹妹,这个,你问得突然,我也不知为什么。” 雨虹似乎生气了:“姐姐,我该走了。”她的身影渐渐变淡,直至消失。 秦雨青不愿她的魂魄离开,大声喊:“雨虹,别走,让我看你一眼……” 秦雨青已分不清楚刚才是真的在和雨虹妹妹说话,还是自己的自言自语。呆呆地站在屋里。 隔壁传来一熟悉的声音:“是谁在隔壁喧哗?” 秦雨青冲过去,踢开门:“一官,这里曾是我的房间,你来这里干什么?” 郑飞黄在里面踱步:“这个乐山别院就两个房间,隔壁是你雨虹妹妹的骨灰房,我总不能住在那里,亵渎已逝之人吧?再说了,我是郑府的主人,乐山别院是郑府的地方,我不能来吗?” 秦雨青被问得无话反击:“你说得对。” “刚才你在嚷什么呢?说来听听。”郑飞黄很是好奇。 秦雨青也泪干了:“我在和雨虹妹妹的魂魄说话。” “每逢佳节倍思亲,特别是逝去的亲人。不过你可以和她的魂魄在此一起看烟花,怎么硬是弄得自己泪眼阑干呢?”郑飞黄看着她残留的泪痕,想更多地知道她的内心。 秦雨青也无遮掩地回答:“那些烟花与我无关,看了之后更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可有可无之人。” “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总喜欢提早离席了。”郑飞黄恍然大悟:“你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或许很多人都和你一样不喜欢宴席上的酒杯,祝词,烟花,鼓乐都不属于他们,但是他们不得不参与。” “一官说得对,去年三十,我擅自离席,和明俨在这乐山别院也聊着同样的话。”秦雨青故意提到郑明俨,想刺激郑飞黄。 但郑飞黄没有不开心,而是问:“为何今年三十,不和明俨一起来此呢?这样还可回忆去年。” 秦雨青没能刺激到郑飞黄,反倒把自己弄得不开心,就聊其他的,还聊开了:“一官,你又为什么离开春节宴席,你是一家之主,那里的酒杯和烟花可都属于你,你可是郑家饭桌上,人人敬仰的人。” “敬仰又如何,我想要的敬仰和爱慕都离席了,其他敬仰没有意义了。明俨提前离席,世袭提前离席,不知他们这是对我有多不满才提前离席的。还有你,雨青。我也没必要在那里守着,与一群不喜欢的家人一起,吃喝着所谓的家宴。让我像明俨,世袭,还有你一样放纵一回。这感觉还真不错,难得啊。”郑飞黄还伸了个懒腰。 秦雨青被他这话吸引了:“一官竟无意中将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了我,六子中最欣赏的是长子明俨和五子世袭,就不怕我调皮地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雨青,他们两个最出众,不用谁说,都看得出来。其他四个儿子也会有自知之明的。至于你呢,我不信你会这般捣乱。”郑飞黄笑看她说…… 社玖院,董友姑哄着郑经睡了,见郑明俨在沉思,就走过去:雨青姐姐现在不知有多孤单,去看看她吧。在所有人都开心的日子里,孤独的人更难过。” 郑明俨没有动,他在犹豫着:“我独自跑出去,让你和郑经母子两过这年三十吗?” 董友姑笑笑,为他拿来外衣和靴子:“我们不是常在一起吗?对友姑来说,哪日都是过年,但对雨青姐姐来说,现在只有今日才是过年。来我给你穿好外衣。记得,明早初一,带着雨青姐姐来社玖院给我拜年,我才会不嫉妒,可要记得了。” 郑明俨给她一个拥抱:“友姑,调皮捣蛋的小友姑,真不忍心看到你这么善解人意。” 郑明俨来到禅珞院,先去探望四小姐郑怀素,却听到背后郑世渡嘲弄的声音:“大哥真是有心了,年三十还来看望怀素。” 郑明俨一时语塞:“世渡在照顾怀素妹妹吗?” “今日我带着世袭过年,先来安排怀素就寝。”郑世渡像主人一样说:“不劳大哥费心了。请回吧。” “大哥,二哥有心了,不过怀素今晚定是要失眠的。”郑怀素过年也没个笑脸。 郑明俨还不愿走,郑世渡干脆替他问了:“怀素,你的那个丫环秦雨青呢?怎么不见她来伺候你?” “不知道。”郑怀素说:“敏嫣,你知道吗?” “秦姑娘离开至幸堂就没有回禅珞院。”敏嫣回答。 郑明俨听到这,断定秦雨青去乐山别院了,就说:“怀素妹妹好好休息,大哥告辞了。” 郑世渡出去拦住他:“大哥,你就这样去找秦雨青,把友姑大嫂和郑经母子两丢在社玖院,你放心得下吗?” 郑明俨一步一步靠近郑世渡,几乎要贴着他的脸说:“今夜社玖院被保护得如同铜墙铁壁,那些有恶心,歹心,贼心得人一步也无法靠近!” 郑世渡明白郑明俨这是在警告自己,心中愤愤不平:你不理会友友,还不许别人关怀她? VIP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友姑不懂雨青 郑明俨来至幸堂了:“大娘,可否容明俨请求几句?” “郑家大少爷何来请求二字?说吧。”大夫人坐在至幸堂的正堂,摸着手中的热茶说。看着这个昔日雄心万丈的郑家大少爷落魄成这样,要来请求自己,大夫人心里:这就是你不听我指使的下场,我处处为你好,你却一直听那两个女人的话。 郑明俨开门见山:“大娘,爹出去了,明俨就跟你说吧。我和友姑并不在意住哪里。只是,我们有了孩子,夫妻住在社玖院,有丫环,护卫差不多十人,实在太挤。可否容我们暂时住在世外轩。若不可,住到泉州海岸去也可。” “明俨,你一大少爷,主导偏僻的世外轩想什么样?外出,住到泉州海岸就更不像话了。这外人会怎么说?郑家大少爷犯了大错,被赶到世外轩,赶到泉州海岸?大娘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事,大娘也做不了主,你还是去问问你爹吧,毕竟,你住社玖院,也是他同意的。”大夫人似尊贵的笑。 郑明俨很伤感:“大娘,你一点忙都帮不了吗?明俨恳求你。” “明俨,大娘能帮自然会帮。但大娘毕竟是个女人,这等大事,是做不了主的。明俨,昨日你的社玖院和世渡的福玮院大吵一场,已传得沸沸扬扬,吵累了吧?身为众兄弟之长,这可不好啊。”大夫人在教导郑明俨,但其中难掩的嘲笑情绪,郑明俨完全听出来了,对大夫人也不抱希望了。 离开时,郑明俨见到一直低着头的徐仙人,就把气撒到他身上:“徐仙人,你也是个男人,可否笔直地站着?一直玩腰低头给谁看呢?” “奴才是准备着随时为夫人针灸呢,大少爷。奴才形态不雅,请大少爷莫见怪。”徐仙人说,他只是不敢直面这个常给自己父亲上坟的郑明俨,明明是仇人的儿子,却是个善人,老天作怪啊。 郑明俨回到至幸堂,看着一墙之隔的福玮院里,有着“弟媳”,自己的恋人秦雨青,真不知以后的日子将要怎么过。先去海岸边巡逻吧,吹吹海风,让大脑清醒一下。 周福云已去了一趟福玮院,见到这个容颜未改却变得不认识的人,也不知是否还是去年在浣衣房一起做工,弱不敢言的秦雨青。 “奴婢周福云来向二少奶奶问好了。”周福云说。 秦雨青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福云,请坐吧。” 周福云坐下后就一堆疑问:“雨青,我向来和你是有话就说的,从不憋在心里。你明明和大少爷情投意合,一场突变让你失踪一个月,你会来之后就成了二少爷的夫人?这究竟怎么回事啊?你与大少爷相恋,却和老爷暧昧不清。你一心一意想跟随大少爷,却连个侍妾的名分都得不到。而今却轻易地成为了二少奶奶,外面的流言……” “外面的流言更多,更脏,更臭了吧?福云,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很想诉苦,但我有难处,很难跟你说明。你呢,四少爷追着你喊福云姐姐,你却嫁给郑安,四少爷为此在大雨之夜跪到染上风寒了,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秦雨青一句话将周福云的疑问打回去了。 周福云避开成亲这件事,说:“雨青,我们还不如回到去年在浣衣房的日子,虽然累,但没这么多操心事。” 秦雨青否定了:“在浣衣房?受尽小雪的欺凌也不敢只言片语吗?也就是在浣衣房,我妹妹雨虹因各种原因,加上受了小雪等人的欺凌,患上了痫症。” 周福云觉得和秦雨青已无话可闲聊,就起身:“雨青,我还是先走了。还有些活要干。” “记得以后叫我大少奶奶。”秦雨青说了句伤感情的话。 “是,二少奶奶。”周福云心寒了。 秦雨青想:福云,你跟着友姑会比跟着我好的,以后你就会明白我的用意。 周福云走后,郑世渡回来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听秦雨青问他:“二少爷,这寻找证据的事,还是没有头绪吗?” “我再想想。”郑世渡说。 “二少爷,别再想些,做些没有意义的事了,你还有大好的前程呢。”秦雨青提醒他别再想着嫂子董友姑。 郑世渡回答:“对,对。” 秦雨青看他又没听进去,心想别处什么大事才好。 还好,安全度过了一夜。 白天,秦雨青独自一人,带着丫环在福玮院。董友姑抱着郑经来看她,秦雨青叫敏嫣“退下”。 “雨青姐姐,你看谁来看你了?”董友姑将郑经抱给秦雨青。 秦雨青喜极而泣地抱过他,可郑经还是那样,一看到秦雨青就哭,还扭头看董友姑喊“娘”。秦雨青心中凉透了,又把郑经抱给了董友姑,不开心地说:“友姑,现在,你才是郑经的娘亲。” 董友姑安慰难过的秦雨青:“雨青姐姐,郑经可能是两个月没见到你了才哭,等我们经常来往,像以前一样,就熟了。” “以前又怎样?郑经从一出生就与你亲,见到我就哭。”秦雨青声音低沉。 这时,郑经在董友姑怀里乱动,蔡禾苗提醒:“大少奶奶,小少爷像是要喝奶了。” “可这里……”董友姑说。 “这里没有男人,你给他喂奶吧。”秦雨青说。 董友姑就掀开衣服,说:“郑经,来,喝奶了,喝奶了就不闹了。你这小调皮,当初若没有你,娘都没心思活到现在了。哦,不是娘,我是友娘。”董友姑抱着他摇,郑经也喝得欢,喝奶喝得“吧吧”的响。 秦雨青看着,心里说不出的嫉妒:老天,这是我怀足了十月,吃尽了苦头来保护之后,才生下的儿子啊,怎会一出生就不认我? 董友姑看出秦雨青的脸色不好:“雨青姐姐,你给郑经喂奶,说不定他就会记起你是他的亲娘了。” “友姑,你真傻。我已两个月没给他喂奶,这奶水自然就没了。”秦雨青沮丧地说。 董友姑才知有这回事,她想了想说:“你以后常来社玖院看看郑经。等郑经断奶后,就和你亲了。” 秦雨青低沉地说:“现在想起,我怀着郑经时,你尽管心情不佳,处于痫症的边缘,可见到我的肚子却总是说“宝宝,要好好的”。可能那时,郑经都听到了,认你为娘,你们的母子缘也就在那时定下了。” “雨青姐姐你别泄气,我和明俨说过多次,等你一回来,就把郑经还给你。可现在你是二弟世渡的妻子,而郑经时明俨的儿子。儿子总是要跟着爹的,现在把郑经给你的话,实在不妥。这真让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到该如何。”董友姑为难地说。 “算了,友姑,你去问问明俨愿不愿意把郑经还给我吧。既然事情非你我所愿,我也不会有什么夺子之恨的,只要你善待郑经。”秦雨青想送客了,她心中对郑经与董友姑的母子缘分实在无法收敛。 这时,董友姑的丫环蔡禾苗忍不住说话了:“二少奶奶,禾苗从不多言,但今日要斗胆为大少奶奶说句话。大少奶奶对小少爷照顾地无微不至,自你失踪后,她一直给小少爷喂奶,那原本是给她自己女儿的奶水。她一直念着,要把小少爷还给你,可每每说到这句话,她都会落泪,连我这个丫环都舍不得,她心里哪里舍得小少爷啊?而且大少爷多次不准大少奶奶提及此事,但她还是常说,自己可以再生。大少奶奶对小少爷是真的不舍,何况小少爷归于大少奶奶名下,是老爷的意思,你怎可说她夺子呢?” “禾苗说的过头了。但有一点说对了,我只望雨青姐姐,你与我和明俨可以重聚,你依然是郑经的亲娘,谁都抢不走。我,可以再生。只是,我们要重聚的话,要费一番周折了。”董友姑看着秦雨青怎么说。 秦雨青起身,准过身,不想让她们看到自己的泪水:“友姑,郑经这小子不认我就算了,以后别带他来了。另外,你我已互为妯娌,我的身份低于你,就不必再称姐姐了。”秦雨青觉得这样下去,每次看到不认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会心酸落泪,不如暂时不见。明俨也说过,友姑常说要把郑经还给我,可这怎么可能了?孩子的娘怎能换来换去?友姑,你能不能坏一点?再坏一丁点,我就有理由,现在就盗走郑经,远走高飞,再也不管郑家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雨青,是我和郑经惹你生气了吗?”董友姑问…… 社玖院,郑明俨回来了,从周福云口中得知“大少奶奶抱着小少爷去福玮院看望二少奶奶了”。这本没什么大不了,但郑明俨心里就是不愿她两见面,毕竟现在关系尴尬。 他打算过去,把董友姑带回来。好笑的是,郑世渡在福玮院门口往里面偷看,像做贼似的。郑明俨讥笑:“世渡,你这是在玩什么把戏?在你自家门口也不敢进去,还偷看,偷看你夫人啊?难道秦雨青是个河东狮吼,把你吓成这样?” “随你怎么说?我走了。”郑世渡这句话更让郑明俨好奇。他说:“你走什么?该走的是我啊。来,跟我进去,我进去带上我的妻儿就走。”郑世渡不情愿地被郑明俨拉扯进福玮院。 VIP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准和雨青往来 一进去,郑明俨看到董友姑在给孩子喂奶,推开郑世渡,跑过去,说:“禾苗,抱着小少爷。” 然后他脱下自己的大衣,给董友姑团团围上:“友姑,以后给郑经喂奶就在自己房里,这在外面多危险。” “雨青这里有什么危险?你把我包成个粽子干什么?”董友姑渐渐走出丧女的伤痛,又有些一脸天真。 “总之,我觉得外面就是危险。给郑经喂奶是件重要的事,要及其谨慎!”郑明俨严肃地说。然后抱紧她。 郑经在蔡禾苗手里,早已伸手开心地喊“爹,娘”。 “郑经,爹回去再抱你。”郑明俨搂着董友姑说。 秦雨青看着听着郑经,自己为郑明俨生的儿子,对郑明俨董友姑喊“爹娘”,这么亲热,心里的难受,同样如刀割一般。 蔡禾苗抱着郑经,郑明俨搂着董友姑回去,真是天伦之乐的一家人:我该怎么想?他们都是无罪的,我该为自己和友姑讨回公道吗? 这时,郑明俨回头,说:“秦雨青,刚才这个郑明俨,站在他自己的院门口,像贼一样往里面偷看。是不是你把他管得太严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郑明俨带着嘲笑的口吻让秦雨青和郑世渡都无话反驳。 等他们走后,秦雨青实在没办法了,几乎是求着说:“二少爷,你刚才在偷看董友姑给孩子喂奶吗?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你疯了吧。我求你了,安静地呆着,别再做无为之想了。” “我知道了。”郑世渡眼光无神地念着。 可他对董友姑的爱恋,就像郑明俨对秦雨青一样,如瀑布倾泻,一发不可收拾。晚上,秦雨青去了馆娃斋之后,鬼上身的他溜进社玖院:大哥对秦雨青似乎并不死心,也不知友友每日过得如何。 意外的,走到了浴房,董友姑正在沐浴,蔡禾苗给她打水。郑世渡忍不住趴在窗户上偷看,想:这种事,我只做一次,友友,你转过身,看我一眼啊。 敏感的蔡禾苗看到了窗户上的影子,大喊:“来人哪!”然后打开窗户,将董友姑的沐浴水泼了郑世渡一身。 郑明俨跑进来,蔡禾苗立即说:“大少爷,有人偷窥大少奶奶沐浴!” 郑明俨立刻跑出去,将一身是水的郑世渡抓住:“竟然是你?”郑明俨怕这丑闻传出,影响了董友姑的名声,没有声张,直说:“禾苗,只是一盗贼,别喊了,让鱼泡带人注意些!” 郑明俨怒火冲天地押着郑世渡进了福玮院找秦雨青,却只见丫环敏嫣:“去叫你们二少奶奶出来!” “回大少爷,我们二少奶奶出去了,要明早才回来。”敏嫣说:“二少爷衣裳湿了,我去拿套干净的来。” “不必了!你们二少奶奶怎么那么好兴致,夜夜出去闲逛?也不用管管自己的夫君吗?”郑明俨问。 “大少爷,这个,奴婢不知。”敏嫣见到郑明俨就害怕了。 郑明俨也不对她说重话:“敏嫣,去拿根粗长的绳子来。” 敏嫣看了看郑世渡,他说:“去吧。” 绳子拿来后,郑明俨让敏嫣出去,然后将郑世渡绑起来。郑世渡自知理亏,也没反抗:如果不让大哥发火,还不知会怎样。 郑明俨忙完了,才将紧忍的怒火说出来:“你今日在自己的院门口偷望是在望友姑吧?世渡,你真是得陇望蜀啊!你娶了我最爱的雨青,还对我的妻子存妄想之心。我看你平时处处犯上,只当你性格如此,无恶意。可你竟,竟做出如此无耻之事。我都说不出口!” “大哥,你错了,我没有得陇望蜀。总有一日,你会明白,得陇望蜀的人,是你!”郑世渡犯了大错,说话也没底气:“你要绑我到什么时候?” “到明日秦雨青回来,让她看好你,别再夜夜去游荡!”郑明俨说。 “哦,那你就等吧,我先睡一觉。”郑世渡并不在乎被秦雨青知道此事。 “你!”郑明俨拿他没办法,也趴在桌上睡。 次日早上,秦雨青回来就见到敏嫣赶过来:“二少奶奶,不好了,快去看看吧。大少爷和二少爷又闹起来了。” 秦雨青知道是什么原因,过去一看,面无表情:“敏嫣,给二少爷解开绳子,然后退下!”“是。” 郑明俨和郑世渡都被秦雨青吵醒了。 “看来秦雨青你已知道这件丑事,”郑明俨有理,高高在上:“昨日,你这位夫君偷摸进社玖院,偷窥友姑沐浴,被禾苗倒了一身的沐浴水。他这身上还透着友姑的味道!秦雨青,你这个夫人怎么当的,连管好夫君的本事都没有!” 秦雨青没怀疑郑明俨的话,这种事不会拿来开玩笑。她问:“世渡,你真的做了此事?” “我在帮社玖院打扫时,有东西拉在里面了。然后不小心……”郑世渡编谎话,想让郑明俨熄火。 郑明俨不可思议地说:“不小心?你不是不知道,这事要是被家族长辈们知道了,你挨几棍子便可,而毫不知情的友姑会以**罪被休。即使我不肯,别人也会对她侧目!” 郑世渡怕董友姑受伤害,向郑明俨跪下:“大哥,我错了,是世渡有偷窥的癖好,世渡偷窥过很多女子,不关友姑嫂子的事。以后世渡不会再犯了。” 郑明俨蹲下,对跪着的郑世渡说:“世渡,大哥记忆中,你从未向大哥下跪过,也不应当向兄弟下跪,今日你是怎么了?偷窥的癖好?骗不了我,虽然你一直对我不服气,但你回来后就觊觎大嫂,我的妻子,是不是啊?”郑明俨把他抓起来问。 “大哥,我没有,真的与大嫂无关。你别把她牵扯进来。”郑世渡说。 郑明俨拔剑插在桌子上:“句句话都在维护友姑,还说你对她无不轨之心。告诉你,有我保护她,不需要你来维护!” “你保护她?结果她被人暗算,产下死胎,这就是你的保护?”郑世渡吼出了心里话。 郑明俨暗笑:“是秦雨青告诉你的还是传言中听到的?听你的语气就是羞辱我连妻子也保护不全,友姑遭暗算,让你心疼了?” “你一直批评我,我随便说说。”郑世渡又降低里音调。 郑明俨转向秦雨青:“秦雨青,我可是特意等你回来审讯世渡,你可别一句话不说!” “大哥,弟媳无能,没有守住夫君。”秦雨青说了句官场话。 郑明俨完全不信:“看你也是再为他辩护。郑世渡,以后不可再靠近友姑半步!友姑一丈之内,你不可出现!” “敏嫣,送客。”郑世渡答应了。 “世渡,把你身上的香味洗掉,我不许友姑的味道出现在别的男人身上!”郑明俨临走时留下话。 郑明俨回到社玖院,董友姑刚起床,还未睡醒的样子,在伸懒腰。郑明俨跑过去,一把紧紧抱住,把她吓了一跳:“干什么?昨夜抓盗贼一晚没回,今日一早就抓我,抓得那么紧?” “友姑,如果有别的男人对你比我对你还好,你会弃我跟他吗?”郑明俨紧张地问。 董友姑觉得他在开玩笑,懒得理他:“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 “回答我,我一刻也等不及了。”郑明俨把她搂得更紧。 董友姑想耍他一下:“你要是再像搬家那日一样,多无端吼我几句,我定跟别人走,管他什么礼仪道德!” “不可,这世上对你最好的男人是我,你不可更任何人走,你也舍不得离开我是吗?我想金屋藏娇,把你藏起来,只让我一个人看到你,但又怕闷坏了了你。”郑明俨说着甜蜜的情话,一个热吻。 董友姑奇怪了:“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是你最爱的女人吗?如果不是,也无所谓,只要你对我好好的,我不奢望成为你心中的最爱。” 福玮院,一个时辰了,秦雨青在“批斗”郑世渡:“二少爷,别忘了我们的契约,是一环扣一环的。” “我对大哥说过,也对你说过,这种事,以后不会再犯了。”郑世渡不耐烦了。 “这种事?你都说不出这种事是哪种事,真是难以启齿吧?”秦雨青耻笑他:“二少爷,你是舍不得身上这洗澡水的味道吧?也不怕着凉?” 郑世渡不管秦雨青的调侃:“秦雨青,这盆水浇醒了我。你曾说,芋头带你出郑府想要勒死你灭口,但被蒙面人刺杀。一开始我没有注意这个蒙面人,但现在想来,他是个切入点。” “是吗?蒙面人,怎么说?”秦雨青有了兴趣:这个郑世渡终于清醒一点了。 郑世渡分析:“蒙面人的身份不明。如果他是江湖侠客,何必在你面前蒙面?所以是熟人,但又不想透露姓名,那就不是与你有恩惠,恩情的人。那他为什么要救你?我看目的只有一个,他知道这幕后一切,然后保你无事,让你返回郑府,向郑家或庄睿合报复。” “这个是肯定的?可这又如何?我们要去找出这个蒙面人吗?”秦雨青问。 郑世渡回答:“不,重点不在此,而是芋头。这个蒙面人,既然想利用你报复郑家,同时也可利用芋头,让芋头误以为是庄睿合杀他灭口,而起报复之心。我看他只是将芋头刺伤,没有刺死。只要找到芋头,就是绝对的人证。” VIP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夫人,别生气了 “听你这么一说,虽还猜不到蒙面人是谁,但已穿出瓶颈,只要找到芋头,可我们如何找芋头?”秦雨青问。 郑世渡右手撑着下颚,左手敲着桌子:”芋头想要复仇,就会想找庄睿合,但她深居闰竹园,又有众多人保护,不可能找到她。但芋头如果遇到你,就可一起复仇。” “我明白了,我出去走走,冒险将芋头引出来。我看他落到这步田地也不会要我的命!”秦雨青终于找到办法,一马当先地说。 郑世渡反对这个想法:“不用你,我化妆成你即可。如果你再被挟持,我不好向大哥交代。” “那五夫人多次上门询问芋头的事,是什么原因呢?”秦雨青又问。 “这么多次也没从她口中挖出什么来,还是先从芋头入手吧,五娘,以后再说。你去拿一套你时常穿的衣裳给我,我明日就去!”郑世渡信誓旦旦。 “好,二少爷,恭喜你,总算清醒了!不过,还是去把这身湿衣裳换掉吧。”秦雨青期待着早日找到芋头,指正大夫人。 郑世渡则不管她的话,反正福建的天本来就湿,不换也罢,穿一天吧,然后郑世渡去祥瑞院监督郑世袭念书去了。 秦雨青准备好去馆娃斋。 令敏嫣哆嗦的郑明俨来了:“大少爷,二少爷和二少奶奶都出去了,不在福玮院。” “敏嫣,你别怕,不关你的事,好好在外呆着。”郑明俨一脸怒气,走进秦雨青的房间:“我每次来,丫环敏嫣都说世渡不在福玮院,后来世袭告诉我,他二哥每晚都在监督他念书呢。世渡真正爱恋的人是友姑,你们根本就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为此,快要疯了!” “这世上有名无实的夫妻难以计数,你何须在乎我和世渡?你不是忍受不了世渡觊觎大嫂友姑吗?为何你又来骚扰你的弟媳?你和世渡的作为有什么不一样?”秦雨青义正言辞地问。 郑明俨有他的说辞:“你为我生下了郑经,本就是我的女人,你我在一起相会,有何不可?告诉我,是世渡有阴谋逼你,还是你有阴谋嫁给世渡?还是你两合谋,想夺取什么?” “郑明俨,你原本是光明正大的,怎么内心变得这么阴暗?我跟你一年半,受尽委屈,折磨,为你生子,却连个侍妾的身份都得不到,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被归为友姑名下。昨日友姑还来跟我说,要把郑经还给我,但因我是郑世渡的妻子,这样不妥。她说了一大堆,还泪滴点点,说来说去就是不能也不愿把郑经还给我!”秦雨青将对郑明俨的一肚子气说了出来。 郑明俨奇怪了:“友姑竟然真的跟你说这个,我不是多次跟她说不可提及此事吗?她真是善良的傻了。秦雨青,想要孩子是吗?回到我身边来,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我还要名分,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我的孩子。如果他是一个丫环生的孩子,将来怎么立足?但嫁给世渡就不一样了,一下成了二少奶奶!你把郑经还给我,他还是正房生的,至于郑经的父亲,你,郑明俨,我不在乎。”秦雨青这话是假的。 “你说来说去就是名分和孩子。孩子没错,但名分不是你所想的,你嫁给世渡,就是为了这个。那我们之前的一切算什么?”郑明俨质问。 “我们之前有什么一切。这世上,一切都可以淡忘。”秦雨青轻易地说。 “可我忘不了,一丝一毫都忘不了。”郑明俨盯着她说:“去掉这华美的衣裳。” 秦雨青想到了会这样:“大少爷,你是因为二少爷偷窥友姑,想报复二少爷才这么做吗?” “世渡根本不爱你,我不必用你来报复他。你少废话,去衣!”郑明俨说着,自己也脱掉衣裳。 “大少爷,没有不透风的墙。”秦雨青说。 “那又怎样?郑府谁不知我两曾爱得刻骨铭心?即使有传言,又如何,你本来就是我的女人。”郑明俨也脱去一身衣裳,将现在软弱无助的秦雨青控制住了。 秦雨青顿觉得腰好疼:“明俨,腰痛。” 郑明俨管不了了:“你若不告诉我为什么和世渡以不实之名勾搭在一起,以后这将是常事!” 郑明俨很霸道强势,不顾她的疼痛,像一阵狂风席卷着她脆弱的她,可她却无能求助。 秦雨青只觉得这个半躺在书桌上很难受,但又不敢大声:“明俨,我好难受,你以前对我多么爱惜,今日就这么践踏我?” 郑明俨流着泪说:“我也难受,明明是我的女人,却一言不发地,莫名成了我的假弟媳!” 郑明俨这次没有理智没有人性,完全不顾她的感受,曾经的美好浪漫琴瑟和谐变成了今日的双方身心疼痛。尤其是秦雨青,已感觉到十分不适了,身体难受异常。 郑明俨从秦雨青身上起来爬起来,穿好衣裳,看着依然裸着的秦雨青,上半身躺在书桌上,脚踩着地面,表情很痛苦。他想安慰,却止住了自己的嘴,认为这是她该受的。他拾起秦雨青落在地上的衣裳扔在她身上:“自己穿好吧。” 出门后看到敏嫣:“少说话,没事。” 回到社玖院,已是戌时过了,郑明俨质问董友姑:“友姑,你昨日抱着郑经去看望友姑,对她说要把郑经还给她是吗?她已是二弟的妻子,这事,休想,以后不可再说此话!友姑,我说过多少次了,这事最后一次!” “明俨,你刚刚去了福玮院找雨青了?”董友姑问。 郑明俨撒谎:“对,我去看望他们夫妇了。” “明俨,何必撒谎呢?今日世袭路过说他二哥每晚教他书写,念诗。二弟世渡根本不在福玮院,你和你现在的弟媳单独在一起。”董友姑拆穿了他的谎言。 郑明俨还想辩解:“友姑,我只是去看看,你别多想。” “明俨,我都感觉到你身上有雨青姐姐的味道了。和雨青姐姐一起了,恐怕你今晚也不想在碰我了吧。”董友姑落寞地回答。 郑明俨觉得理亏:“友姑,是我不对。” “你哪有不对,想去哪就去哪。只是雨青姐姐现在身份不同以前,你不能再任性了。”董友姑劝他,又道出自己的寂寞:“自从雨青姐姐失踪回来后,你也没配过我几日,都是去找她了吧?我有一点嫉妒她,但我更恨你!或许我该失踪,看看你在心里究竟有几钱重。今夜,你也无心于我,我就带着郑经去书房睡,你在正房睡吧。”董友姑准备走。 郑明俨连忙用力捏了一下熟睡的郑经,郑经哇哇大哭喊“娘”。 董友姑连忙跑过去抱起他哄:“郑经,娘在这,你睡得好好的,怎么又哭了。让娘看看你是不是尿湿了?” 郑明俨栓紧房门,回头说:“是我把他弄哭的。” “你!”董友姑抱着郑经:“不哭,刚刚是爹逗你玩呢,娘等会去帮你打他。” 很快郑经睡了。董友姑去开门,怎么也打不开。 “友姑,只有你才能这么快把郑经哄得入睡。我也奇怪,你嫁过来时只是个小姑娘,才一年,哪里会带孩子,可能是自己最喜欢你我在一起吧。友姑,我现在只有闻着你身上的奶香和郑经的尿布味才能安然入睡。今晚,你出不去了。”郑明俨严正地说。 董友姑没办法:“你也只会对我用着中国流氓手段。既然你自己要我留下,那就让郑经睡他的小床,我睡大床,你自己想办法吧,别碰我就行。” 董友姑已上床盖上被子,郑明俨高兴地连忙点头:“好,夫人允许就好,我打地铺。” 郑明俨想到自己也曾为秦雨青打地铺:看来我是舍不得这两个女人了,可如今,她们都对我责怪,痛恨。我是怎么做的?以前在至幸堂不过得好好的吗?相亲相爱怎么只有一瞬间的时光? 半夜了,很冷,郑明俨根本睡不着,此时已是十二月,福建虽热,但冬天的夜里还是有些冷。郑明俨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冷醒了,翻来覆去。 董友姑被他吵醒:“起来,上床睡吧。” 郑明俨爬起来,给董友姑再盖上一床被子,钻入被窝:“谢谢夫人的恩赐,夫君铭记在心。友姑,舍不得我睡地铺吗?” “怕冻死了你,我不想为你这只猪守寡!”董友姑在困睡中说。 “友姑,我刚才是冻着了,让我暖暖身子吧。”郑明俨求她。 “今夜别碰我。”董友姑要睡着了。但郑明俨已搂着她入睡…… 福玮院,被按在书桌上糟蹋一番的秦雨青,扶着书桌起来,倒在地上,穿好衣裳,整理好头发,来到馆娃斋。,打算服侍她现在的“靠山”郑飞黄。可刚才郑明俨的虐行已让她精神不振,脸色苍白,有气无力。 郑飞黄一眼看出,很是心疼:“雨青,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老爷,我好累。”秦雨青倒在郑飞黄怀中。 郑飞黄扶她上床躺着:“累了就休息一下,是怎么累的?要请大夫吗?” “不用。只是我念书太用功了,弄得眼睛疼,脖子酸,腰痛。”秦雨青只能用念书蒙过去。 “雨青这么用功念书为何?要赶着去金銮殿考个状元吗?”郑飞黄笑她。 秦雨青坐起来说:“老爷还笑人家。雨青从小念书少,只认得几个字,来郑府这一年多才有空闲念书的,只怕应了那句‘色衰爱弛’的古话,才如此用功,增加自己的修养,内涵。” “雨青,别的美人或许会色衰爱弛,但你对于我,永远不会有这四个字。”郑飞黄没有发誓,没有保证,没有诺言,说得很平静。 VIP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要软禁我吗? 秦雨青却觉得很真实,一下子宽慰了些:“老爷,即使真的有这么一天,我也不会怪你的。”这句话是在骗郑飞黄,但秦雨青觉得,自己怎么像是在说心里话。 “别说这些了,雨青,叫老爷太生疏,以后,叫我‘一官’。”郑飞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替她梳理散乱的头发:“念书念得连一头青丝都忘了梳理。” “一官?一字之师的‘一’,心之官则思的‘官’?这是老爷的?”秦雨青好奇地问。 “小名,我爹娘这样称呼过我。现在,我想让我最爱的女人也这样称呼我。”郑飞黄期盼地等着。 秦雨青甜甜地喊了一声:“一官,雨青每夜与你相伴。” “真好听。不是名字好听,是雨青你的声音好听,绕梁三日,不知肉味。”郑飞黄慈爱地问:“今天累了,别伺候我了。雨青,睡之前说说看,你在念什么书?” “《论语》。”秦雨青回答。 郑飞黄提问了:“这很不错了。我念一句,看你是否能接上?‘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 秦雨青接下一句:“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好,再来一句,‘君子食无求饱,局无求安’。”郑飞黄问。 秦雨青伸出手指回答:“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答对之后,秦雨青举得好开心。 在和郑飞黄背诵《论语》的过程中,秦雨青渐渐睡了,入睡时,她恍惚觉得这个馆娃斋是整个闰竹园内最让她安心之地…… 早上醒来,郑飞黄在看着他笑,秦雨青也慧眼一笑,两人未说话,默契地离开。 社玖院内,董友姑先于郑明俨醒来,她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郑明俨,梳洗好后,打算出去走走再回来用早饭,就这样带着蔡禾苗来到社玖院和福玮院后面的小道上。 “这里开满了墨兰,只有秋日冬日里才看得到,干脆称它为墨兰小道吧。”董友姑蹲下采摘了几株墨兰。 蔡禾苗说:“大少奶奶,给这条羊肠小径,取了个好听入耳的名字。禾苗有一想法,这墨兰在此处开得旺,若是采挖几株回社玖院,盆栽养着,就可每日看到。” “禾苗这个办法好。这样采摘的话,过不了一天就衰竭了,不如种在社玖院,耐看有好养活。”董友姑站起来:“诶,前面不是雨青吗?好像是摔了一跤。虽然最近明俨和雨青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算了,我去吓一吓雨青。” 董友姑说着,轻轻走过去,双手蒙住“秦雨青”的眼睛,俏皮地说:“秦雨青,我是谁啊?” “董友姑。”此人回答。 “怎么是个男人声音,你是谁?”蔡禾苗立刻拉开董友姑,挡在前面。 这人回头:“是我。” 董友姑看他不男不女的样子,忍俊不禁:“原来是世渡,你扮成雨青的样子,真好玩!” 郑世渡也忍不住笑了,自己的梦中人对自己笑,哪有不开心的道理? 董友姑对他说:“世渡二弟,你你平日里总是板着脸,怪让人害怕的,这样笑起来多好,家人都会觉得你可亲可近。” “世渡平日里吓到友姑了。”郑世渡说,心中想着:友友,只有看到你,我才有心笑啊。 蔡禾苗觉得郑世渡这个男扮女装的模样再次,心中警觉起来:“大少奶奶,到点回去吃早饭了。” “可我想问问世渡二弟为何要扮成雨青的模样,然后再将此事讲给雨青听,笑话一下她。”董友姑伸出手指,边想边说。 可一把剑出现在眼前,架住郑世渡的脖子,是郑明俨:“世渡,你想干什么?” “大哥,你别误会。”郑世渡没想到郑明俨会突然出现。 “我误会什么了?世渡,你回来后,绑架郑经,绑架友姑,绑架雨青,我都一一原谅了你。大哥对你还不好吗?你非要做这种难以启齿的事?”郑明俨想破口大骂,但耐不住天将大亮,怕招人看见惹非议,说了句:“世渡,我忍耐有限。” “明俨,你在做什么?”董友姑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时,秦雨青从竹林后过来,看到这情景,问:“大少爷,请问你这是要杀我夫君吗?” 郑明俨觉得奇怪:昨夜秦雨青明明在福玮院被自己折腾得几乎动弹不得,今日一早就精神饱满地从外面回来? 他笑话秦雨青:”你恢复得不错啊。” “敢问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何用剑架住我夫君,你二弟的脖子?”秦雨青再次问。 “那就自己去问问你这个男扮女装,图谋不轨的二少爷!”郑明俨对秦雨青凶狠地说:“若再有第二次,我怕这兄弟之亲抵不过夫妻之情!” 郑明俨收回剑,牵着董友姑回到社玖院,留下目瞪口呆的秦雨青和垂头丧气的郑世渡。 郑明俨和董友姑回到社玖院,关上房门,就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董友姑,你说你这是在干什么?一大早起来,打扮得花枝招展,去院后面搔首弄姿,招蜂引蝶。你是觉得这社玖院太小,无趣吗?我们每天早上抚琴,练剑,我每晚一换岗,就回来陪你,这还不够吗?” 郑明俨近来,因郑世渡对董友姑的非分之想而变得狂躁易怒。 毫不知情的董友姑自然是委屈极了:“我早饭前,出去走走,怎么招蜂引蝶了?你说话要凭良心!” “和郑世渡那个打情骂俏,卿卿我我的样子,还要我说出去吗?郑经怎会有你这样的母亲?”郑明俨收不住怒火和醋意。 “大少爷,大少奶奶只想出去采摘些秋冬的墨兰,种在社玖院里,让你开心一下。奴婢一直跟随着,大少奶奶真的别无他意。”蔡禾苗替董友姑解释。 郑明俨又对蔡禾苗发火:“大少奶奶的丫环禾苗,不规劝主子,任凭主子在外勾搭男人。”郑明俨提高嗓门:“鱼泡,过来,给禾苗二十大板!” 鱼泡过来了,可禾苗是自己的青梅竹马,怎忍心给她二十大板呢?鱼泡看着董友姑的意思。 好脾气的董友姑实在被激怒了:“不准!鱼泡,你出去!郑明俨,刚才你二弟世渡穿着雨青的衣裳背对着我们,你也看到了,我误以为是雨青,才与他说了几句话。这样你就说我恬不知耻?在你心里,就是这么认为我的?你自己做得怎样?现在雨青明明是二弟的夫人,你有多少夜是在想她,恨她,找她?又陪过我几夜?” 这话让郑明俨无话反驳,董友姑说穿了他所有心事和作为,他为挽回颜面,做了件令自己后来无限后悔得事,走出门,回头:“禾苗,伺候好大少奶奶和郑经。从今日起,友姑你哪也不可出去。鱼泡,你守在外面,一日三餐,吃的喝的,送进去。不准任何人靠近!”然后锁上门,带上钥匙,准备去泉州海岸了。 “郑明俨,你是要把我徒刑起来吗?为何不送到官府去?那里不用你亲自动手!”董友姑在里面哭喊着。 郑明俨听到董友姑的哭喊声,心里难受,但这股子男人的面子,让他不愿回头替她打开房门。 鱼泡问里面:“禾苗,大少奶奶没事吧?” 董友姑对蔡禾苗说:“禾苗,告诉鱼泡,若有人来探访或来请,全部谢绝。对外说,我身子不适,不宜接待,也不合外出,心意领了。这事别让外人知道,怕对大少爷和郑经的名声不好。”“好的。” 福玮院,秦雨青看郑世渡已打扮成自己的样子,却又遇上董友姑,停下了脚步,心中的希望渐无:“二少爷,已经准备好了要出去开始你的计划,一遇上董友姑就陷入情爱的泥潭,直待你大哥把你拉上来。你这样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芋头指正大夫人的恶行,为友姑报仇雪恨?” 郑世渡眼神空虚:“刚才我听到后面传来友友爽朗清脆的笑声,不自觉地腿软,摔了一跤,就走不动了。她以为我是你,然后过来开玩笑。后来,我大哥就来了。” “二少爷,如果你非要这样下去的话,那你深爱的友姑的仇也别报了,我们这对假夫妻就此解散,我也不想跟你郑家的人周旋。我们之间的契约到此结束!”秦雨青拿出最后一点耐心。 郑世渡站起来,眼神尖锐:“不!我出去,在郑府周围转三天,每夜酉时回来报信。如果过了酉时还未回来,就说明我找到了芋头,你就到郑府西侧废弃的群山庙来,我会带他到那里去,然后让他说出实情。” 郑世渡就此出去了,秦雨青看着他的背影:希望如二少爷所说,早日找到芋头出来,为我和友姑讨回公道,结束这荒唐的成亲。 秦雨青想着现在的自己:每晚服侍郑飞黄,偶尔和郑飞黄的长子郑明俨一起鬼混,而名义上却是次子郑世渡的妻子。我这是与郑飞黄父子几人在玩游戏吗?这是逆天的乱伦啊,在家乡是要浸猪笼的。我今世未做什么恶事,定是前世造了什么天地不容的孽,才遭受这样的惩罚吧?本来一片好心,为了要回自己的儿子,为了给友姑枉死的女儿复仇,为了妹妹,为了许大夫……结果,把自己迷失在深渊。如果明俨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还会要我吗? VIP卷 第二百章 五少爷耍弄三小姐 “五夫人的目的就是想知道芋头说过什么。”秦雨青说。 郑世渡一口道出玄机:“不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要么是芋头的主使,要么是庄睿合的另一名手下。现在关键是从她嘴里能挖出什么有用的证据。” “我倒看她很想从我们嘴里挖出什么。所以,二少爷,晚上别去等董友姑乐,想想办法吧。”秦雨青督促他。 晚上,郑世渡去了祥瑞院,带着弟弟郑世袭一起安睡了一晚,顺便在入睡前,想办法找出证据。 郑明俨呢,今日早半个时辰来到福玮院,也不等丫环敏嫣通报,就闯了进去,见到打扮一新,郑准备出门的秦雨青。郑明俨望了望房里面,发疯似地问:“郑世渡呢?你夫君呢?” “我不知道。可能去散步了吧。”秦雨青说着,想走。 郑明俨栓门,盯着她的双眼,一步一步走向她,直到把她逼到背靠墙:“郑世渡每夜去至幸堂门口闲逛,你又去哪了?你们是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吗?你知道你失踪的一个月里,我和友姑有多担心你吗?友姑每晚抱着郑经轻声说着你的名字‘郑经,你亲娘叫秦雨青,跟着念,秦雨青’。她还未坐满月子,就跟着我出去,满大街地找你。我们都希望你回来一起团聚。可你一回来就是惊天动地,和我二弟成亲!” “郑经已是董友姑的儿子了,你能让她把儿子还给我吗?”秦雨青质问。 郑明俨刮了她一掌:“把郑经的生母换来换去,让他以后如何在郑家立足?何况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今晚,终于让我抓到你了。” “你要干什么?郑明俨。”秦雨青觉得他今日很令人阴森,恐怖。 郑明俨阴笑:“干什么?打醒你这个淫妇,贱货!我们才分开一个月,你就耐不住寂寞,想男人了吗?以后我日日陪着你还不成?” 郑明俨每晚守在福玮院前未果的怒气瞬间爆发,对秦雨青一阵猛打,秦雨青被打在了地上,她没哭:“明俨,你泄气了吗?” “还没有!”郑明俨脱掉衣裳,与秦雨青在地上翻滚,秦雨青反抗者:“郑明俨,你今日是禽兽吗?我现在的身份是你的弟媳。” “我管你是谁?你不是憎恨郑经给了友姑吗?那我们就再生一个,免得你再去找男人!”郑明俨说话越来越难听。 秦雨青还是被他风卷残云一般折腾了半晚。 打扮好的秦雨青已变得一身凌乱,却无滴泪:“兄长强奸弟妹!” “雨青,你什么时候变的?慢慢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那个浣纱明珠去哪里了?乐山别院的滴泪去哪里了?”郑明俨把自己放在正义的角度。 秦雨青放声大笑:“我变了是被逼出来的。明俨,你别以为我背叛了你,我是以丫环的身份嫁给二少爷的。从无淫秽!而你,以为自己多好,每夜像个游魂一样在福玮院门口游荡,将妻儿扔在至幸堂不闻不问!”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问你,你和世渡成亲是假的,你还是我的女人对吗?”郑明俨抓住秦雨青问。 “出去,你出去,再不走,我让全郑家的人都知道我们两今夜的丑戏。我们两个丢脸是自找的,但友姑和郑经怎么办?难道让他们跟你我一样,不要做人了吗?你刚才还说,要让郑经在郑家立足!这么快就忘了?”秦雨青以此威胁。 郑明俨心中还是在乎着董友姑和郑经的,只是两头操心,也只能先离开,打开门,只见敏嫣蹲在一旁哆嗦。 秦雨青披上大衣,叫敏嫣进来,敏嫣已被刚才里面的一切,吓得魂飞魄散:她什么都听到了。 “敏嫣,别怕。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以后也别说此事。”秦雨青安抚这个吓坏了的丫环。 “是,敏嫣记住了。”敏嫣说:“二少奶奶,你受伤了,敏嫣来帮你擦药吧。” 秦雨青今夜就没去馆娃斋和郑飞黄相会,被郑明俨打伤的她躺在床上,不禁想起,这些日子以来,郑飞黄对她的爱护与疼惜,和郑明俨初见自己时是一样的。她想:明俨,你今日是情绪过于暴躁了,这不是真实的你,对吗?你和你父亲是不一样的,对吗?待指正大夫人后,我会告诉你真相,并且告诉你,我不会因今晚你的打骂,污言秽语而记恨你。 郑明俨觉得自己这样回至幸堂,怕会把脾气发在董友姑身上,就没回去,在蓬莱轩住了一夜。 郑世渡在祥瑞院带着郑世袭,入睡前,很快想到了一个搜集证据,证明大夫人是杀害董友姑的幕后黑手。 第二日他就开始实施:买来一麻袋白色布制玩偶和一叠裁剪好的长方形纸条来福玮院,忙活了起来。 他对郑世袭说:“每一张纸条都写上‘郑涓’,每一个玩偶都画上睁大的恐怖眼睛,在玩偶胸前写上‘郑涓’。” 做好这一切后,两兄弟在夜晚来到炳炘堂旁边,将所有纸条包在石头上,用弹弓弹射进去,把竹子拉弯,将玩偶放在最顶端,一个个弹射进去。对炳炘堂熟悉不过的郑世袭很容易做完这些事。听到里面传来大夫人和三小姐郑争妍恐怖的叫声后,两人离开了。 第二天,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大夫人与郑飞黄早讨论过,这不是什么鬼魂,是恶作剧,最大的嫌疑是郑明俨,董友姑夫妻。 “夫人,这胎死腹中一事又不是我们干的,明俨夫妻两为何要恐吓我们呢?”郑飞黄问。 大夫人心中虚,回答:“可这个死胎是友姑生的,出了他们两,我还真想不出是谁。” “好吧,郑全,去请大少爷,大少奶奶。”郑飞黄说:“所有人都退下。”“是。” 郑明俨和董友姑来了,大夫人将昨晚的恐怖一幕告诉他们,然后把玩偶和纸条都给他们看:“明俨,友姑,爹和大娘都知道你们心痛。但我们何尝不心痛。爹已严厉说明,任何人不可再提此事,友姑,你也有了自己的儿子。你们两这么吓唬爹和大娘,是何必呢?” 郑明俨莫名其妙:“爹,大娘,我们疼痛和挂念都深藏心中,怎会做此玩偶来吓唬你们呢?这不是我们做的。” 董友姑拾起一个玩偶,欣喜地说:“这玩偶,让我想起了女儿。” “友姑,住口,记住你生的儿子郑经,别再胡说什么女儿!”郑飞黄不愿再提此事。 “爹,娘,这玩偶和纸条都是世袭搞的鬼,昨晚我看到他把这些脏东西扔进炳炘堂来的。”郑争妍出来胡说,却让她说中了。 “争妍,说话干净些,什么叫脏东西?”郑明俨容不得别人说他惨死腹中的女儿。 郑争妍有侍无忌:“鬼东西就是脏东西!” “你!”郑明俨现在又不好动手。 “郑全,去请五少爷来吧。”郑飞黄只好这么说,如果真是世袭干的,也好办,毕竟是小孩子,稍微罚一下也说得过去。 于是,秦雨青,郑世渡带着郑世袭去炳炘堂了。路上,秦雨青说:“二少爷,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主意吗?出了能将大夫人吓晕,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如今明俨和友姑被他们怀疑,如果因此,大夫人以为友姑知道真相,友姑就危险了!” “友姑危险了?那怎么办?怎么办?她怎么面对这个毒辣的庄睿合?”郑世渡抓头:“我办事不周,这要是害了友姑。算了,我去承认吧。鬼神之事而已。” “但刚才郑全来通报说,郑争妍亲眼看到是世袭一人干的,你承认的话岂不两兄弟都受罪?”秦雨青问。 郑世袭想出办法来:“二哥,秦雨青,你们别担心。他们说是我干的,我就承认,是吓唬郑争妍的。难道还要了我的命不成?宽且,还有二哥护着我呢。” “目前只能如此了。可是世袭,你二哥有点头晕,等下,全靠你自己了。如果要对你重罚,你就说是我指使的。懂了吗?”秦雨青教他怎么做。 郑世袭拍拍胸脯:“我知道该怎么做。” 来到炳炘堂,就听到郑飞黄问“世袭,你看这些白色玩偶和纸条可都是你弄进炳炘堂的?争妍说昨晚,亲眼看见你从竹子树中间扔进来的。” 这一问,秦雨青,郑世渡,郑世袭都知道郑争妍在撒谎了,可还让她撞上了,接下来就看郑世袭的表现了:“爹,可否容世袭问争妍一句,我是如何将这些玩偶,纸条扔进炳炘堂的?” “争妍,你回答弟弟。”郑飞黄说。 此刻,秦雨青,郑明俨和董友姑夫妻都牵挂着郑世袭这个小大人,而一直谨慎细心的二少爷郑世渡却望着董友姑痴笑,做着白日梦。 郑争妍没有亲眼看见,只好信口胡说:“爹娘,世袭将这些鬼东西透过竹林,扔进炳炘堂,我正巧看见。” 郑世袭耻笑她:“爹,大娘,世袭承认,事情是我做的,与大哥大嫂无关,世袭有错。但争妍她在撒谎,我是将纸条包着石头,用弹弓弹射进炳炘堂的,并不是扔进来的。争妍明明没有看见,却言之凿凿说亲眼看见我将纸条扔进来,她心口雌黄,有栽赃嫁祸之嫌,同样应受罚!” “争妍,你!”郑飞黄意思是让她道歉。 VIP卷 第二百零一章 五少爷痛斥三小姐无德 大夫人却抢先说:“老爷,当时天色黑暗,谁看得清世袭是怎样将这些不祥之物弄进炳炘堂的?世袭,你犯了错,别耍赖转移是非,说,你为何要将这些恐怖之物扔进来?” “有一日,大哥抱着一个刚出生却已死亡的女婴来炳炘堂,说她叫郑涓。当时,我都看见了,听见了,觉得好可怜。但争妍无半点同情心地说恐怖,还在家宴上说出此事,令爹,大娘和大哥都不开心。世袭就是看不惯争妍这副嘴脸,坏心思,加上她砸伤我的右眼,我愤怒难耐,就用她害怕的娃娃来吓唬她。爹,大娘,这对争妍已算很轻的惩罚了。”郑世袭讲得毫无破绽,目的就是帮他二哥揽下所有罪名,否则,郑世渡受罚肯定不小。可他如今这个犯傻的二哥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大嫂董友姑身上:看着她晶莹的泪珠在明眸中打转儿。 郑飞黄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不是明俨和世渡这两个大小子干的,否则自己就难办了。 他下令:“世袭,你听爹说,你所做的是鬼神之事,本是大罪,爹看你年幼不懂事,眼伤也未痊愈,就不重罚你,姑且罚你在炳炘堂正堂二十棍子,你可服气?” “爹,世袭认罪,愿受此罚,以后不会再犯,但争妍她诬告世袭……”郑世袭还未说完,大夫人已走到他面前:“老爷,世袭懂的事,会说的话,连他大哥二哥都不及他呢。世袭你站起来,这是你吓唬争妍的恶作剧还是有人唆使你干的,就像以前你四娘唆使你诬蔑秦雨青那样。” “大娘多虑了,谁会笨到唆使世袭来做这鬼神之事?若被查出,罪名可不小。大娘,四娘罪行累累,已禁足在禄玘院,爹也不愿再替她,大娘用词举例还是三思为先吧。今日世袭受罚,但争妍,我还就揪着她的诬陷之罪不放了,大娘,世袭敢问,怎么处置争妍呢?”郑世袭用将重点转移到郑争妍身上。 大夫人无奈,为了让自己下台,随口说:“争妍有错,也不及你的鬼神之罪,一棍即可!” “大娘是非分明,轻重权衡,世袭佩服。”郑世袭嘲笑的语气笑话大夫人。 郑争妍听到自己要被打一棍,等不及地说:“都是这些脏东西,鬼东西惹的祸。我踩死你们。来人,把这些脏东西通通拿去烧了!” 郑明俨受不了郑争妍对这些娃娃的每一句骂词:“争妍,你能否有点大家闺秀的仪容?把脚拿开!” 郑世袭见状,用脚勾了郑争妍的小腿一脚:“真是个不知长幼礼数的母夜叉,大哥令你维持仪容,你就把脚放下啊!惹得大哥这么生气!” 郑争妍被勾了这一脚,向后一倒地,哎哟地叫个不停。这时董友姑拾起一个娃娃,抱在怀中,如自己亲女儿:“涓涓。” 郑争妍起身,拍掉她手中的娃娃:“这些鬼魅东西,还捡起来,抱入怀,我看大嫂也不懂礼法。郑世袭,你怎么不说呢?” “大嫂那是慈爱之心,母爱横溢,你若觉得她有失礼节,以适当言辞劝说便是,你却霸道地拍掉她手中的布娃娃。大嫂为长,你只是未嫁的小姑子,你这同样是不尊大嫂,不尊大嫂就是对大哥的不敬!”郑世袭已被抬到长凳字上,准备受这二十棍子了。 而这郑争妍却是此此说不过他:“世袭,我长你幼,你把我弄得向后一倒,又怎么说?” “无道,无德,无礼,无节之人,无须尊重!”郑世袭挨着棍子说。 “你们两个,还只是孩子,吵得整个炳炘堂乱哄哄的,给我安静些!”郑飞黄威慑他两,但他已经听明郑世袭的每句话,对他愧疚地说:“世袭,你确实懂事不少,但这都是在外乞讨时,被逼着学到的,爹对不住你娘啊。” “老爷何故又谈到三夫人,今日三夫人两子都在这,特别是五少爷世袭,难免会伤心落泪。” “对,我不该在世袭面前提起他娘亲的。”郑飞黄感慨。 但此时,落泪的是董友姑,她感觉烧掉这些布娃娃是在焚烧她的已亡的女儿。郑明俨抱住她,怎么哄都没用。 但郑世袭的一句话让她破涕为笑了,他挨棍子,一句一句说:“大嫂别哭。若你喜欢玩偶,世袭画个彩色小女娃送给你,如你一般漂亮,整天喜笑颜开的,不像郑争妍那个母夜叉。” 董友姑不哭了,挡着嘴笑,郑明俨夸他:“世袭,大哥记你一功。” 二十辊打完了,郑世袭的屁股也肿了。在炳炘堂前,他听着郑明俨说:“世袭,今日你说的真不奈,好好教训了争妍一番,还帮我和友姑大嫂洗刷了罪名。小子,大有所为啊。” “大哥大嫂,不必向世袭道谢。这事还真是世袭做的,并无人冤枉你们,只是爹和大娘的猜测罢了。世袭应当向大哥大嫂请罪,今日你们定不高兴,特别是大嫂,忍住不哭,但世袭都看到了。也不知世袭该如何谢罪?”郑世袭也皱起了眉头。 董友姑笑他:“怎么又板起了脸?大嫂不是说过,在大哥大嫂面前,不用担心什么,只需尽享你的童趣就可。你在炳炘堂,爹和大娘面前,不顾他们的怒斥,说要画个漂亮的彩色女娃送给大嫂,大哥大嫂心中记着你这份情。” “难得大哥大嫂不记恨我胡来。”郑世袭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郑世渡过来,一声不吭地牵着郑世袭就走:“世袭,该回去了。” “世渡,你刚才在爹和大娘面前怎么就不为世袭说半句话呢?记得你可是十分疼爱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的。这万一世袭被处重型,你怎么对得起三娘?”郑明俨也没别的意思,就觉得郑世渡有问题。 郑世渡稀里糊涂说了句:“我自有我的想法,大哥还是莫管,管好你自己一家就可,别老是盯着别人家。” “世渡,你。”郑明俨不知该怎么回话,毕竟自己确实对“弟媳”秦雨青不轨,冷落了妻子董友姑。 “二哥,你先走吧。世袭还有些小玩具向大嫂要。”郑世袭要平息这场不和的对话。 听到郑世袭说要与董友姑说话,郑世渡同意了:“我在前面等你。”就和秦雨青先走。 郑世袭说的是:“大哥,大嫂,我二哥他本来就性格孤僻,又失去娘亲,说话难免伤及别人。但世袭保证他绝无坏心,请大哥大嫂对二哥刚才的不敬别放心上,世袭代他说声对不起。” “世袭,你一小男孩,还要为两位哥哥的争论做调解,倒是羞煞我们了。就听你的,这些事不放心上,我们是好兄弟。”郑明俨很喜欢这个弟弟了。 “谢谢大哥大嫂宽怀,世袭先回去了。”郑世袭跟着秦雨青,郑世渡走了。 此时的景象是,郑世渡看着董友姑和郑明俨回至幸堂的方向,一步一回头。 秦雨青牵着郑世袭:“世袭,你对大少奶奶真好,刚才在炳炘堂,几次帮她说话。对我也好,事前我们说好,若要受罚,就说是我指使你的,可你宁愿自己受罚,也硬是不说,我也不敢上前说,显得我是个不守信的小人了。” “虽然大哥现在不讨大娘喜欢了,但我看我爹最偏爱的儿子还是我大哥,任大娘如何兴风作浪,将来这郑家还是大哥主导。我只要讨得大哥大嫂喜欢,将来就不愁日子不好过了。你,秦雨青,如今是我二哥的妻子,我一母同胞的二哥,对你好是自然的。刚才我若说是你指使我,不知你要受怎样的重罚。”郑世袭说出自己的道理。 秦雨青显得失望:“唉,世袭,原来你对大嫂好,对我好,是为以后的日子铺路。也难怪,你命途多舛,幼年遇刺,沦为乞丐,学会这些成人的庸俗为人之道。我还以为我和大嫂有多惹人喜,让你这么拥护。” “秦雨青,你别伤感。我说过,我在外流浪乞讨一年不是白混的,已学会了看透人心善恶。大嫂和你本来就是好人,要我一条一条地数你们的好,我都数不清呢。你们都值得人家对你们好,这是真的,即使你们于我无利,我也会站在你们一边的。”郑世袭这番话让秦雨青心中开朗不少:“世袭,凭你的小脑袋瓜子和这张嘴,将来在哪都不愁活路,也不必靠谁。” 秦雨青看看后面,郑明俨夫妻已回到至幸堂,郑世渡还在张望,她没好气地说:“看够了没有?世渡,你想出的方法可把友姑哭了一次又一次,还好世袭聪明机灵,二十棍子化解了这场灾祸。否则,看你怎么收场!” “哦。”郑世渡回。 看来二少爷没把我的话听进去,我确实要自己想办法了。 几日后,徐仙人应秦雨青之邀,来福玮院给她把脉。终于可以见到一个多月没有消息的秦雨青了,徐仙人自然兴奋,但兴奋之余,也不能多说什么,连言外之意也不能表露。 “郑府的红人徐仙人,请坐。”秦雨青说。 “多谢二少奶奶,不知二少奶奶有何事找奴才?”徐仙人把脉时问。 秦雨青看周围没人,问:“许大哥,十月初二死胎一事,你可知?” “很清楚。记得我对你说过大少奶奶将于十月早产,没想到不久便遭人暗算,差点丧命,虽救了过来,却产下死胎,真是悲怜。此事还连累到你,你的亲生儿子被老爷划归在大少奶奶名下。你还失踪一月。”徐仙人清楚得很。 秦雨青说出真相:“许大哥,这是有人要谋杀大少奶奶,嫁祸于我,再伺机取我性命,一箭双雕。” “这个我看得出来。”徐仙人说:“好歹毒的计谋。” 秦雨青听他如此说,就直言相告:“许大哥,幕后人是大夫人,她对我和大少奶奶都不满之极,才用了此计。” “又是她?害死了一个未见人世的胎儿,造孽,毒辣!原本她头风痛得下不了床,正是在九月底,我为她针灸止痛开始,她就下床开始作恶。这算来,大少奶奶的惨痛和你的遭遇都与我脱不了干系啊!”徐仙人义愤填膺:“我会给她用最逆反的疗法,让她的头风将来拖得更久,更痛。为了我枉死的爹,这个死去的女婴,也为了给自己赎罪。” “许大哥,此事是大夫人所为,与你无关,你不必给自己担上造孽的罪名。我想,不能让她遮掩罪行,冒清白之名溘然长逝。她的罪行当公之于众,以告慰那些被她迫害的亡灵。”秦雨青不禁潸然。 VIP卷 第二百零二章 被夺了嫡子之位 徐仙人猜测她的意思:“秦雨青你特意与我说这个是?” “如今只有我知道陷害大少奶奶和我的人是大夫人,只可惜人证已死,无任何证据。你常为大夫人煎药,针灸,不知许大哥能否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秦雨青握紧了拳头,脉搏也快了。 徐仙人感觉到了:“秦雨青,你别急,我只是个大夫。去查案,容我想想。尽力而为,知道了肯定立马相告!” 徐仙人要走,回头问了一句:“秦姑娘,容我多言,你本为大少爷生下长子,现在却莫名其妙成了二少奶奶……” “徐仙人,这些事,是我的私事,你还是不要知道地太多为好。”秦雨青看似有不得已的原因。 徐仙人也就没有再多言了,其实他想说“你有什么苦衷,我可以帮得上的”,但犹豫的徐仙人没有说出来。说出来也帮不上忙,顶多让秦雨青知道他的心意,给秦雨青增添一份负担罢了。 感觉头风逐渐消去的大夫人与郑飞黄谈起了条件:“老爷,明俨娶妻后,于你我实在是疏远了,我对他多年的偏爱也付之流水了。我也不指望他能孝顺你我到百年之后了。老爷,我要有自己的儿子。” “夫人,你想好了?世荫?从前,他可是几个儿子中最招你恨的。”郑飞黄问:“而且,我也要三思而后行啊,毕竟这不是过家家。” “老爷,药厂的巨额亏空由我娘家和我的私房钱来填补,这填补的钱,都记在世荫名下。反正都是老爷的儿子,由谁来做嫡长子,老爷定无所谓。只要听话,孝顺你我,百年之后送我们上山就好。”大夫人提出个诱人的条件。 郑飞黄想了一下,这么做值得,也算权宜之计:“世荫,好。你生的,我郑飞黄的嫡长子。但是,夫人,有了世荫,我们共同的儿子,就别管明俨如何了,由他去吧。” “这个事事顶嘴的明俨,我哪有心思和胆量再管他呀?”大夫人调侃,实际上,她有得是心思去整郑明俨:还好,我早就看出明俨对我的不忠,一手准备好了世荫,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郑飞黄心中也如明镜:世荫这孩子,将来你的命运如何,爹难说。 次日,郑家各个居所都收到命令:今日辰时,在祠堂祭天拜祖,夫人要认四少爷郑世荫做亲生儿子,为郑家嫡长子,继承家业。 在祠堂内,郑全宣布得更细致:从今日起,四少爷郑世荫随老爷,夫人入主至幸堂。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迁至东侧权标堂,夫人继续掌管郑府家事,大少奶奶将钥匙交与夫人。 郑世荫站在大夫人身后,不知该怎么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命运变换。大夫人得意忘形地看着郑明俨和董友姑:不听我的话,就这个下场! “可惜友姑精心制定的节流之策要毁于一旦了。”郑明俨说。 董友姑想得开:“离开至幸堂更好,就不会木秀于林,堆出于岸,行高于人,惹人妒了。” “友姑,我想……”郑明俨想设计一下未来在权标堂的生活。 董友姑抱起郑经欲走:“明俨,我先去权标堂,你若有事,先去忙吧。” 郑明俨知道这段时间夜夜不回,让刚丧女的董友姑难过了,跟着来到权标堂,追上去:“友姑,以后我虽不是郑家的继承者,但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和郑经过上比嫡长子还优越的生活。” “友姑不求优越,只求一家人幸福,快乐。”董友姑回答后就开始收拾新居。 郑明俨望着远处的福玮院:雨青,给我和友姑一个答复吧,否则我们怎能快乐? 秦雨青和郑世渡出了祠堂后议论:“夫人不愧是夫人,终于想方设法,费尽心机地住进了梦寐以求的至幸堂。” “这对我来说无所谓,只要她不再伤害友姑,否则,我还真忍不住跟她玉石俱焚,鱼死网破!”郑世渡一心想的就是董友姑了。 大夫人住进至幸堂后,做的第一件事,谁也想不到,她在权标堂附近的鹧鸪亭坐着,叫来了周福云:“品貌还算不错,听说你聪明机灵,一点就通?” “夫人过奖了,奴婢没有那么优秀。”周福云说。 “你站着也累,就坐下听我与你细细说吧。记得世荫对你是直称福云姐姐,一个少爷对一个丫环这样称呼,成何体统?不过,他喜欢你,我也就算了。但他如今已是郑家嫡长子,与你门不当,户不对。可他像是执意于你,我也没办法。”大夫人说得直白:就是不希望你两在一起,你还曾是秦雨青的奴婢吧?如今是董友姑的奴婢。都是不招我喜的人。 周福云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夫人,你看秦姑娘曾与大少爷相好。我和四少爷为何就不可呢?” “周福云,夸你聪明,你怎么就转不过弯呢?你自己看看,你也知道大少爷有多爱这个秦雨青。秦雨青自己呢,为了和大少爷明俨在一起,费尽周折,千辛万苦,最终连个侍妾的身份都没能要得。辛辛苦苦还是个丫环,你愿意一辈子作四少爷的丫环吗?”大夫人试探她。 周福云豪气干云天:“夫人,奴婢愿意,只要夫人同意奴婢和四少爷不分离。” “福云,我相信你与四少爷是真心相恋,虽不如秦雨青,大少爷两人那样轰轰烈烈。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四少爷娶了夫人,将怎样对待你这个与四少爷有暧昧的丫环?并不是每个少奶奶,都会像大少奶奶董友姑对秦雨青那样善良友好。夹趾,夹手指,烫伤,烙伤,一天到晚不停地干活,这些都难免。何况,四少爷不可能一天到晚守在你身边保护你。你还记得吧?大少爷才离开秦雨青一会儿,秦雨青就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和恐吓。”大夫人睁大眼睛把这些恐怖的事说得似乎就在眼前。 但周福云干过各种脏活,累活:“夫人,奴婢不怕这些。忍忍,就过去了。” “福云,我佩服你的勇气。如果你真这么执着,我不会阻挠,但以后若遇到妻妾之间的争执,我没法,只能站在将来的四少奶奶这边。这个,你能体谅我吗?做婆婆也为难啊。另外,你作为丫环,生的孩子不论男女,都不会有前程。”大夫人拿出准备好的杀手锏,低声说:“除非,你像秦雨青一样,将她自己生的郑经给大少爷的正房董友姑。但是董友姑将来会有自己的孩子,谁能保证她会永远将郑经视如己出呢?我的话都说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怎么做,自己选吧,我不会逼你的。” 周福云在鹧鸪亭迎风吹了很久,秦雨青经历的点点滴滴在她面前一幕幕浮现,她想了又想:大夫人并不是来规劝我离开四少爷,而是委婉地命令,我是知道她的厉害的,不想再做第二个秦雨青。 回到郑明俨的新居所权标堂,她和郑安一起跪在了郑明俨和董友姑面前,郑安是喜气洋洋:“大少爷,大少奶奶,你们是郑安的主子,郑安有一喜事向你们请求:郑安要娶福云为妻。郑安是个孤儿,还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为我两做主。” “福云,你也这么想吗?”董友姑问。 周福云说话没了主见:“福云听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做主。” “这话不像是福云的心里话啊。”董友姑说。 郑明俨问她:“福云,我可记得世荫喊过你福云姐姐的。”郑明俨提醒她别忘了郑世荫。 周福云沮丧地回答:“大少爷,奴婢怎可高攀。奴婢与郑安相处久了,日久生情。奴婢一女子,说这些话,真是丢人。请恕奴婢口不择言。” 郑明俨想拖延一下,问问郑世荫再下定论:“郑安,福云,如果要成亲,还须选个吉日。” “大少爷,奴婢已问过半仙,今日就是吉日,奴婢和郑安都怕错过今日会好事多磨。”郑明俨很奇怪:周福云这样急着要嫁人,也不害羞,但她脸上并无成亲的喜庆。 “求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成全。”郑安和周福云磕头。 “好吧。”郑明俨说:“友姑,你来安排一下吧。” 董友姑说:“既然两人情意相投,郑安,你也没个房子,就在权标堂选一间屋子,布置成新房。只需拜天地,夫妻交拜就是。照例,三日后,再回去拜见岳父岳母吧。郑安,福云,如今我和明俨的处境已不比从前,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合理。只能将爹送我的一些首饰送你了。” “有大少爷,大少奶奶的主婚和祝福,我两已是万分感激,怎敢再图贺礼呢?”周福云说,明显没精神。 开始准备新房了。董友姑叫蔡禾苗过来:“禾苗,今日福云有些异样,不同于往日的活泼,也不知怎么回事。” “这个,奴婢不懂。大少奶奶,刚才有人来找福云,说是夫人召见她,这一出去就是半个时辰。回来后,奴婢和福云说话,她也一时缓不过神来。”蔡禾苗说。 董友姑大致明白了:“明俨,这该如何是好呢?我们是做了一对天作之合的美事还是拆散了一对鸳鸯?” “友姑,福云不管如何,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与我们无关。但是,我们可以帮他。”郑明俨对鱼泡说:“鱼泡,叫人去将此事告知四少爷一声,不要张扬。” VIP卷 第二百零三章 不愿像秦雨青那么痛苦 郑世荫得知后一刻不停地从至幸堂赶往权标堂,跪在门口,和着里面的锣鼓声,哭喊:“福云姐姐,你为何突然嫁人,为何不是嫁给我?” 此时,已开始下雨了,一下人出来说:“四少爷,你还是回去吧。周福云和郑安已入洞房了。” 郑世荫哭得更大声了,涕泪傍着雨水:“福云姐姐,你忘了我对你的承诺了吗?今生今世,永不分离!你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出来看看我,我就在外面等你!” 里面,董友姑想了一下说:“禾苗,趁福云还没入洞房,去问问她有什么话要对外面这个四少爷说吧。”“是。” 蔡禾苗出来,告诉董友姑:“福云说她得罪不起夫人,还是赶紧成亲。夫人说的也对,丫环生的孩子是没有前途的。她不想活得像秦雨青那样。” “禾苗,出去,委婉一点,就这样告诉世荫。让他自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郑明俨对大夫人的干涉很生气:“友姑,这不是我们的错。你别放在心上。” 蔡禾苗撑伞出去,给郑世荫挡雨:“四少爷,福云姑娘让我给你带句话:夫人这是为你们好,你当体谅才是,福云她也不想活得像秦雨青那样。” “福云姐姐,我不会让你活得像秦雨青那样苦!你出来吧,我们成亲,今晚就成亲,做我的妻子。”郑世荫就这样在权标堂外喊了一夜。 里面,郑安掀开周福云的头盖:是满脸泪水。 郑明俨和董友姑在房里被外面的四少爷郑世荫吵得睡不着:“友姑,本想今日乔迁,有一场婚事,也是双喜,却是一场苦情啊。” “明俨,你说的对,我们已经帮世荫,福云做好了一切,只待他们自己的做法。世荫只会在外面哭喊,就不能勇敢一点吗?如果我是他,就直接进来质问福云,拉着她去和爹,大娘抗衡。若还是得不到允许,就和福云独自过日子。” “友姑,”郑明俨笑着看着她。 董友姑说:“干什么呢?歪里歪气的,一点也不正气。” “你这话,好像以前的我。我当时和雨青相恋时,遭到爹和各位娘的反对,我也说过类似的话,要带雨青和我娘亲另立家室。”郑明俨和董友姑听着窗外的雨声,回忆着以前。 董友姑唉了一声:“后来你带雨青姐姐私奔去福州一个月,多浪漫。而今,我们把雨青姐姐盼回来了,你每夜都不见人影,今夜是这场倾盆大雨把你留在我身边了。友姑可是嫉妒了呢。今晚,你别想睡床,谁地板!”董友姑最后一句话是命令是的 “怎么可以?今日我们乔迁之喜,终于不再惹人妒,怎样也得庆祝一下,不让我睡床如何庆祝?”郑明俨抱起董友姑在床上,看了她好一会,把她都看笑了:“你总是看人家干什么?又不是初次见面。” “看我的小友姑又回来了,真是难得一见,要多看一会。”郑明俨趴下说:“好了,我们开始庆祝乔迁之喜了,你可不许拒绝。” 郑明俨轻轻地亲吻着她,董友姑也没有拒绝,只有窗外的雨声为他们伴奏…… 雨越下越大,郑世荫一直跪在权标堂外面,撕心裂肺地喊,被雨淋着,声音也越来越小。 大夫人寤寐求之的至幸堂却一点不像她想象中的快乐,而是很大,大得格外冷清:郑争妍已入睡,郑飞黄出去“办事”繁忙,宿在外面。新认的儿子郑世荫一听说周福云成亲,就去了权标堂,都下半夜了,还不见回来。窗外的大雨浇得人心寒。怎么我费尽心思抓住的是一间冷冰冰的空堂呢? 今夜,瓢泼大雨下,秦雨青和郑飞黄依旧在馆娃宅寻欢,这是自从秦雨青跟随郑世渡回来后,每晚都与郑飞黄的例行之事,伴随着雨声的节奏,喘息不止。 累了,郑飞黄看着秦雨青,眼睛都不眨一下:“浣纱西施。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是这个词,所以让你去浣衣房做事。” “一乞讨流浪女子,怎堪比浣纱西施呢?老爷笑话雨青了。”秦雨青温情地说。 郑飞黄拿出一块丝巾,深情回忆:“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带着饿晕了的妹妹,问,这位老爷,能否用这块丝巾换一碗粥,救救我的妹妹?我收下了这块丝巾,从此,雨青你一直在我的心中浣纱,从未停过。” 秦雨青记得这块丝巾,那是当时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但对于郑飞黄这个福建巨贾来说,应是分文不值吧?他为何保存到现在,完好无损?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秦雨青听着郑飞黄继续回忆:“可我对天仙的你生了邪念,这邪念像魔鬼一样,驱使我利用你妹妹的痫症霸占了你,还害得她自尽。后来你被毁容,我对你的情产生了动摇。现在想来,多么可耻,我还不如自己的儿子明俨对你好。” 秦雨青一时语塞:如果没有郑飞黄施舍一碗粥,妹妹当时就饿死了。如果没有郑飞黄收留我姐妹两在浣衣房做工,也无路可走。自己也不会与明俨相恋,爱得那么真切难舍,尽管开始是我以复仇之心在欺骗郑明俨,但后来确实是雷打不动的爱恋啊。可不可更改的是,我妹妹的自尽因郑飞黄你对我的霸占而起。郑飞黄,你于我有恩,但此刻我的确在骗你,因为你我之间,始终隔着我的妹妹和你的儿子郑明俨。我暂且先把你想要的还给你,但你欠我的,还是要还的。 秦雨青将丝巾遮盖住自己的脸,任郑飞黄亲吻着。窗外的雨声逐渐疯狂,郑飞黄正值不惑之年的时候,轻轻抽掉丝巾,亲吻秦雨青的脸,锦绣脖子,掰开她的双腿。秦雨青在婉转地扭转拒绝之后,让他进入体内。 伴随着雨声,郑飞黄越来越兴奋:“馆娃宫就是吴王为西施而建。今日这馆娃斋就是我郑飞黄为雨青你,当世西施而建,属于你我。” 秦雨青配合着他,扭转着身体,呻吟着:“老爷好厉害,雨青怕了,轻柔点对待雨青…… 第二日,权标堂前,郑世荫跪了一夜,淋了一夜的暴雨,也没能等到周福云出来与他相见,晕倒在权标堂前。 郑明俨和董友姑起床后,见此情形,令人将郑世荫抬回至幸堂,董友姑叫来蔡禾苗:“禾苗,你跟着去,好好向夫人解释,别让她以为我们权标堂将四少爷挡在门外,薄待了她的嫡长子。” “友姑,我知道你心里还没解开涓涓的心结,但,你就这么确定是大娘。”郑明俨轻声说。 董友姑看透了局势:“明俨,不谈涓涓,如今大娘和爹待你如何,你看不清楚吗?我们并不是贪图富贵权势之人,只是无故被欺辱,心里难免有气。” 蔡禾苗带着已晕倒,且全身湿透的郑世荫来到至幸堂:“夫人,奴婢代权标堂来致歉了。昨夜,权标堂的奴才郑安和侍女周福云成亲。本想乔迁之喜和成亲之喜,双喜临门。但四少爷在权标堂前,不顾狂风暴雨,跪了一夜,哭喊着请周福云出来见他一面。不论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怎么劝,四少爷既不愿进来权标堂躲雨,也不愿回至幸堂,在权标堂前跪着,雷打不动,喊得撕心裂肺。如今四少爷这个样子,实在是权标堂不好,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生怕四少爷染了风寒,立刻让奴婢带人将四少爷抬回至幸堂。恐怕,四少爷要让夫人费心了。” 蔡禾苗等着大夫人的回话,“回去”,然后就走了。 大夫人慨叹:“郑世荫,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跟你娘一样。才刚被我和老爷认作嫡长子,住进这郑府万众瞩目的至幸堂,你却冒雨在权标堂门口跪了一夜。你这是让整个至幸堂给权标堂下跪,让我庄睿合给他郑明俨董友姑夫妻下跪啊!刚才那个包公脸丫环,句句话说得,好像是多对不住我,实则明摆着在气我!” 喝完散寒药,醒来后的郑世荫身子虚弱,却仍坐起来,眼光凌厉,内心已定:福云姐姐派人传话说夫人说的对,是为了我好。我看是福云被庄睿合吓到了,害怕遭遇不测,赶紧成婚。郑飞黄,庄睿合,如果你们让我和福云姐姐恩爱一生,我会忘掉你们的罪行,甚至我会帮你们除去你们厌恶的郑明俨,秦雨青。但福云姐姐已成婚,事已成定局,我如何放过你们? 白天,秦雨青在福玮院看书,听丫环敏嫣说:“大少爷每日去泉州海岸边戍边,巡逻,两日回来一次,又照顾了家里,又能帮老爷管理军队,战船,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儿子,丈夫。” “哦,是吗?”秦雨青听到郑明俨这么顾国顾家,很是欣慰,虽然已毫无名分,又随口问:“二少爷呢?” 敏嫣回答:“大少爷两天回来一次,他不在家这天,二少爷就带着五少爷去权标堂玩,说是五少爷喜欢带着小少爷一起玩。” “这还得了?敏嫣,我们去一趟权标堂!”秦雨青去了后看到:琴声,剑声,郑经咿呀学语声,福云,禾苗都没变,只是这舞剑的人不是郑明俨,而变成了郑世渡。 秦雨青为了不惹来闲言碎语,也没有大喊,只是瞪着郑世渡。 董友姑看秦雨青来了,就想留她叙旧:“雨青姐姐,难得来一次,快来坐坐。” 秦雨青怕自己看到郑经会忍不住落泪,就婉拒了:“友姑,我还有事呢,下次吧。” 董友姑很失望:雨青似乎不像以前了。 郑世渡跟着秦雨青回到福玮院,秦雨青说出契约:“郑世渡,你越来越过分了。郑明俨没在那里,你与董友姑单独在一起,就是叔嫂单独在一起,这在乡下是……” VIP卷 第二百零四章 叔嫂不该走太近 郑世渡完全没听,而是沉浸在回想中:“这些天,世袭拉着我去权标堂见她,她一见我就一惊颤,就像在大街上初次见到我一样。每早都如此,这个样子就像我写字时的一个笔画,画在我心中,没见一次,就沾上墨汁画一次,想摸都摸不去。” “够了,郑世渡,再这样下去会出现无法预料的事!你长在郑家,不会不明白吧?”秦雨青焦急似火。 郑世渡还没醒过来:“我明白。可这是世袭带我去的,有世袭在一旁呢。” “你别想把所有责任推到年幼的世袭身上。听我讲正事,这些天,五夫人来找过我喝茶,三次,每次都问我有没有被芋头吓坏,还试探着想知道芋头说了什么。”秦雨青将话题转移。 郑世渡也想到了这件紧要事:“五娘找过我四次,问我怎么赶走芋头的。” “五夫人对我们两个臭名远扬的人也太亲近了吧?”秦雨青问。 郑世渡还没完全从梦中醒来:“对,五娘有嫌疑,我会想法查的,为了给友友报仇。” “友友?”秦雨青吓破了胆:“这个称呼要是被你大哥听到,真不知会怎样?” 郑世渡常去权标堂习武,秦雨青将他领回福玮院这件事,是件茶余饭后的闲话,很快不胫而走,大夫人有了笑:“叔嫂不避嫌,弟媳发怒,这可是件好听的事。那就让他们更近一点,看郑明俨的脸往哪放。” 这样,郑明俨从海岸边回来,发现权标堂空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友姑呢?郑经呢?” “大少爷,夫人说这五座大堂将来都归四少爷所有,这座权标堂也不例外。只好请你搬回原来的社玖院去住了。”打扫的人说。 郑明俨感叹:大娘,我不在乎住哪。只是你待我为亲子,我视你为生母,这样的母子情分就此断了吗?罢了你怎么做是你的事,明俨对你问心无愧。住回社玖院更好,那本就是我的居所,也更不会招来麻烦了。 来到社玖院,董友姑在摇摇篮,其他人都在搬家具,整理,打扫,特别是,居然有个郑世渡在里面,还忙得不亦乐乎。 郑明俨瞪着他,不说话,郑世渡见了:“大哥,你会来啦?我走了。” “世渡,如今我和明俨搬到社玖院来了,与福玮院相邻,叫雨青姐姐常来走走吧。”董友姑说。 郑明俨发火:“叫她来干什么?你也别去福玮院!” 董友姑一下子好委屈:“明俨,我说错什么了?令你这般生气。在外人面前这般大吼。” “郑世渡,以后你福玮院和我的社玖院的人不相往来,友姑,你也是!”郑明俨说了一句更重的。 董友姑扭头:“好,不去救不去。你吼什么?吓着孩子怎么办?” 郑世渡见郑明俨对心中的友友这么粗暴,便说:“大哥,我走就是,你何必对友姑嫂子发这么大的火?”他又轻声问董友姑:“友姑嫂子,刚才没吓着你吧?” “我们夫妻两要你管啊?我今日打她骂她都不关你的事!”郑明俨命郑世渡:“还不走?” “大哥,你说话就不能靠女一下友姑嫂子的感受吗?你看她,都哭了。”郑世渡实在是部分场合。 郑明俨更火了:“什么友姑嫂子?你竟敢对你大嫂直呼其名?”…… 院外看热闹的人在指指点点了。 福玮院,秦雨青也听到吵闹声,敏嫣报告:“二少奶奶,大少爷一家被逐出权标堂,搬到社玖院。现在,两位少爷在里面为了大少奶奶争吵,围观的人一大群,都说是叔嫂关系不洁净。” “跟我去。”秦雨青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若是传出郑世渡有意于董友姑,而友姑是没错的,还是会危机友姑的名誉的。 秦雨青一来到社玖院,就挽着郑世渡的手臂,给他使眼色,然后讥讽的口吻说:“大少爷,大少奶奶,昔日住在闰竹园的最高大壮阔的至幸堂,然后被下放到低人一等的权标堂,如今这是被驱逐回原来的社玖院啊!真是一路下滑。我和世渡今日,就是专门来嘲笑你们一番的。以后就看谁斗得过谁!世渡,我们走,别让他们夫妇的霉气沾到我们身上!” 郑明俨和董友姑都觉得今日秦雨青不可思议。“福云,给我骂!”郑明俨本来就受不了秦雨青嫁给二弟,现在他们两人还联合起来骂人,真是不知羞耻,所以也不顾礼仪地叫嗓门大的周福云开骂。 周福云虽曾与秦雨青交好,但现在是大少爷的丫环,也不知现在这秦雨青是不是发疯了,居然这样对原来的恋人恶语相向,就干脆听大少爷郑明俨的,骂他们:“怎么样啊?大少爷搬回社玖院又如何?大少爷还是老大,二少爷还是老二,一个大字,一个二字,就是有差别,早生半柱香的时间都是老大,你们做老二的都要让着。” “俗话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龙游浅水被虾戏,说的就是你们吧。想当初,你们讲我和世渡踩在脚下,如今,你们夫妇与我们夫妇地位平等,不过我看你们还不如我们呢!”秦雨青觉得这样更好,有人与她对骂,就让那些说“叔嫂关系不清”的人断了那肮脏的流言。虽然自己很讨厌恶语骂人。 周福云想个男人一样大笑:“哈哈哈哈,你们自己说的,落地的凤凰不如鸡,龙游浅水被虾戏。我们大少爷是凤凰,是龙,你们二少爷一家就是鸡,是虾,自己骂自己还不知呢!什么地位平等,你们看看,我们大少爷的社玖院靠内,二少爷的福玮院靠外,谁高谁低,谁尊谁卑,一看便知!你们还想贬低大少爷,做梦!你们和大少爷连平起平坐的资格都没有!还敢在此撒野放泼?” “福云,别说了。”董友姑看到刚才郑明俨两兄弟吵闹,现在郑明俨又让周福云和秦雨青对骂,实在看不下去,不想再听争吵了。 周福云就随董友姑的意思:“二少爷,二少奶奶,你们听见了吗?大少奶奶有度量,不与你们计较,请慢走,不送,别摔个狗吃屎!” 这争吵还真没人能吵过周福云,郑明俨还真选对人了,秦雨青就顺势挽着郑世渡出去:“世渡,我们走!别沾上他们夫妇两倒霉的霉气!” 两人回到福玮院,秦雨青问一言不发的郑世渡:“二少爷,你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我刚才那么做,你不会不知是什么原因吧?敏嫣,告诉二少爷。” “二少爷,刚才你和大少爷在社玖院争吵之时,门口的夫人,小姐,下人都说兄弟两在争夺大少奶奶,叔嫂暧昧。”敏嫣说。 郑世渡大发雷霆:“谁说的?谁敢玷污友姑的名声,我撕烂他的嘴!” “还好现在,与他们吵了一架,这流言也就断了,那些看热闹的人只会认为大少爷和二少爷不和,不会影响到友姑的名声。世渡,以后该怎么做,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秦雨青请求地问他。 郑世渡回答:“大哥只是因我在社玖院帮忙整理打扫,而几次怒吼友姑,还说不让友姑来我福玮院,他们整个社玖院都不和我们来往。我看不过去,才与大哥吵了起来。” “说来说去还是说道董友姑身上。不过,我从未听过明俨对友姑怒吼。他刚才真的这样吗?是因为我嫁给你而耿耿于怀,还是因为他已感到你对友姑心怀不轨呢?”秦雨青边想边说:“不管怎样,今日这场戏是把流言止住了。但你们兄弟不可以真的不相往来。敏嫣,等天色暗一点,你去社玖院一趟,单独对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讲明今日之事,说我是怕中了他人的圈套,不得已而为之,以后兄弟,妯娌当和睦相处才是。” “这个,敏嫣害怕。”敏嫣说,她心中是害怕郑明俨曾对秦雨青那如狼似虎的一晚。 秦雨青命令:“敏嫣,你是二少爷的丫环,大少爷不会拿你如何。况且,大少奶奶待人很好,你不用担惊受怕。” 社玖院内,郑明俨和董友姑正在吃晚饭。郑明俨的火也因周福云骂赢了,而消了。但董友姑的气却没消,在给郑经喂奶,也不想吃饭。 郑明俨觉得一人吃饭很无趣,就带着歉意说:“友姑,先吃饭吧。别只顾着喂奶。” 董友姑没好口气:“你给我留点菜就是,我得先把郑经喂饱了。” 郑明俨伸过头去看,嘿嘿地笑:“看着郑经吮奶的样子,这小家伙,眯着眼睛,还使劲地吮吸娘亲的奶,真够能喝的。郑经,看你吸奶那么得意地眯着眼的样子,爹也想要了,你留一些给爹啊。” 蔡禾苗和周福云在一旁抿着嘴笑郑明俨,董友姑都听到了:“郑明俨,你耍什么滑头?食不言,寝不语!”然后转过身去,不让他看见。 “友姑,你躲什么,我都看见了。待会给我舔一下就好,我不跟郑经抢。”郑明俨还在逗她。 董友姑扔了块尿布过去:“以后不准说这些流氓话!别让郑经跟你学坏了!” “在夫人面前说这话也算流氓啊?”郑明俨还真像个流氓在言语调戏董友姑。把两个丫环笑得,憋着难受。 董友姑有外人在,听到这些话,早已羞红了脸,郑明俨干脆过去看她,笑她。 此时外面鱼泡敲门:“大少爷,大少奶奶,福玮院的丫环敏嫣求见.” 郑明俨和董友姑调情的气氛被打破了,他气来了:“不是说不跟二少爷院里的人来往了吗?他们脸皮怎么这么厚?” “兄弟不和,妯娌不善,不是家兴之相。我们以后要长久住在这社玖院,就要和二弟一家你来我往,难道真像下午说的不理不搭了吗?明俨,你这个大哥做个好表率啊。别让将来郑经笑话你。”董友姑这些话很有道理,郑明俨也知道自己今日叫周福云和郑世渡夫妇吵架,太过分了:“鱼泡,让敏嫣在外等着。” 董友姑将郑经放在摇篮里,然后穿好衣裳,郑明俨趁机跑过去闻了一下她的**:“好香,好甜,我也想吮吸一口。” 董友姑打了他一下:“将来郑经长大要是和妻子这样,就都赖你。” 准备好后,郑明俨说:“鱼泡,让敏嫣进来吧。” 敏嫣进来后,不敢靠近郑明俨,直往董友姑这边站。郑明俨知道,这个敏嫣知道自己与秦雨青的关系,就说:“敏嫣,你这是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明俨,你别这么凶,听敏嫣说些什么。”董友姑的话让敏嫣心情安静了一会。 VIP卷 第二百零五章 你让人三月不知肉味 郑明俨跑到乐山别院,欢欣鼓舞地喊:“雨青,我来了,像去年三十那样,我们在此聊一夜心事!” 秦雨青和郑飞黄听到了,她的第一反应是:“一官,快随我躲到屋子后面的水沟里去,现在冬季干涸,没有水。” 秦雨青牵着郑飞黄躲到屋子后的水沟里,不出声。 又听到郑明俨大声喊:“雨青,别和我捉迷藏了,除了这里,你还能去哪里呢?出来吧!郑经已经睡了,友姑担心你寂寞,叫我来陪你过年呢,我们都很关心你。” 秦雨青无奈地笑着念着:“友姑担心我寂寞,你才来陪我过年?以前你为了我可是说一不二的。” 郑飞黄轻声问:“雨青这是在嫉妒友姑还是对明俨不满?” “我没有资格嫉妒友姑,也不可对明俨不满,他对我已经很不错了,是我自己欲壑难填吧。”秦雨青将责任全推到自己身上。 郑飞黄手搭在她肩上:“你们三个都没有错,一切错在我,是我不好,雨青。” 郑明俨将两间屋子都找遍了,声音也从兴奋变成失落:“雨青,你在这里,我刚去禅珞院,没有见到你,你为何不愿见我?”郑明俨失魂落魄地离开。 秦雨青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眼睛:没有泪水。 郑飞黄问:“雨青,为何避开明俨?上次说好要和他共度一生的。” “我一时想不到该和他说些什么,聊些什么,怕见面后会很尴尬。”秦雨青说得很自然。 郑飞黄想:雨青,你刚才和我一见面就聊个不停,为何与曾深爱的,同龄的明俨会觉得无话可说了?你还不懂你的内心吗?我来把你推到明俨身边去。 郑飞黄起身:“晚宴也该结束了,我回至幸堂去休息,准备着,明日会有一大堆人来拜年。雨青,你也回禅珞院休息去吧。” “一官,”秦雨青似乎还有话没说完:其实我在禅珞院睡不好。 郑明俨回到社玖院,见到固执的郑世渡在门口走来走去。他一肚子气,上前全撒在他身上:“大年三十的,我不想让你难堪,你给我回去。” “我只想看到友姑嫂子熄灯安睡才能安心离开。”郑世渡这不伦之爱也爱得深沉。 但不可任其滋生,郑明俨拔出一半剑:“我,郑明俨,友姑的夫君回来了。不管友姑熄灯不熄灯,都不关你的事。快走!” 郑世渡回头看着走了。 郑明俨一回到房间,董友姑看他的脸色就知:“明俨,别这样,明日,雨青姐姐就会来拜年了。” “友姑,我这张苦瓜脸让你不开心了。”郑明俨重重地坐在床上。 “我不会不开心。明俨今晚年三十,我们玩个游戏,我来学雨青姐姐,你把我当做她,叫我雨青,这样你的苦瓜脸就变成南瓜脸了。好吗?”董友姑睁着明眸等他回答。 郑明俨断然否定:“不行,我不能这样委屈你,让你做雨青的影子。” “哪里委屈,什么影子?以后我让雨青姐姐学我讲话,那又是个好玩的游戏。”董友姑猜想着说。 郑明俨再次否定:“这两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雨青就是雨青,友姑就是友姑。今日你就给我放开来撒娇,耍赖,放泼,做回你的小友姑,否则,就算你伺候夫君不周。”郑明俨抱她上床,在和她的嬉戏声中忘掉刚才寻找秦雨青不得的郁闷…… 秦雨青呢,见郑明俨找不到自己,悲伤地离开乐山别院,而在这里也回至幸堂去了,心中好凄凉。自己明明有丈夫明俨,儿子郑经,现在却变成孤零零一个人,难道真的回到一千个一万个不愿回去的禅珞院过年?去馆娃斋吧,虽然上次和郑飞黄发誓说两人都不许再去馆娃斋,但那时是说不可共同去。今晚呢,我就偷偷去睡一个好觉,没人知道,反正钥匙在我手中。 信步走到馆娃斋前,却见月色下,郑飞黄已经在那里坐着抚琴,秦雨青俨然把自己当成馆娃斋的主人,走过去就是不客气地一堆问题:“一官,你刚才不是说要回至幸堂吗?说好不来馆娃斋了,为什么还来?你在这弹奏的是什么琴?” 郑飞黄也调皮地瞧了她一眼,让她觉得自己说得语气过重了,郑飞黄一点也不烦她的问:“雨青,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只能一个一个慢慢来回答你了。我不想去至幸堂休息,在那里睡得不舒坦。我们前几天确实曾说好不来馆娃斋,但那时说得是我们两个不可一同来,我也不知你会跟在我身后来了。我弹奏的这个叫竖琴,是我认为看相优美,琴声优雅的弦乐器。都回答完了,换我问你,为什么不回禅珞院,为什么来馆娃斋?” 秦雨青自知违背了前几天的誓言,语调也低了:“理由和你一样,在禅珞院睡不舒服,而且,我只是打算一个人来馆娃斋,没有跟在你身后。” “看来我们是不期而遇,不约而至了,并没有违背誓言。”郑飞黄也在麻痹自己,他停下了弹琴。 秦雨青看他的竖琴:“这个样子像半个月亮,叫竖琴,可否叫半月琴?” “叫什么无所谓,喜欢就好。雨青,看看你背后有什么。”郑飞黄并没有料到秦雨青会在年三十来到这里,但还是为她准备了新年礼,即使她再也不来,就当是为心中的浣纱西施准备的。 “这是编钟,编磬,我在图画中见过,在陕西的大户人家中也常见。”秦雨青回想起曾经,脸上全是惊喜和羡慕:“一官,这是你送我的吗?谢谢你。”这下,秦雨青暂时,完全忘了前几天的誓言了。 “这是从西周到秦汉时期的宫廷击打乐器,我想,那时以长安为都城,因此长安周围的百姓应该了解一点吧,看你乐不可言的样子,是知道不少了。不过现在市面上的,都是仿制的。”郑飞黄说着,拿起两个木槌,笨拙地击打着,口里念着“宫,商,角,徵,羽”。 秦雨青看他不熟练的样子,抢过木槌自己开始敲钟,击磬。先是左手击过一排钟,右手击过一排钟,然后是双手一起,上下各击过一排钟。然后加速,跳起,双手向内,向外各一排击过去。接下来是有规律地选择中间和边侧的钟,磬,轻击,重击,双手交叉击打,转身背对编钟,编磬,反手交叉击打。时而飞舞着跳起来从这边到那边,时而轻柔地击打。钟声,磬声也随着她的轻重缓急,时而悠扬婉转,悦耳动听,时而气势磅礴,慷慨激昂。 秦雨青亦音亦舞,长袖,衣裙,随之飘扬,没有停歇。她头发也散了,随之飞舞,最后一个优雅的反身交叉击磬,和一个面对郑飞黄完美的顾盼神飞的笑结束了这“鸣钟击磬舞”。 郑飞黄早已看傻了,走过去,几乎没有了成年男子的优雅:“雨青,这首曲子叫什么?你随之而舞的舞叫什么?” “都不知,这是我从小幻想中的鸣钟击磬,随意为之,也不知称其为什么名字,”秦雨青放下木槌,用手梳弄散乱的头发。 郑飞黄拨开她的青丝,眼睛都不眨:“随意为之都能如此引人入胜,若是有心击打,肯定令人三月不知肉味。” “一官取笑雨青了,哪有那么好?不过这一‘鸣钟击磬’,算我今年过年没有白过,可以舒心一笑了。”秦雨青转了一个圈,秀发飘起拂过郑飞黄的脸:“那你现在不觉得自己是宴席上,烟花下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秦雨青静下心来,玩弄着头发,喜悦笑着想,抱着郑飞黄:“现在我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存在,是这编钟编磬的需要。” 郑飞黄想说:雨青你忘了你已存在我心里,即使没有这编钟编磬,你也是被我需要的存在。 秦雨青随意问道:“一官,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这击打乐器?” “没什么,我想买就买。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自己玩啊。”郑飞黄骗她说,其实郑飞黄心里早考虑过:雨青你从小穷苦,对于昂贵的管乐,弦乐肯定是一窍不通,也不曾听你提起。思来想去,只会对这击打乐感兴趣吧。 “一官你骗我,你这编钟编磬明明就是买来送给我的,还说是买给你自己玩的,你是否脸皮也薄了?”秦雨青玩弄着飘散的头发,摸摸他的脸:“好像是薄了一点。” 郑飞黄也终于露出几天未见的温存的笑容:“都子时了,你也开心了,还这么站着,不去休息了?” “哦,我差点忘了,来馆娃斋就是来寻一舒心的休息之所的。现在可舒心了。”秦雨青掏出钥匙。 郑飞黄抓住她的手腕,秦雨青看着他,听他说:“雨青,既然是我先来,就让我来开锁吧。” 秦雨青诧异一笑:“一官你身上还有一把钥匙?奸商。”虽然是骂,心中却在笑。 “无奸不商。雨青,你快上楼歇息,明日早起,大年初一,再漂亮也要,打扮一下。”郑飞黄自然地说。 VIP卷 第二百零六章 又一个年初一 让我上楼歇息,那你呢,在一楼歇息?秦雨青想问“一官,除夕夜不和我共寝吗”,但她还是没有说出来。虽然她与郑飞黄已有多次肌肤之亲,床笫之欢,但自己在他面前,心中就自然而然变成一个渴望保护宠爱的小姑娘,怎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 带着遗憾,两人在馆娃斋上下两层,各自睡了。“还是这里容易入睡,没有噩梦。”两人想的都一样。 次日,秦雨青醒来,窗外已大亮。“现在即使不是巳时也是辰时了,怎么一官也不叫我起床呢?一官,你在下面吗?”没人回应。 “看来他是想让我多睡一会,是啊,出去后还不如在馆娃斋多睡一会,一官想得真贴心。可我总得出去啊,外面还有我在乎得人呢。先去服侍四小姐吧。”秦雨青自言自语了一堆,心里充满阳光,但出了馆娃斋,阳光就黯淡了。 四小姐在给郑飞黄夫妇,各个庶母和兄弟姐妹拜年后就回到自己的居所禅珞院:“好无趣,年年如此。为何人家越开心,我反倒越孤单,难过。” 这和秦雨青的心情是一样的,只是四小姐太消极了,别人都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但她有点淡淡的笑意:“明日大年初二了。” 秦雨青想:大年初二,回娘家,探望岳父,明俨和友姑也会有所准备吧?我该去给明俨,友姑相互拜年才是啊。毕竟在他们两个面前,不用抑郁和防备什么。 来到社玖院,只听周福云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去两位叔老爷家拜年去了。” 叔老爷?就是一官的两个弟弟郑芝虎和郑芝豹吧?那我在这里等就是。 郑明俨,董友姑回来了,还有丫环蔡禾苗抱着郑经跟在后面。秦雨青立刻迎上去:“明俨,友姑,新年有礼了。” “同喜同喜,雨青姐姐,我们就不说这些场面话了,坐下来喝茶吧。”董友姑虽很欢迎秦雨青,但似有心事,并不像她表面那么开心。 郑明俨笑着说:“雨青,我们都是同辈,何须拜年?” “相互乐一下吧。”秦雨青兵部在乎郑明俨的话,而是将目光放在郑经身上:郑经,在心里给娘拜个年吧,你什么时候才会不排斥娘呢? 这时,郑经喊起了“爹娘”,秦雨青以为自己美梦成真了,郑明俨却兴奋地抱起郑经,说:“友姑,你听,郑经在给我们两个拜年呢。” “这小家伙,准是刚才去了两位叔爷爷家里,听到我们不停地说新年好,也学会拜年了。”董友姑抱着郑经欢笑。 “爹”“娘”,“新”“年”“好”,郑经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几个字。把郑明俨和董友姑高兴得手舞足蹈:“友姑,我们两个的郑经,以前只会叫人,今年大年初一就开始咿呀学语了,第一句话就是‘爹娘新年好’。这是个好兆头,是个好兆头啊,我们有福了。郑经,明日去给外公拜年,要学会说‘外公新年好’!外公定给你一个大红包!” 郑明俨将郑经举过头顶:“爹的好儿子,学说话学得早,这都是娘的功劳,去给娘笑一个。”“娘”,郑经伸手抱董友姑时又喊了一声。 秦雨青听到这话想起身接过郑经,但郑明俨却是将郑经抱给了董友姑。 年初一的,弄得秦雨青心里极端不是滋味,但她也不像从前那样哭闹了,想着:明俨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把郑经当成了友姑为他所生之子。我什么也不是。 秦雨青敷衍着笑的表情已让郑明俨和董友姑看出来,董友姑就抱着郑经做到秦雨青旁边,笑着点着他的鼻子说:“我们郑经有福气,有两个娘要拜年呢。来,郑经,叫一声娘。”董友姑将郑经放在自己身上,面对着秦雨青。 还有一个娘?真是笑话,友姑,你这么细心聪慧,怎么这会儿说话像明俨一样粗了,虽然无它意,但这“还有一个娘”让我怎么面对,是我生的郑经,郑经这“还有一个娘”是你还是我啊?秦雨青这样想着,但还是不愿破坏了这美好的温馨气氛,等着郑经施舍自己,叫一声“娘”。 但面对着秦雨青的郑经将身子一扭,对着董友姑不断地喊“娘”。董友姑一边念着他,一边和郑明俨不好意思地看着失意的秦雨青。 秦雨青不希望场面尴尬,就从袖子中拿出红包,克制自己失落的情绪,说:“这是我给郑经准备的压岁钱,有六两银子,愿他六六大顺。” 然后秦雨青就想把红包放进郑经的口袋里,没想到不到一岁的郑经竟然一手拍打掉秦雨青的红包,紧紧抱住董友姑,那意思就是“我不要你的压岁钱”。 秦雨青默默蹲下身,将红包捡起,不知所措地望着郑经,眼神似乎在祈求“儿子,给娘一点爱你的机会吧”。董友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看着郑明俨。郑明俨走过来,结果秦雨青手中的红包,对郑经说:“郑经,你的这份压岁钱,由爹来保管。”然后郑明俨勉强地笑着对秦雨青说:“雨青,今日若不是初一,我定会打郑经的屁股。” “何必呢?襁褓中的孩子,懂什么?”秦雨青不想让刚才满心欢喜的郑明俨和董友姑不开心,就很突兀地转移了话题:“明俨,明日初二,探岳日,你和友姑可有所准备啊?” 郑明俨听到这件事也不是很开心:“说实话,大娘给社玖院的支出太刻薄,也买不起一件像样的礼物。我就让禾苗去准备些入口的糕点,还有我曾送给友姑的王维诗画,一并送给岳父大人。这样应该不会太寒酸。” “人到心到,何须礼贵?友姑,你也是,怎么提到回娘家还皱眉了,该高兴才是啊。今天可是大年初一。”秦雨青提醒董友姑。 董友姑将心事说出:“去年年底,我爹就因行事执着而得罪了朝中小人,他平日里不愿与官场势力来往,也没有朋党为他辩护,如今免职在家,仕途已远去。曾经的门庭若市,想必今日是门可罗雀吧。我只怕明俨去后,回来后免不了被家人笑话。而明俨和我已无长子的继承权,回去后,也担心我娘和爹不悦,让我的庶母看轻我娘。” “友姑,年初二探岳回娘家是年年的习俗,也是我这个做女婿的情意。如果雨青的爹娘还在,我会不远万里,跑去陕西拜见她的爹娘。你怎么这么小看我,以为岳父大人赋闲在家就连探望岳父这样重要的事都不愿意了吗?以前我们误以为岳父大人被皇上下旨入狱时,都没能将我们分开,而今只是免职而已,有何大不了。明日一早就去,一去就一整天!岳父大人一直对我赞许有加,我要陪他喝几杯!”郑明俨说得底气十足,想唤起董友姑的信心。 “谢谢你,明俨,”董友姑心情安顺了一点:“以前,我们天真地以为,只要相爱就可白发到老,不顾世事。但现在才渐渐明白,活在人事中,就脱离不了人事。我夫君的功业影响到我娘在家的权力和她所爱的脸面,而我爹的官场权势又影响到明俨你在家的地位。我也终于体味到雨青姐姐和明俨当初打破常规相恋,需要多大的勇气。我们都无法生活在‘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境中,因为我们处在世俗中。” “友姑,还记得你对我说火来水灭,水来土掩,现在可不像活奔乱跳的你啊,别让我和明俨担心。现在该是你准备明日回娘家,想想和娘亲说说什么心里话的时候,而不是眉头紧锁。知道吗?”秦雨青坐在一旁,为董友姑鼓劲。 “友姑,今日初一,别想那么多了,我们都像郑经一样,无拘无束地笑!”郑明俨抱起郑经到她面前,董友姑想抱住,郑明俨又缩回去,这样来回几次,终于把董友姑弄笑了,郑经也笑了。 在秦雨青眼里,他们一家三口都笑得无比甜蜜。虽然刚才郑经不肯喊自己“娘”,还伸手拍打掉给他的红包,弄得自己忍着心痛,但郑明俨那句“如果雨青的爹娘还在,我会不远万里,跑去陕西拜见她的爹娘”让自己的心暖和了一下:“明俨,你是个男人!” 总之,这个年初一,虽然比去年自己毁容时的年初一好过一点,但到处都不是彻彻底底的开心。唯独有一个实实在在开心的人就是不满一岁的郑经,可他的开心只对郑明俨和董友姑,不属于自己。算了,别太心急,他会为我开心的。 初二到了,郑明俨,董友姑回娘家去了,禾苗抱着郑经跟随他们一起去了。 秦雨青和敏嫣也只能跟随四小姐到处走走。今日这个郑怀素难得露出少女般灿烂的笑,她摘了一束迎春花,闻着花香:“这迎春花开得真早。”开得早也谢得早啊,四小姐。秦雨青不知自己为何会对这个可怜兮兮得四小姐反感起来。 她跳着走着,问:“敏嫣,今日初二,现在大姐和二姐该回来了吧?你猜她们会去哪里?” VIP卷 第二百零七章 姐夫挑逗小姨子可不是好事 “大小姐,二小姐都回来了,两位姑爷也都回来了。给老爷夫人拜年后,大小姐和二小姐一齐散步去了。两位姑爷像是去西边的亭子那里去了。”敏嫣回答的很详细,只是想讨主子欢心,却不知这四小姐的心思。 秦雨青和敏嫣跟着四小姐去西边的亭子走走。秦雨青想:四小姐这不是要去找她的姐夫吗?姐姐不在旁边,独自和姐夫相处,难免会引人猜测的,四小姐不会是……秦雨青不愿再想。 郑怀素平日的忧郁和今日的热情形成巨大的反差,令人难以预料:“我们平日里都住在东边的禅珞院,也很少出门,今日就沿着这西边的亭子走一遍吧。锦瑟亭,晓梦亭,托鹃亭,珠泪亭,” 郑怀素停下了,秦雨青和敏嫣也跟着停下了,见到珠泪亭里一年轻男子在饮酒。郑怀素捧着手中的迎春花就跑过去:“二姐夫好。” 原来是二姑爷,二小姐郑立妍的丈夫。秦雨青和敏嫣行礼:“奴婢见过二姑爷。” “是怀素啊,快过来,让二姐夫看看,长高了,长漂亮了,小女孩变成大姑娘了。”二姑爷轻佻地伸出手,随意捏着她的脸。 郑怀素虽已是面红耳赤,但却任这个二姐夫挑逗,玩弄。秦雨青看这个二姑爷,长得白皙,儒雅相,难怪从不出门的四小姐会为他所迷住,早思春了。这根本就是豆蔻年华的小姨子任意地恋上了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二姐夫,小姨子年轻不知回避,二姐夫以为有肥肉送上门,不吃白不吃。这个可怜可悲可恨的四小姐,走上一条不归路,可要及时回头啊。不过郑家迟早会给四小姐指定人家的,我也不必插手,多管闲事。这个二姑爷也不敢大胆地做出侵犯四小姐的事。他们的孽情会烟消云散的。 秦雨青等着四小姐和她的二姐夫知羞,相互离开,但他们竟一块赏景了,四小姐还下令:“你们两个去玉烟亭走走吧。我还要在这珠泪亭赏景呢。” “是。”秦雨青一边走一边想四小姐这样下去定会陷入泥潭的,脆弱一点就无法自拔,可如果将此事告知她的父亲和姐姐,脸皮薄的四小姐受得了吗?若让夫人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处置这个四小姐——三夫人的女儿。 这个没有娘亲指点庇佑的姑娘家确实可怜,就像我,来到郑府后,一不小心遭一官侵犯,然后为报仇与明俨相爱,陷入情爱深渊,对明俨的爱犹豫不定,还和一官纠缠不清,一边是明俨的情爱似火,一边是一官的保护,垂怜。享受着一对父子的爱,却感觉已陷入情爱深渊。这不同样是孽缘吗? 秦雨青痛苦地使劲扯下路边灌木丛的山茶花,扔在地上。没想到这一摘一扔就引来一首诗:“花开怒放美人妒,一摘一扔花落去。问君花美亦人美,君曰花美人更美。” 庸俗的诗句,想必是个庸俗的客人,秦雨青转过身,又是个如二姑爷一样的年轻男子,貌似儒雅,相貌堂堂。旁边的随从说:“两个丫环,还不快见过大姑爷。” “奴婢见过大姑爷。”秦雨青和敏嫣行礼。 这个大姑爷走出玉烟亭,随意地问:“这位,想必是郑府中大名鼎鼎,貌如天仙,的美奴秦雨青吧?今日得空一见,荣幸之至啊。不知刚才鄙人的两句诗已否入秦姑娘之心?” “以花喻人,庸兮俗兮。随口而出,难入人心。”秦雨青刚才见识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二姑爷,而心生抑郁,如今对同样差不多的大姑爷也没好感:他的诗词和语气明显有调戏之意,和二姑爷一样,对妻子不忠之徒。 “看来在下的诗作是不入秦美人的法眼了,看秦美人峨眉紧锁,不知有何幽怨,在下可为你解除?”大姑爷看四下,除了自己的奴才外,别无他人,就调情起来:“秦美人,可否是我那小舅子明俨冷落了你?才弄得你折花解忧?他冷落了你,何不寻人暖和自己,眼下就有一人供你暖和内心。” “大姑爷多虑了,奴婢烦闷与明俨无关。”秦雨青正气不容侵犯。 “哦,那何不与我在这玉烟亭共赏春光,消除烦闷?”大姑爷的猥琐藏在儒雅之相后面。 “不必劳烦……”秦雨青还未说完,大姑爷的奴才就说:“老爷,夫人从那边来了。” 大姑爷赶紧回到玉烟亭正襟危坐:“怎么开妍,立妍这么快就过来了,真没劲。” 此时,这个想骚扰秦雨青的大姑爷看都不敢看秦雨青一眼。秦雨青不屑一顾地一笑:“卑鄙龌龊。”然后和敏嫣一起去珠泪亭找四小姐。 边走边来气:“玉烟亭,珠泪亭,都是友姑取的名字,说着两个名字赠与我,可今日却被这两个猥琐的姑爷给玷污了,可惜了这两个美好动听的名字。”敏嫣在一旁听着。 走回珠泪亭,竟看到二姑爷和四小姐旁若无人地亲吻着,秦雨青不想让四小姐难堪,假装没看见,两人回头指着远处大喊:“敏嫣,你看,那不是二小姐吗?” 敏嫣接过话:“是啊,和大小姐一起在玉烟亭。” 二姑爷立刻从珠泪亭出来,东张西望:“立妍在玉烟亭吗?” “二姑爷,二小姐和大小姐,大姑爷一起,在玉烟亭品茶,聊天。”秦雨青也不知有没有,但现在必须让这个人面狼心的二姑爷赶快离开,否则四小姐的声名难保。 郑怀素从珠泪亭走出,一脸沮丧,忧郁说道:“我每年最渴望的日子就是年初二,因为这一天,芒家哥哥定会来拜年,我就有机会见到他,即使没能说上一句话,看一下也好,就看一眼也好。刚才,我和芒家哥哥相处了那么久,是我梦中都不敢想的。你们为何要大声嚷嚷,破了我的美梦呢?” “四小姐,奴婢不知。”“四小姐,奴婢没注意到。”秦雨青和敏嫣两个人相互示意:此事严重,不可说出去。 秦雨青想着自己曾与郑家大小姐,二小姐有过一面之缘,是和郑世渡一起见到的:开妍,立妍,看外表就是秀外慧中,温良贤德,也是明俨和郑世渡心中敬爱的两位姐姐,更是一官眼中最值得骄傲称赞的两个女儿,怎么嫁的丈夫竟是偷腥之辈呢?是谁为她们定的亲事啊?糟透了。 往刚才来的路上回去,回到锦瑟亭,郑争妍,无人敢惹的三小姐在那里往池子中扔石子,看样子是很生气。 四小姐看到她就掉头走,偏偏郑争妍看到了:“怀素,过来陪我一起玩!” 郑怀素不敢拒绝,就去锦瑟亭和她一起,站在她旁边。秦雨青听到郑争妍是在扔石子发泄怒气:“我就知道,大姐,二姐回娘家来准没好事,爹娘一个劲地夸开妍如何德貌双修,立妍怎样言容兼顾,我该学她们的一切。好像我就什么都不是一样。弄得两个姐夫看都不看我一眼。我都长大了,今日还刻意打扮了一番,可他们却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秦雨青耻笑:郑争妍,你是对你的两个姐夫都有意吧?邪女生邪念啊。 秦雨青一直没有忘记郑争妍在家宴上所说“把郑经和世袭放在棺材里”这句话:我恨你,并不因为你的母亲时恶毒的大夫人,而是因为你自己是个毒妇!言语,身体伤及他人,恃宠而骄的毒妇! 突然郑争妍说:“怎么把香囊也扔下去了?那香囊可是求过佛的。怀素,去,游过去,把我的香囊捞上来。” “争妍姐姐,我怕冷。”郑怀素低着头说。 秦雨青赶忙跑过去,挡在郑怀素面前:“三小姐,今日还没立春呢,池水的确冷,四小姐身子弱,怕经不起这冷。何不让人用竹竿将这香囊吊上来?” “香囊是求过佛的,怎能用竹竿吊?”郑争妍仔细看了看她:“秦雨青,以前没细看你,今日一看,发现粗看细看都是一副好皮囊。听说你先是引诱我大哥明俨,一年也没得个名分,然后嫁给我二哥世渡,才一个月就被休了。人家都说,这个秦大美人现在不知,每夜在向哪个鬼男人敞开双腿呢。偏偏我娘不教训你。” 鬼男人,你在骂你爹啊,郑争妍,秦雨青想着,真想一巴掌劈过去,但为了四小姐,还是忍气吞声:“奴婢下贱,三小姐骂得对,但请三小姐不要让四小姐下水池。要是染上风寒,十天半月都怕难愈。为免老爷夫人责怪,奴婢求你了,要不然,让奴婢游过去为你把香囊捡回来吧。” 郑争妍根本不听,对郑怀素下令:“怀素,我忍耐有限。快下去给我把香囊捞上来,要不然,我把世袭的眼睛砸瞎来。” 郑怀素从下最怕这个与她年纪相仿的郑争妍,而头脑不聪明的她又这样被恐吓,就哆嗦着跳入水池中,游过去拾起香囊,游回来,交给郑争妍。郑争妍闻了闻香囊,怪她:“都怪你拖拖拉拉,香囊被水泡得太久,已经不香了。也不知还有无佛祖的庇护?” VIP卷 第二百零八章 四小姐被三小姐欺负 郑争妍这下解气地走了,扭着屁股,大步地走了,一句关心郑怀素身体的话都没有。 秦雨青和敏嫣扶着郑怀素回到禅珞院。然后是风寒,发烧,请大夫。 “这大年初二的,大夫还真难请。”丫环们抱怨说:“四小姐病得这么重,要不要告诉老爷啊?” 秦雨青想:如果让一官知道了,就会惩罚三小姐,惹得大夫人不高兴,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四小姐,可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为四小姐出气。那就去找个靠得住,又有办法的人,明俨和友姑?可他们自从郑经失而复得之后,每天都过着风声鹤唳的日子,不能再麻烦他们。那就只有一个人可以帮得上忙了。 秦雨青来到祥瑞院:“奴婢秦雨青给五少爷拜年了。五少爷,四小姐受欺负了,如今高烧未退。” “怀素姐姐受欺负了,高烧?怎么回事,快告诉我。”郑世袭立刻动身去禅珞院。 他听了秦雨青的全部叙述,又看了看受寒发高烧的姐姐怀素,忍住怒气:“大夫怎么说?” “常见寒症,无大碍。只是四小姐体寒,要全恢复还需一段时间。另外,四小姐情绪不佳,不利于身体恢复。”秦雨青照着大夫的话说。 郑世袭坐在凳子上,凶巴巴地说:“郑争妍,我非揍你一顿不可。” “五少爷可有办法惩罚行凶之人?奴婢愿意去。”秦雨青还不知就一口应下,她觉得:五少爷会有良策的。 但郑世袭并没有说要如何对付郑争妍,而是说:“秦雨青,告诉禅珞院所有丫环们,将四小姐年初二下水池玩水,感染风寒,高烧不退的消息散播出去,但不可说是三小姐强迫她下水池的。” “五少爷,四小姐可是你嫡亲的姐姐,你怎么忍得下这口气?”秦雨青焦急地双手紧握。 郑世袭看得出她急得过头了:“目前不忍又能怎样?秦雨青,你也恨郑争妍吧?” 秦雨青也不隐瞒:“奴婢确实有私心。不知五少爷可还记得郑经失而复得那日,三小姐说的那句恶毒的话?” “她说要把我和郑经放在棺材里,当时大哥大嫂和我爹都气得没说话。我怎么会不记得。”郑世袭很清楚:“如果她只是言语不堪入耳,倒也罢了。” 秦雨青不同意:“五少爷,这是诅咒的话,我是郑经的生母,听了之后如锥心泣血地痛。如果你的生母三夫人听到这话,是否回合我一样的心情呢?” “秦雨青,我理解你的难受,但以后还是少说你是郑经的生母,这样会让郑经身份不明,也免得别人说闲话。”郑世袭提醒她。 秦雨青没想到连个幼童都劝我不要说是郑经的生母,心里只好为大计着想暂时忍住难过,说:“奴婢知道了。五少爷,难道就这样任三小姐胡作非为,就怕她有一就有二。奴婢为四小姐着想,怕她再受欺负。” 郑世袭心中在酝酿计策:“先忍着吧,敌强我弱,不忍怎么行?伺机而出,不可妄动。秦雨青,你受过的苦痛不比我少,我以为你已学会忍耐。怎么看你现在如此躁动呢?如果你是为了我怀素姐姐好,就平静下来,安心照顾她吧。待她身体恢复,我再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保她安全。你记住,按我说得做,对外尽量刻意宣扬,但切不可说是郑争妍威胁她下水的。” “五少爷,奴婢不明白,既然要刻意说出去,却不让说是三小姐所为,奴婢实在不明。”秦雨青问他。 郑世袭深谋远虑:“让所有人都知道怀素姐姐年初二玩水而感风寒,却不揭穿她,让郑争妍弄不清我们的意图,让她恐慌,让她睡不好觉,害怕我们向父亲告状,这是我的‘假痴不癫’之计,姑且给她个恐吓。实际上,有大娘给她撑腰,我也不会去向爹申诉的。不过我断定,郑争妍这段日子,定是日日担惊受怕,过不好了。这是其一,其二就是为了防备我二哥知道实情后,挥刀冲进至幸堂,砍了郑争妍,到时,我们三兄妹都没好日子了,甚至永无翻身之日。” 秦雨青赞许而疑问:“五少爷想得周到,奴婢真是虚长你几岁,自叹不如啊。” “秦雨青,我本不想跟你说这这么多,只是想到曾经受四娘唆使,烙伤你的脸,就心中愧疚。”郑世袭垂下眼睛。 秦雨青对此事已很坦然:“五少爷,其实谁都知道当时你不懂事,是受四夫人教唆,而大夫人也在场。凭大夫人的洞察人心的能力,怎会看不出这不是你的本意,而是四夫人唆使你的?当时如果没有大夫人的纵容,你也不会被四夫人利用。” “你说得对,只是我们都知道,但又能如何?只待她走多了夜路遇到鬼吧。”郑世袭还太小,没法直击大夫人而叹气。 “五少爷,此事也算奴婢对不住你,若不是四夫人要对奴婢下毒手,就不会利用五少爷,以致对五少爷起了杀心,让五少爷流浪在外近一年。有家也不敢回。”秦雨青和郑世袭都是历经磨难的人,对回忆旧事都早已习惯了,一笑而过,可能是曾哭得无泪可流了吧。 郑世袭想起一件事,露出孩童的笑容:“有一日,我过得很开心。自我娘亲去世后,就那日最开心。那时你和我大哥大嫂住在至幸堂,我世渡二哥安排我和爹,大娘住在炳炘堂,并让我每日与你见一面,我至今都不知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去看望你们那日,你和我大嫂在至幸堂有说有笑,郑经也已出生。大嫂和你都说我在至幸堂别拘束自己,像个孩子一样快乐地玩闹着,你们待我如亲娘。但仅此一日而已,后来你们就遭遇灾难。我以后的日子,每日都是担惊受怕,防备警惕。我还未念好唐诗宋词,就熟读了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想起来,我只怀念那一日在至幸堂无拘无束的快乐。” “五少爷,奴婢又何尝不是如此,自从那次大少奶奶在至幸堂差点遇难后,我在这个闰竹园就从未开心过。”秦雨青无神地笑着:“但奴婢更可惜五少爷,身在大户人家,竟无‘蓬头稚子’之乐。但老天爷也公平,将‘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句话弥补了五少爷的遗憾。” “那我情愿要‘蓬头稚子’之乐,也不要这‘自古英雄出少年’。更何况,还不知是不是英雄呢。”郑世袭叹着气,一副参破人生的小孩样子,让人忍俊不禁又怜悯。 秦雨青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了:这个五少爷刚才对我说了那么多心里话,并不把我当外人,可能是觉得我也是苦命人人吧,也可能是对我觉得内疚,也可能是因为我曾对他像慈母般关怀过。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自然就对我了这些心里话了。可是五少爷,你如此信任我,倒是让我心中有愧,你娘亲三夫人是因我而自尽的,将来我是否该把此事告诉你呢? 秦雨青照郑世袭所说,将四小姐郑怀素玩水偶感风寒的消息散播了出去。可郑怀素是个没娘没势的小姐,来看望她的人寥寥无几,除了二哥郑世渡,五弟郑世袭天天来探望,再有就是郑飞黄派了个侍女,送来一些补药。 秦雨青眼睁睁看着这个侍女来了又出去,等着她跟自己传达一句话,但这位侍女却什么话都没有。秦雨青便自己跑上去问:“奴婢请问,老爷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这位侍女说:“照顾好四小姐就是了。” “奴婢替四小姐谢谢老爷夫人的关心。”秦雨青失落了:一官并没有给我示意什么。我这么冲动地想获得一官的意思,是做什么呢?是想为四小姐抱不平,为了五少爷的安全,更为了明俨,友姑的前程,郑经的受宠,也是为了自己暂时能有个依靠,虽然一官是我最终的仇人,但现在暂时视敌为友吧。心里装着这么多人,难怪我觉得自己活地这么累。 秦雨青在欺骗自己,明明是自己难受想投入郑飞黄温暖的怀抱,却将理由推在其他人身上。 来探望郑怀素的人还有郑明俨和董友姑,果然他们还是郑家难得的有情有义之人。 董友姑过来就问:“怀素向来行事小心,怎会在冬日下水池玩水呢?” “是怀素一时兴起,大哥大嫂,谢谢你们来看望我。”郑怀素有了笑意:“怎么不见侄子郑经呢?我可好喜欢他呢。” “你大嫂说,等你痊愈了,再带郑经来你这禅珞院玩耍,活着你来社玖院,照料郑经也好。”郑明俨说的这句话本没错,却触碰到郑怀素敏感的心。 她一下子失落了:“大嫂怕我的风寒传染给郑经吗?算了,别带他来了,怀素就是不讨人喜,大嫂能来看望已是荣幸,我怎还奢求侄子郑经一起来呢?”这个郑怀素心弱得像春冰,一点都伤不得。 董友姑刚想安慰她,郑世渡就替董友姑说话了:“怀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可知上次郑经在你这禅珞院住了三日,受寒发烧不肯吃药,你大嫂不顾自己体寒,喝了六碗散寒退烧药,然后给郑经喂奶,才让郑经退烧。可你大嫂却冷得发抖。你还想让你大嫂受这样得苦吗?”从董友姑一进屋,郑世渡的眼睛就发亮了,心全在她身上,自己的妹妹怀素完全不在眼里了。 VIP卷 第二百零九章 郑明俨醋意丛生 “二哥,你平日从不舍得对怀素大声说一句话,今日为了这一个外人,却对怀素大吼,看来怀素无能,在二哥眼中连个外人都不如。怀素身冷,心也冷。”郑怀素坐在床上,缩着肩膀说些令人无法安慰的话。 郑世渡问她:“怀素,大嫂是外人吗?” “难道还是二哥你的内人不成?”郑怀素忧郁地低声反问,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董友姑听到这话,也不安慰郑怀素了额,气得坐下,谁也不理。秦雨青去劝她忍耐一下这个心思弱小的妹妹。 郑世袭虽聪明,但这成人间的事,他实在不明:为何世渡二哥会不顾会怀素姐姐病中心情抑郁?为何他如此护着大嫂?为何大嫂会这么生气? 郑世渡见董友姑生气了,心里心疼,比心疼自己的妹妹还难受,就给了郑怀素一巴掌:“平日里说话怯懦,今日是吃了豹子胆,敢顶撞二哥?友姑大嫂,你别生气,我替你教训怀素了。” 郑怀素已抱头哭泣了。 郑明俨看这场面已忍不住怒气了,指着郑世渡:“我妻子生气有我在,用不着你管!” “友姑大嫂是因怀素而生气的,我当然要管,管到底!”郑世渡为了他心中的“友友”而不甘示弱。 “我们就不该来!”郑明俨一把拉起生气的董友姑,她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 郑世渡想去扶她,郑明俨推开郑世渡。郑世渡自以为没错:“大哥,你让友姑大嫂摔倒在地,我去扶她还不行吗?”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不关你的事。”郑明俨气得说胡话了,指着社玖院说:“我告诉你,在社玖院,我打她,骂她,羞辱她,虐待她,你都管不着!” 郑明俨牵起坐在地上难过的董友姑:“走,回去,今日我不开心,给我好好伺候着!” 郑世袭跑出去:“大哥大嫂怎么这样对待我二哥,你们答应要照顾我二哥的。” 郑明俨一时说不清:“世袭,很多事情你还不懂。” 秦雨青觉得有必要去一趟:“五少爷,奴婢想去去劝劝大少爷不要生气。” “嗯,快去。”郑世袭说:“我不愿看到大哥大嫂不开心。” 郑世渡跟上来了,秦雨青瞥了他一眼:“二少爷,你若不想让友姑更难过,就麻烦你避嫌!”郑世渡停下了脚步。 秦雨青赶到社玖院,来到里屋,看见董友姑坐在床头,抱着脚,头靠着膝盖,说着气话:“我不是说过吗?别让我出门见到其他男人,或者刚脆把我锁起来,是你自己不听。今日,也是你带我出去的。” “我怎么知道你哪来的狐媚术,不用一招一式就能引来外面的野男人?我真后悔没把你锁起来!”郑明俨站在床边,和她大吵。但看他的样子,并不想吵,只是没办法,放不下脸面了。 秦雨青有办法制服他们两,她走到郑明俨身边,轻声地说:“明俨,记得你有多久没陪我了吗?今日我们就出去游玩吧。你要是不放心友姑,就把她锁起来。我们回来再开锁。友姑,在房里乖乖地等着我们吧。” “雨青姐姐,你?”董友姑满以为秦雨青会为自己批评郑明俨,却是这样,气得在床上踢腿:“你们出去吧,出去了就别回来,把我锁一辈子好了,我也不想出去了!走啊,去锁门啊!” “走就走!”郑明俨在秦雨青的挽手下真的走出房门,回头看了董友姑几眼,然后关上门,拿出了锁匙。秦雨青看出他脸上的犹豫不定,果然,还没锁呢,他就推开门跑到董友姑面前,差点就跪在床前了:“友姑,我糊涂了,什么锁匙,以后再也没有了。” 郑明俨将锁匙扔到窗外。 “怎么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这可不是君子所为。我可记得刚才在禅珞院说,私底下,打我骂我,羞辱我,虐待我,今日你要是不动手打我一遍可就违背了你这番铁骨铮铮的话呢。”董友姑耻笑他。 郑明俨直捶脑袋,走来走去:“友姑,我们共枕同眠这么久,你分不清我哪句话真假吗?再说,你不怕我动手?” 董友姑翘起嘴说:“天知道你哪句话真假。我也不怕你动手。我连郑经失而复得这样把我胆战心惊的事都经历过,害怕你那点虐待?夫君说要动手,我不陪着,难为人妻啊。你今日要把我当做海盗还是荷兰人啊?” 董友姑要气郑明俨的话,竟让他忍不住按着肚子笑:“友姑,看你那个样子,嘴翘得比天高,我看没人能跟你比翘嘴了。眼睛瞪得像两个灯笼。我笑得快打嗝了,你让我怎么跟你动手?” “你笑我丑是吗?”董友姑扔了个棉枕过去,自己也拿起一个棉枕,还未消气的她下令:“老规矩,不许用蛮劲,不许打我屁股,不许捏我的脸,不许玩我的腋窝,不许摸我那里,不许摸我那里,不许摸我那里,还有那里,那里,那里,你都知道!” “怎么都是你定的规矩,这太不公平了。”郑明俨一边躲着董友姑挥打着的棉枕,一边说。 董友姑一边打一边说:“你无理在先,我取闹在后,没有什么不公平。” 两人追打着,一会儿爬到床上,一会儿跳到床下,房间也渐渐乱七八糟,秦雨青也像看戏般,愉快地笑着摇头:两人还真好玩。 而郑明俨和董友姑也忘了旁边有个大活人在看他们的笑话。 秦雨青突然觉得奇怪:明俨是我的爱人,友姑是明俨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我视为亲妹妹的知音。虽然无话不谈,但面对他们夫妻玩乐,此情此景,我竟无嫉妒。其实,有点嫉妒也无可厚非,可我真的没有嫉妒,反倒为他们即将和好而开心呢。刚才在禅珞院,见到两人都生气,差点在外面吵起来,心都要跳出来了,现在,心安爽了,就等着他们怎么停下这场闺房乐事吧。 不过呢,既然我以后要带走郑经,当然要祝愿郑府这唯一一对善待自己的人。如果天意不让我离开明俨,这样也好,没有半点嫉妒,我就可全意抚养孩子了。 这时,郑明俨在董友姑面前耍赖了:“友姑,你不许我用蛮劲,那我只能用巧劲了。” 董友姑知道郑明俨在让着自己,但心里头这股气还没除:“我管你用什么劲,但我刚才说的不许乱动之处,你还是要遵守。” 郑明俨抱着她在床尾,调戏似地说:“你说那么多,谁记得?不过呢你越不让我乱摸,我就越想乱摸。诶,此处是何处。” 郑明俨魔道董友姑的敏感之处,换来她几下拳打:“每次都不听我的!以后,只有我同意了,你才可以伸出你的淫手。” 郑明俨更是笑不可支:“这可复杂了,友姑,你为难夫君了。要是想触及此处,我该怎么问呢?是不是说,娘子,为夫可否触碰你的,你的,”郑明俨不好意思说,笑得喘不过气了。 董友姑想挣脱他,但每次在他怀中都挣脱不了,这次被他羞得哭笑不得,一直打他:“讨厌,讨厌,丢死人了!以后,你就做手势,指一下,看我摇头或是点头。” “哦,这是个好办法,那我就这样,娘子,今日为夫想触碰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郑明俨抖着脚,笑看着董友姑怎么回答。 “怎么还是这么丢人?”董友姑用手蒙住了脸,扭着纤腰,娇臀。 郑明俨趁势将他全身搂入怀中,诚心地说:“小友姑,让我笑得,将刚才不开心的事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友姑,你早就全身心都是我郑明俨的人了,还不许这个,不准那个。一笑话你,就变成了深闺中未出阁的豆蔻少女,你都做娘的人了。不过我就喜欢把你逗成这个样子,成为我怀中的乖乖听话的小友姑。你说该怎么办呢?我这样老是逗你,你会不会总是生气啊?”郑明俨又捏她的酒窝。 “你逗我,我不生气。你无故发脾气,我就生气。”董友姑终于消气,缩在他怀中。 郑明俨捏着她的嘴:“怎么还在翘着,看我把你的嘴捏平来。” “嗯——,讨厌。”董友姑扭着身子,打下他的手。 这时,秦雨青觉得自己是时候取笑他们了,拍着手走出来,坐在凳子上:“今日终于见识了什么**头吵架床位和。刚才友姑就是坐在床头和明俨生气的,现在呢,明俨抱着友姑在床尾浓情蜜意,你情我愿的。” 董友姑听到这话,立刻推开郑明俨,与他保持距离,坐得端端正正的。 “友姑,你这是在做给谁看呢?刚才从床上跳上跳下,对夫君明俨穷追猛打,现在还想保持淑女姿态吗?”秦雨青也学着郑明俨逗她。 “雨青姐姐,你在取笑我们吗?”董友姑双脚前后甩:“刚才你还撺掇着明俨把我锁起来。什么意思嘛?你知道明俨不会锁我,就用激将法是吗?” 秦雨青点点头:“还是友姑聪明。不过友姑,明俨,刚才你们的闺房乐还真值得一说,这一字一句,一举一动,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可以写下来拿到戏院去唱几出了。听明白了吗?我秦雨青可不是君子,管不住自己的嘴,你们两个要不要商量好给我多少封口费啊?” VIP卷 第二百一十章 郑世渡的觊觎之心 秦雨青和郑明俨都看着董友姑接下来什么反应。郑明俨才想到:雨青一直在这,刚才我和友姑恩爱的一幕幕,不会让她难受吧?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倒是很开心,想学我,玩乐一下友姑了。 董友姑见他们两人都望着自己,急得脸通红,站起来跺脚:“明俨,刚才我们两在房里那些丢人的事都被雨青姐姐知道了,现在来要封口费,这封口费将来会没个完。要是不满足她,被她说出了,那就怪你。到时我也没脸见人了,你后你也别锁我,我还真不出门了。你要嫌我闷,琉璃轩还有两个侍妾。” 郑明俨拉她坐下:“看你,都急成什么样了?雨青是那样的人吗?以前你差点患上痫症,她急得趴在地上哭,你都忘了?” “谁让你们两个一齐来逗我的,人家都快成你们的玩偶了。”董友姑撒起娇了。 郑明俨搂着,哄着:“好好,不逗了。雨青,你也别逗友姑了,要是逗坏了,以后我逗谁去。留着下次逗吧。” “你还想着那我取乐?”董友姑又开始新一轮的棉枕打丈夫。 秦雨青站起身:“友姑,别闹了,你看整个房间,还有你们的头发衣裳全乱了,我来帮你梳理一下吧。” 董友姑扔下棉枕,坐在镜子前,着急地看:“头发乱了吗?哎呀,真的,这下像个疯婆子了。雨青姐姐,帮我梳好看些。” “疯婆子,你自己骂自己啊。”郑明俨在后面看她梳头。 “我是疯婆子,你就逃不掉疯老头的称号!”董友姑毫不示弱:“哼!” “别斗嘴了。友姑,你这张人见人爱的娃娃脸,不梳头也好看。梳头只是为了显得整齐而已。”秦雨青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夸她。 “明俨,听到雨青姐姐说的吗?就算不梳头,也照样好看。不过还是雨青姐姐更好看。”董友姑一直说话,头也一会儿左,一会儿右。 秦雨青扶正她的头:“友姑,梳头时别乱动了。唉,看你,每天都要给郑经喂奶,却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不是有明俨和雨青姐姐照顾我吗?我只须照顾郑经便可。”董友姑幸福地说。 秦雨青听这话,心里不是滋味:友姑,你这么爱郑经,将来我带他离开时,希望你已经生下自己的孩子了。 开心过后,不开心的事来了:“大少爷,大少奶奶,二少爷门外求见。” 董友姑脸色凝重,一拍梳妆台:“让他在外面等着。禾苗,去把我的古筝抬到院子里,将大少爷的剑备好,我们要琴剑合璧!”“是。” “友姑,你是想让世渡知难而退,看到我们的恩爱?这是个好主意。”郑明俨也想到一计:“到时让禾苗抱着郑经站在一边,为我们拍手,喊‘爹娘’。这样世渡才会淡忘了心中的邪念。” “明俨,今日你兄弟不和,我夫妻吵架的事,不愿再看到了。我想让世渡二地知道,我已知晓他偷窥我沐浴的猥琐行径,对他嗤之以鼻,羞与哙伍。”董友姑下定决心。 秦雨青却思虑甚多:“友姑,明俨,你们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样会不会太武断了?二少爷情绪难以自控,甚至暴戾恣睢,连自断手指的事都做得出来,万一他因此而受刺激,做出对你们不利的事,该如何是好?” 郑明俨也铁定了心:“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月底,我将被授予偏将一职。眼下,我准备带着友姑,郑经,还有雨青你,一起离开郑家,自立门户。到时,也不惧郑家任何人的威胁。” 秦雨青心里顿了一下:明俨,你爹最器重的儿子就是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不过就算你搬出去住,我也信你不会被埋没太久,一飞冲天的日子指日可待。 郑明俨和董友姑在社玖院的院子内,开始他们一贯的琴剑合璧,郑经在摇篮里想爬出来的样子。 秦雨青看着可爱的郑经,心中想:但愿我的担忧是杞人忧天。明俨,友姑,你们两个已是天作之合,自己还没发现吧?将来把郑经还给我吧。 蔡禾苗去请郑世渡进来:“二少爷,大少爷有请,站一会。”蔡禾苗把这个“站”字说得特别重,也是听命于郑明俨和董友姑的意思。 郑世渡进来就喊:“大哥大嫂。”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郑明俨和董友姑在舞剑,抚琴,根本没空理他,也不想理他。 郑世渡等着丫环给他抬椅子,泡茶,但什么都没有。他只好站着,观看郑明俨夫妻的琴剑合璧:两人会意而笑的眼神,一直不断。友友抚琴的姿态幽雅神韵,琴声沁人心脾,笑意可爱地摄人心魄,只是她这种笑,一直是对着大哥才有,而不是我。 蔡禾苗已抱着郑经站在董友姑旁边了,郑经的力气见长,声音也越大,拍着手兴奋地喊:“爹,娘!”似乎在夸赞父母的舞剑和琴声。 郑世渡脸又下垂一些:友友已经有了才德兼备的丈夫和襁褓中的,令人喜爱的儿子。她怎么可能还会有意与我呢?可我只求她抽空施舍我一点,看我一眼就好。 坐在董友姑旁边的秦雨青看看郑世渡,样子时而嫉妒,时而扭转头去难过。 他已陷入苦情之海,董友姑的一言一行,一笑一颦,总是清晰地浮现在自己脑海中,他不想放过任何机会,什么机会呢?就是与心上人共度一生的机会!他内心已被这邪爱,固执地不可理喻了:只要明俨大哥有一点漏洞,我就要光明正大地获取友友的芳心。 可他不知道,从他产生这个念头开始,就无光明正大可言,将会是明火执仗。 董友姑的琴声一停,郑明俨的剑也收起。蔡禾苗将郑经抱给董友姑。 郑世渡见他们停下了,就上前说:“大哥,大嫂。” 两人依然对他不理不搭。 蔡禾苗走过去,照着董友姑的意思,一字不漏地说:“二少爷,方才大少爷,大少奶奶亲你观看他们素来的‘琴剑合璧’,还有小少爷的襁褓之乐,对爹娘的深爱。这是大少爷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愿二少爷将来也能有如此福气。另外,大少奶奶说了,对于那种偷窥的猥琐之人,她和大少爷都是嗤之以鼻,羞与哙伍的。奴婢不知此话何意,但请二少爷自己琢磨。奴婢还奉命:站客不留,恕不奉茶。二少爷请出,别为难奴婢。” 郑世渡期许的眼神完全下垂了:我是来向友友你道歉的,刚才怀素未退烧,言语模糊,让你生气了。可是你已知道我偷窥你沐浴一事,不屑与我为伍,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说。我还有何机会可言? 郑世渡转身出去,双脚磨着地砖,走出了社玖院。秦雨青看不到他的眼神有多落魄,但刚才蔡禾苗说传达的话,可以想象得到此时郑世渡是完全灰心了。可他的邪爱会就此善罢甘休吗? 郑明俨和董友姑才过了几日耳鬓厮磨的日子,麻烦就截断了他们的好心情。 郑世袭来到社玖院正屋,直接找郑明俨和董友姑,秦雨青跟在后面。他很着急的样子,开门见山:“大哥大嫂,这些天我世渡二哥一直酗酒,拿着酒壶到处跑,郑个郑府都知道了。他说些听不清的胡话,世袭也拿他没办法。如果世袭没记错,那日,大哥大嫂来探望怀素姐姐后,与世渡二哥发生莫名争执,然后他想上门道歉。后来我去福玮院看他,他就在喝酒,没有说一句完整的话。世袭想,此事的原因,大哥大嫂可能知道,告诉世袭吧,以便世袭帮世渡二哥解酒。” 董友姑看秦雨青站在郑世袭身后,想:雨青姐姐你是知道原因的,但世袭却不知道,看来你没告诉他,谢谢你为我保密,此事我不愿更多人呢知道了。 郑明俨对郑世袭实话实说:“世袭,你今年又长了一岁,十二了,你世渡二哥也长了一岁,十九了,他成年很久了!大哥觉得,世渡有他自己的一生,无须你这个弟弟处处为他操劳。他应该敢作敢当,敢作敢为,为他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而不是靠着你这个十二岁的弟弟来给他擦屁股!”郑明俨一肚子的火,越说越激动。 郑世袭看出点眉目:“大哥火气不小啊。看样子世渡二哥惹怒了大哥,如果是这样,那大哥更应将实情告诉我,好让我替世渡二哥道歉啊。” 郑明俨无奈地将头转向一边:“世袭,这件事,你无法替世渡道歉,也不必了。我也不会告诉你,说来你也不懂。” “有何不懂?大哥,你几次答应我,如果世袭长大后没能照顾好世渡二哥,你会照顾好他。”郑世袭质问:“可现在,你是想任他酗酒不管的样子。” 郑明俨狠心回答他:“世渡他一日要喝几壶酒?我戍边巡海,养得起他!” 郑世袭失望极了:“大哥,你反悔了,如果做不到,当初何必答应世袭。” “是啊,雨青曾说,不要轻易许诺发誓,否则会成为一生的包袱,没想到世渡这个包袱这么快就应验了。”郑明俨摸着额头,嘲笑自己。 VIP卷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心情不好我也不好 郑世袭盯着他:“大哥,或许你有苦衷,但大嫂,你一直未说话,世袭求你,告诉我吧,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我世渡二哥已成了人人唾弃的烂摊子,我也要替我逝去的娘亲将他整理好。我不指望你们照顾他了,只求你们告诉我,他为何为酗酒?” “世袭,这是我的耻辱,我不愿告诉任何人。”董友姑很决绝地说。 郑世袭再次求她,而且是连请求带质问:“大嫂,你可否记得,秦雨青失踪十天时,大哥才酗酒两日,你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别人知道,影响大哥的声誉和前程,你特意来请我帮大哥解酒。我郑世袭并不会因此而在大嫂面前居功自傲,只是想问一句:才多少天,大嫂你这么快就忘了世袭为大哥解酒一事吗?而今整个郑府都知我世渡二哥酗酒,我不求他有大哥的声誉和前程,只求他平平安安一生。既然你知道,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耻辱,让你缄口不言?” “对不起,世袭,大嫂爱莫能助。你世渡二哥沉醉于酒壶中,对他,对你,对大哥大嫂,或许都是件好事。”董友姑扭转头,虽可怜郑世袭,但自己也很痛苦。 郑世袭绝望地吼她:“沉醉于酒壶中,有个人样吗?大嫂,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你和大哥对二哥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世袭,你怎么这样对大嫂说话?”郑明俨拍桌子吓他:“你在爹和大娘面前恭恭敬敬,在大哥大嫂面前却一句比一句大声!” “那是因为,世袭原以为大哥大嫂是真心待我,不会害我,所以说话时,真情流露了。”郑世袭很冲动:“不过你们不告诉我也罢,你们本来就不欠世袭什么,没必要告诉世袭,我不再逼问你们了。世渡二哥也不麻烦你们照顾,将来我会拼命养活他的。至于你们,算我看走眼了。” 郑世袭转身要走,董友姑冷静下来,闭眼,睁眼,费了很大的劲,叫他:“世袭,等等。” 郑世袭觉得有希望了,就停下来看着董友姑。 董友姑将权力给了郑明俨:“明俨,别让世袭难过了。你决定吧。”说完就跑回房间去。 “友姑,”郑明俨看她是心软了,而自己也不想与两个兄弟阋墙,就对秦雨青说:“雨青,这件事的前前后后,你皆知道,你来告诉世袭好吗?我实在说不出口。”郑明俨说完也进房去了,见董友姑趴在床上哭,就撩起她的头发:“我的小友姑既招人喜欢,又大度。” “我小气得很,我只是不想看世袭难过,也不想让你这个大哥难做。就我自己而言,让他郑世渡喝酒糜烂去吧,我才不会说呢。”董友姑虽这么无所谓地说,但郑明俨感到她声音中的害怕:“友姑,说来说去就是面子而已,有我在,谁还敢说我们不成?” 外面,郑世袭问秦雨青:“你早就知道一切。对了,你与大哥大嫂来往密切,我应该猜得到的,问你就行,也不必跑这趟来问他们。” “五少爷,此话欠妥。如果你直接问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此事涉及个人隐私,明俨和友姑极其不情愿说,就算你避开他们问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所以,如果你要弄清二少爷酗酒的原因,这一趟,你必须来。”秦雨青说。 郑世袭夸她:“为人保密,不流言蜚语,不多嘴,值得信任。现在我大哥请你说了,那就有劳了。”郑世袭此时,还很底气十足。 秦雨青详细说来:“自从二少爷初遇友姑,也就是挟持那日,你也在场,他就对友姑一见钟情,一发不可收拾……他夜晚潜入社玖院,偷窥友姑沐浴,被明俨抓个正着。他多次趁明俨不在社玖院时,在门口徘徊,还曾假装摔倒,与友姑搭讪……明俨对他忍了又忍,时常因为他和友姑吵架,辱骂友姑,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有一次,把友姑锁在房间里一整天,友姑气得不吃不喝、、、、、他们夫妻对二少爷的无耻行径,过分言辞一忍再忍。而他们自己,在不断的吵架与和好中度过、、、、、那日二少爷来道歉,友姑和明俨为了断了他的邪念,就令丫环对他说,他卑鄙无耻,不愿与他为伍。二少爷很难过,从社玖院出去后,可能就开始酗酒了吧。五少爷,奴婢请你理解刚才明俨和友姑,他们都不愿说出这难堪之事。尤其是友姑,这对她来说,是散失了名节。” 郑世袭流泪跪下:“大嫂没有散失名节,是世渡二哥散失了人品,他竟敢觊觎大嫂。秦雨青,请他们接受我替的请罪吧,为我刚才的过激言辞,也为我那不是人的二哥。” 秦雨青去请,但只有郑明俨出来了:“世袭,你没错,也不必为世渡请罪,回去吧。” “大嫂呢?她为何不肯见我?”郑世袭着急地问:“请她出来接受我的道歉好吗?” 郑明俨很烦躁郑世袭了:“我说了我们两个都不需要你的道歉,只求你那个世渡二哥不要来骚扰我们就谢天谢地了。友姑她一直在哭泣,不愿出来,你现在知道原因,满意了吗?记住,以后不可向外提及此事。否则,兄弟都没得做!” 郑世袭没有反击,这是自己为那活该的二哥挨骂。他头脑有些乱,留下句“秦雨青,今晚留在这里陪伴大嫂”,就回去了。 秦雨青来到董友姑身旁,心里很愧疚:刚才听郑世袭说,我失踪那十天,明俨在社玖院疯狂酗酒,友姑为了明俨的将来,想方设法对外隐瞒,还要独自撑起这个家。而我,其实是在馆娃斋享乐,享受一官给我的无微不至的放纵。 于是,秦雨青问:“我离开那十天,明俨酗酒,友姑你即要照顾郑经,又要照顾明俨,还要帮他解酒。操碎了心吧?友姑,对不起。” “那是因为明俨欺负了你,你才赌气出走的,不怪你。”董友姑说。 “雨青,那十天你去哪里了?找不到你,弄得我心里不安,喝酒浇愁。”郑明俨问。 秦雨青反问:“明俨,那十天,你顾及到友姑的感受了吗?” “明俨他担心雨青姐姐,又要顾及我的感受,是太累了才酗酒的,雨青姐姐你别怪他。”董友姑抓着秦雨青的手臂说。 秦雨青说她:“友姑还是一切为了明俨着想,可苦了自己。我想,今日若不是为了明俨,你也不会同意向世袭说出真相,对吗?” “是的,友姑为了我这个大哥的形象,为了我们兄弟不阋墙,而放下尊严。”郑明俨低下了头。 “什么放下尊严?友姑什么都没做错,何须放下尊严。我说啊,相处久了,才知道,我们的友姑,是持家有道的贤妻,是郑经的良母,在闺房里是明俨想抱在怀里,含在嘴里的开心果,在外面是站在明俨身旁大方得体的大少奶奶,还生就一张惹人疼的小圆脸,一对怎么捏都捏不扁的小酒窝和一张小翘嘴,灯笼眼,叫人不喜欢还真难。弄得外面的坏男人对友姑虎视眈眈,垂涎三尺。也难怪明俨对友姑看得这么紧,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坏男人盗走了。殊不知,友姑的心已在明俨这个坏男人这里,论谁,也盗不走了。”秦雨青说话轻柔,像个亲姐姐一样抚慰董友姑难过的心。 “哼,友姑只要我郑明俨的喜欢,其他人,都给我站到一边去。友姑对吗?”郑明俨也做到董友姑旁边来问。 董友姑还是一直哭着。 郑明俨奇怪地问:“友姑,你从来都是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今日是怎么了?被世袭这个小孩子气到了?他只是不知情地冲动地责问了我们几句,你就这么难过?小孩子而已,别管他,我已经批评他了。” “我隐隐觉得这事情还没完,郑世渡会像个魔鬼一样缠绕在我们身边,摆脱不了。我还担心,明俨你像以前一样,时而生气,不帮我,还让我一人去承担一切。”董友姑完全处在害怕中。 “友姑,我不会再这样了。”郑明俨说她。 “友姑,就算明俨不信任你,不是还有我吗?”秦雨青也说。 可两个最值得信任的人一左一右的安慰也无法让董友姑摆脱噩梦的心情,她用被子裹紧自己:“你们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反正我害怕,害怕大娘,害怕郑经丢失,害怕明俨误会,最害怕郑世渡的骚扰。可明俨却不能拿他如何。” “友姑,你怎么了?你的夫君和你的姐姐都在这呢,你还怕什么?”秦雨青安慰她说:“今晚雨青姐姐陪你一起睡,明天心情好起来。” “今晚,心情是好不了了,雨青姐姐,你别浪费时间了。明俨,你也是,让我静一静吧,你们都出去好吗?”董友姑哭累了。 郑明俨抱她上床,秦雨青给她盖好被子。临走时,郑明俨即将出门,又回到床边,贴着董友姑的脸,对她轻声说:“友姑,明日我的心情如何,就看你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心情不好,我就难以无牵无挂地做其他事。” VIP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 日子不是白白相处的 “明日可能就好了吧。”即将入眠的董友姑边睡边说,眼睛也没睁开。 郑明俨和秦雨青出去:“都是郑世渡害的,偏偏他是我的二弟,我还不能拿他怎样。” “前几日你两打架之后如胶似漆,安心了,可今日世袭这一闹让人心里很不踏实。世袭为了让郑世渡醒酒,有可能还会再来找你们两,尤其是友姑。友姑可能想到这一点,才担心,害怕。”秦雨青想着:“明俨,告诉我,你因为郑世渡的觊觎友姑,有多少次误会友姑,和她争吵?” 郑明俨低下了头,没回答。秦雨青低声说道:“自私不讲理的男人!” “雨青,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那样对友姑了。我们去偏房休息吧。”郑明俨牵着她来到偏房:“雨青,你知道友姑为什么让我们两个都出来吗?” “她想安静一会。”秦雨青假装不懂。 “她想有人能帮她一把。有事,她真的应付不了那些明枪暗箭。”郑明俨对秦雨青直说:“我和友姑能信得过的人就只有你。年前你说,等过完年,就和我们住在一起,妻也好,妾也好,只要在一起,就都是我爱的女人,一起抵挡风霜雨雪。看着我,雨青。” 秦雨青转过头面对这郑明俨:“对,我是这么说过。” 秦雨青觉得:明俨对我的眼神还像从前那样,不,像初遇那样痴爱,迷恋,还多了些成熟,这成熟,是和友姑一起成长出来的吧?可我对明俨的眼神是否如从前一样呢?我确定不了,因为我与他在一起的心情,变了。 郑明俨抱着董友姑亲吻,慢慢倒在床上。秦雨青的眼睛一直闭着,似乎不愿看到郑明俨吻自己。 郑明俨停下来:“雨青,你不开心吗?” “不,我很开心。我们可以在一起了,有友姑,有郑经,怎么会不开心?”秦雨青骗郑明俨,也骗自己。 郑明俨以为是自己不够热情,就狂吻她。但秦雨青反应冷淡,连一声笑都没有。郑明俨的心也淡了,不再吻她,躺在一旁说:“算了,你累了就睡吧。” 我不能让明俨难过,他是我的恋人啊,我为他生了郑经,他是我的沧海,这都是一官说的。 秦雨青强迫自己爬到郑明俨身上:“我就等着这一日,你却放弃,你变心了吗?”秦雨青也狂吻他。 郑明俨从未见过这样主动的秦雨青,但她明显在逼迫自己。可郑明俨渴望着与初恋情人的肌肤之亲,但一段时间后,还是推开了她:“雨青,你这么不愿意,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 “明俨,你想多了,我没有不愿意。你最近心情不好吗?”秦雨青问。 郑明俨回答她:“有好有坏。雨青,我们认识那么久,相处的日子不是白白相处的,我看得出你心情不好,你不想和我亲热。可为什么忍着不说,你忍什么?我又没有像以前那样强迫你。”郑明俨对着上空说,双手交叉,枕着头。 秦雨青转过身去抱着他:“明俨,我还爱着你,你感觉不到吗?” “那好,今天初十,拜年日已过,明日我就去跟爹说,正式纳你为妾。”郑明俨说这话本应开心,但却带着不开心的味道。 可秦雨青还没准备好接受这件梦寐以求的事,怎么会这么难接受呢?于是她想拖延一下:“明俨,你看,这元宵节还没过完呢……” “过完元宵节,然后是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轩辕日,四月四寒食节,四月五清明节,五月五端午节,六月六天贶节,七月七七夕节,八月半中秋节,九月九重阳节,我们慢慢等,等到头发白了也不迟!”郑明俨气得说反话。 刚才因为董友姑的伤心而难过,现在因秦雨青的飘忽不定而生气,今晚也睡不了一个觉了,他盖上被子,辗转难眠。 秦雨青不再像以前那样安慰他,既然已气成这样了,安慰也无用。最重要的是,秦雨青觉得自己对郑明俨的安慰不及董友姑了,好似现在只有友姑能让明俨的心情完全好起来,只是明俨还不知吧,还念着我和他的初遇,初恋。 我面对和明俨幸福的生活却一再推辞,谁来解开我的心结呢? 两人一夜,同床异梦了。 次日,秦雨青的脑子跟着脚走,浑浑噩噩中走到了馆娃斋,见门已锁,也没进去。 一官,真的不来此处了吗?我有事想问你,明俨说要纳我为妾,可我犹豫不定,我想听你怎么说,你会来这里吗?过来吧,像除夕那晚一样。 秦雨青拿起木槌,击磬,敲钟,无力地击打着,钟声也散乱无力,如她的心情一样。除夕那晚敲得那么好,怎么今日一点趣味都没有?她扔下木槌,去抚摸郑飞黄的竖琴,也试着去弹奏一下,发现有一根弦断了。 这琴弦不会是风吹断的,也不会是雨打断的,是被人弹奏时,拨断的,是一官,他来过这里,他准是在这里弹奏竖琴时,心情和我一样不佳,才拨断了一根弦。他心里怀着这里,念着我,也想和我说话,就像我想和他说话一样。我要让他知道,我也来过这里。 秦雨青摘下编钟上的一个钟,扔在地上:一官什么时候来,一看就明白我的心思了,也不用我主动去寻他。 秦雨青带着希望离开馆娃斋。 傍晚,秦雨青在禅珞院照看四小姐时,郑世袭来叫她,让她跟随一起去至幸堂。这正合秦雨青的意思。 在至幸堂,郑飞黄还未回来,郑世袭坐在侧位,秦雨青站在他身后,大夫人坐在主座上。一起在至幸堂的正堂内等郑飞黄回来,时间僵硬得难熬。 大夫人高高在上地换了个姿势,瞥了他两一眼:“世袭啊?别怪大娘说你,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跟大娘说,一定要等到你爹回来,是嫌大娘无权还是无能给你帮忙呢?还是对大娘有意见,不想让说与大娘听?” 郑明俨挡住了大夫人的唇枪舌剑:“大娘说笑了,世袭此事,大娘完全可以替世袭做主。只是世袭以为,大娘和爹同为一家之主,一同为世袭做主,解决困扰,才显得爹和大娘一外一内,成双合对,这样才更庄重,也显得尊重大娘,让世袭觉得爹娘同在,心中不空。” 虽说孩童无假话,但大夫人多次与郑世袭言语交手,已知这小子是谎话连篇,不用动脑子即刻脱口而出,不过他刚才所说的“一外一内,成双合对”,确实听着舒服,几乎把人给捧到云朵上了,而且,他的话,也难挑出毛病,就干脆气他一下,看他能忍多久,大夫人不屑地与他说:“世袭说得也对,我们就在此等你爹回来吧,这空等着也无味,不如说点有趣的事。如今快元宵节了,该看花灯了,大娘就提前给你一个谜语,谜面是‘蓬头稚子,白日做梦’,猜一个字。” 郑世袭听得出,这明摆着是骂自己,但不能让大夫人抓住自己不敬长辈的任何把柄,就顺她的意思说:“大娘,世袭念书还不多,容世袭想想。是否是荸荠的‘荸’字?” “机灵的小鬼,还说自己念书不多。这不一猜就中了吗?不过不知你是否蒙中的,如何解释呢?”大夫人还在羞辱他。 郑世袭也习惯了,回答说:“‘荸’字的草头和下面的子字即‘蓬头稚子’,中间的宝盖罩住下面这个子字,就是说这个‘蓬头稚子’躲在宝盖下面,即躲在屋里不出门睡懒觉,就是‘白日做梦’。” “不错,再来一个,谜面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猜一字。”大夫人这话虽是玩笑意味,但却暗示着郑世袭年小,势力太弱,不足为奇,斗不过自己。 郑世袭还是顺着她:“大娘,此谜底是‘掣肘’的‘掣’字吗?” “世袭,两次都猜中了,大娘服你了,也不用你解释了。”大夫人皮笑肉不笑,心想:若你猜不中,或是猜中了而不说,就是生气了,看我给你冠一个什么罪名好。 秦雨青已咽不下这口气了,这般明摆着的羞辱,偏偏十二岁的郑世袭完全忍得下。我现在有一官做后盾,大夫人,你敢拿我怎样,看我给你一个彻彻底底的谜语,让你连着至幸堂的台阶都下不了。 秦雨青也不行礼,昂头大声说:“夫人,奴婢有一谜语赠与你,‘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猜一字。夫人的才华,这个谜语肯定不在话下吧?” 大夫人脸色变了,呼吸也加快了:这个秦雨青,仗着有老爷庇护,居然这么大胆了。 郑世袭没料到秦雨青会这么不懂规矩,惹大夫人不开心,精灵的他一时竟说不出什么,来缓解这紧张的一触即发的无硝烟的战场。 而秦雨青本就心情压抑,趁此释放一下:“看来夫人也有猜不中的时候啊。这是个‘淼’字,三水之‘淼’。下面两个水字意指‘后浪推前浪’,上面一个水字意指‘新浪强于旧浪’,所以立于两个旧浪之上。” VIP卷 第二百一十三章 小小年纪很会看人脸色 大夫人心情已变,但脸色未改,真是社交高手,她笑着说:“秦雨青,我长你一辈,什么样的狂风破浪没见过,还怕这点新浪旧浪?” 秦雨青又想顶她,郑世袭骂秦雨青:“秦雨青,你一个丫环,这至幸堂里,轮得到你说话吗?待会,随我回去领罚!” “是,五少爷。”秦雨青知道刚才确实过分了,完全是恃宠而骄了,居然昏了头,敢对大夫人这个恶女人顶嘴,还好有一官,一切庇佑我,袒护我,要不我可惨了。 郑世袭为了不惹大夫人生气,就另想了一个谜语:“大娘,刚才这丫环所说的谜语和谜底简直是文不对题,牵强附会,上不了档次。大娘别听她胡说。不如听世袭特意为大娘而作的谜语,‘一年之内,不见芒种,不见霜降,不见冬至’,猜我大明一开国将领的名字。” “常遇春,爹说得对吗?世袭?”郑飞黄回来了:“这个谜语是你赠给大娘的?不错。” 郑世袭终于等到郑飞黄回来了,忙说:“既然爹回来了,而且爹也猜中了,世袭就将这个谜语同时赠与爹和大娘,作为元宵礼。常遇春,取四季如春之意,开国将领之名,也愿爹和大娘如常将军般英勇无敌,携手共进。” “常遇春,确实让人听得舒服。世袭这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大娘和你爹听着这谜语和谜底就开心,有什么事请求你爹的,就尽管说吧。”大夫人的气消了一点,当然是看在郑世袭对自己说尽好话的份上,看看他有什么要求,自己可以为难他一下。 郑世袭站起来,站在正中央,面对着郑飞黄夫妇:“爹,大娘,如今世袭一人居住在祥瑞院,而怀素姐姐一人居住在禅珞院。世袭请求爹和大娘同意世袭搬去禅珞院和怀素姐姐同住。” 此事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大夫人听完就开口为难他:“世袭,你可真不嫌麻烦啊。过年前,你爹赏赐你住铢钊堂,你硬是不去。现在又要从祥瑞院搬到禅珞院去,你倒说出个让我们信服的理由来。” “世袭,你大娘说的对。”郑飞黄这是在关心也是在考研郑世袭。 郑世袭拿出了理由:“爹,大娘,世袭和怀素姐姐都是兄弟姐妹中年龄较小的,本就不该一人占据一个院子。以前世袭不懂事,但如今世袭明白,这样做十分不妥,也让世袭不安,所以才提出这个请求。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世袭思念亡母,怀素姐姐酷似世袭的娘亲,若让怀素姐姐照顾世袭,想必世袭就可感受到娘亲的母爱,不再孤单了。” “世袭,你说你们姐弟不该一人居住一个院子,这听起来有理。但你说思念亡母,而倍感孤独,可让我这个做大娘的深感内疚,是否哪里亏待了你?”大夫人对郑世袭鸡蛋里挑骨头,同时看见秦雨青使劲向郑飞黄抛媚眼,似乎很欣喜,而郑飞黄的注意力完全在郑世袭身上,这让大夫人摸不着头脑:老爷这这么快就对这位秦大美人没有兴趣了?这变心也太快了点吧? 先听郑世袭的巧妙回答:“大娘此话让世袭惶恐了,从来只有世袭给大娘添乱,哪见大娘亏待世袭呢?想到曾在炳炘堂给大娘造成的种种麻烦,世袭就愧疚不安。如今,世袭心里还真望得到大娘的贴心照顾,但一想大娘还有争妍姐姐和世荫四哥要照料,世袭也不敢奢求大娘的亲自照料了。姑且和怀素姐姐同住,让她来照顾我吧。” 大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郑飞黄问他:“世袭,你说要和怀素姐姐同住,怎么不见怀素一起来?” “爹,怀素姐姐的烧已退,但寒气未散,仍在卧床喝药。世袭怕她出来后再遇风,寒气加重,就没带她来。”郑明俨说得越来越顺畅。 郑飞黄笑他:“你带她来?一副哥哥的样子。你是怀素的弟弟,怎么可说带怀素姐姐来?我还真不清楚,是你想让你的怀素姐姐照顾你,还是怀素懦弱,你想去照顾她?” “哦,世袭一下头脑糊涂了。”郑世袭解释。 郑飞黄也不介意思:“世袭,爹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换个住处而已,你就搬到禅珞院去住吧。” “爹,大娘,说到怀素姐姐的风寒,世袭有一事想向争妍姐姐道歉。”郑世袭要揪出这个祸头子,给她点暗里的警告。 “哦,是吗?那就让争妍出来吧。”郑飞黄说。 郑争妍出来后,双手乖乖地摆在腰前,做贼心虚的表情,父亲郑飞黄和弟弟郑世袭的一个眼神都让她不寒而栗。 郑世袭眼神犀利:“争妍姐姐,世袭代怀素姐姐向你道歉了,原本说好要在春节时陪你玩耍,但年初二那天,怀素姐姐在锦瑟亭边跳入池子中玩水,弄得风寒,高烧,至今未起床。春节都快过完了,也没能陪争妍姐姐好好玩一玩,真是对不住了。” 郑世袭这道歉的语气怪里怪气,让郑飞黄夫妇觉得很奇怪,但更奇怪的是,骄傲的郑争妍竟说了软话:“我无所谓,怀素妹妹和世袭弟弟也不必在意。” “对了,世袭还想关问一下,年初二那日,争妍姐姐那个掉进锦瑟池子的香囊可还香?那香气可是求过菩萨,菩萨赐予的呢。”郑世袭这话让郑飞黄夫妇觉得更奇怪:世袭不是懂理了,一直让着争妍吗?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争妍又要发火了,还得去劝。 却听郑争妍连忙摆手说:“我已重新放了香料进去了,可香了,世袭弟弟不必当心。爹,娘,没什么事了,争妍回房去。” “争妍,你今日这样子才像个姐姐,没事了,回房去吧。”尽管郑飞黄觉得这两个孩子对话似话中有话,但还是表扬了郑争妍难得的温顺。 “那世袭就谢过爹和大娘的准许了。世袭也告退了。”郑世袭准备走。 秦雨青觉得郑飞黄还没了解自己的心意,就回头望了他一眼,全是不愿走的眼神。 大夫人差点就开口对秦雨青点鼻子道眼了,郑飞黄让郑世袭回来:“听说你二哥世渡最近酗酒厉害?” “嗨,每日拿着酒壶在闰竹园内到处转,那样子比疯癫的恩庆好不到哪里去。按理说,我该管管。但老爷你看到世渡在家宴上对我的态度,我哪里敢管他呢?”大夫人火上浇油。 郑飞黄叹口气:“孺子不可教,本就资质不高,脾气乖戾,能在家安生地呆着就不错。他那几壶酒,我还养得起。由他去吧,我也不想管他。” 父亲的话和大哥的话一样,都对二哥没有希望,却让郑世袭心里很难受:“爹,大娘,请不要对二哥失望,我会帮他戒酒的。” “世袭,别管你二哥了。爹看你瘦了不少,今晚就在至幸堂和爹,大娘一起吃晚饭吧,顺便聊聊孙子兵法,听说你背得滚瓜烂熟了。”郑飞黄想多给这个失去亲娘的儿子一点关怀。 但郑世袭婉拒了:“爹,大娘,世袭只能多谢你们的好意了,近来世袭很忙……” “小小年纪就会说很忙。既然这么忙,陪爹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就回去吧。”郑飞黄假装有些怒。 “世袭就先走了。”郑世袭要走,心里担心着父亲会不会生气,大娘会怎样挑拨是非,刚才一句话没说好就惹爹不开心,真太大意了。 郑飞黄却让秦雨青别走:“秦雨青,你留下。” 秦雨青很兴奋,想着郑飞黄可能是要给自己什么暗示。可郑飞黄问她:“秦雨青,你现在是四小姐的丫环,世袭也把你当丫环了,才带你来至幸堂。你对他们当有所了解,告诉我,近来,世袭都忙些什么?” 秦雨青没料到是问这个,不过,有大夫人在场,一官也不便问其他的,秦雨青就照实回答:“老爷,五少爷近来每日上午要去陪伴卧床的四小姐,给她解闷。下午要带人去寻找酗酒的二少爷,把他领会福玮院,让他吃些饭菜。晚上才有空听先生讲课,虽很累,但五少爷坚持每日抽时间听先生授课。五少爷现在真的无空闲与老爷讨论孙子兵法了,请老爷莫怪。现在申时了,奴婢估摸着五少爷急着去找二少爷了,否则二少爷会宿在外面的。” “哦,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郑飞黄挥手:“叫世袭注意自己的身体,别累坏了。” 秦雨青回头对郑飞黄一笑,出去了,完全不把大夫人放在眼里了。 郑飞黄若有所思地念着:“书墨生的三个孩子,世渡,怀素,世袭,现在全靠照料他三兄妹,撑场面,长脸。” 大夫人早已看出郑世袭的非同一般,而今,郑飞黄对郑世袭的喜爱也逐渐显露,还好他还小,不会有多大威胁,但还是要防着点,不能让他成为世荫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郑世袭在至幸堂外面等秦雨青,回去路上,骂了一路:“秦雨青,你刚才怎么一点也沉不住气?说什么‘长江后浪推前浪’,大娘虽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不知会怎么想,你这样很危险!” VIP卷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为什么要把我推给别人 “五少爷,大夫人用谜语鄙视你,贬低你,奴婢看不过去,想为你出口气。”秦雨青解释。 郑世袭走在前面:“你是想为你自己出口气吧?我知道你恨她。但你这样不但让自己陷入险境,也是在给我添乱。只怕你嘴上占上风,双脚下地狱!我可看透她了。你比我长那么多,不不知这理吧?” “奴婢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额,请五少爷原谅。”秦雨青想:五少爷,我有你父亲的保护,还怕她。你父亲说任我所为。 秦雨青现在是把年前的誓言给忘了。 郑世袭哼了一声:“秦雨青,没有以后了,以后我不会带你去单独面对大娘的。原本看你聪颖,又历经磨难,知道礼数,才让你跟来的。不过你今日实在是多嘴了。为了你的安危,也为了我的处境,你还是在禅珞院好好照顾四小姐吧。”“是。”秦雨青没意见。 其实以后,秦雨青确实没有机会以五少爷丫环的身份进出至幸堂,面见郑飞黄和大夫人了。 晚上,秦雨青来到了馆娃斋,郑飞黄在修理竖琴和编钟。秦雨青跑过去在他身边转着:“一官,你知道吗?昨日我看见你的竖琴断了一根弦,就知道你来过馆娃斋。所以我摘下编钟上的一个钟,扔在地上,好让你知道,我也来过。” “我也来过”这四个字是秦雨青凑在郑飞黄耳边兴奋地说的。郑飞黄听了很心中很舒畅,但没说什么,也没表情。 秦雨青也兴奋地没注意到这一点,而是继续在他身边说个没完:“一官,这个春节,你是否天天都来馆娃斋?或早上,或下午,或晚上?或在此宿眠?你在外面睡不好,只有在这里才睡得好,是吗?” 郑飞黄想对秦雨青的每一个问题都温柔地回答说“是”,但,没有。秦雨青说着说着,跟随郑飞黄来到了二楼。 郑飞黄坐下,郑重地说:“你故意摘掉一根钟,让我知道你也来过,是想说什么?” 秦雨青还未感到郑飞黄的不同往日:“一官,我年前答应过明俨,年后正式做他的妾。可我现在心里矛盾了,不知为何矛盾。他昨日又向我提起这件事,我吞吞吐吐,后来我两,不欢而散。一官,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雨青,你和明俨相遇,相识,相知,相恋,你还爱他,是吗?”郑飞黄无表情地问。 秦雨青想了一会,艰难地点头:“是的。” 郑飞黄本来坐直了,一下背靠椅子,但仍提起力气说:“这不正好,他要纳你为妾,你们就可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以前,因为种种原因而耽误了,现在你和明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你又和明俨之妻友姑相处得如亲姐妹,这是求都求不来得好事啊。” “一官,”秦雨青想止住他的话。 郑飞黄却连续不断地说:“雨青,我为你想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比较得体。你曾与世渡假成亲,如果再以这个被休妻的身份嫁给明俨为妾,恐怕不好。雨青,你是怀素的丫环秦雨青,怀素将你赠给明俨做妾室。这样就做得周到,稳妥了。” 秦雨青半天没说话,站着,双手紧握:“一官,我是来找你,告诉我该怎么办的,你就和我说这些吗?” “就照我刚才所说的去办,这样不是很完美吗?要不你还想怎么样?”郑飞黄摊开手,事不关己地说。 “一官,我们之前……”秦雨青质问。 郑飞黄似乎早就备好了答案:“年前我们两个不是信誓旦旦,以前是我们的错误,以后不会再犯。不会来馆娃斋了,可我们这是第二次违背誓言了吧?” “我们是各自来的,是不约而至,不算违背誓言。”秦雨青伏在他的大腿上说,想用柔情感动他。 郑飞黄铁了心,托着她的脸面对自己:“雨青,不对,秦雨青,你现在要么去收拾衣物,要么立刻离开。” 秦雨青转身离开,觉得自己已无选择余地,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就是和明俨成亲,为妾室。她心里不愿就这样:一官,我确实爱明俨,可你就这么狠得下心? 郑飞黄在她身后说:“对了,秦雨青,顺便告诉你,馆娃斋,西子林,沉鱼宫,还有外面的浣纱亭都要换个名字,我已想好,分别叫‘赎罪斋’,‘改过林’,‘勘误宫’,‘纠错亭’。以后看见不要太惊讶。” 秦雨青转过身,还是像刚才那样双手扶着郑飞黄的腿,直摇头:“一官,不可啊。即使有错,那也是我们的错,美丽的错。馆娃斋,西子林,沉鱼宫,浣纱亭没错,它们都是你为我取的,对吗?就算不是为我而去,也是为了你心中的梦境而取的,不要改。” 郑飞黄扶起她,让她转身面对这门:“出去。” 秦雨青突然转身:“一官,让我击磬,敲钟可以吗?” “去吧,”郑飞黄挥手也不望她一眼。 秦雨青走到他眼前,求他:“你下来,来看,来听,好吗?” “秦雨青,我没那么好的耐心!我叫你出去,你就赶紧给我出去!”郑飞黄第一次站起来吼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两人都相互惊讶地望着对方。 秦雨青反应过来后,准备哭着出去,忽然看到梳妆台上有一只玉羊,她愤怒地拿起这只玉羊:“一官,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时候把这只玉羊放在这的?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秦雨青,这只玉羊是我的商友送我的,人家一片心意,我当然要收藏好。我哪能考虑到你那么多的感受?”郑飞黄大声说。 秦雨青托着这只玉羊,指着郑飞黄:“你知道我妹妹是喝羊肉汤死的,我对羊,不愿说,不愿看,不愿听,不愿吃。这些你知道。你是故意的吧?” “这里都是我的地方,我想放什么就放什么。”郑飞黄一字一句地说,很稳,很平淡,但让秦雨青寒心。 秦雨青火气上来,将这只玉羊往窗外一扔,愤愤地说:“窗外也是你的领地,放在窗外也可以吧?” 郑飞黄要结束秦雨青对自己的依恋,走过去给了她一巴掌,还是说的很平淡,略带责骂:“看来以前我是把你宠坏了,什么都依着你,让你在我面前不知天高地厚。” “一官,你怎么打我?”秦雨青摸着被打的脸,眼神中全是疑问和委屈:“你说过任我做什么,无限度地纵容我的。你刚才是不小心打我的,对吗?” “都挨了打了,还不知我的意思吗?我叫你多少便了,离开这个馆娃斋,这个将被更名为赎罪斋的地方。”郑飞黄已站起来,一次又一次地催她走:“明俨已说要纳你为妾,多好的事,你还呆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做什么?” “不,一官,我是来问你该怎么办的?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你一定有的。你刚才打我是一时糊涂了,对吗?这里不是见不得人的地方,是世外桃源啊。你一直喜欢我的,你说过,见到我时就喜欢我,即使我爱着明俨,你也喜欢我的。”秦雨青看见郑飞黄想走的样子,抓着他的手臂珠泪点滴,祈求地望着,不肯他走。 郑飞黄收起以前对她的温存,狠心,一把甩开她:“我已经将该怎么做的办法告诉你了,你自己选择吧。你不愿走是吧?那我走了,你留在这,想怎么样都行。” 秦雨青被郑飞黄甩到了地上,她不知该说什么挽留郑飞黄的话,抬头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的步伐:一官,你真的就这么决定了? 郑飞黄走出馆娃斋,仰望上空,月明星稀:雨青,我用‘原罪’二字骗了你,麻痹了我自己。违背人伦就是孽缘,该是结束我们这一切孽缘的时候了。你本就该是明俨的人,跟着他吧。 秦雨青趴在地上哭了一场撕心裂肺的,最后还是想到郑经,爬了起来,拖着步子往社玖院走,自嘲:我可以和深恋的明俨共度一生了,还有妾的名分,还有一个视我如亲姐姐的友姑,更有我的亲生儿子,他总有一天会认我的。可是,一官,你用玉羊刺激我,激起我对妹妹之死的恨。而且你又玩弄了我,你先把我让我在你的怀中叱咤九霄天上,一下让我毫无准备地跌落地面,回到现实。你这样玩弄我,我不是你的玩偶!等着,你等着,我就照你的意思,现在就去将你最器重的长子明俨的家弄得妻离子散,全家不和!你说只有明俨和世袭,德才兼备,我就去毁了明俨,让你的家业无能人继承!毁在其他儿子手中! 来到社玖院,秦雨青的眼泪已干,她和郑明俨,董友姑围坐在一起,神色凝重。 “怎么了?还在想着昨天所说的事?雨青,如果你想延迟就延迟吧。”郑明俨无趣地说。 昨天的事?什么事要延迟啊?董友姑想,听雨青说吧。 秦雨青开门见山:“明俨,你说得对,我们会渐渐老去,不能再拖了。我们要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雨青,你答应了?”郑明俨终于眼光有神了。 VIP卷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做妻你做妾怎样 董友姑拍手说:“原来是这事。好啊好啊,雨青姐姐来了,以后我就不会这么累了。明俨,明天还是后天和爹说呢?” “我仔细想过这个月底……”郑明俨兴高采烈地和董友姑商量着。 秦雨青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明俨,我有条件,你只你能否答应我?我不愿做妾,我要做你的妻子,大少奶奶,而且,郑经在族谱上归为我名下,我是他的生母,嫡母。至于友姑,就委屈她,降为妾,帮我带带郑经吧。” 秦雨青端庄地坐着,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表情庄重,不像是开玩笑。这让郑明俨和董友姑的欢喜都降了一截。 郑明俨犹豫了:“雨青,我们的爱并不在乎身份……” “明俨,我以前傻,现在不傻。”秦雨青一句话打断他。 董友姑脑子中不断搏斗,虽说自己曾说过让秦雨青做妻,自己为妾,可嫁过来一年多,脾性再好的人也难以忍受这无端地从妻的位置降为妾啊。 不过,董友姑做到了,她的话打破了尴尬:“明俨,只要雨青姐姐和我们在一起,这些不算什么,都答应她吧。她为了跟你在一起,吃了那么多苦,这些都是他应得的。我和你在一起这一年多,虽然吵吵闹闹的,但还不是在享福,我觉得我所得的已经足够了。” 秦雨青和郑明俨都呆了:“友姑,我都没说话,你怎么答应了?” 说实话董友姑也不想,但为了自己的爱人,为了大局着想,只有这么做:“雨青姐姐,你不在明俨身边的时候,他想你的时候就会摆出一副苦瓜脸,一副伤春悲秋的样子,还以为自己是个大诗人呢。我看他那样子就觉得讨厌。为了不再看到他假装‘悲秋客’的丑样子,我无论如何,也要帮他把雨青姐姐留在身边,让我的眼睛干净干净。” “友姑,”郑明俨抓住她的手,感激不尽地说不出话,董友姑甩开他的手:“一个大男人,还想掉眼泪吗?快擦掉,别丢人了。”董友姑扔了快手绢过去。 郑明俨转身对秦雨青,请求地说:“雨青,我和友姑都答应了你的要求。我会向爹争取,不,要求,你做我的妻子,族谱上记上你的名字,郑经归为你的名下。只是,如此的话,友姑为妾了。她平时对我都很撒娇,霸道,但对你的条件全部接受,以后,你做妻子了,保护她,待她好,行吗?她平时犯傻的时候,也不会爱惜自己。” 秦雨青实在不愿相信地问:“友姑,你怎么就这么答应了?你可知道,这样从妻降为妾,会被唾沫淹死的。何况,董大人会怎么想?你为娘家考虑过吗?” 董友姑一直认为明俨虽爱自己,但在他心里自己始终是低于秦雨青的,也不争抢,而是平心静气地说:“雨青姐姐说得是脸面之事吧,身外之物,不管它。何况,有明俨和你,我不会被人指着鼻子说三道四的。我娘家,我会更他们说,明俨变心了,男人皆如此。明俨这就要委屈你了,要是我爹以为我行为不端而被你降为妾室,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我只能跟他说你变心了,好吗?” “好,好,友姑,你说我是个大恶人都行,说我不是人也行,就说对岳父大人说,当初嫁人时看走眼了。”郑明俨过来与她做到一起,抱紧她:“可如果这样,我和雨青这辈子都愧对你了。” “你们从来就没有愧对我。忘了当初是谁将我从痫症的生死悬崖边拯救回来的,为防恶意之人毁我声誉,还想尽办法为我保密。这救命之恩,注定明俨你和雨青姐姐是我一辈子的恩人,从未愧对我。”董友姑嬉笑着:“明俨,别这个样子了,又不是生离死别。” “友姑,你还记得那么久的事?”秦雨青感到自己很卑鄙。 “记得别人对自己的好,心里才会开心啊。所以我一见到雨青姐姐就那么欢天喜地的。”董友姑的声音如歌声一样,却让秦雨青自责不断。 她虽笑得很可爱,但话语中的点点酸楚还是逃不过郑明俨和秦雨青的双耳。 秦雨青原本想象今晚的情景是这样的:郑明俨毫不顾及董友姑的感受,完全答应自己的要求,而董友姑为了家族脸面,坚决不同意换妻为妾,两人怒目相向,吵得声嘶力竭,整个社玖院不得安宁。而自己在旁看好戏,等着郑明俨向一官为自己要一个妻子的身份。然后每日和董友姑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直到董友姑主动放弃,郑明俨也精疲力尽。妻妾不和的名声让郑明俨堕落下去,酗酒,piao娼,dubo,终日无所正事。就这样摧毁他,一官的爱子就这样变成了弃子。 但秦雨青手撑着额头,想了好久:我真没用,计划好的第一步就被彻底击垮了。友姑,你为何不反对?你有充足的理由保住你大少奶奶的位置。只要你坚持不肯,明俨也会没办法,顶多对你的爱少一点。这样我就可以此为理由让你们夫妻不和。但是,你赢了我,你爱的男人,心中还爱着一个肮脏的女人,我。你为了让你爱的男人开心,忍痛答应所有无理的要求。你的纯善和你的傻,赢了,赢得了明俨对你更深的爱和内疚,也摧毁了我利用你们两去报复一官的阴险毒辣之心。 而明俨,对我这样无理的要求都无条件答应了,唯一的条件是要善待友姑。明俨,友姑已慢慢融入你的心里了,你还这么依着无赖的我,谢谢你。 我无法忍心,利用待我如亲人这般般好的你们两个人,我取消我刚才的复仇计划,另作打算。现在,如明俨所说,嫁给他为妾,一起安稳地过日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但一官,你还是我的仇人! 秦雨青扑哧笑了一下,拍拍桌子:“明俨,友姑,看来我这个玩笑是开大了,弄得明俨不知所措,左右为难,弄得友姑以为自己要忍痛割爱。友姑,你这个傻丫头,我说要你的妻子之位你还真答应啊?你这样子,要是明俨将来妻妾成群,都像我刚才那样,你怎么应付?我可为你担心了。” 董友姑恍然大悟:“雨青姐姐,你怎么这么坏了?比明俨还坏,开这么大的玩笑。不过玩笑归玩笑,若这是真的,也不算忍痛割爱,只是将原本属于雨青姐姐的一切归还给你。” “友姑,如果真的要这样做,不知要激起多大的风浪,我和你都会承受很大的压力。但最难做的,压力最大的,是明俨,我们要为明俨想想,不可任性。对了,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有其他女人,瀛洲轩就有两个侍妾,怕是对你的位子虎视眈眈,要是她们哪日对你持刀拔剑,而明俨又管不住自己,你可要事先想好对策,不可临阵磨刀啊。”秦雨青恢复了姐姐的样子。 “我有办法的,绝不会让她们得逞。因为她们没有人会像雨青姐姐一样处处待我好。我看人可准了,你不知吗?只是刚才失误,没有看出雨青姐姐在开玩笑。”董友姑很有信心了,对低着头的郑明俨说:“不过明俨也没看出来啊,明俨,你还自称是初恋,连雨青姐姐开玩笑都看不出来。” 秦雨青心中无奈地想着:友姑,明俨,我刚才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所以你们都看不出来。不过现在,不再开这吓人的玩笑了。 郑明俨这下对两个爱着的女人都负疚于心,引咎自责,低着头说:“雨青,对不起,虽然你刚才是在开玩笑,但我对你的要求犹豫了,本应毫不迟疑的。友姑,对不起,我刚才把你拥有的一切夺走,送给雨青。” “头都低到胯下了,又不是在相亲,也没叫你明日出嫁。”董友姑笑他。 郑明俨被逗乐了:“哦,友姑,当初我爹去向董大人提亲时,你出嫁前,是不是头低到胯下了。” “你,”董友姑生气了:“一抓到机会就拿我寻开心。” “那可是你先寻我的开心的。”郑明俨对她做鬼脸。 秦雨青咳了咳:“明俨,友姑,我们说说正事吧。我考虑了很久,我曾与二少爷假成亲,不能这么简单的嫁给明俨为妾,否则会招闲话……” 秦雨青将郑飞黄对她说的办法找搬过来,告诉了郑明俨和董友姑。 “秦雨青,不错,雨青说的对,这样比较妥。”郑明俨边听边思索。 这时,蔡禾苗急急忙忙来报:“大少爷,大少奶奶,五少爷在外跪着,没有穿上衣,冻得直打哆嗦。说不见到你们就不肯走。” “他这是为了他那个酗酒的郑世渡哥哥来的,”郑明俨断言:“现在天气还没回暖,让他进来,别冻坏了。” 董友姑一听到“郑世渡”的名字,就吓得腿发软:“魔鬼来了。” 秦雨青去扶着她:“友姑,明俨不是在帮你赶走这个魔鬼吗?先不管他,我们去看看五少爷吧。毕竟他与我们都是相互有恩之人。” 正屋里,郑明俨和董友姑坐在正座上,秦雨青在一旁听着,稳住董友姑的情绪。 VIP卷 第二百一十六章 正式成为妾室了 郑世袭光着瘦弱的膀子站着,身上的排骨都清晰可见,让人看了都心疼。这些是其次,他背上绑着的荆条和泪如雨下才是重点。 郑明俨无奈地问:“世袭,你这负荆请罪是想说什么啊?你也别哭了,我知道这是你的拿手伎俩,骗不过我。” “大哥,我是真哭了,为我那个不是人的世渡二哥。大嫂,对不起,世渡二哥觊觎你,他是败类,是禽兽,可能不能看在他没有伤害大嫂的份上,请大嫂帮帮我,让他醒酒吧。”郑世渡确实哭得真实。 董友姑十分不安地坐着:“你已知他酗酒的原因,为何不自己去劝他?现在谁不知你口齿伶俐,能说会道?” 郑世袭直摇头:“我怎么劝他都没用,安慰,辱骂,刺激,他依旧是一副醉态。我就骗他说,带他来社玖院请求大哥大嫂的谅解。他才拼命点头。由此,我想,只有大哥大嫂可以帮他戒酒。” “世渡他这是在耍赖,无非就是想来见我们,都多大的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郑明俨蔑视地一笑:“我们越纵容他,他就越会做出出格的事。世袭,你去跟世渡说,我们还就是不原谅他了,看他喝酒能喝到什么时候!他若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我们尚且可以原谅他。他若仍固执偏拗,只会让人更瞧不起他!” “大哥,这些话,我都说过了。”郑世袭很无奈:“他毫无反应,就想来向你和大嫂道歉。” “行了,别多说了,明日把世渡二弟领来,记得不可喝酒,要头脑清醒!”董友姑居然答应了。 “友姑,你为什么答应?我一再拒绝就是为了你。你看你被世渡吓得吃不香,睡不好,就该让他受罚。”郑明俨不愿看到郑世渡对董友姑馋涎欲滴的眼神。 董友姑对郑世袭说:“世袭,你披上衣服回去吧。” “谢大嫂宽宏大量。明日此时,我就带二哥过来。”郑世袭感激不尽。 郑明俨和秦雨青都不听地问董友姑为何要允许郑世渡来社玖院道歉。董友姑说出了原因:“我也不想见到郑世渡。但是雨青姐姐,借世袭之力,让你成为明俨的妾室,这一切要通过世袭才成。世袭毕竟是个孩子,若生气不愿帮忙,纳妾一事就难办了。所以,我们还是同意世袭的请求吧,他今日光着膀子,背着荆条的样子,若是让他逝去的娘亲看见了,不知会多伤心。” 董友姑想到明日要面对郑世渡这个恶心的人就难受:“我去休息去。” 秦雨青和郑明俨相视无言:友姑都是为了我们两个。 两人跟着来到里屋,秦雨青安慰她:“友姑,今晚,雨青姐姐陪你说说知心话吧。” “好,可我好困了。”董友姑迷糊着说。 “那更好,我还担心你害怕而睡不着呢,就在梦里陪我说话吧。”秦雨青脱掉外衣,躺在她身旁。 郑明俨看着两个爱着得女人,美丽而亲密无间,笑了,笑得很甜:“友姑这一点很好,无论什么烦心事,睡前哭一阵子,就很快入睡,从不烦心闹失眠。” “心灵纯洁,为他人着想的人就是这样吧。”秦雨青和郑明俨看着入睡的董友姑,像看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一般,另一面想着明日该如何面对郑世渡——他们眼中的色狼,淫贼。 第二天晚上很快到了,郑世渡满心欢喜地跟着郑世袭来到社玖院,他仍是那么兴奋,期盼地看着董友姑,董友姑难受得想吐,转头回避了他的眼神。 郑世袭在旁训斥郑世渡:“世渡二哥,自古以来,长兄为父,长嫂为母,跪下,把你道歉的话说出来!” 郑世渡跪下,劲头来了:“友姑大嫂,我……” “你别说了,如果你真心悔改,不再酗酒让世袭担心,我和明俨都会原谅你的。”董友姑不想听到郑世渡讲出那些难堪的事,就打断他的话。 “谢谢大嫂的原谅,以后我……”郑世渡举手表决心。 董友姑再次打断他的话:“以后没事就少见面!我的话到此为止,你回去吧!”董友姑跑到后院去了。 “友姑大嫂,我听你的。”郑世渡大声喊。 郑明俨下看他:“世渡,别嚷了,友姑因为你的骚扰够心烦了,请你放过她吧,大哥求你了。” “大哥,以前是世渡不对……”郑世渡还想说。但此时,正屋里就只剩他和郑世袭了。 “世渡二哥,以后去寻点事做吧,去帮帮爹也好,他的事情多,需要帮手。要不,我请爹给你说一门亲事,先成家,后立业。你和大哥同年,现在也该成亲了。”郑世袭倒像个哥哥。 而郑世渡对他刚才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你个小孩子,懂什么?”他心里还想着:大哥,如果友友跟着你过得不好,我…… 郑明俨和秦雨青来到后院看董友姑,她抱着郑明俨哭:“明俨,你说过,等升职后,就带着我们一家离开郑府,自立门户的。” “友姑,别急,很快了。”郑明俨安慰她。 秦雨青想:明俨,友姑,这个想法恐怕行不通啊。 过完元宵,到了正月二十,郑明俨回到社玖院,将升职为偏将的好消息告诉董友姑:“友姑,以后我可以养活我们一家人了,还有雨青。” 董友姑跳起来:”我和雨青姐姐不会让你一个人累着的,我可以去捕鱼,雨青姐姐会种菜,虽赚不了多少钱,但帮忙解决生计,肯定不是问题。” “我不会让你们这么累的。即使离开郑府,独立成家,也会让你们过得安定富足。”郑明俨畅想着:“还有件事。” “雨青。”两人相互指着,笑着说。然后就一块来到禅珞院,郑明俨和董友姑将纳妾一事的过程详细告诉了郑世袭。 “世袭,我们帮你的世渡二哥戒酒了,也原谅他了。这件事,对你来说,并不难吧。”郑明俨问他,语气是你非帮忙不可。 郑世袭想:大哥大嫂帮我不少,又曾待我那么好,该是我报答的时候了,这件事也不难。 于是郑世袭应了下来:“大哥大嫂,请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郑明俨和董友姑满意地笑了。秦雨青门外听着:但愿一切顺利,明俨,友姑,我们就一起住吧,像从前在至幸堂一样,那么快乐,安逸。 正月二十三的家宴,郑世袭等着郑飞黄夫妇说完官面话,就站起,举杯说:“爹,大娘,前天,明俨大哥荣升为偏将,这是明俨大哥戍边巡海,半年以来第二次升职,可喜可贺。大哥,世袭敬你一杯,祝你以后乘风破浪,青云直上,谈笑封侯!” “世袭这嘴就是甜,大哥谢谢你的祝福。”郑明俨回敬了一杯,等着他说重点。 但紧接而来的是明里暗里的嘲讽和不屑。 大夫人很体面地说:“明俨这么快升为偏将,大娘也得恭喜你啊。” “有偏将是否就有正将?偏将就是偏房的意思吧?明俨大哥?”郑争妍一直记恨着自己挨过郑明俨的一巴掌。 但她这句取笑的话惹得全桌的人哄堂大笑,全是嘲笑。不过郑明俨和董友姑都不理。 郑飞黄瞪了郑争妍一眼,她才收敛了,端正地坐着,桌上其他人也跟着安静了一下,但还是捂着嘴,忍不住地暗地里蔑视地笑。 郑明俨和董友姑就一个字“忍”。 这样好笑的事少不了四夫人和五夫人,跟着大夫人的口风,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两个人。“我们郑家大少爷参军不到半年,日日巡海,终于升为偏将,值得一贺”“友姑,这喜事可得向你娘家说说哦,好给你娘长脸啊”。 忍下所有嘲讽和戏谑,郑明俨董友姑还要一一说“谢谢”。秦雨青和郑世袭看着,听着,都觉得个个话中带刺,令人难以忍受。 现在只等郑世袭一鸣惊人了,他也令郑明俨不失所望,摆正姿势后说:“秦雨青,你站出来。” “是。”秦雨青站到郑世袭后面来了。所有人都奇怪,这不是郑家被所有人嫌弃,臭名昭著的奴婢秦雨青吗?为什么郑世袭叫她秦雨青呢? 只听郑世袭对郑飞黄夫妇说:“爹,大娘,大哥升职,世袭有意赠贺礼给大哥。世袭有一侍女,姓秦,容貌出众,品行无暇,的名字,雨青,打算将她赠与大哥做妾室。秦雨青,你可愿意?” “奴婢听五少爷吩咐。”秦雨青说话时瞪着郑飞黄:我是在听你的吩咐,一官。 郑世袭进而问郑明俨:“大哥大嫂可不嫌弃?” “世袭相赠,欢迎还来不及呢。”郑明俨拱手说。 “秦雨青,以后我们就当在同一屋檐下相处,服侍明俨了。”董友姑也将准备好的话说出来了。 饭桌上其他人则云里雾里了:这不是将原来的贱婢秦雨青换个身份,给大少爷郑明俨做妾吗?他们本就相爱得死去活来,怎么现在才给个妾室的身份? 大夫人心里清楚了:这段时间,秦雨青一直是老爷的玩偶,还对我直言不许碰她,如今这是真的玩腻了,才把她还给自己的长子明俨,滑天下之大稽。不过老爷所谓爱的时间也太短了吧?以前是得不到秦雨青,就越想,现在玩到无味了,就不要了,不过对她还不错,让她做长子的妾。这样也好,以后明俨一妻一妾,家庭不和,我再暗中添油加醋,不怕弄不垮他! VIP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 如愿为妾,却已无心 郑世袭问郑飞黄夫妇了:“爹,大娘,你们看大哥接受了,秦雨青也愿意了,不知你们是否同意?” “夫人,你说吧。”郑飞黄避开秦雨青愤怒屈辱的眼神。 大夫人明白了郑飞黄的意思:如果他不同意就不会让我说了。 于是大夫人一改从前对秦雨青的蔑视和厌恶:“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和老爷,当然是同意了。” 郑世袭就拍定了:“既然爹和大娘都同意了,秦雨青,你现在是禅珞院的人,就由我做主,后日,正月二十五,选个吉时,从禅珞院嫁到社玖院。将来,这从夫之道,妻尊妾卑之礼,你可都知?” “奴婢明白。”秦雨青还是眼睁睁盯着那个根本不看自己一眼的郑飞黄:一官,你把自己的爱人嫁给自己的儿子,你于心何忍啊? 此时的郑世袭捏了一把汗:不明白大哥大嫂为何不直接请求爹,而要将纳妾一事经我手,所有人都会认为真是我有意的。其他人或许看不明白,但爹和大娘是何等的见多识广,四清六活,定看得出,这不是我之意,我完全是受人所托。不过这件事竟这么顺利地成了,同意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难道大哥大嫂事先和爹,大娘商量好?只是让我做个场面?那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 只是秦雨青这人虽不坏,但牵扯的人事太多,树敌也多,我以后和她有这么一赐婚的关系,日子会如何呢?嗨,如果不是为了给我那个丢人的二哥还债,如果不是因为大哥大嫂于我有恩,善待我,我也不会揭下这棘手的活。 另外一个人,郑世渡猜:郑明俨,将秦雨青改名纳妾,是你自己的主意吧?你可别因此让友友守空房! 成亲那日,只是一顶四抬小轿子,淡红婚袍,没有锣鼓声,这就是纳妾,礼仪也远远低于娶妻。秦雨青想起董友姑嫁过来时,八抬大轿,大红婚袍,锣鼓喧天,人声鼎沸,而自己出嫁,相比之下,寒酸。可秦雨青只是想想而已,她不在乎这些了,想的是以后的日子:与友姑的姐妹情好相处,但怎么面对明俨呢?已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心中已无法纯净了。 社玖院,董友姑将整个院子和婚房布置得大红喜庆,也免去了妻妾之礼,直接送入了洞房。这些,秦雨青都铭感五内:谢谢你,友姑,一点不摆妻子的架势,也不让我难堪。 秦雨青和郑明俨的洞房,也就是将来秦雨青的住房,是偏房,这是郑明俨安排的,为了不让人说三道四,头天就和董友姑说:“友姑,你别争论了,我知道你不想让雨青难受。可是,雨青虽大你一岁,但这妾的身份,还是让她住偏房,你住正房。这也是免得以后,有心之人知道,拿此说事,弄得你们不和。” 不过郑明俨和董友姑都不知,正房偏房,对秦雨青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洞房时,该怎么面对郑明俨。郑明俨庄严郑重地双手掀起她的红盖头,含情脉脉:“雨青,这是我一直期待的一天,迎娶你入门。我们违背礼仪,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在一起私定终身,一直拖到现在,一路走来,跌跌撞撞,磕磕碰碰,艰险重重,一年半了,才成婚,还只能委屈你做妾。对不起,雨青。” “明俨,你对我,没有对不起,只有我对不起你。你一点没变,眼神,语气,我不觉得委屈。”秦雨青对郑明俨的真情告白没多大感觉,却有一点不开心:明俨,你把我们以前的什么都说了,却唯独不说我为你生下郑经一事,是忘了,还是故意的?我对你再了解不过了,你不是那种人,你只是,时间久了,把郑经不自觉地当成了友姑所生,把友姑当成了郑经的生母。可你无心地伤害了有意的我。 衣裳落地,郑明俨疯狂地吻着当初从莲池中捧起的“一念堕尘中”的仙女,一边说着“雨青,你才是我最爱的女人”“友姑虽让我开心,但最爱的人始终只有一个,就是你”…… 春宵过后,郑明俨睡了。半夜醒来,摸摸身边,空的,一看:“雨青呢?去如厕了吗?”郑明俨等了很久也不见她回来,就去茅房找,又把整个社玖院翻了个遍,又不敢大声,怕惊醒孩子。去问秦雨青随身的丫环敏嫣,她也不知。 郑明俨垂头丧气,回到偏房,坐在空荡荡的床上,心凉了半截:雨青,你新婚之夜不见了人影,到底在干什么? 郑明俨一怒之下来到董友姑的正房,掀开被子,缩到被窝里,抱着董友姑睡,觉得暖和多了。 董友姑被他惊醒,因为不知郑明俨会来,以为是贼:“明俨,怎么是你?我差点喊‘救命’了。今晚是你和雨青姐姐的洞房之夜,你来我这,她会生气的。”董友姑想推他起床。 郑明俨闭上眼说:“友姑,小声点,别吵醒郑经。我明日还要巡海,让我睡个安稳觉吧,刚才外面好冷,现在抱着你,暖和了。快躺下。” 董友姑莫名其妙:这是怎么回事?明俨好不容易求来的婚事,却在洞房之夜不欢而散,是和雨青姐姐吵架了吗? 秦雨青是在郑明俨睡着后,觉得自己难以入睡,就穿好衣裳,执意来到熟悉的馆娃斋二楼,才睡了个好觉。早早醒来后,想:趁明俨还没醒,回社玖院去,别让他伤心。 下楼后,居然遇见刚起床,睡眼惺忪的郑飞黄。两人倍感意外,睁大了双眼,提高了音调,带着嘲讽的意味互相讽刺:“一官,这里不适合你来了吧?赎罪斋,听起来就是个肮脏之所。” “秦雨青,昨夜是你和明俨的洞房花烛夜,你抛下明俨,单独来到这里,大失礼节!”郑飞黄批评她:“以后当注意才是。” “我自从来到这郑府,失的礼节早已罄竹难书了,其中失的最大的礼节就是你,一官,你可别忘了。不过你别担心我和明俨。昨晚,我是在伺候了明俨之后,等他睡着了,才来这里的。昨晚,我可把明俨伺候得如腾云驾雾,如胶似漆呢。”秦雨青故意气他,想挑起他的醋意。 郑飞黄从容地反问:“秦雨青,既然你和明俨一夜春宵,还未尽兴,为何跑到这赎罪斋来休息呢?” “奴婢在郑府内不记得换过多少居所了,现在突然换到社玖院去,有些认床,认房,认人,睡不安稳!”秦雨青瞪着他,心底的怒气压也压不住,胸脯一起一伏:“不过以后我不会再来了,我要和明俨夜夜缠绵,享受鱼水之欢。” “这样才对。”郑飞黄从容不迫地说。 秦雨青气得一甩袖子,离开了:刚才那番话是想气一官的,怎么他说话一直不紧不慢,反倒把我气得无处诉说? 郑飞黄在馆娃斋坐了一会:雨青,你和明俨新婚洞房之夜,早上起床后见到的人竟是我,这真滑稽。不过,希望你刚才所说的话是处于真心,不是气话。 秦雨青回到社玖院,见早饭已准备好,郑明俨和董友姑都在等她,就撒谎说:“哦,都起来了,明俨,我醒得早,出去走走了。” 郑明俨没理她,秦雨青猜:他可能知道我半夜就出去了。 董友姑说:“别说其他的,我们一起吃早饭吧。” “友姑,我是妾,按礼说,不可与夫君,妻子一齐用饭,你们也不必等我。”秦雨青觉得对郑明俨不忠,就这么说。 董友姑一挥手:“那是外面的礼节,我们社玖院不信那一套。当初我们都怀着孩子时,不也一起在东厢房吃饭吗?雨青姐姐,你刚才这么说可见外了。快坐下吧。” 秦雨青坐下了,也没心思吃饭,看着生气的郑明俨,已吃了一碗混沌,又来了一碗。 “明俨,你慢点,看你这样子,调羹都要被你咬断了。”董友姑担心他心情不好,又望望秦雨青,希望她能安慰一下郑明俨,但她什么也没说,她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郑明俨吃完两碗混沌后,说:“禾苗,给我包好绿豆糕,我带到海边吃。”之后离开社玖院去海边了。 董友姑不开心地问:“雨青姐姐,昨夜,你半夜出去散步吗?” 看来郑明俨果然是知道了,难怪会气得一言不发,这对男人来说,确实挺不开心的,秦雨青就撒谎说:“是的,友姑,我真的是认床了,实在睡不着。”说完后心中叹着:以后不知会有多少谎言。 又问董友姑:“友姑,昨晚,明俨是不是大发脾气,吵醒你了?” “哦,没有,他一直在你房间等你回来呢。你别担心,我看他今晚回来就该消气了。”董友姑笑着劝慰她。 秦雨青看出她在骗自己。饭后,她找到敏嫣问:“敏嫣,昨晚我离开社玖院后,大少爷没有大发脾气吧?” “大少爷等了你一会,在社玖院四处找你,找不到,就回偏房坐了一会儿。他很生气,但是没有发作,只是他,”敏嫣吞吞吐吐。 VIP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 同床异梦 秦雨青说:“敏嫣,没关系,你说吧。” “之后,大少爷去大少奶奶处休息去了。早上,奴婢听禾苗说,大少爷在大少奶奶处睡得很安稳。”敏嫣照实说了。 秦雨青听后想了很多:友姑,怎么不告诉我呢,明俨在你这休息是天经地义。你是担忧我伤心吧?傻姑娘。我不值得你为我这个姐姐这么担忧。不过真好笑,明俨,我们的洞房下半夜,你被我遗弃伤心,是友姑陪你度过,安慰你。而我,却差点和你的父亲度过了。滑稽啊。 好在最近郑明俨心中还装着另一件事:自立门户。 傍晚回来后气消了很多:“雨青,友姑,自立门户一事,我不想拖了,怕越拖越久,现在就带着郑经去找爹。把这事说清楚!” 三人来到至幸堂。郑飞黄一听这事,很惊讶:“离开郑府?自立门户?明俨,你打算住到哪里去?” “爹,大娘,我在泉州海岸边已找到一处居所,先租下来,再存钱买下。”郑明俨回答。 大夫人是希望郑明俨出去的,那样就可为世荫,不费吹灰之力清除一个障碍了,不过她猜,郑飞黄是不会同意的,于是,就做做表面工夫:“秦雨青才嫁你为妾一天,你就有此想法?” “大娘,秦雨青嫁过来之前,我就有此想法了。”郑明俨说。 大夫人又问:“那就是友姑……” “大娘,此事是我自己的主意,和他们没有关系。”郑明俨很烦大夫人的一再追问,就再次将此事与秦雨青,董友姑撇清关系。 郑飞黄没有直说什么,而是说:“友姑,把郑经报给我。” “是,爹。”董友姑将郑经抱给了郑飞黄。郑飞黄和郑经玩了一会儿,“叫爷爷”“爷爷好”…… 郑明俨焦急地等着父亲的回应,大夫人也是这心思:让他出去吧。 郑飞黄慢吞吞地问:“爹怎么觉得你成家之后,沉溺于儿女情长了?你以前的雄心壮志呢?” 郑明俨解释:“爹,明俨并没有因为妻儿,丢了雄心壮志。我一直巡海戍边就是在守卫国家疆土,报效大明,只是以一己之微力而已。平时也没忘了念书,下次的会试,我会如期去省城的。” 郑飞黄笑他还有些无知:“明俨,如今大明风雨飘摇之际,你带着妻妾和我的宝贝长孙郑经,独自在外,而你只是一小小的偏将,能让他们过得安定富足,快乐无忧吗?要知道,现在是乱世,不是盛世。” 郑明俨被问住了:这确实是个问题,大明内外受敌,灾荒不断。 郑飞黄又问董友姑和秦雨青:“友姑,秦雨青,你们是明俨的妻妾,对明俨此想法有何意见?” “爹,嫁夫从夫,友姑赞成明俨的想法。刚才爹所说的富足,是指生计问题。友姑不会让明俨一人支撑整个家而劳累。友姑的祖辈也是出生于寒门,懂得捕鱼之技,雨青也懂得种菜的技术,足矣帮明俨一把。我们亦可在泉州海岸租一门面,做混沌早点等。爹,等明俨下次会试时,友姑会想法让他安心念书,不为家中生计而操心。”董友姑说得很豪气。 郑飞黄夸她:“友姑说得好,有持家吃苦的主母风范。”这时,大夫人心中不悦了:她有主母风范? 郑飞黄又问:“秦雨青,你的看法呢?” “老爷,你刚才说我们在外难以安乐无忧。可说句难听的,在郑府就可以安乐无忧吗?我曾遭毁容,又差点被鬼符炸死,友姑又因此而被嫁祸。而友姑还未产子,就遭遇夺命的毒烟,捡回一条命后,产下死胎,我又被嫁祸,差点丧命。郑经还在襁褓之中就被盗,幸亏郑经命好,一日之内就失而复得。这桩桩件件,听起来,可比外面的乱世更乱,更凶险!”秦雨青一肚子气,是对大夫人的毒辣,也是对郑飞黄的不察实情。 “住口,秦雨青,这些事,老爷都说过了,不许再提的!”大夫人被戳到曾经的罪行,做贼心虚了。 “夫人,冷静,还是劝劝明俨别出去吧。”郑飞黄没有理会秦雨青的话。 大夫人摆正尊容,收回脾气:“明俨,听大娘一句话,你们若出去,你们的丫环禾苗,侍卫鱼泡可还是郑府的人,不可随你们一起。到时你去巡海了,谁来保护你的妻妾和儿子呢?再说了,郑家大少爷离开郑家,自立门户,你让你爹的脸往哪放?你就不为你爹想想?” 大夫人心中就是希望他们离开,所以说的这些话都是不痛不痒的,说了也没用。 郑飞黄也听出大夫人的意思了,也不再让她劝,就自己说:“明俨,你能做出这样重大的决定,敢作敢当,有气魄。但你曾经的雄心壮志,并不是这样安于小家,忘却大家,而是壮志凌云,气吞山河。爹打的福建和台湾海峡这片天下,是你的资助,靠山,后盾,你完全可有更高的理想。” “爹,你的事业有世荫四弟继承,我就不便插手了。”郑明俨辩驳。 郑飞黄心里是不怎么看好郑世荫的,就反驳:“明俨,你就不可帮帮你四弟吗?别多说了自立门户一事,不可再提。你若还执着,就自己出去,将郑经留在我身边。好了,我的话就到此,今晚,我就带着郑经在至幸堂休息,友姑,回社玖院后,叫丫环和奶娘都过来在门外伺候着。今晚我就不去家宴了,你们自己去吧!”郑飞黄抱着郑经回房去了。 董友姑念着“郑经”,郑明俨没想到还是抵抗不了父亲,秦雨青早料到会如此,但刚才将心中积压已久的愤怒说了出来,实在舒爽,而一官竟也没说我什么。他对我到底怎么想呢? 郑飞黄在房中抱着郑经想:刚才明俨说话并不是很决断,我看这决定八成不是他自己做的,是为了他的妻妾和孩子的安危。也不能怪他,雨青,友姑和郑经,受了太多的艰难险阻。 大夫人在家宴上则想着:老爷对明俨的赞赏可从未更改啊,连带对董友姑也是赞美有加。 社玖院内,秦雨青和董友姑在正房内商量着:“友姑,现在的状况更遭了。” “雨青姐姐的意思是刚才爹对明俨的盛赞之词,鼓舞之言,其中对明俨充满期待,难免又让明俨踏上‘行高于人,众必非之’的老路?”董友姑一点就通。 秦雨青点点头:“对,你看到刚才夫人的表情了,虽然她尽量掩饰,但我们都看得出,她对明俨自立门户一事并未强力否决,只是碍于老爷的强硬态度才打了几句官腔。当老爷提到明俨的雄心壮志时,她脸都青了。” 郑明俨进来了:“你们又在背后议论大娘的不是?刚才她可是句句在挽留我们。” “明俨,算我们多想了。爹不让我们出去,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董友姑问。 郑明俨已下定决心:“爹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但他总耐不住我的多次请求,虽说他今日不许我提此事,但我再三再四,锲而不舍,他总会答应的。再有一个月,他定会架不住我的请求,让我们出去的。现在该休息了,走吧,雨青。”郑明俨牵着秦雨青的手去偏房了,他忘了董友姑。 董友姑落魄地坐在床上:今日郑经在至幸堂有爹照顾,我房里就空荡荡的了,明俨,你怎么不问我一句呢? 而在偏房,秦雨青想着今日,自己说的那些刺激的话,郑飞黄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心里一点都不在乎明俨,友姑和我的安危吗? 此时,郑明俨想和秦雨青亲热,弥补昨晚洞房的遗憾,秦雨青虽尽力配合他,却心不在焉。刚吻了一会,秦雨青推开他的嘴,问:“明俨,你会爬树吗?” “会。”郑明俨回答,又继续问她。 秦雨青对这个问题很兴奋,推开他的嘴,问:“那你会爬什么树呢?” 郑明俨有些不耐烦,快速地回答她:“柚树,槐树,桂树,松树,杉树,都会。”然后迫不及待地吻她。 秦雨青再次推开他:“明俨你爬过香樟树吗?” “没有。”郑明俨有点恼了,发疯似地亲她,不许她再拒绝。 但秦雨青还是扭身,推开他:“明俨,如果我的折纸小鸟飘到香樟树上了额,你会爬上去,帮我取下来吗?” 郑明俨实在受不了秦雨青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和莫名的问题:“雨青,你的折纸小鸟飘上了香樟树,会被雨淋湿,没用了,你再折一个就是了。我才不会爬树取折纸小鸟,做这无聊的事。” “哦,”秦雨青勉强一笑,主动去亲他。 但郑明俨已兴趣全无:“雨青,你没心思就别勉强了,休息吧。” 两人就这样再次同床异梦了。郑明俨猜秦雨青是否在离开十天内又遭遇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以后慢慢问她吧,今日别责怪她了。 秦雨青却想着:简单的爬树,你什么树都爬上去过,就是不愿爬香樟树吗?还是因为,不愿爬我说的那棵香樟树? 次日,起床,董友姑头发凌乱,双眼红肿,走路摇晃。郑明俨和秦雨青走过去问:“友姑,怎么这个样子?昨夜没睡好吗?” “昨夜一夜没睡着,我想去至幸堂把郑经抱回来。”董友姑跌跌撞撞地走着。 VIP卷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人家早就是大人了 郑明俨抓过她一看,眼睛都肿了,说:“友姑从来没有失眠过,这次一夜没睡,怕熬不住,雨青,今日就劳你照看友姑了。” “自然。”秦雨青说。 “我去抱郑经回来。”董友姑还在迷糊中耍性子。 秦雨青扶她坐下:“明俨已经去接郑经了,友姑,你静下心来等就好了。你想想,要是夫人看到我们两个任何一个去了,又不开心了,现在别惹她。知道吗?” 两人吃了些清淡的东西后,郑明俨抱着郑经回来了,董友姑才笑了,抱着郑经放在摇篮里。 郑明俨又一次对秦雨青说:“雨青,你看,今日友姑和郑经都要你照看了。” “放心吧,明俨,快去做正事,别儿女情长了。”秦雨青温良地笑笑。 郑明俨才走:雨青笑得比以前成熟了许多,真好。 秦雨青来到正房,董友姑在摇着摇篮,一夜没睡的她眼睛都睁不开,头也一下低下去,一下又撑着抬起来,嘴里念着:“郑经乖,昨夜,有没有听爷爷的话啊?” 蔡禾苗子啊一旁笑:“大少奶奶,奴婢昨夜在至幸堂候着,没有听到小少爷一句哭闹。今早,老爷起来,就抱着小少爷说,小少爷跟他亲,一醒来就叫着‘爷爷’,还爬到老爷身上玩了许久。老爷今早可是笑得开了花似的,早饭时直说小少爷和大少爷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还让三小姐和四少爷,还有夫人嫉妒得不行。”蔡禾苗低声说。 “是吗?我们郑经这么招爷爷喜欢,娘也开心呢。”董友姑伏在摇篮上睡着了。 秦雨青走过去说:“禾苗,我们一起扶大少奶奶到床上睡吧。” “是。” “这个友姑,人小,却也挺重的。”秦雨青为她盖好被子,听到背后郑经在“啊,啊”地叫。她回头一看,郑经在摇篮中爬起来,不开心的样子,还拍打着摇篮。 秦雨青不知怎么回事,看着蔡禾苗,听她说:“秦夫人,小少爷这是生气了,他以为你要对大少奶奶不利。你站开一点,离大少奶奶远一点,他就不会生气了。” 秦雨青照做,果然郑经不生气了。唉,郑经,你不到周岁,怎么会这么想呢? 看着郑经和蔡禾苗玩得开心,秦雨青也过去:“郑经,娘来陪你玩。”郑经怒了,但他不会讲,直只会像刚才那样拍打摇篮,打秦雨青,见秦雨青一直不走,就哭了起来,看着床上睡着的董友姑喊“娘”。 蔡禾苗连忙抱着他,一边哄,一边坐到董友姑床边去:“小少爷,别哭,娘睡了,别吵醒娘。”她不便直说让秦雨青站开一点或是出去,只能尴尬地看着秦雨青。 秦雨青想:又是如此,一见我就生气,就哭,不过,我都习惯了。郑经,娘等着你认娘的那天。 她出去了,回到偏房,想了好多:昨晚郑经在他的亲爷爷那里睡,友姑担心地一夜未眠。而我却在心中埋怨明俨不愿为我爬香樟树取什么折纸小鸟。与友姑对郑经的爱相比,我是活该被郑经打。 秦雨青又走到正房去看:友姑睡着了,禾苗和郑经在玩耍。这样应该没事吧。如果我进去的话,反而会惹得郑经不开心,哭闹,吵醒友姑。郑经他根本不需要我。 秦雨青靠着门柱,感觉有点湿:小雨天了,天气潮湿,福建本来就湿气重,那馆娃斋呢?没人打理,湿了会发霉的。 秦雨青去买了大包藿香,艾叶,来到馆娃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熏了一遍。然后将里面的桌椅,床凳,都移动位置,通风。又在里面牵了几根绳子,将床单,衣物都挂起来,衣柜都打开。 看到自己做的这一切,突然想到:雨虹妹妹还在时,我姐妹两住在乐山别院,一官也为我做过这些事。那时的他是纯粹的为我好吗? 浅浅一笑,之后落下几滴泪:罢了,雨虹妹妹因你而不在了。一官,你做什么都掩盖不了你是害雨虹自尽的凶手这个事实,再想已无意义。 忙活了一天,秦雨青临走前把门窗都关上那个,锁好。离开了,想着:我这是做给谁看啊?一官吗?自取其辱。我不是做给谁看,是为了我自己,不想看到我喜欢的这片净土,有任何不妥。这潮湿天,要每天都来打理,熏湿。 社玖院里,郑明俨回来了,看着董友姑还没醒,笑她:“小友姑,真能睡。” 又看看摇篮里的郑经,也玩累了,睡着了,而禾苗昨夜在至幸堂候着,也是一夜没睡,就伏在摇篮上睡着了。 “对了,雨青怎么不在这?”郑明俨想到,去偏房找她,只看到丫环敏嫣,到外面去,鱼泡说“秦夫人出去了”。 郑明俨这火就上来了,他去叫醒董友姑和蔡禾苗,弄醒郑经,说“吃晚饭了”。董友姑起床帮他换下军装,看他满脸不高兴,问:“还在想着自立门户的事吗?” “我们吃饭吧,友姑,你睡了一天吧,肚子空了,多吃些。”郑明俨和董友姑开始吃了,郑经能吃些碎米饭了。 董友姑看郑明俨不开心,可能是和雨青吵架了,就忍不住说:“敏嫣,去请秦夫人出来吃晚饭。” “不用了,她出去了。”郑明俨边吃边说。 董友姑明白了:难怪明俨这么不高兴,待会说话别太僵就好。 饭也吃完了,秦雨青才回来。郑明俨见她回来就拉她进偏房,一顿训斥:“雨青,我请你今日好好照看友姑和郑经,你却跑出去一整天!” 秦雨青很平静地说:“他们都睡了,我不忍打扰,就出去了。”心中却无法平静:明俨,他们其实都不需要我,我在那里不仅多余,还惹人嫌,惹郑经厌烦。 郑明俨无法理解:“他们都睡了,你就更应该守着。万一有个亡命之徒闯入,也好有个照应啊!” 董友姑来了,看他们为自己吵,心里也不舒服:“明俨,今日我很困,也没有陪雨青姐姐说话。她独自呆着会很无趣的,就让她出去走走。” “友姑,你别为她辩解了,出去吧,”郑明俨推她出去,问秦雨青:“雨青,我们是恋人,不该像审问犯人一样的对话。我就问你,现在的社玖院就这么让你呆不住吗?你我以前在社玖院的缠绵三日,你都忘了吗?那可是我永生不忘的楚梦云雨。” 秦雨青一言不发:明俨,我还爱你,可我回不到从前的社玖院了。而你心中的楚梦云雨怕是不会有了,只会变成黄粱一梦。 “你说话啊!”郑明俨大声问。 秦雨青不能伤害郑明俨的心,只能继续她的谎言:“明俨,这个闰竹园的每一居所,都是我和友姑取的名字,我还没好好转转呢。” “那你慢慢转吧,慢慢骗我吧。”郑明俨走出偏房,一甩门,径直来到正房董友姑这里,躺在床上,生闷气。 董友姑看明俨今日是生大气了,就说:“禾苗,你带着郑经出去睡吧。”“是。” 董友姑坐到床边来,说郑明俨:“今日雨青姐姐只是出去走走,像我一样贪玩而已。其实,我也想出去玩,在家里挺闷的。” “友姑,我并不是气她出去玩,而是,我再三叮嘱她照看你和郑经母子,她还是出去了。刚刚我去责怪她,她还说些骗人的理由。”郑明俨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气愤地说。 董友姑起身说:“明俨,虽我不知雨青姐姐和你说了什么,但你怎么一口断定她说的是假话呢?你们两认识我在先,情意也深于我,其实已是夫妻,夫妻之间相互信任和为贵,没有信任,就形同陌路了。” 郑明俨转身,看着写写画画的董友姑,心情舒服了一点:“小友姑,刚才说话像个大人了。” “我去年十七,今年十八,早就是大人了,你现在才知道吗?”董友姑顽皮地向他眨了一眼。 郑明俨觉得她还带着孩子气:“友姑,别得意,我觉得你只是像大人而已,还不是大人呢。小丫头。” “我早已从姑娘家变成媳妇了,还小丫头小丫头的,这么笑话我,再笑,今晚就不画画给你看了。”董友姑假意生气了。 郑明俨又想起来要逗她了,郑重地说:“好了,那我不笑了。问你个问题,友姑,如果我带你出去,会不会被人误以为你是我的小妹,这样倒也无所谓。如果被人误以为我带着年幼的小姨子出去踏青,那我以后可怎么见人哦?”郑明俨夸张地,双手捂住了脸。 董友姑走过来,瞧他一眼怪摸样:“就知道你会这样,什么事都可拿出来,想方设法地取笑我。看你,都变得陋习难改了。告诉你吧,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流里流气的。” “这陋习,我开心,喜欢。就算被人批驳成‘虐待妻子’,我也改不了了。”郑明俨自然地说:“我喜欢上了友姑,不论友姑你展颜,还是锁眉,看着都开心。又何必想方设法去寻开心呢?看见你,这寻乐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行了行了,说情话了额,也不和你拌嘴了,看我的画吧。”董友姑拿出两张画。 VIP卷 第二百二十章 刁蛮丫鬟欺负大少奶奶 郑明俨拿过一张,好奇地一看:“一只蜗牛在地上爬,像是要爬向终点的那面旗帜。友姑,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否有你对我的深意啊?” “对你没那么多的深意,别多情妄想了,”董友姑用肘对开他,然后神秘地说:“这是一个谜语。元宵节那晚你在值夜,我们也没看花灯。这是为了弥补元宵节的遗憾。” “友姑想得真周到。”郑明俨感兴趣了:“不过,可有提示?” “猜一位大明开国将领的名字。”董友姑骄傲地说,觉得郑明俨要很久才能才出来。 郑明俨听后,只想了片刻,就哈哈大笑:“是洪武帝时相国,大将军徐达。友姑,这个太简单了,有高深一点的吗?” “让你牛刀小试一下,你就得意了,看这张,可别缘木求鱼啊。先简单提点一下,猜一名字。”董友姑心里知道他肯定猜得出来,只是想让他开心,就这么说。 郑明俨越来越有精神了,仔细看图:“两个圆圈,重叠在一起,圆圈里面有一个小孩在呐喊。重叠的圆圈,呼唤的小孩。” 郑明俨心里有数了,将董友姑拉入怀中,一起躺在床上,说:“友姑,听好了,‘圆圈’‘重叠’‘呼唤’,按谐音‘圆重唤’就是袁督师‘袁崇焕’,不用你提示,我也猜得着。不过你能想到这谜语,也挺厉害的,不错,学识不简单。” “这个不算,袁督师名扬万里,很容易猜到,让你捡了个便宜。”董友姑不服气。 郑明俨激将她:“哟,不服气就再来一个啊。” “好,这回下注,你若猜不中,就得听我的话。”董友姑霸道了。 郑明俨等不及:“行,快去画吧。我等着。” 董友姑邪意地笑着说:“这回不来画画了,就一句话,‘春分秋分分又和’,猜一字,慢慢想去吧。别等我睡醒了,你还没想出来。”董友姑见郑明俨慢慢恢复愉悦的心情了额,又出了个不太难的谜语,还是完全为了他。 郑明俨皱眉了一下:“‘春’字分开,‘秋’字分开,两字又合起来,是秦始皇的秦,也是秦雨青的秦。对了,友姑,我刚才那样骂雨青,她一句也不反驳,我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是在生闷气。我觉得我有些过分了,还是去陪陪她吧,今夜你自己睡,小友姑。” 郑明俨也没看董友姑的表情就出去了。董友姑失落地想:明俨,今天白天,我睡了一天,今晚是睡不着了。 郑明俨去偏房,秦雨青已睡下了,敏嫣说:“大少爷,秦夫人说她今日累了,想早点休息。” 郑明俨过去看:雨青脸上带着笑意,甜蜜的笑意,睡着了。雨青,我这么责怪你,你都能安然入睡,还笑得这么开心,真是大度啊。 郑明俨又回到正房,奇怪董友姑还未入睡。董友姑也问:“明俨,怎么不多陪陪雨青姐姐?” “她已经睡下了,睡得很香,很甜。”郑明俨也失落了,想着:雨青为什么不是在我安慰呵护之下才开心起来呢? 看董友姑也有些失落,就问:“对了,友姑,你刚才出后面那个谜语之前,给我下了赌注,如果我猜不中,就要听你的,你会让我怎么做呢?” “我本是想说,今日暂时什么都别想了额,睡一觉,明日就什么都想通了,舒坦了。”董友姑遗憾地说。 郑明俨后悔了:“可惜我猜中了这个‘秦’字,要是没猜中该多好,我就听你的,就不会这么不开心了。” “出了三道简单的谜语,见你心情越来越好,只是最后一道,又让你不开心了。对不起,明俨。”董友姑无心和他说话了:“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郑明俨拦住了房门:“友姑,这么晚了,外面豺狼虎豹,什么都有,我不放心,不可出去。” “明俨,你担心我遇上坏人,比如说,郑世渡,给你丢人吗?那我就不出去了。睡不着也躺着。”董友姑脱衣休息。 郑明俨看她不开心,又不愿面对自己,问:“友姑,你有心事?” “没有。”董友姑简单回答。 郑明俨觉得声音不对,将她翻身对着自己,已是一脸泪水。郑明俨连忙将她搂入怀中:“友姑,别这样,你什么事都和我说的。” 董友姑忍着的哭一下变成放声大哭了:“刚才人家辛辛苦苦想出几个谜语,让你一一猜中了,想让你心情好一点,可你去了雨青姐姐这里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雨青姐姐开心了,你却不开心。看来是我这个‘春分秋分分又合’说得不好,让你猜到了‘秦’字,看到了开心的雨青姐姐,倒让你不开心了。” 郑明俨笑了:“原来是这样,就为这事,好了,我不难过了,我不该只猜到‘秦’字。‘春分秋分分又合’这个谜语的谜底,还可以是‘炅’字,‘香’字。” 郑明俨吻住了董友姑,董友姑轻轻推开了他:“明俨,不愿就别勉强,休息吧,我不吵你。” 郑明俨才想到:友姑为了让我心情好,出了三道谜语,我却在心情好起来之后抛下她,去找雨青,的确太过分了。 于是郑明俨想出一计,干脆让她生气,调戏地说:“友姑,我是你的夫君,刚想和你亲热一下,你却推开我。如果在外面一僻静处,你也这样对我,又恰巧被人看见,你猜,我会不会被抓起来,以‘轻薄幼女’之罪而被判刑呢?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之间还真危险了。在外我都不敢碰你了。我还是暂时不带你出去,先在家里把你调教成一个小家碧玉的小媳妇,然后在外不论怎样嬉戏,都不会有这样的罪名了。” 董友姑起身了,怒看着郑明俨:“我是你的夫人,是你的妻子,你一会儿小妹,一会儿小姨子,一会儿幼女,根本就把我当妻子了。挨揍!不许还手!” 然后是郑明俨被董友姑一顿打。董友姑哭也大哭了一场,又使狠劲打了郑明俨一顿,终于累了,困了,渐渐睡了。 郑明俨在一旁,在她身上到处捏捏,确定她睡着了,才安心下来,躺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她:就知道你这小脾气,哭闹一下就睡了。其实友姑,你不用哭的,你为我作的谜语,已让我很开心了,刚才逗得你打我,我又心甘情愿地挨了一顿闺中香捶,会不开心吗?今天要是没有你,我肯定开心不起来。有点好笑啊,我推开雨青对我的示好,你推开我对你的亲热,这是怎么了? 接下来的几日,谁都没有闲着,郑明俨继续巡海,董友姑继续带孩子。秦雨青继续每天去馆娃斋,整理,打扫。她还突发奇想,拿了纸笔去沉鱼宫,从每个入口进入,借着阳光下的影子判断东南西北,然后将路线画下来。 每晚都去馆娃斋休息的郑飞黄都能感受到里面有秦雨青来过的痕迹:家具被擦拭过,衣服晾晒过,房间用藿香,艾叶熏过。雨青怎么还来呢?每日大白天的,一个人在这里忙进忙出的,不觉得孤单吗?算了,让她来一阵子,无趣了自然不会再来了。 社玖院的倒霉日子来了。大夫人已派出她的第一个武器:容小雪,现在的身份是“嫡长子”郑世荫的侍妾。 死性不改的容小雪一来就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样子,闯入社玖院后:“董友姑,客人来了,还不出来迎接。” 董友姑知道容小雪现在算是大夫人的人,既然决定要和明俨雨青离开郑府了,就不要得罪大夫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姑且忍忍吧。 出来后,说了句“容夫人,请坐,喝杯茶吧”。禾苗端来一杯热茶,容小雪断过后,就把滚烫的茶水往董友姑身上泼,还好董友姑反应快,躲过了,不卑不亢地说:“容夫人,请注意你的态度,言行。” “我的态度?什么态度?以前我给你这个大少奶奶做丫环时,你可从没给我好态度。一不开心了,大少爷为了哄你,就把我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都是你的挑唆!你不就凭几招撒娇,耍赖,迷住大少爷吗?你还会什么?如今秦雨青入门,你这个大少奶奶也被个妾踩在脚下了吧,空有个大少奶奶的名分!”容小雪无理也不饶人。 董友姑奇怪:她怎么会知道明俨,雨青和我之间的关系?还说得这么难听。 容小雪还不满足,继续挑衅:“每夜独守空房是吧?大少爷和秦雨青每夜逍遥自在是吧?好可怜啊,闺中怨妇哦。” 董友姑有气,又不愿发出来,说:“禾苗,送客!” 蔡禾苗想替董友姑出口气:“容夫人,大少奶奶是大少爷名正言顺的妻子,而你只是一侍妾而已。你敢这样不敬,等着被惩处吧。” “禾苗!”董友姑暗示她忍耐。 可蔡禾苗却挨了容小雪一巴掌,鱼泡看在眼里,受不了,想上前回敬一巴掌。这时郑世渡来了,拖着容小雪就出去了。 VIP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大少爷请关心一下大少奶奶 董友姑见郑世渡,还是魂不附体的样子,说:“鱼泡,关门,今日谁来也不开门!” 然后跑回房间,惊魂未定,喘着气说:“禾苗,去叫福云来。” 周福云来了:“大少奶奶有何吩咐?” 董友姑请她坐下:“福云,我知道四少爷世荫对你有意。如今他的侍妾容小雪这么嚣张放肆,我看她的脾气,不会就此罢休。我记得容小雪怕你,以后她来的话,你去抵挡她,我想容小雪也不敢怎样,四少爷也不会责怪。” “大少奶奶,请恕福云无能帮你,福云已嫁与郑安为人妻,实在不便与四少爷的侍妾有交谈,甚至斗嘴。”周福云拒绝了。 董友姑也不强求:那只能忍忍了,明俨说二月份内肯定求得爹让我们离开郑府。 周福云离开董友姑房间时,心中甚是不满: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谁会帮你啊? 她已经开始心里扭曲了,不是以前为人打抱不平的的周福云了。 另一面,秦雨青和郑飞黄终于在馆娃斋见到了,是在傍晚时,秦雨青刚要离开,郑飞黄刚来,没有好脸色:“秦雨青,你每天都来了?” “是的,一官。”秦雨青对他还是那么生气。 “现在该回社玖院了吧?我要休息了,不想被打扰。”郑飞黄说。 郑飞黄越是镇定,秦雨青越是生气,忍不住大发雷霆:“一官,你怎么可以这么从容镇定?把你喜欢的女人送给你的儿子,是做礼物还是遗物啊?” “秦雨青,你怎么这么笨?你觉得像我这样一个富可敌国,官商军皆通的巨贾会一心爱一个女人吗?你也看到了,在闰竹园内就有五个,我爱的,不爱的,逝去的,活着的。在外面,花街柳巷之地,更是有难以计数的女人,你,只是其中之一,不要把自己想得有多重要。”郑飞黄对秦雨青的愤怒,冷眼旁观。 秦雨青茫然不解地盯着他:“这么说,在你眼中,没有身份的我,也是花街柳巷的女人中的其中之一?不对。你说过,你一直留着我的丝巾,我初遇你时,用来乞讨时,用来换一碗粥的那条丝巾。你说,我在你心中浣纱。” “秦雨青,教你一点为人之道,男人的话不可全信,特别是为了得到一个女人的爱时说的话。在你扔掉我的玉羊之前,我就扔掉了你的丝巾。”郑飞黄虽在说谎话,但眼神表情都是不动声色般自然,多年的训练有素啊。 他这样毫不在乎的样子让秦雨青疯狂了,她跑了,往西子林跑,一声不吭,想说的话都在心里:一官,你在骗我。我不信,不信你扔了我的丝巾。我要证明你在骗我,你是在乎我的! 秦雨青穿过西子林,来到沉鱼宫门前,坐了一个时辰,直到夜幕降临,月色渐亮。 在馆娃斋的郑飞黄心烦意乱地等了一个时辰,不见秦雨青出来:她该回去了,不管在西子林还是沉鱼宫单独过夜,她都会冷,会恐惧。 郑飞黄坐不住了,沿着西子林中间的大道一路跑过去,疾呼:“秦雨青……秦雨青……雨青……” 秦雨青都听到了,在沉鱼宫门口,抬头望月,胜利而甜美地笑了:“秦雨青,秦雨青,雨青,接下来是否要称我为青青呢?一官,我可以不用和你赌了额,因为我已经赢了,而你,输了。但我还想更确定。 待郑飞黄跑近沉鱼宫,秦雨青大喊:“一官,我在这里,出不来了。” “你别动,我来找你,雨青。”郑飞黄像以前一样说:“雨青,站在原地别动,喊我的名字,我顺着声音来找你!” 秦雨青不再出声,而是让郑飞黄着急地找自己,自己则顺着声音去找他。 没听到秦雨青的声音,郑飞黄焦急万分:“雨青,你在哪?怎么不说话了?别生气了,这么晚,会冻坏的。” 秦雨青在夜色中笑得很得意:一官,真想看看你现在着急,担心我的样子。 郑飞黄听不到秦雨青像以前那样的呼救,就只能边找边喊,忽然听到后面一声期望中的“一官,我在这”。 郑飞黄没能再保持从容不迫,心平气和,而是被着急和生气冲昏了头脑:“雨青,我大声喊,让你说话,你怎么就是不出声呢?要是我找不到你怎么办?你打算迷失在这沉鱼宫的一处角落里过夜吗?” 秦雨青双手交叉摆在腰后,昂着头,得意顽皮地笑着:“这些天,我已摸索着把沉鱼宫的地图画下来,背下来,所以我不会迷失,刚才骗你来找我,完全是在戏弄你,你上当了。而且,即使在这过夜又如何?以前逃难时,我时常和妹妹一起单独在野外过夜,这里可比野外好多了。” 郑飞黄立刻镇定了下来:我居然慌乱之中被她骗了,是我太大意了吗?还是我放不下? 郑飞黄恢复了处之泰然的神情:“雨青,你这么做,想让明俨疯狂地到处找你吗?” “一官,你放心,明俨知道我每次消失后都会自动回去,出现,不会来到处找我的。而且,刚才疯狂找我的人,是你,不是明俨吧?”秦雨青调皮地眨眼。 郑明俨被她问住,不知该怎么直面回答,就说:“你这么得意,是因为记住了沉鱼宫的地形吗?雨青,你看。”郑飞黄推开沉鱼宫的一堵门,于是阻碍就变成了一条通道。 郑飞黄笑她:“这个迷宫不是一张一成不变的地图,里面的阻碍是可以移动,转换的,所以说,这个沉鱼宫,可以千变万化。 秦雨青傻眼了:“这么说我精心背下的地图就是一张废纸了?不过,既然你可以让‘天堑变通途’,那我也可以。” 秦雨青跑到另一扇门前,去推,去敲,但门如被锁住了,毅然不动。 郑飞黄走过来,瞧不起地笑:“别费劲了,这里的哪个堵塞是死路,哪个堵塞是通道,只有我知道,还有‘天堑变通途’的机关,也只有我知道,你精心炮制的地图,付之东流去吧。” 秦雨青拿出地图,撕掉,碎片在夜空中飞舞,落在两人身上。她自己则坦然一笑:“地图成了废纸,就没用了。不过,没关系,这张地图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已肯定坐实了我所想的,得到了我想要的,不会迷失在沉鱼宫里了。” 秦雨青走出沉鱼宫,郑飞黄一起出来:“你无故骗我来沉鱼宫找你,是想证明我还在乎你?这样有意义吗?” 秦雨青顺着西子林中的大道,往馆娃斋的方向走,边走边转,开怀畅言:“对你来说,无所谓证明什么。但对我来说,我只知道,原本被你说的很难过,但我在西子林一路奔跑,在沉鱼宫玩弄了你一阵,就很开心了。” 郑飞黄摇头笑,心想:雨青,你要求的开心,真简单,一点都不奢侈。 但郑飞黄还是要让她回归她该过的生活:“雨青,我来找你是因为,你是明俨的妾,他的最爱你,你曾为他产子,我不想让他担心。” 秦雨青愣住了,转头看着他,抱住他,欲哭无泪:“只有你记得我曾为他产子,在闰竹园内,没有人提及此事,或无心,或有意。只有你对我说,我为明俨生下了郑经。谢谢你,一官。” 真是越说越糟,本想让她念及明俨的好,反倒让她更依赖自己了,郑飞黄推开秦雨青,平静下来,一字一句问她:“雨青,你现在是我的儿媳。我问你,当初你爱明俨,才会为他产子,对吗?” 秦雨青犹豫了一下:“是。” 郑飞黄继续问:“你现在还爱着明俨,对吗?” 秦雨青犹豫更久了:“是的。” 但很快,她脸色阴转晴:“一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会再像今日这样戏弄你了。” 说完,她心中已畅通无阻,离开了馆娃斋这个世外仙境:一官,其他的似乎不重要了,今日我只知道,我绝不是你心中的女人之一,而是唯一,这就够了。 郑飞黄捶墙:“雨青,别再傻爱下去,你快陷进去了。” 社玖院里,即将迎来一场暴风骤雨。 郑明俨值夜,回晚了,但回来后,并没有精疲力尽的样子,而是哼着小曲,往秦雨青的偏房走。 蔡禾苗跑过来,站在他面前,神色凝重:“大少爷,奴婢斗胆,说句越权的话,今晚,请你无论如何,去看看大少奶奶吧。” 郑明俨才想到:我似乎有很多天没和友姑一起宿眠了,确实对友姑不好。看禾苗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友姑生气了? 郑明俨立刻往正房去了:“禾苗,大少奶奶怎么了?” “大少奶奶不让奴婢向你提起,刚才奴婢已是违背了大少奶奶的命令了。”蔡禾苗说。 郑明俨已听到董友姑的琴声:痛楚难掩,婉曲诉苦。 推开门:真的是宝贝小友姑在抚琴,只是,愁云惨淡万里凝,不堪其忧的深思忧虑。 郑明俨走过去按住琴弦,断然问她:“友姑,你在我的保护下,应是乐以忘忧,欢天喜地的,而不是这般愁容满面!” VIP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 秦雨青继续美丽谎言 “湿气凝重,胸中郁结,喝了几副药,口里心里有些苦涩罢了。明俨你紧张成什么样,你才愁容满面呢。”董友姑推开他的手:“本想抚琴去了这心中郁结,但你这一阻,完整的一首曲子,就被你断了。” 董友姑想继续弹琴,郑明俨牵她过来,坐在桌旁,忧心地问:“友姑,我们夫妻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觉得你刚才那几句湿气郁结骗得了我吗?告诉我,你这个样子几天了,什么人?什么事?一一道来。你解决不了的,我来解决!” 董友姑烦忧地说:“明俨,都说是湿气郁结于心,不可打扰,你烦我的话就更难好了。你不信算了。” 董友姑看蔡禾苗在旁,问:“禾苗,你是否多嘴了?” 郑明俨看董友姑不愿说实话,就说“禾苗,你去正屋,叫所有人都退下”。“是。” “明俨,你这是想审问禾苗吗?她是我的丫环。”董友姑想出去。 郑明俨挡住了房门,将她锁在房里。董友姑急了,大骂:“郑明俨,你这个大骗子,一次一次说不会锁住我,每次都食言。开门,开门啊!” “我不锁你的前提是,你要和我无话不谈,不可藏匿心事。谁让你不听话!”郑明俨批评她说。 “我不管,你开门,骗子,无赖……”董友姑喊个没完。 郑明俨在外面逗她:“友姑,你刚才还弱不禁风,气若游丝,怎么一下子就又蹦又跳,骂夫君骂得声音裂石呢。好好呆着,等我弄清楚再出来!” 郑明俨不管董友姑的敲门,大喊,直接来到正屋,边走边问蔡禾苗:“禾苗,你说,怎么回事?” 蔡禾苗很为难:“大少爷,大少奶奶一再吩咐,不可与你说,奴婢不敢说。奴婢觉得,你还是与大少奶奶交谈较妥当。” 郑明俨手一挥:“禾苗,你是大少奶奶的丫环,这是我定的,你确实该听她身为。但现在,你觉得,该听她的还是听我的?” 蔡禾苗分得清轻重:“大少爷这么说,奴婢只能违背大少奶奶的意思了。这几天,有五天了,四少爷的侍妾容小雪每日来社玖院无理取闹。她仗着大夫人和四少爷做后盾,每日来社玖院对大少奶奶一顿辱骂,言语难听之极,实在不堪入耳。” “她说什么,一句句道来!”郑明俨拍桌子,雷嗔电怒:“一个侍妾,以为自己多大能耐,竟这般大胆!” 蔡禾苗把容小雪的嘲弄之词全部说给郑明俨听了,还说了一句:“她第一回来时,奴婢端上一碗热茶,她竟把这晚热茶往大少奶奶脸上泼。幸亏大少奶奶灵敏,躲得快,要不,大少奶奶的脸,不知会被烫伤成什么样子。” “去叫鱼泡!”郑明俨怒火冲天了。 鱼泡来了,郑明俨责问:“鱼泡,你全权负责社玖院的安全,特别是大少奶奶和小少爷的安危,你就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容小雪来去自如?” 鱼泡回答:“大少爷,奴才想挥剑驱除她。但大少奶奶有令,很快就要离开郑府了,能忍则忍。” “那为什么五天了,我现在才知道?禾苗,你说!”郑明俨踢翻一张椅子,已是戟指怒目。 蔡禾苗很委屈:“大少奶奶不准奴婢说。她说大少爷和秦夫人千辛万苦才喜结连理,一对患难鸳鸯正欢快着,不想让大少爷分心。至于容小雪,她能忍的过去,等离开郑府,就没事了。” 郑明俨愣住了,心魄疼痛地坐下,想:友姑是为了我和雨青的无忧生活而含垢忍辱,我却几天留宿在漫不经心的雨青那里,等着她回到从前的恩爱中。我无情地冷落了友姑,她却还为我着想,体谅我。这个傻友姑。 郑飞黄抓住额头痛悔:怎么几天了,我心中一直念着雨青,就忘了晚上去看友姑一眼呢?虽说与她认识在雨青之后,所说雨青是我的最爱,但友姑对我的爱不亚于雨青。仔细一想,雨青嫁我为妾后,我完全冷落了友姑,自以为曾帮她从痫症边拉回就还了她的情。错了,大错特错!平时她让我开心,为我解忧,而我,已见不得她难过了,我要她开心,我才能开心。 这时,蔡禾苗的话打断了郑明俨的思路:“大少爷,禾苗冒着被罚的后果,有句话,一定要对大少爷说。” “说。”郑明俨不怕什么。 蔡禾苗说开了:“大少爷,其实容小雪让大少奶奶难过之事,根本无需禾苗违背大少奶奶的意思来向你禀报。大少爷若偶尔一晚去看看大少奶奶,就什么都看出来了。” “禾苗你说得对,你不必受罚。是我的错。”郑明俨虽钻心痛,但庆幸现在追悔还来得及:“去开锁,让大少奶奶出来吧。”他把钥匙给了禾苗。 此时,董友姑还在房内大喊:“郑明俨,你放我出来!” 蔡禾苗开门后,董友姑出来,看到郑明俨悔恨的样子,鱼泡也低着头,什么都明白了,就责怪蔡禾苗:“禾苗,你说了多少不该说的?多嘴,自己去领罚!鱼泡,难为你了,要杖责自己的心上人。” 郑明俨制止了:“禾苗做得对,不该罚,当赏,我的()给禾苗,已赏她的知人明理,爱护主子。该罚的人是友姑你,等着晚上来受罚吧。” “奴婢不求赏赐,只求看到大少爷,大少奶奶,小少爷过得安康,奴婢就心安了。若大少奶奶和小少爷有任何不适,奴婢才难逃过失。”蔡禾苗想婉拒赏赐,但郑明俨的赏赐是推辞不掉的。 然后董友姑转身,背对着郑明俨。郑明俨也不怪她这样无礼,而是痛心地责怪:“友姑,你就这么忍着?今日若不是禾苗违令,将此事告诉我,你要忍到几时?如果我们一直无法离开郑府,另立新居,你是否要一直忍下去?还说什么为了我和雨青好不容易喜结连理,不让我分心。若是雨青知道此事,怕她比我还担心你。你就这么让我们不放心。对了,怎么这么大的事,也不见雨青来,禾苗,去请!” “禾苗,别去。明俨,有你为我担心,我就心满意足了,别让雨青姐姐烦心了。这些天,一直瞒着你,算我的不是。今晚我不闹了,好好陪你,别让雨青姐姐烦心了额,让她静心念书吧。”董友姑站到他面前阻止他,神色紧张。 郑明俨觉得奇怪:“友姑,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嫉妒了,你一直宿在雨青姐姐那里,这怎么可以?我嫉妒了,今晚让我陪你。走,现在就去我房里。走。”董友姑拉着郑明俨去。 郑明俨越觉得奇怪:“友姑,你不记得我说,你撒谎,我是看得出来的。禾苗,去请秦夫人!”“是。” 董友姑抓着郑明俨的手松了,郑明俨看她十分不对劲。确实不对劲,请来的是敏嫣:“大少爷,秦夫人,她一早就出去了。” “一早就出去了,那现在戌时了,怎还不见回来?她去干什么了,这么有兴趣?”郑明俨积怒不发。 等着秦雨青回来,见她悦色盈脸,哼着小调,脚步轻快:“明俨,友姑,你们还没睡吗?”秦雨青对刚才郑飞黄的在乎,高兴过了头,竟没注意到正屋内的紧张气氛和人人锁眉的样子。 “雨青,出去玩也要有个度,别这么晚回来行吗?”郑明俨按住自己的怒气。 秦雨青只能继续她美丽的谎言:“明俨,我去街市了,还有晚街市,遇到了想要的。” “那你买回来了吗?”郑明俨鄙视地问。 秦雨青的心还在沉鱼宫里:“美好的东西不可用来买卖,如果用来做交易,不就玷污了?” 郑明俨积怒爆发了:“雨青,友姑每日在社玖院带孩子,容小雪上门挑衅,你还有心情逛街市?而且一逛就是这么晚?” “什么?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敏嫣,你怎么不说?”秦雨青问。敏嫣回答她:“大少奶奶不准。” 秦雨青看看四周:蔡禾苗,鱼泡,敏嫣都垂着脸,而董友姑也是愁眉不展了。 她赶紧走过去,抚着她的头发,内疚地说:“友姑,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受苦了,这究竟怎么回事?” 郑明俨蔑视地问:“雨青,你竟一点不知,是不是几天都出去逛街市了?现在,回房去,禾苗,你,去把这几天大少奶奶的遭遇跟秦夫人一字不落地讲清楚,看她是否过意地去。”“是。” 秦雨青一脸茫然。 郑明俨则牵着董友姑回正房了,坐在床边,呵护备至地捏着她的脸:“这对小酒窝,几天没笑过了吧?” 董友姑勉强笑了一下:“有郑经在身旁,就笑了。你在旁,笑不出来。” 郑明俨假意吃醋地笑:“有了儿子忘了夫君,儿子比夫君更重要吗?友姑,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们是夫妻,无论什么事都要同甘共苦,安危相济,你却连这么重大的事都不说。如果不能心心相映,怎么做一对这样荣辱与共的好夫妻呢?”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你说。”董友姑随口回答。 VIP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 郑明俨搞定傲气丫鬟 郑明俨责怪他:“你是完全在为我和雨青着想了。想一个人扛下这痛苦,你哪里扛得起啊,我们一起扛,好吗?” “现在你都知道了,都怪禾苗多嘴。雨青姐姐被你骂这一顿,定要内疚些日子,我的心意都被你白费了。”董友姑埋怨他。 郑明俨有苦难言:友姑,其实我和雨青并不如你所想的那么喜结连理了。她的心,不知去哪了。不过,你的小心思全在我这,我舒心好多。 郑明俨笑笑:“友姑,感情又不是别人撮合的,雨青不会这么不明理的。今晚让我来抚慰你这些天的委屈,好吗。” “好。”董友姑这些天也难得舒展眉头了。但她心里又转念一想:明俨,今晚是你对我的内疚,明晚,又是我一人吧?不过,我知道你爱我就好,况且,我还有郑经呢。不奢望那么多,老天给我很多了…… 秦雨青房里,她听了董友姑的全部叙述后,倒在床上想:明俨,我不是故意不照顾友姑的。只是,我呆在社玖院有什么用?你知道吗?友姑已经懂事了,其实已不需我帮忙,而郑经完全不认我这个生母,而你,也不记得我为你生下了郑经吧。 次日郑明俨和董友姑用了早饭后,郑明俨泰然而做,说:“友姑,带着郑经出去走走,散散心,禾苗随行伺候着,鱼泡跟着护卫。今日我休假,哪也不去。会会那个自以为了不得的容小雪。 秦雨青听到了,说:“友姑,我也陪你去。” “谢谢你,雨青姐姐。”董友姑很有礼貌地说,却让秦雨青觉得更内疚。 郑明俨在社玖院等着那个“麻雀变凤凰”的容小雪。又是气势汹汹地闯入:“董友姑,客人来了,还不出来迎接!” 郑明俨听这气焰嚣张,就想到董友姑平时受的气。 “请进,容夫人。”郑明俨不屑地说。 容小雪听到里面只有郑明俨的声音,兴奋地跑进去:“大少爷,奴婢见过大少爷。” “容夫人,茶壶在那,麻烦你自己倒茶了。”郑明俨不起身,也不动手,就眼睛动了一下。 容小雪显得紧张而羞涩了:“这是奴婢再次见到大少爷,奴婢心中激动不已。” “容夫人,你现在是‘嫡长子’四少爷的侍妾,若做得好,将来有可能成为他的妻子或是一房妾室,可喜可贺啊。”郑明俨全是粉刺的意味。 “大少爷过奖了。”容小雪卑颜奴色地样。 突然之间,郑明俨脸色大变:“容小雪,你好大的胆子,还只是个侍妾,就忍不住耀武扬威,欺侮到大少奶奶头上了,就不怕我制服不了你?” 容小雪跪下了,像是在真心道歉:“大少爷,你这么说了,奴婢哪里还敢对大少奶奶说丁点难听的话啊?可是,大少爷,我不喜欢庸碌无为的四少爷,是逼不得已才成了他的侍妾的。小雪我第一次见到大少爷,就深深地爱上了大少爷。可大少爷从不正眼看我一眼。自从有了秦雨青和董友姑,眼里更没有奴婢了。我虽比不上秦雨青的妩媚诱惑,但董友姑呢,她除了官家小姐的身份,还有什么是我比不过的?你却曾为她,时常动手打我。” 郑明俨听到这话觉得不可思议:“容小雪你是在道歉还是在挑拨离间?竟敢直呼大少奶奶和秦夫人的名字。”郑明俨原来斜靠在椅子上,听她这离奇的话就坐直了,训斥她。 “我说的全是真心话,大少爷,”容小雪继续说:“伺候大少奶奶那阵子,我都看在眼里,她在你面前,只会撒娇,耍赖,放泼,调情,不讲理,就这几个招数,我都比她好。小雪曾多次暗示你,可却遭到大少爷的痛打。现在小雪还要做给你看。” 容小雪坐到了郑明俨膝盖上,郑明俨一掌推开她到地上,说了句:“不知廉耻!”容小雪哭了,看来她对郑明俨是真心的,否则不会以四少爷侍妾的身份来向郑明俨献媚。 郑明俨看了她一眼,就不想再看这个不要尊严的女人。他想训斥一下她这份德行,顺便让她弄清事实:“容小雪,你喜欢谁不关我的事。只是我不许你如此诋毁友姑,我的妻子。你说她‘撒娇,耍赖,放泼,调情,不讲理’,那是我们夫妻的闺房之乐,友姑让我很开心,但你以前伺候友姑的时候,每句话都让我恶心!或许你也能够学得会友姑这些优点,但她的抚琴,诗词,你会吗?这个也可以学会。但她的纯真可爱,冰清玉洁的善心,是你永远都学不会的!最重要的一点,她是真心爱我的,你永远不会!我只看到你攀附,媚上,惟上。觉得四少爷不中用,就来找我。死心吧,容小雪,静静地去做四少爷的容夫人,或许还会有个好的归宿。今日,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刚才你不顾尊严不知廉耻的行为言辞,我不会向外说的,以保你的脸面。可如果你还敢来社玖院捣乱,凌辱友姑,就别怪我食言了。到时,你连郑府都呆不下去!” 容小雪捂着脸出去了:大少爷,我的捞月姨母确实说过四少爷无能,可我对你并不是完全攀附,我是真的爱你啊。我情愿做你的侍妾,也不愿做四少爷的妻子。我今日奴颜婢膝地向你告白,主动来伺候你,你却对我一阵羞辱的话。好,你这么不讲情面,就等着看你纯洁善良的友姑是怎么变得肮脏不堪的吧。 容小雪离开社玖院后,郑明俨笑着想:刚才脱口而出的,全是由心而发的吧?竟全是友姑的好,原来友姑在我心中有那么多的优点,怎么平时都没完全发现呢? 外面,秦雨青和董友姑散步,并不开心,董友姑说:“平日里都住在东边,我们去西边走走吧。那里有野生的红芍和紫叶李,去看看是否比我们东边的墨兰生得好看。” “友姑,”秦雨青语重心长地说:“以后别做傻事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告诉明俨,让他帮你解决就是了,你自己能忍多少?” “还说我呢,雨青姐姐和明俨,昨晚,可把我的一片好心全毁了。明俨生你的气了,你被他骂了一顿,也难过吧?本来两人终成眷属了,又要重新开始,你们可真会折腾。”董友姑埋怨她。 秦雨青想:友姑,你不明白,我和明俨已是同床异梦了,只是,明俨还不知道,而且,难成眷属。不过,没关系,我们曾共患难那么多,我会努力和和睦睦的。 秦雨青告诉董友姑:“友姑,我们的感情好着,你别担心,吵架嘛,谁都会啊。你不是也常和明俨在房里……” “不许说了。”董友姑地下头了。 “好,不说了,友姑,抬起头来。我跟你闹着玩呢。”秦雨青笑。 来到西边,有四夫人的禄玘院,五夫人的禛珙院。还没看到红芍和紫叶李呢,就看到她们两了。 秦雨青和董友姑先行礼:“四夫人好,五夫人好。” 这两位并不招郑飞黄喜欢的妾,就一直做墙头草了,倒向的自然是表面给她们好处,实则利用她们的大夫人,对于大夫人讨厌的人,嘲笑讽刺的话也随之而来:“友姑,你的父亲董大人,不对,现在应该说董老爷了,在家住得还习惯吧?” “友姑的爹一切安好,谢四娘关心。”董友姑说。 四夫人还不放过,抓住她的痛处不放:“友姑的父亲,明俨的岳父一朝失势,不会连累明俨吧?” “人各有天命,四娘担心了。”董友姑回答。 秦雨青也没能逃过五夫人的攻击:“秦雨青,现在是明俨的秦夫人了,也算是修成正果了,不必像以前偷偷摸摸,死缠烂打了。恭喜了。” “五夫人的恭喜折煞奴婢了。”秦雨青也想委屈一下,避过这两尊佛。 但五夫人又来了一句:“妻妾两人表面和睦,暗里可别凶流涌动啊,这可不和了。” 董友姑受不了了:“四娘,五娘,我想去那边走走,恕不奉陪了。” 于是,董友姑和秦雨青一肚子气,来到浣纱亭:“现在连看红芍和紫叶李的心情都没有了。” “这个浣纱亭已更名为‘纠错亭’。挺好的浣纱亭,为何要纠错呢?”董友姑向上看,忧忧地说:“吾日三省吾身,或许是我们自己还不够清楚自己的错误,还要多多反省吧?” “友姑,想那么多做什么?你没那么多错误,这难过的心情,都是被坏心思的人给气出来的。”秦雨青劝慰她。心中想:浣纱亭的门匾换了,那么馆娃斋,西子林,沉鱼宫是否都换了门匾?今日明俨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一下,我去馆娃斋看看,是否如此,然后很快赶回来。 两人回到社玖院之后,都是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郑明俨猜她们可能是在外又听到难听的话,遇到不想见的人。他不想坐以待毙,为免容小雪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他直接去至幸堂找大夫人了,恳请她:“大娘,这个容小雪胆大包天,每日趁我不在社玖院时,就来欺侮友姑,言语不堪入耳,行为不忍入眼。依明俨看,她根本不配做世荫的侍妾。” VIP卷 第二百二十四章 身在曹营心在汉 大夫人对此事早已知晓,毕竟,没有她的指使,容小雪敢那么做吗?可郑明俨还对大夫人的那个,用她父亲的性命发誓的誓言深信不疑,完全相信她。 大夫人猛地坐起,假话连篇:“有这等事?明俨,你别生气,我会教训她的,让她安分点。你也别为此事担心太多,安心去担任偏将一职,争取仕途顺畅吧。” “明俨谢过大娘。”没想到这么顺利地向大夫人投诉了容小雪,实际上是大夫人一句话打发了郑明俨。 待他走后,容小雪来向大夫人报告:“夫人,这些日子,我每次去社玖院想挑起董友姑的不快,她都忍气吞声,她身边的丫环,奴才们也都听她的,对我忍让着,可能是不想出事端。但每次二少爷都会从福玮院过来,帮董友姑,把我从社玖院赶出来。而董友姑似乎很惧怕二少爷。” 大夫人笑了,很阴险:“小雪,做得不错,这是个好消息,这些日子没白干。” 秦雨青趁着郑明俨去至幸堂的这段时间,跑去馆娃斋一看:果然门匾都换了‘赎罪斋’,‘改过林’,‘勘误宫’。一官,你是执意要让我对馆娃斋失去兴趣啊,可我已恋上此处了,不愿舍弃,你就给我个,偶尔放松舒心之地,都不行吗? 秦雨青匆忙回到社玖院,见到郑明俨已回来,在等她了。郑明俨又生气了:“雨青,我才刚走一会,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出去了?不会又是去街市了吧?” 秦雨青将准备好的两束花从身后拿出来,摇晃一下,满屋的香味:“明俨,这里有垂丝海棠,四季报春,紫苏,牵牛,向日葵,矢车菊,三色堇,还有友姑喜欢的墨兰。还有今日我们想看却未能看到的红芍和紫叶李。我花了好长时间才采齐呢。今日大家都心情不好,就在社玖院赏花,也是个不错的想法啊。” “谢谢你,雨青姐姐。”董友姑跑过去看:“这红芍和紫叶李果然好看,但墨兰也不逊色。这花,各有各的美,无所谓哪种花最好,我觉得都好看,都可作出一首诗来。明俨,你说呢?” 郑明俨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觉得自己对秦雨青误会了,表示道歉。 晚上,如董友姑预料,郑明俨还是去陪秦雨青了。董友姑也想得开,对摇篮中的郑经说:“有郑经陪着娘,娘也高兴。郑经乖,永远是娘的宝贝。” 偏房内,郑明俨梦想和秦雨青回到乐山别院时,如痴如醉的梦境中,可在秦雨青嫁为妾之后却一次感觉都无,总是草草结束,甚至背靠背,如同不欢而散。郑明俨为此很懊恼,而秦雨青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郑明俨更不悦了。 今晚他又是心猿意马的,看到秦雨青在练字,就从背后抱住她:“雨青,昨日对你太凶了,不生气了吧?” “明俨,我在习字,别闹了。”秦雨青很镇定地说,似乎对他的爱意暗示毫无感觉,这让郑明俨觉得心凉,可怕。 不过,他松开手之后,想着,先说一会儿话:“雨青,这几日友姑受了很大的委屈,你是她认定的亲姐姐,有没有办法让她摆脱这几日的闷气呢?” 秦雨青完全沉浸在自己写的“馆娃斋”三个字中,没注意听郑明俨的话。隔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问:“明俨,你刚才说什么?” 郑明俨很泄气,看她根本不关心自己所说,就回答:“没什么,你写字吧。” “哦,好。”秦雨青继续写着,如画画般仔细。 郑明俨怪了:你明明听到我在与你对话,却问了一句后就不再理会,雨青,你对我不是这样的。 一会儿,郑明俨带着点希望问她:“雨青,前天我又去找爹,请求他让我全家离开郑府,另立新居,他的回答和上次一样,让我志向远大些,不可只安于小家。总之,他没答应。但我看得出,他已有些不耐烦……” 郑明俨说了一大堆,看看秦雨青,写完几个字后,憧憬地浅笑了好久,突然转过头问:“明俨,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说!”郑明俨已沉不住气,站起身,拿着她写的字看,生气地念:“浣纱亭,馆娃斋,西子林,沉鱼宫,都是和西施有关的名称。雨青,你这是在怀念我当初在乐山别院称你为‘浣纱明珠’吗?可我这个人就在你面前,你何必去怀念以前?我问了你一句话,又和你说了了一大段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吧?身在曹营心在汉,你根本不是在怀念我说的‘浣纱明珠’,对吗?那我问你,你的曹营在我这,你心中的汉宫又在哪?”说完,郑明俨扔掉她写的字。 秦雨青见他这么生气,心想:别让明俨生气,他是我的恋人,我的夫君。 秦雨青象征性地抱他,亲吻他:“对不起,明俨,我不该这样。” 郑明俨推开她:“你写字去吧。”然后就出去了。 郑明俨走出几步,又怕她难过,掉转头回去看她,刚到门口,呆住了:雨青还在一丝不苟地写字,像刚才一样,写一个就望着前方,希冀地笑,我刚才的大发雷霆对她来说,似乎从未发生过。她期待的的笑,也完全与我无关。 郑明俨来到董友姑的正房,无趣地躺在床上,对董友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友姑,雨青一直在练字,我问她话,又更她聊了好一阵子,她都没反应。她边写边笑,笑得迷人,祈待。可与我无关,我也不知她在笑什么,也无心去问。我生气了,说了她几句,她也不着急。我走了,以为她会伤心,回头去看她,她还在练字,祈待地笑着,丝毫不变,对我的生气也漠不关心。我那么爱她,她心中还有我吗?” 董友姑这些天很累,但还是打起精神来为郑明俨理清头绪:“明俨,不可这么说。自从我在至幸堂产下死胎那天,雨青姐姐在外漂泊一个月,回到郑府后,为了查出真凶而与郑世渡假成亲,之后因你的过失而散失了生育能力,赌气出走十天。郑经失而复得时,她又出走一天。郑经高烧退下后,你把她骂走了,不知她去哪了。过年那晚,你到处找她,也没找到。这些日子,你有多少时间不在她身旁,雨青姐姐又经历了什么人,什么事,你一概不知。怎能一口咬定她不关心你,心中无你呢?” 郑明俨恍然大悟:“坐起来,小友姑,真会为我解忧,一针见血地道出了我和雨青之间不和的症结所在。我现在就去把这些问题向雨青问个清楚。” 董友姑没有挽留,打了个呵欠,眼睛也睁不开,说:“不是我会解忧,只是旁观者清罢了。” “友姑,你不是旁观者,你也是当局者,和我们连在一体的,不可推卸责任,明白吗?”郑明俨像大人一样说她。他以为董友姑吃醋。 “我明白啦,你快去吧,趁现在还不晚。”董友姑说:“可我都想睡了。” “好,我就去,”郑明俨回头看了董友姑一眼:友姑真的不介怀我这般在意雨青吗? 一会儿后,刚想睡觉的董友姑见到郑明俨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又得安慰他:“雨青姐姐被你气得不开心了吗?” 郑明俨躺在床上,无劲地说:“她很开心,开心地神采飞扬的样子。我去找她时,她正要出去,见到我,很尴尬,说,以为我来陪你,就出去散步,赏月。” “那你就陪雨青姐姐去散步,赏月啊。她可能盼着呢,傻瓜。”董友姑说。 郑明俨摇摇头:“不去了,她是想一个人去的,我何必厚着脸皮跟在后面呢。” “想这么多,去就是了。弄得人家想睡了,还要陪你说话。那个,我想,你们……”董友姑困中说着,正好郑经哭了。 董友姑过去看,摸到他的尿布湿了,就给他解下尿布,将他抱在郑明俨身上,说:“郑经,娘又困又累,连眼睛都睁不开,实在无法让你爹高兴,你帮帮娘,陪你爹玩,让他乐一下。” 郑经也听不懂,就坐在郑明俨身上,一泡尿就出来了,流了郑明俨一身,床上也是,尿完后,郑经就破涕为笑了。 郑明俨起身,摸摸身上的童子尿,不可思议地笑:“臭小子,尿在爹身上,就不哭了,还笑,笑爹是吗?来,打屁股。” 郑明俨也不舍得真打,就象征性地摸了几下,郑经挨了屁股也小哥不停。 董友姑过来,捂着鼻子说:“嗯,全是尿味,你父子两还玩得那么开心?今晚可怎么休息啊?现在换床单,换被子吧,明俨。” “不用换,”郑明俨疼爱地看着幼子和这个像个孩子一样的妻子,喊:“禾苗,来抱郑经去洗澡,换尿布。” 蔡禾苗来了,见到郑明俨和董友姑今晚在一起了,心里也开心。出去时,郑明俨说了句:“禾苗,带上门。” 董友姑强撑着坐好,睁开眼:“明俨,你也去洗澡,我来换床单,被子,否则,没法休息。” VIP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 董友姑游泳惹是非 “一会儿像个孩子,一会儿像个家婆,过来,就这样睡。”郑明俨把董友姑拉过来:“我沾上了郑经的童子尿,你怎么可以没有呢?” “不要啊,有馊味,还有你的汗味。我困了,想睡了,明俨。”…… 秦雨青一心想着将馆娃斋的名字换回来,就带着纸去木匠店,说:“师傅,照我写的这四张纸,‘浣纱亭,馆娃斋,西子林,沉鱼宫’,做门匾,每张做两块,其中一块以楷书为主,角落刻上小篆,另一块以行书为主,下面辅以隶书。”“好嘞,姑娘。” 走出木匠店,秦雨青想到:回去后,看看郑经,友姑,再去馆娃斋敲钟,击磬。 今日,郑明俨告诉董友姑,容小雪不敢再来闹事了,可放心地在社玖院带郑经,或是出去散步,别闷着自己。 董友姑就让奶妈在社玖院带郑经,鱼泡守着。自己则带着蔡禾苗出去踏青。沿着东边的亭子,从南往北,依次是莲动亭,竹喧亭,清泉亭,明月亭,山居亭。庭院依次是:九天斋,银河斋,彩云轩,日照轩。 “每天住得战战兢兢,难得好好欣赏一下这闰竹园的景色,记得这东边的居所和亭子的名字,都是雨青姐姐取的,说赠与我。转眼都快一年了。”董友姑边走边说:“时间过得好快,是否快乐的日子就如‘快乐’二字一样,‘快’而‘乐’呢?” 蔡禾苗跟着,有些疑问:“大少奶奶,奴婢多言了。自秦夫人为妾以来,大少爷明显偏向了秦夫人,每晚宿在偏房。只有每次和秦夫人不和时,才来找你,埋怨,诉苦,而你总是耐心倾听,还帮大少爷解忧,为他们两个消除不和。可大少爷在你这,恢复了好心绪,又去宿在秦夫人那里。你这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要是别的正房夫人,早就发怒了,可你。奴婢为你不平啊。你这样,真的快乐吗? 董友姑爽朗,明媚地笑:“友姑,大少爷常夸你聪明,善解人意,怎么一下子糊涂了呢?虽然我是妻子,但明俨和雨青认识在先,是一对苦命鸳鸯,似乎是我介入了他们。但明俨并未弃我不顾,而是一直当我为妻子,他对我的宠爱那么多是我未曾想到过的。还记得那次误会吗?他宁肯陪我去流放,也不愿休我。雨青姐姐呢,待我做亲妹妹,什么都让着我,明知明俨更爱她,却从不挑动明俨做恶事,也不像其他人的妾室那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们这般好,我还有什么不开心呢?” “可大少奶奶,你甘心永远只得到大少爷的一点点爱吗?”蔡禾苗问。 董友姑摘下芦苇敲她:“傻禾苗,哪里只有一点点爱啊?明俨对我好着呢。他什么心事都跟我说,和我诉苦,和我分享快乐,这就是对我的信任,如果不是深爱我,会这么信任我吗?这些,你平时不都见到,听到了吗?不过呢,有时,我也想过自己和雨青姐姐,在他心里的位置分别有多少。可是仔细一想,感情不可拿来比较,称重,衡量,否则就亵渎了。既然明俨已对我这么好,我就不去奢望,不强求,不争抢。这样才会开心啊,而且他开心我才会开心。如果去计较,我不成怨妇了,到时,禾苗你就天天跟着我落泪吧。” “大少奶奶,心宽天地宽。这些道理,奴婢讲不出,但奴婢都记住了,想来将来也能用上,肯定会受益匪浅的。大少奶奶,是否你念书多,书上都写着这些道理,所以你才能知道?”蔡禾苗悄悄说:“但很多女子念书也不少,我听说,也见到其他人家的妻妾是暗地里斤斤计较,表面和睦相处,背面明枪暗箭,个个在丈夫旁边吹耳旁风的,可没哪个有大少奶奶这样宽厚的心胸。” “谈不上心胸宽厚,只是看开了而已,”董友姑仰望蓝天,双手张开,旋转着,享受新春气息:“刚才说得那些话呢,书上也有,不过只是条文罢了。怎么想,怎么做,得看每个人的经历,体会,领悟,参透,才能真正地记在心里。我很幸运,嫁给了待我好的丈夫明俨,遇上了胜似亲姐姐的雨青,让我明白了这些,才能快乐啊。” “大少奶奶这么说,禾苗倒是又敬重,又羡慕你了。”蔡禾苗笑着,也跟着董友姑旋转起来。 主仆二人自在地踏青,聊天,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偷看,多少双耳朵在偷听。 来到山居亭,董友姑兴奋地说:“禾苗,我最喜欢山居亭这个名字,‘山居秋暝’,也是雨青姐姐取的。” “这是诗词吧,禾苗不怎么明白。不过看大少奶奶高兴,禾苗也就不担心了。”蔡禾苗说。 “不明白有不明白的好,俗话说糊涂才快乐,”董友姑说:“禾苗你看这山居池,清澈见底,波光潋滟,勾起了我游泳的兴趣。我生在海边,这游泳可不在话下。你相信我可以一次游它留个来回吗?” 蔡禾苗以为董友姑在开玩笑:“大少奶奶,禾苗相信,不过现在天气才刚刚回暖,还不适合游泳呢。” “难得出来一趟,不游一回不过瘾。”董友姑说完就跳下去了。她确实是个游泳能将,还能仰泳,像只蝴蝶戏水一样。让跟踪偷看的人都如临梦境。 游了两个来回,董友姑歇了一下,说:“禾苗,这池水比空气暖和呢,你也下来吧。” 蔡禾苗急坏了:“大少奶奶,上来吧,以后让大少爷陪你一起玩水,禾苗才放心啊。” 意外来了,董友姑抽筋了:“禾苗,我的脚抽筋了,又不动了。” “大少奶奶别急,禾苗来救你。”蔡禾苗也跳了下去。 董友姑是在山居池的中央抽筋的,虽然蔡禾苗也会游,但她没有力气将董友姑带到岸边去,只能扶着她:“大少奶奶,禾苗没力气带两个人,如果游不动,就会沉下去。怎么办呢?救命啊!” 这时,跟踪的另一些人在旁边冷眼旁观,巴不得他们沉下去。但救星来了,竟是郑世渡,他跳了下去,游到她们身边:“禾苗,将友姑扶到我背上来,快!” 救人要紧,蔡禾苗知道大少奶奶讨厌此人,但还是依照他所说。郑世渡背着董友姑,游到了岸边,背她到山居亭。蔡禾苗也游上了岸,跟着来了。 “禾苗,我的脚抽得厉害,受不了了。好难受。”董友姑抓着右脚说。蔡禾苗不知所措。 郑世渡有经验:“友姑,你抽得这么厉害,怕会抽到身上去,要赶紧止住才好。禾苗,扶大少奶奶站起来,这样更容易停下来。” 面对这个令自己害怕,却救了自己一命的人,董友姑少了些害怕,扶着禾苗,背靠柱子,站着。 郑世渡蹲下说:“禾苗,扶稳大少奶奶。友姑,是右脚在抽对吗?” “是。”董友姑说。 郑世渡情急之下,给她掀起裤腿,用左手给她按摩,说:“友姑,别怕,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受冻了才会抽筋,我给你按住几个穴位,就不会抽到身上来了。好了,应该快没事了。” 董友姑看他右手无指,扶着自己的小腿,只能用左手给自己按摩,挺可怜的,还蹲在自己面前,像跪着一样,就说了声:“谢谢你。” 这句“谢谢”对郑世渡来说,是奖赏,恩赐,报答。他激动不已:“不用谢,友姑。” “我的脚不抽了,也不痛了,世渡,刚才,麻烦你了。”董友姑说得有些别扭:“我要先回去了。” “友姑,你的脚刚刚抽完,恢复,最好休息一下再走路。如果你急着要回去,我背你回去吧。”郑世渡是出于好心,但一方面也是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 董友姑婉拒:“那我就在此休息一下好了,不再麻烦世渡了。” 围观客来了:容小雪,四夫人。 两人是拍着手出来的:“二叔与大嫂在池中身体接触,还直呼其名,上岸后还绾起裤腿,不知用心。这只能说二叔用心不轨,大少奶奶有勾引之嫌。” 这真是防不胜防,连游个泳,玩水,都能招来两个长舌妇。郑世渡想赶走她们两,但一想此事可能会让她们说三道四,影响友友的声誉,所以,必须说清楚不可。 容小雪去找来几个侍卫,说:“大少奶奶,二少爷,你们觉得此事是否要向老爷夫人说清楚啊?” “我们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说什么?”董友姑说。 容小雪来劲了:“你不愿去,那就是叔嫂之间关系暧昧,一个勾引,一个鬼胎。我只能如实向老爷夫人禀报了。” 董友姑没法,为了明俨和自己的清誉,只能去了:“身正不怕影子斜,看你能编出什么来。” “等等,大少奶奶刚刚脚抽筋,才好,行走不便,”蔡禾苗说:“有劳容小雪和四夫人为大少奶奶准备一张椅子,抬她过去,要不,你们背她过去。否则,就等着大少奶奶休息好,再走吧。” VIP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二少爷自毁名誉救大嫂 容小雪等不及要看董友姑出丑,就对侍卫说:“去准备一顶抬椅。” 这样,董友姑和郑世渡就被押着去至幸堂了,只是,董友姑是坐着抬椅去的。 此时是大白天,郑飞黄,郑明俨都不在府内,能做主的只有大夫人,如果没有妙计来对付,那还不是死路一条。 秦雨青已回到社玖院,见董友姑不在,问了鱼泡后,就去找,郑世袭来了,匆匆忙忙的:“秦夫人,明俨大哥不在社玖院吗?出大事了,快跟我去至幸堂吧。” 秦雨青边走边听郑世袭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焦急地说:“友姑也太贪玩了,这个时候去游泳。偏偏又被大夫人的人给盯上了!该怎么办呢?我还一时想不出办法来。” 郑世袭肯定地说:“别急,既然我二哥对大嫂有意,他就不会让大嫂受伤害。还有我们两个人在此,大娘也不敢要了大嫂的命。若大娘要来硬的,我们一起与她撕破脸皮,也要救出大嫂和我二哥!” “世袭,你说得对。但今日这事,无论结果如何,恐怕都会影响他们的声誉。”秦雨青担忧起未来。 “先救人要紧。”郑世袭说。 至幸堂内,郑世渡对董友姑说:“友姑,你少说话,一切有我解决。” 董友姑已惊慌失措了:“你有什么办法?” “放心,我已有计策。你坐着就好了。”郑世渡为了不让董友姑担心,装作信心十足,但他心里也不是很有把握,不过只要保住友友就行了。 到了至幸堂,还未有人开口说话,大夫人就对董友姑这顶抬椅很不满:“这是怎么回事?友姑,你也太才大气高了,一点不把长辈放在眼里,竟坐着抬椅来至幸堂,这是要向我问好呢?还是来问罪呢?” “大娘,我腿疼,暂时走不了。”董友姑心中恨着大夫人,不想与她说太多话。 大夫人不依不饶:“那我还头疼,不得处理这一家大小的事务?还从未坐过抬椅去哪呢。” “夫人,是奴婢的错,奴婢陪大少奶奶在山居池戏水,大少奶奶突然抽筋,上岸后,行走不便。想着休息一会儿再离开,但四夫人和容小雪偏说大少奶奶有不轨,要押着她来至幸堂,又不让她休息,这要是走坏了腿,谁也不好向大少爷交代啊。容小雪急着要她过来,她就自己准备了一顶抬椅给大少奶奶。还请夫人酌情,见谅。”蔡禾苗替董友姑回答了,说得很到位,但不如郑世袭那样,让人无理由反驳,再加上禾苗毕竟是个丫环的身份,免不了受罚的。 大夫人对她的解释视为顶撞:“多嘴的丫环,没问你,竟然这么多话,掌嘴!”虽然蔡禾苗挨揍了,但她护主的心一览无余,也为董友姑解决了抬椅的为难。 董友姑看着蔡禾苗被掌嘴,想向大夫人说情,但见蔡禾苗使劲摇头,她就忍住了。 秦雨青和郑世袭也已来到至幸堂。容小雪告状了:“夫人,请你出来主持公道,是因为,刚才大少奶奶和二少爷不顾叔嫂之嫌,公然在山居亭戏水。结果,大少奶奶抽筋,二少爷就将她背到山居亭,给她掀起裤腿,双手给她按摩。这有伤门风啊,夫人。” “确实如此,夫人,我也全都看见了。”四夫人添油加醋。 董友姑和郑世渡都还未说话。秦雨青想出来说话,郑世袭制止了她:“你说话没轻重,让我来。” 郑世袭站出来,为了帮大嫂和二哥,也暂时管不了要维护自己和四夫人表面良好的关系,直接说:“大娘,请容世袭无礼,在你审判之前,问四娘和容小雪一句话。” 他转身向两个告状的:“四娘,容小雪,你们若果真在山居池附近,从头到尾看见大少奶奶和二少爷在山居池戏水,认为这是不雅行径,为何当时不制止?大少奶奶抽筋也不施救?而等到大少奶奶抽筋之后,在山居亭按摩才出来指责?你们对大少奶奶遇险而不救,有何企图?” 郑世袭又转向大夫人:“大娘,世袭相信,你定能请慧眼明察四夫人和容小雪的别有用心。” 郑世袭,你这个还没长全的小鬼,偏要暗着和我作对,还让我无话可说,大夫人想着:可他确实说得有理,必须有个解释,否则说不过去。 大夫人就问四夫人和容小雪:“纡纾,小雪,你们也听到了,世袭说得有道理,你们为何不制止,又为何不施救?” 容小雪急忙中想不出什么好回答的:“夫人,我们都不会游泳,当时看到这叔嫂不顾廉耻的一幕,也心慌意乱了,都忘了去制止了。” “这个解释真勉强啊。那为何不让四娘和容小雪下山居池,看看她们是否真的会不会游。”郑世渡鄙视地说。 “世渡,不得对四娘说这无礼的话。”大夫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就打发了一个有力的证实方法。 她甩甩袖子,双手摆开,放在椅子上,面容庄重,营造出一种公开公平公正的审问气氛:“友姑,世渡,你们是叔嫂,刚才小雪所说你们的行为可是大失礼节,有损声誉的,大娘该怎么向友姑的丈夫明俨交代,又该如何向老爷解释说情,又该怎么在郑家正法,理顺门风?” 郑世袭叹气:“秦夫人,看来大娘是铁定了要拿我二哥和大嫂这件事来说事了。” 郑世渡放低从前高傲的姿态,对大夫人说:“大娘,来向你告伪状的,只有容小雪和四娘,不可作证,诋毁大少奶奶的清白。” 四夫人抓到他一把柄:“哟,世渡,你以前可是胆大妄为地对夫人直呼其名啊。今日,你这个作二叔的,为了有奸情的大嫂,竟屈尊称呼夫人为‘大娘’了。” “四娘,请你说话用词干净点,说多了脏话,也不怕你的恩庆再发疯几次吗?”郑世渡瞪着她,说。 郑世袭则一句话打倒四夫人,让她不再敢乱言:“四娘,刚才你笑话我世渡二哥称呼‘大娘’,这意思是否希望看到他还像以前一样不懂礼数,对大娘直呼其名,好让他人看笑话?大娘,世袭为你着想,对四娘的语气重了些。” 大夫人瞪了一眼四夫人:尽说些没用的,反倒让人抓你的把柄。 四夫人立刻说正事:“夫人,当时我看到友姑,世渡叔嫂不避嫌,实在不忍再看,真败坏门风。” “四娘,容小雪,你两人想诬蔑事实,破坏别人的名声,卑鄙。”郑世渡头高于顶:“大娘,当时,大嫂董氏和丫环禾苗在山居池戏水。我和容小雪在附近争吵。” “你胡说,我和你争吵什么?”容小雪没想到郑世渡会来这么一句。 大夫人也没想到:“世渡,你和容小雪从未有所接触吧?有什么可争吵的?” 郑世渡已想好了,玉石俱焚:“大娘,我曾和容小雪有一夜之欢。那时,她告诉我,她虽是四少爷的侍妾,但四少爷世荫对她不闻不问,毫无兴趣,她说愿和我天长地久。大娘,这送上门的鲜鱼,我郑世渡怎可能不吃呢?于是就有了那一夜情。我本想是露水一夜,可没想到这个容小雪却对我纠缠不休,说是要永久缠绵什么的。可我腻烦她,不愿答应她。今日在山居池附近,也是为了此事才吵架。” 坐在抬椅上的董友姑心中五味杂陈:郑世渡为了我,竟然这样作践自己。 她不忍心,大声说:“世渡,说实话,我不怕。” “大嫂,二弟因为这丑事,而让你陷入困境,真对不住了。”郑世渡转身对着董友姑,紧盯着她:别说话。 郑世袭已看出郑世渡的想法:“秦夫人,我世渡二哥是想弃车保帅。可现在我怕大嫂心善,不愿他这样全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你得去想法放大嫂不说话才行。” “好,我强行让她不说话。”秦雨青说。她走过去,火烧眉毛似地捂住董友姑的嘴:“夫人,刚才大少奶奶在山居池戏水,抽筋了,奴婢看她也冻坏了,怕她说错话,惹诸位不高兴,想让她坐在旁边去,你若有疑问,奴婢再抬她出来。” “来人,将大少奶奶抬到一旁来。”郑世袭说话了。 这样,董友姑被抬到郑世袭和秦雨青旁边。秦雨青捂着她的嘴,她一直踢脚挣扎,看着秦雨青,不肯。 秦雨青向董友姑说:“大少奶奶,奴婢知道你现在受凉了,心情难受,但不可在至幸堂言辞不端,不可对夫人不敬啊。恕奴婢对你不敬了。”郑世渡看着挣扎的董友姑,微笑:谢谢你在乎我。 大夫人看他们几个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可这时容小雪不为大夫人的计谋着想,而是为她自己争辩:“二少爷,你胡说,我从未与你有一夜情。” “我都承认了,容小雪,你还死不承认?”郑世渡这下放心地敞开来说话。 容小雪急了,说出了丢人的事:“我有证据,夫人,我是处子之身,哪来的一夜情呢?” 这事让大夫人也觉得丢人:“小雪,你给世荫做侍妾也两个月了,居然还是处子之身?” VIP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的妻子由我来保护 “是的,夫人,”容小雪欲哭无泪:“四少爷根本不看我一眼。” 这成了在场一个大笑话。 郑世渡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原来容小雪真的不讨四少爷喜欢,就顺势说:“大娘,这就是容小雪不甘寂寞,找我寻欢作乐的原因。容小雪,管你是否处子之身,也掩盖不了我两肌肤之亲的事实啊。你若还想对那晚念念不忘……” 容小雪跪倒在大夫人面前:“夫人,你要相信我啊,我是处子,没有和二少爷乱来。” “大娘,我也觉得二少爷世渡在胡说,为了验证世渡在说谎,我们请个稳婆来为容小雪,验明正身不就行了。”四夫人出了个馊主意。 大夫人同意了:“好,就如此,小雪既是处子,就不怕验身。” 可容小雪坚决不同意,哭着说:“夫人,验身之后,即使是处子,也变成非处子了。小雪不愿意,不愿意!” “捞月,去请稳婆。”大夫人没别的办法了。 “不,我不验。我不验,随二少爷怎么说我,我就是不验!”容小雪下定了决心:既然四少爷不看自己一眼,就将自己的第一次留给心上人郑明俨。 可她这样,让大夫人愤怒了,郑世渡也趁时候说:“大娘,容小雪不愿验就别勉强了。容小雪,既然你对我纠缠不休,我也不嫌弃你。” “世渡,你别说话了。友姑和她的丫环禾苗一身湿,你也一身湿,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大夫人抓住最后一个重点。 郑世渡揭开自己的隐痛,伸出了自己的五指右手,说:“大娘,你看,我虽身为一七尺男子,但却没能扶住栏杆,与容小雪争吵时,被她推下山居池。那时,我已见到大嫂和丫环禾苗游上了山居亭,至于容小雪所说‘抽筋,揉腿’,我全然不知,尽是她瞎编。” “纡纾,你刚才说你也看见了叔嫂不洁一事,可是真的?”大夫人只好问四夫人。 郑世袭再次站出来:“四娘,你曾陷害我的事,世袭已当成过眼云烟,世袭望四娘别将受禁闭的事迁怒于我世渡二哥。” 四夫人想到世袭这小子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把柄,他身后还有个秦雨青抓着恩庆的把柄,就不敢说什么对郑世渡不利的话了:“夫人,纡纾只是听容小雪的。” 大夫人瞄准了董友姑:“友姑,你一直未说话,难道不为自己辩解吗?是问心无愧,还是确有其事?” 董友姑想说出这无可厚非的真相,还郑世渡清白,但站在她旁边的郑世袭已从她脖子后面,一拳打晕了她。 秦雨青立刻回答:“夫人,大少奶奶晕过去了。想来是刚才戏水久了,又被押来至幸堂,受容小雪的惊吓,这一冻一吓,身子瘦弱就晕了。哪里还说得出话啊?” 大夫人不信:“捞月,去看看大少奶奶是否要紧。” 捞月过去,抓住董友姑的下颚,用指甲掐她,没反应,就说:“夫人,大少奶奶只是晕过去了,不过似无大碍。” 秦雨青和郑世袭对捞月这样指甲掐,咬牙切齿。 大夫人现在心中也有数了:事情是真的,可关键是郑世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竟破罐破摔。而小雪和老四两个没用的,这样好的机会整顿一次郑明俨和董友姑,却硬生生被郑世袭兄弟两局势逆转。 既已尘埃落定,大夫人只得宣布处置:“容小雪,你身为四少爷的侍妾,竟与二少爷私通苟且,败坏门风,留你不得,罚你滚出郑府,永远不得踏进郑府一步。四夫人纡纾,不知真相,散播谣言,回去思过。世渡,你与四弟之侍妾私通,等老爷来处罚你吧。” “都散了吧。”大夫人只有如此,但下一个阴谋已开始酝酿。 秦雨青带着大衣给董友姑披上,郑世袭说:“来人,将大少奶奶抬回社玖院。”秦雨青,郑世袭,蔡禾苗跟着走了。 郑世渡在至幸堂跪着,脸上放松地笑了:你无恙,我才能无忧。 晚上,社玖院,正房内,郑明俨在听秦雨青和董友姑讲述白天的事。董友姑像小孩子认错一样:“我今日贪玩,跳入山居池去游泳,游了两回,抽筋,然后……” 董友姑看到郑明俨不高兴,就不再说了。郑明俨心里很不舒服,接着她的话说:“郑世渡救你上岸,为你按摩抽筋的腿。这一切,被容小雪和四娘看到。然后世渡谎称自己和容小雪有染,为了帮你洗脱叔嫂不洁的罪名,为了你的清白,而李代桃僵,将他自己说成是容小雪的奸夫。” 董友姑点点头:“其实我想在至幸堂说出事实,这本就没什么大不了。但郑世渡不让,要一个人顶着,世袭和雨青姐姐也不让我说话。” 郑明俨无奈地笑,不知所为敌转着,走着:“世渡救你一命,还不顾他自己的声誉,以保你的名节。世渡他对你真好,好得让我觉得自己没用!雨青,你为何不拦着郑世渡?等我回来解决此事,友姑的名节该是由我来保护的!” 秦雨青看郑明俨是吃醋了,就替他分析:“明俨,别想这些了。我觉得今日的事情有蹊跷,世袭也这么说过。郑世渡恰巧救了玩水抽筋的友姑,而容小雪和四娘恰好看到这一幕。这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我觉得,友姑被人跟踪了额,郑世渡依然没有对她死心。而另外两个,容小雪和四夫人,显然是想陷害友姑,他们最终的目标恐怕是你,明俨。而我们都知道这两个人背后依靠的人是谁。” “容小雪和四娘都是长舌妇,想拿此事做文章,就此而已。”郑明俨不愿听秦雨青说大夫人的不是。 秦雨青觉得此刻也说不动他,就义正言辞地指着董友姑,说:“明俨,你可以不去想任何人,任何事,但我告诉你,郑世渡救了差点溺水的友姑是情理之中的,本就没错,不过你想说他什么就由你去。但是,今日,友姑,除了贪玩戏水之外,没有任何错,一点错也没有!你别一副责骂怒斥的样子。” “我知道,友姑,今日没着凉吧?以后,别这么贪玩了,想戏水,我带你去。”郑明俨说得很轻,没点感情,就离开了正房。 秦雨青陪了董友姑一阵子,也出去了,想:郑世渡对友姑的痴心,让明俨屡次吃醋,每次都大发脾气,可对友姑又不罚。看样子是,友姑在他心里了,而且分量越来越重。这是好事,可他每次都因此而不理会友姑,怎么办呢?这几天,守着他们,不去馆娃斋了。 几天了,郑明俨晚上都躺在秦雨青身旁,但辗转难眠,说:“雨青,这几天怎么这么闷呢?是否天气太湿了?” 秦雨青想:对不起,明俨我也不知该如何让你不闷了。 秦雨青只能讲些无谓的话来帮他梳理情绪,但毫无用处。 郑明俨诧异了:雨青,从前你那么理解我,现在怎么说不到我心里去呢?也找不到你从前的影子了。 郑明俨起来,做到书桌旁,想到董友姑教自己的,要了解雨青独自经历的痛苦。 郑明俨就开始问了:“雨青,一直以来,都没关心过,你失踪那一个月,是怎么度过的?” “哦,很苦,害怕被人追杀,就假装乞丐,算命先生,在泉州海岸口,找到了郑世渡,才会来。”秦雨青回答。 郑明俨又问:“雨青,你小产那日,我无心伤害了你。你一人离开十天,我找不到你,心里很急。” 秦雨青这下要撒谎了:“我去外面租了一间客栈,养好身体。” 郑明俨觉得也对,又问一句:“雨青,除夕那夜,我去找你,你不在禅珞院,也不在乐山别院,是去哪了呢?那晚,我本想和你一起度过的。” 秦雨青很内疚,再次骗了他:“我在西边的晓梦亭,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亭子,友姑为我取的名。独自坐了很久,才回禅珞院。” “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过得还好吗?”郑明俨问。 “好,很好。”秦雨青说。 一问一答,郑明俨觉得更闷:雨青,你容貌未改,但脾性变了,我也不知怎么变了,总之不像以前那样说说笑笑,我也无法知道你的内心。 几天了,郑明俨都是没有半点笑脸。这天,董友姑在门口拦住他,质问:“明俨,我在山居池游泳玩水一事,让你不开心。可你不能因此而总是板着脸啊,吃饭也不笑,你至少要对雨青姐姐笑啊,她又没惹你不高兴。” “行了,我知道了,吃晚饭去吧。”郑明俨说完后,想:友姑,我也想笑,可是,面对雨青,我已难笑了。你让我笑好吗? 晚饭后,郑明俨说:“雨青,友姑,我听说,世渡因为谎称他自己和容小雪有染,而担下了‘与弟之侍妾有染’的罪名,被爹下令关禁闭一个月。我想,今晚去看看他,毕竟他救了友姑一命,还是要去谢谢他。” 秦雨青和董友姑都笑了:明俨生气归生气,但还是个明理人。 董友姑说:“我还是不去了,该避嫌。” 秦雨青说:“明俨,我陪你去,顺便劝劝郑世渡,收敛心思。” VIP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 你若对她好,我就不会妄想 “友姑,你确实不该去,好好呆着。”郑明俨意味深长,让董友姑很难过: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郑明俨和秦雨青来到福玮院,见郑世渡在正屋内练字,左手练字,无指右手按着纸,挺可怜的。 “世渡,谢谢你那日救了友姑,我本该当日就来向你道谢,只是……”郑明俨想着该怎么说。 郑世渡放下笔,打断他的话:“大哥你不必谢我,那日我一路跟踪她,已是不耻行径了,不过我无所谓。” “世渡你为何还未对友姑死心?上次你来社玖院,发誓说,不再存此不轨心思,是在骗我吗?”郑明俨站起来。 秦雨青拉拉他的手,让他坐下,冷静。 郑世渡蔑笑他:“大哥,我就是小人,不是君子,不想遵守诺言。可你是君子,你对你的妻子怎样呢?那日,友姑与禾苗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听了后,心碎无痕啊!” “友姑说什么,让你听见了?难道我虐待她了?”郑明俨大声问。 郑世渡也不示弱,像要吵起来了:“我看就是你在虐待她。我听得一清二楚,禾苗问她,自秦雨青嫁你为妾之后,你几乎夜夜宿在秦雨青那里,只有和秦雨青有矛盾时,才会去找友姑诉苦,埋怨。友姑每次都为你解忧,让你开心。可之后呢,你又去找秦雨青。你把友姑当什么了?出气筒吗?”郑世渡气得怒气冲天。 郑明俨回想一下,问:“友姑是这样说的吗?她很委屈吗?” 郑世渡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小看友姑了。刚才那些话,是丫环禾苗为友姑抱不平。而友姑却说,你和秦雨青认识在先,秦雨青比她优秀一等,在你心里的位置也高她一筹。可她不介意,这是自然的,本因如此。只要你心里有她,她就满足了。”郑世渡越说越激动。 郑明俨望着前方,眼神复杂,有喜有忧,有悔。 郑世渡继续说着郑明俨的不是和他心中董友姑的完美无缺:“只要你开心,她就开心了。我听到友姑在你身边是这样卑微的身份,过着这样低下的生活,而她却一点不觉得难过,反倒开朗,自在。可我心疼地厉害。我想杀了你这个不懂疼惜地薄情寡义的男人,带走友姑,带她远走高飞,每日将她捧在手心。” “不必你将她捧在手心!她在我身边很快乐!” “可我看她过得很辛苦!郑明俨,你最好待她好一些,否则我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也要把她夺走!” “郑世渡,注意你的言辞,友姑是你的大嫂,你连‘夺走她’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我就是这样的,说到做到!” “友姑和我相爱,我深爱着她,她不会跟你走!” 两人的架势是要打起来了。秦雨青觉得自己插不上话,也无法劝慰谁,就拖着郑明俨离开了:“二少爷,我们先走了。” 然后回到社玖院门口,秦雨青说:“明俨,冷静些,二少爷在关禁闭,若你们吵起来,他又是一条罪名。” 正好碰见蔡禾苗出来,郑明俨问她:“禾苗,大少奶奶玩水,抽筋那天,她和你说了什么?全部说出来,告诉我,她有没有不开心,不满意,不快乐?” 蔡禾苗一时才反应过来,笑着说:“大少爷是否多虑了,奴婢看,大少奶奶开心着呢,她边跳边说……” 郑明俨在门口坐下,双手抓着脑袋,难过地说:“友姑说她自己很幸福地嫁给了我这个疼爱他的丈夫,遇到了你这个胜似亲姐姐的雨青。可我以为,这是她的不幸,她却那么宽宏大度。说的话里,我听到的全是高尚,圣洁,美德,有哪个圣贤能及得过她呢?小友姑,,我该怎么做,才能回报你的理解和宽厚呢?” “她不是说,你爱他,她就满足了吗?其实,你这么在意她的感受,说明她已走进你的心,只是你还未发现。”秦雨青轻声问:“明俨,你现在开心了吗?想去做什么?” “开心,歉疚。我想去看她。”郑明俨笑了。 “那还等什么?”秦雨青也笑了:打开心结了吧? 郑明俨奔回社玖院,正房内,走向董友姑,微笑着盯着她。董友姑见到几天未笑的郑明俨这样,觉得奇怪,被吓到了:“明俨,你怎么了?是不是郑世渡惹你生气了,惹得你精神不清,莫名地笑?” 郑明俨不管董友姑的问,直问她:“友姑,我一直和雨青宿在一起,每次闹不和了才来找你,你不开心吗?” 董友姑奇怪他为什么这样问,还是回答他:“有点不开心。但我想,明俨你向我诉苦,讲真心话,信任我,不就是在说你爱我吗?而且你听完我的话,心情就舒畅开心,我也就觉得自己很难有本事,就很开心了。怎会难过呢?” “不拿我的感情去称重,衡量,比较,也不奢望,不强求,不争抢,心宽天地宽,所以你仁厚,开心,让我也跟着开心,让郑经喜欢你,雨青也疼爱你,我们社玖院所有下人都尊重你。你不觉中赢得了所有人的心,傻瓜,知道吗?”郑明俨如获至宝:“刚才我还说,有哪个圣贤能说出小友姑这些至理名言呢?” 董友姑睁着眼睛,奇怪地问:“明俨,我没有想过要赢谁什么啊?你在说什么啊?不对,刚才你说的话,我只与禾苗说过,是不是禾苗多嘴了?” “不是,”郑明俨说“去看望世渡时,他说他那天跟踪你们到山居亭,偷听了你与禾苗的对话,都告诉我了。我也问了禾苗。友姑,你心里,我什么都知道了。” “啊?”董友姑还未反应过来:跟踪,偷听? 郑明俨难过地说:“友姑,这几天我不开心,不笑,是因为你不开心,也不逗我笑,你知道吗?” “你刚才说话也没个头绪,我有些糊涂了。不过,好像我们都不开心,那就做个游戏吧。”董友姑握着手,大拇指撑着下巴,望着上空想。 郑明俨双手抱怀,笑着说:“乐意奉陪。” 董友姑想到了点子,去拿出她的红盖头:“明俨,给我揭一次红盖头,我嫁给你一年多,你都没给我揭过。” 郑明俨想起成亲那天,自己离开洞房,也没看她一眼,她在身后委屈地喊着自己。不禁说出:“友姑,那天,对不起。” “那时我很不开心呢。后来知道,雨青姐姐烙伤严重,正处于危险中,想着你也是无心的,也明白你的苦了,不怪你了。好了,不废话了,揭红盖头,揭红盖头。”董友姑坐在床边,盖着红盖头,又是拍手,又是踢腿,兴奋地念着唱着。 郑明俨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笑了好一会,又沉默了:友姑,我亏欠你的,不止这一个红盖头。你却觉得老天赐予你很多,叫我怎么对得住你,我看,要用一生来偿还,疼爱你,才够。 “明俨,你坐在我旁边是吗?我都闻到你身上的汗馊味了。你要是再不揭开,我就自己揭,以后,再也不让你来揭红盖头了。”董友姑等得不开心了。 郑明俨逗她:“友姑,我是在思考,揭开了红盖头,要做什么,你可知道?” “就说说话,休息啊。这还不简单。”董友姑说。 郑明俨摇摇头:“没那么简单。你忘了洞房花烛夜了?” 董友姑不愿意:“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今晚只揭红盖头,不洞房行吗?我想说话,想说话,聊聊。”董友姑扭着说。 郑明俨假意不高兴:“不行,只许你提要求,不许我提意见吗?揭红盖头之后就是洞房花烛夜,千古不变。你我逃不了。” “那就不玩揭红盖头的游戏了,我们玩点别的吧。”董友姑想扯下红盖头。 郑明俨抓住她的手:“一会要揭,一会不揭,容不得你。这不是游戏,是补回我们正式的成亲仪式。今日你非得把这个接红盖头和洞房花烛夜给规规矩矩的完成!” 董友姑想跑,郑明俨一下抓住她:“一下就抓住了,在洞房里,还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别反抗了,这是我们天经地义的事。别乱动了,要庄重些。” 郑明俨揭开红盖头,董友姑还问:“明俨,我们先说点话好吗?” “嫁夫从夫,先行了周公之礼再说。” “老夫老妻了,又不是没行过。” “别多说了,好好,伺候夫君。” “到时我都睡着了。”…… 秦雨青与蔡禾苗在外面偷偷笑着,觉得该离开了,就为他们关上房门。秦雨青回到偏房:我的那几块匾额不知做好没有? 次日一早,郑明俨和董友姑就沿着东边的亭子一路,慢慢地散步,牵着手,郑明俨问:“友姑,昨晚,你说,有话聊,可你又睡着了。” “谁让你那样的。我就是想问,在我们成亲之前,你见过我吗?”董友姑期盼地问。 郑明俨仔细想了一会:“这个,没有。但是我听说过,董家大小姐是南安县名媛。” 董友姑甩开手,推了他一把,撒娇了:“呆脑筋,也不会说句谎话来哄人家吗?如果这世上,没有我和雨青姐姐犯傻,谁会愿嫁你呢?” VIP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我是海盗你是海盗夫人 郑明俨看出董友姑的心思,又牵着她的手:“不生气,不生气。听你这么说,你见过我,是吗?在哪里?是否一见钟情了?” “想得美,”董友姑嘴硬了:“见是见过。在游船时,那些官家千金们,都指着,探出头去看,说那是郑老板的大公子。我看她们一个个都羡慕得像个个傻瓜。不过我也看了你一眼,不怎么样嘛。天下众男子中其中一个而已。” 董友姑走着跳着,停不下来,郑明俨总是要去牵着她:“那时你对我就这映象吗?后来,我爹派人来提亲,你是否红了脸,心跳得说不出话了?” “胡说!当时我哀叹,这世道是由男人左右的,恨自己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要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可又不能反对,因为要给弟弟妹妹做出遵从父母之命的好榜样。我只能躲在房里偷偷地哭,悲戚落花凋零。”董友姑得话虽难过,但表情开心地很,还得意地瞥了郑明俨一眼。 郑明俨都看得出,听得出:原来小友姑对我早已芳心暗许,又不好意思道出,却在这硬嘴,哀叹自己不能左右的命运。她以为我看不出来呢。 郑明俨牵着她,开玩笑问:“友姑,你这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约,定有后悔,心有不甘。是不是当初情愿抛绣球,自己选个夫婿?” 董友姑手里握着一束墨兰,扫着郑明俨的脸,歪着头,想象着说:“抛绣球?要是抛中一个比你还无赖,流氓,土匪的男人怎么办?我这辈子还要不要过啊?” “这世上还有比我更令友姑讨厌的男人吗?”郑明俨双手捏着她的脸,说反话,心里想:这世上没有比我更令你深爱的男人,也没有比我更深爱你的男人。 董友姑追打他:“在外面还敢捏我,放肆!听着,如果给我权力,我要自己招亲,文试,武试,我亲自垂帘面试,还要派人去调查来相亲者的口碑,然后一一审阅。这可比你参加乡试,会试都难。” “哟,听起来好厉害。可我自认为,你要真来这么一场招亲,在南安县,我肯定第一,到时我拔得头筹,你不还得嫁给我。我看你就别费心思了,认命吧。”郑明俨给她出了道难题。 董友姑也有招:“没那么简单,殿试还有前三甲呢。我招亲也有,我就在前三甲里面选一个我中意的夫婿,就不选你这个自高自大的。” “到时我都蟾宫折桂了,你竟不选我?”郑明俨邪里邪气地说:“那我豁出去,带着我郑家三万人马,三千战船直逼你家,逼婚,抢亲。到时,你可别整日唱着化蝶双双飞啊。反正呢,我怎么都制服得了你。” 已来到了山居亭,董友姑夸张地叹气:“我董友姑竟嫁了一个山贼,土匪,今生就在这贼窝里了吗?” 郑明俨来了一个公主抱,转起来:“嫁入我郑明俨的贼窝,你就是我一辈子的贼婆娘。” “贼婆娘就贼婆娘,我不认命又能如何呢?”董友姑欢笑如银铃般。 西边的晓梦亭,秦雨青坐在那里,依着栏杆,远远地看着东边的山居亭,幸福地说:“多好,明俨,友姑就该是这样的一辈子,一对比翼双飞。” “秦希仁,好看吗?”郑飞黄突然一个人出现在身旁。 秦雨青期盼而憧憬地说:“好看,我喜欢看明俨和友姑这样亲密,夫妻相爱就该如此。” 郑飞黄眼神中闪过一丝笑,心中又喜又忧:明俨,友姑这样相处得好,是郑家的福气。可是,雨青,你呢,你就这样祝福他们吗?既然和友姑谈得来,就和他们一起吧,别独自闷着。 郑飞黄离开了,秦雨青还在观赏着:曾经,这是我和明俨的生活,可现在,明俨,我真的无心也无法像友姑这般为你笑得绚烂盛开,对不起。我装不出来。我只能在你身边,看着郑经长大,其他,你想要的,我已无心。 这时,郑明俨和董友姑玩累了,就坐下来。在山居亭中,郑明俨抱着董友姑,董友姑依着郑明俨,躺在他腿上:“明俨,你怎么突然一早拉我起来散步到山居亭呢?我还在睡梦中呢。” “我喜欢,和你聊天,散步。你每次对我说假话,谎话,其实我都能感受出来。傻瓜,你骗不了我。可是我却被你骗得心甘情愿地高兴。”郑明俨玩弄着她的秀发。 董友姑噘嘴说:“哪有撒谎,哪有骗你?” “别噘嘴,否则我可不顾这里人多口杂。”郑明俨指着她,吓唬她。 董友姑收起了嘴。郑明俨继续说:“喜欢和你散步聊天,是原因之一。我们刚才路过,不知多少人看见,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哦,我有多在乎你,让那些恶人,将伤害你的念头打消掉。如果他们冥顽不灵,还敢动你,他们就等着受死吧!” 董友姑玩弄着手指做飞鸟的姿势给郑明俨看,说:“明俨,你说的第一个原因呢,什么喜欢和我聊天,我才不管。但你说的第二个原因,很重要,让那些恶人知道你的厉害,然后知难而退,我可不想因为受到伤害而无法照顾郑经。所以第二个原因更有意义。” 郑明俨搂她起来:“第一个原因就没意义吗?友姑,我问你如果有别的男人对你比我对你还好,你会想跟他走吗?比如说郑世渡。” “唉,嫁入了郑明俨的贼窝,怎么逃得掉郑明俨的手掌心呢,昨晚,你不这么说吗?”董友姑慢吞吞,娇气地说。 郑明俨盯着她,一字不落地听着,然后紧张转为笑脸了:“说得慢吞吞的,让我胆战心惊。不可任何人对你有想法,郑世渡,不管我们是否在郑府,他也别想对你染指。”然后抱着,吻她。 董友姑焦急地推开他:“这是在外面。” “我不管。”“你不怕别人说你好色吗?” “让别人说去吧,我们是夫妻,不怕别人说。” “明俨,我以后听你的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晚上好好伺候你,不耍赖了。不在这里玩好吗?” “不行,我想再山居亭玩耍。”两人在山居亭一会亲昵,一会追弄嬉戏…… 终于,董友姑把郑明俨劝走:“明俨,该去值海了,要不怎么保国卫家啊?” 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被罚离开郑府的容小雪憎恨地看着他两,从头至尾。 大夫人很快得到报告:“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一早,从社玖院散步到山居亭,一路上,手牵着手,打情骂俏,郎情妹意。来到山居亭,更是不得了,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如胶似漆,当众亲吻,如若无人。 比之大少爷曾和秦雨青的情投意合时的暧昧相,有过之而无不及。路过的各位夫人,少爷,小姐丫环,奴才,都看着呢。都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可大少爷俊朗,大少奶奶娇俏,谁都想多看一眼,多听一句。偷看偷听的人多着呢。” 大夫人摸摸自己那双保护着白白嫩嫩的手,慢慢一笑,说:“的确有伤风化。可明俨,友姑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们如此浓情蜜意于众人面前,最多处罚他们年轻,不懂事。如果我硬要拿此事大做文章,教训他们,也伤不了他们什么,反倒会让我落得个管教过严的坏名声。” “那夫人拿大少爷可还有办法?”捞月问。 大夫人笑得更阴险了:“怎么会没办法呢?现在,明俨是肯定无法动手的,郑经呢,被保护得很严密,老爷也屡次说过对郑经得喜爱,万一我们出了差池,担当不起。而老爷对秦雨青的态度,我还捉摸不定,不便下手。就拿董友姑下手。抓住时机,一句弄垮董友姑,进而让明俨垮台!” “夫人似乎很着急?”捞月问。 “怎能不急?明俨几次向老爷请求离开郑府,老爷都不许。我就怕老爷心里还存着将来让明俨继承大业的想法,这可威胁到世荫的地位了。到时,噩梦成真了,明俨的一妻一妾都对我恨之入骨,吹吹枕边风,我有好饭吃吗?”大夫人看着墙壁,但眼睛中似乎看得很远。 秦雨青去木匠店里取回所有的匾额,好重。做过苦力活的她咬着牙将八块匾额搬进馆娃斋,如今已更名为赎罪斋。 在赎罪斋里休息了一会,觉得有些寂寥,可能是看到刚才郑明俨董友姑的伉俪情深吧,也想现在有人和自己凤凰于飞,相亲相爱。秦雨青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坐了一会。 突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喧哗不宁。出去一看,是一群穿着华丽,擦脂抹粉的浓艳女子。这样的穿着打扮,举手投足,表情语调,很容易让人想到,她们是出自秦楼的。这肯定是一官特意安排的,知道我会来,秦雨青想:是想气我,让我吃醋吗?一官,你这样大费周章,我还真的,吃醋了,这么多美艳女子。不过,我倒要看看,一官你和她们能耍出什么把戏来。 郑飞黄来了,所有香艳女人都围上来:“郑老板。” 贴身奴才郑全让她们安静:“先给郑老板来一支舞。” VIP卷 第二百三十章 你故意气我,可我不气 于是,五光十色,炫彩华丽,眼花缭乱的群舞开始了。秦雨青看她们十人一圈,一线,两排,各种姿势都摆出来了,也不错。 再看看躺在躺椅上的郑飞黄,眼睛一闭一合。秦雨青走过去,略带讽刺地说:“一官,你这是昨晚没睡好呢?还是今天,日上三竿,不想起床啊?” 郑飞黄见秦雨青来了,就打起精神:“秦希仁,既有空来,何不欣赏一下这群美人的舞姿呢?” “好啊,我正愁无聊呢,就和一官共同品味一下佳人的美妙舞姿。”秦雨青奉陪:一官,你想用这些歌姬,舞姬来让我吃醋,气我走,是吗?可惜,现在才辰时啊,你刚刚就闭眼欲睡的样子,已泄露了你的真实心意,你根本不喜欢她们。好笑,看你能装多久。 群舞确实不怎么样,秦雨青坐在郑飞黄身边,撑着下颚,笑:“一官,不如来个‘飞燕可做鼓上舞’?” “也好,谁会‘飞燕可做鼓上舞’?”郑飞黄问。无人回答。 秦雨青说:“一官,这个太难了,不如换一个吧?” “你们还会跳其他的吗?”郑飞黄问。 “郑老板,我会‘贵妃醉酒’。”“我会‘貂蝉拜月’。”“我会‘霓裳羽衣曲’。”“我会‘采莲舞’。”“我会‘太平乐’。”“我会‘踏谣娘’。” “一一舞来。”郑飞黄斜躺着,无味地说。 他还是差点睡着了,秦雨青笑:一官,你不喜欢,就别装了,我看着你这样子,都替你累。 不过郑飞黄对每一支舞都还是看了一眼,努力拍掌,喊:“好,好,有没有‘西施浣纱舞’?” “老板,奴婢会,只是奴婢相貌丑陋,怕遭了老板的兴致。”一女子说。 “貌在外,心在内,不管相貌,且看舞姿。你舞来瞧瞧。”郑飞黄有些兴趣了。 于是,一段美丽的‘西施浣纱’就出现了,这个其貌不扬的舞姬跳得真好。秦雨青也看得入神了。 其他舞姬看着直笑话她“长得这么难看还敢出丑”“还眨眼,想暗送秋波呢”“不照照镜子再出来”“应该先蒙上面纱” 郑飞黄起身,站起来,拍掌说:“好!舞姿优美,轻盈婀娜,眉目传神,韵味优雅。我看,你跳得很好,怎说会遭了我的兴致呢?” 秦雨青看郑飞黄这回是真觉得这个舞姬跳得好。 “郑老板,奴婢是下等舞姬,平时都是蒙着面纱跳舞的。今日忘记带面纱,所以说怕你不高兴。不过能得你一番夸赞,奴婢心中竟飘然了。”此女子说。 郑飞黄很欣赏她:“无所谓上等下等,跳得好就是好。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皂荚。”皂荚自信地说,说完后,其他舞姬都笑了,“这么难听的名字也不改一下”。 郑飞黄喝住她们:“别笑!皂荚,你的名字别具一格,与众不同,和你的舞蹈一样,不同于那些胭脂水粉,花红柳绿。这个名字,是你爹娘给你取的吗?” “是的。皂荚的娘是个浣衣女,皂荚原来也是个浣衣女,只有姓,没有名。我爹就唤我为皂荚粉,就是用来洗衣裳的皂荚粉。”皂荚毫不自卑地说着自己的名字来由。 郑飞黄听着很有趣:“皂荚,我看你像个能干聪慧,有进取之心的姑娘。懂得女子美貌不长久,唯美德长存,不错。” “谢郑老板赞赏。”皂荚行礼说。 秦雨青觉得:一官,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唯美色之人。 郑飞黄又探头说:“皂荚,让其他人站开点,刚才你跳‘西施浣纱’时,给你弹琴伴奏的那个小姑娘,看似还小,叫什么名字啊?” “老板,奴婢大名叫扶策,小名叫有有。”扶策站起来说。 “扶策?有有?”郑飞黄说:“有学问的大明,有趣的小名。可见你是出自大户人家,或是书本网,怎会流落秦楼呢?” 扶策说:“老板,奴婢家中连连遭遇不幸,家父病逝,无钱安葬,家母病重,无钱医治,兄弟娶亲,念书皆需钱。一家人愁眉苦脸。扶策虽小名‘有有’,想来家中亲人却一无所有,就自己卖身亲来,换钱葬父,医母,为兄弟娶亲,念书。” 秦雨青觉得这个扶策虽命苦,但很有主见,而且这言语之间,很熟悉的感觉。 郑飞黄问了一个与此场景不相符的问题:“扶策,‘论语十则’中,你欣赏哪句?” 出乎意料,扶策竟能回答出来:“扶策铭记的有三句,第一句,‘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焉’,第二句,‘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第三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年纪小小,才十四,五岁吧,却口吐珠莲,全是美德,操守,远胜过我那个女儿争妍。”郑飞黄越来越有兴趣:“郑全,去取出文房四宝。谁可将刚才扶策所说的论语三句,用行,楷,隶,篆四种字体一一写出?” 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舞姬走出人群,说:“奴婢愿试试,只盼郑老板不嫌弃。” “还没写怎知好不好,执笔吧。”郑飞黄摊手说。 然后一连四张,郑飞黄和秦雨青一张一张地看,郑飞黄点头:“嗯,不错,虽说不能精于一种字体,但能做到四种字体都写到如此上乘,已很不易。‘笔砚临摹’?你叫‘笔砚’?” “这是奴婢自己取的名字,只因爱好书法而取。”笔砚说。 郑飞黄赞赏:“有品味,爱好,不附庸风雅。笔砚,扶策,皂荚,你们三个留下。其他人,郑全,带他们出去吧。” 其他歌姬,舞姬都牢骚满腹地出去了,秦雨青听到他们一些低声地抱怨“怎么留下三个最丑的?”“这是什么眼光啊”“她们三个最不会讨客人开心了,还时常挨骂,有什么好” 馆娃斋安静些了,笔砚对郑飞黄说:“郑老板,恕奴婢直言,平日里,皂荚蒙面跳舞,扶策蒙面抚琴,都是卖身不卖艺。若郑老板需人伺候,还请其他姐妹回来吧。” “笔砚,你别多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需人伺候。让扶策在旁边抚琴吧,扶策,奏些清静雅致的,不扰人心的。”郑飞黄说。 “是,郑老板。”扶策将琴抬到一边。 然后郑飞黄又对笔砚说:“笔砚,我看你为扶策和皂荚两个小姑娘着想,有长辈风度,看样子像是历经沧海桑田般。不如我们品茶聊聊?” “笔砚的荣幸。”于是笔砚就陪着郑飞黄谈天聊地,扶策为他们抚琴。 秦雨青看着:一官,你倒也挺会享受,一个年纪大些的女人,笔砚,必懂得很多人情世故,可聊之处甚多。而且,她的书法虽上乘,却谈不上精妙,不过让你想到了三夫人吧?平日里那么忙,今日就畅所欲言,直抒胸臆吧,我也有我的事。 秦雨青拿着一块丝帘去找皂荚:“皂荚姑娘,我是郑府的丫环,叫雨青。刚才看你的‘西施浣纱舞’,甚是优美。想着在你面前献丑,跳一段,还请不吝指点。” “雨青姑娘言重了,奴婢怎敢谈得上指点呢?”皂荚谦虚说。 秦雨青和皂荚学了一整天的‘西施浣纱舞’,还谦卑地将此舞的精髓之处都问得清清楚楚,练得也很认真。 皂荚不明地问:“雨青姑娘如此美,随意挥动几下帘子,即可舞动人心,何必练得如此辛苦呢?” 秦雨青边舞边说:“皂荚,女为悦己者容,对我来说,还有女为己悦者容,我要为己悦者舞。我只舞给他一个人看。所以要舞得尽善尽美。” “那么说来,雨青姑娘用情之深,情郎可真幸福。”皂荚一边教一边说。 秦雨青想着:情郎?明俨?是啊。他说过我‘浣纱明珠’。 到下午酉时了,郑飞黄让郑全过来说:“郑全,她们三个人,笔砚,扶策,皂荚,给她们赎身。” “奴婢谢过郑老板,能遇上郑老板真是三生有幸,郑老板的恩情,奴婢此生也还不完”三人感动得磕头谢恩。 郑飞黄让她们起身:“都是流落风尘得苦命才女,回家好好过日子去吧。” 馆娃斋完全安静了,又只有秦雨青和郑飞黄了。 秦雨青在郑飞黄身边走着,感慨地说:“一官,挑来挑去,挑出三个女子。但我仔细观察,她们的容貌音色是这十个舞姬中最不起眼的,甚至可说是其貌不扬。一官有何意呢?让我想想,笔砚,年纪稍大,言语稳重,比我更能懂一官的心吧?” “确实,人啊,过一年就长一岁,明智之人总能越来越明理,懂得倾听,安抚。当然雨青你也是这样。”郑飞黄回味说。 秦雨青弯着腰问坐着的郑飞黄:“更重要的一点,笔砚写得一手好字,让一官你不禁勾起了对三夫人的思念。” “是啊,笔砚一手好字,比不过书墨的书法,笔砚也是自恃清高之人,可也不比书墨的自尊志强。不过笔砚这样活着,没有书墨那样累,也不错。”郑飞黄怀逝者,惜今人。 秦雨青可惜地说:“遗憾的是,笔砚的相貌与三夫人是不可比拟的。” VIP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如果知道某些真相会怎样? 郑飞黄伸出食指,挥着指头,表示否定,笑她:“雨青,以为你在郑府念书多了,会长进很多。怎你的识人还停留在浅显的外貌?也对,长相相似,确能激起一个人对故者的思念甚至恋情,但那所有的情意都是因故者而生。如果这个长相相似的人,爱好,脾性,才情,与故者完全不一的话,只会让思念的人觉得,那是故者的行尸走肉,反而更心痛。我对书墨的敬仰胜于爱,却让书墨在我身边痛苦一生。这些,都告诉了这个笔砚,笔砚说的话倒也让我觉得对书墨稍稍安慰了一些。” 秦雨青心中念着:一官,你若是知道,清高的三夫人蔡书墨,被你那其他几位夫人逼得走上争夺权势之路,而后心态脆弱,自了其命,你会怎么想呢?可怜一官你风云半生,却只有蔡书墨这个美好的回忆,我不愿毁了她。 秦雨青不提三夫人了,免得伤心,说起另一个舞姬:“扶策,乃扶住,支撑的意思吧?这个扶策,比三小姐稍大,却撑起一个家,没有愧对她这个名字。小名‘有有’。她弹得一手好琴,又饱读诗书,一问三答,言语品性之间,怎么,扶策的这一切,让我想到了友姑。一官,难道你,不,你不是这种人,不是,我不信。”秦雨青突然激动了。 “雨青,你别胡思乱想,”郑飞黄知道她的意思,解释道:“我这是在庆幸自己慧眼识人,为我郑家寻得一好媳妇,为明俨觅得一贤妻。” 秦雨青激动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也坐在一旁:“一官,你差点吓到我了。不过,这好媳妇,贤妻,如何说来呢?”秦雨青给他摇着摇椅。 郑飞黄笑了,忘了今日是要气她的,将心中的话全告诉她:“前几日在晓梦亭,你我不都看见,山居亭里,明俨友姑夫妻两不顾世俗,甜蜜恩爱的样子,让我都羡慕。虽明俨平日里有些桀骜不驯,狂放不羁,但也是明理懂事的孩子,若不是深爱着友姑,也不会让全家人都知道他们的这般甜蜜。明俨是与你深情厚意的,曾冷落了友姑,可友姑能让明俨这般带她好得没话说,可见友姑她对明俨是全心全意,才让明俨感动至此。” 秦雨青也赞赏郑飞黄的慧眼识人:“一官你真的是,明眼识珠,友姑她确实一直对明俨爱恋着。她刚进门时,也曾因为我的存在而迷惘,嫉妒过,可后来她想通了,与我相处如亲姐妹。一官你都看到了。这些日子,友姑无意中对下人说出她的处世理念‘对明俨的感情,和其他事物,不奢望,不强求,不争抢,只要明俨心中有她,足矣,就心宽天地宽了’。我和明俨审问丫环后,才知道。这话,把明俨感动得多情善感了,连连说,圣贤都说不出这样高尚得话。这不,对友姑是又呵护,有亲昵,都不可收拾了,开心得想让所有人知道。” “友姑说得好,‘不奢望,不强求,不争抢’,绝顶聪慧啊,大智若愚。我的妻妾中有哪个比得过她,自想自解,自想自乐,而且心胸宽广,气度可比宰相,是主母之相,这才配得上明俨。”郑飞黄对董友姑的言行思想赞不绝口。 秦雨青则对郑飞黄赞不绝口:“一官真不同于常人,难怪是这福建之王。若他人,会说友姑为妻不雅,引诱夫君,有伤风化。可那些人,哪个不是在偷看明俨友姑的浓情蜜意。” 郑飞黄摇摇头:“凡事要看本质,雨青你和明俨友姑走得最近,却从未停你们说过她半句不妥,反倒都是维护,赞赏之词。尤其是你,常人看来,你定会与友姑争夺明俨,可我听到你对友姑的评价全是她如何纯,善,美,仁,母爱。” “是啊,要说我唯一不喜欢友姑的一点就是:她毫不费力地夺走了郑经全部的心。可我去何处抱怨呢,是郑经这小子自愿缠着她的。”秦雨青说道郑经就有些惆怅。 郑飞黄笑她:“雨青,都说过,你和明俨友姑住在一起,你同样是郑经的母亲。” “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秦雨青喜忧参半:一方面,可确定一官对明俨友姑的器重,特别是对友姑的“主母之相”一词,肯定他两将来不可限量,与现在的“嫡长子”郑世荫有得一拼。而另一方面,一官的意思是要我和明俨友姑一起,可我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郑经的心呢? 郑飞黄突然想到:“对了,前些日子,友姑在山居池戏水,抽筋差点溺水,世渡救了她,还为她揉腿。其实这本无可厚非,但总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将小事化大。世渡为了保住友姑的名节,不惜撒谎,损毁他自己的名誉。世渡做得很笨,但可见他对友姑的痴爱。” 秦雨青迷惑不解:“一官,既然二少爷担下了所有责任,为何你还知来龙去脉?我很难相信,明俨会把此事的全部都告诉你。” 郑明俨浅笑:“雨青,我是为人之父,怎会想不到儿子的心思?” 秦雨青恍然大悟:“一官,你这个父亲让人敬仰。一点不像他人,责怪友姑叔嫂不洁,不检点。” “友姑的貌美,品行,注定她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将来是个惹人爱的女人,这是她的优秀应得的。可世渡,恋上大嫂,头疼啊,不是件好事。”郑飞黄一眼看透董友姑的纯洁和郑世渡的痴恋。 秦雨青操心地说:“一官,我担忧,二少爷太痴心,会伤及友姑。明俨已为此事多次吃醋,这虽说明俨心里对友姑的爱,可已使得友姑非常伤心。而友姑呢,虽为人处世已尽量谨慎,忍让,我只怕她难逃‘行高于人,众必非之’的命运。” “我断定友姑的聪慧仁厚会为她穿越灾祸,享受福祉。可世渡,他,难说。”郑飞黄竟对自己的次子的未来,断定不出来。 “雨青,今日和那个叫皂荚的姑娘学跳‘西施浣纱’,一跳就是一整天,其实你也会跳,而且跳得好,自然,只是不如皂荚精美。为何还要特意去学呢?”郑飞黄换了个开心的话题。 秦雨青笑他一下子忘性大:“一官怎忘得这么快?这里的一切建筑和风景,原本都是以西施的相关词语命名的。只有在此处跳‘西施浣纱’才得其所哉,相得益彰,不是吗?” “说得也对,不过既然更名了,就与西施无关。雨青你再跳‘西施浣纱’还有何意义?”郑飞黄问。 秦雨青反对:“我就和一官顶嘴一下吧。更名了,可原来的名字还在心中,对我来说,就像是‘新人再好,也不如旧人’。对了,一官对这个外貌不佳,也没有笔砚和扶策那样的才华,还遭其他舞姬蔑视的皂荚,大加赞赏,是因为她跳‘西施浣纱’跳得好吗?” 郑飞黄回答:“不仅仅如此,皂荚被其他舞姬唾弃,生存处境也不佳,却能跳得气定神闲,信心十足,实在难得。我觉得,她的‘西施浣纱’是在她浣衣时,自己摸索,练习出来的,就像当初的你一样,在浣衣房,遭人贬斥,却仍外柔内刚……” “惹人怜吗?”秦雨青得意地眨眨眼:“一官,现在酉时了,我秦希仁该回社玖院了。” 郑飞黄缓过神来:今日是让雨青觉得我女色众多,结果却从舞姬中选了三个,笔砚是用以怀念书墨,扶策是用以赞许友姑,而皂荚却明示着我一直念着她。‘新人不如旧人’,‘西施之所必须跳西施浣纱舞’“惹人怜’,一切全被她说中了。家事心事,全部向他畅谈倾诉,虽我很舒心了,但她离迷雾更近一步了。为何我一次次地想斩断情丝,却斩不了? 秦雨青心情畅快地离开了馆娃斋。为什么畅快呢?因为又一次证明,一官心中还有她。即使众多佳丽在眼前,也不及自己。 而这“老爷请了十个舞姬来闰竹园”的大事很快就让大夫人知道了,她一点一点笑着,缓缓点头:“好,老爷已无心于秦雨青。那么秦雨青,我也不必再留你这个祸害了,让你渐渐消失,香消玉殒!” 捞月来说了一句:“夫人,小雪想见你。” 大夫人很烦她,此时的小雪已是她的累赘了,但又不得不见。 在郑府外面一处黑暗的居所中,容小雪泪流满面:“姨母,你才是我真正的姨母,却一直让我喊捞月做姨母。我这么让你丢人吗?” 大夫人叹口气,背对着她:“小雪,我总不能让人指着我的鼻子说,外甥女在浣衣房做工吧?你也为姨母想想吧,你姨夫几个妾室,姨母难做啊。再说,你是我妹夫的妾室所生,你我也无亲缘关系。姨母已做到仁至义尽了。” “我是姨母你的外甥女,也是大家闺秀,为何不可在郑明俨身边取得一席之地?我喜欢他,自从姨母你带我进郑家时,我就喜欢他了。只要姨母帮帮我。”容小雪摸着自己的心哭求,表示对郑明俨的爱。 VIP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董友姑被劫,秦雨青被嫁祸 大夫人回答得很明了:“小雪,姨母已给过你机会了。先让你去伺候明俨,可你反令他厌恶。” “那是董友姑挑唆的。”容小雪坚认愚见。 大夫人接着说:“让你做四少爷世荫的丫环,侍妾,也可步步高升,也不错啊,你还念着郑明俨。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让董友姑没脸见人,可惜杀出个郑世渡,为了她,不顾一切,把你也拉下水,你偏偏不肯验身,众人都认定你与郑世渡有染,我只能这般罚你,已是很轻了。小雪,你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又是董友姑,竟有另外个男人如此为她放弃一切,她专坏我的好事!”容小雪气得在房间中无方向地乱窜。 大夫人提醒她:“小雪,即使这次你能毁了董友姑的名声,让她从郑明俨身边下台,你也难成为郑明俨的女人。不还有秦雨青吗?好了别多想了,郑明俨有了秦雨青和董友姑,你难在他身边占据一席之地。姨母会为你找一大户人家,嫁做妻子,而不是妾。” 大夫人走了。容小雪心中的恨并未因她的安慰而有所消减,反而更强烈了:秦雨青再美也是一丫环出身,能成什么气候?关键是董友姑,我就是被她害到这漆黑的屋子里,不见天日的。董友姑,我也是大户千金,除了是庶出,不比你差,凭什么你能成为郑明俨堂堂正正,捧在手心的妻子,大少奶奶,而我,连做侍妾,做丫环的资格都没了? 大夫人离开的路上,奸笑想着:小雪,不管你以后打算安生嫁做人妻还是报复董友姑,秦雨青,姨母都支持你。 社玖院今晚的晚饭特别温馨。郑明俨,董友姑二人在甜蜜世界中,秦雨青因近日和郑飞黄聊得愉快而自得其乐,三个人都高兴着。 秦雨青一改往日对社玖院的漠不关心,而是与郑明俨,董友姑边吃边聊着,这几天想做的事:“明俨,友姑,你们看我的想法怎么样?社玖院里里外外整理一番,关键是除湿气。再自己动手做一些简单的装饰,然后上街购置一些衣物,给郑经也做些新衣裳。” 郑明俨奇怪了:“雨青,我怎么觉得,你只有在我和友姑不和时,或者友姑烦恼时,才会关心我们,和我一同面对困扰呢?” 秦雨青一时不好怎么回答,就说:“明俨,你这个大大咧咧的男人,想多了吧?比女人还心细。” 董友姑开口了:“如果雨青姐姐要这样才会关心我和明俨的话,那我就没事多些生气,多些闹事,再装个失踪啊,出走啊,让你们一起来找我,我就躲起来笑。” 郑明俨瞪住她:“友姑,不要拿自己开这些不祥的玩笑。” “友姑,你要是想让我和明俨华发早生,皱纹满面,就多弄点事出来吧。”秦雨青也开玩笑。 他们两都在不忍心地责备董友姑,董友姑低下头:“我只是喜欢被你们担心,关怀的感觉,很温暖。” “你哪日不让我担心?”郑明俨点一下她的额头。 董友姑不好意思地笑:“那明俨你以后多担心我,即使你华发早生,皱纹满面了,我也不嫌弃你,好不好嘛?”董友姑娇气地,还给郑明俨夹菜。 郑明俨觉得她真是让人又气又笑,又怜又爱:“好,好,但只是玩玩,不许来真的。” “嗯,好的。”董友姑又夹了一道菜,甜甜地问:“官人,奴家亲手为你夹的菜可入口啊?” “这是哪里来的唱戏的啊?”郑明俨问,但心里很享受。 秦雨青在旁想:友姑喜欢被明俨和我担心,关怀,其实我又何尝不想被人担心,关怀着。这个人,是一官吧。 但眼下,唉,算了,秦雨青对董友姑说:“友姑,别淘气了。要是明俨以后有了其她女人,我可指望着你为我做主呢。” “其她女人?就算有,明俨心里的第一个也是雨青姐姐。我不必费那个心思。”董友姑脱口而出。 郑明俨说:“友姑说得好,有你们两个,我还容得下其她女人吗?” 秦雨青觉得愧对郑明俨了,就竖起精神说点别的:“友姑,看样子明日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我们去街市如何?” “好啊,好久没出去逛街市了。我有很多东西想买,又不想托丫环去买,总是不能完全合我心意。不过买很多东西,要算着支出,省着点用,好难啊。”董友姑在计算着。 郑明俨看看她两激动的样子,本想阻止,却又不想去了她们的兴致:“大不了多花点钱,我去账房多支出点。关键是,东西可以忘了,但人要安全回来!一根发丝都不能少,否则,处置!” “我们就在郑府附近逛逛,明俨不用那么着急。”董友姑说。 郑明俨还是不放心,又加了一句:“对了,不可带郑经出去,让他在社玖院,奶娘照顾着,鱼泡保护着。” 董友姑有些失望,撑着下颚,斜望着郑明俨:“真的不可以吗?” “友姑,听话,你是母亲,不是孩子了。等我哪日休假了,就带你们和郑经一起去街市。”郑明俨不忍董友姑失望。 天伦之乐的一家,秦雨青羡慕着:刚才友姑说的关于郑经的话,应该由我来问才对啊。 次日,秦雨青,董友姑两人,各自带着丫环敏嫣,蔡禾苗,在街市上闲逛,买了好多东西。 “雨青姐姐,我与禾苗都提不动了。”董友姑吃力地问:“你能帮我提一点吗?” “友姑,我也想问你这句话,”秦雨青也被购买的货物拖得走不动:“我们还是不懂得料理家务啊。” “以后像这样大规模的采购用品,要有计划地,采取化整为零的方法,分次,分批采购……”董友姑虽走不动,但说话还是有劲。 瞬间,一个武功了得的黑衣蒙面人,将她们四人推翻在地,又瞬间消失。 秦雨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起来后问:“大家都没事吧?刚才怎么回事?” “有蒙面歹徒。”蔡禾苗说:“还好我们都没事。” “友姑呢?禾苗,大少奶奶在哪?”秦雨青的心悬了起来。 “刚才黑衣人一闪而过,我也没看清楚。”蔡禾苗急了。 “刚快去找!”秦雨青心急如焚:友姑可别因昨日的玩笑而真的闹失踪啊,要不明俨可真的会生气。不过,若是她是自己玩失踪的,大不了让明俨骂一顿,可要是真的是歹徒、、、、、 秦雨青不敢往下想,而是和蔡禾苗,敏嫣一起在街市上边找边喊“友姑”“大少奶奶”。找了一圈,没有踪影。 秦雨青无神了:友姑虽有些顽皮的性子,但懂事明理,不会这样吓唬我们的,是被恶人挟持了! “秦夫人,大少奶奶若是被恶人挟持,肯定不在街市了。”蔡禾苗提醒。 “说的对,我们赶紧回去想办法吧。”秦雨青带着蔡禾苗,敏嫣回到社玖院。 一回来,她就通知郑安:“速去海岸,将大少奶奶被劫一事告诉大少爷,请他速回,一刻耽误不得!”“是。”郑安骑马去了。 秦雨青又下令:“禾苗,去请五少爷来一趟。” “五少爷,哦,是。”蔡禾苗立刻去了。 秦雨青本想自己去禅珞院找郑世袭帮忙,但想到友姑被劫,郑经会不会有危险,虽有刀剑手鱼泡守着,万无一失,但秦雨青还是不放心。她坐在郑经附近看着他,只听鱼泡问:“秦夫人,奴才去找大少奶奶吧?” “鱼泡,如果你出去了,我一人保护不了郑经。我怕敌暗我明,你走后会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到时他们再劫走郑经,杀了我。到时,大少爷回来,见到他的妻妾,儿子全不见了,可怎么么办?他该如何是好?恐怕连冷静思考也做不到。”秦雨青分析说。 鱼泡想想:“秦夫人说得有道理。奴才就按秦夫人说得去做,先护好小少爷和秦夫人,等大少爷回来,再做决断。” 郑世袭先于郑明俨来到社玖院,一来就火烧眉毛地问:“秦夫人,你和大嫂,还有两个丫环,可有财物损失?” “没有,身上的宝钞和碎银都还在。只是买到的物品全扔在街上了。”秦雨青也来不及问好,就先回答。 郑世袭再问:“那就是劫人。你和大嫂今日去街市,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世袭,这件事,整个社玖院都知道。”秦雨青回答,盼着他赶快想出办法。 郑世袭问:“那社玖院之外的人呢。” “秦雨青强迫自己冷静:“依我看,社玖院之外,无人知晓。” “有内贼,不简单啊。而且这次的内贼与上次郑经被盗的内贼完全不一。上次是郑经被盗,没有谁看起来最有嫌疑。而这次是大嫂遭劫,她丢失了,外人看来,最大的受益者是秦夫人。那么这事就会被人怀疑是你指使的。又是嫁祸于人。”郑世袭不齿地笑:“俗话说一计不可二用,但她还真用了,还让人看不出来是她干的。” “世袭你心中已猜到主使者?”秦雨青着急地问。 VIP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 围魏救赵 郑世袭指着至幸堂的方向。秦雨青拼命点点头:“是的,除了她,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财力,人力,安排黑衣人公然抢人行凶?还能在社玖院暗中收买内奸。最重要的一点,除了她,还有谁对明俨友姑这么忌讳,这是针对明俨而来的。可目前,我才是最大的嫌疑人,世袭,你为何不怀疑我呢?” “如果你是指使者,就不会一回来就请我来想办法了。你知道,我可是敬重大嫂的。她对我和我世渡二哥的关照,宽容,谅解,我感恩五内。”郑世袭回答。 秦雨青感动了:“世袭,谢谢你对我的信任。现在管不了这些了。现在关键是救友姑。明俨已在回来的路上,可他根本不会信这是那个人所为。而且就算明俨相信,也不可能直接去至幸堂要回友姑。没有证据,只会挨批。怎么办?”秦雨青握着双手,毫无目的地走着。 “秦夫人请冷静。既然她有张良计,我就有过墙梯。把她最宠的女儿三小姐郑争妍抓起来,一人换一人!”郑世袭说出了他饿锦囊妙计。 “这是围魏救赵吗?”秦雨青问。 郑世袭夸她:“秦夫人好计谋。只是此计策难只靠你我二人之力不够。争妍在至幸堂,层层保护,我们很难抓住她。可现在救人如救火,又耽误不得。秦夫人,你可有什么方法将争妍抓住?” 秦雨青想到大年初二那日在锦瑟亭的那件事:“世袭,引蛇出洞,我有办法,让人在丫环间造谣,说大小姐,二小姐和两位姑爷在今日未时回来一趟,三小姐定会出来。我看大夫人想不到我们会去抓三小姐,也不会留心这个造谣。” “你所说可有用?”郑世袭问。 “有七成把握。若引不出,再想其他办法引三小姐出至幸堂。”秦雨青说:“我正在想。” “对,这个没脑筋的争妍,引她出来的方法多得是。我还要将怀素姐姐,子节,子令妹妹都抓起来。”郑世袭心中有数地说。 秦雨青问:“这是为何?” “我想这件事肯定是大娘一人主使,她不会把这件重大的事让四娘和五娘这两个有口舌,没脑子的人参与的,她们只会坏事。如果只抓争妍,很容易让大娘猜到我们在针对她,那样她就会想出相应的办法对付我们。所以,把郑家所有小姐都抓起来,让大娘捉摸不定。而且我们要快!”郑世袭抓紧拳头,举起说。 秦雨青也说:“越快愈好。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武艺高强,智勇双全,而且我们都信得过的人,来助我们一臂之力,为免人多口杂,最好是一个人就够了。” 郑世袭明白:“这个人只有大哥了。” “可我说服不了他去对付大夫人,他对大夫人的愚忠不知何时能消除?”秦雨青想捶墙了。 这时,郑明俨冲进来了,还握着即将出鞘的剑,要上战场的样子,脸上全部紧绷:“怎么回事?这一出去就出事了,友姑呢?黑衣人呢?” 秦雨青向他跪下:“明俨,对不起,昨夜我的右眼一直跳,应阻止友姑出去的。可真不想坏了我们的好兴致。” 郑明俨扶她起来,着急地说:“雨青,现在我已如坐针毡,关键是要找回友姑。你哭有什么用?” 秦雨青推开他,站到窗户边去:“我说过,友姑胜似我的亲妹妹,如果这次她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明俨,请你为郑经找个好后娘,待他视如己出的后娘。” 郑明俨打了她一掌:“现在什么都不知,你就说些丧气话,雨青,清醒点。” 郑世袭也在劝:“大哥,秦夫人,现在该做的事情是去找大嫂,而不是懊悔,自弃!大哥,事不容缓,我已有一计。现在整个闰竹园都关注着大嫂被劫一事,无心他事。我们趁此把争妍,怀素,子节,子令都抓住,藏在一处。这计策,需要你出手,我才信得过。” “世袭,你这是什么办法?不去报官,不去找友姑,这样有何用?”郑明俨急昏了头。 郑世袭很镇定:“大哥,我们已报了官。但你也知道官府的办事效率。如果我们自己去找大嫂,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线索,难道漫无目的地找?我的妙计,只需你点头。” 郑明俨一急一愣中,毕竟是爱妻失踪,怎能镇定? 郑世袭等不及了:“大哥,别犹豫了。大嫂被劫走,我也一样着急。此时,你无办法,只能按我的办法了,无中生有,引蛇出洞。就这样,你假装黑衣人,在至幸堂附近,等着争妍出来,抓住她,别让她看出是你。另外,此计只有你我和秦夫人三人知道,不可外泄,否则就一败涂地了。” “好,为了就友姑,什么都要试一下,你说的无中生有也对。此计不行,再施一计!实在不行,我翻遍整个南安县!”郑明俨冲动地难以自持。 秦雨青去拿黑衣,紧握他的手:“一定要将她找回来,否则即使我活着,也是个活死人。” 郑明俨毅然决然:“一定!” 至幸堂内,丫环们都在传言“大小姐和二小姐要回来了,是不是两位姑爷也在外面啊?” 三小姐郑争妍听说了,支开丫环们,欢天喜地独自去找姐夫了。她记得客人都是住到西边去的,就往西边的暗香斋和疏影斋走,可还未到锦瑟亭,就被蒙着脸的黑衣郑明俨捂住了嘴,劫走了她。 接下来,在郑世袭的帮助下,郑明俨以很快的速度,抓住了住在禅珞院四小姐郑怀素,住在禄玘院的四夫人之女:五小姐郑子节,住在禛珙院的五夫人之女:六小姐郑子令。 然后把这四位小姐藏在一个叫五陂寺的破旧无人的寺庙中,绑紧,蒙上眼睛,塞住嘴巴。两个小一点的子节和子令都吓得眼泪鼻涕出来了,但因塞住了嘴而哭不出来。 郑明俨也不忍心:这都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啊。 但转念一想:妹妹们,先委屈你们一下,在大哥手上,会很安全。但你们的大嫂却不知下落,只能请你们忍耐一下了。 做完这些,郑明俨回到社玖院,匆匆忙忙对郑世袭说:“世袭,我已照你的意思,做了这不仁之事,绑架自己的妹妹。” “大哥,你不必自责,较之那些真正的不仁之人,只是九牛一毛。况且你是出于救人,四位姐妹也算是帮个忙。那些暗处的歹徒,才是恶人!”郑世袭也学着别人用拳头打墙壁,但很疼,连忙按摩手掌。 郑明俨看他这个样子,想到他还是个孩子,又不放心了,抓住他的衣领:“世袭,大哥信任你才这么做的,你心里到底有底没有?” 郑世袭也抓住郑明俨的手,让他松开:“大哥,你觉得我会拿大嫂的性命开玩笑吗?你自己比我更须冷静,引蛇出洞还需等,等到蛇不耐烦了。” 此时,蔡禾苗进来报告:“大少爷,府中四位小姐全部失踪,夫人们都乱作一团,哭天喊地。二少爷得知后,举着剑到处找。凶狠的样子像是要杀人。” “禾苗,大少爷知道了,你出去吧。”郑世袭说。“是。” 郑世袭摸摸下巴:“好,越乱越好。我二哥也出来了,更能吓唬那些恶人。谁让这个恶人趁着爹不在家这两天行凶呢?必会胆大包天,自食恶果。” 秦雨青知道郑世袭的意思。可郑明俨一片茫然地等待,坐在郑经的摇篮旁,问:“雨青,郑经怎么总是哭?奶娘呢?” “奶娘已进来给他喂奶了。”秦雨青说。 郑明俨抱起郑经哄着:“我的儿子啊,郑经,才一天没有见到娘亲就想娘了,真孝顺。不担心,娘很快就会回来的,今日,爹来哄你睡。”郑明俨叫郑经不担心,实际也是强迫自己不去担心,但强迫不了。 秦雨青想说“郑经,娘亲在眼前啊”。但此情此景,说得出这句话吗? 谁都无心吃晚饭,送来的食物基本没动,只有郑世袭吃了些糕点。不管他怎么劝秦雨青和郑明俨,他两都不想吃,吃不下。 晚上,郑经睡在摇篮里,一会儿哭醒,一会儿睡着。秦雨青和郑明俨都无心睡。郑世袭趴着桌子睡了一会。 到了第二日巳时,郑明俨忍不住了:“世袭,我不能再忍了。我去翻遍整个南安县,就像当初找雨青那样。” 郑世袭站起来,眼睛也是红肿的却是老成持重的神情:“大哥,你不必等了。这条蛇可能还不知我们在等她。把我要的东西给我吧。”郑世袭伸出手。 郑明俨将东西给他:“你要这个香囊做什么?” 郑世袭说:“大哥,我先去至幸堂看望一下大娘,毕竟她丢失了争妍姐姐,会很伤心。我也很快给你答复。” “世袭,让我去吧,否则夫人日后会事事针对你。而我,已不怕,习惯了。”秦雨青拿过香囊。 郑世袭坦然笑笑:“秦夫人,昨日我就认定社玖院有内贼。我想,我昨日踏入社玖院时,大娘就已知道了。我以后的日子肯定会不好过,但为了救大嫂,这些先放一边吧。” VIP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妻子 “干脆,我和世袭你一起去,明俨,你宣扬一下,就说,五少爷去探视大夫人了,大少爷之妾秦夫人也去探视大夫人了。让整个闰竹园都知道,免得我和世袭一去回不来了。”秦雨青对郑明俨说,眼里目光凌厉。 郑明俨不解地问:“雨青,世袭,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看你们不像是去探视问候,而是去兴师问罪的?你们怀疑大娘?” 郑世袭回答他:“大哥,此刻,怀疑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好准备,等我们的信号,带上信得过的人,去营救大嫂。” 至幸堂,一片混乱,大夫人丢了宠爱的幼女争妍,没心思去想其他的,急地躺在正堂的躺椅上,头上敷着毛巾,挥挥手说:“世袭,秦希仁,你们自己坐吧。看我这样子,我也无力招待你们了。” “大娘休息好,别着急。”郑世袭坐下。看见旁边一位先生,就上前行礼,问:“敢问先生可是我四哥和三姐的授业恩师?” “恩师不敢当。五少爷。”先生说。 郑世袭趁此,大声问:“先生,世袭昨日念书,读到一句‘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却难以理解其中之深意,先生可否为世袭解惑?” 先生回答:“此句的意思是,攻击敌人时,若敌强我弱,则不宜集中进攻,当避实就虚。正面进攻不如出奇制胜。‘围魏救赵’也就是此意。” “先生这一释义,世袭豁然开朗,多谢先生。”郑世袭说。 大夫人不明郑世袭是来看望自己的,怎么会突然问出‘围魏救赵’来,大夫人紧张起来:这小子,不会有什么把戏吧?该不会他把争妍藏起来了吧?就凭他?不可能?但昨日他就去了社玖院…… 大夫人的想法完全正确。秦雨青走过去了,将郑争妍的香囊递给大夫人:“夫人,这香囊已不香了,你说要它还有什么用?刚才五少爷提到三十六计中‘围魏救赵’,想必夫人也知道吧?” “秦希仁,这个怎么在你手上?是不是你干的?”大夫人拿掉头上的毛巾。 秦雨青定了定神,问:“夫人的话,奴婢听不懂。想借着五少爷的话,继续问,齐国为救赵国,而包围了魏国都城邯郸。若魏国迟迟不肯从赵国撤兵,那魏国的都城邯郸能保多久呢?齐国的耐心又能坚持多久?” 郑世袭和秦雨青这样暗中点明,威胁,大夫人完全明白了:争妍在他们手上,他们也知道董友姑在我手上。我昨日就应该想到,董友姑被劫,之后争妍跟着丢失,定与郑明俨有关。只是当时丢失的还有怀素,子节,子令,这几个小姐与此事无关,谁能想到全是他们社玖院干的,让我迷雾中猜不透。又将我一军。 大夫人站起:“哼,你们厉害。” “夫人,不管谁厉害。齐国的耐心坚持不了多久的话,邯郸危在旦夕。”秦雨青逼着她交出董友姑。 大夫人不得不答应:“今日未时,群山庙。活的。” 秦雨青也说了:“我们的要求和夫人的一样。” 大夫人阴笑:“这个,你们放心。”大夫人的阴笑让秦雨青和郑世袭都打了个寒颤。 秦雨青和郑世袭离开至幸堂后,大夫人倒在摇椅上:这次可说败了一半。败的这一半,是明俨对我的信任,恐怕是永远也挽不回来了。不过,郑明俨,你就去捡回你的破衣裳吧,看你是要,还是不要。 秦雨青和郑世袭回到社玖院,紧张而兴奋:“明俨,还有一个时辰,未时,群山庙,用三小姐争妍去换友姑。” “用争妍去换?这么说争妍就会落入歹徒手中了?”郑明俨问。 “歹徒就是你敬仰为神的大娘!”秦雨青哭喊着:“你的争妍妹妹会很安全!” 郑明俨如五雷轰顶:“真的是这样吗?” “是真的!用争妍去换。为防对方有诈,我们交换人质时要很小心。先把子节,子令,换出去,直到对方交出大嫂,再放出争妍。怀素姐姐另外放走,免得他们用怀素姐姐来要挟我。”郑世袭将交换人质的步奏说得很详细。 郑明俨不得不信了:“回来后,给我个详细的解释。” “明俨,如果友姑没回来,也不必解释了,快去准备吧。”秦雨青对他这时面对妻子的性命威胁,却还在愚忠,感到心酸。 郑明俨心中不安地带着四个妹妹去交换董友姑。可能是大夫人爱女心切,在交换过程中没有耍手段。不过郑明俨的警惕却一点没有放松。群山庙中,他终于见到了董友姑,只是她头发凌乱,双眼无神,脸色暗淡,衣裳破烂,这才一天的时间,怎变成这个样子?与昨日出去逛街时的欢快样截然不同。如果不是共枕过的丈夫,根本看不出这是自己的妻子。 “友姑,”郑明俨叫她,她不回答,只是和郑明俨抱头痛哭。 先不管这些,郑明俨抱着她回社玖院,两护卫跟在后面。秦雨青和郑世袭看到董友姑回来了,都喜极而泣“友姑,你让我们好担心”“大嫂,你平安回来就好了”。 可对秦雨青和郑世袭的问候,董友姑也一句不回。在正房内,她一直哭,一直哭,秦雨青问她这两日经历了什么,她不说,郑明俨问她是否有人对她动手,她也不说。就一直哭。所有人都拿她没办法。 直到哭累了,她才撑起力气说:“我想去泡澡。”可一起身就摔在地上。 郑明俨抱起她,轻轻地说:“原来是要泡澡,跟我说就好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是这两天吓坏了吗?我的小友姑一直很坚强,知道我们回来救你,怎会吓着呢?” 在浴房内,秦雨青给董友姑脱去衣裳,大吃一惊:“友姑,你身上怎么多了这么多的伤?头发也乱糟糟的,耳环都被人被扯掉了,这耳垂都裂开了?很疼吧?” 董友姑趴在浴桶上,流着泪说:“两天,他们每隔一个时辰就派一个带土来强暴我。我痛不欲生,几次想咬舌,想撞墙,都被他们阻止了。他们塞住了我的嘴,将我绑在房柱上。然后到了时辰又派人来蹂躏我。一直到你们救我出来。” 郑明俨听着,觉得马车的车轮从心上碾过,“啊”的一声,他受不了了,冲出浴房,挥剑斩断一根根竹子,痛苦地喊着“啊”。社玖院的竹子都被他斩断了,一片狼藉。 他才觉得发泄了一点,回到浴房中,董友姑在用刷衣服的刷子来刷自己的全身,秦雨青跟她抢,郑明俨走过去,夺过刷子,扔掉:“友姑,你干什么?” “这身肮脏的皮囊,怎么面对你?”董友姑转过身去。 郑明俨趴在浴桶外面:“你无过错,有何无法面对我?你想把自己全身都刷出血来吗?” “明俨,我刚才说得那么清楚,你不明白吗?我已是个肮脏不堪的女人了。凭你郑家的财势,不必在乎我爹的意思,去娶个洁净的女子,多得是!”董友姑喊着,哭着。 郑明俨走过去面对她,她又转过来背对郑明俨:“明俨,何必忍着,你有男人的自尊,怎容得下我这样被几个地痞践踏过的女人做妻子,想休妻就休吧。我不恨你。” 郑明俨站起身吼她:“董友姑,你嫁给我后,说过多少次休妻了?我看你的意思是想休了我。这世上哪有妻子休弃丈夫的事?你屡屡提到休妻,这样才让我没有自尊!以后不许提,我骑着红头马,领着你,八抬大轿将你抬进门,你想那么容易逃走吗?逃不掉!” “既然你部嫌弃一赃物,那我看你能忍多久?”董友姑的话,似乎无心生活下去。 秦雨青也心碎了:“友姑,明俨爱你,是爱你这个人,爱你为他抚琴,写诗作画,还有逗他开心。明俨不是普通的男人,是‘翠竹君子’啊,不会用普通男人的眼光来面对这件事的,所以他不会因这件事而嫌弃你。” “可是我会嫌弃我自己。”董友姑打着浴桶的桶边。 郑明俨还想劝慰她受伤的心,秦雨青想到一事:“明俨,你不是想知道世袭是用什么方法救回友姑的吗?想知道是谁指使歹徒对友姑做出这惨无人道的事吗?你的好大娘!” “真的是她?”郑明俨再次受到打击:“雨青,具体怎么回事?世袭都告诉你了,是吗?” “我不想再提,你去问世袭吧?让他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肮脏!” 郑明俨出去问郑世袭了。 秦雨青看董友姑的眼神,竟与她产下死胎时的眼神一样,糟了,不能让友姑有那种想法,于是秦雨青激发她:“友姑,残害你的人是大夫人。你难道以后就这样一蹶不振,自生自灭下去吗?不和明俨好好过日子吗?振作起来,为了你惨死腹中的郑涓,为了这次被羞辱,不可放过这个蛇蝎妇人。” “竟然又是她!”董友姑怒了,却又无可奈何:“是啊,除了她还能有谁有这样的人力,物力,和毒辣心肠呢?可我又能拿她如何呢?”董友姑拍打着水面。 VIP卷 第二百三十五章 董友姑的未来难料 郑明俨走进来,抚着她的头:“没天理。我还给大娘一个完好无损的霸道女儿争妍,她却令人将我的小友姑糟蹋地身心俱伤。不过我们不怕,也不在乎,来,友姑,我们去房里休息。” 在正房内,秦雨青觉得董友姑的精神已被摧残得很脆弱,为了防止意外,必须要让她认识到她自己有多重要:“友姑,我不想再次提起这令你心痛的事。但我想了很久,大夫人为何派人劫持你,摧残你?为何又阻止你自尽呢?” 董友姑捂住耳朵。郑明俨见她这样,就用眼神暗示,又说:“雨青,别说了。” “不,友姑,你要明白了,我才能放心得下。否则你会一直这样脆弱下去,我是你的姐姐,不想看到你香消玉殒,听我说,”秦雨青抓着她的手,分析说:“我看大夫人知道你饱读孔孟诗书,会不忍此羞辱而自尽。但她不会让你在郑府外自尽,那些歹徒次次阻止你自尽就说明了这一点。如果没有世袭和明俨的设法营救,大夫人会暗中将你送回社玖院,让你在社玖院自我了断。她再派人宣扬一下,于是,所有人都会认为明俨的妻子有不洁之行,到时,明俨该如何自处?大夫人最终的目的是明俨,她容不得明俨了。我看她是以为明俨宠爱你,就想借你的自尽,一步步摧毁明俨。若果真如此,你没了,接下来就是我,就是郑经。” 董友姑没有捂住耳朵了,似乎明白了:“雨青姐姐你说得对,那些地痞为何生怕我自尽,恐怕就是这个原因。我也确有自了之心。可听你这么一说,我绝不如此,我怎能让恶人的诡计得逞呢?” 秦雨青抱着董友姑:“我的好妹妹,一点就通。现在你明白了,你可不能没了,否则,我没了一个千辛万苦挽救来的妹妹,明俨没了爱妻,郑经,他昨日一天没见到你就伤心,昨夜哭了睡,睡了哭,也不知是否做噩梦了。你看,你要是没了,这是多大的孽,看你如何还得起。” 董友姑似有些相通了,这时,郑经不失事宜地哭了,董友姑立刻去抱他,边说着:“明俨,雨青姐姐,我真笨,有你们和郑经在我身边,我还又一次产生那种想法。” “这不能怪你,友姑,这样的屈辱,谁都难以承受。不过有明俨和我,一起在你身边,做你的顶梁柱,什么不能承受?你相通了,我就放心了。”秦雨青暂时松了一口气:友姑,我可是用自己的儿子让你振作起来,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郑明俨对秦雨青说:“雨青,你真不愧是友姑的姐姐,说的,做的比我好多了。娓娓而谈,就让友姑心里明朗振作了,不像我,只会吼着她,不许她脆弱。” “没有你这个夫君抱着她哄,谁能让友姑振作起来?你才是友姑真正的顶梁柱,我只是友姑的门窗而已。”秦雨青说:“明俨,这些日子,好好照顾友姑。我会在一旁看着你们。” “定会的。”郑明俨果断地说。 董友姑抱着郑经,心中怒气燃烧,当机立断地说:“明俨,我受了罪,那么恶人必须伏法。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爹,让他看到大娘的恶行和她的真面目。明俨,雨青姐姐,世袭,你们都为我作证,看她还能如何狡辩?” 郑明俨和秦雨青都沉默了一会。 沉默后,郑明俨坚决不同意:“友姑,如果要揭穿大娘,势必要将你受暴行的事说出。到时,大娘背水一战,用你的名声来威胁我,去造谣。然后,你会淹在他人的唾沫里的,不知你能否再浮起来。” “明俨,我不怕。刚才不说了,有你和雨青姐姐做我的后盾。”董友姑坚决地说。 “友姑,我怕,到时你连门都不敢出,不只是鄙视,还会有辱骂,扔石子。我听我娘亲说,世荫的母亲原本是个丫环,生下世荫后就遭此厄运,不堪其辱,自了了。友姑,我不想看到你如此痛苦。真的不想!”郑明俨摇头否定。 “明俨,我……”两人争论了。 秦雨青想到,前些天郑飞黄对董友姑的极高夸赞:有主母之相。万一一官知道这件事,而对明俨友姑改变看法,觉得他们有损郑家颜面,放弃对他们的重视,那即使报了大夫人的一箭之仇,也得不偿失啊。 想到这,秦雨青劝董友姑:“友姑,先放下郑经。我觉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和大夫人虽是仇人,却是一损俱损的仇人。若用你的屈辱去报复她,这代价太大了。最重要的事,我和明俨都心疼!” 董友姑放弃了:“雨青姐姐,既然报仇和不报仇都难受,我该怎么办呢?”董友姑跺脚,坐下。 郑明俨摸着她的耳垂,撕心裂肺地说:“友姑,这右耳垂被扯裂了,很痛。可我听到你诉说这两日的劫难,想到雨青曾经被四娘用烙铁烙脸一样,心里像被一辆千斤重的马车碾过去,现在还在碾轧着。你还想让我心里再被痛,恨,苦碾轧一次吗?” 董友姑愣了,摇摇头:“明俨,你难过至此吗?” “友姑。”郑明俨想了又想,说:“等你在社玖院休息两日,身体完全恢复,我就带你和雨青,郑经离开这里。不去请求爹了,任爹和两位叔父骂我不孝,我只想看到你的笑容。” “明俨,谢谢你。放弃荣华,为我这么做。”董友姑感动了,依偎在他怀里:“如果这样,那我不再说报仇了。可是我的身子已经脏了,你真的不在乎吗?” “有多脏?刚才雨青都帮你洗了一遍。以后,我为你揉洗。只要你别逃出我的手掌心。”郑明俨恳求中带着怜惜。 “永远也逃不出了。我想,你是下了很大决心的。你有这么大一个家,这么多亲人,也有不舍,却为了我的任性而放弃了。”董友姑内疚地说。 郑明俨确实难舍,他叹口气,这是很少见的,他说:“也怪我没用,让你们在华贵的郑府受尽了苦。雨青,友姑,出去后,忘掉仇恨,渐渐忘记这里的一切。” “你为我放弃了家,躲到远处去,我,我,我为你忘记这里的仇恨。”董友姑说地有些迟钝。 秦雨青觉得她根本无法忘记。但是,现在为了她的心情,一切随着她,直到她完全身心恢复。 “现在,我去探望一下我们的仇人,跟她说清楚,到明白,我的痛。告诉她,即使心灵不纯,也要手脚干净些!”郑明俨心坚石穿。 “明俨,可别让她利用友姑受辱的事来要挟你。”秦雨青赶上去说。 郑明俨咬牙切齿:“她敢!像她这样崇尚权势的人,是不会选择玉石俱焚的。” 郑明俨出去了。秦雨青操劳地想着:明俨,友姑,别离开,你们还有机会,四少爷世荫不是你们的对手,这个家有可能是你们主宰。 郑明俨出去,经过正屋,郑世袭还在那里等着。郑明俨对他说:“世袭,这次大嫂得救,多亏你了。大哥大嫂对你感恩不尽。但这件事事关大嫂的名誉,我们也无力和大娘抗衡。所以,我不想现在和大娘撕破脸皮。此事暂时,也别去说,忘了吧。以后行事,记得,依然要谨慎。” “嗯,世袭明白大哥的意思。”郑世袭说。 出了社玖院,两人见到坐在地上的郑世渡,他站起来,也是眼睛红肿的:“大哥,友姑大嫂怎么样了?” “她很好,在休息。我瞧你这样子,是两天没睡吧?你,去看看怀素妹妹吧,她也被劫持了,受了惊吓。”郑明俨现在没心思,也没力气和郑世渡争吵,直接去至幸堂了。 在至幸堂,郑明俨的目光坚韧穿石。大夫人虽自知败露,但仍高傲地坐在正座上,毫无歉意,只是她不敢直视郑明俨,眼光乱了。 郑明俨盯着她四处张望的双眼,低声说:“我原谅了你多少次?你用一个誓言,用你父亲的性命作誓言说,不再陷害雨青和友姑。我信了你,但现在看来,友姑曾差点丧命,产下死胎,雨青被嫁祸追杀,郑经被盗走,都和你摆脱不了关系。”郑明俨为了董友姑的名声,说话说得很小声。 大夫人为了她自己的名声,也很小声:“明俨,友姑已回到你身边。你过来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想怎么样?” 郑明俨眼神如剑,刺得大夫人胆寒了,但郑明俨还是压低声音:“你想要得郑家主母之位,早已在手,现在也入主‘至幸堂’,还认了世荫做你的‘嫡长子’,你却不放心我,还要来害我。你在害怕我抢夺你的权势吗?我都落到要为生计发愁的地步了,你还不肯放过我?现在,我告诉你,你想要的,你有的,我都不会与你争,我不稀罕。你大可安心地住在至幸堂,等着将来世荫来孝敬你吧。但你不可再对我的妻儿下毒手!”郑明俨指着大夫人说。 VIP卷 第二百三十六章 郑明俨和大夫人撕破脸皮 大夫人打了一张感情牌:“明俨,还记得从前,世荫的位置是你的,我是那么疼爱你,视如己出的疼爱。我们虽无亲缘,但如亲生母子。可你有了女人,这两个女人是怎么对我不尊的?你也看到了。让我很不安啊,甚至让我受到了威胁,而你却一边倒。所以,我们的母子情份,就断了。你别怪我。”不过这张感情牌没用。 “大娘,是你先处处刁难雨青,嫌弃她的身世低微,又因友姑是爹为我选定的妻子,而不是你为我所选的你娘家侄女,所以你也对她一进门就不满。是你不对在先。”郑明俨苦笑:“我曾那么敬重地把你尊为我娘亲之上。但其实,我也知道,如果争妍是个男孩,你当初是绝对不会对我那么好的。可我还是对你那么愚忠!痛心疾首啊。” “你知道这个?”大夫人很诧异:“看来你的娘亲并不像她看上去那么软弱,还是告诉过你一些事的。” 郑明俨不耻地说:“如果你因争妍是男孩而不关注我,这无可厚非。虽然当初你对我的关爱,完全是出于,保护你自己在郑家的权势。因为我是长子。我理解你,所以当初也没在乎。后来你将我从至幸堂赶出,我也没记恨你。可是,大娘,这次,我哭了,痛了,恨了,悔了,你的目的也达到了吧?我不想再说你那些恶行,今日我来,有两件事,跟你说清楚。第一,我,郑明俨,你的庶子,为你收回你那个用你父亲做赌注的,不孝的誓言,免得外公因你的恶行而丧命。第二,我会继续称你为大娘,但这只是个为了维持你脸面的称呼,无任何意义。因为你对我妻儿所做的恶,已抹煞了你曾对我的恩情。说白了,那也算不上恩情,只是你把我当‘嫡长子’对待来利用罢了。可我从未介意过。如今,这些都算了吧,阳光大道,各走一边。” 大夫人的眼神一直没能正对郑明俨但她打出了底牌:“明俨,既然你摊牌了,我也无话可说。是你自己将我们的母子情份说成了敌人冤仇。可我们都不愿鱼死网破,是吗?为了友姑的清白,这一切,就当没发生过了。” “连这种话还说得出。大娘,我肯定会答应你,但就怕你不会答应我刚才的请求!”郑明俨再次指着她,狠狠地说了这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大夫人暗自念着:明俨,对不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依我看,董友姑的脾性,受了这样的侮辱,内心是熬不了几日的,到时她没了可别怪我。到时你也没任何证据了。秦雨青呢,她比董友姑好不了多少,你还不知这是你捡到的你爹的一双破鞋吧?只是我还不确定现在能否告诉你。不过现在,说不说都无所谓,从明日开始,秦雨青也将走向黄泉路。这都不关我的事。待你失去这两个女人时,脆弱不堪一击,我就要斩草除根了。你刚才说什么‘阳光大道,各走一边’,错了,郑家的阳光大道,将来只有我的‘嫡长子’世荫可走,我要为他扫除你这个最大的障碍。 郑明俨回到社玖院想:以前是友姑常让我开心,相互搀扶着走过婚后一年多的时光。现在该让我为友姑撑起一个为她遮风挡雨的家了,否则,我还算得上雨青口中的‘翠竹君子’吗? 社玖院正房内,秦雨青和董友姑吃了些东西。见到郑明俨回来了,董友姑忧忧地问:“只是去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吧?” 她无奈地坐到床边去:“罢了,明俨,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伤心之处了,又何必弄得满城风雨呢?” 郑明俨坐在她旁边,心底还是感叹自己的无能,表面上还是在安慰董友姑,也在安慰自己:“友姑,想想我们将来在某处自由自在的生活。岁月会淡忘这难过的一切。” “但愿如此吧,明俨,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董友姑心有不甘,但声音脆弱。 “既然我们很快就可离开这里了,今晚好好休息吧,大家都累了。”郑明俨在旁边说着,也提不起精神,不知是这两日没睡好,还是心中无望。 秦雨青看他们两个,坐在床边低着头说话,也没相互抚摸着手,也不对视,一个低沉,一个脆弱,让人哪里放得下啊?他们真的愿意就这样离开吗? 不过现在,秦雨青觉得自己该离开他们,让明俨好好陪着友姑休息一夜,安抚她受伤的心。“友姑,刚才我与你所说,可都不能忘哦。”秦雨青始终放心不下她被救回来时,那悲痛欲绝的眼神,和她生下死胎时的眼神很像。 第二日,秦雨青一早起来就去正房看望他们。还没进去,郑明俨出来了,摇着头,欲哭无泪:“友姑一夜的恶梦,梦话,惊醒,尖叫,痛苦不堪。我碰她一下,她都会惊醒。我想杀了我自己,换取她的心宁。” “明俨,人一生不会永远风平浪静,这是你们该携手扛过的时候,说这样的丧气话干什么?”秦雨青说他不对,让后小声说:“杀了你自己,友姑会更痛苦,再说了,该杀的人另有其人,不是你。” 董友姑出来了,披头散发,将茶几上的茶壶,杯子,一个一个地扔碎。郑明俨抱着她:“友姑,你怎么了,跟我说啊?” “友姑想发泄心里的痛,就像你砍竹子一样,让她扔吧。”秦雨青对郑明俨说,然后对外面的丫环说:“禾苗,去把社玖院所有的碗都搬过来。” 碗搬过来了,秦雨青牵着董友姑的手,说:“友姑,想摔多少就摔多少,保怒,恨都摔碎,直到心情好了。” “好。”董友姑拿起碗,一个个地扔,身心俱疲的她,连拿起碗,摔下去的姿势都那样无力。 摔了几个后,董友姑说:“明俨,对不起,我难受才会这样。可惜这么多碗。我们又要去厨房领。” “不管这些碗了,只要你心情好些,我们陪你把闰竹园的瓷器都摔碎。”郑明俨说着,抱她在怀:“今日,我一天都陪着你。” 董友姑推开他:“不行,明俨,你已两日未去巡海了,定耽误了很多事。你这样为我呆在家,我更会不安。既然我已经舒服一些了,你就去巡海,做正事吧。快去。” 董友姑的情绪好些了,郑明俨也都依着她:“好,友姑,我去。雨青,照顾好她。” 郑明俨一步一回头地看着她们两:谁都不能有事啊。 秦雨青给董友姑梳头,洗脸,穿好衣裳。可她还是一句话都不想说。秦雨青猜她刚才只是不想让郑明俨担心太多,才让他走的,可友姑不能这样沉沦下去,秦雨青就说:“禾苗,去抱郑经来。” 董友姑抱着郑经,心情稍微好些了,自言自语:“郑经乖,快快长大,长大后保护你的娘亲,看她叫秦雨青,记住了。也不要忘了我这个奶娘,照顾了你好久哦,我叫董友姑。不过你小子,将来你娘亲和我都要你孝顺,你逃不掉的。” 董友姑点一下他的额头:“你爹总是点我的额头,我也点一下你的额头。你笑了,是答应了,将来要孝顺我们,是吗?” 秦雨青也笑了:友姑,我的儿子能让你暂时忘记烦恼就好了,只是,他当你是他的娘亲,我们都在自欺欺人。 晚上没睡好,上午就像睡,秦雨青坐在董友姑的床边,像个母亲一样:“友姑,想睡就睡,睡不着就起来和郑经玩,烦心了就听我讲故事。” “我知道了,雨青姐姐。”董友姑困了,也睡了,心里比晚上宁静了。 蔡禾苗进来,见董友姑睡了,就轻声说:“秦夫人,徐仙人来找,说是你请他。” “哦,让他在院子等着,我梳梳头就来。”秦雨青镇定地说,心里却很奇怪:不是说好明日来给我把脉吗?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秦雨青和徐仙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一如既往地压低了音调:“徐仙人,我请你明日早上辰时来把脉,为何今日……” “秦夫人,你已处险境,快逃吧。”徐仙人今日第一句话就这么惊悚。 秦雨青摸不着头脑,但她相信徐仙人的话是真的,可自己现在不能离开逆境中的明俨,友姑,还有自己的儿子郑经,就问徐仙人:“何事,请详细说来。” 徐仙人直说:“大夫人一直以为,你上次是喝了我故意开的药方,才小产的。她以为我这是在讨她欢心,就令我在你的药方中开相克的药材,令五脏六腑渐渐衰竭而死。” “她好计策,借刀杀人,想于无人知晓中置我于死地。”秦雨青冷静思考着:“她这又是要我的命啊。我看,如果我不死,你的后果就不知会如何。” “我想过了,我按她的意思,开毒药方,其中的相克两味药上做记号,你照着去抓药,避开那两味相克的药。其实,即使你也不用避开,医馆的人一看就知那是相克的。”徐仙人想两个人都保住。 VIP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 敌暗我明 秦雨青再次压低声音:“徐仙人,你为大夫人针灸久了,也见过听过她的为人处世,这谨小慎微是其中之一。说不定,现在就有人在跟踪你。告诉你,社玖院里就有内奸,害得大少奶奶被劫持的内奸。只是现在还未查出来。” “敌暗我明,很危险啊。连大少奶奶都难逃劫难,秦夫人,你能自保吗?”徐仙人问。 秦雨青换了称呼:“许大哥,求你听我一句劝。现在假装给我开一剂含相克药的药方,然后,今夜逃走。明日是惊蛰,今夜必有雷雨,没人注视,很容易逃出。然后你去找你的妻儿,安度此生,再也别回南安县。” “秦姑娘,我对装睿合的逆行针灸和用药还未结束,还未让她达到无药可救的地步,现在离开,我不甘心。”徐仙人也改了称呼“秦姑娘”。 秦雨青有点想大声说了:“许大哥,你整日用你的药粉敷脸,改变模样,这很危险!我觉得你已把大夫人的头风反治得愈来愈严重了吧?既如此,你该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为你全家和逝去的许大夫考虑,去做个孝子,贤夫,慈父吧。待你走后,我会寻机会去向大夫人挑明,我已解决了你,她就不会追究你的生死了。” “秦姑娘,你这样会让自己陷入庄睿合的猎圈中。”徐仙人担忧她,已把她当恋人了,但只能是单恋:“我父亲医好你,我不想让你有任何损伤。” “许大哥,我早就在庄睿合的猎圈中了。即使你不这样做,她也会用其他手段害我。而令尊因我而死,请给我一次机会报答他,让我拯救你于水火之中,报答许神医的医治之恩吧。”秦雨青不想再拖延,低声变大声了:“敏嫣,取纸笔来!徐仙人要给我开药方!” 徐仙人见秦雨青这么决断,以德报恩,也就附和地大声说:“秦夫人,你的身体,我也不便说。人有千岁命,全靠自己挣。你这样房事过多,怎一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我都不齿为你把脉了。” 秦雨青和徐仙人心领神会,这些话,全都是说给社玖院内的内奸听的。 徐仙人开好药方后,给秦雨青,指着其中两味药,暗示。 秦雨青对敏嫣说:“敏嫣,去抓药吧,每味药都要上乘的,抓回来后,我要好好检查。”“是。” “我就按你所说去做,秦姑娘。恐今生难见了,保重。”徐仙人略有所思地离开了。 徐仙人急匆匆来,又急匆匆离别,怎么没有将他初遇秦雨青后,一直珍藏在心中许久的话,给说出来呢?奇怪。 秦雨青没有细想,松口气:但愿我挽救了一个人。 然后回到正房去,寸步不离地照看董友姑和郑经。 下午,离开郑府几日的郑飞黄回来了,听到董友姑遭劫,家中几位小姐也都遭劫一事,大为震惊:南安县,甚至整个泉州府,谁敢这么大胆,在街市上公然劫持郑家大少奶奶?然后不久,四个女儿在郑府内又被劫持?这是谁? 郑飞黄让郑全出去了解情况。他没有去问大夫人,不想问,也信不过她的话了。 郑全将询问到的话全部告诉了郑飞黄。郑飞黄思忖了一阵子:受惊最大的是友姑?而嫌疑最大的是雨青?四个小姐又是谁抓的? 郑飞黄坐不住了,想去探望一下。 社玖院里,郑明俨还没回来,郑飞黄已坐在正屋内的正座上,此时的他,对董友姑有些不满,觉得她有些娇气:同样是被劫持,四个小姐没什么事,她为何痛苦不堪。对了,为什么郑全能打听到这些事,这本应是明俨友姑的闺房之事啊。不过,友姑与明俨,雨青相处时的大度倒还是让人值得一赞的。 秦雨青给董友姑打扮好,出来迎接,董友姑行礼:“爹来看望友姑,友姑不甚感激,让爹久等,友姑失礼了。” 郑飞黄挥手让她们坐下:“友姑,你遭遇劫匪两日。爹想,你肯定受惊吓了,整个社玖院也受惊吓了吧?这所有竹子都被斩断了,一片狼藉。” “奴婢回老爷的话,这是大少爷在救回大少奶奶后,听到大少奶奶所受歹徒鞭笞和各种刑罚,心中怒火冲天,无处发泄,这才将竹子斩断的。老爷,你看,歹徒抢她的耳环,连耳垂都被撕裂了。一连两日,都是不断的刑罚,奴婢都不忍再说下去了。”秦雨青照着说好的话回答。 郑飞黄想想,说:“看来友姑被劫持这两日,是受了不少苦,才会让明俨如此生气地斩断社玖院所有竹子来泄愤。对了,明俨是如何救出友姑的?” “爹,这是一群想劫财的穷凶极恶的歹徒。明俨去账房支出了一笔钱,才将我赎回。”董友姑回答说。 郑飞黄疑问不断:“友姑,刚才听秦希仁说你受歹徒鞭笞和各种刑罚,却未听说四位小姐有任何损伤,这是怎么回事?” 董友姑没想到郑飞黄会有此一问,只好临时回答:“爹,我和四位妹妹并没有被关在一起。我想,可能歹徒中有善心的,见她们年纪小,不忍动用刑罚吧。” 郑明俨这才明白董友姑为何如此伤心,明俨为何如此大的怒气,看来,友姑这次是遭遇大劫了,幸好安全救回来了。刚才对董友姑的不满和娇气也都消失了。 社玖院里,郑飞黄继续和秦雨青,董友姑聊着:“原来是这样,友姑,你这次真糟了大劫难,明俨和秦希仁也跟着一起遭难了。不过,友姑,爹一向认为你是有福之人,明俨也一样,所以,记住‘天若降福,必先以微祸儆之,看能否自救’。” “老爷,大少奶奶所受之灾祸,可不是微祸,而是大灾,大劫,奴婢都为她痛哭好几次。不过她都勇敢地一一走过来了。”秦雨青真想说出真相。董友姑轻拍她的手。 郑飞黄想到董友姑曾产下死胎一事,确实如此,就说:“秦希仁说得对,友姑,大难过后,必有后福。刚才爹赠了你一句‘天若降福’的励志之词,你可有兴趣赠爹一名句?” 董友姑稍微想想:“爹赠的是励志之词,友姑就赠一句与人相处之词吧,这也是友姑的座右铭:使人有乍交之欢,不若使人无久处之厌’。” “说得好,”郑飞黄竖起大拇指:“友姑,此乃与人相处之妙道,你若是男儿身,若以此句与人相交,定能助你飞黄腾达。” “爹实在过于盛赞,叫友姑如何担当得起呢?”董友姑谦虚地说,心中也有些空虚:爹怎么会这么赞誉我的话呢? “友姑,别谦虚了,你就如此,担当得起。”郑飞黄又问秦雨青:“秦希仁,你来郑府后念书不少吧?可否也赠一名句相谈?” 秦雨青看着郑飞黄,心中的苦楚脱口而出:“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苇。” 郑飞黄有所感悟:她的‘君’在说谁呢? 董友姑全以为秦雨青是念书少才说出这句不合场合的话,就拍拍她的手,秦雨青反应过来:“老爷,奴婢说错了,不该说这《孔雀东南飞》中的幽怨之词,惹老爷不高兴。奴婢想到一句‘量大足以得人,身先足以率人’,不知说得好不好?” “这才对,”郑飞黄说:“量大,身先,都是男人的胸怀,你能记住此句,不简单啊。” “谢老爷谬赞。”秦雨青说。 “禾苗,抱郑经过来。”郑飞黄说:“友姑,秦希仁,今日我和你们谈论古今名言,倒有兴趣,还想听你们谈谈。” “那友姑和希仁姐姐就借古人之词和自己之语,望爹不嫌弃,能入爹之耳。”董友姑说。 “别说这些虚词,好好想想,待会我有词句考问你们。”郑飞黄说完,叫郑全过来,悄悄下令:“郑全,回至幸堂,将刚才罗老板赠送的镶金蓝田玉龙王和玉观音带上,来社玖院。” “是。”郑全明白郑飞黄的意思,回去至幸堂后,叫上四个人:“你们每两人抬一尊神仙,跟着我去社玖院。” 郑飞黄这是想给秦雨青一个惊喜。 大夫人看见了,不解地问:“这玉龙王,玉观音,是老爷刚从外面带回来的吧?这又要搬出去?” “夫人,老爷去社玖院,探望被劫持,受了惊吓的大少奶奶,与大少奶奶和秦夫人相谈甚欢,叫奴才将两台神仙抬过去。”郑全也照实对大夫人说。反正这事大夫人会知道,也不必瞒着她,免得得罪她。 郑全走后,大夫人气了一阵子:老爷,你可真够偏心明俨,争妍也被劫持了额,你问都没问一句! 不过大夫人很快淫笑:家公趁儿子不在家,与媳妇相谈甚欢?这可是个好笑话,将来看你们怎么收场? 这样,郑府老爷郑飞黄,一尊高贵正气的玉龙王,一尊和蔼救世的玉观音,去了社玖院。这几个元素加起来,成了郑府的大新闻,一下子传开了。 社玖院内,郑飞黄继续和秦雨青,董友姑谈天说地。他想着:外面的人胡乱猜测,说雨青是劫持友姑的幕后主使,但我怎么都难以相信。怕雨青现在也是众口铄金吧。与她多聊聊,然她心里安定些。反正,这里不是馆娃斋,还有孙子郑经在一边,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VIP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 老爷偏心社玖院 郑飞黄先问董友姑:“友姑,爹记得你嫁给明俨后,成亲那日着大红婚袍,之后多以蓝色衣裳,饰品居多,爹看你像是独爱此柔蓝一色?” “是的,爹。”董友姑回答:“友姑生于海边,长于海边,天亦蓝,海亦蓝,喜爱将自己想象成溶于天之蓝,海之蓝。” “友姑,人说常见不为奇,你却恰恰相反。”郑飞黄好奇地问。 董友姑休息了两日,还是心里疲惫,难过,但眼前的人是家公,不便请他出去,就作有兴致样,但说的都是真心之语:“我原本渔家人出身的寒门士子,不可忘本。这海之蓝就是渔家人的本。所以友姑一直心系着这浅蓝,蔚蓝,深蓝。” “友姑,你着蓝色,在朱赤,丹赭,明黄,橙紫中,很难出彩。你曾是南安县名媛,难道不在乎这?”郑飞黄这是在出试题。 董友姑回答得可以说是满分:“爹,友姑认为,着裳只为保暖,得体。所谓依靠着裳而出彩,是附庸风雅之人所想。友姑觉得,着装出彩只可得一时的关注或赞赏。而言行品格出众之人,才可获永久的称誉和盛赞,且远胜于着装出彩之人,将其抛至于阑珊处。岁月检验为人的方式不在着装,而在品行。” “友姑,真是句句醒世恒言啊。凭你这番得道的话可著书了。”郑飞黄明言赞赏,又问:“友姑,白袷蓝衫,在男儿中,说的是没用取得功名的士人,亦指底层士人。但你却并不在乎此,是否有些一意孤行或是哗众取宠之意?” “爹,白袷蓝衫如何,绛红朱赤又如何?嘉靖帝时的内阁首辅严嵩穿的就是一品的大红仙鹤服,可他的所作所为有哪一件是为大明百姓所想?倒不如着青蓝色官袍的海瑞‘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脱下官袍,摘下管帽,着白衫来得好。”董友姑一番评论近史。 郑飞黄对她的这番评价很是赞赏:“友姑阅书甚广,眼界也极高,不愧为明俨的妻子。”他又顺水推舟似的转向秦雨青:“秦希仁,你不如也说说,你喜爱之色。” 秦雨青还在想刚才那句“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苇”,回味着,“君”是明俨吧,一时没回答郑飞黄的话。 董友姑就替她说:“爹,友姑多嘴了,雨青姐姐喜爱之色,我知道,于我而言,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青绿色。” 董友姑突然想到:“爹,我说错话了,不该称雨青姐姐,是希仁姐姐。” “友姑,你脱口而出‘雨青姐姐’,是否平日也如此称呼?”郑飞黄问:“按理说,你为明俨之妻,应当她称你为姐姐才对,你这样可称呼,她这样接受,是否乱了备份?” 董友姑也不遮掩:“爹既已看出,友姑也不再隐瞒,确如此。只应雨青姐姐长我一岁,我实在觉得让她称呼我为姐姐,两人都别扭,况且,雨青姐姐照顾我更多,当我称她一声姐姐,合情合理。只是这礼数,友姑确实没有遵循,以后友姑会改正的,就按礼数来,称‘希仁’。别扭的话,就不必姐妹相称了。” “诶,无妨,你脱口而出的‘雨青姐姐’才是真言,才更显得融洽和谐。看你丝毫不隐瞒,说话豪爽,想必称呼原名会更亲近,就不必强迫自己去改了。有时,糅杂的礼节反倒让会让亲人之间生疏了。毕竟这社玖院的主人是明俨,他不介意你怎么称呼,你何必在意呢?我看你刚才的脱口而出,不假思索,定是平日里常这样说,明俨也没在意,我看,心宽的明俨肯定会喜欢这样亲近的称呼。”郑明俨看董友姑对秦雨青这样好,心中又放了一个心。 董友姑说:“谢爹的谅解。雨青姐姐,该你回答爹的问题了,你喜欢之颜色。” 秦雨青虽然希望郑飞黄在这里久一点,但他在这,是家公的身份,很容易让人说长道短,还是赶紧回答他的问题,让心血来潮的他离开吧:“老爷,奴婢喜爱之颜色确如友姑所言,是绿草茵茵的‘绿’。老爷,奴婢该死,说错了,是如大少奶奶所说。” “什么说错了,你也别解释了,已出口就直呼‘友姑’,看来不仅友姑称你为姐姐,你对友姑也是以妹妹相称相待的。我长你们一辈,看你们再社玖院,妻妾之间,姐妹相称,而且是真实的,不是伪装。我都羡慕你们的和睦相处,要表扬明俨的治家有道。相比之下,我这个父亲,可不比他。”郑飞黄抱着郑经,觉得很温馨:“不说其他的,秦希仁,继续说你喜爱之色的缘由吧。” “奴婢就在老爷面前,斗胆直呼大少奶奶的名字了。奴婢与友姑的喜爱的颜色相似,是‘青山绿水’的绿。缘由也类同,奴婢是农家女,每当长辈们看到绿油油的麦田,青枝绿叶的森林,吐绿的果树,他们就心眼如醉,奴婢自然就跟着喜欢上这碧情绿意。”秦雨青回味着,但又难过:“只是家乡旱灾过后蝗灾,绿水青山已变成黄土一片,只剩奴婢这一身惨绿。” “怎么说着说着,说起灾难了?秦希仁,别说这些,灾难终会过去。”郑飞黄手一挥:“你说说看。大明官服中,青绿袍是八品,九品了,可不上档次,你为何还独爱这青绿色呢?” 秦雨青刚才说起家乡的灾难是想让郑飞黄感觉不快,离开社玖院,但他却避开,又重新问个问题。面对他,秦雨青是拿捏不定,到底是留还是请出呢?不管如何,这对话还是要继续的。 “老爷,奴婢觉得,官袍颜色是朝廷定下的,但单就各颜色而言,并无高低上下之分。朝廷虽将官袍的颜色定为绯红在青绿之上,但不是还有一句话,花无百日红,树有千年绿。只是各花入各眼,各色入各心罢了。各种颜色皆有妙处可言,看喜爱之人欣赏哪一处罢了。在奴婢看来,朱赤刺眼,黄紫傲气,唯有青绿使人心宁静。”秦雨青说出她的看法:“不过,若看透了,颜色无关紧要,对人而言,人如一画,画中色不及形,形不及神。这是奴婢听一先生说的。” “嗯,‘色不及形,形不及神’,和友姑刚才说的‘品行出众之人,远胜于着装出彩之人’,这两句话,有异曲同工之妙。”郑飞黄念着:“友姑的青蓝,秦希仁的青绿,都清静,恬淡,朴素无华,别有一番雅致。一点不同于社玖院外的大红大紫明黄,奢华虚浮碍眼。” 董友姑想着,说了这么多,爹该起身了吧?我还对劫持一事而后怕不已,想静一静。 秦雨青也想着:一官,我知道你是想和我聊天,可我们只能在馆娃斋聊个一天一夜,这是社玖院,不可。你该起身了。 可郑飞黄还真没有起身的意思,他在等着宝物的送来,就继续说:“友姑,秦希仁,想不到和你们聊青蓝,青绿两色都能谈得如此尽兴,有韵味。看,郑经见我开心,也跟着开心呢。你们可有什么咏叹青蓝,青绿的别具一格的诗作?” 董友姑见他还无离开之意,就说:“爹,友姑现在受惊吓,似乎还未醒,也作不出什么好诗作,只能以古人的诗作敷衍了。李白诗句中曾有:蓝岑竦天壁,突兀如鲸额。奔蹙横澄潭,势吞落星石。’孟郊诗句中有‘蓝岸青漠漠,蓝峰碧崇崇。日昏各命酒,寒蛩鸣蕙丛。’不知这两句可算是含青蓝的诗句?” “前一句雄伟壮阔,后一句秀丽柔美,都不错。并不是李白和孟郊的名句,友姑,你阅书广阔。”郑飞黄又问:“秦希仁,你的呢?” 秦雨青早知道郑飞黄问了董友姑之后会问自己,也准备好了:“老爷,奴婢念书得书还不足以让奴婢写出一首像样的诗作,只记得名篇中的几句‘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王安石的这个‘绿’字,据说是推敲了许久,换了几个字之后,才选定了这个绿字。还有‘李白桃红杨柳绿,天涯无处不春风’,这是刘秉忠的作品。” “两句都是思乡之意。王安石写的略带寂寥忧思,刘秉忠写的稍显胸怀宽广,各有意蕴。”郑飞黄品味着:“秦希仁,这也是你的思乡之情吗?” “奴婢确有一些落叶归根之念。”秦雨青不禁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想带走郑经,离开此处。 不过,其他人都听不出来,以为这是她纯粹在思乡。 不知不觉,郑飞黄来社玖院看郑经,已快一个时辰了。虽郑飞黄对秦雨青和董友姑夸赞得很高雅,但她们忧虑中并不能全部体会,尤其是受伤的董友姑,只盼着家公赶快离开,自己实在担不起任何是非了。秦雨青呢,对郑飞黄和自己之间,都不知是什么身份了。 郑飞黄哪里看不出秦雨青和董友姑一直盼着自己离开,心中却想:除了馆娃斋,只有社玖院能这么清雅,闲适,还真不愿离开。雨青和友姑都很为难,又不好直说让我走,可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不过我还是很难得的心甘情愿被人嫌弃,可能是这里有我的大孙子郑经吧。可能是这里,我觉得有韵味,不俗。所以才厚着脸皮。 VIP卷 第二百三十九章 恩宠万千不断 这时,玉龙王和玉观音都抬来了,秦雨青和董友姑都不知郑飞黄这是在做什么。 就只听他说:“友姑,爹看这社玖院里,被明俨斩断的竹子就知道,当明俨救回你时,他有多心痛。想着,明俨如此,定是因你遭遇劫难两日,受苦刑不少。为了安抚你和明俨,还有整个社玖院,爹将这尊东海龙王和南海观音送给明俨和她的妻儿,辟邪保平安,愿以后,这样的凶险之事不要再发生了。” 董友姑看郑飞黄这样厚重的赠品,受宠若惊,感恩地说:“友姑感动地不知以何谢词来感谢爹的厚意,就让郑经在爹的怀中向他的爷爷致谢吧。” “原以为友姑你会婉言谢绝,假意推辞一番。没想到回答的这么干脆爽快。”郑飞黄笑着说:“省去了不少繁文缛节啊。友姑。” “友姑想,爹既是亲人,也不会假意送两尊厚重的神物过来,友姑也不必假意矜持了。只有对爹的诚谢,谦谢。”董友姑恭敬地回答,然后命令下人:“来人,将龙王爷和观音菩萨请上正席!” 蔡禾苗领着四个侍卫将两尊神物摆好。 郑飞黄起身,蔡禾苗去抱过郑经。 “友姑,也和明俨说说,这‘天若降福’之词,让他也安心。爹这就回至幸堂了。”郑飞黄说。 董友姑行礼:“爹,慢走。希仁姐姐,去送送爹吧。”“好。”秦希仁高兴地去了,可以和一官正大光明地说话了。 郑飞黄没料到秦雨青会来送自己。在门口,他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秦希仁,我回来后,有不少传言说,友姑遇劫和你有关?” “一官你在怀疑我?”秦雨青高兴的心情一扫而光,难以置信地摇头:“你说过我是纯洁的,你怎么可以怀疑我?” “雨青,我只是听传言,随意问问,你别往心里去。”郑飞黄见她反应异常,连忙这样说。 可秦雨青已转身:“老爷,不送了。” 郑飞黄想去解释清楚,但这里不好与秦雨青单独说话,只好先走:雨青,你是明理人,会懂我的。 秦雨青步子重了,走回正房,坐在桌前,也不看董友姑和郑经。董友姑在看郑经,也没注意秦雨青的表情不对,只是无趣地说:“雨青姐姐,刚才爹赏赐的两尊仙佛,确是上品。他还与我们谈论名言雅句,鼓舞我们勇敢面对困难。真不知爹为什么会对明俨那么好。可他怎知,我所受的祸,连说都说不出口。刚才我见雨青姐姐像是要说出真相,就拍手制止了。你昨日还说不可向爹说出真相,今日就忍不住要为我打抱不平了吗?” 董友姑说了一大堆,也不见秦雨青回一句话。 忽然听见她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本来是坚强的秦雨青照顾脆弱的董友姑,现在董友姑见郑明俨不在家,可依靠的雨青姐姐又倒下了,这倒让她突然变得坚强起来了:“雨青姐姐,怎么了?何事如此伤心啊?”董友姑坐到她身边去。 秦雨青哪能说出真相呢,就拥抱着董友姑说:“友姑,我想家了,想念街坊四邻,亲人,逃亡的日子。” 董友姑对她这突如其来的“想家”感到意外,认识这么久,都没听她提起过啊。但还是顺着安慰她:“雨青姐姐,想家的话,哭一哭就好了。哭完后,想想,你现在有新家了,这个新家还有这么多人呢。哭一会就不哭了啊。我已遇摧残,你再哭,我们就成患难姐妹了。” 至幸堂中,大夫人,四夫人,五夫人在院子里,个个怒气冲天。四夫人说:“老爷这是什么意思?一回来就去探望他的两个媳妇,而且是趁明俨不在家的时候,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五夫人说:“一尊南海玉观音,一尊东海玉龙王,是那个罗老板送给老爷的。全是纯蓝田玉的,底座是纯金的。社玖院的人都炫耀着呢,两个都重达十斤。路过的奴才也都看见,搬到社玖院去了。这两尊宝物各自价值不下二十万吧?” “老爷抬着两尊宝物去探望媳妇,安抚了她们一个时辰,只可怜我郑家还有四位小姐,也遭劫持了,却是不闻不问啊。”大夫人煽动四夫人和五夫人的怒火。 四夫人的怒火一下起来了:“老爷去探望大少奶奶没错,可何必亲自去,也不知避嫌,还赠送宝物。这几个女儿呢,可是他自己生的千金小姐,竟然看都不看一眼,也不派人来问一下。我的子节都吓得魂飞魄散了。” 五夫人说:“郑家女儿媳妇遭遇劫匪,而后获救,老爷趁儿子不在家,重礼安抚媳妇,陪媳妇聊天,还相谈甚欢。却不管女儿死活,说出去可真好听。” 大夫人想着:老爷这不是对董友姑秦雨青的赏赐,而是表示他对郑明俨的器重。真让我脸面尽失。 郑飞黄从至幸堂走了出来,瞪着她们三个人:“吵吵闹闹的,整个闰竹园都听得到!玉观音和玉龙王而已,就为了这两件宝物赏赐给了明俨,你们就吵个翻天覆地?有点长辈的风度吗?” 五夫人想着自己还能讨得郑飞黄一点心欢:“老爷,宝物给明俨,是件好事,我们几个娘不都宠着明俨。可是明俨不在社玖院,你却亲自过去。这事说不清楚。我们相信老爷,可外人会信吗?” 四夫人加一句:“老爷,下人都看着,你将两件宝物赠给明俨的妻妾,还聊了一个时辰,都说什么相谈甚欢。这怎么说得过去啊?这是家公和媳妇,不便于无人处聊。你想聊天,不有我们陪你聊吗?我们也是为你着想才在此争辩啊。” 郑飞黄训斥:”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消停一下,我只不过是想去探视一下我的大孙子,可我的大儿子不在家,就被你们说成这副德性。我成什么了?你们还想说我什么?好色还是调戏?” 三位夫人见郑飞黄动大怒了,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郑飞黄指着她们一个个,继续训:“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消停一下?不就为了两尊贵重的宝物送给了社玖院,而没有你们的份吗?你们这猜测,嫉妒,吃醋,争吵可以停几天吗?今日,我把这两件宝物给你们三个其中任何一个,另外两个还不是一样会嫉妒。我本也没有打算将玉龙王和玉观音赏赐给谁。但我去社玖院时,友姑和秦希仁的话,让我大为赞叹。友姑懂得说与夫君妻妾相处,“不奢望,不强求,不争抢”,与人相处,“有乍交之欢,不若无久处之厌”。秦希仁知道说,为人之道“一念之善,吉神随之,一念之恶,厉鬼随之”“量大足矣得人,身先足矣率人”。你们几个,有谁说过这样宽厚,仁慈,有度量的话?我看,只有逝去的书墨说过吧。我可不希望仁厚的媳妇走书墨的老路。这就告诉你们,玉龙王和玉观音,就是赏赐给明俨妻妾相处和气致祥的宝物,辟邪保平安!你们几个,何时能像友姑,秦希仁那样和睦庄谐?就算说得出几句和气生财的话也好啊。总比你们这样每天打麻将,尔虞我诈,争风吃醋好!” 郑飞黄被自己给说得气着了,坐下,摸着额头,一会儿没说话。大夫人看郑飞黄心情平静了些,就说了句:“老爷,这一碗水不能端得太斜。你看,你回来后还没有来看争妍一眼呢。她也被绑架了。” “老爷,子节她吓得魂飞魄散了。”四夫人说。 “老爷,子令她还一直尿裤子呢。”五夫人说。 郑飞黄面对三位夫人的姹紫嫣红,炫彩华丽,叽叽喳喳,觉得耀眼刺耳,让他一下子想到社玖院的青蓝、青绿的闲淡幽静。更对三位夫人生了一份心烦,并不是因为他们徐娘半老了。他想:曾经三夫人蔡书墨也是徐娘半老的年纪,我可从未这么嫌弃过。我的确一碗水端不平,纡纾和芳茹不懂悔改,而睿合,你不断地掀起惊涛骇浪,叫我怎样端平一碗水呢? 郑飞黄一边想着怎样让这三位夫人安静,一边还在想着秦雨青是否在因自己说的那句怀疑她的话而伤心,面对这几个自私自利的夫人,觉得烦透了,他说了句偏心的话:“四个未出嫁的女儿中,除了怀素之外,争妍,子节,子令不都有你们这几个母亲照顾着?叫郑全明日去紫云大殿,给她们每人求一个香包!你们少聚在一起说三道四,在家好好教导女儿,免得长大后像你们一样不懂仁爱!”郑飞黄不知,这偏心的话,会为自己偏心的人种下祸根。 他拂袖而去后。三位夫人还是本性难地继续在背后闲话着。四夫人说:“老爷可偏心得太明显了吧?同样是被绑架,受惊吓,人家大少爷得妻妾得到的安抚是,亲自送上门的几十万两的辟邪宝物和相谈。我们的女儿得到的是一个厚着脸皮求来的丁点香包?” VIP卷 第二百四十章 离开是非自立门户 “谁让人家做媳妇的比我们做妻妾的更懂得讨老爷欢心呢?”五夫人嫉恨:“这两做媳妇的,也太不懂礼数了。老爷来了,应该避开才是,还谈了一个时辰。老爷说话也没个准,一会说去探望大孙子,一会变成了和媳妇交谈。口不随心!” 大夫人说她:“芳茹,明俨的妻妾是怎样讨老爷欢心的,你就去学着点,别在这计较了。不过老爷这是昏了头还是怎么了?刚才居然拿他自己已故的三夫人书墨来比喻当今的媳妇。”大夫人在暗示郑飞黄“扒灰”。不过,像这样的流言不用教,四夫人和五夫人也会去闲言碎语的。 大夫人心里也有数:目前,如果没有这两个不顺眼的媳妇,我和纡纾,芳茹早就像以前一样,窝里斗了。老爷说得对,我们三个,没有一个宽厚的,可我就不信,秦雨青和董友姑,妻妾不会为了争夺明俨而你争我夺。 晚上,社玖院内,郑明俨一回来就欢喜地来到正房:“雨青,友姑,刚才我看到玉观音和玉龙王,才知爹今日来看望友姑了。这么重的礼物来安抚友姑,友姑,觉得爹宠爱我们吗?” 董友姑叹气:“明俨,别这么开心?否则明日会越难过。明日就是我们宣布离开郑府的日子了。到时,爹的好意就要你去推辞了。” “说的也是啊。”郑明俨转喜为悲,情绪复杂。 秦雨青总觉得不妥,问他们:“明俨,友姑,我们真的准备明日离开吗?” “雨青,我已是大娘的眼中钉了,我的存在就是她的忌讳。而她对你和友姑的不满,结下的梁子也除不去了。一开始她想除掉你们,后来是利用你们来对付我。我受不了你们时刻处在受伤害的牢笼中。我们躲开这里,寻觅一僻静处,过安静,清苦的日子,也比这日日担惊受怕强。”郑明俨语气不是很坚定,他终有些舍不得他的家人,可为了心爱的女人,值了。 秦雨青是不愿走的,她的最终目的是看到郑飞黄伤心欲绝,以告慰妹妹的在天之灵,不过现在:我和一官的关系不清不楚,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就当我拐走了他最器重的儿子媳妇,看他的哪个儿子还能有明俨荣辱不惊,去留无意的优秀和大气。只有世袭吧,可他还太小。其他儿子,都是庸碌之辈。 “好,我们就此决定了。”秦雨青拍案:“青山白雾,碧水兰舟,远离尘嚣,幽幽晓梦。” 董友姑也对一句:“农家棚屋,渔家小院,神仙不羡,山居秋暝。” “好,雨青喜爱的‘晓梦亭’,友姑喜爱的‘山居亭’,我为你们建起来。”郑明俨决定了额,伸手,然后三个人的手握在一起,就此拟定了以后远离尘寰的闲居生活。 该入睡了,秦雨青心中还是有些不甘:一官,今日上午,你的夫人派人来要取我的命,想让我一步步走向阴间。今日下午,你来探望友姑,我以为这是对我们的疼爱,可你却像他人一样怀疑我陷害友姑!你夫人庄睿合的次次毒害,雨虹因你而死,我忘不了。若不是为了我的儿子郑经,我怎会答应明俨友姑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 秦雨青烦闷地睡了。 惊蛰节气来临,黑夜的空中早已是看不见的乌云密布,风雨将袭,雷电将击,熟睡的人们在梦中,等待着。 一道闪电,一声惊雷,一场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老天爷宣布惊蛰天来临。惊醒了熟睡中的虫子,熟睡中的人,和迷惑中的的人。 年年如此,可对今年的董友姑来说,惊蛰不一样了。她是从噩梦中惊醒的,“啊”的一声坐起来:“明俨,那些暴徒又来了!他们都说我是不干净的女人!” “友姑,没有暴徒,只有我在你身边。”郑明俨想抱她入睡。可她已睡不了,光着脚跑了出去,郑明俨跟着跑出去。 秦雨青也已惊醒,听丫环敏嫣说:“秦夫人,大少奶奶被雷声惊醒,跑了出去,大少爷也随着出去了。” “她定是噩梦了。”秦雨青披上衣服,撑起伞,说:“禾苗,敏嫣,鱼泡,你们都醒了,照顾好小少爷。我去劝大少奶奶回来。” 虽是漆黑的夜晚,但闪电让秦雨青看到了郑明俨和董友姑,她撑着伞过去:“友姑,没有恶人了,只有我和明俨,回去吧!” “友姑,明日就离开,会有很多东西要搬,今日休息好,明日才有力气!”郑明俨喊着。 因为雨声太大,又时不时的雷声,三个人都说得很大声,才能互相听见。董友姑最大声,泪水雨水交杂:“我是个肮脏的女人,雨神,将我洗净吧!雷公,劈死我吧,洗不净我就劈死我吧。我不想活了!没脸活了!” 董友姑好大声的撕心裂肺的哭喊,没有能打过雷声,却劈到郑明俨心里去了,他在背后抱着着她的双臂,哭喊着:“雷公爷,你若劈死友姑,就连带着我一起劈死吧!” “不要啊,雷公爷,你若劈死他们,我活着有何意义?谁来照顾郑经?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婴儿。”秦雨青痛哭着,扔掉伞,扶着他们。 雷电没有停,但也没有劈到他们。董友姑凄惨地请求雷公寻死,郑明俨一直不停手地搂着她,秦雨青拉着扯着他们回去,请求他们不要去死。哭声被雷声掩盖,泪水被雨水混合。 一巨闪电,一声猛雷,将西边的一座亭子打得粉碎。“我的晓梦亭!”秦雨青嘶喊着。 另一巨闪电,一声猛雷,将东边的一座亭子击得粉碎。“我的山居亭!”董友姑喊得凄裂。 三个走在命运路途坎坷处,且分叉处的年轻人在惊蛰天的雨夜里哭喊着,悲痛着,最终因董友姑的体力不支而回到社玖院。 天亮了,这是春季,天亮得早,雨后阳光明媚。所有人,睡着的,未睡着的,都睁开了眼。昨夜的雷雨交加,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惊蛰天,而是一次洗练,一次血洗。秦雨青,郑明俨,董友姑的心态都来了一百八十度逆转。 秦雨青思量着:一官说,他曾与大夫人达成协议,用明俨的长子之位和前程换得我在郑府的安全。但我并不安全,眼见着大夫人步步掌握着大权,将不出色的四少爷郑世荫推上郑家的继承者之位,我不该就此罢休,让她得逞。而一官心中最优秀最看重的儿子,显然,还是明俨,对友姑这个亲自挑选的媳妇也有着“主母之相”的极高评价。对如今这个“嫡长子”世荫根本不入眼。那么,我就要帮明俨重新入主至幸堂,夺回长子之位,继承郑家大业之权。让屡次毒害我们的大夫人庄睿合一无所有。这些,是我该做的,也是我欠明俨的。逃离现实,始终不是办法,明俨心中也舍不得这个家。今日,我要说服明俨友姑,留下,还有前景。 郑明俨呢,本就对离开郑府,另立新居一事拿捏不定,只是为了董友姑的心情安宁,才一切依着她。但昨夜的一声声雷,一道道电,让他清醒了:离开郑家,是个未知的世界,且不说这乱世难以生存,雨青和友姑会跟着我过清贫日子。就大娘的个性而言,我已成为她眼中,掌权路上的阻碍,只怕她会生斩草除根之心。到时我拖儿带女,孤身在外只会更加危险,她下手更容易,且一个随便的理由就可掩饰她的罪行。不能离开,绝对不能,只是,该如何对友姑说呢?我昨日才答应她去过无是非的日子,今日反悔,她能受得了吗? 秦雨青已来到正房,可她和郑明俨一样,也没想好该怎么劝说董友姑。其实不用他们劝说,董友姑已起床站在窗户边,伸出手,想捧着雨后的晴朗。 她转身,虽还是憔悴,但眼神似乎在刚才吸收了雨后的阳光,那样明媚。她问秦雨青和郑明俨说:“明俨,雨青姐姐,你们那么疼我,可否原谅我一次出尔反尔?” “友姑,你笑了,几天没见你笑得这么开朗。”郑明俨高兴得暂时忘了自己的想法,问她:“是否这惊雷过后的晴天,让你笑得比阳光还温暖人心?” 秦雨青觉得她的语气比前两日勇敢了:“友姑,什么出尔反尔?只要你说得对,不耍赖,我不会说你言而无信的。” “友姑,你好像有什么新奇的想法?”郑明俨问。 董友姑向郑明俨行夫妻之礼:“明俨,我错了。” 郑明俨扶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这里没有外人,你这做给谁看呢?” “做给我自己看,我在道歉呢,”董友姑将自己的志气全部道出:“我一直催着明俨另立新居。可大娘狠心要摧毁明俨,不管我们住到哪去,她都会忌讳明俨的存在,怀疑明俨你在觊觎‘嫡长子’之位,尔后对我们下毒手。我想,在外面下手,会比在闰竹园下毒手容易得多。你说是吗?明俨?” VIP卷 第二百四十一章 惹不起也躲不开就只有面对 “你说的都对,这是我刚才要对你说的话。聪明的友姑,我就知道,前两日,你是害怕得乱了心智,才会急促地催着我离开。”郑明俨惊喜不已:“那我们就不走了。” 董友姑推开他,坐下,认真地说:“明俨,不能太兴奋。以后我们在郑府的日子可要处处警惕了。本想着如世袭所说,惹不起可躲得起,但你多次向爹请求另立新居,表示无意于郑家大业,可大娘还不肯放过你。只能说是惹不起也躲不起。既然躲不起,那就直面枪林弹雨吧。火来水灭,水来土掩,一计还一计。躲避不是办法。” 秦雨青笑了:看来不用我费心劝他们了。 董友姑坐过来:“雨青姐姐,我说了这么多志气的话,你却一言不发,是否怪我言而无信?” 秦雨青挽着她的肩:“我呢,早就想阻止你和明俨离开。只是想到先要让你的心绪宁静,再跟你说。可没想到,你自己想通了,这样不更好?免得我强留你们在闰竹园。” “这么说,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一起去了。”董友姑站起来,举起拳头:“总有一日,我们要揭开大娘的丑恶嘴脸,过安宁的日子。” 秦雨青也站起来:“明俨,现在,你可以换好衣裳,放心地去巡海了。越是苦难的时候,越不能慌乱,要活得像平常一样。一面井然有序,有条不紊,一面又要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一起面对未知的困难,是福,一起享,是祸,一起扛。没什么可以压垮我的。”董友姑宣誓。看样子确实被惊蛰天给惊醒了。 郑明俨也完全放心:“好,我今晚回来,要看到你们如早上一样。” “那我想剪指甲。”董友姑给他个娇吻。 郑明俨心里甜蜜地一动:“不行,等我回来看着你剪指甲。”然后他出去了。 秦雨青和董友姑看着社玖院的狼藉,董友姑伤感了:“明俨怎么拿这些竹子出气呢?那是我们请求爹,特意为他种下的啊。” “他看你哭得那么厉害,受了那么重的苦,就把他喜爱的翠竹当做恶人歹徒,都砍断了。他做的对,友姑,他为你伤透了心。友姑,所以只有你的笑容才对得起明俨对你的爱。”秦雨青伤感。 董友姑咳嗽两下:“雨青姐姐,我们别难过了,春天的竹子长得快,不久,这里又是一片葱茏了。我现在摸不透雷公爷的心思,昨夜,雷电大作,闰竹园的所有居所完好,偏偏将我们最喜爱的山居亭和晓梦亭击了个粉碎。雷公爷是知道我们的心思,故意和我们作对吗?” 两人已在闰竹园内散步了,秦雨青说:“我觉得,雷公爷知道你想出世躲避的心思,认为那是不对的,所以击碎了山居亭,那是在惊醒你,不是和你作对。” “雨青姐姐说得也对。可我的‘山居秋暝’岂不成了一场们梦?雷公爷爷,即使是梦,也给我留个亭子做梦不可以吗?不过如果你不去击碎它,我又如何能相透呢?”董友姑忧郁中想通了,问:“雨青姐姐,你的‘晓梦亭’是个美梦吧?可惜了。” “碎了就碎了吧。‘庄生晓梦迷蝴蝶’本来就是虚梦一场,成不了真,所以雷公爷干脆击碎了我的‘晓梦亭’来提醒我。”秦雨青一副想得开的样子:“友姑,这么说来,雷公爷是对我们在提醒,关照,保佑的。” “嗯,谢谢雷公爷。”董友姑双手合十,拉起秦雨青的手:“可是我想去祭奠缅怀一下山居亭和晓梦亭。虽然雷公爷的意思是它们不该存在,可我们曾喜欢过它们啊。走吧。” 秦雨青跟着走,心里却忧心悄悄:雷公爷,我的晓梦是在明俨友姑身边等着郑经长大,给他带孙子孙女,我做奶奶。你不同意这个合情合理的晓梦吗?是因为我和一官的不伦关系惹你发怒?还是因为郑经不孝,不认我这个亲娘惹你发怒呢?如果你因我的晓梦而生气,就把气算在我头上吧,郑经他什么也不懂啊。 董友姑已拉着秦雨青的手来到了毁坏的山居亭。让她极不自然的一幕出现在眼前:郑世渡带着一个泥瓦匠在修建山居亭。他右手无指,干这些活,比常人困难得多。 董友姑很尴尬地推推秦雨青:“雨青姐姐,你看,郑世渡在那里。” 秦雨青知道她不便说,就上前去:“二少爷,敢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郑世渡抬头说:“友姑最喜爱这些亭子里的山居亭,可被击碎了,我想一砖一瓦地把它重新建好。” 见到董友姑也来了,郑世渡像上前问好,秦雨青拦住了:“二少爷,上次大少奶奶在山居池,差点溺水,多谢你相救。但你现在又出现在这附近,这样做,是授人以柄还是倒持太阿?别忘了,你禁足一个月的时间还未结束呢。” “管它呢。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郑世渡关切地问:“友姑她被劫持,没有受伤吧?昨晚打雷没吓着她把?” “二少爷,她是你的大嫂,这些不是你该询问的事。总之,谢谢你在山居池对大少奶奶的救命之恩。也希望你早日懂得为人处世之道。否则,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他人。”秦雨青警告他。 可郑世渡却听不进去,而是笑看着董友姑离去的背影:“她走路也很可爱,蹦蹦跳跳的,像个小孩子惹人疼。” 旁边的泥瓦匠是个有年纪的,心想:不得了,这个不懂事的二叔竟敢迷恋大嫂,难怪发疯似地只找我一个人来修建这么大一个亭子,要猴年马月才能修好啊?我不该淌这趟浑水,惹这是非。 秦雨青和董友姑来到被击毁的晓梦亭,更不愿意见到的人出现在那里:三少爷郑恩庆,领着一班泥瓦匠在重新修建晓梦亭,不懂建筑的他,坐在旁边指手画脚。 想到他曾经作的淫词艳画,董友姑不禁后退了一步,胆怯地说:“恩庆弟弟,你身体好了?” “好多了,大嫂,”郑恩庆回答,又刻意怪里怪气地说:“秦夫人可好?” “三少爷好。”秦雨青诧异而厌恶地说。然后急匆匆拉着董友姑离开了:“我情愿看到晓梦亭和山居亭的残骸,也不想见到这些烦心人在修建。” “他们是在违背雷公爷爷的意思,”董友姑烦躁地说:“他们想去修就让他们去吧。一个二少爷,一个三少爷,都不关我们的事!以后谁都别想拿这些事来要挟我们!” 至幸堂中,郑飞黄觉得奇怪:修建闰竹园时,每座堂顶,都装了龙头,用铜丝接地。其他院子,亭子等,顶上都装了鱼头接地,怎么会有两座亭子被击碎呢?是修建时工人们大意,忘了装鱼头吗?两座亭子,被击碎,是吉兆还是凶兆?出去看看吧。 破碎的山居亭里,郑世渡还在砌砖,这让郑飞黄很头疼:世渡还在梦着他大嫂友姑吧? 郑飞黄走过去:“世渡,你干点正事吧。让爹对你死去的娘有个交代好吗?” “爹,我觉得这件事可以向我娘交代了。”郑世渡头也不抬,专心砌砖。 “二叔迷恋大嫂,你以为我不知?”郑飞黄蹲下轻声批评他。 但泥瓦匠还是听到了。郑世渡否认:“爹,我没有,你别听人胡说。” “你这么说就好,世渡,我打算给你说一门亲事,让你收收心。”郑飞黄起身说。 郑世渡扔掉手中的瓦刀,也站起来:“爹,我不想成亲。” “你不念书,不成亲,也不干点正紧事,整日念着一个有夫之妇。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弟弟妹妹做个榜样吧?”郑飞黄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拿他实在无法。 泥瓦匠趁他们僵着时,就走过来说:“老爷,奴才年纪大了,干不了这苦力活。这就向你和二少爷请辞了。” “你走吧,让他一个人干,谁也别帮他。”郑飞黄同意了泥瓦匠的请辞。 “谢老爷允许。”泥瓦匠飞也似的走了:这可是见不得人的事,别去沾惹是非。 郑世渡伸手想留住泥瓦匠:“师父,别走。” 郑飞黄“哼”了一声:“你就自己干吧,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就来跟我说。” 离开山居亭,郑飞黄被郑世渡气得也无心去晓梦亭了,想着:世袭啊,还这么小,将来真靠他来照料这个不争气的同胞二哥吗?今日家宴,明俨,别忘了,带着全家人来吧。雨青,也别忘了。 晚饭,社玖院几日的沉闷后恢复了热闹,秦雨青,郑明俨,董友姑围坐一桌,四菜一汤,举手干杯:“庆祝我们劫后重生,走出噩梦,痴梦惊醒!” “感谢雷公爷,唤醒了白日梦的我。”董友姑举杯畅饮。 “感谢雷公爷惊醒了我们这群冬眠的虫子。”秦雨青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青蛙,松鼠,蚯蚓,三种冬眠之物,”郑明俨看着董友姑,消遣她一下:“我们这里三个人,分别和哪种冬眠之物相对应呢?” 董友姑放下筷子:“我是恶心的蚯蚓对吗?那我不吃饭了,钻到地下去吧。” VIP卷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有内贼 郑明俨假装纳闷:“咦?我都还没说,友姑你这么快承认干什么?” “友姑,蚯蚓松动泥土,有利耕种,是农家人喜爱之物,哪里恶心了?”秦雨青和郑明俨一唱一和说:“别怄气了,吃饭吧,吃晚饭还有事要商量呢。” 董友姑拿起碗筷,夸张地长叹一声:“人家才身心好一点,就被你们挑逗,也无人疼惜一下。” “闺中怨妇,你夫君参军几年了,把你愁成这个样子?”郑明俨调情:“让我来陪你如何啊?” “明俨,这几日,有你好看。”董友姑也装作邪里邪气的样,但娃娃脸的她一点不像,看得反让人滑稽,秦雨青和郑明俨忍了一会,还是喷饭了。 董友姑泄气了:“不开玩笑了,吃饭吧,吃晚饭谈正事。” 晚饭结束,郑明俨说:“禾苗,敏嫣,你们都出去吧,带上门。” “是。”她们出去了。 郑明俨静坐了一会,然后出去,猛地一开门,无人在外。蔡禾苗和敏嫣听到这开门声,立刻跑出来:“大少爷,何事如此惊慌?” “我喝多了,想吐,去端杯醒酒茶来。”郑明俨迷糊着说。“是。”蔡禾苗说。 然后郑明俨进屋,说:“雨青,友姑,坐在我身边来,一边一个,假装在伺候我喝酒。” 秦雨青和董友姑就按他的话说,坐到旁边去,一人端杯酒,“夫君,喝一杯”“夫君,先喝我的”。 蔡禾苗进来,看这情景,放下醒酒茶,立刻出去了,带上门。董友姑立刻跟上,从缝隙内观察。然后是各个门窗,之后悄悄回来:“没事。刚才弄得我们像做贼一样。” “万无一失才好。”郑明俨说:“好了,坐好吧,现在只有我们三人和郑经在这里,”郑明俨严肃地说:“世袭说,你们两个出去街市,这不是什么值得宣扬或散谣的事,本应只有社玖院的人知道,但你们才出去半个时辰,大娘这么快就派人来劫走友姑,说明,社玖院定有内奸。我让鱼泡去查,用上次的以金钱相诱的方法,查不出来。确实,一计不可二用。你们身边的人由谁可疑?或者,将不可疑的人排除掉,也是个办法。” 秦雨青和董友姑思考着。郑明俨问:“友姑,你的丫环禾苗与你相处很近。” 董友姑回答:“的确。但禾苗知道我的事可不止这一件,几乎全部,如果她是内贼,那我恐怕早就被劫持了。而且禾苗青梅竹马的鱼泡在社玖院,她如果做内奸,势必会连累鱼泡。她是个聪明人,不会这样做。也有可能他们两个都是内奸,可如果这样的话,我,雨青,还有郑经,能安全活到今日吗?” “说得对,禾苗曾为容小雪欺负你一事,而违背你的意思,向我说出你的苦,可见她对你的忠心超过了我。如果她是内贼,不会这么做。”郑明俨同意董友姑的说法,然后问秦雨青:“雨青,你的贴身丫环敏嫣呢?你怎么看?” 秦雨青猜想:敏嫣知道我和一官在馆娃斋的不伦之恋,也算是一官的丫环了。她不可能违背一官去做大夫人的卧底,来陷害我和友姑。但我也不能把这个原因说出来给明俨,友姑听,为敏嫣辩护啊。 秦雨青就说:“明俨,我记得敏嫣跟着我时,正是我与二少爷假成亲的时候。之后我在禅珞院,小产,因你醉酒犯错,而不能生育。我这么重要的事,她都知道,你说如果她是内贼,拿着这件事就可做篇大文章了。”秦雨青说到自己不能生育,就喝了一杯酒,渺茫了。 “雨青姐姐,我们等着郑经长大。”董友姑安慰她。 “雨青,现在怎么说对不起也无用了吧?”郑明俨不敢面对她怨恨的眼神。 外面蔡禾苗的敲门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大少爷,今日家宴,夫人派捞月来请。” “忘了今日二十九了。”秦雨青说。 郑明俨站起来,气从中来:“雨青,记得你烙伤未愈时,每次家宴,大娘都几次派人请。现在她明知友姑受辱,心情难愈,还好意思来请,这是想羞辱还是如何?我就像以前那样,送她一声‘滚’,友姑,你觉得如何?” 董友姑站起,握住郑明俨的手:“明俨,我们现在不都好着吗?心情不好可慢慢恢复,但不要一时冲动,而让人抓住细节流言蜚语。” 秦雨青站起来:“明俨,待我去给那些不知廉耻的人一点颜色瞧瞧,既然大夫人想自取其辱,我们就成全了她。” “也好,雨青,就说我在照顾友姑,没空去。另外,带上鱼泡和几个侍卫,场面摆大点,以发泄我的愤怒!让大娘心里知道对我的亏欠!” “她哪里知道亏欠?”董友姑说。 秦雨青带着一群侍卫来到至幸堂:“老爷,夫人,奴婢问好了。大少爷令奴婢致歉,恕他不能来赴宴了。” 虽然郑明俨没来,但秦雨青来了,郑飞黄也很高兴,她可能对我昨日的那句随意一问没有放在心上了吧:“秦希仁,你身后的侍卫这么多,好大的场面啊。” 秦雨青回答说:“老爷,奴婢也害怕呢。大少奶奶在街上,光天化日遭恶人劫持,而现在落日了,奴婢不得小心那些恶人才是。”秦雨青盯着大夫人说。 郑飞黄想:雨青来了就好,说几句过头的话就让她说去吧,她也不会太不懂分寸。 四夫人藐视她:“秦希仁,歹徒抓的是大少奶奶,想以此换得郑府的钱财。你一妾室,谁会劫走你,只怕劫走你,明俨也不会花钱财去救你吧。” “四夫人说的有理,奴婢是大少爷的妾室,四夫人是老爷的妾室,将来能与四夫人有着相同的命运,真是奴婢的福气啊。”秦雨青气在心里,表面冷静得自然,于夸谓中暗骂了四夫人,却让她无话可反击。 四夫人只能指着她:“你!” 大夫人问:“秦希仁,明俨怎么就不来家宴了?”大夫人是想然郑飞黄知道郑明俨因女人而不尊长辈,不顾礼数。 秦雨青照着郑明俨的意思回答:“大少爷是要来的。可大少奶奶今日有些许不适。大少爷宠爱大少奶奶,容不得她有半点不快,在社玖院照顾着大少奶奶,寸步不离呢。” “老爷,你看,这友姑是怎么回事?缠着明俨,不来家宴,是我们哪里薄待了她,在耍脾气吗?”大夫人一副正派的样子。 郑飞黄觉得不大可能,昨日和她谈论颜色时,还那么懂理,就问秦雨青:“秦希仁,这怎么回事?” “老爷,大少奶奶一直在劝大少爷来赴家宴,还说她自己身体无大碍,不必为她担忧。可大少爷疼爱大少奶奶,不舍得她忍痛来赴宴,就派奴婢来说明情况。奴婢只能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比翼双飞,是为家之福。没能来家宴,望老爷和夫人不要怪罪才好。”秦雨青的话,无可辩驳。 郑飞黄也不愿辩驳,同时他对董友姑也赞赏中:“嗯,友姑身子不适,还劝明俨一起来赴宴,贤德媳妇。明俨不舍爱妻受苦,不来家宴,在家照顾妻子,也无可厚非。” 大夫人无话可说。四夫人为了报刚才秦雨青言语的一箭之仇,吝笑:“我想明俨也没心思来,今日惊蛰天,昨晚就雷雨交加,大少奶奶跑出去,对着天大喊‘雷公,劈死她这个不洁净之人’。” 五夫人也加入了超弄的行列:“也不知友姑做了什么不洁净的事,竟让雷公劈死她。明俨还在一边说‘跟她一起被劈死’,秦希仁你在旁边是劝了半个时辰,又哭又喊的。” 气氛突然变了,秦雨青疑惑了一下:昨晚就我和明俨友姑在雨中哭泣,她们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郑飞黄十分关注这件事:“昨夜雷电不停,秦希仁,你和大少爷大少奶奶真的跑出去,在闰竹园的空地内哭喊?这是在做什么?要知道这多容易引得雷电袭击?幸好没事,否则,今日我都不知,会是什么样子了。” 郑飞黄心里愤怒了:友姑有她的不开心,雨青你是否还因我的那句话而生气,跑出去与雷电抗衡?真是找死,你怎么变得这么小心眼? 大夫人被四夫人和五夫人气得冒火:不该说的偏说!有样子,没脑子。有本事就把老爷给说得留在身边啊! 秦雨青很快冷静下来:“四夫人,五夫人担心了。大少奶奶只是因被劫持一事,这两日噩梦不断,才会被雷电惊醒,跑到闰竹园的空地去。她没做什么恶事,只是梦到劫持她的人,感到害怕,睡不好才跑出去,说这些话的。” “昨夜,雷公击碎了两座那么大的亭子,东边的山居亭,西边的晓梦亭。这么说,友姑还真走运,没有伤到。”四夫人随意说。 秦雨青捡到她的漏点了:“四夫人这话说得好,奴婢谢过四夫人了。昨夜确有两座亭子被雷公击碎,可大少爷,大少奶奶和奴婢指着雷公说话,雷公爷却硬是不动我们。奴婢想,这是因为昨日老爷赏赐给社玖院的玉龙王和玉观音在护着社玖院,庇护保佑着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让他们在惊蛰天的雷电之下也能安然无恙。四夫人,五夫人,你们的禄玘院和禛珙院没有玉龙王和玉观音坐镇吧?不知你们在雷雨天出去,会是什么样子?” VIP卷 第二百四十三章 内贼竟然是她 秦雨青指出敌人的不是时,声音很轻细,却能响彻整个至幸堂,穿透对手的心,以微笑对怒脸,在郑飞黄眼里,这也是她美的另一面:不卑不亢,刚不失柔,风度与怒斥共存。 四夫人和五夫人因两件宝物赏赐给社玖院而一直耿耿于怀,嫉妒的脸色更难看了,郑飞黄咳了一句,打官腔:“秦希仁,说得过头了。” 秦雨青优雅,正直地对郑飞黄,大夫人说道:“老爷,夫人,雷公爷有眼,要劈死那些劫持大少奶奶的人。其他善良的人,他都看在眼里呢,所以老爷夫人也不必担心大少爷大少奶奶和奴婢昨夜跑出社玖院一事。老爷,夫人,奴婢还要回去伺候大少奶奶,就不多嘴了。” 秦雨青优美婉约地一转身,离开了至幸堂。 桌面气氛差了:四夫人,五夫人嫉妒两个宝物在社玖院,又受不了刚才被秦雨青利用此来羞辱他们,窝着一肚子气,饭也吃不下。 大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想让雷公劈死我,你们做梦去吧。 唯一偷着乐的是郑世袭:秦夫人怒斥这些坏人,真厉害,气势不输须眉。今晚家宴,我不用费口舌了,可以多吃点了。 郑飞黄心想:雨青,我相信你没有嫌疑,和友姑相处得很好,你怎么要搬出雷公爷来发誓呢?你还在为我昨日那句无心之言而生气? 郑飞黄突然一拍桌子,将气发在大夫人身上:“我说过明俨不来定有他的原因,叫个奴婢去问一声就可。你偏要每次都去请他!弄得大家都不高兴。行了,不管明俨了,吃饭!” 大夫人回话:“是妾身的不对。”心里却没好话:总让我大失脸面,明俨,以前,是你逼我的,以后的事,也是你逼我的。 秦雨青回到社玖院,郑明俨和董友姑都抢着问“雨青,刚才可有人为难你”“雨青,你有无明里暗里指责大娘” 秦雨青喝了一口水,冷静一下:“明俨,友姑,这些都不重要了,什么为难,指责,辱骂,批评,放到一边去。我们现在很危险。刚才四夫人和五夫人当众说我们三个昨晚在雷雨天下哭喊,友姑你寻死,明俨你愿陪着友姑死,我劝了你们半个时辰等等。我们说的话,她们竟一清二楚。不可思议,昨晚我看你两跑出去,就知道友姑噩梦了,不想让别人听到不该听的,就支开了禾苗和敏嫣。而我们的社玖院在东边,四夫人和五夫人的禄玘院和禛珙院在西边,走过去也要一刻钟,她们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不可能是她们亲耳听见的。” 董友姑分析道:“昨晚那么大的雷电暴雨,谁都会去躲雷雨。定是我们社玖院的内贼跟着,偷听了,将我们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大娘。然后大娘将这些告诉她的哼哈二将,四娘和五娘,好拿此事做笑话。” 郑明俨的担心更重,也分析得更清楚:“你们都小看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忘了大娘是想置我于死地的,一直想先拿你两开刀。昨晚那个情况,倾盆大雨,友姑神志不清,我情绪失控,雨青不知所措。那个时候,友姑在我怀中,雨青在一旁。此内奸只要稍一动手,就可置雨青于死地,然后趁着黑夜,雷电,暴雨,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让我失去雨青,痛苦不堪之余,还会将雨青之死的罪名安在友姑身上。但这么好的机会,这个内贼却没有这么做,我看,他是个不会武术的人。” 董友姑盘点了一下社玖院的人:“社玖院武功不高和不会武术的丫环,下人有十个左右。这么说的话,很难辨出谁是真正的内贼。就连我们刚刚否定的禾苗与敏嫣都不能排除,毕竟,人心叵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为何总是敌暗我明呢?”秦雨青焦虑地说。 董友姑抱起睡着的郑经:“我最担心他,他还那么小,还不会走路,连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秦雨青嫉妒在心里:友姑,对于郑经的一切,为何你总是无心地快我一步?这些话让我说才对啊。 郑明俨脑子旋转着今晚的准备:“现在开始防备。今晚你们两个带着郑经睡正房,我睡偏房。你们轮流睡,记得门窗锁好。为防有人使毒气,友姑你将郑经的尿撒在盆子里,有毒气时,用毛巾捂着嘴鼻,然后敲门。我就来。” “我明白了。”董友姑说。 郑明俨继续说今晚的防备计划:“雨青你在正房不要出声,我在偏房也不出声。让内贼误以为我和友姑在正房睡,你一人在偏房睡。内贼就会把注意力集中在偏房。所以,今晚你们两个没有多大危险,但还是要警惕,友姑不可贪睡。” “明俨,难道我们要日日这样,岂不累坏?”秦雨青问。 郑明俨已拟定好计策:“过了明日,就不用这样了。以我功敌,不如使敌自露。明日,我带郑经去紫云大殿,为防跟踪,路上我会调转,将郑经送到岳父家去住一天。然后,我会立刻回来……,记住了吗?事不宜迟,雨青,你先去正房睡着,我去偏房睡着。友姑,接下来,看你的了。”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明俨,放心吧。”董友姑心中发誓要抓住这个害得自己遭遇灾祸的内贼。 董友姑大声喊:“禾苗,敏嫣,进来吧。” “是,大少奶奶有何吩咐?”丫环进来了。 董友姑抱起郑经说:“敏嫣,刚才秦夫人多喝了几杯,先去休息了,估计已入睡了,你就别打扰她了,去歇着吧。禾苗,大少爷也去休息了,今夜我来伺候他。你也去休息,有事我会叫你的。” “是。” 紧张的一夜如此漫长。如郑明俨所说,内奸以为自己在正房,而不敢去,就频频出现在偏房窗外。郑明俨吓出了汗,是为了妻儿:看来这内奸刚被收买不久,否则雨青和友姑早就遭毒手了。如此危险,太可怕,明日我要力抓此内奸,杀一儆百。 第二日,待丫环侍卫们还未醒,他们三人就起来了,在正屋内。丫环侍卫们起来后。郑明俨抱着还在睡的郑经,说:“友姑,雨青,今日我带郑经去紫云大殿祈福,要晚些回来,不用等我吃晚饭。” “明俨路上小心。”董友姑说。 接下来,秦雨青和董友姑按计划好的,在院子里的石桌石凳上等郑明俨,这是因为院子里人多,可以为免在屋内遭不幸。 董友姑晚上没有睡好,几次睡着了额,秦雨青推醒她:“友姑,醒来,继续聊天,别让人看出破绽!” “嗯,”董友姑揉揉眼睛。 算算时间,到了,董友姑说:“雨青姐姐,坐在院子里等明俨回来,好无聊,我们出去走走吧。” “友姑,出去可以,但不能走出郑府,可别忘了上次被劫持,要长记性。”秦雨青说。 “我知道啦。”董友姑牵着她的手就要出去。 蔡禾苗和敏嫣跟在后面,董友姑不愿意地说:“禾苗,敏嫣,你们别跟着了。我想继而雨青姐姐说点私房话。” “若奴婢没有紧跟着,大少爷知道会责怪奴婢的。”蔡禾苗很紧张。 “禾苗,敏嫣,上次在街市,你们也紧随了,结果大少奶奶不也出事了吗?别跟着烦心了,我们就在闰竹园内走走。”秦雨青说。 于是,秦雨青和董友姑来到东边居所后的一片槐树林中。 “友姑,你有什么鬼主意啊?”秦雨青看到其中一棵枝叶茂密的槐树做了一横一竖的记号。 董友姑就说:“雨青姐姐,你没想到闰竹园旁边有这样一片茂盛的槐树林吧?这可是个捉迷藏的好地方。你陪我玩一会,然后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说着,董友姑就拿出手绢,打算蒙住自己的眼睛。 秦雨青想:友姑已受伤一次了,不能让她处于险境。 她就抢过手绢说:“捉迷藏,你可不是我的对手。不过说好,你若输了,今日我来伺候明俨。”秦雨青说话时,对董友姑使眼色。 董友姑见她这么保护自己,也不想再露出破绽,就顺其自然地说:“好,你蒙上眼睛,我躲起来,你顺着声音来找我。抓住了就算你赢。” “那你可要多好了。”秦雨青说。 游戏开始,董友姑躲在槐树后面说:“雨青姐姐,我在这里呢。” “我来抓你了。”秦雨青回答。 两人虽在玩游戏,但都能听到各自的心跳,毕竟这是在紧张地等着内奸的出现,用生命做诱饵啊。 出现了,一人手握匕首冲向蒙着眼睛的秦雨青,一人从槐树上跳下,用剑拦住了握匕首之人——周福云。持剑之人正是藏在槐树上,等着内奸出现,瓮中捉鳖的郑明俨。 秦雨青摘下蒙住眼睛的手绢,见到周福云欲刺杀自己,三个人都难以置信。 回到社玖院正屋,关上大门,郑明俨,董友姑坐在正座上,秦雨青坐在旁座上,周福云跪下。 VIP卷 第二百四十四章 凭什么你们坐着我跪着 开始审问了。 “福云,你收了多少好处,让你这样不择手段,泯灭人性?”郑明俨问。 周福云回答:“只有大少奶奶或者秦夫人其中一人死了,我就可以做世荫的妾。” 秦雨青不解地问:“福云,这是大夫人答应你的好处?你不是已嫁给郑安了?” 周福云不屑地回答:“我早已后悔。郑安,蠢笨,无权利,无地位,无钱财的男人,跟着他,一辈子无出头之日。况且他又不是我恋着的人。我不想将一辈子浪费在他身上。” “福云,即使你不喜欢郑安,为了得到你想得的,就可置我和雨青的性命不顾吗?记得雨青说过,你两在浣衣房时,相互扶持,相互帮助。你刚才那一匕首,下得去?”董友姑问她。 周福云大笑:“真是笑话。秦雨青凭着一张好脸,飞上枝头变凤凰后,何曾关照过我?秦雨青你与大少爷相恋,为大少爷怀孕生子,现在成了秦夫人,坐着,审问我这个跪着的丫环。可我也曾和四少爷相恋过,当初,如果我勇敢一点,现在就是四少爷的周夫人了,甚至是四少奶奶,住在至幸堂。而不是像现在,在社玖院仍然做个浣衣女,还要受禾苗的差遣安排,忍受她的高高在上。” 董友姑一拍椅子:“周福云,你已落网,还敢如此大胆地说秦夫人待你不好,禾苗待你不好。我问你,秦夫人要怎样待你,才算还了你曾经的相助之恩,让你去了这嫉妒之心?蔡禾苗又怎样对你高高在上了?” “秦雨青,我也无资格要求她什么。这是这蔡禾苗,是大少奶奶的贴身侍女,只要她说句大少奶奶或是小少爷需要什么,我就得一刻不停地去做,我不乐意!”周福云表示她的极不情愿。 秦雨青为董友姑和蔡禾苗说话,也想帮周福云驱除心魔:“禾苗这么说这么做也没错。她行事作人一直是谨小慎微,细心周到,从不多言,也不媚上欺下。这些,都是社玖院对她有口皆碑的。我也不曾听敏嫣说她的不是。福云,你对禾苗的嫉妒是受人挑拨的吧?” “我原本是浣衣女,禾苗是比我地位还低的厨房打杂女,而现在,她却高我一等。秦雨青,你我本同为浣衣女,如今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都是我走错一步的后果。我只想改变自己的人生!有什么错?”周福云已冥顽不灵了。 秦雨青愤怒地问:“你想踏着别人的尸体去改变你自己的命运?你是如何说服善良的自己去做这恶事的?先不说你这样能否做四少爷之妾,就算当上了,当初那个为善助人,打抱不平的周福云,在午夜梦回时,能心安理得地入睡吗?” “得到权势的人,特别是权势顶端的人,谁的双手是干净的?”周福云苦笑说:“你以为我想这样做吗?是你们近在眼前的比较,高低,上下,尊卑,等级分明,让我不得不这么去做!” 秦雨青觉得已无法劝说周福云了,不过,劝说了也没用,郑明俨已有想法了,他听了刚刚周福云对秦雨青,董友姑的回答,问:“福云,当初逼迫你不要嫁给四少爷的人是大夫人,如今,以‘四少爷之妾’的身份来引诱你,让你做社玖院内奸的人,也是大夫人。你脑子想过没有,你为大夫人办事,即使成了。她的言而无信,会将答应的好处成真吗?你真的会成为四少爷的妾吗?” “四少爷有个侍妾容小雪,做了几个月的侍妾,四少爷却对她不闻不问,如今还被赶出郑府。大夫人说,这是因为四少爷心里还有我,我也坚信我和四少爷当初的爱不可磨灭。所以,我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的。”周福云坚信不疑地说。 郑明俨心里有数了,思索着问:“听你这么说,你一直处心积虑地想和四少爷暗度陈仓,苦于没有机会。是在容小雪被赶出郑府后,也就是不久前,受大夫人的引诱,才做了社玖院的内奸。算起来,日子也不久,才十天不到吧?” 郑明俨突然声音提高:“但你在这十天内,先帮大夫人谋害大少奶奶,再世想刺杀秦夫人。做了恶事,还这般傲慢,你可知,就凭这两件事其中一件,我就不会留你性命。” “大少爷,你还想和四少爷维持好关系吗?”周福云自信地问。 郑明俨明白了她的意思,笑她愚蠢:“福云,你是想说,世荫不理会容小雪,证明他还爱着你。如果我杀了你,他会为你复仇是吗?” “大少爷,你明白就好!”周福云已死到临头,却至死不悟。 郑明俨大笑:“福云,世荫是我四弟,我了解他比你深,怎会不知他的心思。我本想现在杀你,但是为了让你死得明白,让你在泉下知道,害死你得人不是我郑明俨。我这就让秦夫人去请四少爷。毕竟在她被烙伤的那段时间内,你一直在细心照料,为了还你这份情,让她去请四少爷来,看他能否保你性命。如果他愿保你,我无话可说,暂且放你一马。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再负隅顽抗了,准备见阎王吧。” “明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放了她,让她离开郑家吧。”秦雨青说:“让她自己去想明白。” 郑明俨不改注意:“雨青,她心已坠入地狱,难以回头。我放了她这次,她还是会心存四少奶奶的幻想,为大夫人做恶事。到时,你和友姑不知要遭怎样的厄运。” “那就让郑安带她远离泉州吧,算我还她的?”秦雨青心急如火焚,她知道郑明俨的说一不二。 郑明俨就笑:“即使我有这好意,她也不会领情。你问问她愿不愿意跟随郑安远离泉州。” “福云,答应大少爷吧,这样可救你一命。”秦雨青求她。 周福云还想着她的救世主:“郑安能救我吗?只有四少爷才可救我。” “行了,别废话了。雨青,她不仅想杀了你,还连通歹徒,残害友姑,友姑,你说是吗?”郑明俨问。 董友姑想了一会:“明俨,我这不是还活着吗?福云没有害死我。你急得我住在东厢房那阵子,脑子不清楚的时候,福云每隔两日就来为你传达雨青姐姐的身体状况的消息吗?她那是多好。我被人陷害要去流放时,她也愿意跟着雨青姐姐陪我一起去流放。如今,她只是被心魔所驱使,我们放过她一次,让她知错悔改吧。我不希望她因我而死。” 郑明俨直摇头:“妇人愚见。友姑,如果周福云今日死在我手,不是因你,而是因她自己的无端嫉妒,贪图权势富贵,不安分守己,是死于她的邪念。既然你怕心中有愧,就和雨青一起去请世荫吧,算是为周福云做了一件事。” “明俨,你真的一定要这样吗?”董友姑问。 郑明俨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友姑,去请世荫时,就说是我请他有急事相谈,别说出真相。我怕说了真相后,他根本不会来。什么也别说了,你们快去快回,我也好了却这烦心事。” 秦雨青和董友姑无奈,只好去请郑世荫,希望他能念旧情,为周福云说情。出去时,见到郑安,急忙说:“郑安,快去正屋求求大少爷,他要杀福云。” 郑安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活,连忙跑去正屋。 了解情况后,郑明俨劝郑安说:“郑安,这个女人不值得同情。” 周福云不屑一顾地说:“我和郑安本就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我不需要他的同情。” 郑明俨惊讶而愤怒:“福云,你就是这样对待这个老实,对你一往情深的郑安的?” “他自己愿意,怪谁?”周福云说。 “郑安,你这个糊涂虫,还为她求情!”…… 在郑飞黄的药工厂,董友姑和秦雨青找到了郑世荫。 “大嫂和秦夫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郑世荫很奇怪,但礼貌从未失去过。 “世荫四弟,打扰了,你大哥有急事找你回府相谈,可否移步?”董友姑问。 郑世荫有点皮笑肉不笑:“大哥有急事找我回府相谈?派一侍卫来传话便是,何必劳驾大嫂和秦夫人前来呢?” “四弟,事关人命,请赶紧去,大嫂有情了。”董友姑很着急。 郑世荫见这情况,就放下手中账簿:“大嫂别急,世荫整理一下就去。” 郑世荫细心地整理好后,锁上房门,走了几步,又回来看一下锁好没有,就跟着董友姑走在前面:“大嫂可否告知,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 “四弟你去了就知了,我也不便多说。”董友姑说。 秦雨青跟在后面,多看了郑世荫的账房一眼:里面整整齐齐,真不像一个男人整理出来的。 忽见郑世荫匆忙之中,从袖子中掉下一本书,而郑世荫和董友姑都未注意。 秦雨青捡起一看“出入账簿”,她想还给郑世荫,可他已上了马车。秦雨青想,不如等他救了周福云后,再还给他吧。账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VIP卷 第二百四十五章 昔日好友离去 秦雨青和董友姑一起乘坐马车回郑府了。 郑世荫跟着董友姑,秦雨青来到社玖院正屋,见周福云被绑着跪在地上,郑明俨坐在正座上,怒火、恨火都透在脸上,不知何事。 周福云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世荫,福云姐姐有难,幸好你来了。” 郑世荫没理她,而是问:“大哥,这是?” 郑明俨简单解释:“世荫,你大嫂上次被劫持,就是周福云与歹徒传的信,而她今日欲行刺秦希仁。我社玖院出了内奸,卧底。但你大嫂和秦希仁都不计前嫌,请你来为这个内奸说情,看你是否愿意救她一命,你看我该怎么办呢?” 郑世荫还没理会周福云祈求的眼神,而是事不关己地对郑明俨说:“周福云是大哥的侍女,竟意欲谋害大哥的妻妾。世荫想,此事如何处理当由大哥做主。世荫不便插手。” “周福云,你可听到?死心了?”郑明俨敲敲剑。 周福云满心以为可以依靠的参天大树郑世荫,竟是一朽木,失望之极,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世荫,你忘了在世外轩说我是个让你感到暖和的人了吗?忘了我们在西厢房的夜夜幽会吗?忘了你吹笛子给我听吗?忘了你送一盆梅花给我吗?忘了你一声声‘福云姐姐’吗? 郑世荫面对她,一点爱意没有:“以前的‘福云姐姐’已在炳炘堂和别人成亲。那夜狂风暴雨,我在炳炘堂门口跪了一夜,你硬是没有出来看我一眼。那夜,我心寒了。从此,没有‘福云姐姐’,眼前的,只是一个恶毒的妇人。” 周福云跪着爬到他面前:“世荫,我不信这是你的真心话。你看,大少爷为了秦雨青,多次违逆老爷夫人。你可否为了‘福云姐姐’就我一次?我所做的可全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啊。” “我何时说过要和你在一起?”郑世荫的脸冷得像冰,虽然已是春季。他慢慢蹲下,耻笑:“周福云,你让我在炳炘堂门口跪的那一夜,我此生难忘!现在,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当称我为‘四少爷’,而不是直呼我的名字,你自己当自称‘奴婢’,而不是‘福云姐姐’!” 周福云整个人萎缩了。郑世荫站起来,也不管她的死活了。 郑明俨等得也不耐烦了:“周福云,我让大少奶奶和秦夫人去请四少爷,请来了,为你拖了两个时辰。看来是白等了,不过让你明明白白地死去,也好!来人,将周福云拖出去!” 郑安跪在郑明俨面前:“大少爷,奴才愿意代福云去死,求你放她一命吧。” “郑安,此恶毒没良心的妇人,不值得你为她掏心窝。”郑明俨拉开哭得哗啦的郑安。 “郑安,大少爷说得对,忘了我吧。”周福云在死之前终于说了句良心话,但已晚了,救不了她。 郑明俨去院子里,宣布:“周福云,社玖院侍女,与歹徒勾结,劫持大少奶奶,今日在槐树林欲刺杀秦夫人。不知其意欲何为,伤及我妻妾,当死!”郑明俨一剑刺过去。 周福云绝望地看着屋檐下不关己事的郑世荫,大喊一声“郑世荫,我恨你”,然后应声倒地。这是她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秦雨青和董友姑转身,都不愿看。 郑明俨对鱼泡说:“派人收拾好周福云的尸体,安葬了。向郑府所有人说清楚,再有人敢谋害我妻儿,下场如周福云!”“是!”鱼泡说。 内奸一事似乎结束了,但这只是灭了一小贼,贼王还在继续以后的事。 这个似乎与世无争的四少爷郑世荫也确实够冷漠的,在马车内想:周福云没有理由谋害大哥的妻妾,这是庄睿合想出来的吧?让他们去斗吧,反正不关我的事就行。说不定坐山观虎斗,还能捡个大便宜,我已对周福云怀恨在心,休想让我救她。况且她已嫁做人妇,还想与我再续前缘,做梦! 社玖院内,秦雨青和董友姑坐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像这样杀人的场景,董友姑是第一次见到,害怕得不敢说话。秦雨青在流亡路上见过多次这样的惨景,但今日亡魂剑下的是于自己有恩有仇的周福云,可怎么说还是恩多于仇。想起和周福云一起在浣衣房做工的日子,她照顾烙伤时的自己的那些日子,扶着怀孕的自己从世外轩逃回社玖院的情景,泪滴点点。 郑明俨洗手更衣后,也很难过:“我并没有因抓到内奸而开心,不管他是谁,都难逃一个死字。尤其,这个人竟是我们都没想到的周福云。令人心寒又悔痛。可你们不要太过伤心了。” “明俨,今日只要你手下留情,周福云会痛改前非的。”秦雨青不满。 郑明俨不想再听到关于放过周福云的话,他转身向外,又转回头对秦雨青说:“雨青,你今日也看清楚了,周福云她贪欲嫉妒,执迷不悟,负隅顽抗。直到无情的世荫出现,她才彻底悔悟,说了句对不住郑安的话,可她已无生意。她知道我们的事太多,留她是祸害。我也不敢留她,全是为了你们两和郑经。周福云自己作孽,让她上黄泉路是为她还债和积德。我们就只能祈求死前忏悔过的福云,在死后不要受炼狱之苦吧。” 秦雨青无话反驳。 郑明俨出门前,再说了一遍:“别太难过了。我去岳父家,接郑经回来。” 在所有人都注视着被一剑刺死的周福云时,郑安失魂落魄地走出社玖院:“大少爷,你太残忍了,我苦心伺候了你那么多年,你却不管我怎么求你,非要杀死福云!” 他走向了至幸堂:都说我蠢是吧?但我知道,大夫人讨厌你的大少奶奶和秦夫人!更讨厌你! 至幸堂内,大夫人听完郑安的叙述后,靠着椅子,抚着茶杯,奸笑,问:“郑安,你可还有其他的事告诉我,好让我为你的妻子周福云报仇?” “夫人,就这些。”郑安欣慰了:大夫人会为福云杀了你的,大少爷。 可大夫人脸色一改:“既如此,郑安,你无亲人在世。就去陪伴死去的周福云。我会为你夫妻报仇的。” 郑安还不理解其意,就被人带走。在荒郊野外,郑安才明白:大少爷,福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也走了老路。郑安只有在阴间祈求上苍保佑你了。 社玖院内,郑明俨接回了郑经,屋内气氛才好了一些。郑经‘哇哇’笑着,手脚不停闹。秦雨青想起身,但郑明俨径直走向董友姑,说:“友姑,岳父大人也喜欢明俨呢。岳母说,明俨和他外公亲近着。他外公赋闲在家,难得一笑,今日逗外孙,可笑了一整天呢。我抱郑经走时,岳父大人还依依不舍。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像是在耍弄岳父一样。” “郑经想来不认生,讨人喜。我爹喜欢郑经那是自然的。况且他肯定对郑经好,郑经也在外公家玩得乐不思蜀吧?小家伙。”董友姑抱着他,捧起来扭。 郑明俨说:“那还用说,郑经在他外公眼里,可是上等宾客。岳母教他喊‘外公’,他就喊个不停。把岳父乐得,让郑经坐在他肩膀上去了。” “我爹难得这么高兴,郑经,你今日立功了,但是坐在外公肩膀上可是你的不对,功过相抵,不奖你也不罚你。”董友姑疼爱地说。 秦雨青起身,也不看他们,沉重地说:“我先去休息了,好累。” 董友姑对郑明俨说:“雨青姐姐和周福云的交情深厚。周福云虽自取灭亡,但雨青姐姐肯定很痛苦,明俨你快去安慰她一下吧。” “哦,好。”郑明俨拍拍郑经的脸,去了偏房。 秦雨青满脸满心都是难受,却哭不出来。郑明俨坐在她旁边说:“雨青,别怪我,只能怪福云她自己,放着老实安定的郑安不要,偏去强求那遥不可及的已逝去的爱。” “或许是我对她的关怀太少,让她走了岔道吧。”秦雨青随意说。 郑明俨为她分析:“即使你对她关心少,但她今日用匕首行刺你,之前明知友姑会遇糟蹋,还下得了手。恶毒。你们该还的,相互亏欠的,都不存在了,别沉浸在此难过中了。” 秦雨青看着窗外的迎春花已凋谢,也捧不住,说了句“哪日去祭拜她的花冢吧”。 郑明俨为了让秦雨青从周福云逝去的忧郁中走出,抱着她渐渐躺下,闭上眼睛去亲吻她那忧郁的脸庞。 秦雨青用手截住了他:“明俨,对不起,今日我真无心,别这样。” “那好吧,明日来看你。”郑明俨很快走了,心中有气:雨青,我为你热血冲动,你却将我降到了冰点。 可郑明俨不知,秦雨青躺在床上有她自己的苦衷:明俨,我确实为福云之死而难过。可你怎么看不出,我更在意的是,你抱着郑经回来时,那么自然地奔向友姑。没有看到我渴望儿子的表情吧?你们一口一句外公,说得我心酸。郑经真正的母亲是我,他真正的外公,我的父亲已在流亡生涯中不幸身亡了。可你却看不出我在乎的,我爱的。看来是我真的变了,变得让你看不出我的心思了,不怪你。 VIP卷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总是比你高一筹 郑明俨来到正房,抱起郑经:“郑经来陪爹玩,我的郑经的福气可驱散任何晦气。” “雨青姐姐心情好些了吗?”董友姑问。 郑明俨看她一眼,想说又不说了,继续陪郑经玩。 董友姑抱过郑经,再问了一遍:“雨青姐姐心情好些了吗?” 郑明俨才不开心地说:“她说,她想静一静。” 董友姑想:“可以理解她的心,周福云虽是丫环,却是她的朋友,失去朋友……” “友姑,别在郑经身边说这些道德败坏的人。”郑明俨很压抑,因为刚才秦雨青对他的冷淡。 董友姑想让他高兴起来,就从刚才的难过变得温柔起来:“明俨,我觉得,你对我真好。” 郑明俨被董友姑突然这么温柔一句唤起心中的热情,加上郑经的闹腾,他的冷漠被渐渐驱散,说:“友姑,刚才这句话,一下子就像个女人了,有进步。不过进步得这么快,这是怎么回事啊?” 董友姑没有生气撒娇,而是带着感激地笑:“刚才听到世荫四弟说,福云让他在风雨中跪了一夜,就让他对他们恋情彻底失望了。可我在东厢房时,曾夜夜对你冷淡,无端发脾气,不回你的话,让你疲惫,难过。可你却从未放弃过我。而世荫四弟,仅仅风雨中一夜,就记恨在心,相比之下,明俨你的品行高于世荫百倍,千倍。” 郑明俨听着她感谢和夸奖自己的话,觉得好舒畅。 董友姑继续说:“明俨,仔细想想,那时,你对我,还不曾有爱,却一夜一夜地忍受我的折磨。你真笨。” “怎么没有爱。我们之间的爱,不正是在那时,被你这个小友姑给折磨出来的吗?”郑明俨看着她的清纯的脸蛋的每一点变化,听着她真心的每一句话,调笑她:“我郑明俨的夫人一向什么都不怕,今日怎么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在装黄花大闺女吗?连郑经都笑你呢。” “你一直看着我,我不低头怎么办?你一点都不礼貌。”董友姑幸福羞涩地说。 惹得郑明俨过来想亲热,董友姑退一步:“明俨,你怎么做爹的,也不看儿子在这呢。” “禾苗,将郑经抱出去。”郑明俨说着,眼睛不转地望着董友姑:“现在可堂堂正正了。” 他趴在董友姑身上,甜蜜地说:“我的小友姑,终于被我调教地像个女人了。” “我本来就是女人,是你一直粗心大意,没有发现。”董友姑点一下他的额头:“明俨你好坏,到今日才说人家是女人。人家可把你当夫君一年多了。难道以前,你都不把我当女人,当小姑娘吗?” 郑明俨邪笑着说:“伺候夫君还这么唠叨,还点夫君的额头,看今日受罚。”……董友姑又一次让郑明俨从秦雨青的郁闷中走出。 接下来的几日,郑明俨因查出了社玖院的内贼,当众刺杀,震摄了郑府所有人,想着可以安稳一段日子了,就照常去巡海。董友姑照常照料着郑经。 秦雨青则翻看着那本拾到的账簿,想:要不要还给郑世荫呢?这个薄情寡义的人,当初福云对他付出的真情都付之东流了,薄情郎。真不想去见他。那日去药工厂请他时,见他那么细心,这账簿一定很重要吧?可我看不懂上面写的进进出出的数额到底表示什么,是赚了,还是赔了呢?上面每页,都有大夫人的印章,可大夫人在至幸堂内,并未参与郑家的生意,这么说大夫人把印章交给了郑世荫?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秦雨青脑海中形成了。她拿出纸笔,将这账簿的每页都抄下来。 郑飞黄呢,像以前一样,每日都去馆娃斋休息:可没有雨青在这浓浓细语,莺啼笑声,飞舞着击磬,敲钟,在西子林奔跑,在沉鱼宫玩转,这里的一切都沉寂了。似乎这里把她当主人了。雨青,你做的匾额我都看到了,看得出你是不舍得这片被你视作仙境的馆娃斋的。为何不来了呢?你以弱克强,什么苦没吃过,我赶你走几次,就不来了吗?你不会还是在想着上次我随意说错的那句怀疑你的话吧?唉,我郑飞黄,叱咤商海,风云官场,纵横海战,怎么因你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呢? 郑飞黄想着秦雨青击磬时如飞仙一般的身影,也学着那样,但觉得自己的动作肯定难看极了,讨厌自己这样,干脆扔了木槌。 秦雨青也还在耍脾气,就因为她觉得郑飞黄怀疑自己。不知为何,对别人的不敬不雅言辞都忍了,唯独对郑飞黄的一点怀疑都忍不得。但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对一官近在只咫的想念和对郑明俨这个枕边人的冷漠。 秦雨青这理不顺的思绪就靠写字来暂时忘却吧。写字之余,秦雨青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看着一天天长大的郑经,和董友姑一起等郑明俨回来吃晚饭,还有就是和她拖天扫地,无所不聊。 董友姑在秦雨青身边谈论着她们的敌人:“雨青姐姐,你有没有发现,这些日子家宴上,大娘的神色大不如从前,话也不想多说一句。以前她可是口舌灵快,对谁都是刨根问底的,弄得别人难堪才肯罢休。” “听说她的神医徐仙人莫名失踪,没人给她止痛,所以脸色才这么难看的。估计是头痛得难受吧。这随是传言,我看也八九不离十。你看我们过了十来天的安生日子就知。”秦雨青说,想着:该去拜访一下这位恶事做尽的大夫人了。 她带着敏嫣,想终于可以在这个恶妇面前暂时神气一下了。 至幸堂内,还没进入大夫人的房间,就听她喊着,骂着“滚”“都滚出去”。一个个大夫出来了,摇着头“不肯接受沿序渐进的治疗,非要强行扎针止痛,这偏头怎能痊愈?连控制都难说”。 秦雨青面无表情,但心里在笑:庄睿合,我怎么觉得大夫批评你不遵从疗法的言辞,就像是在说你的行事为人啊?“不肯沿序渐进,非要强求”,说得一点没错。 在大夫人的房间,她让丫环们都出去了,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倒想听听你幸灾乐祸的话。” 秦雨青想到以前:“夫人,上次我单独来看望你的偏头风是在一年前,那时你住在建安厅正房。记得那时你刚生这病,是在我的脸烙伤痊愈后生的吧?当天的情景和今天很像啊。” 大夫人半卧在床上,笑她:“确实很像,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孤独无助,在这个闰竹园内,没有朋友,不敢相信任何人,除了明俨和友姑。现在,连逛街也不敢了吧?” 秦雨青也笑,不耻地笑,看了她一眼,又望向窗外:“夫人还在拿这个吓唬我。没错,我确实没有你那么大的人力和财力,但我却在你的掌控范围内活到现在,以一敌百,有惊无险。夫人,你的人力和财力又如何呢。你确实有很多朋友,可都是些酒囊饭袋吧,没一个拿得出手的。” “别得意的太早,秦雨青,你靠得是明俨友姑的无知和你这身皮囊。可明俨友姑已难翻身,而你,以色侍人,终究遭人厌弃。不管是明俨,还是老爷。”大夫人对秦雨青表面是眼底无人,实际把她当做劲敌。 秦雨青拿出一张纸,念着上面的内容,大夫人脸色更难看了。之后秦雨青反击:“夫人,这药方可真毒辣,比人还毒辣,乌头对半夏,附子对白芨,藜芦对芍药,甘草对芫花,对对相克致命。这是给我滋阴还是补阳?降火还是祛湿啊?还说什么服用一个月。你以为小时候没念书的我,到现在还不懂这些吗?这可是你的神医徐仙人开的方子。” “他在哪里?”大夫人尖锐的眼神不离开秦雨青。 秦雨青一摊手:“他想害我,当然是被我解决了,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不过夫人你也不必担心,神医多得是,何必找这样的赤脚郎中呢?” “你厉害些了,”大夫人夸她,但仍是眼在头顶:“但你可记得,我总是比你和明俨棋高一着。我一直过得逍遥得意,而你和你依附的明俨友姑,每日都活得心惊胆战。即便是查出了周福云是内奸,也不敢带她去老爷面前揭发我,即使手里有这相克的毒药方作证,又能证明什么呢?既然徐仙人被你解决了,那就死无对证,是你逼迫他开毒药方,嫁祸于我!” 秦雨青不知该怎么反击了:大夫人说得对,我和明俨手中有种种她作恶的证据,可为了不伤及友姑的名誉,都拿不出手。而从前大夫人的恶事,都烟消云散,不留痕迹了。 大夫人见她没话说,继续刺激:“别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就心里痒痒了。我还有棋子没使出呢,先给你提个醒,到时别太手忙脚乱了。” 秦雨青完全被大夫人说垮了:我还是活在她的手掌心。她还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明俨和友姑的命运也不定。听她的语气“棋高一着”,又是什么毒策吧?只是她在等待时机。 VIP卷 第二百四十七章 绯闻蛊惑 回到社玖院,秦雨青觉得未来虚无,不过看着郑经和丫环们玩耍,心里有了一丝希望:一岁内的孩子长得最快了。很快,他就会开始走路,说话,懂事。明俨友姑说会让郑经知道,我为了保下他的性命,吃了多少苦,到时,郑经会自己回到我身边的。 秦雨青抬头望天,日月轮回,快点,快点啊。郑经长大,我做完我该做的事,就带郑经离开这。 下午申时,秦雨青盼望又身份不宜的人来了——郑飞黄。他心血来潮,自上次来社玖院送了玉龙王和玉观音之后,这些日子,不知是第几次来社玖院了,每次都是说来看郑经,但实际都是为了看秦雨青。秦雨青很享受他的在意,但又知道这样做是明摆着授人以柄。外面传言郑飞黄“扒灰”是不绝于耳,至于是董友姑还是秦雨青,各有各的说法。更多的人觉得大少爷郑明俨和秦雨青相识在先,两情相悦,而董友姑是郑飞黄亲自挑选的媳妇,所以,这对董友姑的名声影响更大。真是说不出的喜忧参半啊。 郑飞黄见郑经在哭,问:“郑经这是怎么了?” “爹,我想和雨青姐姐一起跳舞解闷。郑经觉得我们不理他,生气了。”董友姑说。 郑飞黄抱起郑经,说:“我来陪他,你们去做你们开心的事。” 秦雨青和董友姑合跳了一支采莲舞。郑飞黄看着,笑得将烦恼都抛走了,还教郑经说:“拍掌,叫好。” 等到舞结束时,郑飞黄也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就对郑经说:“我喜欢郑经,可你现在还小,不知该赏赐你什么,就赏赐给你的娘亲吧。将我大孙子抚养得虎头虎脑的,活泼,健康,要赏,大赏。郑全。” 董友姑望着秦雨青,不知该接受还是拒绝,更不知为何最近家公会频繁赏赐,外边已谣言四起了。秦雨青虽明白郑飞黄的心意,但也不好明着拒绝,只能和董友姑面面相觑。 郑全就照着郑飞黄的意思,一件一件地如数家珍:“此浅蓝色铃兰玉钗和海蓝色银垂凤凰步摇,是老爷特意令人打造,赏赐给大少奶奶的。这粉绿色牡丹镂花花钿和碧绿色玳瑁制蝴蝶发簪是老爷特意令人打造,赏赐给秦夫人的。还有这手镯,手链,戒指,指环,耳环,因罗,项链,腰链,脚链,脚镯等。还有这各式各样的襦裙,背子,袄衫,云肩,袍服,都以大少奶奶钟爱的青蓝色和秦夫人喜爱的青绿色为主色,望大少奶奶和秦夫人展颜。” 社玖院所有下人都围过来了,看着这些贵重的饰物都馋涎欲滴,太美了。 董友姑这回没有像以前那样接受赏赐了,而是直言不讳:“爹,这些课都是贵重的饰物和衣物,你再三赏赐给我和雨青姐姐。可我们无功无勋,受之有愧。” “别这么说,你们助明俨查出社玖院的内奸,就是功勋一件。我问你们,这些衣物,首饰,都喜欢吗?”郑飞黄像问孩子一样。 “喜——欢。”董友姑回答得很为难。 “秦希仁,你呢?”郑飞黄问他想问的人。 “喜——欢。”秦雨青同样如此回答,希望郑飞黄明白这其中的不妥之处。 郑飞黄却笑了:“喜欢就好了。这些都收下,也算给你们养育郑经的赏赐和褒奖。” 秦雨青在董友姑背后直摇头,暗示郑飞黄不可如此随意。但郑飞黄似乎很享受这么做:用自己的财富赠与自己疼爱的人——孙子郑经,赏识的人——媳妇董友姑,还有恋着的人——秦雨青。 可他忘了,这三个人,这三个人,首先是长子明俨的妻儿,其次才是自己的亲人,还有一个身份不明朗的秦雨青。就算要赏赐,也要有明俨在场,才算妥当。 赏赐结束后,也该离开了。郑飞黄满意地离开,秦雨青和董友姑送他到门口。“爹慢走。”“老爷慢走。” 郑飞黄在进出社玖院时,常能看到次子郑世渡在旁边徘徊,叹气之后问他:“世渡,你在此做什么?” “爹,你来社玖院太频繁了,这样不好。”郑世渡说的有道理,但他自己曾做了不像样的事,让他说话也没底气。 郑飞黄的理由很坦荡:“我想去看望我的大孙子郑经,有何不可?” “爹,我是否可以常去社玖院看望我的大侄子郑经?”郑世渡本想劝他父亲,但实在不太会说话。 没劝好,反而挨了一巴掌:“念书去!” 社玖院的侍卫,丫环都对外炫耀。尽管董友姑一再强调,不可出去多言,可这么多的赏赐,且都是上品,就算能堵住社玖院人的嘴,也蒙不住这一路上看见了的人的眼。 这不,至幸堂里,四夫人和五夫人就围在躺着的大夫人身边,愤愤不平“我为老爷生了恩庆和子节,也没戴过那么好的花(),步摇”“我为老爷生下幼子世默和幼女子令,本应最受宠,可穿戴的都是不上档次的布料,明俨的妻妾两人抚养一孙子,就可穿江浙织造产的衣物,这算哪门子的事啊?” 大夫人看她们的脑子也没多大长进,还得“教育”她们:“你们两个好着的脑子还不如我这个偏头风的脑子。老爷在玩新花样,儿子的女人更有滋味。你们也别去插手,时间长了,这唾沫就会淹死明俨,等着看明俨和他爹闹僵吧。” “对啊,要是老爷真来那么一回事,我也不稀罕她们的赏赐了。等着看好戏吧”“就看明俨和老爷翻脸了,我们也不用担心明俨的两个女人和我们作对了。”“到时,明俨彻底无出头之日,看我怎样踩那两个女人。” 大夫人心里对她们很不逊:你们也别嫉妒了,谁让你们的儿子,一个恩庆,一个世默,都不中用,不招老爷喜欢呢。不过这对你们也是好事,否则,你们的儿子,将会被我用连横之计个个除去。你们也不会在我的屋檐下过太平日子那么久,犯了死罪还能这般猖獗。 大夫人猜得对,郑明俨确实会在意郑飞黄宠爱媳妇一事。郑明俨对此有所耳闻,不过一直崇拜父亲,也信任雨青和友姑的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觉得这是树大招风吧。但说的人多了,假的也能成真。 有一回,在泉州渡口遇到罗老板,就是那个赠玉龙王和玉观音给郑飞黄的罗老板。郑明俨站的笔直,尊重地抱拳行礼:“罗叔叔好,晚辈明俨这厢有礼了。” 罗老板是行商之人,说话热情,但不知真假:“明俨贤侄啊,没想到你在此海岸巡逻?看样子是个偏将了。不过,令尊怎让你天天站在这海岸,做这苦差事呢?” “保家卫国,儿郎之责。况且,并不是家父令明俨在此。此差事是明俨报名,日夜巡海得来的,并不觉辛苦,反而觉得有一番成就。人心有高低,职业无贵贱。不知罗叔叔你说是否?”郑明俨回答得句句在理,也没顶撞。毕竟这大半年在外巡海,遇到很多人事,让他懂得了怎样与外人说话才有分寸,不失礼。 罗老板笑了,笑得深沉,这让郑明俨看不懂,只听他说:“保家卫国,贤侄有大志气,而且甘愿从基层学起,能屈能伸,不奈。” “罗叔叔过奖了。当年罗叔叔和家父创业之初,比明俨辛苦千倍万倍,在罗叔叔和家父面前,明俨惭愧。”郑明俨真诚而谦虚地说。 “说道惭愧,明俨不必了。令尊将我赠的玉龙王和玉观音赏给贤侄明俨你的妻妾,这是用我罗某人的薄礼赏赐家人,真是高看我了。我罗某人才惭愧呢。”罗老板拍着郑明俨的肩膀说。 郑明俨想到此,才想起要感谢他:“罗叔叔哪里话。您与家父的友谊才值得明俨效仿和崇敬。您相赠给家父的玉龙王和玉观音,辗转到我的居所,我已将此二宝物,请在了正屋内的坐北朝南的正位上。此二宝物,价值连城,真乃千金难求,明俨有幸获得,定会恭敬地好好保存,并代家父再次谦谢罗叔叔。” 罗老板也谦虚,但令郑明俨不解其意:“虽勉强称得上贵重,但千金难求实在称赞过奖了。令尊将此二宝物赏赐给他的媳妇,贤侄明俨你的妻妾,这恩赏,倒才是真正的千金难求呢。” 郑明俨笑着回答:“那是家父用罗叔叔的赠品对明俨的赏赐,是家父对明俨的奖赏,更让明俨有幸借此沾了罗叔叔的光。” 罗老板“唉”了一声,但很快恢复满面笑容:“对,对,贤侄说的对。不多说了,我要启程去扶桑国了。”然后走了。 郑明俨想:罗叔叔今日说话可真是藏头露尾,令我费解。我和他又不是生意上交手之人,又是他的晚辈,他怎么说话对我藏着掖着,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真想直问他到底什么意思,可这恐怕不太合适。但看他一多事缠身之商人,神色慈祥,和气,没必要和我这不被器重的晚辈交谈那么久。他定是好意,只是不便说出。算了,总会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的。 VIP卷 第二百四十八章 父子争吵 回到郑府,郑明俨见所有下人看见他自己,都偷着笑,可似乎带着嘲笑,奇怪的是:所有人,不论男女,都着青蓝,青绿色服饰,从头到脚都是此二色。 郑明俨笑笑:这不是雨青喜爱的青绿色和友姑钟爱的青蓝色吗?难道这些下人,还有四位妹妹,两位庶母,都一时对雨青和友姑的美貌羡慕模仿? 郑明俨有点自豪了,但很快就知道实情了。他听到丫环们聚在一起偷着笑“古语说‘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殍’,今日郑府内是‘老爷喜绿蓝,府中多青衫’”。 “笑得如此**,还不散开!”郑明俨上前令她们不许说闲话。丫环们说着“大少爷好”,就捂着嘴,散开了。 郑明俨奇怪:这般丫头也不怕我这么生气,局让还笑?什么“老爷喜绿蓝”?是说爹也喜欢青绿色和青蓝色吗? 郑明俨还没想到传言的真正意思,但更直白的话传入他的耳朵,他才明白。“老爷这些日子,赏赐给大少爷妻妾的衣物,饰品,是车载斗量,一箱又一箱,而且件件不是俗物呢。这让几位夫人们都垂涎三尺呢。”“老爷每日趁着大少爷不再社玖院,就说去社玖院看望小少爷,实则是去看望大少奶奶和秦夫人,笑得那个春光满面啊”“大夫人最近头痛得频繁,管不住老爷了额,难道老爷大胆了,口味也变了?” 郑明俨一一驱散这些嚼舌根的丫环和侍卫。每听到一句话,这火就像添了一把柴,愈烧愈旺。 他这下全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难怪这些日子总面对些古怪暗笑的眼神,难怪今日罗老板对自己说话似话中有话,却又不好说出口,是在劝我卫国之余不忘保家啊。其实自从友姑嫁过来,这“扒灰”的传言就一直在府中若隐若现,我也不当回事,相信爹不是那种人。而今这传言愈演愈烈。看来是真的。 郑明俨想起:在海岸边,没有人知道我是郑大老板的大公子。别人都说得有鼻子有眼‘郑老板扒灰,他的大儿子是个傻子吧’‘郑家朱门又传**丑闻’‘郑家大公子为讨好父亲,谋个好前程,将自己的妻妾奉上,供父亲享用’。居然都传到海岸边了。 郑明俨忍不下这口气,没有先回社玖院,而是穿着军装,戴着盔甲,直接来到至幸堂,冲到郑飞黄的书房,让郑飞黄大吃一惊。郑明俨气冲冲地一拍书桌,大吼:“爹,王安石的儿子是傻子,我郑明俨不是!” 郑飞黄被郑明俨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和这一声吼给惊得目瞪口呆。缓过神来后,他想明俨可能是什么流言都听到了,这件事,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像样,但明俨这样也太不体面,要给他点颜色。郑飞黄先是挂了他一巴掌,然后从书桌后走出来:“明俨你说的什么话?你这不仅辱了你自己,辱了爹,更在辱骂你的妻儿!” “爹,你一直是雷厉风行,正气凛然,为何要做这龌龊事?让我丢尽了脸?”郑明俨委屈,但他有理,占上风:“爹,外面的流言如乱世飞沙砸向我全身。我只当那是谣言,忍了又忍,现在才知道,这不是传闻,是真的,爹总是在我出去巡海时来社玖院,名为看郑经,实则和雨青,友姑吟诗作词。爹,你把我当什么了?木偶吗?你又把雨青和友姑当做什么了?他们是你的媳妇,我的妻妾!不是花街柳巷的女人!” “你说我龌龊?”郑飞黄无法接受:“你去问问社玖院的下人,去问问你的雨青和友姑,我做了什么龌龊事?” 因“龌龊”一词,郑明俨又挨了一巴掌,但他还是矗立不动,也不还手,不说话,就委屈地看着他的父亲。 郑飞黄无法面对令自己最骄傲的儿子,一向昂首阔步,无可摧残的长子明俨会这么委屈,愤怒的眼神,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郑飞黄虽对秦雨青从未断情,但在社玖院,他问心无愧:“去看望郑经,和大批的赏赐,这的确欠妥,但爹没有做无耻之事!” “事无空穴来风,外面的话有多难听,我实在不忍说!”郑明俨手握着剑,将剑立在郑飞黄的书桌上。 郑飞黄火冒三丈,问:“明俨,你这是何意?想和爹决斗吗?” “为儿的,不敢!”郑明俨真的流了几滴泪,但没哭出声。 郑明俨的举止放肆了,特别是他握剑的动作,让郑飞黄一下气到了顶点:“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郑明俨出去了,像来时一样怒发冲冠。 郑飞黄坐下:七尺男儿的明俨,我一直夸赞他勇敢无畏,可在今日流了泪,看他的样子,是忍住了不哭。这事确让明俨伤心了,有时众口铄金,戳脊梁骨,确实没错。那些传言,够难听的,睡人能受得了?也难怪他会率性闯入,对我毫不留情面。明俨今日对我言辞举止无礼,怎么说都是我无礼在先,他情有可原。我有脸批评他吗?刚才,打他,吼他,也只是为了父亲的所谓尊严罢了。 大夫人房里,摘星像她报告:“夫人,大少爷怒气冲冲地,和老爷在书房里吵了一场大的,震耳欲聋。就为了老爷常去去社玖院一事,和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 大夫人幸灾乐祸的叹了一声:“明俨,这是你自己讨你爹不开心,是你的红颜祸水弄得你父子不和,大娘可一丝一毫都未插手啊。” 郑明俨回到社玖院,该吃晚饭了。但秦雨青和董友姑见他一身盔甲也不换,什么话也不说,板着一张脸,是生气的样子。 董友姑冷静地说:“奶娘,给郑经喂奶后,再让他喝些鱼粥。雨青姐姐,人家不想吃饭,让他饿去吧,我们吃我们的。” 郑明俨叫所有丫环下去,然后问她们两:“你们还吃得下?” “一日三餐,无量寿佛。”秦雨青自然地说。 郑明俨像是在审查:“我听到的好听的话可多了,郑家‘老爷喜蓝绿,府中多青衫’,‘郑家大公子为讨好父亲,谋个好前程,将自己的妻妾奉上,供父亲享用’。还有更难听的,你们想听吗?” 这些流言,秦雨青和董友姑遭有所耳闻,也不惊讶,秦雨青猜测:“明俨,你会来很久了,刚才去做什么了?” “去至幸堂和爹吵了一架,告诉他,我不是王安石的儿子,不是傻子!”郑明俨吼着说。 “你这是喝了酒还是吃了火药?”秦雨青大声问:“也不问问情况,就听信外面的谣言,去和自己的父亲吵架!” 董友姑更担心的是:“明俨,我们忍辱负重地留在郑府,就是为了过安宁日子。你这么沉不住气,一有事,弄不清楚就去找爹吵架!看以后还有无安静日子过?” 郑明俨失去理性,自暴自弃地说:“有啊,雨青和友姑,以后你们好好伺候爹,不管白天黑夜,用尽你们的本事。我就可坐享其成,也不用担惊受怕了。我有得是安宁日子。” 董友姑过来,一巴掌过去。郑明俨发飙,站起来:“好,你这个婊子,我竟娶了个婊子回来。伺候了夫君还伺候公公。看我今日不……”郑明俨已将手抬高了,想一巴掌下去。董友姑已泪水涟涟,郑经听到吵架也哭了。 郑明俨放下手,坐下,冷静了一会:“友姑,刚才我说话错了,脑子糊涂了。可你是我的妻子,就不能直言请爹出去我们的社玖院?雨青,你是友姑认的姐姐,就不懂劝诫她,人要脸,树要皮?” 这话还是激怒了秦雨青和董友姑。 秦雨青吃不下饭了:“明俨,我和友姑怎么就不要脸你了?老爷日日来看郑经,难道友姑日日催他出去?” 董友姑也摸干眼泪,问一句:“明俨,天地良心,我和雨青姐姐和爹,清清白白,作诗,抚琴,带郑经。” “可我没脸见人了!”郑明俨敲打着桌子,哭丧着脸。 秦雨青问他:“明俨,我问你,你这么痛苦的根源,全是因为谣言是吗?如果没有那些流言蜚语,说三道四,你会很开心,老爷日日来看望郑经,陪郑经笑,玩耍。是吗?” 这话说中了郑明俨的心思:雨青,我还没想到,你说中了我所想,可我该怎么回答呢? 郑明俨没有回答,只点了一下头。秦雨青趁此说:“你刚才骂友姑的话,我听了都伤心。我们也听到了这些流言,也在心烦,更担心你听到后悔生气难过。友姑一直在想该怎么办。刚才那骂人的话,你竟说得出口?还想真的动手,如果不是郑经哭了,你想把友姑打成什么样子?” 郑明俨狠狠刮了自己一巴掌:“今日爹打了我两巴掌,我不服气。但这一巴掌,是我替友姑打我的,我受之欣然。友姑,你……” 秦雨青和董友姑商量:现在我们在郑家弱势,不能让明俨和爹闹僵,连吵架也不行。 VIP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董友姑忍气吞声 董友姑还带着泪痕,拿出大少奶奶的权力,坐上正座,秦雨青将郑明俨拉上正座,自己则在旁座坐下。 董友姑下令:“来人,撤去饭桌,将老爷赏赐的衣物饰品都抬出来!” 郑明俨看着她,想阻止:“友姑,这是在做什么?不要扔了爹的赏赐。我不生气了,我知道,流言止于智者。只要我不信,不理,不在乎,流言自然会消失。” 董友姑没有理他,而是说:“禾苗,将其中我的浅蓝色铃兰玉钗,海蓝色银垂凤凰步摇和雨青姐姐的粉绿色牡丹镂花花钿和碧绿色玳瑁制蝴蝶发簪留下,放好。毕竟这是老爷的赏赐,不能全没了,会让老爷寒心的。” “是,大少奶奶,”蔡禾苗说:“已收好了。” 董友姑继续说:“将其中的头饰,手饰,脚饰和各种衣物,分别各挑两件,包好,明日一早,去赠与大夫人,四夫人,五夫人和府上四位小姐。要细心地挑,按她们平日里的着装习惯去挑合适的。这一时半会也挑不完,让敏嫣帮着你挑。” “是,”蔡禾苗回答:“敏嫣,我们一起来,按大少奶奶的意思去做吧。” 董友姑在等着蔡禾苗和敏嫣将送给各位夫人小姐的饰品衣物挑选完。郑明俨在一旁问:“友姑,你和雨青喜欢的话,就留下吧。” “首饰喜欢不在多。有两件爱不释手的就好了。”董友姑斗气地回答:“喜欢的人也不在多,有两个清白的就好,而不是那种身子脏了的女人。”说到这,董友姑又想哭了。秦雨青递了手绢给郑明俨。 郑明俨想到董友姑被地痞践踏的经历,心里更觉得,刚才是疯了头,怎么说得出那种话。他递过去的手绢被董友姑扔回来了,自己用衣袖擦干眼泪。此时的他,低下了头。秦雨青看他这没用的样子,直摇头。 挑选的事做完了,董友姑摆正姿势,说:“禾苗,去叫社玖院所有侍卫,丫环来正屋。” 这样,正屋内挤满了人,议论着怎么回事。 “友姑,这是在做什么?”郑明俨问。董友姑没理他。 秦雨青就轻声说:“明俨,你现在别说了,友姑生气呢。不过她所做,全是为了你好。你看着就是。” 董友姑咳了咳:“别吵闹了。大家都知道,这些日子老爷赏赐了社玖院许多衣物和饰物,皆是上品。老爷为何要赏赐呢?全因老爷对大孙子郑经的宠爱。郑经如今日渐安康,活泼,讨人喜,皆因社玖院个侍卫保护得安全,丫环们服侍得周到。所以,大少爷和我的意思是,将这些赏赐,我社玖院的每人都应当有一份!” “大少奶奶说得好!”有人叫好了。 “先安静,听我说完。”董友姑放大声音:“每人两件头饰,两件手饰,两件脚饰,两件衣物。丫头们可自己留着用,侍卫们就拿回去孝敬母亲,或赠送给妻子,姐妹,女儿。” 所有人都跃跃欲试了。董友姑接着说:“为公平起见,也不好让你们排队去挑,就一起猜拳,赢者先挑。来丫环们在我右手边,禾苗你指挥着挑。侍卫们到左手边来,鱼泡你指挥着。” 秦雨青看今日董友姑这主持分发赠送衣物饰品的样子,像一官所说,很有主母风范,而郑明俨此时耷拉着脑袋,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了。 所有丫环侍卫都分到了衣物和饰物,当然这感谢和赞赏的话也是一句接一句“谢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奴婢从未有福戴过如此好看的手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如此有度量,将来必有厚福” “这是大少爷的意思,”董友姑说:“你们还是好好感谢大少爷吧。” “奴才以后会像从前一样效忠大少爷”“奴婢以后定当更加用心服侍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小少爷” “都下去吧。”郑明俨手背向外,挥了一下。 正屋内安静了,蔡禾苗问:“大少爷,大少奶奶,这赏赐之物还有许多,奴婢估算一下还有五箱吧?该怎么处理呢?” “照刚才所说,均按人头数,分别赏赐给郑府内的人事房,账房,厨房,柴火房,浣衣房。”董友姑说:“若还有多,就留着吧。禾苗,此事全交给你和敏嫣。明日你两就做好此事。要慎而又慎,不得有遗漏。” “大少奶奶信得过奴婢,是奴婢的荣幸。奴婢定不负大少奶奶所托付。”蔡禾苗说。 “先把这几箱赏赐搬好吧。”董友姑说。“是。” 董友姑看看身后的玉龙王和玉观音,又看着旁边这个男人,他立刻又低下了头,不知是道歉还是害羞。董友姑没好气地问:“玉龙王和玉观音是辟邪护安的宝物,明俨,这才是真正贵重之物,你是一家之主,你说该怎么办吧。” “这是爹对我们的心意和爱护。而且,玉龙王和玉观音既是宝物,就没有随意送还或是送人之理。留在我们身边,最好。”郑明俨不敢看董友姑一眼。 说完这句话,彻底安静了。 正屋内只剩下秦雨青,郑明俨,董友姑三人了。秦雨青看郑明俨现在会有什么反应,可刚才对着董友姑发疯似地他一句话都不说,呆坐着,是好面子了。 他偷偷看了董友姑一眼,又埋下了头。 董友姑生气了:“今日社玖院实在闷得慌。我带着郑经去九天斋住一晚。” “什么?”郑明俨还未反应过来。 秦雨青又说:“友姑说的对,我也想去银河斋住一晚。敏嫣,我们走吧。” 郑明俨着急了:“鱼泡,安排人手,将银河斋与九天斋保护得严严实实。” 郑明俨在正屋内急得团团转:我回来时说的话都不是存心的,她们还当真了?去看看吧,在外面我还真不放心。友姑有郑经陪着,雨青一个人,怕是要孤寂了,去银河斋看雨青吧。 “大少爷,秦夫人说她想出去走走。”敏嫣说。 在银河斋门口,郑明俨就得到这样一句话,他苦涩地笑:“出去走走,又是出去走走。她出去散步的兴致比陪我还更有心。” 郑明俨走到九天斋门口:又是如此,被雨青舍弃了,就来找友姑。对得起友姑吗?总是把她放在第二位。 九天斋里面,董友姑看他那无精打采的样子,问:“去银河斋了?雨青姐姐把你赶出来了?” “我没有去银河斋,直接来了九天斋,想看你和郑经。友姑,我刚才是无心之言……”郑明俨前半句是谎言,后半句是真话。 “别骗我了,你每次被雨青姐姐赶出来都是这个样子。谁让你刚才那样大骂。她赶得好。”董友姑说气话:“我若不是在郑经面前给你留点面子,也要赶你走。换衣裳休息去。” “友姑,你不要赶我走,也不必在郑经面前给我留面子,他现在还不懂。我刚才是混蛋,你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不赶我走就行。”郑明俨想让她开心点。 董友姑气得没那心思:“我懒得动口动手。今夜你别来烦我。好好想想,明日怎么安慰雨青姐姐吧。” “哦,好。”郑明俨“乖”了,换衣裳睡下了:唉,友姑,你哪里知道,雨青她连赶我出门的机会都不给我,现在的她,哪像你好。 秦雨青去“走走”的地方当然是馆娃斋。郑飞黄常在那里休息。 秦雨青走过去,不等他开口,就开门见山:“一官好慈爱,每日来社玖院看望郑经。”然后秦雨青顺着西子林的大道走下去,将郑飞黄撇在后面。 “雨青,我这样做,很不妥,可你知道……”郑飞黄跟在后面问。 秦雨青走得很快,说得也很快:“外面的不雅流言,相信一官你也有所耳闻。像这样‘郑府老爷好蓝绿,府中多青衫’的话,还算能听的,更脏的,简直令人想拔剑抽刀。我想,明俨他是个七尺男儿,即使他再豪迈大度,即使友姑再胸怀宽广,也难忍这样的羞辱。今日晚饭时,吵架了。明俨像喝了酒一样,将听到的不堪入耳的话,句句羞辱我和友姑。还骂友姑是个‘婊子’。还吼我!一官,你开心吗?” “明俨太不像话了。雨青,你和友姑都没事吧?”郑明俨关心而急促地问。 秦雨青回答:“我也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了,自我来郑府以来,流言就不断。这次,伤心,倒霉的人是友姑。外人多以为明俨更倾心于我,而你这个家公是冲着你亲自挑选的媳妇董友姑而去社玖院的。今日她被明俨一声‘婊子’气得去九天斋住去了。我也去银河斋住。你说,友姑能开心吗?” “明俨这小子,太不像样了。我来至幸堂找我这个父亲吵一架,我还理解他的难受和受流言的屈辱。他竟然回去辱骂毫无过错的妻子,还骂得如此难听。我非要教训他不可!”郑飞黄这句话,是个父亲该说的。 “不止如此,明俨还动手想打友姑,但他还是理智地停了下来。可两人心里,不知什么样了。一官,你说要教训明俨,你凭什么教训他?他与你吵架,是对父亲不尊,辱骂我和友姑,几乎要动手了,是对妻子不爱。可这是你行事不端在先,他才这么愤怒。”秦雨青为郑明俨说话。 VIP卷 第二百五十章 捧心池捧起你心 郑飞黄海了一句:“你说的对,雨青。首先是我做得不好。我做错事的原因是你啊。” “一官,你有一个庞大的家。怎可之想着我?设身处地的为明俨友姑想想,假如你遭遇了和明俨一样的事,你忍得下这口气吗?你也会对你身边现在这三位夫人破口大骂,甚至欲动手!”秦雨青停了停,讽刺他:“不对,一官,我错了。你会忍得下,你也不会对大夫人,四夫人,五夫人有任何不当言语,更不会动手,只会将她们撩在一边,不闻不问罢了。因为她们不是你所爱之人,所以,你不会像明俨那样,冲动得失去理智,暴怒地大骂妻妾。友姑和我,他都爱着,都不舍,所以才会大发雷霆!” 郑飞黄苦笑着承认:“雨青,你说对了。眼前几位夫人都不是我所爱,若她们有绯闻,只要不影响我的事业即可,将她们禁闭便是,随她们去。可我有爱的女人,不愿她难受!” “你天天来社玖院送这送那,我就会因你的赏赐而开心吗?我真卑贱,一官,你屡次把我从这里赶出去,叫和明俨过日子。可我今日又来了。不过我是来劝你的,适可而止吧。你和明俨,父子两,吵的那一架,还有明俨和友姑,我吵的这一架,该怎么收场,我看明俨也不知该怎么办了。”秦雨青无奈地说。 郑飞黄想先暂时将此事放一边:“明俨毕竟是儿子,有话好说。他和友姑夫妻也吵吵闹闹,没事。我想说说你。” 秦雨青还是在不停地快步往前走,顺着他的意思:“说我是吗?那我就用一官你曾劝我的话来劝你,就是,决定了的事就该做到,别虎头蛇尾,拖泥带水,拿得起就要放得下,说得出就要做得到!既决定你对我的孽情一刀两断,就断了吧!” 秦雨青虽在劝诫他,可自己心里这些天又何尝不是在盼望这他来社玖院看自己一眼,进而为此开心呢。 郑飞黄对她的关心也从未减退过:“雨青,我确实这么说过。可你别怪我用多你二十年的经历来观测你,你和明俨过得并不开心。你不爱他了是吗?” 秦雨青加快了脚步,以掩瞒自己的情绪:“年轻夫妻不总有吵架不和的时候。一官你关心地过头了。” “雨青,别用这么肤浅的理由来敷衍我的关心,”郑飞黄也跟着她加快脚步:“你走得这么快,是要去哪里?” “这里原来叫芙蓉别院是吗?我去看看它的尽头是什么。”秦雨青疾走着,回避着郑飞黄的关怀。 郑飞黄脸都缩紧了,说:“刚吃了晚饭,不要走那么快。” “被明俨气得,只吃几口,不碍事。”秦雨青气郑飞黄。 来到了尽头,是一个池子,也可说是一个湖,有两亩田那么大,而且南北方向有流动的水,流入流出,不是一趟死水。 秦雨青和郑明俨因走得太快,站在池边稳定了一下气息后,秦雨青双手放在腰前,说:“这里有一块牌子,叫‘捧心池’,这就是芙蓉别院的尽头吗?‘捧心池’,又是和西施有关的名字。馆娃斋更名为‘赎罪斋’,西子林更名为‘改过林’,沉鱼宫更名为‘勘误宫’,浣纱亭更名为‘纠错亭’。一官,你是否忘了此处这个‘捧心池’,照你的更名意思,应该叫‘革孽池’,你说对吗?” “或许是吧,我忘了。这些不重要。雨青,我以为你为我最优秀的儿子产子,跟他一起生活会很开心,你此生都会幸福的。可现在你就在闺怨了。”郑飞黄问她,希望秦雨青能给个真正的回答。 秦雨青却不说这个,而是无望地说:“这个‘捧心池’,更名为‘除障池’也好。” “更名就更名。雨青,你别说这些了。看着我,回答我刚才的疑问。”郑飞黄抓住她的手臂,让她面对自己。 秦雨青反问:“明俨的妾,秦雨青幸福吗?一官,你是明俨心目中的英雄豪杰,你扪心自问,你的财富和权势,让你身边这几位夫人幸福吗?” “她们被权势和钱财蒙蔽了双眼,已无所谓幸福了。郑飞黄回答:”我问的是你。你可否给我一个答案?我等不住了!” 秦雨青很忧心:“一官,今日你与我说的一字一句,你的一举一动,怎么不像平日,以前那样从容,镇定,和煦,温存?却是冲动,急躁,甚至有些疯狂。这不是你,也不该是你。别这个样子了,好吗?既然你已决定走出孽情,既然我和明俨已情定终生,你就该兑现自己的承诺。” “我的承诺有个前提,是你过得好。但你并不如此。我看到了,明俨对你好,友姑也待你好,你还是不开心,是因为你对明俨的情淡了,郑经又不认你这个生母,让你不知多少次伤心……”郑飞黄把秦雨青的痛苦说得很透彻,他自己却失去了往日的正定。 秦雨青想到,他肯定能看穿自己,但看穿了也不可再续孽缘。她止住了郑飞黄的话:“一官,请别说了。这都是我和明俨夫妻之事,你做公公的不宜插手。我曾不懂事,陷入你的不伦之爱中,但幸好反思过来了。你也别倚仗着你的经历多,就猜测我所望,说白了,我所望,都已与你无关。我想出去了,自己出去,你别赶我走。” 郑飞黄双手握起她的手,急促地问:“雨青,如果你不开心,还会来馆娃斋的,这里是你的。” 秦雨青停下,抚下郑飞黄的手:“馆娃斋是我心中的仙境,圣地,幽处。我不知会不会来,但即使来了,也与孽缘无关!”最后一句说得很重,敲打着郑飞黄的心。 秦雨青出去了,郑飞黄看着她优雅的背影,伸手想挽留:雨青,再留一会儿,击磬,敲钟,跳“浣纱舞”,就当是你为馆娃斋这片仙境做的吧,与我无关。 她还是走了,头也没回。郑飞黄舞了一段剑,砍断了几支树枝。看见那棵香樟树,想去斩断。可香樟树已生得很粗壮,这把剑是斩不断了。郑飞黄收起剑:算了,斩不断就斩不断,让它留在这吧。我继续做我的郑家一家之主,从容而镇定。 秦雨青回到闰竹园内的银赫斋,过了一夜,但睡得不香。 天亮了,九天斋内,郑明俨醒了,想去银河斋内看看秦雨青回来没有,问问她昨晚散步去哪里了,有什么有趣,提醒她别太大意,要注意安全。 郑明俨轻轻走出房门,听到董友姑翻了个身,他犹豫的脚步还是回来了,坐在床边看着还在睡梦中的董友姑:枕边梦去心亦去,醒后梦还心不还。友姑,我睡在你身边,梦里却还是雨青,你会不会在心里哭呢?这让我如何对得起很久以前,就对我芳心暗许的你?难道我对你好,真是因为我亏欠你居多,问心有愧?如果这样,好可怜的小友姑。不过我会让你永远是我宠爱的妻子,不管名分事实,都是。我会让你幸福地活在我的谎言中。 郑明俨俯下身去,想问一下睡梦中的董友姑。她正好醒来,惺忪的睡眼,看到一张凸起的嘴,吓得连忙往后退“干什么,你是谁”。 看清楚是郑明俨后,她才安静下来,拍拍胸脯:“刚才真吓到我了,大清早就看到一张猪嘴巴。趁我还未醒就来占便宜。” 董友姑一下又想到:“明俨你平时不会也是这样的吧?有多少次?太不君子了。” 郑明俨心里笑,但脸装严肃,吻住她的嘴一会儿,说:“小声点,郑经还没醒呢。” 董友姑点点头,伸出食指,“嘘”了一下:“小声点,我们去银河斋接雨青姐姐一起回社玖院吧。昨晚就当我们在九天斋游览了一番。明俨,我不生气了,你也别生气了,昨晚那样,一点都不好玩。” 董友姑趴在他背上,赖着他。 郑明俨就说:“本来昨天的气都消完了。但你现在这样赖着我,刚才还说了句‘猪嘴巴’,这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董友姑听后,抱着他的腰,脸伏在他肩上,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不生气了,刚才的话,全是戏弄我的。我现在没那么容易上当了。” “还粘着,我们今天就这样粘一天吗?”郑明俨反手拉过她一撮头发,吹着。 董友姑就在他耳边亲一下:“友姑为相公更衣。” 换好衣裳后,郑明俨说:“我们回社玖院吧。” “不去银河斋接雨青姐姐吗?”董友姑问。 “她有个坏习惯,认床,估计在银河斋也睡不好,早回去了。”郑明俨说着一些胡编乱造的理由。 董友姑奇怪地看着,也没多想。 回来后,秦雨青确实已在社玖院了。郑明俨没和她说什么,吃完早饭,就去巡海了。 待郑明俨走后,秦雨青和董友姑商量着:出去逛街市买衣裳。 “总是呆在社玖院也不是个办法,难道我们要像小鸟一样,被困在牢笼里,困一辈子吗?”董友姑愤愤地说。 VIP卷 第二百五十一章 奇怪的账本 秦雨青说:“友姑,别急,穷则变,变则通,我们总能想出办法的。上次是夫人劫持了你,如果让夫人和我们一起去街市,就什么危险都没有了,对吗?” “是个好办法,”董友姑想:“但是大娘绝对不会和我们一起去,怎么办呢?我们就去向她借护卫。本来去逛街市也出不了什么事。如果出了什么事,可就是她的责任了。” 说干就干,董友姑叫来鱼泡:“让社玖院所有人去外面宣扬一下,就说大少奶奶和秦夫人去逛街市,特意请来夫人的侍卫一路上护卫着,这回,肯定不会有歹徒。” “大少奶奶,这,奴才不好和大少爷交代啊。”鱼泡说。 “我来交代就行,你照我所说去做就可了。”董友姑胸有成竹。 “友姑,我们现在就去至幸堂,向夫人借人,不管借到借不到,今日我们两的安全,她是担定了。”秦雨青也是信心十足。 至幸堂内,董友姑把意思说明。大夫人一口回绝:“友姑,你怎么不想想,我和争妍都在这至幸堂。你来借走一批护卫,我们两的安全,怎么办呢?” “这个,友姑确实没想到。”董友姑说。 “夫人,奴婢一时兴奋,对下人说夫人特意派侍卫来护卫大少奶奶和奴婢去街市。恐怕现在,整个郑府都知道了,”秦雨青说的轻松,实则威胁:“不过也没关系,我们带着自己那些不中用的侍卫,号称是夫人的侍卫,也无人敢动坏心思。” “如此的话,大娘,这就告辞了。”董友姑说。 “行了,让我的侍卫跟你们去吧。我在至幸堂内,也没哪个敢谋害的。”大夫人可不想她们两个打着自己的旗号在街市上故意出点什么事,嫁祸自己。但今日是被她们要挟了,回来后就说清楚,以后再不借人给她们。 街市上,依旧热闹非凡,秦雨青问:“友姑是想买些华丽一点的衣裳吧?” “是啊,免得好事之人说‘郑府皆青衫’,却弄得我们两个司马青衫了。”董友姑气愤地说。 秦雨青看她:“友姑说话真有意思,这算是苦中作乐吧。” “雨青姐姐还不和我一样?”董友姑说。 到了一家衣裳铺子,她们两先去量了尺寸,然后选衣裳。秦雨青说:“友姑你眼光好,帮我挑几件,我来试穿就行了。” 然后她走向柜台,问一打算盘的先生:“先生,请问您可是此衣铺的记账先生?” “是的,姑娘有何事?”先生说。 “小女子是来贵店购买衣物的,有一事想请教先生,望先生不吝赐教。”董友姑从衣袖中拿出她抄写的那本账簿。 “既是客人,有问不妨说来。”先生此时正好有空:“姑娘来买衣裳,还带了一本账本,真是稀奇,老朽可少见啊。” “这是我家一厂子的账簿。我夫君让我学着做账但我也未曾学过,就从账房借了一本。想自学着,原以为做账是件很简单的事,却发现根本看不懂。所以,就随身带着,见先生有空,就拿过来请教了。” 秦雨青这段话漏洞百出,但老先生也不愿多想,见到自己的老本行就来兴趣了。 “哦,看这账簿记得很清晰,是一家做药材生意的商家,”先生说着,脸色渐渐奇怪:“这是姑娘去借的账簿吗?” “是的,先生,有何不妥吗?”秦雨青问。 先生指着账簿说:“姑娘,按这账簿上记载的,这药材生意已是入不敷出,亏空了。但又不像,每一笔账都格外记了一笔利润,不应亏空这么多。依我多年的经验,这是被私吞了。” “数额大吗?”秦雨青问:我想的没错,郑世荫的生意有问题。 先生推推眼镜:“很大。粗略翻了几页,就这一本记载的,已私吞了五百万两。” “先生,如果是这样,为何我家的药材生意还能维持呢?而且听说过定期查账一事,也不曾听闻查出这私吞一事来。为何先生一眼就看出来了?或者说厂子中有内部勾结?”秦雨青很多不明之处。 先生一一解答:“看样子你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才有这么大的生意。管理生意,要私吞的人肯定要做两套账,一套假账备查用,给外人看。一套真账,记录实际的进货出货,成本收入,利润和私吞的利润。所以,私吞的人,必定和账房的人勾结,相互为蛀虫。而你拿的这本,明着显示了亏空和私吞,懂账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想必,不是姑娘借来的吧?”先生有言外之意。 秦雨青赶紧收好账簿:“小女子明白先生的意思了。还有一问,先生说私吞之人必和账房勾结,若这走生意的和记账的是同一人?” “那还得了!从来这进货销货的人和账房的人就必须分得清清楚楚!姑娘说的同一人,这可是大忌讳!”先生伸出食指,慎重提醒。 秦雨青脑子里对这事有轮廓了:“谢先生提点。小女子明白了,今日定多买几件衣裳。” “姑娘,这账簿,凡事小心啊。”记账先生猜到这不是正常手段得来的账簿,就再次提醒秦雨青。 秦雨青明白先生的意思是如果要揪出这私吞利润的蛀虫,必定十分危险,要慎而又慎。 “小女子多谢先生教诲。”秦雨青说着,想去找董友姑,忽然听到背后一声阴冷的笑:“秦雨青,连年过半百的老头都去勾搭,你是不是人尽皆夫啊?” 秦雨青回头,是郑恩庆诡异的笑。她严正地说:“三少爷,请自重。” “记得我们两个都不是自重的人。”郑恩庆想继续跟她说些露骨的话。 此时的秦雨青没心思去想郑恩庆的事,一心想着账簿,亏空,私吞,已知道蛀虫事郑世荫,只要揪他出来,单凭这本账簿,行吗? 她找到董友姑,问:“友姑,衣裳都找齐了吗?” “找好了,就等着雨青姐姐来试穿呢。”董友姑开心地捧着衣裳。 秦雨青则指着对面:“友姑,你看。” 董友姑看到了郑恩庆,觉得此人少惹为妙,就说:“雨青姐姐,你身段好,衣裳定合适。我们这就走吧。” 然后两人付钱后,就离开衣铺了。 这郑恩庆像是阴魂不散,跟着她们,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弄得秦雨青烦躁不安,董友姑抱怨:“恩庆三弟的疯癫也不知好了没有?没有见他来过家宴,应该是没好吧。四娘怎么敢把她从禄玘院放出来呢?几次见到他了,雨青姐姐,我觉得郑恩庆像是在骚扰你,你可得担心。” “当初他作那些淫诗艳画时,已名声尽毁,心智已不堪一击。我看他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别管他。”秦雨青牵着董友姑,加快了脚步。 突然路上遇到郑世渡,这个不懂人事的烦人鬼。他还很开心:“友姑,这一路上我都看着,你没事吧?” 这回,换做秦雨青替董友姑说话了:“二少爷,退后,请让开,自重。否则,我们都不好看。” 郑世渡让开了:“友姑,我在后面一直跟着你,你放心地玩吧。” 董友姑牵着秦雨青跑了起来:“怎么会这样?遇到了明俨的二弟和三弟,还得躲躲闪闪。明明是他们不对,好像我们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四夫人和五夫人收到了社玖院以郑明俨名义赠送的衣物和饰物,都各自在院子里气得牙痒痒。又跑到大夫人面前唠叨个不停。 “听说社玖院的丫环奴才们都得到了同样的赠品,还有人事房,账房的奴才们都得了。明俨这是把你这个嫡母和我们这两个庶母当奴才一样看待” “明俨他虽是长子,但是老爷的庶子,我们的晚辈,哪里轮得到他给我们赏赐?他也太高看自己了吧,谁稀罕他的东西,以为我们没见过吗?” “是的,不稀罕,弄得我们没见过世面似的” 大夫人懒得看她们一眼,但还是瞅了一下,就明白她们得心思了,闭上眼说:“这些东西是老爷的,不是明俨的。纡纾,你若不稀罕地话,就把你手上那个翠玉指环和镶玉银手链给扔了。芳茹,你也不稀罕,有骨气,就把你披在身上的白云蓝天云肩和纯蚕丝深蓝襦裙给撕掉。别在这吵吵嚷嚷的!” “这些东西毕竟是老爷给明俨的,也是好东西,怎能扔掉,撕破呢?”四夫人和五夫人消停了一会,四夫人说:“夫人,你头好些了吗?我来给你按一下太阳穴吧。” 大夫人这才不那么烦了,说:“早说过你们别着急,不要一遇到事就吵个没完,半天也琢磨不出个道理来。” “夫人说得是,芳茹脑子不好使。”五夫人说。 “昨晚晚饭时候,明俨一回来就直闯老爷书房,大吵大闹,结果挨了老爷两巴掌。估计这梁子,接下了就拆不掉了。”大夫人一边脸笑,一边不笑。 四夫人问:“夫人,明俨闯入老爷书房吵闹,是否因为‘扒灰’的流言啊?” “那还用说,哪个男人受得了这样的羞辱?今日明俨不知发什么神经,居然把老爷赏赐给他妻妾的衣物和饰物全部送人,这是看不起老爷的赏赐还是不想要呢?看老爷不气得冒烟才怪。”大夫人眼神里幸灾乐祸。 VIP卷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夫妻计划未来 五夫人乐了:“夫人,如果你在老爷身边煽动一下,明俨不就没机会翻身了?以后,我们也不用担心明俨和他妻妾的威胁了。” “别高兴得太早,我们得让明俨彻底从老爷眼中消失才行。”大夫人凶狠地说。 四夫人拍马屁:“夫人必有你的妙计。不过,夫人,今日你将你的侍卫借给明俨的妻妾去逛街市,是要在街市上绑架她们吗?” “唉,”大夫人觉得她们的脑袋只是长在肩膀中间的一个蹴鞠,对她们的脑袋只有叹气的份:“看来纡纾,你除了长得还不耐之外,没什么拿的出手的。这两个丫头机灵着呢,害怕像上次逛街市那样遭劫持,就到处宣扬,以我的名义出去,暗中的意思是:到时出了事可全赖我。我手下的人跟着她们,非但不能动她们,还得保护她们。这回可是被弄的哑巴吃黄连了。” “这不便宜了她们?”五夫人问。 “就此一次。”大夫人幻想着:“明日的家宴,看明俨和他的女人怎么出丑吧。” 郑明俨回到社玖院就直接急忙问:“今日逛街市,谁的主意?谁的主意?” “我的注意啊,明俨,看你想吃人的样子。”董友姑一点也不紧张。 郑明俨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肩膀直晃动:“你再给我闹出点什么事,还要不要过日子,雨青会跟着你去。你真想如雨青所说,让我给郑经找个后娘是吗?” “拿开你的手,晃得我头都晕了。你都不知我今日想到什么好办法,畅通无阻地逛了一遍整个街市。”董友姑自豪地说。 “不就是借大娘的侍卫吗?你以为这样就能反客为主啦?”郑明俨教导她:“友姑,你也知大娘的心计,会让你们有第二次用此计的机会吗?” “这个我知道,不过下次有下次的办法。”董友姑说。 郑明俨点点桌子:“以后的计策就是,我陪你们出去。永远都是!” “好了,我知道了。但我今日的确有事要出去街市,不可瞻前顾后,没有谋略的话,就一事无成了。”董友姑不开心地说。 “那你要冒着生命危险出去什么重要事啊?郑明俨的夫人。”郑明俨怪里怪气地问。 秦雨青觉得该让他们停止争吵了:“明俨,别斗嘴了。友姑出去,是有计划的,这计划都是为了你。” “计划?”郑明俨不明地问。 董友姑也不斗嘴了,郑重地说:“明俨,昨日你和爹这一大吵,弄得你自己心里不开心,恐怕爹也难过,他可是很器重你的。而且这样会让人抓住把柄,趁虚而入。我们要在这之前,向爹道歉,即是你身为长子该做的,也是尽快挽回局面该做的。” “怎么让爹消气呢?怎么挽回局面?他昨日说不想见我了。”郑明俨没有信心。 “或许这是爹的气话,明俨,打起精神来吧。我们今日将爹赏赐的物品赠送分发,就是在为你道歉做铺垫。今日我和雨青姐姐去街市买衣裳,也是为你道歉做准备。”董友姑坐下说:“明俨,别忘了,我们还有郑经。我看得出,爹是真的喜欢郑经。世袭那么小都知道,爹在六个儿子中,对你最为赞许。你万不可自己气馁。就当是为了我们一家人。好吗?” “友姑,我说话有时无分寸,但你已为我准备好了,说来听吧。”郑明俨想到自己的妻儿:不能因这子虚乌有的事,被父亲放弃。 “这才是我和雨青姐姐的好夫君,郑经的好父亲嘛。”董友姑将次日要做的一点一滴都讲给他听:“明俨,明日一早,我们早些起来,在家宴之前……明俨,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再说的这些,你可都记住了?” “友姑,这都是你这个小脑袋瓜子想出来的吗?”郑明俨抱着她:“谢谢你今日为我所做的一切,又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到。昨日我……” “昨日你骂了我一句羞辱人得话,我打了你一掌,我们扯平了。”董友姑搂着他的脖子,朝他吐吐舌头。 “你打我的那一掌只在脸上疼了一会,我骂你那一句是否在心里疼了很久?”郑明俨心中无尽的道歉。 董友姑说:“要是你觉得我吃亏了,你就多挨我几下就是了。但是必须完成明日向爹道歉一事才可。好了,说了这么多,吃饭吧。” “明日一定按你所说,向爹道歉,挽回局面。”郑明俨使劲点头。 秦雨青在一旁,觉得这真是一对相得益彰的夫妻,丈夫才华横溢,品行高尚,妻子持家有道,得丈夫欢心。 董友姑边吃边说:“对了,昨夜,雨青姐姐你在银河斋将明俨赶了出来,是生气了吗?为我鸣不平吧。今日可别赶他出去了,你看他知错就改,要上进了。” 秦雨青和郑明俨听到这话,尴尬地笑了笑,埋头吃饭。 晚上,在偏房,秦雨青吞吞吐吐地对郑明俨说:“明俨,昨夜你来银河斋找我时,我去……” “你出去散步了,心情还不错吧?”郑明俨止住她的话:“我不想知道你去哪里了。我只知道,昨夜友姑被我伤心成那个样子,我还笨得先去银河斋找你,却没有找到那个还有心散步得你。” 郑明俨在桌边走着,感觉很凄凉地说出心中对秦雨青的爱:“昨夜在友姑枕边,我的梦中却是你。其实每次都是这样,只是我没说出来罢了,怕她伤心。早上醒来,我想趁友姑还没醒,去银河斋看你,却又逼着自己回到友姑身旁。友姑她昨晚被我骂,却不计前嫌,陪伴我一夜,让我丢下未醒的她,去寻找独自逍遥游荡的你?我做不出这种事。” “明俨,你做得对,应该在她身边,才不枉费她为你和老爷吵架一事,急得费心费力的一番苦心。”秦雨青坐在书桌边。 郑明俨双手捶打着自己的额头:“看她如苹果般的小脸蛋,让我每日搂着欢心的甜蜜,而雨青你却不知为何,每日忧愁苦闷的眼神。跟你在一起常常不欢而散,和友姑却总是愉悦舒畅。看到她就开心轻松,看到你则忧郁,疲惫。尽管如此,我心中的最爱却还是你。我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雨青。” “明俨,其实你爱我,也爱友姑,只是你以为我们两相识在先,就把我当成最爱了。你会慢慢体会到的。”秦雨青猜想郑明俨可能会觉得他自己对不起友姑而自责。 虽然如此,郑明俨半躺在床上,无力地说:“你错了,雨青。尽管你一直让我看不透,让我迷茫,甚至痛苦。可你永远是我的最爱。奇怪的是,我和友姑在一起,却是那么喜从中来,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让我开心快乐,忘却忧愁。友姑她聪慧,宽仁,想得开,可我却自私地索取她对你我的宽厚,我真无耻,曾想过让最爱的你,取代她为我妻。可木已成舟,谁取代谁都会对另一个人是莫大的伤害。尽管她不争夺,可我不想看到她暗中忍着难过。” “明俨,你没有让我取代她,这都做得对啊。我也不在乎身份,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你别那么自责,你对我的爱已无可挑剔了。”秦雨青坐到他身边,轻轻抚摸他。 “友姑对我的爱,更让我无可挑剔。可我却从对你的爱中分了一点给她。其他的,是否都是心中对她的亏欠,在补偿她?我分不清楚。我骗得了友姑,却骗不了我自己。想到自己在欺骗她,心中就难过,只能使劲去忘记自己骗了她的事实。”郑明俨难过地说:“不知为何会这么多愁善感。而这些多愁善感的话,只与你说。” “明俨,我对你不够好,但你没有对不起友姑,别这么自责了。”秦雨青劝慰他。可郑明俨听来无半点爱意。 他闭上眼睛挠头,似乎不愿面对现实:“友姑将爹的赏赐,以我的名义赠送给爹的几位夫人,用以示好,可那些都是曾要她命的仇敌。但为了我,友姑忍了。又以我的名义,将剩下的赏赐分发给社玖院的下人和府里各房的人,那是在为我笼络人心。如果不是为了我,她也不用受这些气。我该怎么做才能对得住她呢?” “明俨,友姑说过,你开心,她就开心。只要你开心,不久对得起她了。”秦雨青抱住他,慢慢亲吻,希望他心情能平静些。 郑明俨却说:“我梦来了你,却无心于你。我也不知为何,虽已经看不透你了,但却知道你现在在勉强自己。如果我两只剩这床上之欢,还有和意义?” 郑明俨推开她,躺下说:“睡吧。别让友姑以为你赶我出来了。” 秦雨青躺下想:明俨,其实友姑已在你心里了,你对她的爱不亚与我,你怎么傻得还不明白?你刚才责怪我,我不怪你,因为你对我的情从未变,可我对你,已情淡了。但是,我也像友姑一样,在帮助你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只是,我不便说,但以后,你会知道的。 VIP卷 第二百五十三章 讨老爷欢喜 次日一早,秦雨青和董友姑一起梳头,更衣,好好打扮一番。秦雨青为董友姑边梳边说:“友姑头发多,且性湿,梳高髻很合适。我就梳了这个随云髻,本是高髻,但我将她梳低一些,大方,贵气,简便又不失可爱,巧妙耐看。不过这样把头发全盘起来,会不会有人说招摇呢?” 董友姑照镜子,看了又看:“哪里浮夸了?雨青姐姐担心太多,嘴生在别人身上,想说什么的都有。我猜雨青姐姐给我梳这个随云髻,是为了我最喜欢的那个海蓝色银垂凤凰步摇吧?雨青姐姐,你为我想得真周到。” “说对了,这个海蓝色银垂凤凰步摇,可把友姑乐坏了,来插上吧,一步一摇,步步生辉。还有你的菱形银耳环,戴上就尽善尽美了。”秦雨青说着:“友姑,你为我梳个什么发式呢?” 董友姑一想:“我来为雨青姐姐梳个回心髻,发髻中间配上粉绿色牡丹镂花花钿,背后一流顺滑的乌发,刚好美不胜收。再戴上三角形耳环,作衬托。” 秦雨青照一照镜子:“友姑确实想得妙,心灵手巧,梳得也好。是专为这个牡丹花钿而梳的吧?” “是啊,我们今日特意梳的发髻,都是为了这喜欢的发式。你看我的步摇,有个说法,如你刚才所说‘一步一摇’,还要配以双手和谐优美的摆动,扭腰。为了这喜欢的步摇,都把我走路的姿势困在里面了。” “真好看,”郑明俨一直站在门口,观赏着她们梳妆的美景:“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郑明俨陶醉在此,可这句诗令秦雨青和董友姑都垂下了脸,董友姑摘下步摇,放在桌上:“一大清早就听到这么晦气的词,不去了。” 秦雨青忙说他:“明俨,你十四岁就考中秀才,怎么在娇气面前念了句苏轼的悼念亡妻之词?还不快快来一首好听的,要不友姑可就不戴这个凤凰步摇了。” 郑明俨醒过来:“刚才醉梦中,这可都怪两位娘子不丑一点。” 秦雨青也摘下牡丹花钿:“可惜这牡丹花钿,今日不能大放光彩了。” 郑明俨连忙说:“别生气,且听夫君赋诗一首:绿鬓朱颜台前妆,随云回心发髻香。妾问镜美亦吾美,夫言镜美胜一等。” “这是什么诗?夸我还是讽刺我呢?镜中人不就是我吗?还说她美。明俨你这根本就是打油诗,难怪会试考不上举人!”董友姑发了一顿牢骚后,还是戴上了步摇:“看在你前两句还不错的份上,也看在这个步摇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这么小心眼了。” 郑明俨看着董友姑生气的样子,甜甜地笑。秦雨青看郑明俨: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啊,明俨,你自己真的还不知道吗?你已爱上她了,在心深处。 “好了,换衣裳了,绛红袍给友姑穿上。”“彤云裳和褙子给雨青姐姐穿上。”全部装扮好了。 郑明俨看着她们两:“这身打扮,想了很久吧?都是为了我吗,真是‘暖风熏得夫君醉,直把爱妻作谪仙’。” “借着古人的诗才说了句像样的话,”董友姑教训似的说:“在这里胡说没关系,但是昨晚说好的话,可不能胡说,若是今日爹批评你,不许顶撞,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就是。” “知道啦,友姑,别唠叨了。”郑明俨顽皮地说。 “记得就好啦。明俨,你过来吧,”董友姑站在梳妆台旁:“我和雨青姐姐都梳理打扮好了。该你了。” “我也有这个荣幸?”郑明俨说着坐在凳子上:“这还是友姑第一次为夫君绾发,谢友姑赏赐。” “别说话,也别像郑经一样乱动,要不,就梳不好了。我和雨青姐姐不想喝一个衣冠不整的夫君一同出去。”董友姑说着:“首先,将头发全部绾好在头顶,然后将网巾网住,再就是一根银簪子,很简单,大功告成。” “我梳发比你们简单多了。既然大功告成了就可以和你们一同出去了,”郑明俨将董友姑搂过来抱在腿上:“让我这样看看小友姑是什么样子的。” “别弄坏了我的随云髻,是雨青姐姐梳了好久的,”董友姑双手护着自己的头说:“明俨你不说镜中人比我美吗?去看镜中人,别看我。” “镜中人不理我,也不与我打骂嬉戏,不喜欢她。”郑明俨吻住了她。董友姑为了护住发式,没有反抗,待郑明俨停下后,她走到旁边去了。 郑明俨还不饶她:“友姑,我还没装扮好呢,还有披风,飞鱼服,玉带,等着你来为我穿呢。” “你自己不会穿啊?”董友姑耍小脾气了。 “刚才谁说要为我打扮的?”郑明俨问。 “可是你对我,手脚不干净。”董友姑背对他说。 “我也没偷你什么,哪来手脚不干净?你要这样,我可就穿着这身睡袍出去了,到时就说家中无贤妻,夫君装扮不端。”郑明俨挑逗她。 董友姑看他还是在拿自己开玩笑,就说:“我不出去了,什么也不管了。你敢这样出去就这样出去吧。” 秦雨青过来,拉过她来:“友姑,现在都卯时了,别闹了,可不能忘了大事,快点。别和明俨玩闹了,心中不快,以后再说。” “好吧,”董友姑嘟着嘴为郑明俨穿上飞鱼服,披风,系上玉带。每穿一件,都被他亲吻一下。 “你又这样了。”董友姑嘟嘴说。 郑明俨嬉笑:“友姑你翘起小嘴,我以为你在向我示意呢。看来是我会错意了。” “就会耍嘴皮子,”董友姑立刻将翘起的嘴收回:“来,坐下,给你穿靴子。” “诶,这个我来,”郑明俨挡住董友姑的手:“怎能让友姑闻到怪味道呢?” 全部准备妥当了。秦雨青像姐姐一样体贴地笑了:“明俨,友姑,这样就好了。我们这就带着郑经去至幸堂吧。” 郑明俨心里有点不快:雨青,你镇定地让我觉得陌生了。刚才我对友姑这么亲热,你一直和蔼地笑着,不吃醋吗?是成熟了还是心宽了?还是心里已没有我?我为了你怎变得犹豫,猜忌,小心眼了,还故做戏给你看,可不像我。 不过现在没空想这些感情的事,就照秦雨青和董友姑所说,先把父子之间的关系梳理好,才最重要,也是在郑府安全生活的基础。 至幸堂内郑飞黄和大夫人面对着一大早就来的郑明俨。郑飞黄还在为前日郑明俨持剑闯入自己书房,破口互骂一事而生气,听说他和妻妾吵架后就更生气了。大夫人不知郑明俨这一大早来要耍什么把戏:难道他想让老爷消气?妄想。 “爹,大娘,明俨来问好了。”郑明俨微微低头说。 郑飞黄斜看着他:“这是打扮得神清气爽啊,家宴还没开始,你急着找我们做什么?” “爹,明俨正是趁这家宴之前,你我都在家,特意向你来道歉的。前日傍晚,明俨头脑发热,对你言辞凶狠不敬,实在令明俨枉为人子。”郑明俨先来一小段官话。 郑飞黄带着气问:“明俨,你说话从不拐弯抹角,今日有些不一样啊。” 郑明俨见父亲还在生气中,就不装了,免得显得别扭,还是照着友姑的话,直言吧:“爹,明俨本想说些好听的,让你消消气。可刚才的打官腔却让爹更不开心了。其实爹与明俨是父子,明俨不想在爹面前装模作样,就直言了。前些日子,明俨听信谣言,认为友姑,雨青有不洁之举,爹有不雅之念,尔后寄怒于养育自己的父亲和伺候自己的妻妾。其实当晚,明俨怒气过后,就已想到自己的错,扇了自己两巴掌,一掌是替爹,一掌是替友姑和雨青。” “明俨,想通得很快啊。”郑明俨还在怒气中:“你是幼儿吗?脸色说变就变?” “爹,明俨当晚很快意识到,自己已堕入流言的渔网中。爹,你是明俨从小仰望的英雄豪杰,友姑雨青是纯洁无暇的女子,怎会如流言所说的不堪。明俨的怒气,完全出于那有心之人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被它们蒙蔽耳目,失去理智,与爹毫无关系。清醒时却发现,爹已被明俨的莽撞气得怒火拍案,友姑雨青也被明俨的恶语委屈得伤得伤心落泪。”郑明俨虽是道歉,但却站得笔直,言语诚恳。 郑飞黄很欣赏他这一点:过而改之,却能做到不卑不亢。 大夫人听到郑明俨说秦雨青是纯洁无暇时,心中不屑地哼了一声。郑飞黄听到这么明理清晰的话,气也消了一半,坐端正了对他说:“明俨,难得你明白你妻妾的清白。” “爹,友姑和雨青不是执拗顽固之人,我安慰了两句,就不在意了,只是心里一直担忧着爹的情绪。”郑明俨说。 “明俨,你家庭和睦了,不错,”郑飞黄点头:“至于我的情绪,气一下也就好了吧。其实爹也有做的不妥之处,才招来这些污言秽语,企图破坏我们父子之情。” VIP卷 第二百五十四章 打扮一新 “爹,可别这么说。你有何错,错在那些传播流言者。”郑明俨指出:“若不是这些流言,明俨知道爹每日来看望郑经,与他玩耍,疼爱他至此,心里不知有多高兴。爹这么喜欢郑经,明俨想过让他来至幸堂日日来陪伴爹,可他还未满一岁,离不开娘亲的照顾,倒劳烦爹每日来看望他,是这小子的福气。将来长大了,不知会如何贴贴地孝顺他的爷爷。” 郑飞黄听到郑明俨说自己没有错,还让郑经孝顺自己,心里也舒心不少,感叹地一点笑:“郑经快满一岁了。明俨,记得你曾经也是郑经那样小,如今也有了个像你小时一样的郑经,真是白驹过隙啊。” “爹,明俨本是向你道歉的,也不知怎么惹得爹感叹时光如水了,看来明俨还是笨嘴拙舌的。”郑明俨歉意地笑。 郑飞黄感叹后已渐渐消气了:“明俨,没有笨嘴,刚才说得一句句,都说道爹心坎里去了。爹也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别多说了。在此等着今早的一起家宴吧。” 大夫人看到郑飞黄刚才那感叹的一笑,心中起了波澜:明俨竟肯这样低声下气地认错,还说得句句入心,实在我的意料之外啊。 “爹,明俨还有一事,望爹莫要责怪才好。”郑明俨将董友姑的话记得很清楚。 郑飞黄有些不耐烦,问:“明俨,我已说了爹原谅你了。我们父子之间的误会消除了。你还有什么事?” “爹,明俨未经你同意,昨日擅自将你赏赐的衣物,饰物分别赠送给了各位娘,各位妹妹,分发给了社玖院丫环,侍卫和府中各房的下人。爹明俨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今日说明,是向你解释。”郑明俨直面郑飞黄。 郑飞黄也有兴趣了:“这事,昨日我也听你大娘和争妍妹妹说起过。明俨,你这么做,是嫌弃爹的赏赐吗?”郑飞黄疑问。 郑明俨将董友姑为他准备好的答案说出:“爹,众人都看着,你赏赐给社玖院的物品车载斗量,且都是上品,这艳羡之词不绝于耳。虽说这都是爹对郑经的爱,但赏赐过多,难免会宠溺他,让他将来骄傲自满。而明俨一向认为赚钱不易,花钱如流水,所以崇尚节俭。况且,各位娘均未得赏赐,郑经不可先于各位娘获得爹的赏赐。爹如此,倒让明俨受宠若惊了,才将爹的赏赐赠与各位娘,妹妹,分发给下人。以此,让郑家人共享爹的赏赐,让郑府人沐浴爹的恩惠,也免去了我担心的奢侈,靡费的生活。” 郑飞黄看着郑明俨一会儿,脸色未变,仍是平淡怪罪的样子。郑明俨和大夫人都在想,他接下来会怎么说。 郑飞黄渐渐笑了,真诚地笑,夸奖,赞美郑明俨:“让众人共享恩惠,自己坚持节俭,朴实的作风。好,轻财足矣聚人,律己足矣服人。明俨,一举两得啊。” “爹,明俨纯粹是想让郑府所有人沐浴你的恩泽,同时让自己一家不改朴素无华的生活作风。未想过聚人,服人。”郑明俨谦虚说。 大夫人听到郑飞黄在夸奖郑明俨,心想:明俨,你难得这么肯低头,有进步啊,就这么让你爹对你消气了?看来今天我意料中的父子仇视的局面是看不到了。不过,你们父子那么大的嫌隙,可不是凭你几句低头顺心的话就能消除的。等着以后暗恨滋生吧。 “明俨,这话过谦了,不像你。”郑飞黄心情明显好些了。 郑明俨趁这时,说:“爹说得是。爹,你看,不止我,郑经也来,替他的父亲,向他的爷爷道歉了。”郑明俨指着外面:蔡禾苗抱着郑经来了。 郑飞黄立刻招手,就听到“爷爷,爷爷”的喊声不停,他疼爱地说:“唉哟,郑经这几声‘爷爷’,比明俨你说一段段的话都好听。明俨,怎么不早些让郑经进来,那样的话,我们父子哪还有什么嫌隙不和?也免得我们刚才说了一大堆清理、道德的无趣哲理话,哪有郑经有趣?” “这是明俨想的不够周到,”郑明俨接着说:“爹,友姑和雨青得知今日早上明俨要来向你道歉,赔罪,也跟着一起来了。” “是吗?”郑飞黄问。 董友姑和秦雨青进来了,郑飞黄和大夫人都眼前一亮:发式,衣裳都装扮一新。 郑飞黄更笑开了花:“友姑和秦希仁,你们随夫君来陪个不是而已,用得着如此打扮一新吗?” 董友姑和秦雨青站到郑明俨两侧,一左一右,两人右手抱拳,左手伸掌遮住右手,放在腰前,想郑飞黄微微轻盈地行了个规矩端正的弯腰礼“爹,大娘好”“老爷,夫人好”。 大夫人感到自己所想的父子两于众人面前翻脸的局面是不可能了。董友姑先回答郑飞黄的问题:“爹,明俨来赔罪,友姑和希仁姐姐,觉得要有真心,才显出诚意。但友姑和希仁姐姐都是女子,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显示明俨的诚意。” 大夫人听着董友姑的话感觉句句刺耳:董友姑,你被那么多野男人玩过,怎么还不去死? 秦雨青接着说:“老爷,明俨要把你赏赐之物赠送分发时,友姑和奴婢各自挑选了两件最喜爱的发饰,友姑最中意的是老爷赠送的这件海蓝色银垂凤凰步摇,奴婢最喜爱的是这件粉绿色牡丹镂花花钿,今日都戴在头上了。这就是友姑和奴婢为明俨向老爷表示歉意方式。望老爷能感受到明俨的诚意。” 董友姑说:“爹,友姑和希仁姐姐最喜爱此二件发饰,所以我们两个相互给对方梳了与发饰相对应的发髻。友姑为希仁姐姐梳得这个回心髻,中央衬上你赠送的牡丹花钿,就如天造地设的新人一般完美无瑕了。还有希仁姐姐身上这彤云襦裙和褙子也是为了这件牡丹花钿而搭配,衬出花钿的华贵不俗。” 秦雨青说:“老爷,奴婢为友姑梳的这个随云髻,与凤凰步摇,古来相配,不必它饰。友姑的绛红袍亦是为了她头上的步摇而装扮,以显得雅而不媚。” 郑飞黄边笑先听:“你们为了这两件头饰而精心装扮,可有买椟还珠,本末倒置之意?” 董友姑回答:“爹,友姑和希仁姐姐想过,确有此意。但夫唱妇随,我们二人是随夫君明俨来向爹赔不是的,就该费些心思,让爹知晓我们的心意。” 秦雨青说:“老爷,‘凤凰步摇’和‘牡丹花钿’是老爷赏赐,又是友姑和奴婢十分喜爱之物,特意为此二物着装打扮,就是在表示明俨和自己的真心诚意。不过,就怕弄巧成拙,反让人觉得这有哗众取宠,炫耀卖弄之嫌。” 心爱之人秦雨青特意打扮,连连说好话,郑飞黄哪里还有不开心之理,虽然这打扮和好话都不是为自己,郑飞黄还是很开心,因为秦雨青在笑,笑得很妩媚。 郑飞黄也放开了笑:“没有哗众取宠,也无炫耀卖弄,我知道你们的心意就好。” “那就多谢爹了,今早,友姑和希仁姐姐寅时三刻就起来开始着装打扮更衣。尽管明俨一再劝阻,但友姑和希仁姐姐,就想为明俨尽一份力,更想让爹消除怒气,郁气。望爹和明俨能就此释怀父子之间的嫌隙和误会,回归其乐融融的家庭。”董友姑再次弯腰说。 “释怀误会和嫌隙,回归其乐融融,友姑说得好。”郑飞黄笑看郑明俨,大声说:“明俨啊,你带着全家,一点点将爹的怒气消除了,还让爹如此开心,爹还能说你什么呢?就让郑经陪爷爷玩,等着吃早饭吧。” 看到这样满意的结果,秦雨青,郑明俨,董友姑相视而笑。 大夫人看出:明俨,今日道歉赔罪这出戏,不是你想出来的,是你哪个女人为你谋划的吧?真气煞我了,不但不能看到你父子当众反目,还要再次陪笑,看你们父子和解,夫唱妇随,爷孙玩耍,乱伦变成了天伦。若不是为了世荫的‘嫡长子’之位和我在家的权力,我现在就把秦雨青和你爹的孽情说出,看你们父子怎么面对! 大夫人再怎么气,也要忍受她自己不愿看到的一幕,还有秦雨青,董友姑时不时对她的怒目而视。 这时,郑经看到郑飞黄身边有一只小木船,就伸手去拿,拿到了还开心的给郑飞黄看。郑飞黄每到这时都会合不拢嘴:“我郑氏航海之家的孙子,还未见过海就想到要划船了。郑经,这木船归你了。” 这样,父子不和消除后,迎来了早餐家宴。郑明俨一家跟着郑飞黄夫妇一起出来。本来就生得各有千秋得秦雨青和董友姑,加上这一身全新得装束,成了饭桌上的焦点,喜欢,羡慕,赞叹,嫉妒都随之而来。 郑世渡看着朝思暮想的董友姑,眼睛都直了。而躲在暗处的郑恩庆,对秦雨青早有淫念的他,眼睛血红了。 VIP卷 第二百五十五章 皇后皇妃 有趣的是,一触即发的口角之争由六个少爷中最小的六少爷郑世默发起,他幼稚地说:“大嫂和秦夫人像图画里面皇宫中的皇后和贵妃,更像是仙女下凡一样。大哥,你不是有两个侍妾吗?可不可以把大嫂和秦夫人送给我做妻子?” 所有人都笑他。秦雨青和董友姑很窘迫,郑明俨哭笑不得:“世默,别胡说,吃饭吧。” 郑世默的母亲五夫人拍他的后脑勺:“世默,安静些。”然后她眼巴巴地看着郑飞黄,盼他原谅郑世默的无知,但郑飞黄只是不高兴地看了郑世默母子一眼,也懒得批评他们两。 大夫人可捡到批评的机会了:“友姑,秦希仁,看你们今日梳得头奇形怪状,一身华服,打扮得这么香艳,难免让不懂事的世默说出些不恰当的话来。” “大娘,友姑和秦希仁本就是丽质天生的美人,即使朴素着装梳头,也掩盖不了姿色过人。今日稍微妆扮华丽,怎能说是‘香艳’呢?这些服饰,可不及大娘和四娘五娘平日装束的一半华贵。”郑明俨受不了大夫人的“香艳”一词,这明着在说是青楼女子。不过郑明俨语气跟以前相比,已很和缓了,这是在秦雨青和董友姑的多次劝说下才调整过来的。 董友姑拍拍他的腿,让他忍着。然后董友姑对大夫人说:“大娘,早饭过后,友姑和秦希仁会将这身打扮去掉,换回原来的衣着和发髻。” 对此,郑飞黄没有说什么,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多花了些注意力在秦雨青身上。大夫人见郑飞黄对自己的批评不说话,心里才满意。 但有脸皮厚的人会让郑飞黄开口,就是三小姐郑争妍,她开口就说:“大嫂所戴的凤凰步摇和秦夫人所戴的牡丹花钿真是美不可言。大嫂,秦夫人,我也想要。可否赠我啊。” “争妍,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大哥已赠送了衣物,饰物给你。你竟这么贪得无厌,直接向人索要?”郑飞黄这下来气了,让大夫人很不满,却不知该如何为这个无理的女儿争辩。 郑争妍像恶人先告状似的说:“大哥赠我的,都是他们厌弃的次品,好东西他们都留着自己用。” 郑飞黄平静地告诉她:“争妍,爹赏赐给你大哥的物品里没有次品。” 郑争妍闹不吃饭了。郑明俨见郑飞黄在教训她,也没说她。 此时,董友姑轻声对郑明俨说:“明俨,身外之物,我们大度些。” 郑明俨因为一早按董友姑的计划行事,完全消弭了父子之间的不快,还获得了父亲的赞誉,所以此时很听她的话,就大声说:“爹,争妍妹妹还小,我这个做大哥的当宠爱她才对。友姑,希仁,把你们的头饰给争妍吧。” “是。”秦雨青和董友姑分别取下头饰,丫环蔡禾苗将头饰送过去给郑争妍。 还梳着双丫髻的郑争妍将步摇和花钿都戴上,完全不伦不类,像个混乱装扮的疯丫头,还得意地笑,连一声“谢谢”也不说。 郑飞黄见她教而不改,也不说她了,看见秦雨青对牡丹花钿有些不舍,就问郑明俨:“明俨,爹赏赐的海蓝色银垂凤凰步摇和粉绿色牡丹镂花花钿,是你妻妾最喜爱的饰品。你也不问她们愿意割爱否?” “爹,你对明俨一家的赏赐原本是对郑经的疼爱。明俨都已明白爹的心意了。既然争妍妹妹喜欢,让给她,她也开心,不就皆大欢喜了。”郑明俨很宽容地说:“友姑,希仁,你们说呢?” 董友姑回答:“爹,友姑和希仁姐姐虽很不舍爹赠送的这两件中意的发饰,但觉得全家和睦比发饰更重要。现在,只盼爹别介意明俨将爹赠送给友姑和希仁姐姐的心爱之物再度送人。” “明俨将‘兄友弟恭’之道的‘兄友’做得完善,而友姑,秦希仁以全家和睦为上。对明俨夫妻一家,还有何不满之言呢?”郑飞黄一番夸奖后,问:“秦希仁,你可委屈?” 她回答:“奴婢认同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所说,‘兄友弟恭’和全家和睦为重。虽大少奶奶失去了凤凰步摇,奴婢失去了牡丹花钿。但我们各自还有老爷赏赐的浅蓝色铃兰玉钗和碧绿色玳瑁制蝴蝶发簪,虽不及刚才两件所钟爱,但都表示着老爷对小少爷的疼爱,奴婢一样喜欢,不觉委屈。” 郑飞黄明白秦雨青此刻完全在为郑明俨着想,不过,自己最中意的儿子不也是明俨吗?有何不好呢?他看了秦雨青一会,说:“不错,明俨,你有度量,夫唱妇随,家庭和乐,令爹也羡慕。” “发饰而已,爹过奖了。”郑明俨说。 此时所有人都觉得奇怪:为何身为一家之主的老爷,对郑明俨妻妾的发饰这么在意,不惜当众训斥大夫人宠爱的女儿。 这其中的深意,只有秦雨青知道。但郑飞黄对郑明俨夫妻的大度,也看在心里:虽是小小的发饰,但也在忍痛割爱,明俨,你长进了,该忍让时就当忍让。 此时最令人奇怪的不是郑飞黄,而是大夫人的所作所为。以她精明强干的脑子,此时应在郑飞黄面前做个谦虚豁达的样子,一开始就该拒绝女儿郑争妍的无理要求,可她任女儿胡来,看郑争妍那么开心了还笑容满面。 结果,这一件小事,郑明俨微小的忍让,赢得郑飞黄过度的赞许,郑明俨占了上风。大夫人的不当举止让她令郑飞黄更厌恶。大夫人对郑争妍是太溺爱了,还是一时失去心机了?难说。 不过,郑争妍树敌太多,想要教训的人还是很多的。二少爷郑世渡可对她怀恨在心,主要是因为她曾砸伤郑世袭的左眼。郑世渡观察着董友姑的神色变化,听她们的对话,觉得友友肯定舍不得这个凤凰步摇,就嘲笑郑争妍:“争妍,你抢了人家的凤凰步摇和牡丹花钿,很得意是吧?凤凰和牡丹是象征皇后的,你无才无德,哪有皇后之相,皇后之命。强抢过来的凤凰牡丹,只怕你福薄,撑不起此二物,这皇后之物会压死你。” “世渡,你怎么诅咒你妹妹死?”郑飞黄调解了。 郑世渡可没那么容易被调解:“爹,争妍没有把握当哥哥,也不把怀素和世袭当弟弟妹妹,我也不必拿她当妹妹!” “郑世渡,你咒我没皇后命,配不上这两件发饰对吗?那刚才董友姑和秦希仁就有皇后之命吗?她们撑得起?她们戴着就不会被压死?”郑争妍反攻,而且全是直呼其名。 郑明俨听到她在诅咒,想发怒,董友姑再次提醒他:“明俨,俗子争一时乐,明人修一世福。” 郑明俨听了“嗯”,也像郑飞黄一样做起了调解者:“世渡,争妍,你们两个何必为了小小的发饰而争吵?我们一大家人还要吃早饭,快立夏了,都消消火,别争了。” 郑明俨明白,这话只是做做样子,说给他人听的,郑世渡和郑争妍都是一根经的人,认定了就要吵到底,不回头。 大夫人不阻止郑争妍胡说,反而发怒:“世渡,我对你的无礼一再忍让,你竟把莫名的怒气撒到无辜的争妍身上了!”说话间,大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郑世袭一眼。她本事想让郑世渡知道:你还有未出阁的同胞妹妹怀素,年幼的弟弟,你的后顾之忧这么大,还敢这么猖狂放肆! 郑世渡没注意到大夫人的意思,郑世袭看懂了,立刻为他的世渡二哥圆场:“大娘,二哥他实在不会说话,世袭来替他解释吧。凤凰和牡丹确是皇后装饰之物,因皇后是一国之母。而大娘是一家之母,用此二物也无不妥。争妍姐姐是大娘嫡亲之女,女儿用娘亲的饰物,合情合理。” “世袭,你说话就是比你这个张狂的世渡二哥好听。”大夫人转过脸嘲笑郑世渡:“世渡,大娘也是为你好,说话要经过脑子,多学学你的弟弟世袭,妙语连珠。以后也别像今日这样了,兄弟不和,自取其辱。” “庄睿合,收起你的假面具,我不信你会为我和世袭好。这饭我也不想吃了,看你们母女那样就恶心,吃不下!”郑世渡起身要走:“世袭,你拍马屁还真行,都不用打草稿,二哥服你了!” 郑世渡离席了,郑飞黄又一次被郑争妍气得不想吃饭,留下一句“争妍,今日好好的家宴就让你给毁了。我对你,该说的,该骂的,该教的,都讲了,你屡教不改。你真行,我就依着你的脾气,希望你将来别怪爹没有教导你。”他也离席了。 大夫人因郑争妍的抢夺和争吵而无脸面,却也不怎么难过:只要争妍开心。 郑世袭又是一次紧张地巧舌维护维护了他二哥。 最大的受益人当属在董友姑秦雨青计划下,准备充分的郑明俨了:消除了父子不和,赢得父亲时不时的大段赞美,让大夫人又嫉妒了,不安了。 VIP卷 第二百五十六章 各种把柄和威胁在他人手上 散席了,郑明俨要赶着去泉州海岸,临行前,他双手分别握着秦雨青和董友姑的手,深情地说:“雨青,友姑,刚才争妍发脾气诅咒你们时,我想大声说:如果我是皇上,你们就是我的皇后。” “明俨,这话怎能说给外人听,还好你没说,要不会引起多大的风波。”秦雨青担心地说。 董友姑笑了:“明俨,你有心就好,什么皇后贵妃,我们都不在乎,只要我们在一起。” “嗯,好。”郑明俨出发了。 “明俨,路上小心。”秦雨青和董友姑每日都要说着同样的话,却是郑明俨百听不厌,没有听到就一天都难熬的话。 离开至幸堂,在门口,秦雨青董友姑和四夫人,五夫人走在了一起。董友姑礼节性地说了句:“子节和子令都比去年长高了,再过个一两年,就是大姑娘了。” 但十岁的郑子节,也就是四夫人的女儿,说了句成人的话,骂董友姑:“董友姑,秦雨青,大哥的妻妾,不守妇道,勾引家公,不要脸的坏女人!” 这话怎让人受得了,董友姑想到明俨还是可以镇得住劣迹斑斑的四夫人的,救一口气下令:“五小姐郑子节,出言不逊,毁坏大哥一家的名声,还累及父亲的名誉,该罚!禾苗,将五小姐掌嘴,一直到她求饶认错为止!” “是,”蔡禾苗开始抓住郑子节掌嘴。 四夫人急了:“董友姑,你和子节同辈,竟敢打她?” “为妹妹者,出言不逊,不孝不悌,不尊长辈,不敬兄嫂,既然其母不教导,那就让我这个长嫂来处罚她了!”董友姑说得义正言辞,毫不退让。 这时,与郑子节一母同胞,同为四夫人所生的郑恩庆出来了:“不许打子节妹妹!” 董友姑手放腰前,立直了说:“禾苗,有人来捣乱,不必客气。” “是。”蔡禾苗一脚勾到郑恩庆的腿,他一下站不稳,往后一倒,起不来了。 秦雨青大笑:“我们社玖院的所有侍卫奴婢都勤练武术。禾苗虽对付不了一七尺男儿,但对于郑恩庆这一手无缚鸡之力的疯子,还是不在话下的。”秦雨青虽这么说,但心里不安起来:郑恩庆屡次出现,以前他是疯子时,都说他力大无穷,而今怎会一下卧倒,起不来了呢?他真的已不疯了吧?那会对我如何呢,他的样子对我可没好心思。 郑恩庆摔到了背,起不来了。四夫人看着五夫人,请求她说话帮忙,但她们只是各自为利的乌合之众,对眼前的事之当袖手旁观。 董友姑让蔡禾苗停下,郑重地问郑子节:“子节,你可知错了?” 已哭得不像样子的郑子节说:“子节知错了,大嫂放过子节吧。” “那你错在哪里了,说清楚!”董友姑说这句话语气很重。 郑子节一哭一停地说:“我不该骂大哥大嫂,毁坏大哥大嫂和爹的名誉。” “说得好,这才对。子节,身为闺阁女子,一言一行,长幼尊卑,都不可忘,这可关系到你将来的婚姻。”董友姑语气轻了,安慰哭着的小女孩。 四夫人看女儿的嘴都肿了,儿子恩庆还躺在地上,心疼不已:“董友姑,你竟如此大胆,看我……” “四娘若觉得委屈了,或是友姑做得不对,大可向爹和大娘诉苦去,看看他们如何审判子节说的那句话。这里可有许多人听到了,五娘一家,四少爷,五少爷,四小姐都听到了。”董友姑说得四夫人哑口无言:确是子节不对,老爷会怀疑是我教的。 回去社玖院路上,秦雨青说:“友姑,刚才郑子节那句话根本就是从四夫人那里听来的。小女孩怎么说得出这样不耻的话?” “要不就是四娘教她的。所以,刚才掌嘴子节,完全是给四娘一个教训,我们不是以前那么好欺负的,希望她能明白。不要仗着有大娘撑腰,就脏话不离口,也不看清楚自己的价值,只是大娘的棋子罢了。”董友姑看不起四夫人了。 秦雨青夸她:“友姑,今日做得好,我们要猛虎出山了,四夫人劣迹斑斑,看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我们今日这样教训她一番,关键还是有明俨这个依靠,否则,我哪敢那么大胆啊?我想,如果明俨在郑家获得更大的权势,我们才可过稍许安生的日子。”董友姑意志坚定,抱着郑经说:“只是权势这个词,会让我们远离清静的日子。” 秦雨青想:友姑,你有这样的想法才好,先不管日子清静,保住安定才最重要。 社玖院内,秦雨青和董友姑都换回了原来朴素的服装和桃花髻,一个蔚蓝色的铃兰小头花,一个淡绿色的建兰小头花。 四夫人呢,回到禄玘院,也没有去告状,这回她算聪明了一点,知道不去自讨打骂。但她对董友姑的恨可更加一等了。 晚饭时,郑明俨回到社玖院,看到换回了发饰和服装的秦雨青和董友姑:“唉,可惜了仙女的装扮,想多看一眼都不行。不过本来就是仙女,何须俗人繁重的装束?” “明俨,此话悦耳。”秦雨青说:“友姑可在偷着乐呢。” 开心不到一炷香,鱼泡来报告:“大少爷,周福云被处死那日,有人注意到郑安跑去至幸堂,再也没有出来过。” 郑明俨悲痛地坐下:“郑安糊涂啊,可怜现在已不在人世了。” “明俨,此话怎讲?你如何断定?”秦雨青坐下,握住他放在桌面上的手。 郑明俨解释说:“郑安从小跟着我,我了解他,他喜欢周福云,就一股脑地喜欢,不管周福云如何。可周福云死于我剑下,他恨我。虽说他笨,但他对你们和我的一切了如指掌,知道大娘看我不顺眼,他为了给周福云报仇,就去找大娘,说出我们曾经的一切。他去至幸堂,不见出来,到现在也不见人影。定是郑安把大娘想知道的都说了,大娘不会留他,因为大娘会认为他无用,且背弃主人。可怜可悲。” “这么说我们曾经的一切就有可能成为大夫人手中的把柄。她在等待时机,等着再次拉我们下马?”秦雨青分析说:“可我们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足以让她来威胁?” 董友姑也想:“我们兢兢业业,有何可怕?” 郑明俨无奈地笑:“既然她杀了郑安,就有十足的把握,好事也可被她说成坏事。我们认为无关紧要的事,在她眼中就是触怒了律法,礼节,该受罚。” 都沉默了。 一侍卫进来:“大少爷,二少爷托人送来一凤凰步摇,说是赠与大少奶奶。三少爷托人送来一牡丹花钿,说是赠与秦夫人。” “郑世渡怎么就是说不通呢?”董友姑摆摆手:“让人送回去,请二少爷好自为之。” 秦雨青跟着说:“三少爷郑恩庆今日就见他发疯,是否听了四夫人的教唆,来扰乱我们的和乐?四夫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把花钿送回给禄玘院,顺便说哦,别忘了今日子节受的教训,让他们母子安分点。”“是。” “子节妹妹受什么教训了?”郑明俨问。 董友姑将今日至幸堂门前的事说了一遍,问:“明俨,我这么做,也是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你不会怪我吧?” “如果让我听到,就不是掌嘴了,而是杖责子节。小小年纪,口出脏话。”郑明俨说。 董友姑才放心。但今晚气氛有些沉闷,主要是因为郑明俨,他话不如平日多,一会儿才叹口气:“连小孩子都敢拿我的妻妾流言,丝毫不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真难以忍受。我以为我是坚强不催的翠竹,可每日繁琐的巡海事务,心里还担心着家中两位夫人遭人觊觎,妒忌,陷害,还有襁褓中的幼子,时刻面临着无处不在的暗箭。我这个夫君,父亲,难以顶住,做得窝囊啊!要是哪一天撑不住倒下了,你们该怎么办?” 郑明俨将心中深藏不露的疲惫无望的心里话说了出来,秦雨青和董友姑才知道他心里的苦。 “明俨,你承受着非常人的压力,比我在逃亡中的生死考验还重。那时我面对的事官府,匪寇的追杀,而你面对的竟是身边的家人,想必之下,更难忍受。”秦雨青安抚他。 董友姑似乎更懂他:“明俨,今日巡海,遇到棘手的事了吗?看你累成这样,刚才回来也不说,憋在心里,还假装逗我和雨青姐姐开心呢。以前是否常如此,若是这样,就是友姑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没能看懂你的疲惫的心。” “友姑,别这样,我是男人,有事可以一人撑着就撑着。让你看出来就两个人都难受了。你嫁给我是在我身边享福的,不是来为我锁眉的。”郑明俨一手揽她入怀。她侧身伏在他身上。秦雨青除了祝他们幸福之外,觉得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是郑经了。没办法,痛苦是自己找的,不能怪谁。 “我不想让你一人承担,我们要并肩。”董友姑偎在他怀中说。 VIP卷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东山再起的机会 郑明俨很累了,但这话听着没那么累,他笑了:“你和雨青安全,就是和我并肩了。” “我知道,我们不给你添麻烦就很好了。不过,明俨你把心里话说出来,就轻松许多了吧?今日不多想了,也不玩闹了,早些睡吧。”董友姑扶郑明俨进房。 秦雨青在想郑恩庆送的那个牡丹花钿:现在可以完全确定郑恩庆的癫疯好了,可他却不说出来,依然装疯的样子,看今日的情况,恐怕连四夫人也不知吧。郑恩庆在吓唬我,会不会报复我呢?可他有什么资格报复我,他所受的那点灾祸只是子代母受过而已。 次日,董友姑令人去街市买了许多小木船回来,还弄来木桶,木盆,装满水,教郑经玩木船。郑经也听她的,玩的很开心。 秦雨青走过去拨弄一下小木船:“友姑怎么想到给郑经玩这些呢?听好的,将来他长大肯定要去航海。” 董友姑神情凝重:“雨青姐姐,昨日明俨那个样子,我不忍心。虽他说让我跟他享福,不让我锁眉,可他不开心,我怎能享福呢?我不想这样做个只会打理家务的妻子,我想助他一臂之力。” “助他一臂之力?”秦雨青问。 董友姑点点头:“你觉得明俨日日巡海,能怎样呢?他日日疲惫不说,我们住在社玖院日日不得安宁。” “友姑,你有妙计了?”秦雨青看她似乎有想法了。 董友姑很执着:“我想让爹看到明俨切实真正的才能,让无能的世荫四弟退出,将原本属于明俨的一切还给明俨。”董友姑握紧了拳头。 秦雨青双手扶着她的肩:“友姑,你说得对,本来就应如此。既然你你有办法,那就免去了我费心了。友姑,我们一起帮助明俨。” “嗯。”董友姑点头。 秦雨青觉得:友姑什么事都在为明俨着想,而我,基本在为自己的情感愁眉苦脸。与友姑相比,我对明俨,哪里谈得上爱? 两日后,董友姑令人在闰竹园的空地上摆了许多木桶和木盆,盛满水,里面放了许多小木船。蔡禾苗带着郑经在玩耍。 秦雨青和董友姑站在远处等着,看着。董友姑说:“爹过两天要去金门谈一笔大生意,是与扶桑人和西洋人谈。他带手下人亲自去,而且要去十天,可见这是一宗重大的生意。我想,让明俨能跟着去,为爹出谋划策。” “友姑,这件事郑府的人都知道。但夫人似乎在为四少爷争取这个机会,而且信心十足的样子,传言夫人这两天为此事乐不可喝,连头风也没那么痛了。”秦雨青疑问。 董友姑说:“雨青姐姐,事在人为,大娘争取,明俨也争取。自郑世荫在祠堂被认定为‘嫡长子’后大半年,也不闻他在爹的药工厂里有何出色的业绩,而且要工厂的利润在下滑。爹对他的态度也是不愠不火的。所以说,这次郑世荫能不能取得这次机会,还不定。可明俨一定要得到。至少要和世荫一起去,一决高下!”董友姑坚决地说,看着玩耍的郑经,焦急地等着郑飞黄的出现。 秦雨青看她:“事在人为”,友姑你说得好,你成熟了,勇敢了,可这是用多少血泪换来的啊? 不去想这些了,秦雨青问:“友姑,你确定老爷会让明俨跟着去吗?” “现在就看郑经与禾苗的表现了。我可教了他们很多。”董友姑说:“郑经已把‘划船’这两个字说得很清楚了。” 等着等着,郑飞黄夫妇从外面回来了,是参加一场宴席回来了。郑飞黄果然被这一大堆的木桶,木盆吸引过来,问:“禾苗,你带着郑经,这是在玩什么呀?” 蔡禾苗抱着郑经站起来说:“老爷,夫人,上次小少爷在至幸堂得到了老爷赏的小木船。他一直拿着玩,玩坏了,就哭闹,也不肯洗澡。大少奶奶派人给他买了许多小木船,他才开心,肯洗澡了。” 郑飞黄抱过郑经:“郑经这么喜欢玩木船?” “是的,老爷,木船越多,他越开心。你看,这么多木桶,社玖院都摆不下了,就只好摆在闰竹园的空地上了。奴婢现在的任务就是陪着小少爷玩木船,其它什么也不用干。”蔡禾苗拿起一艘木船给郑经。 郑经就举起小木船,奶声奶气地对郑飞黄说:“爷爷,划船。” 郑飞黄也是一时兴起:“我的大孙子,还不会走路就要划船,有志气。不急,爷爷有三千艘战船,将来都是你的。” 大夫人的脸暗沉下来:“老爷,出去一天了,累了,回去休息吧。” “我陪郑经玩一会,”郑飞黄头也不抬说:“你要是累了,就回去吧。” “我还是等老爷一起吧。”大夫人要看看这是一出什么把戏,她说:“禾苗,你带小少爷玩水要小心点。郑经他还不满一岁呢。”那语气就像是盼着郑经溺水。 “夫人多虑了,小少爷虽还不会走路,但已能够在浴桶里游泳了。”蔡禾苗骄傲地说。 郑飞黄听到这很兴奋:“真的?看我的孙子就是个靠海吃饭的孩子,还不会走就会划船,游泳了。看你这么喜欢玩船,爷爷带你去金门!禾苗,回去跟大少爷大少奶奶说一声。” “是。”蔡禾苗说。 这时,秦雨青和董友姑来了,郑飞黄就说:“友姑,你来得正好,跟明俨说一句,爹后天出发,去金门谈生意,估计要十天,带着郑经一起去。” 董友姑为难地说:“爹,这,郑经还需要爹娘照顾,友姑怕他哭闹时会惹爹心烦。所以,友姑恐怕要违背你的意思了,爹,对不起。谢谢你的好心。” 大夫人奇怪:这样的荣幸竟然不要? 董友姑抱着郑经走:“爹,友姑带郑经回去吃晚饭了。禾苗,叫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这时,郑经不开心了,朝郑飞黄喊:“爷爷,划船。” 郑飞黄打定的注意放不下,就说:“友姑,你别急着走。爹是真的想带郑经去航海,我看你是不放心我照顾郑经。那就让明俨跟着一起去,他亲爹,你可放心了?别拒绝了,明俨回来后,让他来至幸堂见我。” “爹,”董友姑还是装作不舍郑经的样子。 待郑飞黄夫妇走远后,她和秦雨青眨眨眼:“雨青姐姐你说的欲擒故纵还真有效。等明俨去金门,一定会有展露才能的机会。” 秦雨青皱起眉头:“友姑,这样的话,我们两个要做好单独面对夫人的准备了。” “怕什么?我回娘家住十天,雨青姐姐跟着一起去。”董友姑高兴地说。 “友姑你高兴过头了?哪有回娘家住十天的?看事情变化吧,明俨不会让我们两单独处于险境的。”秦雨青说。 董友姑斩钉截铁:“可他如果为了我们两个而放弃这次机会,留在泉州,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秦雨青只有说出一招:“友姑,别担心,真到无路可走时,我们‘消失’十天也可啊。” “对啊,假装被绑架了。”董友姑说。 秦雨青的意思其实是:若两人被留下,就带着董友姑去馆娃斋“避难”。 郑明俨回来后,她们两将今天的事告诉他。郑明俨在考虑中,董友姑一直强调:“明俨,这次去金门,是你崭露头角的好机会,是郑经为你赢来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我和雨青姐姐已准备好了怎样单独在闰竹园住十天,你放心,总之,不能放弃。” “友姑,这句话你唠叨了很多遍了,我听你的就是。你也歇歇,看你冲动的,都冒汗了,还不去洗澡。”郑明俨摸摸她的手心。 董友姑说:“等你确定下来后,我就去洗澡。” “明俨,想让友姑和我都不再过风声鹤唳的日子,想让你自己也不那么累的话,就带上郑经,跟老爷一起去金门。老爷看到你的真才实干后,不会弃之不顾的。我们也别再担忧什么‘行高于人’的事。既然躲不起,就去争取本该属于你的一切。”秦雨青劝她。 郑明俨坐直了,目光向前:“是的,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我不想再被困住了。” 郑飞黄来到至幸堂,面对着郑飞黄和大夫人。郑飞黄问:“明俨,友姑都和你说了吧?” “爹,友姑都说了。明俨想,郑经未满一岁就得到爹的厚爱,有这样的航海,经商,见世面的机会,明俨定会陪他去。”郑明俨回答得痛快。 郑飞黄也就拍案下来:“好,明俨,你顺便也和爹一起去跟扶桑人,荷兰人谈生意。记得你小时候跟爹学过扶桑话,可没忘吧?” “爹,儿时学的事物最难忘了。”郑明俨回答。 大夫人特别不愿意,话中有话地对郑明俨说:“明俨,你去金门,一去就是十天,留下两位貌若天仙的娇妻在家,外人垂涎的比比皆是。大娘这头风时而来犯,大娘要是照顾你的妻妾不过来,犯了什么错,可怎么向你交代啊?”大夫人用秦雨青和董友姑来威胁郑明俨。 郑明俨料到会有这么一棋,已有应变的走法:“爹,大娘说的也对。你让明俨跟你去金门,其实主要是照顾郑经,但友姑和希仁D单独在家却让我不放心。何不如此,让友姑和希仁随行去照顾郑经,明俨就不必去了。” 刚刚从“扒灰”谣言中走出的郑飞黄怎么会答应:“明俨你想自己在家享福,让妻儿在外漂泊,这成何体统?你大娘说的对,将你的妻妾留在家里,她的确照应不过来,但更不能如你所说让她们出海去照顾郑经,你留在家中。你就带上她们,让她们照顾郑经,明俨你专心听我与人洽谈。” “爹这个想法妙,这样的话,明俨和大娘就都放心了。明日明俨就去海岸,向上级告假十天。明俨这就回去,准备启程。”郑明俨雄心壮志了。 VIP卷 第二百五十八章 启程向远方 大夫人才发现自己走了一步错棋,让郑明俨以退为进了。眼看着后日就要启程去金门了,大夫人心急得厉害:这么重要的生意,让明俨跟着去,而不是世荫,那世荫这个“嫡长子”算什么?万一明俨因此而扭转全局,从此步步晋升,那我还得费多少力气将他压下去?后日出发,我明日一天之内也耍不出什么招数来阻止他们了。 郑明俨离开后,大夫人要为郑世荫谋个机会:“老爷,这么重要的生意洽谈,你不带世荫去吗?他可是我们郑家的‘嫡长子’。” “世荫不是要管理药工厂吗?”郑飞黄说。 大夫人头疼焦躁:“老爷,药工厂已打理得井井有条了,世荫安排好后,离开几日没事的。” “夫人,这次来购货的有扶桑人,而明俨讲扶桑话很顺口,谈论起来方便。世荫去了,听不懂,也不会说,在旁边干什么?”郑飞黄这次选择带郑明俨去洽谈,不仅仅与他一向看好他有关,更多的是郑明俨来向他低头认错,赠送分发赏赐之物有关,也与郑争妍有关,明俨能容下郑争妍的乖戾,有气度。更多的是出于他的德,而不是才,也算是赏赐吧。郑飞黄是这样想的。 大夫人退让一步:“老爷,这说出去不好听啊,让明俨跟你闯南走北,世荫在家埋头干活。至少让世荫这个“嫡长子”跟着一起去吧。” “又是不好听,嫡长子,行了,就让世荫一起去,给你长脸!”郑飞黄大吼,不想再听她唠叨。 大夫人安静下来,恨愈加重了:我是老爷的正房夫人,为了世荫的前途,使足了劲去求他。而明俨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得到你爹的青睐,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不,不对,这不是你爹偶然对你的青睐,你准备了很久,低头赔不是,处处忍让,装宽容,还有今日在闰竹园,董友姑利用郑经表演的那场“小木船的戏”。步步为营啊,看来你想与我抗衡了。次次败在我手下还不知退却,那就看你的能耐有多大。 郑明俨回到社玖院,秦雨青和董友姑还在着急地等待。他一进门,她们就围上来看着他,郑明俨一口气说完:“雨青,友姑,准备带郑经出海,一起去金门。爹让我跟他一起去洽谈生意。” 两人都抱着他:“明俨,你是怎么说服爹的?”“这样的话,我们之前的担心都可抛之脑后了。” 郑明俨一手搂着一人:“这些都不管了,总之我们都安全了。” 至幸堂内,大夫人叫来郑世荫,她对这个不是亲生的儿子的才能也没多大希望:“世荫,我好不容易为你争取了这次在你爹面前表现的机会,不管如何,你要获得你爹的欢心,不能让郑明俨占上风,否则我们母子两的地位将会受到郑明俨的威胁。” “世荫谨记娘的教诲。”郑世荫也早已为这次跟随郑飞黄去金门非自己莫属,想不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虽然我与郑飞黄,庄睿合有仇恨,但我轻而易举获得的嫡长子之位不能让郑明俨夺走,这可是继承大部分家业的地位。这点,与庄睿合的想法是一样的。 次日,正好赶上神医许蓬莱的忌日。郑明俨带着秦雨青,董友姑和郑经穿着素服,去花冲坳坟地祭拜。许蓬莱坟冢上的君子兰已开得越来越多,都开满了,旁边郑涓的小坟上面也长了一些。 郑明俨先给许大夫上香,磕头:“干爹,儿明俨来看你了,给你烧些纸钱,愿你在天堂过得好,无忧无虑。今日,你的两位媳妇也来看你了,还有这是你的干孙子,叫郑经。郑经,来给干爷爷磕头。”郑明俨按着不知所以的郑经给坟冢磕了三个头。 秦雨青对许蓬莱的坟冢说:“许大夫,你不要有怨恨,善人有吉神随之,恶人有厉鬼随之,害你的人会得到报应的。” 旁边的小坟,郑明俨对它说:“涓涓,在天堂要听干爷爷的话,干爷爷会照顾好你的。” 董友姑哭了:“涓涓,今日你的哥哥郑经来看你了。可惜爱你们兄妹未能见面。郑经,来摸一摸妹妹的小冢,告诉她你会很疼爱她。”董友姑抓着郑经的小手去摸郑涓的小坟。 秦雨青扶着哭泣的董友姑,突然看到另一座坟后一个人:是许云宸,他还没有离开泉州,他还在想着为父报仇,太危险了,许大哥,你快走吧。当初我真不该一气之下告诉你真正的凶手是大夫人,让你一心想着报仇。 秦雨青朝许云宸摇摇头,他消失了。秦雨青也不知他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 晚上,郑明俨请来了郑世袭:“世袭,大哥一家要跟爹去金门一趟,谈生意。你大嫂和秦夫人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所以叫你来,嘱咐你一些事。” “大哥,这么好的机会,你要好好表现才是。不必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郑世袭说。 董友姑紧皱眉头:“世袭,我们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但你还要照顾你世渡二哥,怀素姐姐,事情多。而大娘视你为眼中钉了,时不时与你在饭桌上暗中来一次口舌之战,你再三忍让,她也没有放过你的意思大嫂想为你想个应急的办法。” 秦雨青想到:“世袭,你何不在这十天之内以回外婆家的名义,带上你怀素姐姐,去你舅舅家住。” 郑世袭潸然:“在我娘亲过世后不久,外公外婆心寒,跟随两个舅舅举家迁移到台湾岛去了。” “这么说三夫人的娘家,蔡氏一家都迁到台湾去了?世袭,好可怜啊,有个什么事,连母亲的娘家也帮不好上忙,全靠你一人撑着。”秦雨青心痛:这是我造的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且三夫人蔡书墨是自尽,可怜了她的孩子。 董友姑说:“世袭,去你姨母家住些日子吧,就说是贪玩。” 郑世袭说:“我的姨母和我的娘亲一样,都是夫君的妾室,在家的日子并不比我娘亲生前的日子好,我不愿去给他们添麻烦。” “那可怎么办呢?虽然你处处顺着夫人说话,可你们三兄妹里,她最忌讳的就是你的口才。你最危险了,世袭。”秦雨青也想破了脑袋。 郑世袭为了让他们放心,拍拍胸脯说:“大哥,我已想好,先忍着过日子。到了万不得已时,我和世渡二哥,怀素姐姐三人齐心协力,与对手撕破脸皮。谁还敢取我们性命不成?” 郑明俨点点头:“世袭,这也是个万不得已的办法,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哥送你一计‘假痴不癫’,到了该用的时候,以此保住自己周全。” “假痴不癫?”郑世袭念着:“世袭记住了,谢大哥提点。大哥,明日启程,你还特意请我来相谈如何保周全,大哥的心意,世袭铭记。祝大哥一家一路顺风,在这次难得的机会中崭露头角,从此在郑家,顺风顺水,扶摇直上。” “世袭说话还是像个大人,那就借你吉言了,”郑明俨说:“不早了,明日启程,我们都早些休息吧。” 第二日,登船,来迎接郑飞黄,郑明俨等人的事船长兼将军施琅。这个虎背熊腰的大汉,面对曾对自己娇羞含笑的秦雨青,始终有些羞涩尴尬,不敢直视:“秦夫人请。” 秦雨青对施琅没什么羞涩,只有尴尬,还有就是担心:毕竟人心难测,万一哪天施琅心血来潮,将自己逃亡时,骗他钱财的事全部说出,那一官会怎么看待我,会不会觉得我不再纯洁?明俨会不会伤心? 不过转念一想:施琅有家室,不会做这样于己于人都无益的事。 施琅觉得奇怪:秦夫人?她现在和大少奶奶在一块,也就是大少爷郑明俨的妾室了。看她们妻妾相处地挺好,将来生活地也会不错。只是,上次,老板带着秦雨青航海,我明明看到老板和秦雨青的亲昵举动,这是怎么回事?或许是秦雨青曾犯下的错误,以后痛改前非就是了。 在航海的船甲板上,秦雨青想起第一次出海航行时:那日,一官带着我,经过了花瓶屿,棉花屿,还说要去钓鱼岛,这次能不能去呢?可千万两的生意在眼前,以大事为重吧,我的小心思,都搁浅了吧。 郑飞黄抱着郑经在甲板上走来走去,跟他讲着自己航海的经历。郑经也听不懂,就只会兴奋地看着茫茫大海,双手往前爬,像是想游泳的样子。郑飞黄看他这么兴奋,就笑着望望秦雨青,心中念着:雨青,耐心等待,郑经会懂你的。 郑世荫则听大夫人的话:尽量讨郑飞黄欢心。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地说着讨好的话“爹,海风大,皮肤干,擦些猪胰子吧”“爹,天气热,喝口水吧”“爹,你这样站在甲板上,真是威风凛凛”…… 说好话拍马屁是郑世荫的弱项,郑飞黄也不喜欢一个打杂的儿子,他不耐烦了:“世荫,你别像个丫环一样在旁边转来转去,我看着心烦!” “是,爹。”郑世荫站远了一点,不知该做什么了。 VIP卷 第二百五十九章 崭露头脚 秦雨青和董友姑也在甲板上看着,吹海风。郑飞黄突然问:“友姑,秦希仁,你们过来一下。明俨呢,在房间了吗?怎么一天不见他?” “爹,明俨起航时就去了货船上,说是要去查看,了解,清点一下货物,还要和运货工人,船员们聊聊这海上运货的经历。”董友姑回答说。 郑飞黄眼里闪光:“让他晚饭后来和我聊聊吧,看他又什么想法。”顿了一会,看到郑世荫,才说:“世荫,你也来吧。” “是,爹。”郑世荫回答。 董友姑为难地说:“爹,明俨他原来是准备好今晚将你拟定的协议合同仔细一遍。你要见他,我去跟他说,明日再看合同吧。” “不用跟他说了,让他去看吧。”郑飞黄很满意地说:“明俨做事比以前扎实充分了,只是别让他看得太晚了,这船晃动,烛光也晃动,对眼睛不好。” 郑飞黄虽说得语气平淡,但秦雨青和董友姑都听出了他对郑明俨的赞许。 郑世荫跟着问:“爹,我今晚来听你谈谈生意上的事吗?” “不用了,明早等明俨一起来吧。”郑飞黄抱着郑经回船舱了。郑世荫已开始不开心呢了:一定要等郑明俨来一起谈吗? 董友姑和秦雨青在甲板上讨论:“雨青姐姐,明俨和世荫四弟并没有完全显露出谁的才华高低,但我感觉爹的言语间偏向明俨。” 秦雨青说出自己的看法:“或许有一点偏爱明俨,但更多的是他们自己的表现令老爷不能同等对待。明俨今日一开始就去查货,向运货工人和航行水手请教,还准备晚上合同。而四少爷只是一味地讨好老爷。这分别已明朗了。” “嗯,这么一说,明俨已做的比世荫四弟好多了。不过,如果爹是个虚浮夸傲之人,就会偏向给他拍马屁的四弟了。好在爹是个弃虚逐实之人,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大的产业。”董友姑心里对郑明俨充满了希望。 夜晚,董友姑带着郑经睡了,郑明俨在翻阅合同。郑飞黄经过秦雨青的房门口,想:此时雨青在想什么呢?是否在想曾答应过她去钓鱼岛之事?可现在这件事连说都不能说,钓鱼岛,先靠边吧。 郑飞黄闭上双眼,睁开,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了。 次日,到了金门,在客栈休息吃早饭,郑飞黄抓紧时间问:“明俨,昨日忙了一天,有什么收获?” “爹,我去看了我们货船上的货物的数量,级别,层次,和摆放,都是有条有理的。然后请教了运货的工人,运输途中可能会遇到的风险和救援措施。还从水手口中得知了东海整片海域的海盗情况和海盗的习性。这些,他们都说的很清楚,我心里对这批货物的特点和运输都有个底了。”郑明俨说的很详细。 郑世荫也想表现一下:“大哥,爹把合同都写好了,我们只要把货物交给买家,一手交钱,一首交货,就可了。还费这么大的劲去了解这些,岂不多此一举?” 郑飞黄教导他:“世荫,凡事要准备周全,力保万无一失。协议,合同在生效之前就是一纸空文,对方随时会改变主意,甚至翻脸。我们要做的就是像你大哥明俨那样,做好各种应变的准备。” “哦。”郑世荫还有点委屈似的。 郑明俨也没管他的情绪,对郑飞黄说:“我仔细读过你定的合同,无可挑剔,怕的就是对方临时变卦。所以,我想去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扶桑人约定签合同的日期是明日,今日已到了金门,我想去参观一下他们的商队。爹,你航行一天,累了,在客栈歇着,我回来后,将看到的告诉你。雨青,友姑,你们也到处走走玩玩,带好郑经。” 秦雨青和董友姑点点头:“明俨,放心吧。我们知道。” “明俨说的对,世荫,你也跟着你大哥去参观一下扶桑人的船,长长见识。”郑飞黄说。 郑世荫觉得这是多余的:“爹,大哥都看了我们自己的船,还去看别人的船做什么?” “知己知彼!”郑飞黄耐着性子说。 郑世荫还是很不情愿:“爹,大哥会讲扶桑话,我不会,去了也是白去。” “那你带个通事去,要不,直接让你大哥做你的通事!”郑飞黄逼着郑世荫跟着去。 秦雨青和董友姑说:“照此看来,老爷对明俨的赏识已明显高于四少爷。即使明俨不能助老爷一手,他做事这样细心周全,老爷已全看在眼里了。” “但愿明日协议签订顺利。”董友姑说。 秦雨青却想:“顺利签订的话,明俨就没有表现的机会,我倒是希望其中出点岔子,让准备充分,知己知彼的明俨来处理掉这个岔子。疾风才知劲草。” 郑明俨和郑世荫来到扶桑人的商队前,郑世荫躺在沙滩上说:“大哥,我就在海滩边等你。” “世荫,爹叫你一起去的。”郑明俨说。 “大哥,船舱里闷热。再说,进去参观什么啊?又不是旅游。”郑世荫怎么都不愿去,可能是他从小出世养成的脾气吧。 郑明俨也不勉强:“那你在沙滩边等着,等下一起回去。” 郑明俨带着侍卫进入了扶桑人的商船,先来个问好兼自我介绍:“来自扶桑的客人,一路辛苦了。我叫郑明俨,是你们这次生意的卖家,特意来参观你们豪华的商船,并带来些泉州小吃,请品尝。” 扶桑人都围过来。郑明俨也带来了足够的食物,听扶桑人说:“你们大明比我们扶桑会做吃的。” “那就常来常往,生意不断。”郑明俨说着,仔细观察着他们准备运货的商船与自家商船的区别。然后同样和船员水手们聊天,将想好的问题一股脑全一一请教。吃了人家的好吃的,船员们肯定乐于回答。 回到客栈,已是下午,郑明俨先去洗了个澡。出来后见郑飞黄脸色沉重:“明俨,世荫,扶桑人刚才派人来说,将价钱减三成,否则取消。” 郑世荫难以置信:“我们把货从江西,经过陆路,海陆,躲过官府,千里迢迢地运过来,他们也不看在我们花了一大笔运输费的份上,可怜一下,居然说降就降,太不讲信用了!” “世荫,你记住,商人不会可怜对手花了多少成本,你记住了。”郑飞黄问他:“他们说要降三成,你有什么对策?” 这下,郑世荫没底气了:“爹,我们已将货运到金门了,总不能再运回泉州去。爹,你和扶桑人打交道多,与他们熟,更他们商量商量,降个一成两成的,别降那么多。” 郑飞黄生大气了:“世荫,做生意不是商量,是谈判!买家卖家之间永远不会相互可怜。别说两成,就算降一成,我们也会比预计损失七百万两!” 郑飞黄气还没停下来,问:“明俨,你怎么看?” 郑明俨思虑中说:“爹,扶桑人要求降价,无非是以为我们不想浪费巨额的运费。他们以为这次谈判的主导权在他们手上,但他们错了,我们才占据了这次谈判的主导权。这价钱,是一分不可降。” “如何说?”郑飞黄兴趣上来:“明俨你有良策?” 郑明俨说来:“爹,今日明俨去参观扶桑人的商船,与他们的船员交谈一番,发现他们的老板虽底子大,但做海上买卖有许多漏洞和弱点,我们朝着这个方向去谈,他们不会降价的……” 郑飞黄边听边点头:“明俨,想得够好。只是光有对策不行,还要和他们在桌上谈判,这些技巧和势气都要掌握得恰到好处。你第一次参与这样的谈判,爹有些担心。” “爹,这个你放心吧,我在泉州海岸巡海大半年,官商平民,男女老幼,国民外商,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什么样的脾气都面对过,什么棘手的事都处理过,这个我有经验。只要明日和扶桑人的临场应变一较高下。”郑明俨信心满满地说。 郑飞黄有些难过和歉疚,一手搭在他肩上:“明俨,你是我郑飞黄的长子,按理应在家念书陪伴妻儿,我却让你在泉州海岸巡海,起早摸黑,这一干就是大半年,脸都晒黑不少。” “爹,在泉州海岸巡海是实干,比书上学到的东西更多,更实用。爹何必对此这么在意呢?”郑明俨看父亲难受,就赶紧说正事:“爹,明俨以为,明日你和扶桑人先谈,我在一旁听着。到重点时,我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可否?” “明俨,谈判桌上都是笑里藏刀的,即使你要唱白脸,也要笑着唱。”郑飞黄强调。 “明俨记住了。”郑明俨说。 郑飞黄想了一会:“明俨,你对我们船队和对方船队的情况了如指掌,更胜于我。我想,明日我就给他们个开场白,什么红脸白脸都由你来唱。” “爹,我虽准备了对策,但不一定能谈得好,你就这么把千斤担子放在我身上,你放心吗?”郑明俨不敢相信父亲会这么相信自己。 郑飞黄说:“不是有我一起吗?你若谈不过,还有我。而且,这两日,你已准备充分,脑子里也该酝酿好了怎么说。爹在你这个年龄已开始和人谈判了。你也试着。” “爹,你信得过明俨,明俨就全力以赴,不让爹失望!”郑明俨沉着且有胆量地说。 VIP卷 第二百六十章 谈中要害 郑世荫在一旁使劲听他们对话,但因为事先没有像郑明俨一样去了解敌我双方的情况,所以听得不太懂,于是他去问:“爹,刚才你和明俨大哥说那个……” “我去休息一下,你有问题,问你大哥去。”郑飞黄觉得自己已提点了郑世荫足够多。他向郑经挥手:“郑经,来爷爷这里。” 董友姑抱着郑经过来,笑着说:“刚才郑经真听话,爹和爷爷,叔叔在谈大事,他一点都不吵闹,还竖起耳朵听呢。” “郑经,也想去谈生意了?”郑飞黄和他说。 次日,谈判桌在扶桑人住的客栈,一张长桌子,一边是郑家,一边是扶桑人。郑飞黄和郑明俨与扶桑人直接对话,不用通事。 “远道而来的铃木老板,昨日休息的可好?在下也未曾与你接风,真怠慢了。”郑飞黄说:“备上一份薄礼:牡丹。愿我们的生意永远灿烂盛开。” 对方扶桑人集体起立,弯了个大腰行礼:“谢谢郑先生的礼物。我们还是开门见山,直入话题,谈论这批瓷器吧。” 扶桑人弯腰弯得可真久。郑明俨虽见过许多扶桑人,知道他们的打扮服饰与大明相似,但他们的骤然行礼还足以把人吓坏,不过郑明俨也见过。郑家一行人也跟着郑飞黄站起来,左手抱右手,微微弯腰,算是回礼。 然后坐下说:“铃木老板爽快,我郑飞黄也不拐弯抹角,合同已拟定好,请过目。”郑飞黄递了一份过去。 铃木看了一下价钱,就笑了:“郑老板难道没有收到我昨日派来的使者的传话,请给三成优惠,我们常来常往。” 郑明俨开口了:“铃木老板,你好,我是郑家长子,名明俨。此次来陪父亲商谈,是特意来学习的,也向你学习经商之道,还请铃木老板不吝赐教。” “郑公子,高大威猛,英俊气派,”铃木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你的父亲就是商场高手,何必像我请教呢?这不多此一举了吗?” “铃木老板此言差矣,各人皆有一技之长,若能习得百家技艺,有何俱之?”郑明俨巧妙回答。 铃木对郑飞黄说:“郑老板,你的长子好大气魄,那就祝郑公子无所惧了。言归正传,我们还是继续谈我们的生意吧。郑老板的货已到金门,我的商队也全部就位,就钱货两齐吧。不过,郑老板,可别忘了这三成优惠。” 郑明俨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坐直了说:“铃木老板从一开始就谈价钱,这可伤了感情。晚辈想关心你一句,铃木老板是否首次航海,来大明从事瓷器买卖?” “郑公子,你很聪明,这事我没向你的父亲提到过,你是如何知道的?”铃木问。 郑明俨先不回答:“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向铃木先生保证,你首次从事瓷器买卖,我们作为你的一手卖家,肯定会照顾你的。” “郑公子,年纪轻,口气大。你所说的照顾是优惠吧,我们欢迎。”铃木虽笑,但感到没那么简单。 郑明俨摇摇头:“铃木老板,我所说的照顾是你如何将这批瓷器运回扶桑。你能顺风过来,但没有我们的帮助就难以顺水回扶桑了。” 铃木越来越注意郑明俨了,但郑明俨的话让他不开心:“郑公子,你就断定我的船队无法载着这批瓷器安全回到扶桑?” “铃木老板别生气,也别急。我们可以打个赌,证明我的话的对错。我赠你大中小上等瓷器各十件,共三十件,你派人验货后,试着航行运回去。我不会插手。但我断定,不出三里路,这三十件瓷器会全部损毁。如果完好,我再赠你三十件。这个赌,对你来说,只赚不赔,就看你敢不敢。”郑明俨盯着铃木。 “听起来有意思,你也够胆量,郑公子,若你输了,不怕你父亲责罚?”铃木想对小孩子开玩笑一样问。 郑明俨一字一顿微笑说:“铃木老板,我不会输。” “郑公子,痛快,敢与我较量。这谈判倒是新奇,我前所未见。反正我要在金门补给两天,也不急,这就一起去海边,看我的船怎么赢你!”铃木信心十足。 “奉陪!”郑明俨抱拳握拳笑着说。 在海边,铃木的工人将三十件瓷器板上船舱,铃木对他们说:“航行三里后,返回。” 然后,是无趣的等待。郑明俨仔细观察了一下铃木,问:“看铃木老板右手虎口硬实,是握剑之手吧?可否有兴趣和晚辈舞剑一段,以免去这无聊的等待?” “郑公子,好眼力,我还没说要舞剑,你已看出我是习剑之人。我也不想在此等着,就舞剑解闷吧。”铃木已拿出了佩剑。 郑飞黄在一边观看,铃木开始时似乎主权在手,可慢慢地就心不在焉了,看来是明俨的信心在握让他觉得心虚。 舞剑结束,出乎意料的是,心不在焉、舞剑已错乱的铃木击落了剑术高超,剑法有道的郑明俨的剑。铃木心中明白:“郑公子,你故意让我,这可不真实。” “明明是铃木老板击落了晚辈的剑,何来不真实?铃木老板可别太谦虚,否则可矫情了。”郑明俨和铃木都笑了。 郑明俨已见惯了这种笑里藏刀:大娘就是如此,只是场景不一而已。 铃木的船回来了,船员下来,哭丧着脸,又急有怕:“老板,不出一里,所有瓷器全部撞碎,摔破。” “怎么会这样,我购买这么上等的船,还运不了几件瓷器?你们是怎么办事的?”铃木吼船员。 船员无奈地说:“老板,我们将瓷器放置好了在箱子里,十几个人护着,可结果还是如此。” 郑明俨上前对船员说:“各位,没关系,这三十件是我郑家赠与铃木老板的,破损了,我们不介意。” 铃木的脸绷紧了,郑明俨趁此说:“铃木老板,刚才你已请人来验货了,这三十件都是货真价实的上等瓷器,我没有做手脚。” “这个我知道。”铃木思考着说。 郑明俨进而说:“另外告诉铃木老板,我郑家此次五百艘货船,全是瓷器,海陆运输过来,从泉州到金门,损毁率不到千分之一。” “千分之一?不错啊。”铃木说,但已无笑容,他已很快认识到自己的弱点。 郑明俨则说:“对了,铃木老板,此番我们的买家不止铃木老板一人,还有荷兰人。我们还要回去拟定出与荷兰人的合同。铃木老板舞剑累了,不如暂且休息一日,明日再谈?” 这句话又给了铃木当头一棒,加上刚才运货失误,就是两棒。铃木醒悟过来:“郑公子,请等等。” 但郑明俨和父亲郑飞黄迅速离开。郑飞黄问郑明俨:“明俨,铃木似乎有妥协之意,何不趁此继续谈下去?” “爹,一开始铃木大胆地以为我们的货运输成本高,不可能再运回去,也不可能搁置,因此他大口气要求降价三成。现在,我们让他看到了自己商队的运输弱点。他应考虑让步了,否则他此番大规模来海上行商,就无功而返了。我暗示他,我们并不担心买家,让他着急一下。明日,该是我们开始抛砖引玉了。”郑明俨分析说。 郑飞黄拍打他的肩膀,夸赞:“明俨,不错,分析得透彻。明日铃木只有妥协得份。现在就看他得耐力,看他舍不舍得远道而来的航运费,供给,和定金。” 郑世荫跟在背后,似乎被遗忘了,是他自己的不努力导致如此的,怪不得谁了,他也明白。 秦雨青和董友姑在客栈等他们。郑明俨先过来,她们两个走过去,董友姑说:“明俨,累了吗?雨青姐姐,我们和明俨一起去聊聊吧。” 秦雨青无趣地回答:“你们去聊吧,我想吹吹海风。” 郑飞黄最后一个走入客栈,秦雨青微笑着小声问:“一官,怎么样了?” “正在进行中。秦希仁,注意称呼。”郑飞黄和她是侧脸说话的,双方都看不到对方的眼神。 秦雨青低落地回头看着他的背影:我只是随口问你一句,你为何不随口回答我一句呢? 郑飞黄心里也是剪不断,理还乱:雨青,你自己在馆娃斋叫我断情才几天,这么快就忘了吗?没忘,是没断吧? 秦雨青和郑飞黄近在只咫比远在天涯还难受。 郑明俨的房里,董友姑在给他擦澡。郑明俨闭着眼,头抬起,享受地说:“好舒服啊,友姑的伺候,真是千金难买。友姑,平日里说个不停,今日怎么不说话?” “你在想事,所以我不便烦扰你。”董友姑听话地说。 郑明俨站起来,擦干水,将她抱在床上:“可我想要你的烦扰。你不问,我在想什么?” “我知道了,不必问。”董友姑比郑明俨还有信心似的。 郑明俨双手使劲抓她腋窝:“你知道什么?” “准备充分,一着击中对方要害,放长线钓大鱼。”董友姑推开他的手,搂着他的脖子回答。 郑明俨和她嬉笑了:“什么都让你猜到了,这还得了。” VIP卷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降价,反抬价 “这是我看你的样子看出来的,谁让你逃不过我的眼睛呢?”董友姑争辩。 看来自己在友姑面前身心完全放松,才让这小友姑什么都看穿。郑明俨想着,趴在她身上说:“伺候夫君就是,还想那么多。” “我没想,这些东西自己到脑子里了。”董友姑在他身下说。 “罚你。”郑明俨与她亲吻嬉闹起来…… 次日,商谈继续。又是在一袭吓人的弯腰礼仪后开始的。铃木已准备好:“郑老板,你的长子的确厉害。”他竖起大拇指:“昨日我才发现,我虽购买了上等的船,却没有做好充分准备,我的船不适合运输瓷器。” 郑飞黄镇静微笑地说:“的确如此,明俨算过,如果铃木老板就这样运输回扶桑,路途遥远,即使没有狂风破浪,这损毁率远高于你提出的三成优惠啊。这不是吓人的话,昨日,你也看到了。” “我们可互惠互利,劳请郑老板派人帮我整理船舱,并派运输工人一路照料,这也是郑公子所说的对我们远道而来的照顾吧?”铃木手下说。 郑明俨和郑飞黄都没有回话,只是在等待中笑着。 铃木明白什么意思,手下递给他们一份合同:“这是我们老板重新拟定的合同,在郑老板的基础上加了一条:帮我整理船舱,每艘船派十名运输工人指导。” “我会返还两成的优惠,算是犒劳工人们的,这样郑老板给我一成的优惠,我们长期合作。”铃木觉得这样已是退让了。 郑明俨稍微看了一眼合同,心中有数:这份合同可不是我最终想要的。 他放下合同,也没有说答应还是不答应:“铃木老板,刚才你有句话有点错误,请容晚辈为你勘误。你说‘返还我们两成的优惠’,是否说反了?优惠是我给你们的,怎能说你返还给给我们呢?说放弃,会比较合适。” 铃木手下不开心,拍桌子:“郑公子,你这样对长辈说话,是否无礼了? “诶,麻生,郑公子说得也对,你别这么生气你。”铃木在和他的手下麻生一唱一和。 郑明俨也没因此小事而变脸,他站起来,走到墙边,指着墙上的地图问:“铃木老板,我很奇怪,贵国与我大明的山东,江苏,浙江三省更近,去此三省采购科说是直线航行,为何你饶了个大弯,不惜花费大笔航费来到福建的南端金门来购买呢?” 铃木心急话不急:“郑公子,我已看出你是聪明人,这个简单的问题不须我来解释吧?” 郑明俨说:“铃木老板更加聪明过人,山东,江苏,浙江三省,官府管辖严厉,征收了繁杂的税务后,瓷器的价格就会直线上升,可高达原价的两倍至三倍,而且没有上限,怎么都压不下来。铃木老板奔着物美价廉而来,眼光好。因为在他处,像我们这样的价格可就是妄想了。所以,我们还是希望铃木老板将剩下一成的优惠也放下吧,都决定放下两成了,那一成对铃木老板来说,算什么呢?” 麻生板着脸:“郑公子,我们已让步两成,你这么拐弯抹角一大堆,就是想让我们再让步这一成,回到原价。你这样可让人很不痛快。你知不知道?你们的买家不止我们一人,而我们的卖家也不止你们一家。” “明俨,注意点。”郑飞黄用汉语对郑明俨说。 郑明俨回答:“爹,放心吧。” 郑明俨对麻生说:“麻生先生,货比三家是铃木老板的权力,我们同样欢迎。即使生意不成仁义在。但麻生先生,你为铃木老板想过没有,如果你与我们因价格矛盾而去寻找其他卖家,他们知道后,会给你优惠吗?要知道,商场传言很乱。” “郑公子,你这是在威胁吗?还是你们卖家一伙?”麻生很不客气。 郑明俨没想到商场也有不带笑的,不过这种人他见得更多,有着应付。 铃木劝麻生:“麻生,说话客气点,郑老板产业大,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谢铃木老板的理解。”郑明俨说:“其实我为铃木老板担心的并不仅仅是这个问题。更重要的是往回行驶的问题。” “安全问题?”铃木反应能力佳:“海盗?” 郑明俨点头:“是的。” 铃木大笑:“我从扶桑出发到此金门,一路不少海盗,可没人敢对我的商队下手!” 郑明俨笑他初次海外经商的无知:“铃木老板,你来的时候是空船,轻飘的,精明的海盗不会对你的空船感兴趣。当然也有海盗劫船的,只是你没有遇上。但你看了我们郑家装满瓷器的船吧,吃水线超过船身的一半,这让海盗们看见了,岂不虎视眈眈。你若不信,我们也像昨日那样打个赌?” “用一艘货物去打赌,恐怕会让郑老板损失太多,我铃木还是不愿做这种人的。”铃木似乎很关心郑家,但这只是表面,他是为了掩饰自己焦急的情绪。 但郑明俨已看出来,继续刺激他:“不瞒你说,我曾在泉州海岸巡海,见过许多从扶桑来销货的商船,船员们下船后都抱怨,路上遇到的海盗防不胜防,船吃水越多越惹海盗注意。而且海盗当中有不少,本就是扶桑人,对本国的商船,抢劫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郑公子已为我想出了妙计是吧?”铃木问。 郑明俨指着地图:“为铃木老板着想,那是自然。请看,铃木老板的商队可沿着大明的海岸线,一路直上,到江苏松江口,然后直线回扶桑。那条路线上的海盗少,铃木老板也有几艘战船,足以应付。” “郑公子这是开玩笑吧?沿这条路线全是大明的官船,战船,我的船就要被扣押,到时补交你们巨额的税收和罚款,我不知要倒贴多少!”铃木被激怒,也无法冷静了。 郑明俨要的就是这个,他转回身,不紧不慢地说:“铃木老板别动怒,此法不通,还有他策。照你来时的原路返回,由我郑家的船队护航。相信铃木老板知道,我郑家是官商盗皆通的,对东海以下这片海域,有多少岛屿,暗礁,都了如指掌,航行可谓轻车熟路。有我郑氏护航,盗贼岂敢动贼心?铃木老板也不希望所购货物被你本国人所劫,弄得自己倒赔,便宜了他人吧?” 铃木刚才被激怒后,很快静下来,深思后,心理战输了,妥协了:“郑公子,你愿派战船护航,多谢你。不过我不会让你白白出力的,照原价,一分不少。如何,今日定下?” 郑飞黄已想说同意了,因为自己的战船已令海盗闻风散胆,护航一次可谓旅游一次,打个来回,几乎不出力。 但郑明俨拒绝了:“铃木老板,原价上加三成,我郑氏战船护你一路平安抵达扶桑。” “郑公子,你的胃口也太大了,吃得下吗?我们已让步两次,给了你们原价。你竟让我们再加三成?”麻生站起,大吼,有争吵之势。 郑明俨料定他们难以接受,但必须接受:“铃木老板,麻生先生,原先的口头协议上说的原价,并不包括让我郑家为你们整理船舱,指导运货,也没有说让我郑家为你们护航,这三成算护航费用。而为你们做运输工人的费用,实际上没有收取。你们别小看了我郑家战船,水手战士们是在用性命赚钱过日子,这护航费是一分一厘少不得的。相信铃木老板聘请的船员中有经验丰富的老水手,铃木老板不妨去了解一下,关于海盗的凶险,顺便问问他们愿意做船员还是做战船水手。” “一分少不得?郑公子口气没有初来时那么柔和啊。”铃木问:“找这么说,我以后若还想与你做长久生意,岂不每次都要加这三成护航费用?郑公子,你想想,谁能接受呢?” “铃木老板,以后你航行多了,准备的战船多了,经验多了,就不需别人护航了。但初次,还是有经验的人保护为好。而且,郑氏战船不仅护你一路平安,还可传授你的船员许多防范海盗的经验,让你们永远受用。总而言之,这三成护航费,你不亏。”郑明俨再度解释了一番。 他见铃木已静不下来,就急急忙忙地说:“铃木老板,后日我爹要接待荷兰商队,要去准备一下。你今日暂且考虑一下吧,到底如何个价格,我们明日定夺也不迟。” 回来后,郑飞黄说:“明俨,没想到你抛砖抛出的不止一块啊。” 郑明俨与郑飞黄在客栈,坐下品茶分析:“爹,铃木从他本国的陆地生意转战海上,可见他在国内的销货已饱和,想要寻找新的货源。他转战的话,定要花费大笔成本,选择郑家做卖家,说明他眼光不错。” “明俨,你毫无经商经验,能将铃木的背景分析得这么透彻,实属不易。”郑飞黄说。 “从小在家,见过来来往往的商人与爹谈话,还不是靠爹才想到的,”郑明俨喝了一口茶,可能今日说的太多,很渴:“铃木他在扶桑国内的生意做得好,让他过于自信,转战海上,是他从外行入内行的开始,他想象得太简单轻松了。” “说的对,明俨,把你想到的都说出来。”郑飞黄听到儿子这么在行的分析,差点喝水都噎到了。 VIP卷 第二百六十二章 商场初战告捷 郑明俨继续说:“爹,我想,铃木他既已打算做热门的瓷器生意,必然在扶桑国内寻了买家,或许连合同也与人家签好,还收了人家的定金。如果这批货不能安全到达扶桑,他不仅要赔几倍的定金,还会失信于人。虽然他赔得起,但赔的事,谁都不愿做。海盗一事,他很少想到,也不在意,但他的水手和船员会让他知道,这有多危险。现在我敢肯定他不再要求优惠了,而是请求我们将护航费降低一些。” “明俨,你虽然全部在分析,没有实据,但让人不得不信。你是在这几天内做了多少准备工作啊?”郑飞黄问他。 郑明俨回答:“爹,这不是几天内分析出来的,是从小听你与人谈话,还有在泉州海岸见到各色各样的人,与他们交谈后,加上这几天的观察,才说出这些话,也不知对否。但我很肯定。”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跟我年轻时一样,经历多了,自然就懂了。”郑飞黄指着说。 郑明俨有疑问:“爹,我不明白,其实铃木已认识到自己需要我们的战船来保护。加三成的护航费,对他这样的大老板来说,也不在话下。他为何死拧着呢?说实在的,他一直死拧,跟他谈判还真累。” “明俨,扶桑过做生意没有大明这么好赚钱,所以铃木会一丁点都要争取。而且,他们性格也如此。什么样的人你都得面对,不可因为对方不爽快而烦躁,烦躁就难办好事了。”郑飞黄传授经验。 郑明俨点头:“我记住爹的意思了。” 郑世荫也在一旁听着,但许多话,他还是不太明白,也不想问了。而且郑飞黄没有一句话跟他有关,让他很郁闷。 晚上,郑明俨在董友姑身边,问:“友姑,今日什么情况呢?” 董友姑妩媚地瞧了他一眼:“这话是我来问你的,你倒问我。” “昨日你不是猜着了吗?”郑明俨头靠床杆。 董友姑拿着毛笔过来,在他胸前衣服上画了一棵小竹子。郑明俨看了说:“胸有成竹?一句简单的话,还弄得这么麻烦,直接说不就好了?”郑明俨拦她入怀。 董友姑畅想着:“谈成了,爹会奖赏你的。” “你会奖赏我什么呢?”郑明俨搂着她问,两人侧卧,面对面。 董友姑缩在他怀中:“那要看明俨你想要我什么,我给不给得起。” 郑明俨被她这么娇柔得高兴劲上来:“你给得起,我要你永远这样偎在我怀中。”…… 秦雨青在外面,看着月光下的海水,也是一番景色,可再美也不如郑经可爱。她回头看着郑飞黄逗郑经玩耍,心中莫名的高兴:不知是因为一官你,还是因为一官你喜欢我为明俨生的郑经。 郑飞黄看见她望着郑经的样子,可怜的母爱,就对丫环说:“禾苗,敏嫣,给我揉肩,捶腿。” “是,老爷,可小少爷怎么办呢?”蔡禾苗问。 “抱给秦希仁去。”郑飞黄装作无事地说。 郑经就到了秦雨青手里,秦雨青喜出望外,抱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又哄又笑,似乎第一次见到。郑经还是不乐意了,打她,踢她,还抓她的脸。她不管:“郑经,你懂事后就不会打娘了。” 秦雨青不肯放下打闹的郑经,直到郑经哭喊着“爹”“娘”“爷爷”,郑飞黄才过去,抱过郑经,看着秦雨青,又一次的花容失色,这次,连眼泪也没有。 郑飞黄不便多说什么:“雨青,别难过,我陪你等郑经长大,懂事。” “一官,别让我难过了。”秦雨青没有看他,回房间去了。 郑飞黄想,等洽谈结束后,让友姑带着郑经陪雨青玩,自己在一旁看着她一点一点开心起来。 次日,是来金门的第四天了。郑家与铃木的商谈继续,依然是从吓人一跳的礼仪开始。这次是郑家与铃木商谈的尾声了,是否能够圆满结束,合约签成,成败在此一举了。 一开始,铃木端坐着说:“郑公子,我可牢记住你了,年轻人,此次商谈似乎就是你一人代表整个郑家在与我铃木一袭代表谈论。不论思维和口才,都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铃木老板乍然夸赞晚辈,让晚辈不知所以然了。”郑明俨谦虚说,但没有因铃木的故意拖延而透露出卖家的急躁,仍然很镇定。 这可让铃木着急了:这小子保持冷静心绪的能力还真强,一点不变动,让我这老手都觉得不可小觑啊。 谈论不可停止,还得继续,铃木一方的姿势一直是全身笔直,不随心情而变动,双手也笔直平放在桌上,问:“郑老板,不知你与你的长子说过没有,所提三成护航费是否过高?” “这个吗?明俨,你向铃木老板解释一下。”郑飞黄完全信任郑明俨的能力了。 郑明俨也不负所望,应付自如了:“铃木老板,我已解释过战船水手在用命护航,三成的护航费不算多。你何不再想想,我向你提出加三成护航费是因为我们给你提供了防盗防灾的服务。而铃木老板你一开始向我郑家提出三成优惠,似乎是无端提出的。” 铃木手下麻生问郑明俨:“郑公子,若没有海盗,那我们这笔护航费可就白费了。” 郑明俨笑他无知:“麻生先生,我们的战船能够令海盗闻风散胆,当然会没有海盗。难道你希望海盗来抢劫一次,让我们的战船与他们大战一回,以示这批护航费没有浪费?” 麻生无话可说,铃木也在思考中:奇怪,脑筋转不过这小子,是我老了吗? 郑明俨看他们其实是想要战船护航,但就是想把这笔费用降低些,但此刻他们,无言以对。 郑明俨就继续劝说他们:“刚才晚辈打这个比方似乎失礼了。其实我们都希望一路风平浪静。不过铃木老板如果嫌我们提出的护航费过高,也可选择不要我们护航,也就不须付这笔护航费了。但我们还是会答应你们,派运输工人为你们整理船舱,帮你们装载好货物。可是恕我不能让他们随你们一路航行去扶桑,因为货物贵重,海盗垂涎,我要为我的运输工人的性命考虑,这点,铃木老板的胸怀是可以理解的,对吗?” “不派工人指导我们运输瓷器?”铃木很意外。 “如果没有战船,他们的生命会受到威胁,不过我会让他们在你们出发前指导你们的工人如何安全运送的。”郑明俨说这话,显得自己这边很大方,让铃木一方觉得自己很吝啬。 铃木还想做点垂死挣扎:“郑公子,我虽向你们提出三成优惠,但已退让了,可你却一点都不给我们让步,是否让人觉得无诚意。” “诚意与否,在于我们能否助铃木老将此次瓷器生意做到尽善尽美。我的战船,可以带你们走最近,最稳,最安全的路线。这就是无价的诚意。对了,不知铃木老板有无问过你聘请的资深船员,愿意做船员还是战船水手,他们有无跟你说说这海盗泛滥的凶险?”郑明俨问。 这切中了铃木的要点,他昨日去了解过,答案确如郑明俨所说:这个郑明俨,为了工人的安全,宁肯放弃与我长期合作的机会,也不想让他们乘坐载货的船去冒险,不管他这是真心还是在做戏,他这么坚决,是不会降价的。 “好,郑公子,我答应你的价格。”铃木终于松口了。 郑明俨也想松口气,但还没完,铃木还有条件:“我要在合约上加一条:瓷器若非人为损坏,毁一陪十。你答应吗?” 这时,郑郑飞黄看郑明俨的应变力,郑明俨很快答应:“没问题,就加在合同上。” 郑飞黄点头了。铃木奇怪了,他本料定郑明俨不会答应的,自己居然连这年轻人的心思都猜不中了? 郑明俨也不退让:“铃木老板,我方也有一条:战船水手安全自负,货船上我方工人的安全由你方负责。这个要求可不算高,甚至不算要求。” “郑公子还真是爱护手下,仁慈,令人敬佩,我当然也会答应的,那就,重新写合同吧。”铃木决定了。 合同写好,双方各一式两份,仔细后,郑飞黄在上面签字,用汉语对郑明俨说:“明俨,这次主谈人是你,也在上面签字。” “啊?我。”郑明俨有些不敢相信父亲说的,但想想事情也是这样的,就签了自己的名字。郑世荫看到郑明俨签了字,心中的气骤然而生:只是会讲扶桑话而已。 然后双方交换合同签字。 去海边,验货,清点,装货,现银付款。 郑明俨问郑飞黄:“爹,刚才我答应铃木损一赔十,铃木都惊讶了,你怎不阻止我呢?” 郑飞黄双手摆在背后,望着远方的大海,觉得自己有稳妥的继承人了:“明俨,如果当时我表示不愿意的情绪,就会让铃木看出我的担忧,他就可借此再次压价。” “那你不担心他弄手脚,损坏瓷器,真的让我们赔十,他就可鲸吞一笔?”郑明俨问。 VIP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 衣钵传人 郑飞黄笑得很轻松:“明俨,其实你都想到了,还问爹。铃木这样做是不想瓷器有损,他提出此要求是想让我们帮他安稳运输,抵达,不出意外。至于弄手脚,他不会的,那会损坏他在扶桑的名声,在大明也不会有人愿意与他做生意了。他这样会得不偿失。明俨,你一下就想到了,刚才你脑子快。” “爹一眼看穿明俨了。”郑明俨说。 铃木走过来道别:“这次洽谈,全是郑老板得长子一人与我铃木一方人,不耐。郑老板,将来可以放心地衣钵传人了。” “铃木老板又谬赞晚辈了。”郑明俨祝愿道别:“愿铃木老板生意兴隆,再次来大明做买卖。” 铃木看了他一会:“你叫郑明俨,这相貌,名字,比我此次出海的经历更难以令人忘怀啊。” 郑世荫在向扶桑的通事请教,他们在说什么,当他听到“衣钵传人”四个字后,几乎要全身散落在地了,但很快冷静下来:郑明俨,你以为靠这么一次谈判,就可得意忘形了?你别想抢走我的位置。 傍晚,客栈里,郑飞黄带着两个儿子回到客栈后,围坐一起,举杯畅饮:“庆祝这次与铃木老板的生意洽谈成功。” 郑飞黄问:“明俨,其实在你将价钱谈到原价的时候,我就打算敲定了,没想到你还要他们加三成。” “爹,如果我们只谈到原价就妥协,那我们派出的运输工人和护航战船就白费了。我想让铃木知道,我们郑家可不是软柿子,否则他下次还会降价。”郑明俨说出自己的原因。 郑飞黄不太相信:“明俨,你多要了他三成,还想让他和我们做长久生意?” “爹,铃木会扶桑后,如果生意做得好,就会信得过我们,还会来找我们。”郑明俨说:“让他加三成,是护航费,没有多要他的。不过,海盗对我郑家战船已惊恐万状,对我们来说,这护航,不会损失什么,只是陪他们走一段而已。这三成护航费,算是铃木初入海上生意的学费吧。” 郑飞黄饮酒大笑:“不管如何,这次扶桑人起初要求价格降三成,明俨你与他们谈成加三成,功不可没。来,继续饮酒庆贺。” 喝了一杯酒,他又对郑世荫说:“世荫,你看你明俨大哥为什么这次能大胜而归?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就这么简单。” “爹,世荫明白了。”郑世荫强颜欢笑说。 秦雨青和董友姑都在旁听着郑飞黄对郑明俨的夸耀,相互笑了。 郑世荫在桌前,也饮酒,但饮的是闷酒浇愁,他插不上一句话。这几日来的洽谈,郑飞黄虽带他参与了,但郑飞黄和郑明俨直接和扶桑人谈话,听外语,自己完全不懂。就连现在喝酒庆贺,郑飞黄和郑明俨用汉语交谈庆祝,他也似懂非懂地听着,只知道七千万的生意,原本要亏三成,郑明俨把它谈成了多赚三成。也不知是怎么谈成的。 吃晚饭,喝了酒,郑明俨带着郑经去海滩边玩耍,郑飞黄也在逗他玩。郑世荫没有信心上前,就在一旁嫉妒地看着。 董友姑兴奋异常:“明俨赢了扶桑人,也赢得爹刮目相看。” “友姑,看你这样子,比明俨还高兴呢。别这么激动,淑女点。”秦雨青眼不离郑经说。 董友姑看着沙滩上玩耍的爷孙父子三人,和被弃在一旁的郑世荫,有些感想:“雨青姐姐,你相信‘子因母贵’这句话吗?” 秦雨青回答:“有可能。但老爷不是这么目光肤浅的人,‘子因母贵’在他身上行不通。明俨的娘亲二夫人并不得老爷爱,但明俨凭着自己各方面的出色而获得老爷的认可。老爷最爱的夫人是过世的三夫人蔡书墨,可三夫人的儿子郑世渡让老爷头疼不已。郑恩庆少爷呢,他的娘亲四夫人不得爱,而他自己也性情扭曲,做出不耻之事,更谈不上得老爷欢心了。眼前这位四少爷郑世荫,老爷已给了他在郑家一步登天的机会,他自己不中用,没能做出丁点业绩,不能怪老爷不喜欢他,他的‘嫡长子’之位,是坐不稳的。所以说,在郑家,想凭‘子因母贵’,是不可能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先天的品格才能和后天的奋斗思绪。” “雨青姐姐说的对,明俨就是这样的。他做到了,而且会一直如你所说做下去,成为爹最得意之子。”董友姑双手握在一起,放在下颚下。 秦雨青看着失意的郑世荫,产生了疑问:“四少爷的娘亲,据说是个丫环,可是她毕竟生了个儿子,怎么连名字都没留下?” “是啊。不过这些事,少了解为妙。”董友姑说。 秦雨青联想到自己,苦笑:“这不奇怪。我自己不也是如此吗?何必可怜人家呢?”秦雨青斜靠在柱子上。 “雨青姐姐,别这样,你看郑经。”董友姑指着沙滩。 郑明俨和郑飞黄往后退,手招着郑经:“郑经,过来,过来。” 郑经就在沙滩上爬向父亲和爷爷,爬着爬着,他站了起来,颤颤歪歪地走到了郑明俨的脚下,抱着他的脚,“爹”。又走到了郑飞黄的脚下,抱着他的脚,“爷爷”。 秦雨青看见了,喜极而泣:“郑经会走路了,他会走路了,很快,他就会听得懂我们说话了。” 董友姑觉得秦雨青高兴地奇怪:“雨青姐姐,郑经会走路了,你高兴就对了,怎么激动地哭了?” 秦雨青看一下董友姑对自己一脸纯真,不忍再看:友姑,对不起,当我带郑经离开那天时,你别哭得太伤心。 郑飞黄抱着郑经回来了,郑经坐在他肩膀上,玩他的头发,郑飞黄念着:“我的大孙子会走路了,郑经给爷爷一个好兆头,下一笔生意肯定比这次更加大赚一笔。”郑飞黄还特意望着秦雨青:开心吗? 秦雨青望着他们,不知自己是看着一官开心,还是看到郑经会走路了而开心。 郑飞黄几日来终于见到秦雨青灿烂地笑了,之可惜郑经还是不认她,现在不能把郑经抱给他。 郑明俨也看到秦雨青笑了,可不是对自己:她真的把我忘了吗? 晚上,郑明俨躺在床上,听着董友姑给他缠绵细语:“明俨,我以后会对你温柔,体贴,顺心,贤淑,这个奖励好吗?” 郑明俨心中说:小友姑,你已经做到了。 但郑明俨还是喜欢喝她乐一下,捏一下她的脸:“温柔啊?说不了两句话就像郑经一样拳打脚踢,我使劲抓着,还要咬住你的嘴,才能制服你。唉,白天累了一天,晚上还被你这个幼妻累得够呛。你说你怎么温柔啊?” 董友姑趴在床上,手撑着下巴,双脚上下摆动,也捏郑明俨的脸。郑明俨很喜欢看她这个样子,好惹人爱。 董友姑说:“雨青姐姐对你温柔,我就学着她的样子对你,不就温柔了。” 郑明俨脸色大变:“友姑,别学她。” “怎么了,说得开开心心的,一下子就变脸。”董友姑埋怨他。 郑明俨吐出怨气:“我实在受不了她。来金门四天,我每日费尽心思和扶桑人斗谈生意周旋,就是为了我们将来一家能过安生日子。可她没有哪一天问过我一声好不好,我等着,等了又等。还好有你,否则我真的会被她崩溃了。友姑,雨青她变了,变得我不认识了。” “呀,都怪我,”董友姑一拍自己的脑袋:“你每日一回来,我就高兴得又奔又跳地粘着你,忘了雨青姐姐。她不愿意看到我不开心,就没来打扰你。” 郑明俨“嗨”了一声:“友姑,你这样骗得了我吗?她每日皱着眉头对着我,是不是我亏欠她了?想尽办法带你两一起来金门套,就是避免你们单独处于大娘的魔掌之下。她想过没有。” “明俨,这些天雨青姐姐想和郑经玩,但郑经总是惹她生气。”董友姑说出真相。 “郑经长大懂事还要十年,她是否十年都要这样对着我?”郑明俨受不了,翻身将董友姑压在身下:“友姑你什么都不要做,就这个样子,永远这样,就是对我的奖励。别学雨青的温柔。” “明俨,其实你在因爱生恨了。”董友姑未说完,郑明俨吻着她了…… 第五天,算休息一天吧,因为荷兰商队迟到了一天。郑明俨和董友姑在沙滩上陪着刚学会走路的郑经玩耍。郑飞黄偶尔也带郑经走走。秦雨青看得眼馋,也走到郑经身边去,但郑经还是那样,跑着避开她。 这样几次,秦雨青觉得心累了,就回到客栈的后院坐下。郑飞黄来看她:“雨青,别这么难过,这个样子,要到什么时候呢?” 无助的秦雨青感觉此时的郑飞黄就是她的一棵可以依靠的树,抱着他痛哭:“一官,我等得好辛苦,好累,心里快透不过气来了。” 郑飞黄抱着她安抚:“那是因为你不开心,都是被郑经气的。别这样,想想你曾和明俨初见的日子,回到那个时候,两人多开心。” “我也想回去,可不知为何,回不去,回不去了。”秦雨青紧紧抱着他不放。 VIP卷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再战 郑飞黄知道这样不妥,就为她擦干泪水,呵护地说:“没见过像你这样做母亲的,为了亲生儿子而和丈夫闹脾气的。快回房去,等着笑对明俨。” “嗯。”秦雨青无力地点头。 郑飞黄想:你回不去,是因为我自私的欲望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我是个罪人啊。 沙滩上的郑明俨看着秦雨青没有和自己说一句话,又独自躲到房里去,将手中的沙子一扔,气愤地望着大海。或许大海能冲散一些气愤。董友姑都看在眼里。 晚上,郑明俨去找董友姑,见她在陪郑经玩,蔡禾苗在给他们整理衣物。董友姑说:“明俨,这几日都是禾苗带着郑经睡的。我要是再不理郑经,他可要生气了。” 郑明俨知道她的意思,说:“友姑,希望我不会枉费你一番好意。” 他沉重地走了,去到秦雨青的房间。秦雨青见到郑明俨来了,照郑飞黄所说,笑对他,可双方都觉得很生硬。 郑明俨看看桌子上:“雨青,这都是你折的纸船吗?” “我看到友姑带郑经玩小木船玩得那么开心,就想亲自给他折些纸船,你,什么时候,带着郑经玩,我在你旁边看着,可以吗?”秦雨青紧张地说,像是在对陌生人。 郑明俨看她很可怜,但没有感觉了,对她说:“雨青,我不是说过吗?郑经还小,别给他玩折纸,他要是好奇,吃下去怎么办?” 郑明俨转身,欲走,秦雨青追上去,背后抱着他:“明俨,别走,我听你的,不给他玩折纸。” “雨青,你不愿意就别强迫自己了,你难受,我也难受。”郑明俨吐苦水:“我不知我们如何会变成这样。你把我对你的心冻成了冰,在福建也化不了。你怎么那么冷?” “是我不好,我不对,总是因为郑经不开心,”秦雨青抓住他不放:“明俨,我们的一切,我都存在心里,在乐山别院初遇,夜夜幽会,莲池拥吻,小屋中的初夜,你把我抱到社玖院,在社玖院中为你长辈纵情,私奔福州,偶遇孔明叔,你说我是你的小猫小兔,还有你对我念的诗: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 “这些,都被你的冷漠渐渐淡忘在脑海中了,我去回忆一下吧。看看能不能想的起来。”郑明俨推开了她,这句故意的气话让秦雨青也心成了冰。 她趴在床上一个人哭:“一官,我照你说的做了,可事实还是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郑明俨在另一间房单独过了一夜。 第六日,荷兰的商船到了。郑明俨想先去参观。郑飞黄让他别去:“明俨,荷兰人是老客户,多次购买瓷器,这次肯定是有备而来的,参观他们的商船没有意义。” 郑明俨想:“爹,我就去和他们的船员聊聊,看看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观察一下他们的船只数,然后去迎接一下他们的老板。” “这个也好,虽然已了解他们的习性,但每次的情况都会有不一,就照你的说法,去观察一下。”郑飞黄说。 “爹,我这就出发了。”郑明俨说。 郑世荫赶紧跟上:“大哥,我也去。”他觉得:上次与扶桑人的谈判中,郑明俨独占鳌头,出尽风头,一是因为他和父亲一样,会讲一口流利的扶桑话,而是因为他投机取巧,先和扶桑人聊天,了解了他们的背景,才让他捡了个大便宜。这次不会了。荷兰人,郑明俨不会说荷兰话,我们都要靠通事,而且我也来和荷兰船员了解一下,这样就机会均等了。郑明俨他还想做爹的左右手,难说。 郑明俨让侍卫准备了许多碗馄饨去荷兰商队,对荷兰船员说:“荷兰的客人,我是你们的卖家,特意请你们品尝一下我们家乡的特产小吃。” 通事翻译后,这些船员们都抢着来吃。郑明俨看他们吃完,问:“好吃吗?” “好吃,郑先生,这只碗和调羹可以送给我们吗?如果太贵了,我们可以花钱买。”一船员说。 郑明俨听通事说完,就说:“各位想要这碗和调羹,就带回去吧。很便宜的,不用你们的钱。” 船员们欢天喜地,用海水将碗洗干净后,小心翼翼地将碗和调羹包好,放在口袋里。 郑明俨联想到自己在泉州海岸见到的那些西洋人,英、法、德、意大利、西班牙的船员,对海滩小吃的碗,茶杯,都爱不释手,当时,自己也没多想,就当作奇怪而已。不过,今日,这点信息可能会对这次买卖有帮助。 郑明俨问:“你们很喜欢大明的瓷器吗?” 船员说:“这在我荷兰国,整个欧洲,都是比金子还贵重的珍宝。只有王室才用得起。” “这倒有趣,在我们大明,平民百姓都可用碗,调羹,茶壶,茶杯,碟子,花盆等,你们看。”郑明俨拿出一个篮子,将这些瓷器摆出给他们,并让通事告诉他们,这些瓷器是怎么用的。好多荷兰船员都围过来,羡慕地流口水。 郑世荫只敢站在一边听郑明俨和通事的讲话,因为他从未见过这金发碧眼的西洋人,觉得像是《西游记》里的妖怪,根本不敢靠近。但郑明俨的巡海经历让他已对这些西洋人有所了解。 郑明俨问船员们:“你们如此喜欢瓷器,为何不去买呢?” 船员叹气:“在荷兰,瓷器比金子还贵,只有国王和王侯才用得起。”“他们将瓷器的茶杯,茶壶,碗,碟子,都用一层铜包着,怕弄坏了这些瓷器。” 郑明俨听了,心里有点想法了,但还不确定,要看他们的老板怎么说,他问:“我看你们欧洲各国的人,似乎都像你们荷兰国一样,对瓷器爱若珍宝。” “但各国都一样,只有王室才用得起。”船员回答。 郑世荫好不容易对这些金发碧眼的西洋人没有那么排斥了,就上前叫通事:“问一下他们要买多少瓷器吧。” 郑明俨跟通事说:“别说这句。”然后他对郑世荫将:“世荫,这话怎么能问他们呢?这不显得我们在打探底细似的?要问就直接问他们的老板去。” 郑世荫心中不快:郑明俨,你以为你是谁?刚谈了一场顺利的生意就以为自己可以命令我了,别忘了在家里我尊你卑的位置。 郑明俨去欢迎荷兰商队的老板威廉姆斯:“威廉姆斯老板,你好我是你们这次生意卖家郑氏长子,名叫郑明俨。特意代表父亲,欢迎你们的到来。” 威廉姆斯握手后来了个拥抱,这在当时的汉人眼中是很夸张的,但郑明俨见过,就不惊讶了,握手拥抱后听威廉说:“愿我们交易顺利,郑公子。” 然后郑明俨介绍郑世荫时,他多开了威廉的握手和拥抱,这第一印象很不好。但威廉也没在乎这个。 他说话听起来豪爽:“郑公子,很少见到像你这样身材高大魁梧的东方人,比我还高。” “这是父母赐予的,不值得炫耀。”郑明俨回话,他不想一开口就谈生意,记得父亲所说: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急躁。 但威廉不这样,他说完“可以自豪之事就该自豪,我不大喜欢你们东方人太谦虚”,之后他就单刀直入:“郑公子,我们这次准备好了足够的船只来运输瓷器,你们可为我们准备好了这五千万的祸啊?” 郑明俨愣了一下,立刻回答:“当然。而且都是上等货,保证威廉老板满意。” 郑明俨和郑世荫回到客栈。郑明俨一直在思索,而郑世荫一会去就相当兴奋地在郑飞黄面前滔滔不绝:“爹,我听到通事说这些荷兰人十分喜欢大明的瓷器,也没有向扶桑人一样压价,这次我们可以一帆风顺地与他们签订合同了。” 郑飞黄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说:“世荫,欧洲人喜欢瓷器胜过金子,我们做买卖的人都知道,你说点有用的话给我听吧。” “爹,我……”郑世荫说不出来。 郑飞黄坐起来,也没生气:“世荫,想好了再说吧。”然后看郑明俨。 郑明俨绷紧了脸:“爹,荷兰人在台湾一带的名声不太好听。” 郑飞黄说:“他们占了台湾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名声肯定难听。不过,你说这个做什么?” “哦,只是突然想到。爹,我粗略看了一下他们的船只,大概有两百艘,但是他们用其中一百艘船来装货已是绰绰有余,另一百艘是因为他们名声不好,用来护航的吗?”郑明俨问。 郑飞黄“哼”的一声:“他们,多带了一百艘船,是沿回路抢劫的,说穿了,他们就是海盗。明俨,你观察地挺仔细的。” “爹,大哥刚才说的船只数,跟我们这次买卖有关系吗?”郑世荫问,觉得郑明俨在说废话。 郑飞黄说:“世荫,对对方了解得越彻底越好,明俨,你继续说。” “爹,威廉老板问我五千万上等瓷器准备好没有。我记得我们约定好的是四千万,而且我们运来的货物中只有四千万的上等瓷器。我不知威廉是突然改变数目了,还是口不顺心,说错了。”郑明俨说出了最重要的一点。 VIP卷 第二百六十五章 先委屈一阵子 郑飞黄紧张地问:“明俨,你没有跟他们说我们只有四千万的货吧?” “爹,我没说。我跟他说已备好五千万的上等货。”郑明俨回答。 郑飞黄才放下心来:“明俨,做的对,否则,他们当场取消都有可能。” “爹,他们不是给了定金吗?如果反悔,不就把定金给赔了?”郑世荫问。 “世荫,他们如果有意刁难,就赔得起定金。”郑飞黄觉得与郑世荫说的话都没什么用,就转身继续对郑明俨说:“明俨,你说威廉说错数目,不大可能,精明人不会说错的。他们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反悔,我看,这是在刁难。如果我们凑不齐这多要求的一千两,他们就会借此压价。” “真不讲道理。”郑世荫说。 “海盗是没有道理可讲的。”郑飞黄边说边思虑。 郑世荫出了个主意:“爹,一千万两货是二十五艘船运输的。我立刻休书一封给二叔,让他速派二十五艘上等货来金门。” 郑飞黄摇摇头:“这些上等货是在江西精挑细选出来的,陆地运输最快也要七八天,我们如何说服荷兰人等那么久?下下之策!”郑飞黄瞧不上。 郑世荫只能憋着气站到一边去。 “爹,我们在金门有库存的下等瓷器,而且我们的船舱中也有库存的下等瓷器是吗?”郑明俨突然很有精神地问。 郑飞黄反应过来:“明俨,你要以次充好吗?虽然这上中下等瓷器,平常人很难辨别,但专职验货人一看便知。” “爹,可以这么说。但我们不是暗地里,而是明着偷梁换柱,让威廉心甘情愿地接受这批下等瓷器。”郑明俨的计策渐渐成熟,但还未完善:“不过,到时,还要请爹为我做后盾。” “明俨,你能确定吗?”郑飞黄问。 郑明俨还没想好怎样让威廉接受,所以有些没有底气:“爹,我难以预料。毕竟威廉不是第一次来。所以,我想,我们可否做两手准备,要不,让他们接受我们的次品,以解除上品短缺之急。若这样不成,就看威廉怎样了,可和他们讨价还价。如果他要压价,我们当然不同意,若谈不成,就只能看他们两百艘船在海上兴风作浪了。不过我们都不想看到这样。” 客栈楼上,秦雨青卧床不起,董友姑在旁边听大夫说:“这位夫人怨气郁结于胸,不得舒展,才会全身乏力,卧床不起。这内服药,用来解郁除湿,外用的,用来除湿痱。” 大夫走后,董友姑问秦雨青:“雨青姐姐,是昨夜明俨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秦雨青脸色蜡黄,唇色煞白。 董友姑生气地说:“雨青姐姐,你没必要骗我啊。我去请明俨来。” “友姑,坐下,别冲动。”秦雨青拉住她,跟她说明道理:“明俨刚刚谈了一场生意,为郑家多扳回三成的利润。今日,要去面对荷兰人,不知会有什么烦心的事。我们不能因为这点小小的湿疹而打扰他,这次机会可是你想办法,让郑经好不容易为他争得的。不可因小失大。” “明俨他又不是小孩子,就这点事还能打扰他?他就该来向你道歉。”董友姑甩掉秦雨青的手说。 秦雨青告诉她:“这不是就怕万一吗?若他因为担心我而无法全心投入生意,我们不就前功尽弃了?” “可你就这么委屈着?要不,今日我让他生气一下,为你出气?”董友姑问。 “友姑,不说气话了。”秦雨青认真地跟她说:“如果明俨没有问,你就别踢我,如果他问了,你就说我生气了,去别家客栈住了,顺便游览一下金门。你呢,这两天,要像前些日子一样,让明俨开心,无牵挂。这个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对吗?明俨看到你,不用你说话,他就开心了。” “那你的委屈……”董友姑皱着眉头。 “等到明俨与荷兰人谈妥了生意,到时,你想怎么替我生气,都随你。”秦雨青哄着她。 董友姑在思考中说:“我们争取这次机会的目的就是为了一家人开心,可你为了明俨还要独自躲起来,忍着寂寞和病痛,这不本末倒置,违背了我们的初衷了吗?” “友姑,刚才我所说,不是请求,是要求,你要听我这个姐姐的话。要不然,我染上了湿气,再被你这不听话一气,我这病好得了吗?”秦雨青说了重话:“出去之后,别皱着眉头,特别是对明俨,把你的两个酒窝弄大些,知道了吗?” 董友姑连忙答应:“好好,我听你的,雨青姐姐,你别因我生气。你赶快好起来。”秦雨青才点头。 晚上,郑明俨来到房里,董友姑看他神色凝重,也不玩闹,就静坐在他身旁,给他按摩头,捶腿揉肩。 “友姑今日有何不高兴啊,说来听听。”郑明俨想不出该怎么与荷兰人谈判,就和董友姑聊聊,以去心烦。 “友姑的不高兴,就是明俨的不高兴。我这是‘上行下效’。”董友姑凑在他耳边说:“跟你学的。” “上行下效?”郑明俨若有所思地念着:“对啊,可以这么说。” 董友姑觉得奇怪,指责起他来:“明俨,你怎么这么说。‘上行下效,淫俗将成’,贬词,怎么还说要得?不过,如果众人效仿的是无关紧要,无伤大雅的事,就可以秉着法不责众的原则,不必受罚。就像,你偷看我梳妆一样。” 郑明俨坐起来,睁大眼睛,惊喜地望着董友姑,抓住她的双臂:“友姑你是如何想到的?‘上行下效,法不责众’,我知道明日该怎么说了。” “明俨,你别晃我了,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了。”董友姑很迷糊:“看你这样子,像是要去开天辟地一样气质昂扬,可我想睡了,哪来那么好的气质陪你开天辟地呢?” “开天辟地?开辟新市场?友姑,你什么都说的对,我都听你的。郑明俨总是那样心爱地揽她入怀:“友姑,我现在开心了,你也跟着开心了?” 董友姑手挡住他:“没时间开心,我在想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以前你从未这样说过。” “那你好好想,看你何时想得通。”郑明俨抱着她,看着上方,已有了初步的谈判大纲。 董友姑吓坏了,差点哭了:“明俨,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你是不是这些天把脑子想坏了?要是这样,可怎么办啊?” 郑明俨看她要哭了,自己心中哭笑不得,忙安慰她:“没坏没坏。刚才是在说生意上的事,没说清楚,所以你听不懂。我的脑子不会想坏,除非想你和雨青。懂了吗?” “明白一点点了。”董友姑破涕为笑。 “那就让你更明白。”夫妻锦瑟了…… 董友姑想:还好明俨没有问雨青姐姐去哪了,我真不想撒谎。可是,明俨,你一天都没见到雨青姐姐,也不问一句。我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秦雨青房里,敏嫣端着药进来,郑飞黄跟着来了。他还未说话,秦雨青心里就暖和了一些:“一官怎么知道的?” “一天都不见你,到处看看,见到敏嫣端着药,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郑飞黄说的很简单。 敏嫣紧张了:“秦夫人,我没有说出去,大少奶奶按你的意思,也没有说。” “敏嫣,我知道,你别怕。”秦雨青在病中竟笑了,前些天身子好的时候却总是苦着脸。 郑飞黄断过药给她喂药,自己先喝了一口:“这是祛湿的药,怎么染上湿气了?” “哪里知道金门比泉州还湿,我也不是福建人,有些受不住。郑经可别遗传我这一点。”秦雨青些许担心地说。 郑飞黄给她喂完药,说:“郑经他生在福建,长在福建,哪里怕湿气?他现在就是只等着长大的小老虎,棒的很。雨青,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这湿气是闷出来的吧?” “吃了药,有些不闷了。”秦雨青仰望着郑飞黄下巴上的一点胡须:看着总是那么安之若素。 “雨青说笑了,这灵丹妙药也要三服才见效,你刚才喝完,就去了些许闷气?”郑飞黄笑她。 秦雨青没说话,想:一官,你比灵丹妙药还好。 “这样故意躲着是不想让明俨知道吧?”郑飞黄恢复了往日对秦雨青的温和。 秦雨青也忘了自己多次断情的誓言,坦然接受了,为他而展颜:“一官总能看穿我的心思。不知我有什么心思,是我自己也不知的,你告诉我吧。” “你想让我也瞒着明俨?”郑飞黄问。 “你会的,是吗?”秦雨青很自信地问。 “只要你不再板着脸,我就帮你瞒着明俨。”郑飞黄也浅浅地笑了。 秦雨青更觉得欣慰了:“一官向谁在用棉花糖哄小孩子。” “哄得你开心吗?”郑飞黄抚着她的额头问。 “不太开心。”秦雨青的笑容满面已出卖了她美丽的谎言。 郑飞黄也放心了:“敏嫣,打开北边的窗户,关上南边的窗户,湿气就不会那么重了。”“是。” VIP卷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上品中品下品 郑飞黄走后。秦雨青感觉接下来的日子有了期盼:一官还是对我那么细心,他明天还会来看我的,这湿疹可病得真好。 明天,就是来金门得第七天了。与荷兰人的洽谈在靠窗的房间里,接近室外了。他们的礼仪没有那么庄严,整齐,单手放在腰前,弯一下腰,然后握手。这比扶桑人舒缓许多,他们的坐姿也随意,一会背靠椅子,一会手放桌上。 一番问好之后威廉姆斯老板先开口:“今日见面就算个聚会,我们喝完茶就去验货吧。”通事在一边翻译。 这时,郑世荫想抢先表现:“威廉老板,我们有一批下等瓷器,价格实惠,你有兴趣吗?” 郑飞黄连忙对自己这边的通事说:“别译这段话。”又对郑世荫说:“世荫,别操之过急,听你大哥说,你安静些。” 威廉对郑世荫有点印象。他没有问通事郑世荫刚才说了什么,而是问郑飞黄:“郑老板,这位是你的第四子吗?昨日我想与他握手拥抱,以礼相待,可他一直往后退。是不是我的礼仪令他厌恶了?不过你的这位长子郑明俨很有礼貌,与我握手拥抱,还自我介绍,并介绍你的这位第四子,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 郑飞黄笑着对威廉说:“我的第四子,名郑世荫,不太懂事,威廉老板请见谅。”然后,郑飞黄狠狠地瞪了郑世荫一眼。也确实够生气的,还没谈生意就给对方一个坏印象,虽然不妨碍大事,但总归是不好的。郑飞黄也不想多教训郑世荫,想,他应该会记得这样的教训。就这样,郑世荫的表现欲被扼杀了,看上去是郑飞黄不让他说,实则是他说的不好,对方威廉也不喜欢。 郑飞黄等着郑明俨,他也不负父亲期望,将准备好的话和步奏一步步亮出来:“威廉老板,你们的船队刚到一天,这么快就休整好了?你自己也须休息半天啊。我请你喝我们大明的“西湖龙井”,“庐山云雾”,“浮瑶仙芝”几种名贵茶。大明的茶叶也是欧洲人所钟爱,虽不及瓷器,但是,说不定你喝了后,会想到要做茶叶买卖了。” “郑公子说的真有趣,我就喝喝看,是否真有你说的那么奇妙。”威廉大声笑,随意端起一杯“庐山云雾”。 郑明俨就借着喝茶说:“威廉老板说有趣,我们何不稍微坐下,品茶聊天,说点有趣的事?这叫入乡随俗,可有兴趣啊?” “那要看郑公子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说来听,来招待我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了。”威廉边喝边说,他猜想,不管什么有趣的事,定离不开生意,看他有什么花招。 郑明俨笑着伸出手:“威廉老板,有趣的事在你手中。刚才你喝了一杯‘庐山云雾’,一杯‘西湖龙井’。你不妨仔细观察这两个杯子,有何不同。我也看看威廉老板的眼力如何。” 威廉拿起来,左看右看:“坐看又看,形状一样,花纹一样,用起来都一样,有何不同?” “威廉老板,‘庐山云雾’那杯子是上品,‘西湖龙井’那个杯子是下品。虽然你看不出来,但你身边的验货人员却能很快分辨出来。” 威廉跟身边的验货人观察讨论了一阵子,得知结论,就好奇地问:“这上下之分不明显,而且毫不影响使用。” “确实不明显,但凡出炉瓷器,只要有一点裂缝,色差,歪扭不对称,就会被沦为下品。虽平常人看不出来,也不影响美观和使用,但验货人一下子就能看出。”郑明俨神秘地说。 威廉似乎不安了:“这听起来确实有趣。但更让我紧张,郑公子是在提醒我验货时要注意,不要被人欺骗了?那就多谢了,我的验货人员可都是经验丰富的。” 郑明俨大笑了:“威廉老板开玩笑了,我郑氏买卖怎么会以次充好来欺骗你呢?不是说要讲趣事吗?刚才是铺垫,趣事就出场了。这个上品茶杯的价格是十两银子,而这个下品茶杯的价格是五两银子,你说有趣吗?” “有趣,而且不可思议。这一点无关紧要的误差,竟让你们愿意按半价出售。”威廉大惊。 郑明俨摇摇头:“不,威廉老板。价格是从一首卖家江西景德镇定下的,可不是我们决定的。” “有意思,如果我用这次品充上品去销售,就可降下一半的成本了?也就是赢得一半的利润了?郑公子是这个意思吗?”威廉玩笑着,不在意地问。 郑明俨连忙说:“威廉老板,我们相信,你当然不会做这样以次充好的事。你若想利用下品获利,不如直接按下品的售价出售。例如,你这个上品茶杯售价十五两,下品茶杯售价十两,虽然同样是赚五两银子,但利率分别是三分之一和一半。你看哪个更划算。” “郑公子的想法不错,但是也只是想法。国王和王侯都不会用下品的。”威廉摊手,无奈地说。 郑明俨将早想出的计策说出:“王室喜爱用大明瓷器,你们的平民也羡慕,定会上行下效。将下品卖给平民,那才是个广大的买家市场。而且瓷器易碎,碎了就要买,这样你的利润会层出不穷。” 威廉摇摇头:“郑公子不了解我荷兰的国情啊,平民禁用瓷器,否则处死。就像你们大明国,只有国王可以穿龙袍一样。” 郑明俨想:威廉虽一直在讲他的难处,但他已被下品瓷器的利润给吸引了,否则不会再三与自己说他的为难。他已渐渐进入我的渔网中了。 郑明俨很有信心,也背靠椅子,逍遥地说:“威廉老板,我大明有个词语叫‘法不责众’,意思就是,比方说,如果你荷兰民众都使用瓷器,你们的国王会杀掉所有的平民,去做个孤寡国王吗?将来谁来给他纳税,谁来抵御外国侵略?国王之下是王,候,伯,子,男,平民,你一级一级,先从王室管不到的地方入手,然后逐步扩展销售范围。威廉老板,既然有胆量做海盗这样的生死难测之事,不会害怕这点事吧?” 郑飞黄担心郑明俨这句话会引起谈判不快,就为郑明俨加了一句:“我郑飞黄也是海盗,今日我们就权当是海盗之间相互交换经验,谈笑风生了。” 化解了差点就来的不快,威廉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笑说:“说到海盗,郑老板还是我的前辈呢。郑老板,郑公子今日所说的话确实十分有趣,让我不急着离开了,想多留一日,明日再听郑公子说说其他有趣的事。” 威廉心中已断定:郑明俨是想让自己购买他们的下品瓷器,而自己也有此想法。但不可过急,先去了解一下。 郑明俨其实也没遮掩,他就是要让威廉明白自己的想法,因为这是一条大鱼,威廉不会不上钩,只待他提条件了。 回客栈后,郑飞黄问:“明俨,这下品的价格不及上品的十分之一,你抬到上品的一半,是想留个降价的空间吧?” 郑明俨解释:“爹,威廉已明白了下品的利润远远高于上品,也会很快察觉到我抬了价,不留点降价空间不行。而且凭他的经验,应已看出我们想销售下品给他,他有降价的手柄。明日给他降点,让他尝到更多的甜头。” 威廉在他住的客栈里,让同事教他用汉语念‘郑明俨’,脸上露出欣赏的笑,却笑得暧昧,令人难以理解。 郑明俨在客栈里,还是去董友姑的房间里休息。董友姑看他今日的表情明显比昨日轻松多了,看来谈判在他的掌握中,自己不用太担心他。 郑明俨坐下之后,一会儿,问:“友姑,你今日又不想和我说话了?怎么雨青也不见了,两天没看见她,她去哪了?” 董友姑不想让郑明俨看穿自己在撒谎,就转身,按秦雨青的意思说:“她昨日上午去别的客栈住了,说要领略一下金门的风光。” “哼,她可真有闲情逸致,一点不管我的艰辛。让她去吧,她想玩多久就多久。”郑明俨气上来:“反正她喜欢这样。” 董友姑想说出真相,但又强迫自己等一天。 郑明俨看她不对劲,问:“友姑,你一直看着窗外干什么?刚才说话也结巴了?怎么回事啊。” 董友姑不回答,她受不了自己对郑明俨的欺骗。郑明俨以为她不开心,就走过去,背后抱着她,一起看着窗外的大海,在她耳边说:“想生气还是想撒娇了?” “我想,”董友姑差点说出秦雨青就在楼上,为了你的谈判顺利才病中躲起来的。但大事为重,她纠结着说出:“我想,生孩子。” 郑明俨这下心花怒放了:“友姑,你身子已调养好,现在有没有?”郑明俨摸着她的肚子说:“怎么还是平的?要比这里还大才行,我才满意。”郑明俨从下而上,从她的肚子到双乳。 董友姑打下他的手:“别乱动。你不认真,总是和我打闹,哪有心思啊?”董友姑撒娇地说。 VIP卷 第二百七十七章 扩大市场的方法 郑明俨被她说得笑掉大牙:“这个还要夫君认真,有心思吗?你一女孩子家说要生孩子,害不害臊啊?”郑明俨点点她的头。 董友姑推开他:“我是你堂堂正正的妻子,还笑我是女孩子家,成何体统啊?” “是吗?我郑明俨的夫人,你说要我多认真呢?”郑明俨张牙舞爪来了…… 楼上养病的秦雨青,如头天所盼,郑飞黄来看她了:“雨青,整天躺在竹席上,会不会觉得闷?敏嫣话少,也不会说些有趣的事,逗人开心。” “看看书就过去了。一官你也别说敏嫣话少,话少有话少的好。这世道,谁知哪天祸从口出呢。”秦雨青便喝药边说。 郑飞黄否定她的说法:“雨青,不能一概而论。在信任,理解的人面前,直抒胸臆,畅所欲言,什么也不必担心。对其他人,可就要慎思,慎言,慎行了。” “那,值得一官信任,又能理解一官的人是谁呢?我可很感兴趣。”秦雨青侧卧着,撑着脸颊问,等着他温顺的笑着回答。 但他说:“雨青,别多言,喝药吧,凉了就更苦。” 秦雨青喝了一口药,郑飞黄喂给她喝的。虽然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但她不难过:一官你在心里回答我了。有你让我在病中不孤单,寂寞,每天有期盼,就足够了。 郑飞黄告诉她:“今日明俨与荷兰人谈判得很顺利,整个场面全在他得计划中,谈判实际上由明俨控制了。雨青,这下,你放心了?” “一官你来的时候,我已看出来了,刚才你说的,是多此一举了。”秦雨青骄傲地说。 “你是猜的吧。事后诸葛亮。”郑飞黄笑:“喝了药,起来走动一下,再去休息。” 秦雨青起来走了一会,气色也好多了。然后躺下,说:“一官,明日还要谈判,你是否早些睡比较好?”秦雨青口不随心地说。 郑飞黄也听出她的孤单,说:“明俨做主,我在旁偶尔指点一,不操脑筋。”郑飞黄温凉如月色的声音让燥热的气候变宁静了,让秦雨青的心也安稳了。 她就拉着他的手说:“一官,金门的海滩,到底是什么样子?我每天闷着自己,来了七天了,都没好好看一回。” 郑飞黄给她讲故事一般:“沙子,贝壳,蚌壳,海蛇,螃蟹,牡蛎,海星,海葵,扇贝,帽贝,海螺,一群群的海鸥,涨潮,退潮……” 又是一天清晨,秦雨青醒来,问:“敏嫣,老爷呢?” “秦夫人睡着后,老爷才回房休息,他很累的样子。”敏嫣回答。 秦雨青心中愧疚而开心:我不该自私依赖地你那么晚。 但想到这样躲在二楼养病是为了郑明俨,而自己却每日盼着郑飞黄的到来,秦雨青再度迷惑:这样的心思是第几回了?我是对不住明俨,还是对不住一官呢? 今日是来金门的第八天,与荷兰商队的商谈继续。郑明俨等着:接下来应是继续谈论下品的利润,然后直入主题:交易多少下品。 威廉对郑明俨更敢兴趣了,迷惑的眼光看着他:“郑公子,你叫‘郑明俨’对吗?” “威廉老板说着三个汉字说得很好。”郑明俨回谢。 威廉眼睛放光:“昨日所谈趣事还没谈完吧?可我在想,你说的做下等瓷器的生意,利润很诱人,但风险太大,我还是做上等瓷器的生意吧。” 郑明俨听他这是在为降价做准备,就再说点好处给他听:“威廉老板‘害怕风险’这四个字从我们做海盗的口中说出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海盗就是风险,有何可怕?你身为海盗,购买的这批上等瓷器也无法直接与王室交易,中间要转几次手,不知被他人赚了多少,你也算不清楚。只可怜了你辛苦运过去。” “所以说,这瓷器到了王室手中,就比金子还贵了。也难怪你们把大明国把江西景德镇保护得如铜墙铁壁,外人不得入内,瓷器是你们的神啊。我花大价钱运回荷兰,到了荷兰还要防止下家给我压价,我做的生意也不潇洒。”威廉看着郑明俨说,言外之意就是价格太高。 郑明俨听懂了他的暗示,就同病相怜地说:“同是海盗,我们怎么会不知这其中的苦涩。别人都以为海上劫船,劫财是无本生意,其实哪次不要送上一群兄弟的性命,赔偿一大笔抚恤金,这笔开支就要从利润中挖出。有的时候,赔了性命也劫不到什么,弄得血本无归,还要被管家追打得东躲西藏。” 威廉也确实早听出郑明俨的心思,而自己也有意,现在就是要压价:“郑明俨你说的对,做海盗的日子不如做正当生意。但你看荷兰的面积,不到你大明的十分之一,要做平民生意,利润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况且还要防着王室的禁令。”威廉指着墙上的世界地图说。 郑明俨给他来了一计猛攻:“哦,这个我倒没想到。不过,这只是我说的趣事而已,聊聊也无妨。威廉老板继续去做王室的生意也不错。我们的上下品都有足够的备货。接下来的一个月中,我们还有英,法,德,波兰,意大利等客户。到时,我要运一队下品瓷器去欧洲,若海上遇到威廉老板,可得相互照应啊。” “欧洲不止荷兰喜欢瓷器,别国也如此。他们的客户竟想到大批采购你们的下品瓷器,还让你们送货上门?”威廉紧张了,不再靠着椅子,而是双手按着桌子,全身伸过去,想近距离说话的样子。 郑明俨站起来,来到地图旁边,说:“对,送货上门,当然我至少要收三倍的价格。这张东西方地图是你们欧洲绘制的吧?我要从穿越太平洋,印度洋,越过好望角,沿着非洲海岸到欧洲,然后就沿着欧洲海岸各国走一遍,一个一个地过去,依次是:葡萄牙,西班牙,法国,英国,爱尔兰,比利时,丹麦,德国,波兰等。有些国家是我们根本没有收取定金的,但我相信去了就不会白跑一趟。我的目标就是他们的平民市场。整个欧洲加起来,面积比大明要大,人口也多,这利润,就难说了。”郑明俨用手绕着欧洲划了一圈。 威廉有所触动。郑明俨说出更加令他放不下的话:“我这样去的话,会有一笔庞大的运输成本,防御成本,都要算在瓷器的价格中。而且,欧洲其他国家的商人会很快发现我这样做的利润之大,肯定会抢占他们各国的平民市场,即使王室有禁令,也禁不了了。到时,我也要跟他们抢生意了,不过先到先得,我肯定要多赚一笔。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自己去的话,需要有经验的船长,水手,这个,威廉老板借我一批的话,我赠你一船瓷器,如何?” 威廉想:他想要占领整个欧洲的平民市场,这想法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在吓唬我。但这个想法不错,如果他向英,法等商人这么说,这个好处必定会被别人吞掉。其实,就算我只占领了我荷兰的平民市场,这利润就不小了额,更何况还有整个欧洲呢。 威廉于是说:“郑明俨,你未曾远航,你父亲舍得你这样一位英俊潇洒的儿子去海上冒险吗?”威廉眼神怪异:“我可以帮你省掉这笔数额不小的运输和防御成本,当然也不会让你的利润降低。” “威廉老板有何好计策助我?”郑明俨故作惊讶地说。 “我来买下你所要运输的下品瓷器,帮你完成在欧洲的买卖,这样你只须承担实物成本,之外的成本全部取消,也不用担心远航的危险了。”威廉终于说出郑明俨一家想要听到的话。 郑明俨并不显得高兴:“威廉老板这是个好计策,只是我的次品有些短缺,不过因为需求量大,正在运输一批过来,上品则有余。” 郑明俨撒了个谎,把“上品短缺,下品有余”说成“上品有余,下品短缺”,这样是为了让威廉感觉到下品的需求量大,让他更加相信下品瓷器的市场。 “说吧,这两天之内您能供货多少?”威廉问。 郑明俨看他已落入渔网了,就按他的船只数,心算了一个数字:“上品比威廉老板约定的数目要多,下品有一百三十船。” 威廉仗着自己的两百艘船笑:“你的下品确实短缺了,你下一批下品什么时候到?” “十天之后,不会超过十天。”郑明俨说。这也是他编的,他想:如果我说明后两天就到,威廉就会认为我心急地想要销售出这批下品,那样的话我方就处于劣势。我说十天,不紧不慢,逍遥自在,让威廉以为我根本不急着跟他交易,他才会心急,以为我们有足够的客户,这样我就可处在谈判的优势。 十天的话,威廉是等不起的,他就心算着说:“我先帮你把这批下品运走一百二十船,一次也不买太多,谁知利润究竟多大呢?” 郑明俨看大鱼将到手,就坐下,再欲擒故纵一下:“威廉老板,你这是要抢了我想要的欧洲市场啊。” “郑明俨这话说的不客气啊,我这是在帮你。何况,这整个亚洲市场都是你们的。你还在乎那一点?”威廉说。 VIP卷 第二百六十八章 欲擒故纵利润翻倍 郑明俨叹气:“也是,威廉老板,我们谈了快一上午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去金门各处游览一番?” 威廉拒绝了:“郑明俨怎么把生意中最重要的一环给忘了,还没定价。” 郑明俨装作刚刚想起似的:“还是威廉老板细心,看我,把最重要的一节给忘了。这上品的价格我们已定好,在威廉老板手中已有一张表格,下品呢,昨日喝茶时已说好,降一半,威廉老板满意吧?” “若是降到十分之二,我才满意。”威廉这么说比拦腰砍价还厉害。 郑明俨不说话,表示不乐意。 郑飞黄在旁说:“威廉老板,我的货从江西运过来,这运输费可不是零成本。其中还有损坏。你把价格降得这么低,我们怎么接受的了?如果这样,我想,是否让我的儿子带领船只,亲自运货去欧洲,更划算。” “郑老板,不为你这位美丽的儿子的安全考虑吗?况且,价格可以商量。”威廉虽在对郑飞黄说话,眼睛却盯着郑明俨,很奇怪。 他说的“美丽”这个词,郑明俨当做是通事翻译错了,没在意。他提出自己的价格:“降为上品的十分之四。” 威廉不太开心了:“优雅的郑明俨,这是大批采购,不是街上单品买卖。我也了解了上下品的价格差异,你给这样高的价格,我也难接受。” “双方都不满意,可别陷入了僵局,伤了和气。那我再让一步,取十分之四和十分之二中间的数字,十分之三,这样就比原来的十分之五降了两成,威廉老板,你就多赚了两成。十分之三,是我们的底线了。”郑明俨眼神语气坚定:到手的大鱼,你逃不掉的。 威廉和他对视一番后,决定了:“好,就这个价,不可变。一百二十艘下品瓷器,五十艘上品瓷器,现在就去验货!” 郑明俨和郑飞黄都惊喜了,只待顺利验货,装货了。在海滩边,这庞大数量的检验,记账,装货,一干就是一下午,连午饭都是凑合着吃的。 郑飞黄心算了一下:纯收入大概是一亿两银子,明俨,你已经超过爹了。 计货,验货,装货完毕,双方对数后,除掉定金,威廉付了余款。 威廉不愿耽搁,过来和郑明俨道别,拥抱:“优秀的郑明俨,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你前程无可限量。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不管是谈生意还是品茶会友。” 郑明俨也欢送他:“认识威廉老板才是我郑明俨的荣幸。祝威廉老板在欧洲开辟更广大的平民市场。” 这场生意终于结束了,郑飞黄喜不自胜:“原本以为上品短缺会成为我们棘手的事,可现在不但解决了上品短缺的问题,还将库存滞销的下品售出了八千万,明俨,加油,以后还有机会。” 记账人员过来欣喜地对郑飞黄说:“老板,这次与荷兰人的生意,总收入是一亿零六百万,利润六千万,利率是六成。大少爷真厉害,能将四千万的生意谈成一亿,奴才觉得像做梦一般。” 郑世荫听到这里,已挪不动脚步:郑明俨有了这样庞大的功绩,而我,无半点贡献,在爹面前就是一粉尘了。 他与郑飞黄和郑明俨拉开了距离,不愿再听他们说话,免得自己更嫉贤妒能,难受的心情写在脸上,被爹看见了就糟糕了。 “好了,我有数了,你们都辛苦了。”郑飞黄说:“大功告成,传话下去,将论功行赏。” “谢老爷。”记账人说。 “明俨,听到所有人对你的啧啧称赞了吗?我们来金门的两宗大生意已完胜了。都是你的功劳啊。怎么不见你开心,还愁眉苦脸干什么?”郑飞黄不解地问。 郑明俨忧心忡忡:“爹,威廉这次总共带来两百只船,用了一百七十只船来运瓷器,还剩三十只空船,我担心他心里还想着沿回路打劫的想法。” “明俨,你在担心台湾岛民众的安全吧?放心,威廉买了那么多货,他的打劫力度已大大降低。他空着的三十只船,是用来防御的。他不被打劫就不错了。”郑飞黄消除了郑明俨心中的担忧。 但郑明俨还是不快:“爹,我看,我们和威廉很难做长久生意。” “你是在说台湾岛吧?”郑飞黄父子连心,一语猜中。 “是的,”郑明俨说:“没有将台湾民众从荷兰人的殖民压迫中解除出来,我实难与威廉做久远生意。” “明俨,你的志向不仅仅在生意上,”郑飞黄欣慰地说:“能说出这样的话,救民众于殖民苦海,才是我郑飞黄的儿子,胸怀宽广,志高九天。” “爹过奖了,”郑明俨回答,然后他略带厌恶地问:“爹,不知你注意没有,今日威廉看我的眼神。刚开始我以为是尊重和欣赏,后来尽变得怪异,让我无所适从。还有他称赞我的话,美丽,优秀,优雅,英俊,令人喜欢。这里有称赞女性的词,是不是通事翻译错了?总之我听了并不觉得开心,反而不适。不过,为了生意,我强装笑脸,没有直说。” 郑飞黄沉着脸告诉他:“我肯定会注意对方的举动,眼神和表情。明俨,他这是喜欢你。爹见过这种人,喜欢同性,不喜异性,他对你已经不舍了。像他这样有财势的人,是有男宠的。如果你是一平民,可能会被他抓去做男宠。” 郑明俨捂着嘴,想吐:“我只听闻野史中,汉文帝有这样的陋习,未曾想过世上真有其人。没想到这样的丑事竟落到我头上,羞矣。爹,如果是因为威廉的这种怪癖,我们才获得这一亿的收入,我宁肯亏了这笔生意!也不要。”郑明俨无法接受被一个男人恋念。 郑飞黄解释并安慰他:“明俨,你万不可这么想。商人将生意和各种恋情分得很清楚,否则他自己会乱套,也不会有那么大的生意。你看威廉谈论时,看似随意,实际一丝不苟,小心谨慎,讨价还价,力求获得更大的利润和市场。他心里有数,并不是因为他对你的怪癖而谈成这宗生意的。我们这一亿的收入,是堂堂正正得来的,是你的谈判计策,心理战术赢得的,你别胡思乱想,让自己不快了。这两日与荷兰人会面,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言语恰到好处,爹都替你开心着。” “谢谢爹为明俨解开这心结,否则明俨真难以接受。”郑明俨言语间很疲惫。他们已来到客栈中的饭桌前坐下。 郑飞黄说:“明俨,令人感到恶心怪异的事还有很多,你今日所见只是九牛一毛。以后要记得,凡事像今日一样,不惊不炸,从容应对。” “是,爹。”郑明俨回答:“明俨记住了。” 这时,郑世荫也进来了,他一路远远地跟着父亲和兄长,觉得自己希望渺茫,不愿听父亲对郑明俨的赞美。 郑飞黄这下把目光对准了他,看看他这两天学到的东西,能否说句有智慧有长进的话。 郑世荫来了一句行外话:“爹,为何我们与荷兰人做生意,不像与扶桑人一样,签合同?” 郑飞黄还是忍着愤怒,耐心地教导他:“世荫,海盗之间,无须合同。货款两清,一切自负。这些,在谈判之前你就该了解清楚。爹手下有那么多人,你随便问一个,都知道。以后别犯这样的错了。” “是,爹。”郑世荫又受了一肚子气。 郑飞黄转而看郑明俨,他撑着下颚,闭上双眼,看他是累得想睡了。想想也对,今日一整天,从斗智谈判,到记账,出货,收款,都是他一人主持的,自己只是在旁边协助观察有无不妥。 郑飞黄叫来丫环:“禾苗,去请大少奶奶,这两日与荷兰人的交易,全是大少爷操办,他累了,伺候他好好休息。”“是。” 房里,郑明俨躺着,闭着眼睛欲睡,说:“友姑,今日爹又夸我能干,他很开心。” “明俨,看你,在泉州巡海时都没见你这么累过。”董友姑为他擦掉身上的汗,因为他累得没洗澡。 “脑力活比体力活还累,”郑明俨闭着眼笑:“友姑,你知道吗,我顺利谈判,就是用你前晚教我的‘上行下效’,‘法不责众’,‘开天辟地’与荷兰人谈成的。你开心吗?” “也不知你是怎么用我随口说的这些词于荷兰人谈的,”董友姑在他耳边说:“但是我很开心。我要把开心留着,以后每日开心一点。” “不用珍藏,放纵地开心吧,以后我会让你有乐不完的事。”郑明俨搂她在怀:让友姑为我驱散一切不快,包括我难以接受的威廉同性爱恋的目光。 郑明俨睡着了。董友姑已知道,郑明俨在这次与荷兰人的生意中,做得数额远比扶桑人多,但仙子阿本应让他去看看秦雨青被他气病的样子,可他累成这样,只能等明日了。 秦雨青也并不孤单,郑飞黄来看她,将郑明俨的优秀表现全告诉她了:“雨青,这下你可以完全放心了。但是明俨这两日想事想太多了,没吃晚饭就累得睡着了。肯呢过要明日再来看你了。” “没关系,我这又不是什么大病,先以郑家的事业为重吧。”秦雨青脸色红润起来了,看来是好了许多,她说:“一官你每日都来看我,我已很开心了,不妄想什么。” VIP卷 第二百六十九章 额外长久利润 “雨青越来越识大体了,不像以前那样发脾气了。”郑飞黄用调羹在药碗里搅拌着。 秦雨青随意笑着:“一官也恢复了从前的镇定,让雨青心里舒坦多了。其实,一官,除了你会完全容纳我的脾气外,没有人了。” 郑飞黄看她伤感了,就说:“雨青,别多说了,喝药。” 喝了几口之后,秦雨青的回忆到了两年前:“一官,你曾经在乐山别院,也是这么给雨虹喂药的。”秦雨青脸向内侧,泪水狂流。 郑飞黄放下药碗,坐到床头来,抱着她,温暖她的心:“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雨青,我只能这样安慰你。有时我也后悔,如果不是我画蛇添足地插手帮忙,雨虹也不会早逝。那醉酒之夜……” 秦雨青打断他的话:“一官,我已想明白,醉酒之夜不是你的本意,是我们两人的错。只怪我,只怪我没能照顾好雨虹。” “你已经尽到做姐姐的责任和义务了。”郑飞黄轻轻搂着她:“雨青,其实你很勇敢,外柔内刚的勇敢。你比我的开妍,立妍还小,她们从小有父母疼爱,而你却在逃难奔波中丧失了父母,后又失去了妹妹,亲生的郑经不认你。相比之下,你更应让人疼惜才对,可还是苦难不断。不过你别难过,有我在,我就会疼惜你。” “谢谢你,一官,让我在你面前,可以随意地放纵。”秦雨青的哭声小了,主动起床喝药,郑飞黄恬淡地笑了。 可秦雨青心中还有那道原封不动的坎:一官,无论你对我再好,雨虹终究因你而死。 次日,是来金门的第九日,郑明俨因头天晚上没吃晚饭,早早饿醒了。董友姑也跟着醒了,梳洗好后,就拉着郑明俨去楼上。 “友姑,这是干什么,一句话都不说。”郑明俨问。 “去了你就知道。”董友姑回答。 打开秦雨青的房间门,一股药味扑鼻而来,郑明俨看秦雨青还未起来,很奇怪:“雨青,你不是去别家客栈游玩去了吗?” “雨青姐姐一直住在这里。”董友姑带着气说。 郑明俨问:“怎么回事,友姑你说,为什么骗我?” “雨青姐姐染了湿气,闷气,郁结胸中,无力下床,在此养病。”董友姑回答。 郑明俨问:“几天了?怎么会闷气郁结?” “就是从你不理她那晚开始,都是被你气的。”董友姑没好气地回答。 “友姑怎么你不告诉我,还谎称她去游玩了?”郑明俨看着她两。 “明俨你大事在身,我不想让你分心,所以让友姑千万别告诉你。”秦雨青笑着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了。 “雨青,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发脾气,把你气坏了吧?”郑明俨自责地问。 “明俨,那日你说的对,我一直对你冷淡,才让你那么难过。”秦雨青安慰他:“不过,我没有生气,倒是友姑气得不行,说要想法子收拾你呢。” “我先出去了。”董友姑任务完成,赶紧走。 “友姑回来。”秦雨青不想单独面对郑明俨,免得尴尬没话说。 郑明俨也叫住她:“友姑,你哪里逃,在这里好好呆着,一会听训。” 董友姑不听他的,跑出去,郑明俨抓她回来,两人撕扯着才让董友姑留下,郑明俨栓上了门。董友姑就站在角落里。 郑明俨开始“训”她了:“哟,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里,是在祈求我的同情吗?说说看,想了什么法子收拾我?” “我只是气话而已,明俨你那么小气吗?”董友姑委屈地说。 “今日我还就小气了。我记得谁说的那些不害臊的闺房私语,说出去,肯定不敢见人了。”郑明俨吓唬她。 “你说的比我多。”董友姑昂头说。 郑明俨得意:“我是男人,我说的那些话是爱妻的话,你说的就是羞人,别出门了。” 董友姑走过去,抓着郑明俨的手臂摇,乖乖地求他:“明俨,我保证以后做个贤良淑惠的妻子,你别这样吓我了。” “你保证多少次了,结果还不是对夫君手脚并用。”郑明俨端正坐着“训”她:“别摇晃了,摇得我头晕。” 秦雨青笑他们:“真不知友姑在闺房中是什么样子,竟成了明俨制服她的紧箍咒。” “这个,以后跟你细说。”郑明俨对秦雨青神秘地说。 “雨青姐姐,我帮你瞒着明俨,你也这样笑我。”董友姑说:“以后我不理你了。” 秦雨青连忙说:“明俨,我们都别逗友姑了,逗坏了可去哪里寻一个贤妻啊。” “友姑,你本事还真不小,让我和雨青都偷着笑,笑坏了肚子就算你的。”郑明俨说。 “明俨,你别老是说我了,我是带你来看雨青姐姐的,你训完我了,我先走了。”董友姑羞得想赶快躲起来。 “友姑你别走,我闷得慌。”秦雨青说。 郑明俨也说了:“你看,雨青说要你陪着,你就别急着跑了,我不会把你的闺房私语说出去的。” “那好吧,我就留下来。”董友姑才放心。 郑明俨正式向秦雨青道歉了:“雨青,那天晚上,没有说完的话,我都说给你听。我曾经念给你的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曾散天花蕊珠宫,一念堕尘中;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普天下无右,空史册绝世。还有很多,说也说不完。雨青你看我都记得,你开心吗?” 可秦雨青已没多大感觉,但还是强颜欢笑:“谢谢你,明俨。我知道你喜欢刀子嘴豆腐心。你看,友姑。”秦雨青找不到什么话和郑明俨说,就将他推向董友姑。 郑明俨见董友姑有些委屈:“怎么了?” “明俨,你从没念过这么好听的诗给我听。”董友姑玩着头发说,忧忧地说。 郑明俨又想拿她开心了:“怎么没有,我可亲自作了一首《梳妆诗》给你,忘了吗?” “就是那首说镜中人比我美的诗啊?那也算诗吗?”董友姑不喜欢。 “哦,我说错了,镜中人是傻子,丑女,镜子外的友姑才是美人。”郑明俨安慰她,看她怎么说。 董友姑果然上当,笑了:“哪里哪里,在雨青姐姐面前,友姑不敢自称美人。” 郑明俨和秦雨青又乐了。 董友姑半晌才反应过来:“镜中人就是我,怎么是傻子,是丑女呢?” “友姑,你一直和镜中的自己较劲,我也没办法。好在你今日终于开窍了,”郑明俨捧腹:“平日里挺聪明的,这就是糊涂一时吗?” 董友姑气冲冲走过来,要动手了,郑明俨连忙双手挡住:“记得要贤良淑惠。” 董友姑才停手,气嘟嘟地坐下。 秦雨青乐不可和:“明俨,再给友姑作一首好听的诗吧,别让她不开心了。” 郑明俨想了一下:“友姑,听着,这首诗是为我们两在金门沙滩戏水而作,就叫《金门踏浪》。”董友姑认真听着。 郑明俨开始念了: 双双踏浪海风咸,贝螺牡蛎遍地捡。 顽妻裸足沙滩驰,为夫悬心随后撵。 忽踩石子轻言痛,怀抱娇媚心中怜。” 听到这,董友姑才笑了,还羞涩地低下了头,但郑明俨最后一句是:“路人相见皆好奇,老夫幼妻也般配。” 董友姑坐不住了:“明俨,你这是悲叹自己未老先衰还是笑我相貌年幼,举止顽皮呢?” “都有,都有。你看你那日在沙滩玩疯了,摔的那一跤,比郑经还顽皮。直喊痛,乖乖地看着我,等着我抱你起来。我都记在心上呢,回泉州就把这首《金门踏浪》记下,等我们老了留着回忆。”郑明俨认真地说。 “你敢写我就去衙门告你。”董友姑低声说。 郑明俨走到她面前,装没听见:“什么什么,去哪里告我?” “去衙门!”董友姑大声说。 郑明俨大笑:“那你准备以什么罪名控告我呢?” “我,我……”董友姑说不出来。 秦雨青躺在床上想:明俨,你这么珍爱友姑,就像就像一官疼爱我一样。 蔡禾苗进来:“大少爷,老爷有请。” “我这就来。”郑明俨出去后,猛地一想:刚才友姑待我来看望雨青,友姑要离开,可我和雨青却不约而同地把友姑留下,结果刚才,全是在和友姑玩闹了。雨青怎么可以这样,不给我和她淡出相处的机会?而我也为何要把友姑留下呢?难道我也不愿和雨青单独面对吗? 郑明俨来到客栈厅子里,郑飞黄和郑世荫都在。郑飞黄欣喜于内:“明俨,扶桑的铃木老板在我们的战船护送下,顺利抵达扶桑,很快将货物销售一空。看来他确实如我们所料,已签订了买家。” “这很好,爹,这趟生意算是圆满结束,落下帷幕了。”郑明俨也很高兴。 郑飞黄手指摇摇:“铃木已来信说,下个月,要和我们定下九千万的货,让我们提前准备好,他也会付一千万的定金,过些天派人送到泉州去。明俨,铃木在信中一再夸你才华了得,说希望与你洽谈,合作愉快。我看,这九千万的订单,也是你的功劳。” “爹,明俨从小在你的耳濡目染之下,才有了丁点成就,不敢居功。这次金门之行,当属爹的功劳第一。”郑明俨谦虚地说。 郑飞黄说:“明俨,你我父子,表面话就别说了。你们这几个孩子是怎么样的,爹都看得出来。” VIP卷 第二百七十章 返回路上暗藏杀机 郑世荫在一旁想:爹,你叫我出来,好像根本没我什么事。就是听你怎样表扬郑明俨,连带着羞辱我吗? 郑飞黄愿意是想让郑世荫多谦虚向郑明俨学习,但他不知郑世荫的心态,所以好心变成了恶意。郑飞黄现在已开始担心:明俨这次算是崛起了,夫人已认世荫做‘嫡长子’,她的亲儿子,她能容得下明俨吗?而明俨的才干,让他屈居于人下,根本是辱没了他。这才是件比谈生意还棘手的事。 “爹,今日是我们来金门的第九日,我来之前向上级告假十天,后日该继续去泉州巡海了,所以想今日下午出发回泉州去。”郑明俨说。 郑飞黄想:明俨,以后你的任务绝不再是巡海,而是爹的左膀右臂。但现在,为避免你大娘对你不利,先回去巡海再说吧。 郑飞黄就先答应着:“两宗大生意已顺利完成,接下来还有几个小客户,不用花那么大心思,我一人就可以了。明俨,你就先回去吧,世荫,你也跟着你大哥一起回去。” “是,爹。”此刻的郑世荫,已对自己了无希望。 郑明俨还说了一句:“爹,雨青病中,不宜远行。你还要在金门留几天,让雨青、友姑和郑经更你一起回来吧。” “好。”郑飞黄答应了。 郑明俨登船前,秦雨青和董友姑来送行。董友姑不舍地抱着他:“我们过几天就回来,你要好好地等着我们。” “才几天而已,这就娇气了?我这不是担心世袭在家里会受欺负嘛?”郑明俨拍拍她的脸,松开她:“对了,有件事,我欺骗了你们,不过,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告诉你们了。” “什么事?”秦雨青问。 “来金门之前,我答应你们,即使爹让你们两单独留在泉州,我也会跟着爹来金门。其实我当时已想好,如果爹让你们单独留在泉州,我绝不会跟他来金门的。”郑明俨认真地说。 董友姑推他一掌:“沉溺儿女情长,不顾我的一番期望。明俨,若真那样,你不怕我河东狮吼吗?” 郑明俨轻声说:“你时而河东狮吼,时而小鸟依人,我最喜欢了。” “讨厌。”董友姑心里已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明俨,你如果失去这次机会,以后恐怕再难有,你怎能表现自己的才能?”秦雨青问他。 郑明俨很坦然地说:“机会可以再有,但雨青和友姑没了就没了。”郑明俨双手抱着她们,暂时告别,等待几天后的相会。 郑明俨不知,此次回泉州,自己的家,迎接他的是险象环生,危机四伏。危险,从返回时就开始了。 郑世荫心中的不快是可想而知的:郑明俨,这九天内,你心智稳定、思虑周全、才思敏捷、口若悬河,在爹和客户面前,耀眼夺目,为爹赢得大笔收入。这些,我恐怕学一辈子都比不过你。若让你的势力继续壮大下去,我这个在你们混战中获得的“嫡长子”之位就朝不保夕了。眼看就要到手的郑家产业,不能被你夺回去。虽然你是我大哥,我们无冤仇,可也无亲情可言,对不起了。现在割破你的喉咙,将你推入夜晚的海水中,等尸体被水泡肿了,谁也不认识你了。 郑世荫来到郑明俨的房间,就要拿出匕首了。郑明俨可能是因为秦雨青和董友姑都不在身边,睡得不安稳,突然睁眼,起身,拿起身旁的剑,拔出,见到郑世荫,才收起剑。 郑世荫被他这样子吓到了,以为自己拿匕首的动作被他看到了:“大哥,你?” “世荫,没吓到你吧?”郑明俨摸摸额头上的汗说。 “没有,大哥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郑世荫还是有些害怕。 郑明俨回答:“不知为何会梦见周福云和郑安,他们披头散发,全身血渍。周福云说她不怪我杀了她,让我别自责,郑安说他对不起我,两人做了一对鬼夫妻,来向我道别,珍重。我就这样醒了。我想回去之后,应该给周福云上炷香。” 郑世荫一听到这两个名字已恐惧得不能动弹,想到了周福云临死前对他痛喊“郑世荫,我恨你”,郑安临死前说的“郑世荫,你不得善终”。他们两个临终的话在耳边交替响起,恨自己的面容在眼前轮流浮现,越来越快,快得让郑世荫喘不过气来。 郑明俨看他不对劲,问:“世荫,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睡不着,想找大哥聊聊天,大哥似乎心神不宁,世荫先走了。”他跌跌撞撞地出去了,太可怕了,周福云和郑安的样子在自己面前挥之不去。 郑明俨觉得郑世荫神情不对,心想:他从小居住在世外轩,不与众兄弟来往,可能是这个原因才让他这么奇怪吧。 冥冥之中,周福云和郑安救了郑明俨一命。无人知晓。 泉州府,南安县,郑家,闰竹园,禅珞院里,郑世袭哑了,这还要追溯到郑飞黄离开泉州去金门那天。 徐仙人,也就是许云宸,不堪就这么放弃自己对大夫人的报仇,装作死里逃生的样子,出现在大夫人面前。 大夫人大喜过望:“徐仙人,你逃脱了?” “奴才好不容易逃脱,在外多了很久,怕有追杀,想到还是在夫人身边最安全。”徐仙人说。 大夫人得意:秦雨青,你做事还是嫩了点。 大夫人觉得,趁老爷和郑明俨两个碍手的女人都不在家,不做点事就太可惜了。放眼郑家,二少爷郑世渡,三少爷郑恩庆,是没什么出息的,但五少爷郑世袭,人小鬼大,不可小觑。但这事总不能让我自己去做,得让替罪羊去,而且做得越明显越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不是我做的。 就趁着打麻将的时候,这事就定下了。“五饼,”四夫人气不过:“老爷带明俨去金门,却不想想我的恩庆。” “你的恩庆那个样子,现在能去吗?白板。”大夫人叫她别妄想:“先把恩庆的病只好吧。” 五夫人一点也不恼:“我可不稀罕,我的世默还没长大。等他长大了,就跟着老爷走南闯北,助夫人和世荫守住家业,东风。” 大夫人浇灭了她的梦:“芳茹,你生的六少爷世默和五少爷世袭同年,可有的比吗?你平时没看到世袭的能说会道,出口成章,识大体,懂人事,还有老爷对他的称赞。等你的世默长大了,世袭也大了,可不知老爷会更重谁,选谁做世荫的助手。七条。” 五夫人听到这话,虽心中不快,但不得不承认:郑世袭在老爷面前,表现得的确比我的世默优秀很多。但他无非就是靠他那要饭时练出来的嘴,才引得老爷对他刮目相看的。 麻将桌上还有一人,就是捞月,她按大夫人的指示,算计着让每个夫人轮流赢一场。 麻将后,五夫人很快找到徐仙人,命令他:“徐仙人,给我开一副致哑药。” “五夫人,医者,不害人。”徐仙人言辞拒绝。 五夫人拿出银子宝钞,说:“徐仙人,我都说了这话了,你也听到了,将来出了事,你也逃不了干系。” 徐仙人知道这意思:今日要是不给她开这药方子,她就不会放过自己。 他只好提笔,想弄点假吧,害人会减寿消福的。 五夫人在旁说:“徐仙人,我娘家是做药材生意的,你别想骗我。我还会找人试用,你还是给我好好地开,别作假!” 徐仙人没辙了,就干脆想:可以从她口中得知,她要毒害的人是谁啊,就问:“五夫人,既然你出自药材商家,想必知道,开药须知年龄,性别,才能有所用。” “男,十二岁。”五夫人说出来。 徐仙人心里念着:对十二岁的孩子下这毒手,你好狠的心啊。 但还是将毒药方子交给了五夫人,假装关心地说:“五夫人想找人试毒药,不如找一牲畜,好为自己积德。” 五夫人没听他的话,而是仔细看了药方后,质问:“这是一剂普通的止咳平喘药,如何能致哑?” “五夫人,若是用猛烈之药,会致死,这不是你的意思吧?这些药,不会让你露出痕迹。”徐仙人说。 五夫人也就是一只纸老虎:“要是没用,你就死定了!” 徐仙人想:要是有用,你就死定了。 他想:男,十二岁,就只有五少爷和六少爷,还有些书童。五大人断不会对她的儿子六少爷下手,也没必要毒哑任何一个书童,那她的目标岂不是丧母的五少爷?可怜啊,这小子前世造了什么孽才这么小就屡遭不幸。 郑世袭的左眼,就是被郑争妍砸伤的左眼已好,但徐仙人还是借此理由去禅珞院,给他看眼睛。 “徐仙人,我的左眼虽还有点模糊,但已痊愈,比我料想的好很多。你这次来,是还须做什么治疗吗?”郑世袭问。 “奴才特意来看看,有无什么须后续治疗之处。”徐仙人说着,按常例掰开他的眼皮,突然看到他脖子上有一挂璎珞,很眼熟,不禁问:“五少爷的这个璎珞,让人看着,觉得淡泊清净。” VIP卷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五少爷装哑 郑世袭似乎讲到了自己的珍宝:“这个君子兰璎珞是我的护身符。我前年曾被匕首刺伤胸膛,性命垂危,一个乞丐爷爷带着一群小乞丐,将我抬到神医许大夫的医馆前。许大夫不愧神医之名,医术高超,医德高尚,将我从鬼门关拉回,且不收一分钱。他见我年幼受此迫害,就将他身上所戴的这个君子兰璎珞送给我,说可以护我一生平安。我一直戴着呢。” 徐仙人真想大哭一场,那是父亲的遗物,赠给了郑世袭,难道是父亲冥冥之中暗示自己要保护这个孩子?爹,你医好的人,我不会让他受伤的。 刚才还摇摆不定的徐仙人下定决心问:“五少爷,不知你听说没有,府上有一书童失声。” “传言不知真假。”郑世袭说:“徐仙人,你不谈我的眼睛复原状况,说这个做什么?” “五少爷,昨日,有人请我开一剂致哑的药方,此人说对方是男性,年方十二。”徐仙人全部告知。 郑世袭一点就通:“徐仙人,你给此人开了药方?” “奴才受胁迫,只能违背医德,”徐仙人拿出药方:“在此。” 郑世袭拿起一看:“麻黄、桂枝、生姜、紫苏、荆芥、防风、羌活、细辛、辛夷,类似止咳平喘药方,若果真不幸,遭此毒,有无医治方法?” “有,可以恢复声音,但声音大变,喉咙也毁得差不多了。”徐仙人说。 郑世袭已全然明白徐仙人来此的目的:“徐仙人,我虽不知你是敌是友,但你写的药方在我手,你若有歹心,也还不到我。不过,你若真是帮我,我不会让你受胁迫的。你可听好,别跟我耍心思。你虽而立,但斗不过我!” “奴才只希望五少爷安全。”徐仙人看着郑世袭戴着的君子兰璎珞说。 郑世袭已在思虑中:“多谢关心。” 他很快去医馆抓药,听医馆大夫说,这剂解表药方甚是猛烈,有致哑作用。郑世袭将药带回禅珞院,仔细闻闻这药方的味道,牢记在心。然后思考徐仙人的用意:若他想害我或是我身边的人,何必将此毒药方告诉我,有何用?只会让我更加防范。这说不通。难道真的如他所说,是有人胁迫他开的药方?那我真的要注意了。 第二日的家宴上,郑世袭坐在郑世渡旁边。他觉得郑世渡那张不饶人的嘴可能会惹祸上身。饭席间,他闻到了那种味道,是从他的汤碗里散发出来的,毒药涂在汤碗里了:看来,徐仙人说的是真的,有人作恶,且目标是我。那我就让自己说不出话,让此人安心,否则此人不会罢休。 郑世袭大声说:“给我盛碗汤。”他这样是故意让人知道他喝了毒药。丫环给他盛好猪肝汤后,他一滴不剩地喝下了。五夫人定睛看着,才放下心。喝完汤,郑世袭很快以“喉咙疼”的借口离开。知情的大夫人装样子说了一句“世袭,以后不可这样没规矩地提早离席”。 郑世袭实际上没喝汤,汤都流到他袖子里了,这是他做的一个把戏,让敌人以为自己喝了这碗汤。回到禅珞院,他将袖子上的汤拧到碗中闻了一遍:没错,确实是那剂辛温止咳药的味道,连猪肝都掩盖不了这个味道。 他很快想到对策:这样也好,证明了敌人不是针对世渡二哥和怀素姐姐,我就不用担心他们。敌人想让我哑,我就哑给你们看。明俨大哥去金门之前说的“假痴不癫”,用得上了。 很快,闰竹园传遍了:五少爷郑世袭睡午觉醒来后,就说不出话来,抓着自己的喉咙,痛苦不堪,满院子跑。 几位夫人立刻来了,不是看望,而是验证。 禅珞院里,四小姐郑怀素见到弟弟这个样子,只会哭。郑世渡就会骂人:“哪个缺德鬼给世袭下毒了,我咒死他无后!” 大夫人问他:“世袭,你喉咙痛是否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郑世袭摇头。 “像火烧一样痛?”大夫人继续问。郑世袭点点头。 郑世渡在一旁大骂。五夫人想:干脆把你兄弟两一起毒哑,给你们娘哭丧的机会都没有。这个郑世袭鬼得很,也不知他是否真的哑了。 五夫人就对大夫人说:“夫人,照海穴和少商穴是喉咙穴位,可否让芳茹去给世袭试一下,看看有无用?” “你去吧。”大夫人说。 五夫人就拿着徐仙人的银针去给郑世袭扎穴了,五夫人对医术是一知半解,哪里知道穴位的准确位置,就在郑世袭的手背上和脚背上使劲一扎,还是没用,郑世袭忍着痛没有喊出来,而是“啊,啊”地叫。五夫人才完全放心:这小子不是在装哑。 大夫人令徐仙人去看,徐仙人看他的喉咙根本无恙,知道他是在装:苦了这孩子,挨了那毒妇两针。不过他的苦肉计瞒过所有人,聪明。 徐仙人向各位夫人说:“五少爷喉咙已灼伤,似乎误食了辛辣之物。” “可有法医治?”大夫人问。 徐仙人回答:“喝些清凉润喉药可修复,但声音不可复原。” 大夫人心定了,下了命令:“世袭,你听到了,自己令人去抓些清凉润喉药。另外,禅珞院的丫环奴才伺候五少爷不周,各罚十大板!” 来看热闹的人都走了,郑世袭这下确定:我的喉咙明明没有损伤,徐仙人却帮着说已灼伤,他是在帮我。那他是受了大娘的胁迫吗?有可能。四娘也有可能,她巴不得要我的命。五娘呢,我与她无恩怨。其他兄弟姐妹,只有三哥和争妍有可能。这可难说了。 郑世袭拿出那张毒药方,倒过来看,发现下脚写了个明显的“五”字。他想:这是徐仙人在示意我。五少爷,我,不对。五小姐,子节,她才十岁,不对。五夫人,五娘,就只有她了!是五娘要害我,可她为何要害我? 郑世袭就这样在“假痴不癫”中装哑,等着父亲和明俨大哥回来为自己做主。 郑明俨还在往回赶的路上。秦雨青在金门迎来了第十天,身上所有的湿气,闷气全部消除。她开心地来到海滩上,坚持不懈地想让郑经尽快认回自己这个亲娘。 董友姑知道她对郑经的爱,就让郑经面对她,而董友姑自己与禾苗悄悄走开,躲到沙丘后面去。 郑经看到秦雨青,不愿理她,四处张望寻找董友姑。秦雨青追着他喊:“郑经,娘在这,快过来。” 而郑经却到处走着,还不熟练地走着,喊“娘”。 秦雨青看他:你走路都走不稳,却想跑着去找你心中的娘,让我这个亲娘心碎啊。郑经,你把我当成丫环禾苗或敏嫣也好,让我抱抱吧。 郑经喊着“娘”,终于在沙丘后面找到了董友姑。他又是那样,像受了委屈迫害一样,奔到董友姑怀中,愤怒地看着秦雨青,好像秦雨青要害他一样。 董友姑教他:“郑经,这是娘,快叫娘。”郑经扭头不叫。 秦雨青又失望一次:“友姑教他什么,他都听,唯独不肯喊我一声娘。” 董友姑也没法子:“雨青,郑经还太小。你别心急。” “友姑你带他玩吧,我去那边的海滩走走。”秦雨青已习惯了郑经不认自己,却又情愿一次次地失望。 “雨青姐姐,别走太远。”董友姑说。 这一幕,郑飞黄看在眼里。他跟着秦雨青来到海滩边,越过一座山丘,来到一人迹罕至的沙滩,很安静。她坐在沙滩边,叹息。 郑飞黄过来,坐她身旁说:“不是说要好好观看一下金门的景色吗?这样低沉忧郁,美景也无色了。” “哦,”秦雨青无力地抱着他:“一官,刚才的一幕你都看到了吧?我怎样才可不叹气呢?” “有时,别人帮你解不开心结,只能靠你自己随时间去解开了。”郑飞黄右手搂着她:“暂且忘掉不快,看我做什么,你也跟着来。” 郑飞黄去海滩边捉了一只海鸥过来,秦雨青看着正要捉着海鸥玩一番,郑飞黄却把它放了。 “一官,你把它抓过来是要让我开心吗?怎么又放走它?”秦雨青生气了。 郑飞黄笑她:“你也去捉一只就是了。 “去就去。”秦雨青跑到海鸥群那边,海鸥一下子都飞起来了。她又奔向另一群海鸥群,它们又飞走了。反复几次,她累了。 郑飞黄走过来:“雨青,伸出双手。” 秦雨青伸出了双手,郑飞黄在她的手心里放了些米饭,然后说:“你就这样站着。” 秦雨青问:“这是不是在吸引海鸥过来呢?”真的是,一只小海鸥停到她手上,来吃米饭。秦雨青痒得发笑:“它啄得我手心痒。一官,你有好办法,怎么不告诉我,害我跑了那么久。” “你不是擅长奔跑吗?让你跑一下,心情或许舒畅了。我也不知,你抓海鸥会那么笨拙,一只也抓不到。”郑飞黄取笑她。 秦雨青昂头辩解:“我从来不知海鸥的习性,怎能一下子抓住。你也太强人所难了吧。看你的样子,一抓就是一只,好像练过一样。” VIP卷 第二百七十二章 如果当初…… 郑飞黄回忆以前:“曾经,抓鱼,抓海鸥充饥是常事。” 秦雨青的怜爱之心被激发了:“一官,你抓过这可爱的小鸟吃?那时,你过得很穷苦吧?” “怎么激起你的同情心了?是同情你的小海鸥还是同情以前贫苦的我?”郑飞黄问,他看秦雨青的忧郁已逐渐消散。 “当然是这可怜的小鸟了。同情你干什么呢?”秦雨青放走了手中的海鸥:“去自由地飞翔吧,别再像今日一样,飞到别人手里来吃米饭了,世上很多恶人。” 秦雨青遥望碧海蓝天,,洁白的海鸥,露出了点点笑意。郑飞黄看着她,还是第一次在郑府门口见到的那个令人怜悯的雨青,但多了些母爱和成熟的韵味,也就是女人的味道吧。 秦雨青突然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柔声地说:“谢谢你,一官,如果不是你。我这次来金门就毫无乐趣可言。” “这里是不是很像馆娃斋?无人打扰。”郑飞黄情意骤升,抱着她轻轻吻着。她没有拒绝,任他掀开褙子,露出柔肩,**,半露双乳。很轻,相互享受着,他们都互相说:“这是最后一次。” 在海滩上,悄悄地翻滚着,怕有人看见似的。其实只有潮起潮落的海水和飞翔的海鸥在善意地笑他们。 这天傍晚,郑明俨和郑世荫已回到泉州。郑明俨回到社玖院,见郑世渡在门口,不觉心烦:“世渡,现在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大哥,你怎么不把友姑嫂子一起带回来,让她再外面你放心得下吗?”郑世渡责怪似的问。 郑明俨忍着气教训他:“世渡,友姑和雨青在爹的照顾下,很安全。你担心什么?再说了,轮不到你来担心友姑!” 郑明俨刚想进院子,又问了一句:“世袭怎么样了?” “他哑了,不能说话了?”郑世渡垂下肩膀。 郑明俨连忙风尘仆仆地感到禅珞院,见到郑世袭,可他并无悲伤哭泣的样子,而是很惊喜。郑怀素哭着说:“明俨大哥,你跟爹去金门后第二天,世袭就不知吃了什么,坏了喉咙,不能说话了。每次想说都是写字给我看。” “这十天内,三天家宴,都被郑争妍辱骂,我每次都要臭骂郑争妍一顿。”郑世渡抱怨:“可惜我没有训练鸽子闻爹的气味。所以联络不到爹。” 郑明俨看郑世袭的笑,似乎无恙,就问他:“世袭,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谁给你下毒了吗?” 郑世袭在纸上写:树大招风,宁做小草,以避灾祸;能言不语,假痴不癫,等待时机。 郑明俨看了后,知道他的计策了,摸着他的脑袋笑:“小子,够机灵,还能忍耐。大哥就是担心你才提前回来的。不过,我看,你再大一点,就可自己保护自己了。” 郑明俨这番话让郑世渡和郑怀素都听得稀里糊涂。 郑世荫回到至幸堂,一副败将而归的样子,大夫人令他将此次金门之行的全部行程的细枝末节都告诉她。她的脸色渐渐晴转阴,最后是乌云密布,无奈地对郑世荫说:“世荫,你别泄气,天赋异禀,或许生来已定。娘不怪你,你长途行程,累了,回去休息吧。” “世荫让娘失望了。”郑世荫走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想:庄睿合,你最好帮我解决掉郑明俨,否则你的主母之位难保,就休怪我了。 郑世荫想的没错,大夫人对此很介意,已开始想对策了。 她在房间里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但很难静心,越来越急躁:“金门两次大额生意谈判竟都是明俨主持,而顺利完成的。” “夫人,是否老爷偏心,才让四少爷没机会?”捞月问。 大夫人闭眼摇头:“老爷不是这样的人,再偏心也不会拿大事开玩笑。如果世荫真有本事,老爷不会让世荫被埋没的。” “这大少爷还真这么厉害?”摘星问。 大夫人叹气:“跟扶桑人谈七千万的生意,对方压价三成,郑明俨谈成了加价三成,后来还得到扶桑人的九千万的订单和大肆赞赏。跟荷兰人谈判更不得了,四千万的生意谈成了一亿多,都是现银现付,还赢得荷兰人夸他有前途。我爹都没见过这样年轻有为的人。而且郑经还在金门学会了走路,这肯定把老爷乐坏了,又会说这是郑经带给他的福气,是郑明俨全家带给他的好运!” “夫人今日脸色恐惧,奴婢从未见过。”捞月问:“大少爷的表现真有那么出色?” “何止出色,足可说才高八斗能谋善断,能上能下,世荫根本比不过他一根手指头。”大夫人气得想打人,问捞月:“刚才你说我恐惧,看来我这是被郑明俨吓的。” “夫人,四少爷是你和老爷认定的接班人,任凭大少爷再能干,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啊。”摘星分析说。 “郑明俨会甘于人下吗?我看他很早开始,就是有备而来的,要抢回他的长子之位。老爷虽凡事看我的脸色,立世荫做‘嫡长子’,但是要改变起来,也不是不可能。我以前盗走郑经,几次三番地想一石二鸟地致秦雨青、董友姑于死地,现在想来,这些即使成了,都是徒劳无功的。对郑明俨而言,女人没了可以再娶,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关键是郑明俨本人不除,我心难定,我和世荫的地位难保!”大夫人说出了她最惧怕的人和事,拳头敲桌,眼神杀人。 捞月问:“夫人,你是想直接?” “对,老爷还会在金门住五天,此时不搏,更待何时?尽快找准时机,让郑明俨去见阎王。等老爷回来,看见郑明俨死了,郑世袭哑了,他能指望的救只有世荫了。”大夫人的声音在夏天都令人觉得冷:“那些海外人懂什么‘衣钵传人’,有我在,老爷的衣钵,绝不可传给郑明俨!” 郑飞黄在金门,第十一天,他先来到了那个人迹罕至的沙滩,他和秦雨青共享的沙滩。 秦雨青也不约而同地来到了那里。郑飞黄站在沙滩边看海。秦雨青悄悄走过去。郑飞黄说:“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走的这么静悄悄的,你还能听见?”秦雨青失落地问。 “你走在我心里了。”郑飞黄感叹地说。 秦雨青笑他:“一官也偶尔会说些情话给我听。其实一点也不别扭,一官,以后多说一点吧。” “有多少以后啊?雨青,你刚才想吓唬我?”郑飞黄问。 “没有,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秦雨青拿出一只海星:“这是我捡到的。这辈子没能登上夜空中的星星,却有幸捡到海边的星星。” “这就幸运了?雨青,你袖子里还藏了不少吧?是不是都是给我的惊喜啊?”郑飞黄看她的袖子沉重。 秦雨青就有滋有味地开始讲:“这个是海螺,有点像田螺,说不定里面有个海螺姑娘,在夜里起来为一官你做好一切。” “不就是你吗?”郑飞黄饶有兴致地听着。 秦雨青就更有味地说:“这个是海葵,它像一朵花。这个是蚌壳,它的泪水,生出了珍珠。原来‘沧海月明珠有泪’是有道理的。” “雨青说的好好的,别伤感了,继续说,我等着听呢。”郑飞黄的话阻止了她即将掉落的几滴泪。 秦雨青又说:“这个牡蛎,是渔家人用来捕食的,就像捕鱼一样……” 郑飞黄一直很有兴趣地听着,可秦雨青越说越难受:“一官,这些,你都知道是吗?为何你还听得那么有趣,你何必隐藏着无聊和郁闷来骗我开心呢?” “要是我听得无趣,雨青你怎么开心呢?”郑飞黄握起她的双手:“我没有假装,没有骗你,你说的什么,说多少遍,我都喜欢听。” 两颗早已相通的心,拥吻在一起,慢慢地坐下,躺下。 “一官,这是最后一次了。”秦雨青喘着气说。 郑飞黄也答应:“对,最后一次,以后不再犯错了。” 尽管说了“最后一次”,郑飞黄还是很轻柔地对她…… 泉州,郑家,郑世袭和郑明俨说好,等父亲回来再揭穿有人想毒哑自己的事实。 大夫人令捞月,摘星去寻找机会,害死郑明俨的机会,而替罪羊也已找好,就等时机了。 金门,秦雨青和郑飞黄已无法自拔了,第三次来到这个天然的,属于他们两的馆娃斋。 “一官,我想起我们在乐山别院的两个月的时光,其实很美。那时,我们刚认识不久,你毫无底线地帮我。”秦雨青畅怀从前。 郑飞黄承认:“我以积德存福为由,每日与你相聚,实则在骗你。我不敢告诉你我那时已喜欢你,只是因为那时你内心脆弱,我怕吓到你,再也不敢和我说话了。” 他们两人都躺在沙滩上,秦雨青痛苦地笑:“你怕吓坏我,所以不告诉我。但后来你不但吓坏了我,还让我收到了说不完的伤害。” 秦雨青转过身,对着他说:“那时,你为我整理房间,修理屋顶,接晾衣绳,给雨虹喂药,教我念书,教我划船,夸我洗衣裳的姿态美,还让我称你为‘一官’。那时你是老爷,我是丫环。我竟没有意识到那短短的两个月内,你从未以主人的身份命令过我,总是商量似的问我‘好吗’‘可以吗’。你受众人崇拜,却那样一点一滴地爱着我,生怕伤了我那时脆弱的心。我竟不知。”秦雨青抓着沙子,后悔不迭。 “雨青,可能当时你不知,我在乐山别院外面,每日有多少烦恼吧。而我在乐山别院与你相处的每一天都很开心。其实我看得出,你也很开心,喜欢我去乐山别院,是吗?但你羞涩地说不出口。雨青,谢谢你还记得我在乐山别院为你做的点点滴滴。这对我来说。已足够了。”郑飞黄失落中含着满足。 VIP卷 第二百七十三章 董友姑看到不该看的 秦雨青趴在沙滩上,哭了,很伤心:“一官,如果没有那醉酒一夜,如果雨虹没有走上绝路,我们现在会如何?现在会如何啊?” “雨青,往事已矣,来者犹可追。你和明俨早已苦尽甘来,我们不能再做对不起他的事了。这是最后一次,真的事最后一次。”郑飞黄决定了。 秦雨青疯狂了:“既如此,那就别犹豫了,一官,让我在此来伺候你。”…… 董友姑感觉秦雨青三日没来和郑经玩了:雨青姐姐是不是伤心过度了?每天一个人躲到山丘那边的海滩,可别又闷着了。我去看看她,陪她聊聊。 董友姑爬上山丘,看到了这令她万万想不到的一幕,她回到郑经身边,几乎觉得恐惧:伦理纲常,在你们面前都是一张视若无睹的废纸吗?雨青姐姐,不管你是被爹逼迫的,还是与他真有不伦之恋,你都已对不起明俨,现在赶快抽身,还来得及,否则后患无穷。 当天下午,董友姑就让蔡禾苗收拾了行礼。秦雨青回来后,她强装镇定:“雨青姐姐,我想明俨了,我们回泉州去吧,现在就回去,我现在就想回去!”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越说越激动。 秦雨青看看蔡禾苗,想知道怎么回事,她说:“大少奶奶今日一直这么难受。” 秦雨青答应她:“友姑,听你的,我们现在就回去。” 临行前,秦雨青和郑飞黄侧身说:“一官,我回泉州去了。” “早点回去也好,回去后就是明俨的女人了。”郑飞黄说:“不可再有‘最后一次’了。” “嗯。”秦雨青失意地说。 郑飞黄去安排好护送人员:“鱼泡,你负责保护好大少爷妻儿的安全。”“是。” “施琅,航行顺利,快而稳当!”郑飞黄对一个与郑明俨年龄相当的将军说。这个施琅,既是船长,也是郑飞黄手下的出色的将军,因其出色的领船技能和海上领兵战术,人称“鲨鱼”。 他在登船处护送秦雨青和董友姑登船。秦雨青过来时,对施琅礼节性地一笑,施琅见过秦雨青不止一次,却依然觉得如惊鸿一瞥,面对她,说话须低着头才能镇定地说:“秦夫人好。” 在郑家见多识广的秦雨青,已看出施琅的脸色,听出施琅的声音中还存着那点心意,但只回了一句:“施将军好。” 回去路上,秦雨青奇怪董友姑为何不与自己说话:平时她除了明俨之外,最喜欢和我讲心里话了,今日太奇怪,突然决定要回去,也不商量一下。 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董友姑怎么都不能接受秦雨青的所作所为,甚至认为那是死罪。 “友姑,急着回去,是想明俨了?”秦雨青问。 董友姑刻意反问:“难道雨青姐姐不想明俨吗?” “当然和你一样想。”秦雨青回答,但她不明白董友姑为何会突然这样质问的语气。 董友姑继续用这样审问的语气说:“雨青姐姐,如果我做了一件犯了死罪的事,却能知错而改,你可否原谅我?” “友姑,你怎么突然这么问?什么死罪,太不吉利了。”秦雨青不解。 “回答我!”董友姑生气地说。 秦雨青也生气了:“友姑,你这么无端生气时怎么了?你说的死罪,是那次街市遇劫吗?都过去了,况且那不是你的错。你在想什么呢?” “我说的不是这个!”董友姑吼她,但不愿揭穿:“算了,各人自有各人命,我们谁都管不了谁!” “友姑,是不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让你如此待我?”秦雨青因为董友姑突如其来的狂躁而生气:“哦,我忘了,你是妻,我是妾,我本就该对你言听计从,而你对我如何,我都得忍着,受着。你可以随意教训我,而我必须听着,不可反驳!”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也不想再说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总之,不管日后如何,我们关系如何,一起服侍明俨才是我们该做的,其他的,不要胡思乱想!”董友姑愤怒地看着她。 施琅在后面看着她们在船栏杆边对话,他按礼节,隔了一段距离,所以听不见她们的对话,只能看见她们的背影,妖娆,娉婷,一朵蕙兰,一朵建兰,长发翩飞,衣裙飘舞,可自己的身份,只能想近之而不得。 施琅不知为何,郑老板托付自己保护的两位美丽的少夫人离开甲板,峨眉紧锁,白壁失色,一字不语,不欢而散地走进船舱。 “我的任务是护送秦夫人和大少奶奶平安回到泉州南安,别做它想,更别多言。”施琅对自己说。 可他却还是想到沙滩上,秦雨青和郑飞黄不堪的一幕。原来,秦雨青做的事不止董友姑看到了,还有郑飞黄这个深受器重的下属:施琅。 他大受打击,静下心来后,想:秦姑娘,你是大少爷的妾室,当大少爷为生意而冥思苦想,与洋人在谈判桌上对弈的时候,你却与你的家公偷情。看着样子,以前也如此吧?你的心已肮脏地不可言语,但我施琅去已深陷你的沼泽,永远爬不出来了。 施琅就在吹着海风,继续着他无用的单相思。 秦雨青和董友姑都不愉快地在自己房间内。 秦雨青睡不着:友姑,你怎么突然对我大吼大叫?以前总是像个小妹妹一样跟着我,脸明俨也是这么说的,那么可爱。可今日,你日突然难受狂躁了,还是性情突变?眼看着明俨就要苦尽甘来了,你就要和那些世俗的妻妾一样,为自己争夺在明俨心中的地位吗?不对啊,你的宽广胸怀呢?你说过不奢望,不强求,不争夺的。何况,你已在明俨心中了额,根本不必争夺。你到底怎么了,又不肯说实话,让我如何与你说得通呢? 董友姑也是翻来覆去:我该不该把雨青姐姐乱伦之事告诉明俨呢?作为妻子,应该告诉他。可明俨现在正是血气方刚,年轻气盛的时候,怎容得下这样的耻辱?我不敢想象,明俨知道后会有什么举动,雨青姐姐和爹会被怎样,我都不敢想。而对雨青姐姐呢,她多次救我的命,让明俨为我疗痫症,为我瞒住所有的隐私,什么都让着我,我岂能在她迷途时弃她不管?又怎能将她送入明俨的法场呢?雨青姐姐,明俨对你的爱,你忘了吗,不够吗?他最爱你了,我只是后来者而已,他不得不接受的后来者,你才是他心中的第一啊,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 两人都在想着对方的不是,却是牛头不对马嘴,想错了方向,又不能说出,成了件麻烦事。 次日寅时,船已到了泉州口。秦雨青和董友姑下船时,两人没有说话,各自乘了一辆马车。鱼泡护送。从泉州出发去金门时,她们是乘同一辆马车去泉州海岸的,没想到回来时会闹得不开心,连话都不想说。 施琅在后面目送遥望:秦夫人,若能日得一望,此生无憾。 而这时,表面平静的闰竹园内,正在进行一场真正的借刀杀人的谋杀案。 大夫人手下发现,自郑明俨从金门回来后,每日早晚饭都和郑世袭一块吃。今日也不例外,郑世袭提着饭菜篮子,从禅珞院去社玖院,正好碰上摘星。 摘星向他行礼:“五少爷早。” 还在装哑的郑世袭点头算是回礼。两人相对走过,郑世袭被绊倒,他还没反应过来,平坦的闰竹园怎么会绊倒自己,摘星连忙跑过来,不是先扶起他,而是将篮子中提到他面前,再扶他起来:“五少爷,你没摔疼吧?”郑世袭摇摇头。 至幸堂内,摘星向大夫人报告:“奴婢已将足量的马钱子汤倒入五少爷为到少爷准备的鱼粥里了。” “好,现在就等着两天后,老爷和明俨的连个女人回来,为明俨入殓吧。”大夫人信心在握:这么大的剂量,论神仙也救不了你。郑明俨,你小时候我可用心带过你,你最爱吃鱼粥,就让鱼粥送你英年早逝吧。 大夫人另外还说:“还要准备好请大夫,请县衙,请仵作。”其实这都是多此一举,在南安县,县衙哪里惹得起郑家,即使请他们来,也是做给郑飞黄看的。 社玖院里,郑明俨吃完饭,说:“世袭,谢谢你每日送早饭过来给我。我知道,你是怕我被人下毒,不过,等雨青和友姑回来,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我们一家要大餐犒劳你。” 郑世袭只是笑笑,不说话,看来他装哑装得还缜密,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说话,就怕被人识破。不过郑明俨已心知肚明了。 “世袭,你带了鱼粥,知道大哥喜欢喝。是啊,天越来越热,每日一身汗,就当喝水全部喝完吧。”郑明俨也没用调羹,端起这碗毒粥,刚喝两口,就听到外面董友姑和秦雨青一人一句“明俨”。 他立刻放下碗,喜从天降的样子:“说曹操曹操就到,友姑和雨青回来了,比我想象的还早两天。” 她们进来了,郑明俨紧紧抱着她们:“怎么真么快回来了?也不和爹一起回来,万一路上有个什么不适,也没个靠得住的人照顾。” VIP卷 第二百七十四章 差点散命于马钱子 “明俨说话也细心起来了。还不是友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秦雨青笑着想看她羞涩。 郑明俨看着不说话的董友姑:“是吗?友姑想念夫君了,自己不说,还要让雨青帮你说啊?” 董友姑还在为头天和秦雨青的争吵而生气,没说什么,郑明俨高兴得也没在乎,就觉得她害羞了。 “爹。”郑经在蔡禾苗怀里喊着,伸出手来拥抱。 “还有我这个在金门学会走路的儿子,来,让爹抱抱,走两步给爹看。”郑明俨正要去抱郑经时,突感眼前一片漆黑,昏倒在地。社玖院正屋内一片混乱。 “明俨,这是怎么回事?”秦雨青和董友姑都被吓到,不知怎么办。 鱼泡将郑明俨扶到床上,看他在抽搐,就对董友姑说:“大少奶奶,奴才看大少爷这个样子是中毒了,而且是致命之毒。” “这么说有人下毒?鱼泡,派人去请大夫,多请几位,封锁社玖院,外人不经允许不得入内。”冷静下来的董友姑尽量做到临危不惧:“禾苗,此时不知还会有何危险,你就坐在此,照顾好郑经。”“是。” “大嫂,我也带人去请大夫!”郑世袭虽紧张了,但心里很稳定。 董友姑回答:“好,快去快回。” 秦雨青对丫环说:“敏嫣,令人准备好柴火,火炉和药罐,我看等下要用。”“是。” 董友姑抓着郑明俨的手,感到他在抽搐,震颤。她心如火焚:“明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郑明俨回答地很吃力:“头痛,头晕,舌头痛,两眼昏花。” “明俨,你刚才吃了什么?”秦雨青问。 “鱼粥。”郑明俨说完就开始发晕了,说话也说不清楚。 秦雨青赶紧去把正屋内的所有饭菜,包括那碗鱼粥收好,装进饭菜篮子里,等着大夫来验毒。 郑世袭带人闯入至幸堂,径直走入大夫人的病房,也不装哑了:“徐仙人,秦立刻带上你的药箱跟我走,人命关天。大娘,世袭暂时对不住了。” “世袭,你?”大夫人在扎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在装哑,居然装了那么久,算算十天有余吧。他拉走徐仙人,是想给郑明俨解毒吧,那么多的马钱子,解得了吗? “夫人,今日卯时未到,大少奶奶和秦夫人回到社玖院。”捞月来报告。 “不是还有两天才回来吗?怎么提前回来了?”大夫人拔掉头上的针:“不好,恐怕我计划的事情有变,捞月,你以我的名义,去社玖院给她们接风,顺便看看什么情况。”“是。” 大夫人又想到:世袭说话这么亮堂,却一直装哑,而当日徐仙人明明说他喉咙灼伤,声音将不复。好你个徐仙人,竟敢骗我! 郑世袭请来了徐仙人,还从外面请来了大夫。几位大夫初看郑明俨一眼,听了董友姑的描述,都认定:“这是马钱子或颠茄中毒,都是凶猛致死之药,必须赶紧让大少爷将所食之物吐出。先开一剂瓜蒂散煎了喝下去。” “现在煎药,来不及了,各位大夫也说了,这是致命之毒,要呕吐就要让他赶紧吐。”董友姑有些狂躁。 秦雨青给她擦汗:“友姑,镇定,我们在一起。”她对大夫们说:“涌吐药照常开,但有什么可以让大少爷立刻呕吐?” 这事,蔡禾苗提醒:“大少奶奶,秦夫人,小少爷拉屎了。” 大夫听到说:“粪便即可立即致呕,用温水泡,给大少爷喝下去。” “大少爷怎能吃粪便呢?”一侍卫说。 董友姑决定:“这事他儿子的,有何不可?赶紧照大夫所说,用小少爷的粪便给他喝下去,呕吐,清洗肠胃!” 这样,董友姑和秦雨青给郑明俨喂了粪便后,迷糊中的郑明俨恶心难受,吐了一大堆,然后又喂瓜蒂散,又是吐了一堆,这胃算是清空了,郑明俨也被折腾地没力气了。 接下来还有泻药,泻了一阵子,肠子也空了,郑明俨整个人都虚了。 秦雨青将郑明俨刚才吃的饭菜端出来说:“各位大夫,这是大少爷刚才所食,他特别指明这晚鱼粥有问题。” 大夫闻了闻:“很重的马钱子味道,谁这么毒,放了这么多的马钱子汤?” 郑世袭慌了:“这些饭菜和鱼汤是我带来的,我每日与明俨大哥一起吃饭,不可能会有毒。” 董友姑抓着自己的手,严谨地问:“世袭,刚才你大哥喝了多少鱼粥?” “原本大哥想喝完这一碗鱼粥。喝了两口后,听到大嫂你们回来了,就放下了碗。”郑世袭回答。 徐仙人给郑明俨把脉:“脉象虚弱,是刚才呕吐腹泻所致,不过比起其他中毒者来说,大少爷这样的脉象已算很稳定了,看他脸色并无发黑的迹象,总体来说,是轻度中毒,可以解毒。看来是两位夫人回来得及时,才救了大少爷一命啊。” 秦雨青扶着流泪的董友姑说:“友姑,听到大夫说没有?是你救了明俨。昨日你急着要回来,谁都劝不动你,肯定是老天在指示你回来救明俨的。他现在有救了,你笑一笑,别这么担心了。” 董友姑抱着秦雨青哭了。此时,她把秦雨青的乱伦暂时放一边,两人站在统一战线上:救明俨于生死边缘。 接下来是解毒,大夫已开好了解毒药方,并煎好了一碗,说:“大少奶奶,马钱子之毒容易残留于体内,要尽快解毒。这是甘草,苏木汤,每两个时辰给大少爷服用一次,连服四次。” “好,现在就给他服用。”董友姑给昏迷中的郑明俨喂药,秦雨青扶起他。 然后大夫又端来一碗药:“大少奶奶,半个时辰后,服用这碗蜈蚣,僵蚕汤,这是以毒攻毒的药,药性猛烈,每隔三个时辰服用一次。连服两次。” 董友姑说:“我记着了,有劳大夫了。”说完后,她对秦雨青说:“雨青姐姐,为免混乱,这两剂药,我们各自记着时辰,给明俨喂药,好吗?” “好,”秦雨青抚着她的脸,微笑:“别皱着眉头了。又明俨在我们身边,我们就会安全。有我们在明俨身边,明俨也会没事的。” “嗯。”董友姑点头。 秦雨青对丫环说:“敏嫣,令人将大少爷的呕吐腹泻之物清理出去。”“是。” 给郑明俨喂了第一次药后,董友姑请大夫们在正屋内坐着:“各位大夫,请先在此喝茶,劳烦你们救小女子的夫君于悬崖之边。小女子感激不尽。请待小女子的夫君安然无恙后再离开,定有重谢。” 董友姑行了个弯腰大礼。 大夫们连忙说:“大少奶奶多礼了。” 董友姑在房内看着半清醒半迷糊的郑明俨,心如绞痛:“本想着一回来,我们就会有说不完的话,可现在却看你这个样子,中了马钱子之毒,生命垂危。从金门,登船,航海,到泉州,下船,乘坐马车回郑府,从门口走到社玖院,这里面,只要有哪一步慢了一步,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我想都不敢想。” 对郑明俨温柔含泪地说完后,董友姑咬牙切齿说:“是谁敢这么大胆凶残?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秦雨青在旁考虑:“友姑,既然大夫已确定明俨是轻度中毒,可以解毒,我们姑且等明俨康复之后再来想这些。目前,我想,最重要的事,是将此事让老爷知道。” 董友姑现在没时间顾忌秦雨青和郑飞黄的关系:“可我们一直在郑府,不认识爹手下的人。而且下毒之人会想尽办法阻扰我们的。” “有个人可以帮我们传信给老爷,是我们昨天认识的,施琅将军,他是老爷的手下。”秦雨青感到,施琅对自己的眼神感觉深刻。 董友姑也想到:“对,他肯定是忠于爹的,爹才会放心让他护送我们回来,可我们让谁去找他呢?郑府肯定没人能帮得上这个忙。” “友姑,郑世渡就在外面,他得性子,没人可以挡得住他,连夫人也拿他没办法。现在,只要你说一句话了。”秦雨青提醒她。 董友姑犹豫了:“可是郑世渡一直对我心怀不轨。” “友姑,是这点声誉重要?还是明俨的性命和安全重要?我想,郑世渡现在就在社玖院门口。刻不容缓,我陪你去。”秦雨青拉起她。 董友姑也决定下来:“好,现在顾及不了我自己的事了。” 于是,在社玖院院子里,董友姑哭得梨花带雨,让郑世渡心跟着疼,秦雨青跟他说:“世渡,请你一趟,去找老爷的手下施琅将军,就说明俨中了马钱子剧毒,命在旦夕,大少奶奶和秦夫人请他传信给老爷。” “嗯,嗯,我这就去,友姑大嫂,你别担心,大哥会没事的。”郑世渡发誓:“我一定找到施琅将军,把话带到。” 郑世渡转身要出去,董友姑说了一句:“世渡,求求你了。” “嗯。”郑世渡使劲点头,心想:我终于可以为友友做一件她愿意的事了。 然后是漫长的等待,虽然是一天,却从一日三秋变成了度日如年。董友姑和秦雨青在房里守着郑明俨,见他一会儿醒来,一会儿昏迷,吃东西也只能喂些流食给他。 VIP卷 第二百七十五章 许大夫惨死 董友姑心里痛得全是仇恨:“李后主被宋太宗赐死,就是喝了一杯马钱子酒。这个毒害明俨的人可真比马钱子还毒。” “现在谁最忌讳明俨的存在呢?我们都知道。”秦雨青说:“可这马钱子是从世袭带来的鱼粥里面发现的,我们找不到证据。她可真会借刀杀人。” 郑世袭站在角落里,自从知道马钱子毒是自己带来的后,就一句话不敢说,只盼着郑明俨赶紧醒过来。现在的他,百口莫辩:“大嫂,秦夫人,马钱子毒不是我放的,我怎么会毒害大哥呢?我每日和他一起吃饭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对他下毒。” “世袭,你别激动,我们绝没有怀疑你。你肯定是被利用了。”董友姑说。 郑世袭还想说:“谢谢大嫂的信任。世袭还想说,在你们去金门的第二日,就有人想用毒毒哑我,被我识破,为了躲避帕海,我装哑,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没说过一句话。本想等着爹回来为我做主,可明俨大哥发生这样濒临险境的事,我才开口说话。” “还有这样的事,世袭,等你明俨大哥康复后,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董友姑说。 大夫人这里,得到捞月带回的消息是:社玖院严密封锁,没有得到大少奶奶的允许,谁都不可进入。 大夫人受不了这口气:“居然连我的面子都不给,郑明俨帮老爷做了丁点儿事,她董友姑就摆这么大的架子,以为自己是谁啊。捞月,带上护卫,去社玖院。”“是。” 大夫人到了社玖院门口,颜面扫地地站在那里说:“我这个一家主母来了,还要去通报她这个大少奶奶,她要造反了?” 董友姑知道是下毒的人来了,也不怕:“她是来看看她干的事情怎么个进度了吧。就请她进来吧。” 然后,董友姑坐在正屋的正座上,秦雨青坐在了偏座上,说:“既然她要撕破脸皮,我们就奉陪,一忍再忍也忍不出个结果。” 大夫人进来看这架势,像是敌我双方对阵,但她还是说了句表面化:“友姑,秦希仁,从金门回来,一路辛苦了。” “托夫人的福,回来路上不辛苦,回来后就辛苦得想挥剑。”秦雨青斜视她回答。 大夫人不开心:“秦希仁,你一个妾室,敢代替妻子回话?” 秦雨青已和她对阵无数次,早熟悉不过了:“夫人,大少奶奶有些疲惫,对于那些无关紧要或是不愿理会的人,就由我这个妾室代替她处理好了。你若是很想与大少奶奶交谈,大少奶奶也不吝啬,愿意奉陪。请坐吧。” 大夫人看看董友姑:无关己事地坐在正座上,也不看自己一眼,更别说过行礼了。 “友姑,秦希仁,你们,”大夫人没想到她们会气到这个地步,什么都不要的样子。 捞月为大夫人说话:“大少奶奶,按礼制,老爷或法人来了,应坐正座,请你起来。” “大娘,这里位置多着,有的坐你就赶紧坐着吧,别等到哪天连位置都没有了,还要争夺那上下左右之分。”董友姑冷冷地看着她,眼神如锐剑,像要刺破她的心。 大夫人颤了一下,坐上客座:“好,你们,身为媳妇,对家婆不尊,我今日就坐这,看老天怎么折你们的寿!” “做人先不要把自己的寿折了,才有资格说别人。”秦雨青说。 大夫人先不计较这些,现在来的目的是看郑明俨怎么样了,最好是没得救了。她训斥地问:“明俨呢?社玖院被你们封锁得严严实实,这是在干什么,他也不管吗?” 董友姑说:“敏嫣,给夫人上鱼粥。”敏嫣端了一碗鱼粥过来。 大夫人立即想到摘星将马钱子毒倒进鱼粥里了,虽然董友姑和秦雨青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用毒粥来毒死她,但她还是有所害怕和不安,不愿喝:“上茶就上茶,哪有上鱼粥的,我不喜欢喝鱼粥。” 董友姑已心痛地要疯了,走过去将鱼粥往地上一扔:“不喝就请便!”连秦雨青都没想到她会这样发怒的动作,为她捏了一把汗:不知今日这一闹,将来大夫人会怎样对付我们,但箭已发出,回不了头了。 大夫人未见过董友姑这般怒发冲冠,毫无淑雅气质,她站起来,指着董友姑,说话也不顺了:“你想干什么?明俨呢,他不管你这样的泼妇行为吗?那就等老爷回来处置你!” 董友姑坐回主座,声音平静下来,面容也和气了:“好啊,那就等爹回来,看看爹处置的是谁?大娘,在金门,世荫的表现可真是令人耳目一新啊,以前从不知他的能耐就是这样。相信你也已经知道了吧?着急了吧?”董友姑和气又转变成怒气了。大夫人惊讶她转变得如此之快。 秦雨青接着嘲笑大夫人:“没想到我们会提前两天回来吧?明俨原来打算喝完一整碗鱼粥的,可他只喝了两口,我们就到了门口,他就放下了碗。现在想想,这是苍天有眼,在召唤明俨的妻儿回来就他。夫人,你失望了吗?后悔了吗?” “我不知你们再说什么,鱼粥与我何干?我亲自来给你们接风,你们就这样招待我。那我就不留在此处了!”大夫人要走,她已想到这两懦弱的丫头不会给自己好脸色,但没想到会到这样强硬,她们太大胆了,现在还不知老爷站在谁这边呢。 董友姑留她一句:“大娘,别急着走啊,友姑有话还未说完呢。” 董友姑走到她身边来:“大明皇家遵循的就是长子继位制。万历帝极其宠爱幼子福王,最后登上皇位的还是长子。而福王的母亲郑贵妃也因逆天而行,曾数次劝说万历帝立幼子为太子,后来落得众人唾骂为妖孽,晚年凄惨。”董友姑这是在暗示大夫人不要异想天开,将四少爷郑世荫当作继承人。 大夫人也有反驳的话:“太祖洪武帝立长孙朱允文继承大统,却被朱允文的叔叔燕王朱棣夺去。而燕王正是洪武帝的第四子。此后,大明的每一位天子,都是燕王永乐帝的后代。”大夫人强调“第四子”,是想说郑世荫时郑飞黄的“第四子”,可这根本是强词夺理了。 董友姑“哼”地一声,点一下头:“对,凡事不可一概而论。但永乐帝靠的是才,能,德,勇,以此打破废长立幼的规矩。至于无才无德者,痴人说梦去吧!” 董友姑和秦雨青现在对大夫人的怒斥和怨恨表露得淋漓尽致,从她们痛恨的心情来说确实无可厚非,但从她们现在的地位来说,还斗不过大夫人,这样做就有些过火了。 “董友姑,你夫君郑明俨还在巡海,还没站稳脚跟呢,你就敢在我面前说此大话,当心咬了自己的舌头。我是长辈,不想与你这丫头片子争论。但是,你听好,你要为你今日对我的不敬而负责!”大夫人已知道郑明俨现在的情况,不想在社玖院了,刚要走,问:“徐仙人呢,被世袭拉到你们这来了吧?让他出来,跟我走,继续给我针灸!” “待明俨完全好转再说!”董友姑丝毫不让。 郑世袭和徐仙人却出来了。徐仙人知道自己已被大夫人看出破绽,不可能再有机会接近她,为自己父亲报仇了。大夫人所谓的跟她回去,必定是审问和谋杀,既然必死,那还不如——徐仙人掏出匕首,冲向大夫人,喊着:“神医许蓬莱之子许云宸为父报仇!” 在场的人,除了秦雨青之外,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徐仙人竟敢行刺大夫人,是不是发疯了? 他没能行刺成功,而是被大夫人的护卫一剑刺穿倒地。 众人围过来,徐仙人已奄奄一息了:“大少奶奶,秦夫人,我是许大夫之子许云宸,你们不用担心大少爷的中的毒,他喝的少,定能很快解毒。请代我谢谢大少爷,为我爹上坟磕头。告诉他,好人有好报。” “我会告诉他的,我也会向许神医磕头的。”董友姑来不及想这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要感谢时已晚了。 秦雨青哭了:“许大哥,你这是何苦呢?” 许云宸明白秦雨青的言外之意:不该再回到郑府来。 但他不后悔:“路是我自己选的,不用可怜我,我只恨我没能为我爹复仇。” 郑世袭已哭得泪如泉涌:“许叔叔,谢谢你,若没有你,我恐怕已被人毒哑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我害了你啊?”郑世袭不知道这背后的一切,但猜到几分。 许云宸转而向郑世袭说:“此事与你无关,我早知会有这么一天。五少爷,你的这个君子兰璎珞是我买来送给我爹的,保你一生平安。还有我爱的人。” 说这句话时,许云宸深情默默地看着秦雨青,谁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就连秦雨青自己,虽知许云宸对自己有意,却不知他用情之深,只知道他是为了保自己一命而选择刺杀大夫人,飞蛾扑火。 他最后睁着眼睛盯着大夫人,想说却已说不出来,大夫人不敢看他那双仇恨的眼睛,也不敢说什么了。 许云宸的一生结束地好惨淡,他是个善良的医生,孝顺父亲,疼爱妻儿,还爱着这个一见钟情的秦雨青。 但他的犹豫不决,让他一事无成:没有成功为父报仇,没有照顾好家庭,也没有明着向秦雨青表白,那份爱意只能随着他的犹豫,淹没在他可怜的一生中。 VIP卷 第二百七十六章 明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但是,他为了他的父亲,为了爱着的秦雨青,勇敢闯入郑府,足矣说明,犹豫中的他,是勇敢的,值得尊重。 大夫人回到至幸堂去,摔茶杯,打桌椅:董友姑和秦雨青提前回来,让必死无疑的郑明俨与鬼门关擦肩一下而已,这已令我此局惨败收场。她们还扬言要与我对抗,拉世荫下台。虽郑明俨现在还在巡海,但老爷看重他,他的前途指日可待是势在必行的,我该如何是好?更没想到这个徐仙人竟是许蓬莱之子。他藏匿在我身旁多久了,我竟毫不知晓,这么说此人以前为我煎药,针灸,全都是在害我,为他爹许蓬莱报仇?当初我做的那么隐秘,他怎么知道杀害许蓬莱的人是我?是郑明俨还是秦雨青看出了端倪告诉他的?是秦雨青,对,是秦雨青!原来这个灾祸早有人联手,难怪跟我说“朋友不需多,只要同心即可”,我被这个灾祸害了那么久,竟一点不知。 大夫人无力地坐下,闭上双眼,看到的却是许云宸临死时面对自己的仇恨的不肯闭眼的样子。她立刻睁开眼睛,其实坏事做尽的她并不怕这些,只是她想:为何他叫许云宸,为什么他偏偏要取名为云宸呢? 社玖院里,董友姑令人将许云宸葬在花冲坳坟地,一声叹息:“神医,孝子,就这样草草下葬了。” 郑世袭问:“原来徐仙人是我的救命恩人许大夫之子。他今日在社玖院刺杀大娘不得,大娘会否在爹面前告我,说是我指使的?” “许大夫就是死于夫人之手,她不敢告状。现在,她恐怕吓破了胆,以为许大夫在向她索命吧。”秦雨青一面痛恨大夫人,一面痛惜许云宸年轻丧命。 “许大夫之死也是有隐情的,是大娘所为。”郑世袭今日惊讶几次了,惊讶过后是哀悼:“以后,我会为许大夫父子上坟。” “现在,我们等待明俨体内的毒全部消除,等待爹回来为他做主鸣冤吧。”董友姑回到房间去了。 秦雨青跟进去,看到董友姑在为昏迷的郑明俨擦汗,然后流泪与他说话。秦雨青不想说什么去安慰董友姑了,就在心中说:友姑,你爱明俨,已胜过当初我与明俨相恋时。 可不能一直看着董友姑这样累下去,秦雨青就走过去,抚着她的头:“友姑,这解毒的药,晚上还要喝,我们轮流休息,轮流照顾明俨,你别把自己累坏了。” 就这样喂药,守候。到了晚上,下半夜寅时,董友姑在守着。她坐在床边,起身看看窗外,天已蒙蒙亮了,都快十二个时辰了,明俨怎么还不醒过来呢? “友姑。”多么熟悉的声音。董友姑回头一看:郑明俨就站在自己面前。 她惊喜地望着,生怕他消失了,嘴里说话也颤抖着:“老天答应了我的祈祷。” 然后她奔过去,几乎是跳到郑明俨身上,抱着他。郑明俨经过一天一夜的呕吐腹泻,喝药解毒,也没进食多少,无力抱住董友姑,两人都躺在了地上。 董友姑脸贴在他的心脏处,郑明俨摸着她的头:“友姑,别再担心,我没事了。” “我要听到你强壮的心跳才可放心。”董友姑趴在她身上,不肯起来。 郑明俨依着她:“怎么样,听到了吗?” “听到了,还是像以前一样有力。”董友姑赖在他身上,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怕失去他,不想起来。 “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心跳,友姑还是像以前一样霸道。都说了没事了吧,却不愿起来。”郑明俨摸着她的脸,幸福地微笑,任她这样。 而董友姑的眼泪忍不住低落在他胸膛:“明俨,我回来后,才开心了一下,你就中毒了。然后我一直这样害怕,害怕你会离开我。” “我们每天不变的吵闹,还未分出胜负,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是吗,友姑?”郑明俨让她心里平静下来。 但董友姑已贴着他的胸膛睡着了,郑明俨想:她累了,担心了一天一夜,让她睡吧,就这样睡吧,想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 秦雨青进来,看到这温暖的情景:郑明俨的微笑,董友姑伏在他身上安静地睡着。 她将董友姑扶上床后,对郑明俨说:“明俨,幸运躲过一劫。不过你现在脸色还是苍白的,全身无力,抱友姑也抱不动,出去听大夫们怎么说吧。” 各位大夫把脉,看舌头之后,都确定郑明俨已无碍了:“好在食用毒粥量小,才能解毒解得快。” “各位大夫,还请你们留一会,等老爷回来,为大少爷作证,这鱼粥里含有大量的马钱子之毒。”秦雨青弯腰行礼。 大夫们也是半睡半醒了:“好吧好吧。” 回到房中,秦雨青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字不落地告诉了郑明俨。郑明俨牵着秦雨青的手,吻了一下熟睡的董友姑,感激不尽,鼻子也酸了:“若没有你们提前回来,我怕是与你们阴阳两隔了。” “是友姑急着闹着要回来,我想她是有所感应,可能她自己也不知。是她救了你,她是你的福星。还有郑经,他的屎,帮你把吃下去的毒物呕吐了出来。”秦雨青不再说下去,想笑了。 郑明俨无所谓:“儿子的屎尿救了父亲,有什么好笑的。只是没想到许云宸送了命,世袭被人毒害的证据也没有了,世袭的冤,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天亮后不久,郑明俨,秦雨青,董友姑都穿戴好等着郑飞黄回来,郑世袭也一直没有离开社玖院。 等到辰时,郑飞黄回来了,首先就寻到几日不见的长子郑明俨,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开口即问:“马钱子一事是怎么回事?”郑飞黄坐上了主座:“友姑,秦希仁,你们说。” “爹,她们已为明俨中毒一事哭得眼泪都干了,而且一夜未睡好。”郑明俨说:“这一切,世袭全知道,让世袭向你解释吧。” “世袭,你说!”郑飞黄盯着他。 郑世袭叙述完一切后,解释道:“爹,那碗有毒的鱼粥确实是我带给明俨大哥的,可马钱子不是我下的。” “原来马钱子鱼粥是世袭带来给明俨的,这就很好解释了。”大夫人密切关注社玖院的动静,得知郑飞黄回来了,也就赶紧来了,今日,她终于可以喝郑飞黄一起,以郑家之主的身份坐上社玖院的正座。 郑飞黄烦躁地问:“听夫人的意思,这马钱子毒是世袭下的?” “不是我,爹,大娘,我没有下毒。”郑世袭要哭出来了。 “世袭,毒不是你下的,我们相信!”大夫人说完后,继续她刚才的说法:“众人皆知,明俨从金门回来后,每日早晚饭都与世袭在社玖院共用。所以,下毒之人就是世袭的同胞哥哥世渡。” “大娘,世渡二哥为何要下毒?你又有何证据?”郑世袭也管不了什么礼仪尊重了,就这样直接问。 大夫人将郑世渡的把柄说出:“传言世渡觊觎大嫂友姑,若趁此害死了明俨大哥,就可与友姑私相往来了。” “大娘,你胡说!”董友姑受不了别人一直拿这件事做文章。 “大娘,我不信世渡会这么做。”郑明俨也说。 “明俨,你妻子被人看得垂涎三尺,你都不担心吗?”大夫人刺激郑明俨那根作为男人的神经。 郑明俨没有受她欺骗:“我不管别人如何,我和友姑夫妻恩爱,不会与其他男人有苟且。” 郑飞黄问:“夫人,你说这话,可是损毁他人人品的,可要慎言。” “老爷,没有理由我不会胡说。”大夫人将郑世渡的把柄列出:“我本不信这样的传言。但容小雪诬告世渡和友姑在山居池戏水,世渡为保友姑清白,竟说他自己与容小雪有染。个中真假,外人难以知晓。后来惊蛰天,友姑最喜爱的山居亭被雷电击碎,世渡不顾右手残废,硬是一砖一瓦地去砌砖,虽没修好,但足见其真情。而明俨一家离开泉州去金门后,世渡日日在社玖院门口张望,望着他恋上的嫂子友姑回来。却没想到他的明俨大哥先回,还与世袭早晚共用餐。这时,世渡借世袭除掉明俨,就可顺利得到独守空房的友姑嫂子了。世渡可真狠心,为了别人的女人,连自己弟弟的性命也不顾。” “大娘,你胡说,二哥他不会做这种事。”郑世袭以自己的性命发誓:“下毒者当死。但我笃定,二哥没有。若是他,我死!”郑明俨说得坚韧不屈。 “大娘,我相信世渡二弟的人格。”郑明俨再为郑世渡说话:“他不会做这种事。” “明俨,你还不清楚吗?那可是对你妻子暗藏不轨之心的人啊。若除掉你,友姑夜夜独守空房,世渡就可趁虚而入了。”大夫人再次激发郑明俨的记恨。 “大娘,你别胡说了。若这次明俨丧命,我也跟着去,不会有你说的那些苟且之事!”董友姑实在难以忍受地大喊。 郑明俨握住她的手,在众人面前,抚着她的脸说:“友姑,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们会携手华发的。” 郑飞黄说了句让全场静下来的话:“你们别争了。我手下的施琅将军快马传信给我说:‘二少爷有急信,大少爷在家中身中马钱子之毒。’” 郑世袭立即辩驳:“爹,大娘,世渡二哥为明俨大哥传信,这足以说明他不是下毒之人。若是,他何必通知施琅将军,快马请爹回来呢?” VIP卷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大夫人步步失策 大夫人没想到会有这等事,但她也转得快:“世渡真是聪明,以为是谁在死亡边缘了,就惺惺作态,去请老爷回来,其实,算日子,老爷今日戌时,就该到家了。明俨,大娘真为你难过。” 面对大夫人的面不改色心不跳,郑明俨竟觉得她比金门谈判的对手还要厉害,自己根本对付不了她。 郑飞黄脸色阴沉了:“马钱子,虎狼之药啊,是怎样的虎狼之心不才才下得了这样的毒?”郑飞黄摔碎了茶杯,众人不敢出声。 郑飞黄都有点害怕了:“若不是友姑,秦希仁及时赶回,明俨就会喝完整碗鱼粥,整碗马钱子。到时,友姑,秦希仁守寡,郑经年幼丧父,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什么业障的事都会发生!” “爹,请为明俨做主,鸣冤,查出凶手。”郑明俨见郑飞黄怒发冲冠,想必是要惩治凶手了。 董友姑也请求:“爹,明俨受了这样的苦,在鬼门关走了一回,怎能让这凶手逍遥法外呢?” “爹,我也会帮忙去寻找证据的。”郑世袭说。 此时的秦雨青,感觉自己是局外人了:除了刚才一官说了一句我和友姑及时赶回,我可能为明俨守寡之外,其他的,似乎什么都不关我的事了。明俨,友姑,你们刚才是在刀山火海中的一对患难夫妻,要坚持这样下去,一辈子。将来,即使我不在你们身旁,我也会设法了解知道你们,过得好不好。 这时的郑飞黄似乎突然改变主意了:“没人敢下这种虎狼之药给我郑飞黄的儿子,定是不慎,误会罢了。友姑,给各位大夫赏赐。明俨,你这两日不要去巡海了,在社玖院调养身体。” 郑飞黄说完就走了,大夫人也跟着走了。郑明俨一群人气得跺脚,挠头。 至幸堂里,郑飞黄和大夫人坐在正厅内,里面就他们两人,无人敢上前打扰。他们都直视前方,互不相看。 “睿合,你已知道明俨和世荫在金门的表现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为不中用的世荫铺平道路,铲除你眼中的阻碍,明俨?”郑飞黄的语气无喜,无怒。 大夫人同样是这样的表情:“老爷,既然你已断定是我,那我就摊开了讲。我们两个是互换了条件的。” “你说的条件是‘不把我和秦雨青的关系说给明俨’吧?如果你这样害死了明俨,那这个条件还有用吗?”郑飞黄反问她。 大夫人没话说,因为她的计划失算了一步:原本以为郑世袭哑了,那郑飞黄的留个儿子中就只有世荫可以做继承人了,但没想到那小子能装,能忍。 郑飞黄说:“睿合,我们可以搀扶着世荫为郑家这艘巨轮掌舵,可我们能搀扶多久?既然明俨又能力帮助他,何不让明俨做他的助手?” “老爷想的周到啊。”大夫人说:“只怕明俨野心勃勃,将来兄弟阋于墙。” “那要看世荫怎么做了。虽然世荫不会出事,但他只要为人为得好,同样可以兄友弟恭。”郑飞黄道出他的想法:“原本,我考虑到你的感受,打算让明俨回来再巡海两个月,然后参与郑家的事业。我看现在不必了,再考虑,明俨一家就更不得安宁了。” “这么说,老爷是有想法了?”大夫人问。 “对,另外,我还要告诉你,如果这次明俨真丧命于你手,那么,世荫现在拥有的一切将化为乌有,我,”郑飞黄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没有说出来。 大夫人明白他剩下那一半的意思:如果明俨没了,你就会等世袭长大对吧?可惜他还太小,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郑飞黄心中也明白:兄友弟恭没那么容易。世荫的性子阴沉,他的野心已逐渐显露,不可能对各位兄弟有好处。而明俨,以他的强大才能,让他为世荫的之下,所有人看着都会觉得别扭。睿合说的“兄弟阋于墙”有道理。不过,我会给世荫机会的,我还有时间教导他们。 现在的社玖院里,所有人都气愤填膺。 秦雨青问郑世袭:“世袭,刚才你说去找证据,可证明谁是凶手,现在想到证据了吗?” 郑世袭回答:“这一天一夜因为着急明俨大哥的生死,没心思去想。现在我已想到,昨日早上卯时,我提着饭菜篮子来社玖院时,路上与大娘的侍女摘星碰面,摔了一跤。摘星将饭菜篮子捡起,还给了我。当时我想,平坦的闰竹园内怎会让我摔跤呢?现在想想,当时与摘星碰面,恰好摔跤,这里面大有文章。” 郑明俨止住了郑世袭的话:“世袭,你们别提证据的事了。刚才看爹的样子,已是心知肚明,却不想揪出凶手。” “难道我们就这样白白吃亏了?”秦雨青问。 郑明俨坐下,凝望前方:“不,爹不会让我白白受这样的苦。他定有难言之隐。” 秦雨青无话可说了:明俨,对不起,你父亲的难言之隐,就是我这个灾星。 说话间,郑飞黄的侍卫郑全来传话:“大少爷,老爷请你去至幸堂一趟。” “好,我这就去。”郑明俨跟着走了。 董友姑仔细想着说:“雨青姐姐,我看郑全一脸笑眯眯的,肯定是有喜事。” “明俨在金门表现得那么出色,为老爷赢得巨额利润和一再的赞赏,应当得到老爷的赏赐,所以,友姑说的喜事,没错。”秦雨青也肯定地说。 至幸堂内,郑明俨站着面对郑飞黄和大夫人,就像出发去金门之前那样。郑飞黄先是赞赏他:“明俨,你回家四日了,爹却不曾听闻家中谁人夸赞你在金门的功绩,为郑家做的贡献。看来你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夸耀。明俨你不矜不伐,不骄不躁,毫不张扬,此乃谦谦君子的作风,可为你各位弟弟的榜样。” “爹过于赞誉了。”郑明俨回答。 大夫人一言不发,就表示地笑一笑,笑得很尴尬,看来这会她是装不出来了。 郑飞黄继续说:“明俨,你在金门生意谈判中为郑家赢得的巨额财富,爹你看到你的才能,鉴于此,爹打算让你掌管郑家的所有瓷器生意。” 大夫人的脸色渐变,看来郑飞黄事先没有和她商量。 还有更让她不想听的,郑飞黄说:“一千艘战船由你带领,这些战船亦战亦商,明俨你可有信心?” “爹,明俨虽然在巡海时与各种船打过交道,却没有带领过如此多的船,但明俨会向施琅将军虚心学习的。”郑明俨站着,依旧是稳如泰山地回答。 郑飞黄拍桌,稳妥地笑:“好。郑家要的就是你这种乘风破浪的精神,不畏险阻的勇气,和礼贤下士的态度。” “爹的夸奖实在过高,明俨担当不起。”郑明俨说。 “不,你担当得起。”郑飞黄说:“以后你需要处理这么多事务,住在社玖院不方便,也不体面,你择个吉日,对了,今日就是吉日,今日全家搬到东边的权标堂。爹知道你不喜欢张扬,也别弄什么乔迁宴了,放个鞭炮就行了。” “谢谢爹,以后明俨就不再嫌住处拥挤了。明俨会带着全家来,多谢爹的恩赐。”郑明俨这回笑了,喜从天降地笑:这是父亲要重用自己了,雨青和友姑必定会很开心。 “捞月,摘星,”郑飞黄给大夫人的丫环下令。 “奴婢在。”她们说。 郑飞黄说:“将我刚才所说,大少爷的功劳和对他的赏赐,去向各位夫人,少爷小姐传达一下,让他们学着点。”“是。” 大夫人只觉得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待郑明俨离开后,她没好气地对郑飞黄说:“老爷,瓷器生意可是利润巨大,远远高于世荫所做的药材生意;一千艘战船都归明俨掌管,你让世荫的脸往哪放呢;还让明俨入住权标堂,这是要和世荫并肩了啊。我是为老爷着想,别弄得他们兄弟之间猜忌争夺。” “夫人,你觉得我没有与你商量吗?在这之前你已问我,是否有想法了。我告诉你,有想法,凭夫人的智慧,应该猜得到这些。至于他们兄弟之间,世荫仍是‘嫡长子’,有何丧失脸面?我总不能将一切都交给世荫,其他儿子什么都没有吧。那可就是偏心了。”郑飞黄反驳,但实际上他明白:自己确实是偏心明俨,但偏心得有道理。 大夫人呢,觉得多说无益了,今日郑飞黄给郑明俨的这“瓷器,战船,权标堂”,在大夫人看来,实则是给自己的当头三棒。 郑明俨带着全家从社玖院搬到权标堂,丫环,侍卫也多了一倍。他感叹:“我们是什么时候从权标堂搬到社玖院去的?如今又搬回来了,现在才知,这里比社玖院住得舒服。” 董友姑兴高采烈地乱奔:“这里高大,清爽,干净,安宁,比社玖院的低矮,潮湿,吵闹,脏乱好多了。而且宽敞了几倍,以后郑经练习走路也更方便了。明俨以前我们从至幸堂搬到这权标堂时,还叹息失态冷暖,说这里如何不好。现在从社玖院搬到这里来,觉得好舒服,你说是为什么啊?” “那是因为友姑你以前从至幸堂被贬职到权标堂,现在从社玖院升迁到权标堂,时迁事异,感触当然不一样了。”郑明俨点醒她。 VIP卷 第二百七十八章 再次乔迁之喜 秦雨青在旁边很安静:明俨,友姑,将来你们会回到本该属于你们的至幸堂,祝福你们。也庆幸自己有幸与你们共享。 搬进权标堂后,郑明俨单独去至幸堂见了大夫人一面,两人在堂前的石桌旁喝茶。 大夫人讥讽地问:“明俨,从权标堂走到至幸堂,不用像社玖院那么远了吧?住在权标堂舒服多了吧?” 郑明俨不想回答这无意义的话,真诚地问:“大娘,我尊重地望着你,你可否也直视我?就像从前你拿我当亲儿子那样疼爱地看我?”郑明俨这是痴人说梦,但还是说了。 大夫人没有勇气直视他,但说话还是很直接:“明俨,恭喜你躲过马钱子之毒,大难不死,后福不浅。” 虽然两人都知道马钱子一事的实情,但谁都不说出真相,大夫人自然不愿说是她自己干的。而郑飞黄已在众人面前说这是误会,并付以郑明俨重任和赏赐,同时也在暗示他:此事已过,莫再提及。 但郑明俨还是忍不住在大夫人面前说了一句:“大娘,那下手马钱子之人,真狠。” “明俨,住到权标堂了,友姑和秦希仁肯定很开心吧?”大夫人还是讥讽之意。 好笑的是,两人说了四句话了,没有一句能接上对方的话,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 郑明俨觉得大夫人在刻意回避自己,就想尽快结束对话:“大娘,你现在的大夫为你疗头风还好吗?” “徐仙人竟然是许蓬莱之子,要杀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大夫人终于直视郑明俨,说了句对得上号的话了。 郑明俨看她是在怀疑自己,便说:“大娘要是觉得被人刺杀有损名誉,何不去追根究底,彻查此事,看看这个徐仙人究竟为何要杀你?” 大夫人想:追根究底,那不就是追究我自己吗?郑明俨,看来你当时就知道许蓬莱之死是出自我手。这么说你放过了我。但我只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别拿这些来感动我。 “明俨,我们好像还没喝茶吧。茶都要凉了。”大夫人又开始东扯西聊。 郑明俨觉得没必要再聊下去了:她不会认错,也不会悔改。我还是回去想想怎样保护雨青,友姑和郑经的安全。但是,这个徐仙人,许云宸…… 郑明俨回到刚搬进不久的权标堂,和秦雨青站在高大的堂前,俯视整个闰竹园,他和她从不拐弯:“雨青,许蓬莱大夫的死因,当时只有你我知道,而我们劝他的长子许云宸不要冒险为父报仇,但……” “他是骗你的,他心里的恨,怎能忍得下?他猜想我与他同样恨,就找到我,我告诉他,是夫人主谋的。”秦雨青全部道出,声音沉重,随着旁边的竹子被风吹得哗啦啦地响。 “我以为,当时的你是善良的,你却……”郑明俨叹气说。 秦雨青很不满,扭头看他:“这样让你失望了吗?明俨,你希望看到我的善良被害得楚楚可怜的样子吗?我曾经这样过,友姑也曾经这样过,让你多少次尝到锥心之痛的滋味,你还未觉醒吗?” 郑明俨被她说服:“雨青你说的没错。但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不知该偏向谁?” “你的亲人,你的大娘,你可以不管她曾想用鬼符炸药炸死怀孕的我,可不管她曾派人践踏友姑,也可不管她曾令人盗走郑经,但她用马钱子置你于死地,你也不管吗?对于这样的亲人,你虽下不了手,但许云宸为他父亲报仇没错!将心比心,如果你是许云宸,你会不会这样做?即使你认为我和许云宸合谋杀害你的大娘,我也认了。”秦雨青倔强地说。 “明俨,雨青姐姐,许云宸已经安葬了,他结束了一生,别再因他而争吵,让他在地下安歇吧。”董友姑听见这大声争吵,走过来,想结束他们的争论。 可争论正充满着火药味,很难停下。秦雨青还有话:“明俨,我们在社玖院时,许云宸曾消失一段时间。你知道那是为何?他来跟我说,夫人令他用相克药慢慢毒害我,让我衰败枯竭而死。许云宸问我该怎么办,我劝他逃走,别再回来了。然后我去跟夫人说,许云宸已被我铲除。就是在惊蛰天那一天。他走了,可他又回来了,装作死里逃生的样子回到夫人身边。直到她刺杀夫人未得而死。我也后悔啊,我不该让他知道行凶人是夫人。” 郑明俨坐在了石凳上,审问般:“许云宸,他给大娘治疗头风是在骗人的吧?” “他说是给夫人逆反治疗,让她暂时不痛,实则病情越来越重,至于夫人现在身体如何,我也不知。”秦雨青说。 郑明俨抓着头发:“为何会这样?这么说我也对不起她。” “我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许云宸,他已经不在了。我对不起许大夫。”秦雨青欲哭:“许大夫,你听得到吗?我对不起你啊。” “雨青姐姐你没错。许云宸所做的一切是大娘该得得报应。许云宸自己选得路,他也不会后悔。现在我们只能悼念死者,若为他而争论,怎让他在地下安心?”董友姑坐下,对郑明俨讲理:“明俨,你痛苦,是因为你以为雨青姐姐做了陷害人的事吗?她那是保护自己啊!” “对,因为我没能保护她,所以她要保护她自己!”郑明俨有些精神狂躁了:“友姑你也该想办法保护你自己,免得再次被劫持,被蹂躏!” 董友姑不说话了,都不说话了,都看着董友姑。郑明俨才知道自己说过了头。董友姑幽怨地眼神看了郑明俨一眼,跑走了。 “明俨,你就为了你的大娘伤害我和友姑吧。我受得起,她受得起你刚才那句话吗?”秦雨青也走了。 后院,董友姑撕竹叶,一片一片地扔,秦雨青在旁边陪着她:现在我说什么都没用,只有等明俨来安慰她。那就看明俨什么时候想得开了。 郑明俨来了,慢慢走过来,面对董友姑。她不理他,一把竹叶扔他脸上。 郑明俨鼓足勇气,想承认错误:“友姑,扔得好!我该打,你应该用竹条抽打我。刚才我说错了。你想办法保护自己是应该的,雨青所做一点都不过分……” 董友姑泪珠含在眼中,扑到他怀里,柔弱悲情地说:“明俨,我从来不愿想法去保护自己,我嫁给你了,就想着你强大了,你就可以保护我了。” 郑明俨的怜爱之心一下被激起,紧紧抱着,抚摸着:“我差点伤害了我的小友姑。友姑,有我在你身边,你不用费心去保护自己,我来为你遮风挡雨。” “可你也有许多为难之处我和雨青姐姐帮你一一化解,但你不要再为了以前的事更雨青姐姐争吵了。答应我,答应我。“董友姑扭着他。 郑明俨经不起她这样温柔的扭,笑对她说:“好,就当是我们搬入新居所,不吵也不闹了。”然后问:“雨青?” “是啊,前院吵架后院和,这样和气才足以御敌。”秦雨青用玩笑话,董友姑以她对郑明俨一贯的柔情蜜意,暂时结束了这次争论。 秦雨青想到刚才董友姑说的“只想明俨你来保护我”,她也想:我也只愿一人来守护我,是你吗?一官? 大夫人毒死郑明俨,毒哑郑世袭的计划全盘皆输之后,迎来了她的生日,四月底。她想着:过个生辰,好好操办一下,缓解一下这些不快的人和事,暂时将郑明俨搁在一边,等生辰后,我还有得是棋子对付他。 在权标堂内开心着的董友姑,将秦雨青在金门的那一幕抛之于脑后:雨青姐姐,回到明俨身边,忘了沙滩上的事吧,我也帮你忘了。 她们还有件事,觉得要处理一下,就是关于郑世袭被下毒的事。秦雨青说:“世袭真可怜,没有母亲的保护,装哑装了那么多天,本想着老爷回来你给他个说法,可现在连唯一能给他作证的徐仙人也死了。那么世袭这十多天的忍耐和被郑争妍的笑话,就这么不算数了吗?” “世袭是为了明俨而开口说话的,也将他和徐仙人一起瞒住大娘的事暴露了,这已得罪了大娘,不知世袭以后还会遭遇什么样的毒手?”董友姑哀叹,转念一想:“但是,这次害世袭的人。我们该去给她提个醒,知道世袭虽没有娘亲保护,却有我们做后盾。” “世袭毕竟是为了明俨才失去指出凶手的机会,我们就去让凶手好自为之吧。”秦雨青也这样想。 来到闰竹园西边的禛珙院,六少爷郑世默一人在门口玩耍,见到客人来了,连忙欢喜地喊:“大嫂,秦夫人。”然后咳嗽。 五夫人听到儿子咳嗽,从里面出来,见到不想见的人,但不想见的人却向她说“五娘好”“五夫人好”。 五夫人不敢撕破脸皮,就回应:“大少奶奶,秦夫人,乔迁大喜,进来坐坐,说说话,喝杯茶吧。” “喝茶就不麻烦五娘了,说话呢,站着就可以了。”董友姑没有给她脸面。五夫人也失了脸面。 这时郑世默说了句让五夫人更没面子的话:“娘,你去跟爹说,让大嫂和秦夫人做我的夫人好吗?” VIP卷 第二百七十九章 婆媳吵闹 五夫人听到这话觉得很丢人:“世默,你胡说什么?” 秦雨青半蹲下对郑世默说:“世默,这件事跟你娘说是没用的。我和你大嫂都是你大哥的女人,去跟你大哥说去,问问他同意不同意。”“哈”秦雨青大笑。 五夫人被气火了:“你们在干什么?教小孩子这些淫秽的东西,真不要脸!” 秦雨青鄙视地说:“是谁不要脸啊?自己的儿子无能,处处不及别人的儿子,就想方设法地去毒害人家没了娘亲的孩子。你要有本事,就让你这个不知言辞,开口让人笑掉大牙的儿子有点长进,堂堂正正地让老爷多看他一眼啊!” “我的世默没有你们有本事,惹得老爷一直看明俨。也不知老爷是在看明俨还是在看你们这两位有本事的人!”五夫人说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还阴阳怪气的。 董友姑就将五夫人害怕之事说出:“世默这是咳嗽了吧?喉咙痛了吗,还流鼻涕,看样子是着凉了吧?要用辛温解表药来止咳化痰吧?让我想想,麻黄汤,生姜、麻黄、紫苏、桂枝、荆芥、白芷、细辛、香薷、防风、苍耳子。五娘,你的娘家就是做药材生意的,可别给世默下错了药啊。” 刚才董友姑说的这些,都是五夫人给郑世袭喝的毒哑药里面的,五夫人不敢再听下去:“你们什么意思啊?想害死人吗?” “五夫人,敢做就要敢当,做得出就不要怕别人说!”秦雨青一字一咬牙:“你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的儿子就不是儿子吗?你听着,不要以为世袭的母亲不在了,你就可以对他胡作非为。要知道,世袭还有靠山,你自己数数看。这次没有证据揭穿你,算你走运。以后世袭要有个头疼脑热都跟你逃不了关系!” “世袭和世默还真是同年生的好兄弟,世袭刚用了麻黄汤,世默也急着要用了。”董友姑遮着嘴耻笑。 五夫人不甘示弱:“你们别以为搬进了权标堂就了不起,就来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了。别忘了,你们以前住社玖院,跟我的禛珙院平级!” “就算平级还是有分别,社玖院在东,禛珙院在西,还就是高你那么一级!”秦雨青也是一点不让。 五夫人觉得说不赢了,就嚷着:“出去,出去,别来我这发疯!”然后关上大门。 秦雨青和董友姑算是嘴上赢了,但不知以后会如何。这样做是为郑世袭出口气,也是为了董友姑:五夫人是害得董友姑产下死胎的凶手之一。 不过,她们两个这么做,似乎是郑明俨因为住进了权标堂,受到了郑飞黄的重视而忘乎所以了。 她们沿着亭子走着,谈论着以后权标堂怎么布置,丫环侍卫的安排,与郑家各亲戚的关系,还不忘欣赏初夏的风景:竹林更加郁郁葱葱了。 走到了托鹃亭,意外地,见到了另一个不想见的人——郑争妍。她今日打扮地光鲜亮丽:大红褙子,明黄襦裙,紫矿染棉酒晕妆,还梳了个牡丹头,将她从秦雨青,董友姑头上夺过来的牡丹花钿和凤凰步摇都用上了。还有耳环,项链,手镯,手链,吊坠,一身的珠玉满堂。怎么看都令人觉得好笑:紫矿染棉酒晕浓妆和牡丹头是成婚女子所用,而秦雨青从未用过,董友姑仅在成婚时梳过牡丹头。两人一直是淡妆素裹,最多化个淡雅的桃花妆,配上素雅的兰花头花。而这个郑争妍倒是不避讳,什么已婚女子的浓妆,服饰都往身上弄,那一身大红明黄让人刺眼,过多的头饰一点也不搭配。活像个开饰品店的人在兜售饰品。 秦雨青和董友姑不想与她惹祸上身,想着打个招呼就走,可今日郑争妍对她们格外客气:“大嫂好,秦夫人好。” “争妍,出来转转吗?我们也是,不过要回去了。”董友姑说。 “大嫂别急着走,为争妍解答一个问题吧。”郑争妍春心荡漾似的。 她是大夫人的女儿,董友姑虽恨透了大夫人,但也不便拒绝这请求,问“争妍有什么事,大嫂可以帮得上忙的?” 郑争妍笑嘻嘻说:“帮得上,除了大嫂和秦夫人,还真没人帮得上我呢。”然后她开始抱怨:“我娘得生辰快到了,大姐二姐和两位姐夫都先回来了。爹娘又是在夸两个姐姐如何贤惠淑德,夸两个姐夫英俊才华,让我学习两位姐姐,将来才可嫁给像姐夫这样的男子。一点也不留脸面。” “爹和大娘也是为了你好,有时说话重了些,也是为你而心急,这怪不得他们。”董友姑说的在理。 但郑争妍已听不进去这样的话了:“可我早受不了她们这样的话,总是用两位姐姐把我比下去。我觉得他们是用我来衬托两位姐姐吧。大嫂,你说,要是我让大姐夫,二姐夫都喜欢我,在爹娘面前夸我,你说爹娘还会不会夸大姐二姐来讽刺我?” 董友姑觉得她真是愚不可及,而且不知羞耻,就义正言辞地以大嫂的身份劝她:“争妍,刚才你所说的话大错特错,你怎能说让两位姐夫喜欢你呢?只能说长幼相互镜中,爱戴。且不说你还待字闺中,说出这样的话已是羞耻,你这样的想法又将你两位姐姐至于何处呢?她们没有薄待你。你这样想怎对得住她们?” “那我怎样让爹娘不在耳边唠叨说她们如何好,让我学她们呢?”郑争妍已不开心了。 董友姑告诉她:“争妍,若想让爹和大娘像夸奖两位姐姐那样夸奖你,就做到像她们那样品德高洁,辞令优容,仪态端庄,女工在行,那样何愁爹和大娘不夸你?” “大嫂说的不就是四德吗?我才不愿这样低声下气,畏畏缩缩得样子。”郑争妍不屑地说,很快又问董友姑:“大嫂,你是大哥的妻子,是怎样让大哥有了秦夫人之后,又对你疼爱不舍,郑家人都看到你和大哥在山居亭的卿卿我我。又是怎样不费一丝一毫之力让世渡二哥对你一见钟情,魂牵梦绕?甚至让大哥和二哥为了你争吵?连我爹也对你赞赏有加。你有什么办法不动声色地勾引男人,告诉我吧。” 秦雨青气愤地想:郑争妍,你是大家小姐,平时什么也不用干,就这样简单的四德也不愿学吗?你娘亲真是把你溺爱惯了。才会如此不知羞涩。 董友姑真想扇郑争妍一巴掌,但忍住,望望托鹃亭外的蝴蝶兰,镇定一下,严肃地对她说:“争妍,你身为大家闺秀,居然说出这种‘勾引男人的办法’,羞耻之极。你想引诱你的姐夫吗?别怪大嫂没提醒你,不可有此行为,此想法都不可心存!否则后患无穷!另外,你说的什么‘勾引男人的办法’,不要问我,我不知这种低俗的东西!禾苗,我们走!”董友姑就这样被郑争妍气走了。 郑争妍不高兴地说:“大嫂就是小气,她是怕我知道了她引诱男人的秘诀后,成了所有人赞美的女人,抢了她的风头!” 秦雨青在年初时已看出郑争妍的心思:嫉妒她的姐姐,喜欢她的姐夫。好啊,郑争妍,那就让你为你平日的霸道和你娘罄竹难书的恶行还债吧。 此刻秦雨青的心中充斥着恶念,令她难以抗拒的恶念。 郑争妍走过来问:“秦夫人,虽然郑家所有人都说你下贱,但我知道那些男人在背后还是对你朝思暮想,说你一眼就让人钩骨销魂。我知道你长得好看,有诀窍,不动声色地让那些男人喜欢你。告诉我你的诀窍吧。我有什么办法让两位姐夫都喜欢我,对姐姐置之不理?” 这段话足以让秦雨青对郑争妍发火,给巴掌,但秦雨青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如此。 “争妍,那要看你能不能让他们夜夜念你想你了?”秦雨青将她引入歪门邪道:“其实我已是残花败柳,遭人厌弃了,你才是含苞待放,令人垂涎三尺。” “秦夫人你在夸我,可我不懂你的意思。”郑争妍问。 秦雨青神秘地对她说:“我要是你,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同为三姐妹,为何你就要每次被父母拿来比较?” 郑争妍使劲点头:“终于有人明白我心中的痛苦了。可是……” “可是你想要赢得你姐夫的心,不献出你的身体怎么可以呢?”秦雨青迷人地笑,让郑争妍觉得这是真的。 “啊,要如此?”郑争妍犹豫了,但很快下决心:“有什么大不了?秦夫人当日不就是这样引诱我明俨大哥,才赢得我大哥的心,然后从浣衣女摇身一变,成了郑家大少爷的妾室,划得来啊。我何不学你试一下,让两位姐夫也对我朝思暮想,难以忘怀,在爹娘面前夸我,让爹娘和姐姐都对我刮目相看!” 郑争妍走进了暗香斋,那是郑家大小姐大姑爷回娘家暂住之处。 秦雨青想:郑争妍,你这个笨蛋,没想到你这么好骗,我还要骗你的话都没说完,你就自己跳入陷阱了。你以为你真有魅力吸引你两个好色姐夫对你朝思暮想吗?不过这两个好色好色之徒也不会拒绝你这条送上门的免费鲜鱼。虽说郑争妍你还是豆蔻年华,但说错做错不少话,你活该,等着将来你娘亲给你收拾残局吧。现在大小姐和二小姐应该在至幸堂和大夫人聊天,一叙母女之情。只可怜了无辜的她们,也要为大夫人的作恶而背债。 VIP卷 第二百八十章 郑家千金作茧自缚 现在的秦雨青,报复之心让她无法控制自己,她心里也难受。看着托鹃亭周围的蝴蝶兰:色彩绚烂,优雅美丽,可惜了这多彩的蝴蝶兰,为何要开在这种地方呢? 大夫人的生日还有两天,秦雨青常去西边的珠泪亭和玉烟亭走动,因为这两座亭子的后面是疏影斋和暗香斋,那是大姑爷和二姑爷暂住之处。 秦雨青想看到的也看到了:郑争妍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时而从疏影斋出来,时而从暗香斋出来。 秦雨青耻笑:少女情窦初开也不必对两个男人吧,而且都是你自己的姐夫。郑争妍,今日笑得灿烂如花,将来哭得残花凋零时,也算是你人生的一个教训吧。这也是一官说的,当你受苦时,不要怪你父亲平日没有教导你! 看到了想看的,也看到了不想看的:四小姐郑怀素在珠泪亭张望疏影斋,忧愁不解。 秦雨青想到:疏影斋,二姑爷住在里面。郑怀素曾说过她喜欢二姑爷,现在看到了郑争妍时常出入二姑爷的住处,敏感的郑怀素会作何感想?痛心疾首地识破二姑爷的嘴脸,然后一改往日的忧郁,变得阳光明媚起来?如果这样,也算我做了件好事,为三夫人的自尽恕罪。 秦雨青走近珠泪亭,向郑怀素打招呼:“怀素,有兴趣在此赏景吗?” “秦夫人,你看,这里的千日红,开得不错。不过它真的能红千日吗?”郑怀素一开口就能让一个外向的人也跟着忧郁起来。 秦雨青的心情也没多好,面对这个一身病态的四小姐,又觉得自己该说些振作的话给她听:“怀素,不管花能开多久,即使凋零了,只要根还在,明年还可以再开。好比人,现在受伤了,只要心还在,就会渐渐好起来。” 郑怀素却是惨淡黯然:“若以花喻人,一生只有开一次的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如果开错了时间,开错了地方,就没有阳光雨露,很快就会凋谢。甚至,没人知道它在这世上绽放过,也没人知道它想绽放。” “怀素,我觉得,这只是你自己的误解罢了。开错了时间,开错了地方,只要花朵自己顽强不懈,就可探出头,迎接阳光的照煦和雨露的滋润。”秦雨青想让她添些自信。 可郑怀素看似悲哀柔弱,实则有些顽固不化:“未及出头,已遇骤风,天不怜我,识人不清。秦夫人,你有幸与我大哥一场相恋,这才是完美的盛开着。” 秦雨青怀疑:那是盛开了,但完美吗? 郑怀素走到桌旁,提笔。秦雨青问:“怀素有兴致写字,疏散心中的抑郁,这样也好啊。” “习字只是习惯,抑郁是疏散不了了。”郑怀素说:“别人都暗地里说,看到我这张脸就难受,更无人愿意看我习字了。秦夫人也无兴趣看我习字吧?” “怎么会无兴趣呢?你哥哥,弟弟是郑家的书法三兄妹,很多人都盼着有幸一睹你的墨宝呢。”秦雨青走过去看。 郑怀素笑得也那么凄凉:“虽然是假意安慰,但还是谢谢你。” 秦雨青觉得实在很难改变郑怀素的心境,只要她不做傻事就好。而她的习字写的诗,让秦雨青感到紧张: 《珠泪亭》 五载风雨五载念,一朝识破尔真伪。 惜吾心意东流水,皆付郎君收不回。 墙角迎春苦绽放,骤风无情连根拔, 今瞭世间无所恋,花木深处静参禅。 秦雨青看出这很明显:这是她对二姑爷薄情的怀恨诗。五载念,才十四岁的怀素,竟对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念了五年?若只是如此耶不要紧,可她写什么“无所恋”“静参禅”。这是要干什么,要自了还是出家? 秦雨青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钻牛角尖的郑怀素:二姑爷与三小姐乱伦,与你何干?你这么痛苦作什么?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被薄情郎戏弄才对。而你自己念着二姑爷,又何尝不是对二小姐的不敬?你也有错啊,怀素。我该怎么说你才好呢? 犹豫间,有人来请秦雨青:“秦夫人,大少爷请你回去。” “好,怀素,你习字吧。我们每日都可在此谈心。”秦雨青说着,就走了,她想把此事的全部真实情况告诉郑明俨,让他做决断,可这一说出,脸皮薄的郑怀素受得了吗?那就婉转地说吧。 回到权标堂书房,郑明俨和董友姑已在那里了,秦雨青未及郑明俨开口,就心急地说:“明俨,刚才我路过珠泪亭,见到四小姐郑怀素,与她一番交谈,还看了她写的诗作。我感到她的情绪十分不佳,她面对着盛开的千日红也能悲叹作诗。她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怎么看起来就像是个闺中怨妇。明俨,我们是否该关照一下她?怀素的嫡亲二哥世渡粗蛮,五弟世袭还小,都不知怎么劝慰她,你作为大哥……” 郑明俨心烦了:“雨青,你一回来就讲怀素没完,你管她那么多干什么?她一向就是那个悲天悯人的样子,生来如此。况且她的世渡二哥性情暴戾,谁敢惹她?你和友姑,先管好自己。” “怎么了?”秦雨青这才注意到董友姑似乎在认错的样子。 郑明俨开始训诫了:“雨青,友姑,你们去禛珙院和五娘大吵了一场?弄得郑家皆知晓了。” “我们是为了世袭。五夫人想用重剂量的麻黄汤毒哑世袭,好为她那个无能的儿子世默除掉竞争对手。我和友姑去警告她,就是要让她知道,世袭背后有我们,她最好收起她的不良之心。”秦雨青辩解。 “对,世袭背后有我们。”郑明俨承认,但有说出棘手之处:“但五娘背后有大娘,否则她怎么敢毒害世袭?本来世袭就因我中毒一事而得罪了大娘,现在你们为他去争吵,只会让世袭的处境更加艰难。” 郑明俨说完这段话后,秦雨青和董友姑都觉得,确实不妥。 郑明俨继续说:“好心做了错事,还让别人说你们两个因我被父亲重用,而飞扬跋扈起来。我知道你们不是这样的,好在世袭也明理,不会责怪你们,但外人就不会这么说。对了,友姑,我中毒那天,大娘来探视,她是来看我中毒深浅的。友姑你已看出她的面目,可你让她坐客座,你坐主座,还当场摔碎了碗,与她辩驳。我知道当时你心痛,可是以你的聪慧,应当是手不慌,脚不乱,巧妙地让她出去。这对你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何必授人以柄,倒持泰阿?” “明俨,友姑她当时心里只有你,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其他的?”秦雨青叹息说:“授人以柄?敌人授了多少柄给我们,我们都没能用得上,一举除去敌人。” “雨青,现在时机不对啊,怎么铲除敌人呢?我们正在风口浪尖上,一举一动都是别人口中的说辞,不可再像以前那样我行我素了。”郑明俨劝说秦雨青。 董友姑承认自己的错误:“明俨,这些日子,我以为你得到爹的重用,就不禁有些飘飘然了,做了这有失礼节的事,让人笑话。若传到爹耳中,不知变成什么了。” 郑明俨笑她,然后严肃了:“友姑,记得去金门之前,你和雨青一直督促我,待人处事要冷静,镇定,不可自以为是地狂放不羁。现在反倒让我来要求你们不可得意忘形。你们可记住了,以后不准再有如此言语不敬不稳之行,以免落人口实,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否则谁错了,就各自领伐,记住了?” “明俨,你现在比以前更像是我们的一家之主了。”董友姑夸他:“我有一点点喜欢你了。” “阿谀奉承对我来说是没用的,友姑,我还看不出你那点心思。”郑明俨对她又气又笑。 “明俨比以前稳重成熟了,是被郑经的一声一声的‘爹’喊出来的吗?”秦雨青期盼地问他。 郑明俨说道郑经,就自豪地说:“确实,郑经这小子让我觉得肩上负担更重,有责任感,我要奋发向上,为他打造一片家业,将来让他来掌门。”说了郑经,郑明俨又说:“家有贤妻,不招横祸。古话一点没错,而且我有一对,老天待我不薄啊。每日两把戒尺悬在头上,不上进都不行。” “明俨,我和雨青姐姐难道像戒尺般严厉吗?”董友姑问。 郑明俨连忙改口:“比喻错了,让我想想……” 秦雨青并不想要这要的回答:明俨,我多次有意提到郑经,你就不能向我说一句“谢谢你为我生下了郑经这个儿子”? 秦雨青不想去祈求郑明俨的怜爱,只有悲凉。董友姑想到一事:“明俨,有一事我左思右想,觉得你还是有必要与爹,大娘说一声。前天我在托鹃亭见到争妍,打扮得浓妆艳抹,拦住我说,她受不了爹和大娘对大姐二姐的夸赞,她想夺取两位姐夫的心,让两位姐姐对她刮目相看。” “荒唐!”郑明俨听不得这乱伦的事,看不起地骂:“不知羞,春心荡漾。干脆让她早点嫁人算了。” “可是我与争妍讲了一番道理,她不听,还问,问”董友姑说不出口。 “问什么?”郑明俨直视她,看着她难为情的样子,觉得要说清楚。 VIP卷 第二百八十一章 四小姐出家 秦雨青替董友姑说:“争妍问友姑,当初嫁给你之后,是怎么勾引你的,让友姑教教她。” 郑明俨火冒三丈,在书房里大喊:“简直伤风败俗!别管她了。友姑,你与她讲了道理,已尽到做大嫂的责任了。而两位姐夫是孔门学子,不会受她所诱的。” “我想也是,说句心里话,争妍以前的行为蛮横无理,实在不像一个待字闺中女孩。我不愿与争妍多说一句话。”董友姑说。 郑明俨比她还冲动,有些气急败坏:“说到底,我一直在意争妍曾说要把我们的郑经放在棺材里!我以为自己胸怀大度,但我竟受不了一个女孩的一句恶毒话,所以,不想管争妍。更别去将此事告诉大娘。到时,我怕你的好心成了恶意,大娘会说你想毁坏争妍的名声。她就是这种人,我看透她了。少惹吧,反正争妍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秦雨青心里一上一下的:还好明俨决定不说。郑争妍现在已做了苟且之事,如果明俨要去说的话,我就要跟明俨说明白,到时明俨也难办。嗨,郑争妍,谁让你当初依仗你娘亲,口不择言,对还在襁褓中的郑经说出恶语相向,无人能忍受,现在没人帮得了你了。 郑明俨有些奇怪:“雨青,友姑,今日你两有点让我大开眼界啊。雨青,你一来书房就不停地说怀素如何忧伤,让我们多去关照她。难道你忘了,怀素的娘亲,三夫人,曾在你怀着郑经的时候,对你用红花?” 明俨终于说了一句自己曾怀着郑经,秦雨青高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但现在说起三夫人的事,没空为此事开心。秦雨青一直对三夫人用红花一事自责,因为那是自己做的,但又不能告诉郑明俨,就说:“明俨,那是多久的事了,你还记着干什么。现在郑经不是活奔乱跳的吗?况且三夫人也因此自了,何必再提。而怀素,你们看她就知,就算一个欢天喜地的人也能被她伤感地伤春悲秋。真可怜得姑娘。” 郑明俨看她,摇摇头,笑,然后问董友姑:“友姑,大娘给你多少数不清的苦难,你还不计前嫌地为她的女儿争妍着急,你脑子里怎么想的啊?” “明俨,凡事一码归一码。争妍也没害我。”董友姑谈到郑争妍,还是紧锁眉头:“我实在担心,她竟然说出那种有伤风化的话。姑娘家,走错一步,只怕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郑明俨感怀:“争妍和怀素都是郑家的千金,出不了什么事,你们瞎操心什么呢?雨青,友姑,有时,我想,如果你们心狠手辣一点,有大娘的丁点也好,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可是,那样的话,我会不会还如此爱你们呢?我似乎贪心了,要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而我都想要,要你们的善良,有要你们能够狠心,保护自己。” 秦雨青想:明俨,鱼与熊掌,你都可得。让友姑继续为你善良着,狠心的事由我来做。 到了大夫人生辰这天,宾客盈门,如同街市。郑明俨带着一家人,与各位宾客打招呼,然后跟着郑飞黄夫妇在宴席上吃饭。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大夫人也笑容满面,那么慈爱,她也能笑得出来。 但一则消息打破了这有条有理的生辰宴。四小姐郑怀素的丫环来报告:“老爷,夫人,四小姐要出家,奴婢怎么劝都劝不住。” “怎么会这样?”郑世渡和郑世袭立刻起身离席。 郑飞黄也顾不得场面大,客人多:“夫人,你招待一下客人,我去去就回。” 大夫人站起来,十分不愿:“老爷,世渡和世袭去就够了。” 此事在秦雨青的意料中,她觉得这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就对郑明俨说:“明俨,友姑,我放心不下怀素,去看一下,毕竟我曾做过她的丫环。” “好好劝她回来。”郑明俨说。 “本来我也想去,但不想让大娘抓到明俨的把柄,所以拜托你了,雨青。”董友姑说。 “我知道了。”秦雨青也离席了。 来到一个叫“曲径寺”的尼姑庵。郑怀素已剃发,着尼姑袍,面对父亲,兄弟的到来,她似乎了无牵挂:“贫尼怀素,欢迎各位施主来曲径寺上香。” “你没有法号吗?为何还自称怀素?”郑飞黄生气地问。 郑怀素平淡地说:“贫尼的师父说,贫尼与佛家有缘,俗名即可为法号。” 郑飞黄几乎不敢相信:“不可能,那是我为你取的名字,书法大家怀素。对了,他也是佛门弟子。我不该给你取这个名字,落得今日的下场。” “不论俗名或是法号,都只是个代号,称呼,无多大意义。不必在乎。”郑怀素说的很轻松似的。 郑飞黄无法接受:“爹给你取的名字,在你眼中就是个代号,没多大意义?” 郑怀素正要解释,郑世渡在这个“曲径寺”大闹:“谁给我妹妹剃的头,滚出来!给我说清楚!” 郑怀素去与他解释:“施主,贫尼自愿剃头,与任何人无关,请你不要在此佛门清净处喧哗,以免扰乱各位师父清修,和其他施主上香拜佛。” “我是你二哥,不是什么施主,你现在给我回去,蓄发,习字!”郑世渡说着就要拉着郑怀素走。可郑怀素主意已定,拉也拉不走。 郑世袭过来问:“怀素姐姐,你受了委屈还是有人欺负你,亦或是有什么心结解不开,都说出来,爹为你做主。” “这位小施主,贫尼没有受委屈,而是参透人事,了却俗尘了。”郑怀素回答他。 秦雨青知道她心中所想,说:“怀素,你有爹,有哥哥,弟弟,在这世上还有牵挂,有留恋,你如何了却俗尘?” “女施主,谢谢你为我着想,你放心,我会为他们祈福的。”郑怀素让秦雨青也无话可说。 最后,郑飞黄对郑怀素说:“怀素,看着我,告诉我,你真的愿意出家吗?” 郑怀素眼神平淡,可郑飞黄看出其中的一点怨恨,只听她说:“贫尼诚心诚意皈依佛门。” 郑飞黄感觉到了什么,不再劝说,回头离开曲径寺。 秦雨青都看在眼里:郑怀素出家,虽是她性情所致,无人逼迫,但我是暗中的始作俑者。我不仅没有为自己向三夫人赔罪,反而又造一孽,还让一官伤心地一句话都不说。 郑府,闰竹园内,大夫人的生辰宴已散席。因郑怀素的突然出家,一家之主郑飞黄离席,客人们都觉得来得没有意义,有的甚至板着脸离开,这生辰宴也早早结束。大夫人自然没有好脸色,只是这笔账不知会算到谁头上。 郑飞黄回来后,见宴席结束,也没去看大夫人,去了馆娃斋,默默地看着斜阳西沉:“我失去了一个女儿,是因我对她照顾得不够好。” “一官,怀素她才十四岁,或许是一时冲动,好玩,说不定哪天就回到你身边了。”秦雨青安慰他。 郑飞黄今日像郑怀素一样忧伤,没有威严,也没有温存:“谁都看不出,怀素刚才在曲径寺的眼神,就像她的娘亲书墨,平淡中全是怨恨。那个样子,看似柔弱,但只要认定了,就不会反悔。而我,却不知该为她做什么。” “一官,人生无定数。你自己也曾说,六个儿子,个性皆不同,最像你的是明俨,但也不完全像你。所以,虽你说,怀素像她的娘亲,但不一定全部如此。你真的失去她了吗?”秦雨青与他一起看日落,陪他难过:“不对,你就当她嫁人了,嫁得早,离开郑家了。” “她是寂寞出家了,不是欢快嫁人。这不一样,雨青。”郑飞黄无法从女儿出家的伤痛中解脱:“怀素,是我照顾得最少得女儿,像她娘亲一样,被姐妹们欺负得最多的女儿。” 秦雨青已为郑飞黄想通:“一官,怀素在家时,你希望她过得开心,给了她锦衣玉食,身份地位,可我从没见她开怀地笑过。不知你这个父亲,有没有见到过。” “一年都难见到一次。我以为这是个性使然。”郑飞黄自责地说:“可能是我对她照顾地还不够多,不及争妍的手指头。” 秦雨青释怀他的自责:“怀素她在家里不开心,觉得佛门能让她心情平静,消灾弥难,去痛除苦,所以才皈依佛家。当你下次再去看她时,她或许不会像你希望的开怀一笑,但佛门会付与她亲近自然的笑,面对养育她的父亲的笑。她还可以帮你解答心中的疑惑,释然心中的迷惘。一官,你没有失去她,只是她住在另外一个地方去了,离你也不远。你会得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女儿,一个带着佛门普度众生微笑的女儿。这是你的幸运啊。” “雨青,你说的是真的?”郑飞黄此时是一个心痛得不知所措的父亲,虽已被秦雨青说动,但还是无法完全相信,需要有人看出他的心思,为坚强的他支撑一把。而秦雨青,就是这个人。 “是真的,不是虚无安慰的话。”秦雨青说:“一官,你资助紫云大殿,看得出你敬重佛门。如今有个女儿乐意参禅,就当她继承了你敬佛的意愿吧,不是两全其美吗?” “是啊,怀素在家从未开心过,她自己选择出家,而曲径寺的尼姑一见她就说她与佛门有缘,连法号都是本名。这是怀素自己的选择,她以前从未自己做过这么大胆的决定。或许她在那里会领悟许多,比在家里开心。雨青,下次我们一起去看她。”郑飞黄转身面对秦雨青。 VIP卷 第二百八十二章 因四小姐感伤 秦雨青面露微笑:“一官,你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其实你还可想想,如果怀素悟出人生有悲喜相交,甜苦相随,没有一直享乐,也不可一味逃避,她就会直面人生,还俗回家,继续过着一个平凡女子的一生。而接受了佛门思想的她,肯定会像大小姐,二小姐一样招你喜欢,甚至更喜欢。” “雨青,你说的真好,”郑飞黄抚着她的头和长发:“一番话让我全然释怀。其实,不管她还俗不还俗,有句话你说的很对,我没有失去怀素,而是得到一个崭新的女儿。” “一官,刚才这些话,是我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想,一直想着的道理。怕你难过,所以一直不停地想,该怎么解释这从天而降的事情,让你坦然地接受。现在看来,我想的说的都是对的。”秦雨青渐渐喜悦,等着郑飞黄接下来的夸奖,或是,爱意。 可郑飞黄想到了在金门说的“最后一次”。他放下了抚摸着她头发的手,很平静地说:“雨青,刚才我说错了,以后我自己去看怀素就好了,别麻烦你了。现在太阳落下了,快回权标堂去吧,别让明俨等得着急了。”郑飞黄说得那么自然。 秦雨青没有强留下,而是落寞地说:“一官说的对,我该回到明俨身边了。你也别再因怀素难过了。” 秦雨青离开时,没有回望:一官你没错,我确实该回去了。 郑飞黄不为女儿难过了,又为秦雨青不安:雨青,你为我解开怀素的心结之后,我却急着赶你走,你走得很自然,可你的心情也这么自然吗?我有苦可以向你诉,你的苦向谁诉呢?此时,你是否要强装笑脸面对明俨,你怎么面对?明俨又怎么过呢? 秦雨青回到权标堂,郑明俨,董友姑见她一脸愁容,问:“雨青,怀素她执意如此吗?” “可怜,可笑。”秦雨青也不看他们一眼,就回房去了。 “怀素这样做确实让人觉得可怜,可笑。”郑明俨感叹:“改天,我们去看看怀素。” “现在该看的人是雨青姐姐,她可能因怀素而伤感了。”董友姑说。 “哦,”郑明俨回答,但脸上写着不愿。董友姑推他进去了。 秦雨青在房里说着自己“可怜,可笑”。 郑明俨来了,她强迫自己精神饱满地对待他:“明俨,今日夫人的生辰宴,没有因怀素而扰乱吧?” “有一点。”郑明俨坐在床上,无心地回答:“雨青,别伤感怀素了,休息吧。” 虽然郑明俨对秦雨青心凉,但还是借着初恋的激情,与她共度一夜。秦雨青心中从落寞悲戚走过来,面对一番伤感自责:明俨,友姑逼你来的吗?我以为给你做妾,你会开心,却不知让你更痛苦。你现在,连一点回忆想象的余地都没有了吧。 第二日晚上,也就是大夫人生辰宴的第二日的家宴,那可是一个“热闹非凡”,郑家所有人都来了。所有人都注意到,郑明俨和董友姑旁边,多了一张类似摇篮的小凳子。 郑飞黄为这张小凳子宣布:“今日给我的大孙子郑经加一张凳子。他在金门岛沙滩学会了走路,这是个吉兆,让他的父亲明俨取得两次生意谈判成功,为郑家获得巨额利润,该正式拥有一个座位了。以后,我的大孙子郑经就是家宴上的一员了。” 蔡禾苗抱着郑经,让他坐在小凳子上,郑飞黄对着郑经问:“郑经,你高兴吗?” 郑经笑着喊“爷爷好”,还拍手,拍摇篮椅。此时郑明俨又成了全家人羡慕嫉妒的对象了。他和董友姑心里乐得不行,但郑明俨还是说:“爹,郑经还不满一岁呢。” “我们郑氏家业大,让郑经早些耳濡目染各项事业,在摇篮里就开始!”郑飞黄说着,看着忧郁的秦雨青,算是给她安慰吧。 大夫人也助郑飞黄一句,实际是挑起事端:“是啊,昨日我的生辰宴上少了一个怀素,今日家宴上多个郑经也正好凑数。去了一口,添了一丁,还更吉利呢。” 郑飞黄不想说什么,让大夫人说去吧,只要她不闹就行。可她还就偏闹了,还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无法辩驳。她看着郑世袭说:“怀素出家,连老爷这个做父亲的也全不回。我看既然她出家了,皈依佛门,就是佛家中人,族谱上不可留她的名字,否则就是对佛家不敬了。” 这话肯定激怒了郑世渡:“怀素是爹的女儿,是我们这些儿子的妹妹,不能从族谱上去名。庄睿合,你有什么权力这么说?”郑世渡左手指着她。 大夫人猜郑飞黄的决定,信天主教,也尊佛的郑飞黄,肯定会同意自己的说法。郑飞黄为了不引起争端,就说了句中立的话:“不管怀素在家或是出家,她都是我的女儿。”看似中立的话,实际把他自己置身事外了。 大夫人就更有底气了,她当然不跟郑世渡说,而是问:“世袭,你的嫡亲姐姐怀素出家了,该不该从族谱上去除她的名字啊?” 于是,所有问题都落到郑世袭头上了,他又要一人面对了,他也早做好准备面对各位敌人的明枪暗箭,只是不知何时何处何事,现在针锋相对时,他想到了,只有先退一步:“爹,大娘,族谱之事,是家族大事,我还未行冠礼,怎可妄论族谱之事?大娘问世袭,就是抬举世袭,让世袭不安啊。世袭觉得,此事,还是交由爹和大娘费神了。” 郑世袭想:其实怀素姐姐的名字留不留在族谱上,对大娘来说,并不重要,她这样做无非是想挽回昨天生辰宴上损失的颜面,顺便为难一下我。我敌不过她,就暂且顺了她的意,让她得意去吧。人也不可能一直得意。 郑世渡可没那么细心地去想问题的内幕,也没什么好听顺耳的话,指着郑世袭大骂:“你这个缩头乌龟。怀素是我们一母同胞的姐妹,你就不能为怀素争得这点名分?这样她在族谱上连名字都没有了,你让娘亲怎么在地下安心啊?” “二哥,此事应由爹和大娘管。”郑世袭说,心中叹郑世渡:二哥,你遇事可否仔细想想再说? 而郑世渡已气得将椅子斜着摆放,面对这门外,背对着郑飞黄夫妇。郑飞黄也不想多说他,大夫人呢,也不敢多说他一句,免得他又直喊自己的名字,让自己丢人。大夫人更怕的是郑世袭:与这小子交锋,他总能巧言避开,而且比谁都能忍,若说世渡是没脑筋的猛虎,那世袭就是只还为长大的狐狸,让他长大了还得了。 这时,六少爷郑世默的话改变了全桌火药味的气氛:“爹,大哥,我想让大哥把大嫂和秦夫人做我的夫人。反正大哥那么有本事,再娶几个都可以,就把大嫂和秦夫人让给我吧,我想让她们陪我睡,一边一个,那样才睡得美。” “哈……”所有人大笑。郑明俨被笑得难堪极了。 郑飞黄发怒,对五夫人和郑世默说:“芳茹,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连这种淫秽的话都说得出口。这是第二次说这种话了吧?世默,你要是再敢说,爹就给你找个童养媳,以后你一辈子不得再娶!” “老爷,别生气,是妾身没管好世默,饭后一定教训他。”五夫人惊慌失措。 “教训也要有方法,别像纡纾一样。”郑飞黄撇了一眼四夫人,四夫人低下头。 郑明俨想想,这小孩子的话,幼稚,还是算了,有什么计较。于是他就安慰这个被吓到了的六弟:“世默,爹吓唬你的,你别当真了。以后听你娘亲的话,别再胡说就是。” “是的,大哥。”郑世默还是没有脑袋的样子。 “别多说了,上菜。”郑飞黄下令。汤,菜一碗碗地端上来了。郑明俨看着这些汤菜,傻眼了:生姜羊肉汤拌香椒、红烧醋香狗肉、桂皮八角炖雄鸡、胡椒野鸭、蒜头鲤鱼、青椒炒鹅肉、红椒猪肾、咸鸭蛋、蛋黄、芥末芹菜、油菜、芥菜、杏仁、榛子。 秦雨青也着急了:这些都是友姑不宜吃的,是谁准备得这么齐全,这么巧合? 郑飞黄看到羊肉汤,也不安:雨青的妹妹是喝羊肉汤自尽的。雨青还在馆娃斋扔掉了玉羊。她最忌讳的就是羊肉汤,不知她现在会怎么想。 郑飞黄看看秦雨青,真的是愁容满面,那就饭后跟厨房说,以后不可再做羊肉吃了。 众人开始吃饭了,董友姑没有动筷子,而是倒了一些温水在碗里,吃水泡饭。四夫人抓住了这一点,不怀好意地问:“友姑,怎么也不夹菜?这样光吃饭,吃得下吗?” 郑明俨为董友姑说:“四娘,这些菜都是友姑不喜欢的,难以下咽,相信四娘也是可以理解的,请别怪她。” 五夫人接下话茬,挑衅地说:“友姑,我们全家人都在吃这些菜,你却不喜欢吃,果然是大小姐出身,做了大少奶奶,如今夫君和儿子又得家公的宠爱,你这口味要求也高了。” “史纡纾,曾芳茹,别人喜欢吃什么菜,要你们管啊?吃好自己碗里的,别喝水都噎着了。”郑世渡看不惯有人语调怪异地说他心里的董友姑。 VIP卷 第二百八十三章 董友姑承认癫痫征兆 秦雨青看了郑世渡一眼,让他少说话。 四夫人又又得说了:“世渡,你一个做叔叔的,为大嫂说话,这是什么意思啊?”四夫人没忘记上次在山居池一事,被郑世渡耍弄得一败涂地。 大夫人假意平息他们得争吵:“你们都别吵了。问问友姑吧,友姑,为何不喜欢吃这些菜啊?让厨房再为你做一些菜来,如何?”大夫人说得好像很关心董友姑似的。 董友姑听着这些人左一句右一句心怀鬼胎的话,开始心烦了,她说:“多谢大娘的好意,友姑心领了。”然后继续用调羹吃汤泡饭。 秦雨青看郑飞黄似乎对董友姑这样挑食有些不满,就赶紧说:“老爷,夫人,大少奶奶她口中乏味,食什么都无趣。待宴席结束后,奴婢做点开胃的汤给她吃。” “友姑这么娇贵,也该是大少奶奶的风度。我可要不起。”五夫人言意不佳。刚才因儿子儿挨骂,现在借着大夫人做后盾,又开始跟着吆喝了。 郑世渡放不过她:“曾芳茹,先管好你的世默,才有资格说别人。再说了,大少奶奶身体不适,不想吃饭,关你什么事,你这么抓着不放干什么,有什么企图啊?”郑世渡要动手的样子。 秦雨青再次提醒他:“世渡,你别说了。” 此时郑飞黄的不满已很明显:友姑这是因明俨被重用,郑经受我宠爱而摆架子吗?不像啊。 而此时的董友姑,已考虑了很久,她也看出郑飞黄对自己不吃菜的不满。她长吸一口气,轻轻放下调羹,很有礼仪风范,这一个姿势,就把郑飞黄的几位夫人给比下去了,她不惧也不桀地说:“爹,大娘,请恕友姑今日家宴无礼了,但友姑是有苦衷的。曾住在建安厅东厢房时,丫环容小雪多嘴多舌,唯恐天下不乱,挑拨我和明俨、秦希仁的关系,弄得我日不能安也不能寐,几度差点患上痫症。想好后来,明俨和秦希仁为我解开心结,才将我从痫症悬崖拉回。但大夫建议,我虽未患此症,但曾有迹象,为保周全,有些药物和食物还是不宜食用。而近日桌上的汤菜皆是大夫所说诱发痫症之物,友姑不敢吃。” 一语惊吓一桌人,特别是郑明俨和秦雨青,郑明俨在她旁边说:“友姑,以前我们千方百计保密,你怎么说出来了?”董友姑不语。 四夫人和五夫人趁机说“郑家大少奶奶患有痫症,这传出去怎么得了?”“以后还能生育孩子吗” “痫症发病是很恐怖的样子,像《西游记》里的鬼一样吗?”郑争妍问。 这句话刺痛了秦雨青的心:我妹妹就犯过这病,也比你郑争妍好看。 董友姑同样难受:争妍,你这样,想要赢得男人的心,是妄想。 郑明俨听了这一席人对董友姑的厌恶后,严辞说:“四娘,五娘,争妍,友姑她只是曾有痫症的征兆,从未犯过。而且我和秦希仁已为她解除了心魔,除去了痫症的隐患。请别再说此事,闹得郑家不宁。” 大夫人似乎很关心郑明俨:“明俨,不是我对友姑这个好媳妇有意见。她的身份是郑家大少奶奶,是你的正妻,若曾有此不祥之征兆,不妥啊。” “大娘,疾病谁都有,有何不妥?即使不妥,我也不介意!”郑明俨放下筷子,不吃饭,收起一直忍着的性子,与大夫人对抗。 大夫人说:“明俨,你就不为郑家的名誉着想?” 郑明俨与大夫人说理:“大娘,记得曾有人谎称友姑的父亲遭朝廷罢黜下狱,友姑要被流放。当时爹和大娘一定要让我休了身怀六甲的友姑,可我宁愿跟着她被流放,一路上照顾她,也不愿休她,舍弃她。而今,一个小小的痫症征兆,更动摇不了我与友姑的夫妻恩爱。”郑明俨说的不卑不亢,仪态,语气恰到好处,让大夫人也有点惊讶:郑明俨,你现在应该想郑世渡那样暴怒才对,我才有话好斥责你。 郑世渡心疼地望着可怜的董友姑:友友,原来你受过这样的苦,可惜当时我不在家。若当时我在家,为你解除心中抑郁,现在…… 大夫人听郑明俨是要用一切护着董友姑的意思,但郑飞黄能忍得下有这样一个可能患恶疾的媳妇吗? 其实郑飞黄也被董友姑的话惊呆了:友姑她竟敢自揭伤口,而且是这样大的伤口,这又会有一番久而不散的七嘴八舌的嚼舌根。 郑飞黄仔细考虑过之后,严厉地对全家人说:“静下来。明俨都说了,友姑只是有痫症征兆,且已脱离危险,也未曾犯过。即使犯了,也是可以治愈的。明俨说的对,做的好,不嫌正妻有恶疾征兆,不嫌妾室出身低微,与妻妾恩爱和睦,是我郑家的佳话。这让我也想到,如果我的夫人患有此症,我也绝不嫌之,弃之。夫人,你说对吗?”郑飞黄转头面向大夫人。 “老爷此话让妾身感动不已。”大夫人被郑飞黄说得无力反驳:看来此次我又失败了,失败在我看不透郑飞黄了,不知他脑子里想些什么。 郑明俨没想到父亲会这样明理,他原本已做好和郑飞黄争论一番的准备,现在却是拱手,感激不已:“爹不嫌弃媳妇友姑曾差点落下此恶疾,明俨千恩万谢。” “明俨,你谢什么,你有千里挑一的妻妾,爹为你高兴,你也当珍惜才是。”郑飞黄看着郑明俨一家人:“以后的家宴,友姑你的汤菜,派人去厨房说一声,要格外小心做好。友姑,你自己要注意,秦希仁,你也一起照看着。” “友姑多谢爹的关照。其实不必厨房费心为友姑另外做汤菜。友姑知道什么该吃,什么不宜吃,心里都有数。”董友姑也很感激,她没料到郑飞黄会一点不介意自己这个有可能存在的痫症恶疾,更没想到他还对自己这么照顾。 秦雨青则回答:“老爷请放心,奴婢会细心照看大少奶奶的饮食。请容奴婢说句不开心的话,平日的家宴,都有大少奶奶可以吃的汤菜,点心,而今日这一桌菜,珍馐佳肴,饕餮大餐,色味俱佳,比起平常来是昂贵了不少,做菜师傅也是巧夺天工。但其中每一样,荤菜,素菜,点心,还有每道菜所配的配料,都是大少奶奶不宜入口的。真是奇怪,厨房竟能将今日家宴上的食物搭配得如此巧妙。老爷,所以今日大少奶奶挑食是逼不得已的,否则也不会在众人的询问下将伤心的往事说出。”秦雨青这是在告状:这桌菜是有人故意准备的,目的就是让董友姑出丑。 郑飞黄一听便知,无奈地扫了大夫人一眼后,说:“厨房可能是偶然如此,也难怪。明俨,友姑,秦希仁,你们别介怀。” “有爹的理解和关照,明俨一家只有感激,没有任何不快。”郑明俨回答。 郑飞黄接下来是表扬:“明俨,你从金门岛回家,意外遭遇马钱子之毒,幸得友姑秦希仁及时赶回,你才没有全部喝下。若不是你的妻妾,爹怕你已丧命于马钱子之毒下。友姑和秦希仁救了我的儿子,这是立了大功早应得赏赐。记得明俨与荷兰人谈判时将四千万的生意谈成了一亿零六百万,就把这个零头六百万赏给友姑和秦希仁。一来是奖赏她们救了明俨,二来是,友姑的身子弱,需调理。明俨一家都懂得勤俭持家,方可长远,爹相信你们不会奢侈乱花钱的。” 这对所有人都是一个霹雳,对大夫人是当头一喝。 郑明俨惶恐说:“爹,如此重大的赏赐,明俨担当不起。” 董友姑也说:“爹,救明俨于垂危之际,是友姑和希仁姐姐做妻妾之责,何须赏赐?况且,友姑调理身子用不上这么多钱。友姑与明俨一样,担当不起这赏赐。” 秦雨青自谦地说:“老爷,救明俨一事是大少奶奶的功劳,奴婢何德何能一同获此赏赐?奴婢听从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意思,担当不起这重大的赏赐。”秦雨青说完后,想:一官,谢谢你今日一直提到我的,让我觉得自己是这里的一个存在。 哼,装腔作势,给了面子还装。大夫人只能将气堵在心里了。 郑飞黄抱过郑经说:“你们不要再以‘担当不起’作推辞了,有福之人,有德之人,有功之人,就担当得起!这三样,明俨一家都不缺,怎么担当不起?今日,郑全就去账房支取这六百万赏银送到权标堂去!” 大夫人败得太彻底了,不但没能以“痫症”击垮董友姑,进而是郑明俨,反而让她得了重赏,而自己又被郑飞黄暗中警告,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个受尽折磨的董友姑是否和秦雨青一样,怎么都死不了?以为她会夹点菜吃,然后匆匆离开,在权标堂等着痫症发作。我怎么会想到她会背水一战,居然还让老爷对她大加赞赏,让她赢了个满堂彩。 不怎么说话的郑世荫,看着宴席上的一切,心中焦虑自己的未来:爹对郑明俨,不,郑明俨一家看得这么重。除了他居住的权标堂比我居住的至幸堂矮,除了他没有“嫡长子”的名号,郑明俨他什么都在我之上了。我在旁边就是个虚无的“嫡长子”。庄睿合,你最好竭尽全力,用尽手段助我,将来你我都不会有好前途! 家宴结束,家人都散去。在至幸堂院子里,郑飞黄站着,也是准备要随时离开至幸堂的样子。好笑,他是至幸堂的主人,却像客人一样准备随时离开。 VIP卷 第二百八十四章 我赢了她 大夫人在郑飞黄旁边听他责问:“睿合,你既然已知道友姑有痫症征兆,为何不直接告诉我,非要弄这样一局宴席?你不是怕这件事会让郑家丢人吗?现在倒好,所有人都知道了。”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老爷的眼睛。老爷,这宴席算我想的不够好吧。之前我也担心,如果我在老爷面前直说了,难免会有捕风捉影,搬弄是非之嫌。”大夫人为她自己辩解:“要是友姑没有此病症的征兆,就会落个背后诋毁的名声。老爷更会责怪我吧?” “要是友姑没有此症的征兆,那就更好。但现在呢,逼着她说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下,说三道四,摇唇鼓舌的人会更多。”郑飞黄一拍手,一摊手,无奈而郑重地说:“我给友姑,秦希仁奖赏,也是为了给她们壮胆,免得其他人借此欺负诋毁她们。睿合,别再这样对明俨了。你对他恶,他可能也会对你好,但我不知是否一定。但我敢肯定,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好。”说完,郑飞黄像客人一样离开了至幸堂。 董友姑在权标堂内还怕得发愣,郑明俨安抚地问她:“友姑,刚才在至幸堂里你一声不响地就把这件事全部说出了,也没和我商量。我和雨青都吓了一跳。” “友姑,当时我怕得要命,就怕老爷夫人因此,用明俨辛苦挣得的一切来威胁明俨舍弃你。到时,明俨又会像以前写休书一样,和老爷夫人翻脸。”秦雨青看着眼睛直愣愣的董友姑说。 其实,她也惊惧未宁,回到了权标堂,才说出心里话,连腰也不弯,头也不动:“当时我做了一个赌注,底牌是明俨,雨青,郑经对我的爱,对手是爹和大娘。如果爹接受了这个事实,我就赢了。” “如果爹不接受,你就输了,怎么办?”郑明俨看她的另一个想法。 董友姑已镇定下来了:“如果那样,我会和爹协议,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离开郑家,条件是让雨青姐姐为妻。” “白痴,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和雨青能安心地住在权标堂,参与所谓的家业吗?”郑明俨摇着她问。 秦雨青还是在她身旁,贴心地说:“你若如此,明俨会什么都不顾,发了疯地去找你,所以,你可千万别做这种傻事。即使今日你赌输了,我们也还有别的办法。” 董友姑突然放声大哭,哭在郑明俨怀里:“可是我赢了。” “好,好,勇敢的友姑赢了,还获得了爹的赏赐。”郑明俨像哄小孩一样:“我们要怎么表扬友姑呢?” 秦雨青在一边给她扇扇子:“友姑,这么大哭容易热,扇扇风。你今日赢得大放光芒,让敌人输得一败涂地,没什么好哭的。” “敌人?”郑明俨想到:“对啊,今日那桌汤菜,可不是个意外巧合。” “全都是友姑不宜吃的,大夫人、四夫人和五夫人一句又一句地逼着友姑问,什么话都说了。看样子就是故意准备的。如果友姑今日不吃,躲过一劫,还有下次,再下次,永远没完。这样的话,只会让老爷越来越讨厌友姑的挑食,以为她大小姐脾气。友姑就干脆长痛不如短痛,自揭伤疤,让此事有个了断。友姑,你是这么想的吗?”秦雨青问。 董友姑在郑明俨怀里哭着说:“雨青姐姐最了解我了。” “没想到爹会对友姑这么疼爱,还赏赐六百万两。”郑明俨想:“爹这是怎么了,我都不明白。” 秦雨青猜想:“明俨,我觉得老爷这不单单是奖赏友姑,更是奖赏你,也是对大夫人的震摄。老爷已知下马钱子之毒的人是她,但看样子他并不想当众说出,所以只能通过这样警示夫人,不要对你动坏心。刚才我在饭桌上也提出今日的汤菜不同寻常,老爷应该也会明白是谁在故意做了这么一场饭局。他强调赏赐友姑和我,也是让夫人知道,不要再通过伤害我和友姑来伤害明俨你。” 郑明俨边听边点头:“听起来就是如此。雨青,你对我爹的了解好像比我还多。” 秦雨青此时神情有些异样,但郑明俨没注意到,秦雨青转移话题:“怎么会比明俨还了解呢,只是类似的事经历的多了,想想就应该是这样吧。” “是的,可爹为何不严惩大娘呢?虽然她是爹的结发夫妻,但屡次作恶,也该受处罚,这个我实在不明白。”郑明俨担心:“友姑曾有痫症征兆,当时知道的人不多,大娘肯定是通过郑安才知道的。我没想到就这件事也可以被大娘拿来做文章。不知还有什么事会让她拿来陷害我们。我要仔细想想,事先做好准备对付她,以免今日这样措手不及,让友姑独自承担。” 秦雨青心中明白:我还有把柄,是周福云知道的,肯定郑安也知道,但那个难以启齿。先搁置一边,再想办法。 秦雨青给董友姑擦眼泪:“今日友姑是明俨的巾帼英雄。这六百万赏赐是否该由友姑来支配呢?” “那是当然的,友姑,你说,想要买什么?”郑明俨豪气地问。 董友姑从哭泣中出来,肩膀还一抖一抖的:“我想好了,其中五百六十万,明俨你拿去用,你在生意场,官场,战场都需大笔费用来打点。留下四十万两给我和雨青姐姐来做家里的花费,好几年都绰绰有余。明俨,这样好吗?” 郑明俨舒心地笑了,秦雨青遮着嘴笑。 “你们笑什么?”董友姑不开心地问郑明俨,不倚在他怀中了。 郑明俨双手托着她的脸:“小友姑,你真是个会持家的好媳妇,难怪爹会放心赏赐那么多银子。我想,不管我们将来过什么日子,你都会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是,你和雨青又要遭人嫉妒了。” 三个人这一讨论,终于将这场恶意饭局带来的不安消除了。 虽说遭人嫉妒,但目前也没人敢直接怎么样,郑明俨一家在权标堂也过得平静起来:郑明俨每日出去指挥那些林林总总的事务。董友姑和秦雨青在权标堂,带孩子,聊天,做些女工。有时出去走走。 可董友姑心中无法平静:明俨每夜都留宿在我房里,赶都赶不走。而雨青姐姐对此事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她怎么样也该有些不开心啊,可她并不在乎。 有一夜,董友姑生气地说:“明俨,你怎么不去雨青姐姐那里,我都烦你了。” 郑明俨赖在她身边:“我不管你烦,就赖着不走。” 平日里一起吃饭,董友姑发觉,秦雨青对郑明俨也没什么心思,两人的话也少。秦雨青总是一副另有所思的样子。郑明俨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迷着秦雨青,连早晚道别都只和董友姑说了。他们两人所有的交流似乎完全通过董友姑。 董友姑想到了金门岛上,秦雨青和郑飞黄不堪的一幕:雨青姐姐,我们都是女人。我看得出,你不是被爹强迫的,你变心了,对明俨变心了。虽然我曾经几度明俨对你浓烈的爱,可你是我认定的姐姐,我无法接受你如此违逆天理的龌龊之举。我宁愿你和明俨深恋着,让我变成一个独守空房的怨恨的妒妇,也不愿你变得这个样子。 一次吃饭时,董友姑谈到唐玄宗:“明俨,我最近读唐史,读到杨贵妃这一段。这个杨玉环本事唐明皇第十七子李瑁的妻子,可她后来以媳妇的身份和家公唐明皇双宿双飞,情投意合。一边是父皇,一边是爱妻,你觉得,这个李瑁该如何自处呢?” 郑明俨毫不犹豫:“李瑁他根本是个懦夫,面对违逆天理的父亲和妻子,就该弑父杀妻,这样做没人会责怪他。这个杨玉环,是四大美人中,我最厌恶的一个。还是西施最好,为国献身,屈居吴宫,人美心亦美。”郑明俨说到西施时,还是以从前迷恋的眼神,痴痴地看着秦雨青——他心中的浣纱明珠西施。 董友姑听到“弑父杀妻”四字,不禁为秦雨青担心起来,郑明俨看她表情紧张,就摸着她的手,安定她的心:“友姑,你是不是因以前的流言而寡欢?别思虑太多,像以前那样开心吧,我不信你是那种人。” 秦雨青心里无法平静了:明俨,我就是你贬斥的那种人。如果我和一官的关系,就是你我和你的父亲之间的暧昧,被你知晓,你会弑父杀妻吗?那我就要为一官挡住你这一剑,求你放过他,他可是你的父亲啊。可我也不想就此亡于你的剑下,我还想看着郑经长大。 董友姑思来想去:不可揭穿爹和雨青姐姐之间的乱伦关系。怎么说他都是明俨的生父,是长辈,还对明俨那么好,不可让他身败名裂。我也不想让雨青姐姐难做,不想让她在郑家呆不下去,更不愿她在明俨面前抬不起头。那就用我的方法,让雨青姐姐忘记不该的过去,让明俨和雨青姐姐的感情恢复到以前的难舍难分吧。 于是董友姑以正妻的身份提出要求:“明俨,以后你每九日去雨青姐姐房里留宿,每一日来我房里。” 秦雨青和郑明俨都很惊讶,不知她在想什么。秦雨青担心地问:“友姑,是不是明俨让你生气了?” 郑明俨则“审问”她:“友姑,你是不是对我变心了?为夫心寒啊。” VIP卷 第二百八十五章 春光乍泄 真是乱套了。董友姑也急了:“不是这样。你们听,我要念书,读诗词,读史书,习字,练琴,还要照顾郑经,我很忙。” 郑明俨一口回绝说:“友姑,你从小念书,而雨青到了郑家才开始念诗。她的学问比你少多了,你应该把念书的时间让给她,大度些。你想念书的话,就白天看书,晚上的时间留给我。刚才所说的雨青九日,你一日,亏你想得出来。倒过来,你九日,雨青一日,就这么定了。别再说了!” 董友姑没着了:明俨,如果你和雨青姐姐以这样“人在心不在”的方式结束曾经轰轰烈烈的感情,仅靠着名分生活在一起,那你太可怜了,你曾对她付出了感天动地的爱,如今,什么都不见了。 秦雨青也只有叹息:友姑九日,我一日。明俨,你做得对,友姑更值得你爱。而我,也没脸面对你,但为了你的前途,为了我的郑经,暂且住在一起吧,就这么欺骗着你,住在一起。 郑明俨在家有时间就拉着董友姑出去走走。 “明俨,这是去哪里啊?”董友姑问。 “跟我来就知道了。”郑明俨牵着她。董友姑跟着走,觉得越走越凉快。 “明俨这里离我们的权标堂不远吧,居然有这么多春兰。我怎么没发现呢,看来我要到处看看,这个闰竹园还有好多我没发现的有趣之处。”董友姑半蹲下去闻春兰香。 郑明俨说:“这里凉快,所以过了端午,还盛开着春兰。友姑,今日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和春兰花,翠竹,你喜欢吗?” “除了你之外,这里的春兰和翠竹,我都喜欢。”董友姑撅起了嘴笑。 以为只有两人的秘密世界,却还有另外一个人——一棵槐树后面看书的郑世渡,不过此时,听到董友姑的声音,他已无心看书。 “明俨,你慢点走,别踩着这些春兰。”董友姑稍带点怨怒。 郑明俨笑话她慢了:“我步子准,踩不着春兰。看你笨拙的样子,我要让你几步,你才跟得上哦。” “友友,如果是我,我会等着你,一起走。”槐树后面的郑世渡痴迷地自言自语。 董友姑对郑明俨使出一招百试百灵的招数,她在一块巨石旁坐下,娇嗔地喊着:“明俨,都怪你走那么快,让我扭到脚了,走不动了。” 郑明俨立刻返回,托起她的脚,着急地看:“让我看看,怎么样了。出来玩还这么不小心。” 看了一会,郑明俨看出来了,调情地问:“友姑,你想让我抱着你走还是背着你走啊?” “先背着,再抱着,好不好?”董友姑娇气地问。 躲在槐树后的郑世渡说:“好,友友你说怎么都好。” 郑明俨逗她:“可我不想背你,也不想抱你,我一个人游玩去。你自己在这坐着等我回来吧。”郑明俨站起来。 董友姑也立即站了起来,搂着他的腰,娇滴滴地说:“明俨,我承认我刚才是骗你的,你别丢下我。” “承认错误了?”郑明俨在她面前也变得柔声了:“友姑,不管你摔伤了没有,只要你眼神说一声,我就背你,抱你,一直到我老得背不动了。” 董友姑明媚春光的双眸看着他,站在春兰地里,全是两人的柔情蜜意,甜言蜜语。 “真的吗?明俨,那你说说看,我好看,还是这里的春兰花好看?”董友姑像小孩要糖块吃那般。 槐树后的郑世渡暗自念着:“友友,你比春兰花好看一千倍,一万倍。” 而郑明俨又逮到乐子了:“友姑,要是我说这里的春兰比你好看,我怕你会生气地把春兰都拔掉。所以,我只能违心地说,你比春兰好看了。” 董友姑撒娇地打他:“明俨,你就是这么坏,说些让人家不开心的话。这春兰花好看,你就跟春兰过日子去。” 董友姑转身,郑明俨抱起她,吻住她,笑她傻:“笨蛋,哪有人问夫君这么傻的问题?你让我跟春兰花怎么过日子呢?”郑明俨将她轻轻放在巨石上。 董友姑斜躺着问:“明俨让我睡在石头上干什么?我没摔着,我要起来,还要看花。” 郑明俨躺在她身边,手挡着她,说:“先接我一句,‘兴来卧倒春兰前,天地即为衾枕’,下一句。” 董友姑看出他眼神中的意思了,傲气地说:“明俨,你用先人的警醒之言来调情,邪气,我才不接。” “不接是吧?”郑明俨挠她,还掀起衣服亲吻她的腋窝:“好香软啊。” “明俨你怎么越来越坏?”董友姑穿好衣裳,被她挠得亲吻得好痒,痒得笑声如铃铛,回荡在郑世渡的心里。 董友姑怕了,笑着说:“明俨,我说,我说,‘机息忘却磐石上,古今皆属蜉蝣’,好了,我要起来。” 郑明俨按着她:“话都说出来了,还要起来啊?友姑不觉得这块磐石平整宽阔,很像我们房中的竹席。我就在这块磐石上种下我的一颗种子。” “啊?你又这样,总是念叨着让人家为你生孩子,你到底想要多少孩子啊?”董友姑不开心时也是柔情似水,不过只有对郑明俨。 郑明俨等不及地回答她:“十个儿子,十个女儿,都是你和雨青的。现在雨青生不了,全靠你了。” “不要。”董友姑要起来,郑明俨已经开始了。 就在这春兰旁的巨石上行闺房之乐,两人享受着,喘息声,笑声充盈着整个春兰地。 槐树后的郑世渡只有嫉妒他们的眷恋缠绵。 事后,郑明俨和董友姑望着头顶的树荫,想着今日将会是个美妙的回忆。 董友姑赖着郑明俨,缠着他:“明俨,要是我怀了孩子,就会变胖,你会嫌我难看吗?” 郑明俨就喜欢她这样缠着,然后玩笑说:“你现在这样难看,我也不曾嫌弃你啊。你担心什么?” “我现在在你眼里这么难看吗?”董友姑头靠着他,乖乖地问,还带着些委屈。 郑明俨扶她坐起,看她:“怎么这么一说就泪汪汪了,还逞强不肯流出来。又是锁眉,又是翘嘴,还有这两个永远不变的小酒窝。” “人家都答应为你生孩子了,你还这么戏弄人家。不弄得我难过你就不肯收兵吗?”董友姑此时声声如醇酒,让郑明俨醉倒,郑世渡也是。 郑明俨和她抱在一起你:“友姑,若是你不好看,我怎么会喜欢你?你可知,有你和雨青,多少人羡慕我吗?” “我只要明俨你觉得我好看,喜欢我。别人,我才不管。”此刻他两是心贴心,身贴身,温暖了树荫下的凉意。 槐树后的郑世渡确是冰冻的:友姑,平时你庄重素雅,大方得体,而今日却柔情蜜意,温软如水,娇甜润心。是否这是明俨大哥独享的特权?可我对你的爱不亚于他。不,明俨大哥心中还有秦雨青,可我心里全是你,我比他更爱你。 想着想着,郑世渡不自觉地探出头去,看到第一个柔美地倚在郑明俨怀中,他心中百般滋味:友友,你好美,好甜,可那个可以堂堂正正抱着你亲吻的人,为何不是我? “郑世渡,你给我滚!”郑明俨怒吼,他看到了偷窥的郑世渡,而现在的董友姑几乎全身半裸着。 董友姑被郑明俨这一吼吓着了,知道怎么回事,却手忙脚乱不知怎么办了,郑明俨给她披上衣裳。然后,郑明俨走过去,气得对着郑世渡就是一脚:“你这个偷窥的淫贼,我说过,你再这样,我们就不要做兄弟了!” 之后,郑明俨拉起董友姑,应该说是拖着她,边走边骂:“友姑,以后你给我每日呆在权标堂,哪也别去了!” 董友姑是被拖着走的,膝盖在地上爬:“明俨,是你带我来这里的,我也没说要来。” 郑明俨一把扔开她,吼着:“是我带你来的,但招蜂引蝶,丢人现眼的人是你!” 郑世渡看不下去了,他为董友姑说话:“大哥,是我先来此处看书的,听到你们欢笑声,也不忍打扰你们。” “可我看到你在偷窥!很好看是吧?”郑明俨失去理智了:“友姑,你过来,去衣裳,让他把你全身看个够,了了他的恶念。”郑明俨得意地说。 郑世渡指着他:“大哥,你太过分了,竟然拿友姑大嫂开这种玩笑!” “这不是你喜欢的吗?我这个做大哥的也算对得起你了。”郑明俨继续没理智地说:“友姑,脱衣裳!” “好。”董友姑面无表情地看着郑明俨,伸手去解腰带。郑世渡连忙转过身去。 郑明俨往后一看,下得不得了,跑过去,帮她系好腰带,抱起她边走边说:“小友姑,你傻了?我只是想羞辱一下世渡这个淫贼,你怎么真的脱衣裳?你拒绝就好了。” “你说了几句让我这样做。”董友姑也没生气,就这样说着。 秦雨青呢?来到了她的仙境馆娃斋,还弄了个可以吹风的机器来,在那里玩:“等下一官回来后,看到这个纳凉器,肯定会很开心。”秦雨青想着郑飞黄惊喜的样子:一定还是那样稳重自如,温中带笑的样子。他一直都是这样。 VIP卷 第二百八十六章 她不让我进房间了 终于,他回来了,秦雨青迎过去,兴奋地说:“一官,你看,这是我买的纳凉器。” 秦雨青走到纳凉器旁边,像介绍宝物一样:“你看它像不像一棵去了枝叶的香樟树?叶片都插在了树干上,就成了一把把扇子。下面有一根绳子,只要我把这根绳子拉到最末端,纳凉器就会开始旋转,上面的扇子就会给你扇风。这是从西洋人手里买来的,他们说里面安装了许多齿轮,所以才会转动。这根绳子可以拉出五丈长,一次可以转半个时辰,而且声音很小,不会吵着你看书,休息。一官,这样你就可以凉快地看书,入睡了。” 郑飞黄听着很感兴趣,但一点不表露:“雨青,我不怕热,所以这个纳凉器,辛苦你,白费了。” 秦雨青一下子心凉了:“原来一官不怕热,果真是生在福建啊。可是馆娃斋怕热啊,让它给馆娃斋扇风吧。” “屋顶有一个水箱,会徐徐流水下来,一夜都不会热,而且,感觉像是下雨了。所以馆娃斋也不怕热。”郑飞黄像是在解答秦雨青的疑问,回答得有条不紊。 秦雨青心中“哼”一声:既然不怕热,还在屋顶装个水箱干什么,自相矛盾。你就是不想要我的纳凉器而已。 但秦雨青没直说,只觉得无趣极了:“哦,原来如此,有个水箱就不怕了。” “雨青。”郑飞黄说。 “什么?”秦雨青以为有什么事问自己,心情又高涨了。 郑飞黄问:“这个纳凉器不轻吧?你是怎么搬进来的?” “我让郑全和我一起把它搬进馆娃斋。用了一个时辰呢。”秦雨青讲述着,以为会得到一个“谢”字。 但郑飞黄仍是平心静气:“雨青,以后不要让郑全做这些事。我安排了很多重要的事给他,他没时间,也没精力,可又不便拒绝你的命令。” “哦,以后有事的话,我自己做就行了。”秦雨青真是空欢喜一场。 郑飞黄坐在书桌前,打开书,随意说道:“雨青,我看你自己挺喜欢这个纳凉器的,如果这样,现在我们一起搬出去,你自己用不也舒服?” 秦雨青默然了:“一官,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些机械的东西,不便搬动,容易损坏,还是别搬了。你若嫌它占地方,往窗外一扔就可。” 秦雨青还是明着表露了自己的不快:一官,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辛苦为你把纳凉器搬进来,你不但连一声“谢”字都没有,还让我搬出去?你这么嫌弃吗? 郑飞黄也听出她的不开心,但没有安慰,还是边看书边说:“你不便搬的话就放在这里吧。都随你。” 秦雨青觉得郑飞黄这是想让自己离开的意思,但她不甘心,不想这样被赶走,就关心地问:“一官,你去曲径寺看过怀素了吗?” “去过,她很比以前在家里时好多了,笑容多了,话也多了,也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她总是以‘施主’想称,而不是‘爹’,很遗憾。”郑飞黄回答。 秦雨青听到郑怀素比以前好些了,她自己的心情也舒服些了:“怀素变快乐了,一官也会快乐。虽然她与你不再以父女想称,但怎么说,这也算是有失有得吧,你得到了一个不再忧郁的怀素。一官也不用担心而自责了。” “嗯,说的对。”郑飞黄回答,如谈判一样,一问一答。 秦雨青已明确地感觉到他在催自己走,可是她不想离开:这里也是我依恋的无人打扰之地。 秦雨青厚起了脸皮:“一官,我去击磬,敲钟,你想听吗?” “雨青,我在看书,现在还是别弄得那么吵,一吵就无心看书了。”郑飞黄说:“你要想击磬,敲钟,就等我不在馆娃斋的时候来,随你怎么敲都行,多自在。” 可那样让我独自敲钟,敲给谁听啊?秦雨青觉得今日在郑飞黄身边,越来越别扭了,就聊起以前:“一官,还记得你曾带了一群舞姬来此,其中一个叫皂荚的,很会跳浣纱舞,你也很喜欢。我就跟她学了一天,后来我一直练。现在我跳一段,你看比她如何?”秦雨青已经在低声下气了。 “雨青,跳舞的话,这里空间狭小,你不如去西子林,与风吹群树共舞,与天地共舞,更有意义。”郑飞黄似乎给了她一个好提议。 可这对秦雨青来讲,宁愿不要:与树共舞,你会来看吗?伯牙毁琴,只为没有知音。而一官你就是我跳浣纱舞的知音,连这点施舍都不愿给我了吗? “还是算了吧,我不想跳了。”秦雨青抱着今日最后一点希望,问:“一官,我今日读到诗经中一句‘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不知这句何解。一官,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吗?” 郑飞黄知道,但想打断她的念头:“雨青,我想,明俨和友姑都念过诗经。你何不问他们?不过如今明俨事情多了,你终日与友姑在权标堂,与她聊聊吧,年龄相差无几,更易心意相通。” “我知道了。”秦雨青失意了:“天色不早,我该离开馆娃斋了,是吗?再见,一官。” 她走得很平静,不哭不闹了,可这样憋在心里,只会更加难受。 秦雨青离开馆娃斋后,郑飞黄放下手中的书,去看那个“纳凉器”,按照秦雨青的说法,把生字抽出五丈长,然后纳凉器就自己转动了,上面插着的扇子就开始扇风。 “清风徐来一般,真是个奇妙的东西。雨青,你为我费心了谢谢你。也谢谢你对怀素的关心。”郑飞黄自言自语暗叹:“我想听你击磬,敲钟,想看你跳浣纱舞,想让你为我扇风,也想为你解答“褰裳”的意思。可是,我们在金门岛说了多少次‘最后一次’,却总是沉沦在这对不住明俨的‘最后一次’中。如今回到郑府,不能再拖泥带水了,当断就断了!” 一会郑飞黄又念着:“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雨青,这首诗说得对,有明俨爱你,你还需谁呢?” 秦雨青无神地回到权标堂:一官今日的意思就是我应该在明俨身边,那就同床异梦地在明俨身边吧。 走进权标堂大厅,蔡禾苗急急忙忙跑过来:“秦夫人,今日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高兴着出去。可回来后,衣裳乱了,头发乱了,两人苦着脸,一句话不说。大少爷去了书房,大少奶奶在房里哭得很伤心。奴婢不敢多嘴,还请秦夫人去劝劝。” “这是怎么回事?”全身无力的秦雨青又要打起精神来帮着解决郑明俨和董友姑的闹腾。 先去看看哭成泪人的董友姑:“你们两个人玩得好好的,怎么回来时一副闹别扭的样子?” 董友姑结结巴巴地边哭边说:“明俨他自己拉我出去,权标堂后不远处有一片很美的春兰……” 秦雨青听了,知道他两又是因为郑世渡这个老问题,就说:“雨青,明俨他是太爱你了,才那么生气。最后他还是把你抱回来了,对吗?你怎么还哭成这个样子?” “谁让他说那些不是人的话,我当时就想去死。”董友姑坐在床上,脚乱踢。 “对,明俨他不是人,今夜让他睡书房,我们都别理他。我也累了,先去休息了。”秦雨青故意让董友姑担心郑明俨。 董友姑也真的担心:“雨青姐姐,让明俨去你房里休息吧,书房睡得不踏实。” 秦雨青来到郑明俨的书房,见他失魂落魄地躺在躺椅上,他问:“雨青,你这样气冲冲,是为友姑来兴师问罪吗?别说了,我已对她道歉,好说歹说,她就是哭个不停。我跟她说我当时脑子进鬼了,她就是不听啊。我实在没办法了。” 秦雨青坐在他身边,想到自己今日在馆娃斋被郑飞黄无视,叹气:“你和友姑,本来在春兰花旁‘天为被,地为席’的鸾凤和鸣,美妙难忘。只是出了个意外的人,你可以赶他走,然后继续你和友姑的浓情蜜意。却偏偏被你弄得不欢而散。嗨,明俨,今日你可真胸怀大度啊,世上有哪个男人能像你这样?” 郑明俨咕噜一下爬起来盯着问:“友姑把那句话都跟你说了?” 秦雨青望望他,有看向别处:“这样难以启齿的羞辱,竟是他夫君给的!她该向谁诉苦?如果不跟我说,我怕她会憋出病来!” “我真的没那个意思。”郑明俨扇自己的嘴巴:“我就是想羞辱郑世渡。” “结果适得其反。”秦雨青说:“管你什么意思,这话没能伤到郑世渡,但一出口就让你的妻子伤心了。明俨,你就在此自责吧。我也去休息了。” “雨青,”郑明俨拉住她的手,恳求说:“友姑不让我进房。” “说出去还真丢人。那你想怎样呢,明俨?”秦雨青问。 “今晚我在你那里睡吧,在这书房睡真不舒服。”郑明俨说。 秦雨青淡然一笑,自嘲说:“男人真有福,让一个女人伤心了,就去另一个女人那里寻找欢乐。可要是哪天,你也对我说出那句进了鬼的话,我就太不值了。所以今晚,明俨,别来我房里。你记得瀛洲轩里住着两个如花似玉的侍妾,那是老爷为你选的,应该很会伺候人吧,你好像从未理过她们。” VIP卷 第二百八十七章 晓梦亭噩梦 郑明俨还抓着秦雨青的手不放:“我见过她们。可是没有爱就是没有爱,难共度啊。” “明俨,刚才我离开友姑房间时,她对我说,怕你在书房睡不好,让你去我房里睡。”秦雨青说。 郑明俨愧疚了:“她怎么这么笨?是被我气坏了,还是哭坏了脑子?刚才不一直说我狠心吗?现在还担心我在书房睡不好。” “明俨,这话你别告诉她,免得她害羞,会更笨。”秦雨青抚下他的手,走了。 从书房出来,她对蔡禾苗说:“去告诉大少奶奶,我不愿让大少爷来我房里睡。大少爷在书房闷热着,被蚊虫叮咬。” “是。”蔡禾苗明白意思了。 郑明俨在书房,一直打着自己的嘴巴,说着“笨嘴”,根本睡不着。天黑后,董友姑拿着烛台来到书房,郑明俨立刻站起来,竟害羞起来,还很惊讶:“友姑?” “书房睡不好,回房睡吧。”董友姑冷冷地说。 郑明俨却心里暖和了,像个跟屁虫一样开心:“好的,我来了。” 在房里,他依旧抱着她说:“友姑,你担心我在书房睡得不好吗?” “我才不担心,只是雨青姐姐和我都不让你进房,我怕对不起爹给我们的赏赐。他的赏赐,不就是让我们好好伺候你吗?”董友姑背对着他,还在生气。 郑明俨爬过去对着她:“你撒谎,你舍不得我睡书房,所以让我进房了。既然说要伺候我,那就好好伺候我吧。” “明俨,我好累。”董友姑长叹一声。 郑明俨觉得从未听过她这样长叹,似乎在感叹人生,她还在生气吧?就真切地说:“友姑,今日,对不起。” 董友姑没有回答她。郑明俨对她那声长叹感到很不安:友姑很快就会忘记此事的,别想了。 天色已晚,禄玘院附近密林后,郑恩庆问大夫人:“请问大娘是如何知道秦雨青引诱我作那些难堪的书画,令我羞于见人?” “恩庆,大娘也是最近才知,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大娘心疼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为了你娘亲的尊严,无处伸冤。现在病好了,连你娘亲你都不愿告知,不知你心里是怎么难受啊。”大夫人真是慈母般“体贴入微”。 郑恩庆嗔恨:“秦雨青这个贱婢,淫女,害得我如此痛苦,病好了也像活死人一样。我不能让她这么痛快地活下去。” “恩庆,你真的打算这样做吗?万一事情败露,你还有娘亲和子节妹妹要照顾啊。”大夫人此时比娘还娘亲。 郑恩庆此时被她骗得,对她深信不疑,觉得自己和她同病相怜:“大娘,我胸口这口气平不了,你呢?你不也处处受她的气?你是郑家主母,何苦受一媳妇,还是一妾室媳妇的气呢?” 大夫人连连摇头,拿着真丝扇半遮着脸,痛苦地说:“别说了,恩庆,大娘这个主母也做得憋屈啊。秦雨青这妖媚之人自有蛊惑之术。大娘信佛,哪里斗得过她?也不屑与此低贱女子明争暗斗。” “大娘,既然信佛,那佛也容不下这种人面桃花,鬼脸兽心的贱女,我就以佛的名义,灭了她。我郑恩庆若灭不了她,誓不为人。我相信,佛也会赞成我为世间除去一害。”郑恩庆以为自己即将做的事事正义之举:为郑家除祸患。 大夫人脸上一丝邪恶的笑闪过。 不知灾难即将来临的秦雨青,在自己房里,哪里能安睡呢:今日一官虽然一字未提让我走,但他的一字一句,一言一行,都透露着让我离开馆娃斋的意思。那里也是我的圣地啊,郑一官,你凭什么把我赶出来?从前,我在里面,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一切依我,现在,我低声下气,厚着脸皮与你说,恳求你,期盼你,你都不肯施点恩爱给我?就这么一刀斩断你我之间的曾经?那你以前为什么在乐山别院对我呵护在心? 秦雨青想到半夜才睡:乐山别院,乐山别院…… 第二日秦雨青去了乐山别院,气愤地想着:一官,我不去馆娃斋了,我来乐山别院可不关你的事。 沿着一路的蕙兰和建兰,越走越奇怪:那个令我爱恨熟悉的背影怎么也在小屋前? “一官好悠闲,这里的蕙兰,建兰开的正旺,把你也引来了。”秦雨青打招呼,但其中的生气,谁都听得出来。 郑飞黄来乐山别院的本意是避开去馆娃斋的秦雨青,可不想竟在此不期而遇,这是天意吗?不,即使是天意,也不能让它成真。 郑飞黄回应她:“对啊,这些蕙兰和夏建兰开得真好。雨青和明俨在乐山别院初遇时,是前年秋了,那时,蕙兰和夏建兰都已凋谢,是秋建兰初开的时候吧?” “一官错了。福建热,即使入秋了,蕙兰和夏建兰也还未凋零。”秦雨青和他聊起了兰花,心绪才安宁一点:“那时,夏建兰有好多种,水仙兰,蝴蝶兰,梅兰,绿登兰,黄登兰,数都数不清。还未开败,秋建兰就跟着开了。” “听起来多美,像你们初遇时一样美。今日,是来回忆那段时光的吧?甜美多彩啊,令人艳羡啊。”郑飞黄平和地笑着。 “对,我们在此初遇时,比建兰还多姿多彩。”秦雨青点头,也笑着,但心里的话是:一官,我的第一个男人是你吧?就在这个乐山别院。你好意思无关己事地说,我来怀念我和明俨的初夜? “年轻人,同龄,差不多的爱好,浪漫情怀。”郑飞黄还是如平素温和地笑着,问:“何不与明俨一起来乐山别院?那样才是往日成双,今日成对啊。”郑飞黄手摆在腰后,离开了。 只剩下秦雨青一人在乐山别院了,她乌发再维持悠然自得的姿态,膝盖也不稳了,一下跪坐在地,双手撑着地,对着地上的蕙兰和夏建兰痛哭:“一官他刚才是来回忆他和我在乐山别院照顾雨虹的那段日子的,你们都看到了,是吗?可他对我怎么可以如此轻松地欺骗?似乎乐山别院与他毫无关联。曾经你们都看到了,他就在这里,乐山别院,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无微不至。可因他,我妹妹雨虹自尽。你们都看到了啊,他与我断不了,断不了……” 这里保存着我与一官的喜怒哀乐,可刚刚被他狠心地伤了一番,我不能总在这里呆着,免得睹物思人。也离开吧。 秦雨青不知该走向何处,就沿着西边的亭子一直走,走到了晓梦亭:晓梦亭居然修好了?而且休得如原样。是否意味着我的梦可以实现了?我的什么梦呢?各种报复?还是一官?明俨?友姑?郑经?如果只允许有一个梦成真,那就是我的儿子郑经叫我一声“娘”。 可心里的那点念想还在,无法磨灭,让她跳起了舞。就在晓梦亭内,她面对宽广平坦的闰竹园,抽出随身携带的长丝巾——那是特地为了跳浣纱舞而准备的。她双手兰花指捏着透明的丝巾,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地浣洗,半蹲着,站起,旋转,左手轻柔地让丝巾飞舞,右手悠然地让丝巾飘扬,腰身随之而动。每个姿势都练了不知多少遍,只希望心里的那个人能偶然经过看到。青丝碧裳伴她起舞。浣纱完了,该晾起来,她一脚抬起。 整个舞蹈找不出一丝缺陷,除了她脸上的幽思,应该是妩媚动人的笑容才对。可她不知,还沉浸在舞中,幻想着那个人在观看。 连头顶的亭盖破碎的声音也未听到。危险已然降临,整个晓梦亭摇摇欲坠,可她还在为那个人而舞。千钧一发之际,有人飞奔过来,搂着她的腰出来,躲过了这次夺命之灾。晓梦亭轰然倒塌,秦雨青从梦中愕然惊醒。 “秦夫人,你没有手惊吓吧?”救她的人问。 秦雨青看,此人是施琅,回答他:“没有。刚才谢谢施将军了,否则我就要葬于晓梦亭之下了。” “秦夫人,这亭子差点夺去你的性命,施某是否该向老爷和大少爷报告一声?”施琅问。 秦雨青在心惊肉跳中,也无法静心思考,就说:“我会和大少爷说让他好好谢谢你。” “救人一命那个,举手之劳,秦夫人不必言谢。施某今日刚从东边去,见过大少爷,想着从西边出来,正好遇见晓梦亭的异样。这才救了秦夫人,也算是施某的荣幸吧。”施琅说话间有点君子风度,只是他不太敢直视秦雨青。 “施将军,虽然你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来说,是一名之恩。这份恩德,我永生不忘。”秦雨青双手摆放腰前,微笑向他弯腰行礼。 秦雨青感觉施琅对自己一直隐藏着爱慕之意,从初次相见时就如此:虽他已有妻室,但爱慕之心,俗人难免。可这爱慕只能深藏,不可表露,他做到了。在这点上,也算是君子了。 秦雨青还不知,施琅已知道她的不齿行径,却依然无怨无悔地爱着她。 施琅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呆呆地看着秦雨青离开的背影:秦夫人,你的舞姿,轻盈幽美,美不胜收,如你此人一般。整段舞,我都看到了,从头到尾。可你却未发现我,这就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吗?你在忧虑谁呢?那么伤神。是你的夫君,还是你的家公?虽无耻,但你在我心中,却总与美丽二字不可分。若不是晓梦亭即塌,我不忍打扰你。晓梦亭,就是庄周一梦吧? “天降仙容,地赐娉婷,以身侍父子。肮脏如尔,德从何处寻?然吾仍爱之。”施琅只有念着他得不到回报的真心,无奈笑笑,离开晓梦亭。 VIP卷 第二百八十八章 智斗郑恩庆 秦雨青在权标堂的自己房里,还在心惊胆颤:刚才是九死一生啊。晓梦亭又塌了,我的梦再一次随之破碎了。 秦雨青呆傻地坐了很久,出去换口气,外面的竹林吹醒了她:不对,刚才晓梦亭的倒塌不是个意外。自从东边的山居亭和西边的晓梦亭在惊蛰天被雷公击碎,郑家的人就以为这两座亭子不祥,所以才被雷公击碎。从此,除了我和友姑之外,没人去。郑世渡没能修好山居亭,而晓梦亭却修好了。修好它的人是,是郑恩庆!他知道只有我会去那里,他是想让我死!他果然已经不疯了,却从不出席家宴,一直装疯。他这么恨我,恨得想让我死,想必是因为以前那些淫诗艳画,让他颜面尽失吧?可郑恩庆想致我于死地,也太大胆了吧。如果我就这样被他害死在晓梦亭,明俨肯定查得出原因,凶手。郑恩庆也不想想,到时明俨会怎么报复他。兄弟相残,旁人得利,这是大夫人想看到的吧?如果明俨对郑恩庆动手,无论致残致死,那明俨不但没有安生日子过,连现在得到的一切也难保。夫人,你真把借刀杀人这一招用到了极点。如果如你所愿,到时郑恩庆替你死,明俨替你背下罪名,没人会怀疑你。也难怪,郑恩庆一向被人视为胆小懦弱,如今竟敢动杀人之心,原来是夫人在为他撑腰啊。那我就让夫人你的这把刀变钝了,派不上用场。不过可惜了晓梦亭,又碎了。 秦雨青已想好了玉石俱焚:郑恩庆,看你的名声还经得起几次脏水? 权标堂大厅内,秦雨青把晓梦亭倒塌一事告诉了郑明俨,现在的郑明俨虽与她有隔阂,但感情不灭:“雨青,你当时就在里面?” “我以为我喜爱的晓梦亭修好了,我的梦就会成真,就在里面转了一圈。没想到这新建的晓梦亭还不如茅屋坚固,一下倒塌成了转头废墟。我幸得路过的施琅将军相救,才逃过这要命的一劫。”秦雨青叙述。 郑明俨还处在恐惧中:要是雨青就这样没了该怎么办?虽然她对我冷淡,可我哪里舍得她? 董友姑对郑明俨说:“明俨,施琅将军对雨青姐姐有救命之恩,我们是否该感谢他?” “说的对。”郑明俨回过神来:“金银珠宝太俗气,可若因此而给他升级的话,又说不过去,就明日酉时,太阳下上时,在东边的新雨亭,和施琅将军小酌一杯,以表谢意吧。” 秦雨青听了,就酝酿着下一步:好,施琅来了就好,还确定了时间,地点,那郑恩庆,且不说你怎么做大夫人的刀,能不能保住你自己都是个问题。 晚上,郑明俨来到秦雨青的房间,见她在练字。 “雨青,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事,你还能静心练字吗?”郑明俨问。 “心绪不宁时,看书也无心,也只有练字来舒缓心境了。”秦雨青平平地说,已习惯了对郑明俨的没什么感觉了。 而郑明俨并不知,他从背后抱住她的腰,闻着她劲边的气息:“还是那种令人心醉的烈酒。雨青,我对你冷淡,多久了?” 秦雨青松开他,让他坐下,平淡地笑:“明俨别这么说,是我对你不好在先,你才冷淡。何况我不能生育了,也是个废女人,你多陪陪友姑才是应该的。” “友姑,”郑明俨有点异样,不像以前那样提到她就开心地跳,而是避开了董友姑,对秦雨青道歉:“雨青,谢谢你不怪我。” 秦雨青又是浅淡一笑:“谢什么呢?” 在郑明俨眼里,秦雨青的浅笑还是那么摄人心魄,只是少了点什么:雨青,你有所改变吗?你少了的这一点到底是什么?让我觉得你和以前大不相同。算了,不想了,你就是你,今日晓梦亭差点夺走你的命,才让我知道,你在我心中,无论如何,都是不可动摇的浣纱西施,我不能失去你。 第二日,快到酉时了,秦雨青如平日一样,淡妆素裹,来到西边禄玘院附近,用一束棉花糖“拐”走了五小姐郑子节,就是郑恩庆嫡亲的妹妹。秦雨青舔一口棉花糖,郑子节就流口水:“秦夫人,给我吃一点吧。” 走到了东边的莲动亭,郑恩庆出现了,凶神恶煞却没有底气:“秦雨青,你这是要干什么?” 秦雨青半眯眼睛,妖冶惑人的样子,伸出纤细的舌头,诱人地舔了一口棉花糖,魅惑地问:“三少爷觉得我想干什么呢?” 郑恩庆夺过她手中的棉花糖,给郑子节:“子节,拿着,回去。” 然后郑恩庆也伸出舌头在他自己嘴唇上下舔了一遍,眼神色惘:“你刚才想舔我哪里呢?你想这么做,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那要看三少爷追不追得上我。就算追上了我,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秦雨青抛过去一个媚眼,然后跑。 郑恩庆追了上来。秦雨青听他的步伐和喘息声:你根本追不上善跑的我。郑恩庆,你还是这么色心不改,就等着吃苦头吧。 秦雨青故意跑到东边各个宅子后面的无人处,从南向北,依次是九天斋,银河斋,彩云轩,日照轩。到了日照轩,就可远远看见新雨亭里,施琅在那里坐着,等郑明俨。 机会来了,秦雨青假装跑不动了,停下休息。郑恩庆见机,就跑上将她按到在地,还没喘稳气,就说:“秦雨青,你让我颜面尽失,我要杀了你这个婊子。但在杀你之前,我要先享受一下你这勾人的脸,妖娆的身段,高耸的胸前双峰,还要进入你的****,看看你玉体横陈有多迷人。”郑恩庆已双眼发红了。 秦雨青早已气息平稳,摸着他的背说,诱人地说:“恩庆,享受了我之后,你还舍得杀我吗?” “先享受了你再说。”郑恩庆亟不可待地撕扯她的衣裳,双眼冒火了。 秦雨青就装作害怕似的大喊:“救命。” “这里没人来,你怎么喊都没用。”郑恩庆正要如狼似虎时,一把剑伸到了他面前,是施琅。 刚才秦雨青求救的声音一下子拨动了他的心弦,对他来讲,就像第一次在大街上救下她那样。 可他不知,这是秦雨青不得已在利用他。可是,他连秦雨青在郑氏父子之间暧昧都可接受,即使知道了这事被利用,也愿意吧,甚至还会觉得是受宠了呢。 郑恩庆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就抽出匕首,凶狠地说:“好你个婊子。” 但匕首被持剑的施琅一剑挑起,郑恩庆也被施琅一把抓起。 秦雨青连忙穿好衣裳,爬起来,向施琅致谢:“多谢施琅将军相救,否则我就要遭玷污,以后不知以何面对大少爷了。” “秦夫人,此事严重,施某不知该如何处理。”施琅低头说。 秦雨青委屈地说:“施将军,此事关系到我的名节和大少爷的声誉,秦希仁恳求你在大少爷面前为我作证。” 看施琅那样,为秦雨青舍命都愿意了,更别说作证了。这单恋的爱就伴着施琅,一直对秦雨青恋恋不忘。 “如此,施琅必将所见所闻告诉大少爷。”施琅拖着郑恩庆走,郑恩庆边走边骂:“秦雨青,你就是个一身臭皮囊的婊子,把你卖到妓院去,肯定赚个好价钱。” 施琅真想揍他一巴掌,但自己是局外人,也不宜多涉及他们的家事,就没动手。 秦雨青在想:郑恩庆会不会将我以前引诱他作那些淫诗艳画的事说出来呢?如果他要这么说,那我只能期待明俨理解我了。 施琅拖着郑恩庆,秦雨青头发散乱,衣裳不整地跟在后面,这一幕,被刚到新雨亭的郑明俨看见。 感到莫名其妙的他问明了情况后,就将郑恩庆拳打脚踢了一阵,然后疼惜地问秦雨青:“没事吧。”抚平她的头发。 “施将军来得及时。”秦雨青佯装可怜,装得真实,或许是因为,她本来就可怜,所以骗过了郑明俨和施琅这两个年轻人。 “大哥,是她勾引我的。你不能要这样的女人做妾啊。”郑恩庆一直说。 郑明俨指着他批评:“恩庆你现在没疯是吧?你早就好了,还装疯,欲对雨青行苟且之事!跟我去见爹,今日一定要给你个教训,否则你不知悔改!” 至幸堂里,郑明俨将整件事向郑飞黄做了报告,施琅也做了证。 秦雨青和郑明俨,郑恩庆,施琅站着,将有一次口舌大战。 郑飞黄看着秦雨青:她低着头凄楚可怜的样子。这些日子,我故意冷淡了她,她和明俨肯能也不和,今日还差点受了恩庆的玷污。她会有多难受啊? 郑飞黄对施琅说:“施琅,刚才谢谢你救了明俨的妾室秦希仁,也谢谢你为她作证。现在是郑家的家事,待我处理好之后再与你道谢。” “施琅只是恰巧遇见,老爷不必言谢。施琅这就告辞了。”施琅说着,望着他的仙人秦夫人:希望你一生平安,不再有灾难。 郑明俨对此事一点不放过:“爹,恩庆做出如此恶劣**的事,绝不可轻饶,他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如果有坏样学坏样,他们会被恩庆带坏的。” 大夫人问:“恩庆,你刚才说,秦希仁引诱你?” VIP卷 第二百八十九章 郑恩庆彻底告败 “是的,爹,大娘,秦希仁做出各种鬼魅态来色诱我,我没能,把持不住,才会一时糊涂。”郑恩庆大言不惭地辩解,以为大夫人会为他说情,但不知大夫人是见风使舵之人,见他落难,是不会施以援手的,凡事先保住她自己再说。 郑明俨摇着头笑他:“恩庆,你怎么好意思说秦希仁引诱你?如果真如此,使得你一时糊涂。那么郑府的女子那么多,你都以一时糊涂为由随意轻薄任何人,岂不人人自危了?你的恶行被施琅发现后,你就拿出匕首想杀秦希仁,恩庆,怎么这么歹毒呢?” “我恨她骗我!陷害我!”郑恩庆有点结巴了。 秦雨青听他这语气,猜:郑恩庆都快被逼上梁山了,还是不愿将以前那些淫诗艳画的事说出来。真是像他娘亲一样,做了坏事还拼命维护那点将尽的尊严。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郑飞黄问:“恩庆,你一直疯病在床,怎么突然好了。看你的样子像是早就好了,为何不告诉爹和大娘一声?让我们替你高兴。你娘知道你的疯病好了没?怎么也不来告诉我?” “我娘不知,我没有告诉她。”郑恩庆说:“爹,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是因为觉得自己以前做的事没脸见人,所以疯病好了之后,也没告诉任何人。爹,刚才真的是秦希仁色诱我,如果如大哥所说要罚我,那也要罚她!”郑恩庆想着:一个妾室,像丫环一样,罚她就等于杀了她。而我怎么说也是爹的儿子,不会受严重的处罚。秦雨青,你还是要死。 郑恩庆的话明显站不住脚,郑飞黄用中立的口吻说:“恩庆,先不说你病好一事。你如果行得正,坐得直,即使秦希仁真的引诱你,你也该坐怀不乱。秦希仁,你有何话说?是否像三少爷所说,在引诱他?” 秦雨青不敢抬头看郑飞黄的眼睛,怕被他看穿,就胆小地低头回答:“奴婢闲来无事,去西边的禄玘院附近看初开的彩凤兰,被五小姐看见手中的棉花糖。可奴婢与四夫人素来不和,也不敢招惹五小姐,就赶紧走,可五小姐一直跟着奴婢。到了东边的莲动亭,三少爷出现了,抢过奴婢手里的棉花糖给五小姐,支开她。奴婢见三少爷有色心,就跑,一直跑到日照轩,摔了一跤。没想到三少爷一路跟上来。后来的事,就如刚才施将军所说,奴婢无颜再说下去。” “你说恩庆跟在你后面,跑着追赶你?”郑飞黄言语中疑心重重。 糟糕,一官知道我善跑,也猜得到郑恩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好色书生肯定跑不过我。秦雨青想到这一层,就使出一招苦肉计:“老爷,奴婢就是个祸身。今日之事,坏了奴婢的名节是轻,但伤了大少爷的心,损了三少爷的名誉,还还得他们兄弟不和。奴婢这是败坏郑家门风,是奴婢的罪过,该以死谢罪。” 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秦雨青已撞向了墙壁。郑明俨跑过去,抱起撞晕的她,喊着:“来人,救秦夫人。”而深爱秦雨青的郑飞黄却没多大反应。 秦雨青被抬出去后,郑明俨指着傻眼的郑恩庆:“恩庆,不管秦希仁有无恙,你都逃不了罪责。” 郑恩庆看秦雨青这样寻死,想:秦雨青发疯了吗?不要命了,想以死相逼? 这时,郑明俨心中的天平向郑明俨这边倾斜,快倾斜到底了,只是,看这场面,应该完全倾斜的,那没有倾斜的一部分不知是为何。 郑飞黄已打算要做出决定了:“恩庆,看你做的好事,我该怎么处罚你?” “爹,大娘,秦希仁她作假,她撞死,你们千万别被她骗了啊。”郑恩庆只有哀求了。 大夫人见郑恩庆谋害秦雨青不仅完全失策,反倒沾了一身腥,决定不再帮他了,就说了句中立的话:“老爷,你看恩庆的娘亲纡纾和恩庆的妹妹子节都需人照顾。” “你看恩庆像是能够照顾母亲和妹妹的人吗?”郑飞黄问大夫人。 大夫人说:“可也别让纡纾太过伤心了,她已经在禄玘院悔过了。” “爹,刚才只是秦希仁的一面之词,不能证明她没有引诱我!”郑恩庆苦苦哀求,脚站不稳了,手也不知放各处好。 郑明俨相对站着,坚决不同意:“爹,大娘,刚才施将军也作证了,恩庆的丑事能有假吗?如果就此饶过恩庆,让我的尊严处于何处?秦希仁怎么做人?各位弟弟又会怎么想?爹,明俨请你公平处置。” 这时,闻讯赶来,闻大夫人的讯赶来的四夫人,带着女儿郑子节来到至幸堂。还不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的四夫人,见到不疯不闹的郑恩庆站在至幸堂大厅,就觉喜从天降:“恩庆,你病好了?怎么不告诉娘?让娘开心一下啊。” 郑恩庆就说了一句“娘,此事,恩庆会向你解释”,然后他牵着郑子节过来:“爹,刚才在莲动亭,子节什么都看见了,你可问她。” 郑飞黄觉得让十岁的郑子节来给这件事作证有些瞎闹,她怎么懂?但郑恩庆这么说了,就随他的意,让他死心,郑飞黄问:“子节,刚才在莲动亭,你看到你恩庆哥哥和秦夫人了?” “看见了。恩庆哥哥吧秦夫人手里的棉花糖夺过来给我,还叫我走,可我没走。在一旁,看见秦夫人跑,恩庆哥哥跟着她跑,像是在玩捉迷藏。我也想去,可我跑不动。”郑子节将所看到的全部说出。 郑飞黄发火:“恩庆,子节都这么说了,与刚才秦希仁所说无二样,你还想负隅顽抗吗?” 郑恩庆蹲下对郑子节说:“子节,你告诉爹,当时你看到秦夫人是怎样引诱我的。” 郑飞黄觉得恩庆简直傻到极点了,子节怎会知道“引诱”。 郑子节懵懂了,虽不知哥哥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说了:“爹,我躲在旁边,看到当时秦夫人很害怕的样子,不知她在害怕什么,这是引诱吗?我娘说秦夫人是个下贱的坏女人,所以秦夫人害怕,肯定是坏事。所以恩庆哥哥对她很凶狠。两人跑起来,好像在玩老鹰捉小鸡,捉到了就要吃掉。”郑子节从她的视角为郑恩庆作了证,却是反证,郑恩庆彻底垮了。 郑飞黄就下了定论:“恩庆,子节才十岁,童颜无虚。你还有什么可顽辩?现在你一犯了三条罪:一,病好了不告知爹和大娘,这是欺瞒父母,不孝;二,你欲对你大哥的妾室行不轨之事,这是对兄长无礼,不悌;三,**之罪!可你和你娘之前都已受了重罚,爹实在不忍再看到你受罚。但诸罪行在此,为了门风,更为了给你各位弟弟警示,对你,不可不罚。明日,去你二叔家,让你二叔给你安排一个僻静处念书悔过,直到你思过后,考个秀才,再回到家里来!” 郑恩庆一下蹲落在地:我就这么败了,就这么简单地败给那个贱女人。 其实他是败给他自己的好色之心了。 四夫人一脸忧懵地走过来,问:“老爷,你为何要罚恩庆呢?他的病才刚好,我还没来得及高兴,怎么就要看到他被罚呢?” “纡纾,让恩庆自己给你解释吧。”郑飞黄想到刚才女儿子节说“娘说秦夫人是个下贱的女人”,就不想理会四夫人了:纡纾,我饶了你一次又一次,你怎么教小孩这些污言秽语呢? “纡纾,别在至幸堂哭!”郑飞黄烦躁地说,而另一边还有郑明俨要给个说法。为了做得公平些,也给了他表面上的处分:“明俨,此事毕竟与你的妾室秦希仁相关,虽错不在她,但为了警惕家中女眷,罚秦希仁禁足十日。你有无怨言?” “明俨无怨言。”郑明俨极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个处罚:爹,你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让雨青禁足,而对罪大恶极的郑恩庆却也是禁足,去二叔家里禁足,这太不公平了。 但郑明俨见郑飞黄决定已定,不容再改,就没说什么了。 第二日,郑恩庆就被“押”往了他二叔郑芝虎家,四夫人带着女儿郑子节哭天喊地也没用。 大夫人计划失败:秦雨青很快会死灰复燃,而我手中已没有郑明俨一家的把柄,能够让他们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把柄。不过,让他们自相残杀也是一个办法。 郑飞黄来到二弟郑芝虎家里,对方是一脸为难,觉得接了个烫手的山芋:“大哥,说句难听的,恩庆声名在外。我也有孩子,你让他在我这,那我的孩子,嗨!” “芝虎,此事确实为难你了。可恩庆这个样子,我束手无策,放哪里我都不放心。暂且有劳你先关押他念书。过段日子,就几个月,我会令找地方安顿他。”郑飞黄在他二弟面前低头了,就为了他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三子郑恩庆。 回家后,郑飞黄去权标堂看郑明俨,实际上是想看秦雨青怎么样了。在权标堂内,他和郑明俨坐在正座上,他对忿忿不平的郑明俨说:“明俨,我知道这样处理让你觉得委屈。但恩庆毕竟是你三弟,难道非要毁了他一生不可?他那场疯病已是上天给他的惩罚了。爹让他去二叔家悔过,就是让他忘记这些恶事,重新做人。” 郑明俨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局:“爹,恩庆怎么说都是我们的亲人,你为他的将来做打算,我这个大哥也义不容辞,所以,给他小小的惩戒,希望他能吸取教训。明俨理解爹的苦心,爹无须两面为难。” “明俨也是做父亲的人,能体会爹的苦衷,这心境胸襟就是高人一等。”郑飞黄说完后,问董友姑:“友姑,发生这样难以启齿的事,你要为明俨处理好家事,杜绝各种污言秽语。这段日子,恐怕会有很多棘手难办的事。” VIP卷 第二百九十章 二少爷舍命救大少奶奶 董友姑猜郑飞黄是想知道秦雨青的情况,就婉转告诉:“爹,友姑为明俨处理家事,是妻子之责,不言辛苦麻烦。只可怜现在希仁姐姐,虽只是额头磨破点皮,但她很害怕,恐惧,听不得半点异常的声音。她只许我进房,其他人,连明俨都不让进。她一直念着,若是被恩庆夺取贞洁,她就死在禄玘院,保存明俨明镜的清誉,让恩庆一生无法做人。” “爹,你听到了,秦希仁她痛苦成这样了,可我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上,全是友姑在照顾。”郑明俨对郑飞黄处置事情的不满又被提升了。 “这些日子权标堂的一切家事,以及照顾秦希仁,就交由友姑了。”郑飞黄说完就离开,疑心重重的样子。他觉得:雨青啊,你说的太过头了吧? 秦雨青被禁足十天,心中一直想着:成功地将郑恩庆一举击倒,但是,我没有被“识破”吧?大夫人肯定知道我在作假,但她不会告诉一官,因为她和郑恩庆定是合谋。我想我这撞墙的苦肉计,就深埋于地下,这苦,就让郑恩庆一人独自咽了吧。禁足十天?我就安静地看看书。 郑明俨和董友姑在房内,已没有以前的情话连绵,是郑明俨不想说,不想听了,因为还在介怀着春兰地里和董友姑春光乍泄的那一次,被郑世渡撞上了。 董友姑知道他在意这件事,但自己也不便再提及此事帮他疏通心结,只怕一提到就会是一顿骂。这件事,只能靠他自己去想通了。 虽然话少了额,但也未吵架。“友姑,这些日子,雨青肯定很难过,不知晚上睡得怎么样,你去陪陪她,谈心,解闷,别让她沉沦在此事中不能自拔。”郑明俨差不多就是命令的口吻了,想着董友姑会和他撒娇一阵再去。 但她很快答应:“好,我这就去。” “友姑,你。”郑明俨说不出什么,自己一面担心雨青,一面又怕友姑生气不理自己:我自己生气,就不许她生气吗?不可这么霸道。 秦雨青本想在房里平静地度过十天,可董友姑的到来让她为郑明俨董友姑两人担心。 董友姑说:“雨青姐姐,这十天晚上,我陪着你,有什么不开心就跟我说吧,你若想让明俨来,我就让他来陪你。” “友姑你陪着明俨就行了,要是担心我,让敏嫣在门口守着就好了。你说实话,是否和明俨闹不开心了?”秦雨青问。 董友姑已躺上清凉的竹席:“雨青姐姐,你多想了,所以才这么忧郁,我两没事,你也早点睡吧。” 但秦雨青看到她闪烁着一点忧郁的眼光,让自己想到了郑怀素,不禁一颤抖:“友姑,你刚才怎么长叹一声?我从未见你这么叹气,你难过是吗?友姑,友姑。” 秦雨青拍拍她的脸,已经睡着了。“还说来陪我说话,自己先睡着了,看你就有心事。也只有明俨会让你这么难过吧?难道还是为了春兰地那件事?明俨怎会变得这么想不通?太过分了。”秦雨青说着。 可现在也只能如此,不让郑明俨来,就是为了让他以为自己难过,进而不让一官看出破绽。现在,暂且随明俨的意,让友姑陪我,等着明俨自己解开心结吧。 董友姑和秦雨青想的都一样,很美好,但事情未按他们的思路走下去。十天禁足之后,郑明俨就夜夜去秦雨青房里,安慰的话不断:“雨青,你怎么那么傻?也不顾我,一墙猛撞过去,要是真的有什么意外怎么办?还扬言,若失去贞洁,就去死。怎么老是死?雨青,不管那日恩庆有无轻薄你,你都是被逼迫的,你的心在我这,你就是我的浣纱明珠。” 秦雨青推开他:“明俨,那都是气愤的话,你不必在乎。我问你,为什么友姑守了我十天?” 郑明俨一下转喜为怒:“她在你面前埋怨了?说我什么了?” “你怎么这么疑神疑鬼?明俨,这不是你。”秦雨青不解地说:“友姑说她怕我不开心,就每天晚上来陪我,若是我想让你来,就让你来。结果她每次都忍不住自己先睡着,我反而因此睡不着。我问她你们是否吵架了,她没说你什么。你就猜疑去吧。” “是我让她来陪你的,那又怎样?以前她住东厢房时,不开心,你让我夜夜陪她,现在我就让她陪你十天,就委屈她了?”郑明俨背靠墙,数落着以前的事。 秦雨青耐心跟他解释:“那时她在疾病悬崖,你陪她是应该的,是责任。现在呢,你让她陪我,是对春兰地一事而耿耿于怀吧?原本心胸广阔的你,竟在背后怀疑友姑在我面前埋怨你,数落你。我就跟你说清楚了,她没说你的一句不是。” “别说了。”郑明俨不想听到春兰地一事。 秦雨青不耻地笑:“将一件小事一直记恨于心,还迁怒于无辜的妻子,郑不是个男人。” “说我不是男人!”郑明俨强行和秦雨青过夜…… 接下来的日子,郑明俨一直宿在秦雨青的房里。虽说爱还在,但他就是没那么开心。秦雨青也夜夜问他,对友姑什么态度,郑明俨干脆不答此事:“雨青,我们过我们的日子吧。” 董友姑呢,指望着秦雨青能让郑明俨的心结打开。每日,她最重要的事就是照顾郑经,带她玩,练习走路,叫他说话。 这天天气凉快一点,还有清风,她就带着郑经在闰竹园的草坪上放风筝,让他跟着风筝跑。董友姑边跑边说:“郑经,快来,快跑,抓住娘的风筝,风筝就归你了。”郑经望着头顶的风筝,边跑边乐。 董友姑想:这真是个好办法,让郑经练习了走路,锻炼身体,还学会了“风筝”一词。 可这样一片祥和美好的天伦之乐周围,暗藏杀机,这杀机,给郑明俨和董友姑之间埋下了巨大的危机。 一个丫环,看似是厨房丫头,端着一盆油路过,董友姑没在意,以为她只是路过。可平地风波起,这丫头大喊一声:“董友姑,我要杀了你!”一盆滚烫的油泼了过来。 董友姑惊吓得猝不及防,眼看着油泼了过来,间不容发之际,一人奔了过来,抱住董友姑,用他自己的背挡住了滚烫的油。 围观的人来了。护卫捉住了泼油的人——容小雪,她还在不停地喊着:“董友姑,你在大少爷面前说我坏话,我要杀了你!” 董友姑也不知被谁抱在怀里,抬头一看“世渡”。郑世渡忍着巨痛对她笑:“友姑,你没有哪里伤着吧?” “没有。”董友姑感激地摇摇头,对郑世渡没有以前那种一见就想走开的厌恶感了。 郑世渡伤得不轻:现在是夏日,本来都穿得少,滚烫的油透过衣裳,把他的背烧得皮肤溃烂。侍卫们只能拖着他回去。 董友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几乎吓晕了:这个混进郑府的容小雪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郑世渡突然出现救了我,弄得伤势严重?刚才他怀抱我时,那么多人看见了,明俨回来后会知道,他会怀疑生气,我怎么跟明俨解释? 这么多的问题让董友姑觉得天旋地转,望着天空感觉就要晕了。蔡禾苗抱着被容小雪吓着了的郑经来到董友姑身边,一声“娘”,是想让她抱了。董友姑抱着郑经,镇定下来:为了你,娘不能倒下。 “禾苗,我们回去吧。”董友姑在指指点点中回到权标堂,想找秦雨青商量怎么办。可现在秦雨青在馆娃斋。 她天天去,终于,今天郑飞黄白天也在这里。秦雨青高兴得就要手舞足蹈了,看见自己买的纳凉器,她去抽动一下那根绳子,兴奋地说:“一官,你一直在用买的纳凉器对吗?很好用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秦雨青语气中全是开心的骄傲。 然后开始熏兰草,说:“一官,端午节的时候,这里没有熏兰草和艾叶。现在艾叶落了,蕙兰也开败了,就用胭脂兰代替,也不错,你闻到了吗?”秦雨青俨然一副馆娃斋女主人的样子,尽管郑飞黄不愿承认,但她实际上一直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郑飞黄静静地抓住她的手腕,拿下她手里的胭脂兰,插在花瓶里。秦雨青不知他为何要这样做,只注意到他脸色暗沉,似乎有很严重的事要说。 的确,郑飞黄简短平静的一句话给了秦雨青一个晴天霹雳:“雨青,在至幸堂那一撞墙真是撞得恰到好处,既让自己完好,又让所有人都相信了你。” 秦雨青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所有快乐感觉全部消失,然后她开始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我还是没能逃脱一官的眼睛。” 郑飞黄分析了一番:“在整个郑府,也只有我和明俨能追得上你,这个你承认吧?你说你沿着九天斋,银河斋,彩云轩,一路跑到日照轩。这么远的路程,恩庆那无力之躯,根本跑不过你,你故意放慢了脚步,引他上钩。他是好色想轻薄你,所以我处罚了他,处罚得很轻。但你也确实在色诱他!为什么?”郑飞黄声调越来越高,越凶。 VIP卷 第二百九十一章 秦雨青承认用计 秦雨青坐下来,不再隐瞒了,一字一顿说:“他想杀我!” “他为何要杀你?他怎么杀得了你?你又如何断定他想杀你?”郑飞黄一连串的问掩盖了他往日对秦雨青的温柔。 秦雨青看郑飞黄这样维护郑恩庆来审问自己,心凉了半截,解释:“就在晓梦亭,晓梦亭被重新修建好,却又倒塌了,一官你可知?” “我知道,那又如何?与恩庆何干?”郑飞黄问。 秦雨青含泪说:“除了我和友姑之外,所有人都认为山居亭和晓梦亭被雷公击碎,有邪气,不敢去。郑恩庆知道我常去,就利用给了晓梦亭。倒塌那日,我在里面跳浣纱舞,希望你偶然路过看一眼。我心里只记得跳舞,连摇摇欲坠的声音都未听到,是一侍卫拉我出来的。否则我就葬于晓梦亭的砖块之下了。而这重修晓梦亭的人,就是你的三子郑恩庆,没想到他这么狠。可怜我还是‘庄生晓梦迷蝴蝶’,空梦一场。”秦雨青说的感人至深,不过其中她隐藏了施琅的名字,免得他卷入麻烦中。 郑飞黄第一次对秦雨青的话半信半疑:“雨青,你说,恩庆为什么对你恨之入骨?” “因为他从第一眼见到我时就生了爱意,就是在我和明俨从福州私奔回来那天开始。这爱意没错,但应深藏于心中。可他不懂人情世故,大是大非,在我怀着郑经时,他日日无事就送些情爱诗画给我,也丝毫不忌讳我当时怀着明俨的孩子,不避讳叔嫂之嫌,这是多么危险的事。他就是个没脑子的好色之徒。我想到他的娘亲四夫人用烙铁烙伤我的脸,这憎恨怎么消除得了,就让他讲普通得情爱诗画作成了所有人看到的淫诗艳画。郑恩庆他不堪受罚,被耻笑,就那样疯了。我本只想给他母子一个教训,也不知他会疯。”秦雨青说出了所有理由:“所以郑恩庆病好后,才会这么恨我。” 说完后,秦雨青就想倒下了:我把所做的恶事告诉了一官,他会怎么对我? 郑飞黄听到这些话感觉平地响雷,不相信地看着她:“雨青,你说的都是真的?” “一官,我何必诬蔑自己来骗你?”秦雨青愤慨地说:“那天郑恩庆被审问得逼上梁山时,他可以拿此事来作证词反咬我一口,可他好面子没说,就这样。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失望了吗?明俨?” 郑飞黄望着她脸上每一处,难以想象地说:“雨青,那时你怀着明俨的孩子,明俨为了去福州参加会试,天天起早贪黑地去闻起书院念书。你就在那时,背着他,引诱胆小无知的恩庆作出淫诗艳画。我真不知你怀着孩子,是怎样言语勾引男人的?前些日子,你竟然不惜以身色诱恩庆,让他再次误入歧途。你从何时开始,变得这么心机深沉,有城府?” “我就知,说出真相后,一官会嫌我变坏了。那我告诉你,自从雨虹死后,我跟随明俨离开乐山别院后,就渐渐变成这样了。一官你是否还希望我是独居乐山别院那个懵懂无知的秦雨青?如若此,我不知被你的夫人,丫环,儿子害成怎样的体无完肤了!”秦雨青哭诉着,停了停,她继续说:“即使在乐山别院,那个原以为可以自在清净的地方,也还是醉酒一夜后,被你夺去了贞操。我害怕这个郑家!” 郑飞黄一下子无法面对现实,看着她,摸着她的脸颊,无限痛苦地说:“人未变,心已变。醉酒一夜,是我对不起你。可是雨青,你还是那个曾在乐山别院和我一起煎药,喂药,一起奔跑,划船,踏水的秦雨青吗?还是那个拿着蕙兰,建兰,闻着花香,清纯地笑着听我解释书本中的疑难之处的秦雨青吗?还有那个在池边浣纱,哼歌,一步一舞的秦雨青,都不见了。我以为你只是因为失身与我而含恨在心,没想到你变了,变得这么心狠手辣,你好厉害啊!” “如果一官你能让我平安无事,就像在乐山别院一样,我怎会变成一个心机深重的女人?再也找不到乐山别院那么简单的心境?”秦雨青歇斯底里了,从椅子上滑落在地:“如果你能让我平安无事,我会原谅你无端轻薄我的过失,也甘愿在这馆娃斋,做你没名没分的女人。可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一切水落石出了,你失望了是吗?这些想法都不可能了是吗?” 郑飞黄扶她坐起来:“雨青,事已至此,我们都变了。我不该强求你像从前那样一成不变,你又你的苦衷。但是,我们都有错。” 秦雨青不同意他的说法,指天怒骂:“我没错,丝毫没错。一官,你知道,四夫人烙伤我的脸,害得我和明俨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治好,同时明俨也冷落了友姑。四夫人又刺杀世袭未得手,害得世袭在外流浪乞讨一年,这天大的罪过,由她儿子郑恩庆吃那么一点苦,为母恕罪积德,这已是很轻的处罚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四夫人烙伤我,就和郑恩庆有关系。你说我有错,我有何错?若有错,就是我引诱郑恩庆,色诱郑恩庆,是个不齿的女人。” 秦雨青在斋内走动这,冲动地解释自己以前对郑恩庆所做的事。 “雨青,你坐下,冷静!”郑飞黄声音高了些,但没有吼她。 秦雨青坐下了,郑飞黄安抚她说:“雨青,你受的苦,我都明白。但你不可以恶人的手段回击恶人,否则你也像他们一样了。如果真是恩庆想用晓梦亭夺你的性命,你为何不告诉我,让我查询后替你做主?” 秦雨青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说‘如果真是恩庆’,看来你不相信我,还怎么替我做主?我私自找你做主又成何体统,你不是说明俨是我的夫君,让他替我做主吗?可他那脾气,不杀了郑恩庆才怪!到时我就是你郑家的祸水了。” 郑飞黄受不了秦雨青的一再怒气,严肃地说:“雨青,你太任性了!我们抛开其他事不讲,就你说的恩庆想杀你这件事,我总要把事情弄清楚再作定夺!” 在秦雨青眼中,此时的郑飞黄对她将信将疑,还包庇郑恩庆,这令她十分不满,她站起来,脸上没有生气了,而是善解人意的样子:“一官说得对,我终究不过是你玩弄过的一个女人,郑恩庆是你的亲生儿子。孰轻孰重,已很明显。如果一官为了我这个人人唾弃的女人,而严惩郑恩庆这个儿子,那才是天地所不容。”秦雨青跑出去。 郑飞黄喊:“雨青,你会来,听我说!”可秦雨青已远离他的声音范围了。 在竹林外痛哭了一阵,秦雨青边想着刚才于郑飞黄的对话,觉得他已经不想看到现在的自己,不需要自己了,她痛苦万分,心碎了一地。怎么办呢,只有回到权标堂,明俨身边,郑经身边了。 我怎么像只孤独的小鸟,飞累了也无处落脚? 泪痕未干的她在权标堂的阶梯下,与满脸愤怒的郑明俨碰面:“明俨,你皱着眉头干什么?怎么回事,是生意上还是战船上遇上了不开心的事吗?” “你还不知道吗?雨青,我真不知为何我郑明俨规矩传统,老实本分,却总会招来这么多的闲言碎语,让我无处安静!”郑明俨直盯着权标堂,也没看到秦雨青的泪痕,也无心问她去干什么了。 秦雨青感觉事情不妙,先擦掉泪痕,将苦楚藏在心里,然后跟着郑明俨上台阶,进去权标堂。 董友姑坐在大厅内,更郑明俨说话时,声音里有些害怕:“明俨,今日我……” “我都知道了,你想说什么?”郑明俨还没放下佩剑,要打人的样子。 董友姑还是说了:“我觉得我们应该上门道谢,可我去的话,不合适。这里,我准备了一盒烫伤药,你可否去一趟福玮院,向世渡二弟说声谢谢,祝他早日康复,并把这烫伤药给他。也算我们做的有礼有节了。” 郑明俨怨怒地看了董友姑一会,提起药箱,自嘲地说:“好,我这就去给那个觊觎我妻子的人登门道谢去!” 郑明俨离开后,秦雨青问:“禾苗,今日怎么回事?大少爷为何生气?”…… 郑明俨回来后,与董友姑一左一右,坐在正座上,鄙夷地说:“人家郑世渡问,你有没有受到惊吓,有没有缓过神来。他真是有情有义啊。” 董友姑抱着郑经,回答说:“只有明俨对友姑最有情有义。” “啪”的一声,郑明俨拍桌子站起:“我‘最’?这么说你还有‘其次’,‘其次’就是郑世渡?我真不知你在想什么,权标堂不够大吗?你偏要带着郑经去闰竹园的平地上放风筝。让郑世渡有机会上演了一出‘怀抱大哥娇妻,英雄救美’的好戏给众人看。外面说得多好听,你不知道吧?友姑,你别折磨我好吗?想红杏出墙的话,我可以让你堂堂正正跟别的男人走,你别给我戴绿帽子,我受不起!” VIP卷 第二百九十二章 郑明俨醋意到顶点 郑明俨一句一吼,董友姑跟着他的吼声,肩膀一抖一抖的,郑经也跟着抖着肩膀,哭了起来。 郑明俨抱过郑经给蔡禾苗,说:“友姑,你没资格照顾我的儿子。” “明俨,你这么大喊大叫是怕人不知道你在吵架吗?”秦雨青站在董友姑这边说:“权标堂周围竹子多,容易缠住风筝的线,所以去闰竹园的平地放风筝是最好不过了。友姑是为了让郑经跑得快才带他去。谁知道会突然出现一个不要命的容小雪?明俨,你想想,今日要不是郑世渡,友姑现在整张脸,整个头皮都毁掉了,到时你请谁医治?” “雨青你少说话,不关你的事!”郑明俨对秦雨青也同样吼。 董友姑已在哭了。郑明俨在大厅内走着,像喝醉了酒一样不知措辞地骂:“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你看雨青差点被恩庆轻薄,就去撞墙了。你与世渡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在一起,你怎么不去死啊?那样才可以示清白! 董友姑哭着求他:“明俨,是我不对,我不该带郑经去外面放风筝,招来灾祸。可是你别让我去死好吗?我舍不得郑经,等我看到他儿孙满堂了,我就去死。” 郑明俨不屑地笑:“友姑,你这么下贱,还想着寿终正寝吗?” 秦雨青听得难受:明俨,你全说反了,清白的人是友姑,下贱的人是我。 她打了郑明俨一巴掌:“友姑到底犯了什么错,要受你这样的羞辱?你说,友姑到底错在哪里?” 郑明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能老是说她招蜂引蝶吧,她也没做这事,可自己的脸面已放不下,他就干脆不回答秦雨青,说:“郑经,先由奶娘带着,慢慢地交给雨青带。友姑,以后你别碰郑经!” “明俨,你喝醉了还是疯了?”秦雨青问。 “我很清醒!”郑明俨连她一起吼。 董友姑过来拉着郑明俨的手,哭着恳求:“明俨,今日我刚教会郑经说‘风筝’,他很开心,别让我和他分开,让我和雨青姐姐一起照顾他吧。” “走开。”郑明俨重重地一挥手,董友姑摔倒在地。 秦雨青去扶她,骂郑明俨:“明俨,你就这么糊涂?这么狠心?” 郑明俨发疯似地大笑:“真是招人羡慕啊。我的二弟觊觎我的妻子,我的三弟想轻薄我的妾室。我何德何能,这样令人嫉妒?” 郑明俨去了秦雨青的房间。秦雨青过去与他心平气和地说:“明俨,你是否因自己自老爷手下取得了成就就狂妄自大了?要知道,这一路上是友姑陪你走过来的,帮你出主意,督促,警惕你,什么可,什么不可,还带着郑经玩小木船,引起老爷注意,让老爷想到带你去金门岛,你才有机会一展才华,回来后住进权标堂,被老爷委以重任。而我,什么也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为何要那我去气她呢?这是因爱生恨吗?” “说那么多干什么?睡觉!”郑明俨不耐烦听秦雨青的开导。 秦雨青为董友姑心寒:友姑,好妹妹,你深爱的男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对你如此无情,破口大骂。他是一时被什么迷惑了吗?我还有我的伤心事,我能帮你多少呢? 大夫人在至幸堂念叨着:“小雪做事怎么就是没脑子,不利索?倒一盆油过去就可了,董友姑这辈子就算戛然而止,成了一个没有男人要的活死人了。可小雪偏要大喊一声,结果让郑世渡救了董友姑。不过这样也好,郑明俨虽然脾气看似好了不少,但怎么也容不下这人人说‘红杏出墙’‘绿帽子’,而秦雨青对郑明俨也没多少情意了。看郑明俨在权标堂和妻妾内斗吧。” “夫人,小雪她还被抓着在郑府的牢房里呢。”捞月说。 大夫人眼睛也不眨:“为免后患,除掉。” “夫人,她可称你为姨母啊,你是否要再想想?”捞月问。其实捞月对这个跋扈的小雪也有点不舍,毕竟自己做过她的假姨母。 可大夫人没有一点亲人感觉:“刻不容缓,要做的干净。让摘星看着她过了。”“是。” 郑飞黄现在的家事可多了,先是去了禄玘院四夫人那里,问:“纡纾,我问你,当初你哄骗世袭烙伤秦希仁的脸,究竟是为什么?你以前说是为了明俨,现在别用这个说不过去的理由来瞒骗了。你说实话。我也好为了恩庆的将来打算,说实话!” 四夫人站着,哆嗦着将实情说出…… 第二天,郑飞黄来到福玮院看郑世渡。照看郑世渡的郑世袭先说:“爹,世渡二哥伤得不轻,你看,背上得皮都脱了很多块。” “世袭,你先出去,爹有话跟世渡说。”郑飞黄想和郑世渡谈谈他暗恋大嫂的事。 郑世袭出去后,郑飞黄语重心长地说:“世渡,你屡次为了你的友姑大嫂奋不顾身,也不在乎自己和她的名誉,看来你是真对她一往情深。可她是你的大嫂,这是铁板钉钉的事。你昨日虽救了她,可往后呢,是否还要这样每天跟着她,做她的保镖?” 郑世渡趴在竹席上,没有直面回答郑飞黄的问题,而是头伏在双手上,几乎要哭了:“爹,我悔啊,后悔不迭。当初为何要与大哥争夺家产和长子之位而离家出走。” “世渡你能相通这点很好。只是你回答我的问题,你以后打算怎么处理你这段不合礼制的感情?”郑飞黄问。 郑世渡抬起头说:“钱财算什么?权力算什么?都不及一可心女子伴身旁。友友,当时她和大哥成亲时,是爹逼迫大哥的,是在我离家出走时,可惜我就差了这一步。” “友友?你敢这样大胆地称呼你大嫂的小名?”郑飞黄气得想揍他,但看他背上的伤,又收回了手。 郑世渡是背对郑飞黄的,看不到他又多生气,就一味地表达自己的爱慕:“我问了家里人,那时大哥正在为秦希仁治疗脸上的烙伤,与秦希仁爱得轰轰烈烈,根本不把友友放在眼里。可怜友友连洞房夜都是独守空房。那时如果我在家,爹就会让友友嫁给我,她就是我的妻子,郑明俨今日就会悔断肠!” “世渡你坐起来!”郑飞黄怒不可和了。 郑世渡坐起,迎面来两巴掌:“我要打醒你这脑袋。我告诉你,当时像董家提亲就是以明俨的名义,怎能让明俨娶回友姑后再拱手让给你?这样的事如何让董大人接受得了?再说,友姑她不是件物品,让你们兄弟让来让去,争来争去。另外我告诉你,‘友友’这个名字,是你大嫂的小名,只有她的爹娘和她的夫君可以此名称呼她,你不行!” 郑世渡还是固执地坚持他自己的想法:“今日秦希仁来过,说大哥对大嫂越来越冷淡,昨日还恶言相向,大骂友姑,也不让她照顾郑经。友姑这些日子愁眉泪眼。秦希仁还叫我离友姑保持距离。可友姑过得不好,我怎忍心离她远些?万一明俨欺负她,虐待她,她该怎么办?如果那样,我就带她走,离开这里。” “不可能!世渡,我跟你说清楚,明俨和友姑父亲恩爱,但难免有些争吵。退一万步说,他们无情了,任然是夫妻,你永远不可带走友姑,她永远是你大嫂。至于明俨家庭不和,有我这个爹来教训他,不用你多事,你管好自己就行!你若敢做出违背伦理的事,到时,别怪爹心狠!”郑飞黄拂袖而去。 他真的是操破了脑子:自己的二子世渡钟情于长子明俨的妻子而难以忘怀到不顾伦理的地步,三子恩庆沉迷于长子明俨的妾室而做出不轨之举。“叔恋嫂”乱伦,羞煞人也!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是在报应我和雨青之间的不清不楚,藕断丝连吗? 郑飞黄的心烦难受可自己化解,但郑明俨却还没这能力,心结始终解不开。 权标堂内,一日晚饭,按郑明俨的意思,不可让董友姑碰郑经,于是郑经的小椅子就放在秦雨青这边。秦雨青因郑经多日对自己不理不睬而伤心,已到了郁闷的地步。而郑经不能和他心中的母亲董友姑坐在一起,总是不乐意,他使劲拍着椅子喊“娘”,意思就是要求和董友姑坐在一起吃饭。秦雨青听到他还是这样嫌弃自己,心中隐忍着的怒气就想爆发了。 董友姑为了让郑经安静吃饭,就悄悄地对他笑,坐着口形“吃饭”。 坐在中间的郑明俨一拍桌子:“友姑,不许你和郑经说话,也不许你碰他。你自己不守妇道,做这些奇怪的动作给郑经,是想教坏他,将来变得和你一样,不知伦理吗?” 董友姑忍气吞声:“我什么也不做,吃饭就是。” 秦雨青在一边滋味杂陈:在馆娃斋,一官对我不理解,不信任,眼前的明俨根本就是在虐待友姑,而郑经总是不肯与我坐在一起。 她烦透了。郑经看到董友姑不理他了,又不高兴了,喊“娘,风筝”,这让郑明俨想象到放风筝那天,郑世渡怀抱着董友姑的情景,就对郑经吼“以后别去玩风筝了,吃饭”! VIP卷 第二百九十三章 二少爷再次救嫂嫂 郑经那么小,听到父亲吼他,肯定“哇哇”地哭。董友姑也不理了。秦雨青烦得受不了了,起身抱起郑经,对着他的屁股一顿抽,边抽便骂:“郑经你个好小子,一出生就不认生母,只知道去讨好你的嫡母。告诉你,你是妾生的,是庶出,你再讨好你的嫡母也没用!”秦雨青边打边流泪,把自己对郑经近在只咫的想念全打在了他屁股上。 郑明俨和董友姑看她是疯了,董友姑去抢过郑经,说:“雨青姐姐,你不高兴也不能打孩子啊。你把他打得屁股都红肿了。” “友姑,这都怪你,谁让你对郑经那么疼爱?他不理我,从来就不理我!”秦雨青痛哭流涕,扶着椅子。 郑明俨从董友姑手里抢过郑经:“友姑,我再说一遍,你不可碰郑经!” “你们都不要碰他,让我打醒他!”秦雨青双眼无神地走过来。 郑明俨说:“敏嫣,扶秦夫人去休息。” 之后,董友姑看着一直哭着要她抱的郑经。而郑明俨坐着,像摆阔似地炫耀,看着董友姑:就是不让你抱郑经。 董友姑气无处发:“郑经都哭成这样了,明俨还是不想看到我抱他,那我去外面住一晚。明俨,让奶娘带郑经吧,他就不会这么哭了。” “友姑要去哪里住啊?”郑明俨蔑视地说。 董友姑气愤转身:“有那么多宅子,随意哪间都可以住。明俨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带坏郑经了。” 郑明俨的鄙视挖苦还没完:“友姑去九天斋住一晚最好不过了。那里离福玮院最近,要是有个什么事,会有人第一个跑来救你。也免得我操心,我就轻松了。” “明俨既然让友姑去九天斋,友姑就去,自生自灭,不用谁管。”董友姑怒望郑明俨,离开了权标堂。 秦雨青平静了一下,出来后,得知董友姑出去住了,指责郑明俨不对:“你为什么非要把友姑气得出去住?” 郑明俨抱着哭泣的郑经说:“去叫鱼泡,带足够的人保护九天斋,保护大少奶奶。” “既然担心她,为何要气她走?”秦雨青责问。 郑明俨敷衍:“大少奶奶在外出个什么事,说出去不好听。” “大少奶奶不和大少爷住在一起,而是出去单独住,这说出去就好听吗?”秦雨青指出他的不对:“明俨,你如果总是无法摆脱自己的心魔,那么你和友姑都会受到伤害。” 郑明俨什么也不说,看着哭着的儿子,又望望前方。 晚上,他来到秦雨青房间,含情脉脉地说:“雨青,我们多久没有回到乐山别院的梦境中了?” 秦雨青无言:明俨,你回得去,我回不去。那对你而言,是你心中与我的梦境,对我而言,却只是我曾经路过遇见你之地而已。 早上,敏嫣急匆匆来报:“大少爷,不好了,外面人来传,九天斋内一夜之间全是蛇,现在大少奶奶与禾苗还在里面呢。没有人敢进去救人。” “明俨,快去就友姑!”秦雨青给他穿上军士装扮。 郑明俨慌了神:“昨晚我发神经,让她去九天斋住,现在那里满屋子的蛇,小友姑不知被吓成什么样了。” “明俨这么说就对了,说明你心里爱着她。那就别多说了,快去救友姑回来。”秦雨青急忙中说。 九天斋这边,很多人围着,但鱼泡也不敢进去,因为里面的蛇太多了,只能让手下用棍子把一条条的蛇挑起,扔在桶里。 董友姑在里面恐惧得哭了,不知该怎么办。 蔡禾苗在窗口大喊:“鱼泡,我们在二楼。大少奶奶吓得哭了,怎么办啊?” “你们别动,蛇就不会咬你们!禾苗让大少奶奶别哭了,免得引蛇来。”鱼泡喊。 “我知道了。”蔡禾苗说。 此时,救人的人来了,不是郑明俨,而是郑世渡,心急火燎地冲进去:“友姑,别害怕,我来救你。” 鱼泡喊:“二少爷,危险,不可鲁莽啊。” 郑世渡管不了那么多,一心想着董友姑,他踩着地上的蛇来到二楼,看见董友姑坐在床上,缩成一团哭,地上一条条的蛇,有的试着要爬上床了。郑世渡跑过去,将床上这几条蛇扔开,连着被子裹着董友姑,抱起她,安慰她:“友姑,别害怕,我抱你出去,别害怕。” 郑世渡抱着董友姑出来了,蔡禾苗也从窗口跳了下来,差点摔断了膝盖。 此时郑明俨穿着飞鱼服,戴着宽沿帽,配着剑来,一身军装来了,可惜就晚了一步,让他看到这不想看到的一幕。 郑世渡放董友姑下来,问:“大嫂,没有被蛇咬伤吧?” 董友姑怕郑明俨疑心,就走到他背后,什么也不说。 郑明俨已经不开心了,对她大吼:“人家问你有没有被蛇咬伤!” “没有。”董友姑低头说。 郑世渡听不得郑明俨这样吼董友姑,就说:“大哥,你这么吼大嫂做什么?她刚被一屋子的蛇吓着了,你不安慰她,还对她大喊大叫,太过分了吧?” 郑明俨对郑世渡更来气,指着他说:“郑世渡,这些蛇,是你放进去的吧?你安的什么心?” “郑明俨,你说话小心点,别污蔑别人。”郑世渡不堪被诋毁。两人就要打起来了。 护卫们拉开了他们。郑世袭来了,为郑世渡说了句公道话:“大哥,你看我世渡二哥脚上被蛇咬了多少口,也不知有毒没毒。你怎么说这些蛇是他放进去的呢?” 郑明俨念在郑世袭帮过自己多次的份上,就不再骂郑世渡,将自己的飞鱼服脱下,披在董友姑身上,拉着她回权标堂。董友姑走的时候,因不能向郑世渡道谢,而愧疚地回头望了他一眼,却给了郑世渡无限的遐想。 回到权标堂中,董友姑又要听郑明俨的嘲讽:“郑世渡是多么温柔心疼地抱着友姑从九天斋出来,当时他脚上还缠着一条蛇呢。那时,他就是友姑你心中的英雄吧?我若不去,是否要奖励他深情一吻?” “明俨,别这样说好吗?当我在九天斋,发现有那么多蛇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赶紧出现,救我出险境。”董友姑掏心窝地说。 郑明俨讽刺不断,他站着,弯下腰,对坐着的董友姑说:“第一个想到我,第二个想到的就是郑世渡了。是不是还要送点制蛇毒的药过去给他,表示感谢啊?” 董友姑不想说话了,觉得此时的郑明俨简直无药可救。 秦雨青拿着一包药过来:“明俨,郑世渡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友姑,在这世上,除了明俨你能做到这一点之外,恐怕就只有郑世渡了。但你要记得,友姑心里只有你一人,别在这羞辱她了。拿着这包蛇毒药,去福玮院谢谢郑世渡吧。” 郑明俨不理会,还是凑到董友姑面前自嘲:“就因为我晚去了一步,所有人都看着我二弟抱着我的妻子从九天斋出来。我还要去感谢他?我就这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为什么我没有被蛇咬死呢?”董友姑只有气得回房哭泣了。此时又不能带着郑经,更让她心酸。 秦雨青自己的烦心事都理不清,看着董友姑在房里哭泣,也无心安慰,对丫环说:“敏嫣,你今日与禾苗一起,伺候大少奶奶,别让她太难过了。”“是。” 秦雨青去了馆娃斋。 郑明俨拿着草药来到福玮院,见到父亲郑飞黄正在对郑世渡进行诱导:“世渡,你救人怎么那么心急,背上的烫伤还没好,就冲进去了。也不想个办法。现在弄得自己脚上全是蛇咬伤,还要让世袭担心。” “爹,对不起,我犯错了,我现在只希望大哥不要对友姑大嫂有什么误会。”郑世渡心里还是一成不变的全是董友姑,虽不合礼节,但令人感动。 郑飞黄无奈,往后一靠,靠在椅子上:书墨,你的魂魄出来指导一下世渡的人生吧,他已走到岔路口了。 郑明俨将那包草药扔在郑世渡身上,然后双手交叉在胸前,挖苦他:“谢谢你了,郑世渡大英雄,比我抢先一步救了友姑。你别担心我会有什么误会,我就是不开心大骂了她一场。我从权标堂心急如焚地跑出来要冲进九天斋救她,你却抱着她出来。你着什么急?她关你什么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就这包草药,也就做个样子而已,别以为我真想感谢你!” 郑飞黄见郑明俨这么狂妄,不知谢恩,就怒吼一句,把他打压下去:“明俨,你中伤兄弟,骂妻子。有本事了,猖狂了是吧?世渡有错,我来管,你别多事。你就回答我一句,昨晚,友姑为何会住到九天斋去?” “爹,我先回去了。”郑明俨果然没话说,灰溜溜地走了:爹是知道了我对友姑不好。 郑飞黄也无心再教导执拗的郑世渡,回了至幸堂一趟。大夫人唉声叹气:“老爷,你看看,明俨都做了些什么事,一大早就在九天斋为了妻子和世渡吵架,这可是‘兄弟阋于墙’啊。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权标堂争争吵吵,鸡犬不宁。外面的流言是铺天盖地的来,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我让捞月去传个话,让明俨注意些,给弟弟们做个好样子,可他们夫妻吵,妻妾吵,孩子哭,闹个没完。这真是孩子大了,我这个做大娘的说话也没用了。亏老爷还曾夸他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妻妾融洽,真枉费了老爷对明俨的夸奖和奖赏。” VIP卷 第二百九十四章 你是他的女人 “睿合,你也没希望明俨过得好。别再说了,越说越假。”郑飞黄听不下去。 他来到权标堂,还没进门,闻声而来的就是郑经的哭声。进去一看,郑经在摇篮里哭,秦雨青在旁边,一点办法也没有:“郑经,娘就在这啊。你多看娘几眼好吗?” 郑飞黄走过去问:“秦希仁,郑经哭成这个样子,是怎么回事?” 秦雨青有气无力地回答:“奴婢斗胆请老爷为郑经做主。大少爷不让大少奶奶照顾郑经,郑经没见到大少奶奶,就一直哭。” “这样哭,不把孩子哭坏了?”郑飞黄抱起郑经,对丫环说:“去请大少奶奶。” 董友姑来了,泪痕憔悴全在脸上:“爹。” “友姑,郑经哭着要你抱,你来哄他别哭了。”郑飞黄将郑经抱给蔡禾苗。 董友姑把苦往肚子里咽,抱起郑经说:“哦,郑经,不哭了,想什么了,跟娘说。” 郑经慢慢不哭了“娘,放风筝”。 “郑经想放风筝,就带他去啊。”郑飞黄对董友姑说。 董友姑不想在郑飞黄面前告状。还是秦雨青说:“奴婢再次斗胆向老爷禀告,大少爷不愿听到郑经说‘放风筝’一事,还说大少奶奶没有资格照顾郑经,这才让奴婢来照顾。但奴婢无能,无法让郑经开心,他见到奴婢就哭。” 郑明俨出来,说秦雨青的不是:“秦希仁,你怎么这些琐事也向老爷禀告?” “郑经哭个不停,这是琐事吗?明俨,不管你一家闹得如何,必须把郑经照顾得好好的。你让他哭了多久了,也不怕他哭坏了喉咙?郑经想要友姑抱,就给她带,友姑不是一直带得好吗?你让他突然离开友姑,你头脑发热了?”郑飞黄总是说得郑明俨无话反驳,然后离开,让他自己思过,这次又掉头说一句:“明俨,看你家里人一个个颓废成什么样子,坐卧不起的板着脸。你自己也注意些,齐家治国平天下,先把第一件事做好!” 虽是批判郑明俨,但秦雨青和董友姑,还有个小孩郑经在场,郑飞黄就尽量心平气和。 郑飞黄走后,郑明俨又开始顽固了:“友姑,把郑经抱给雨青。” 秦雨青站起来,心烦痛不堪:“明俨,我求求你,别折磨我了,别折磨郑经,友姑,更别折磨你自己了。” “你不是很希望郑经在你身边吗?”郑明俨问:“怎么这样还折磨你了?” “你都看到了,郑经从来就不与我亲近,还嫌弃我,你这样做只会让我和他都难受。既然他跟着友姑才高兴,就让他跟着友姑吧。你若再强人所难,让他们分开,我只得去向老爷告状了。”秦雨青跑到后院,独自哭。 权标堂无法解除她的痛苦,她就去馆娃斋门口,击磬,敲钟,木槌敲得很用力,声声悲戚,痛苦:一官对我不信任,不喜欢现在的我了,郑经还是那么不愿我靠近。 越敲越用力,似乎整个郑府都听得见。累了,两个木槌从手里掉落在地,秦雨青自己也像花瓣一样飘落在地,失声痛哭。 郑飞黄一直在听她击敲,心中的烦闷和不快也随着震天的钟声敲出去一些。他扶起痛苦的秦雨青:“累了就去斋内休息。” 秦雨青抓着心脏处:“我不用休息,因为不是身累,而是心累,。我不想一遍又一遍地抱怨郑经不理我,不想因儿子而变成一个怨妇。” 两人还是走进斋内,谈心事。郑飞黄也是心力交瘁:“起因在世渡,但最终都怪明俨处事不当,弄得家里不安宁。可我自己这整个郑家,也未曾消停过。” “一官想与我说你的烦痛吗?可你根本不信我了,我哪还有心为你解除心中的烦恼?”秦雨青无力地说。 郑飞黄看她的确是难过的气憋在心中,累得伏在了桌上,就将自己调查的结果告诉她:“雨青,我去审问了四夫人纡纾,她已认罪,当初烙伤你的脸是因为恩庆沉迷于你的美色,她不想看到恩庆沉沦下去不念书。所以做出了这愚蠢的事。” “理由简单,但说得过去,四夫人做得出这么毒辣。可她的儿子一时迷失,就怪罪于别人,就不把我当人看?四夫人史纡纾如果是个教儿有道的母亲,就该教导郑恩庆,而不是把我毁容。毁了我,好色的郑恩庆还会沉迷于他人的情色陷阱。四夫人将她自己的儿子当做宝,可别人的女儿,儿子就不是人命吗?她害得我,害得世袭受了多少苦?”秦雨青谴责四夫人得罪行和恶念。 郑飞黄带着自责之意安慰她:“雨青,算了,你的烙伤早已治好,纡纾也收到了禁足的处罚。我还查了,晓梦亭是恩庆装疯时重建的,也去审问了他,他很快认了,目的是对你下手。但是,雨青,他也受罚了。虽然也是轻微的禁足。但他们母子视如命的脸面都丢光了,这已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别再怀恨了。” “接下来,一官是否要说,四夫人还有个十岁的女儿子节要照顾,子节不能年幼丧母,我们网开一面?”秦雨青问。 郑飞黄看她似乎还在记恨:“雨青,你别这么执迷了。” 秦雨青却点头了:“一官,你想的没错。但是凭四夫人的人品,能把子节教成什么样子?你没了解过吧?为了女儿,一官,你还是抽空劝导四夫人教导子节一些正规的女儿家该学的,而不是嫉恨,仇视,媚上欺下。” “教导女儿也是我的责任,我会去叮嘱纡纾的。雨青,你能放下对纡纾和恩庆的仇恨,这样你的心里才不会难受。”郑飞黄舒了一口气,以为自己让秦雨青完全解忧了。 秦雨青却哀叹连连:“一官,说了这么多,你就是想消除我对四夫人和郑恩庆的怨恨吗?我还以为你了解我多少,看样子你也只知道我善跑而已。我根本不想让四夫人的仇恨蒙蔽了双眼。我想知道,我还是乐山别院那个,拿着蕙兰建兰,听你解读《菜根谭》的秦雨青吗?在你眼中,只要在你眼中。” “是的,只要在乐山别院和乐水别院,你永远是那个清纯善良的秦雨青,是我第一眼见到的秦雨青。但出了这两处,我无能保你时时处处平安,所以你想办法保护自己是对的。虽然有时做错了,但不能怪你,这外面太凶险,谁能不犯错?”郑飞黄温润的笑抚平了秦雨青的伤痛,肯定的语气安定了秦雨青的内心。 秦雨青搂着他的脖子,激动地说:“一官,谢谢你觉得我还是美好的。” “你一直都如此美好,雨青,”郑飞黄牵起她的手说:“这些天,明俨把权标堂闹腾得不像样,你也跟着心烦了是吗?去乐水别院西子林走走吧。” 秦雨青没想到郑飞黄会突然这么贴心的一句话,让忧闷许久的她感觉如久旱逢甘露。此时的郑飞黄不用做什么,就这一句话就可让秦雨青高兴得喜从天降,她将所有的烦恼抛置于脑后,瞬间转悲为喜,牵着他的手:“好主意,一官,我们趁此都疏散一下不愉快的情绪吧。” 两人就来到西子林散步。“雨青,从金门岛回来后,你每天都来乐水别院馆娃斋吗?”郑飞黄问她。 秦雨青牵着他的手走在前面,像小孩子一样转着:“是啊,来馆娃斋打扫,洗衣裳,祛湿,散热,击磬,敲钟,只可惜我只能白天来,但你白天都要出去忙你的事,所以常是我一个人在此。偶尔难得你白天在这。可到了傍晚,我就要回权标堂了,有些不乐。” 郑飞黄听了,心里暖和又要克制自己的感情:雨青她还未认识到明俨才是她终生的依靠,她还依恋着我,这样不行。明俨知道后不会对她好。 于是郑飞黄提醒她:“雨青,你忘了我们在金门岛约定的‘最后一次’的誓言?可你现在来乐水别院来得这么勤,是否违背誓言了?这样可不是一个女君子啊。” “一官,我们在此就是谈心,相互为对方解除烦恼和不快,又无越轨之事。所以,没有违背我们在金门岛的约定。”秦雨青说得很自然有理似的。 郑飞黄觉得:只有在这里才可以看到她完美的无拘无束的笑,就像当初在乐山别院的那种笑,难得。虽然我想日日看到,但是不可这样下去,否则会酿成灾祸。 郑飞黄笑着批评她:“雨青,你强词夺理了。” “强词夺理就强词夺理,反正一官会容纳我的所有任性,放肆,纵情和无理。”秦雨青跳起来,摘下一树枝,挠他的脸。 郑飞黄心中也想:雨青,我何尝不想让你在乐水别院永远放纵地开心,但我要为明俨着想,你又为他着想过吗? “好,都任你所说。”郑飞黄让她最后言语放肆一下,然后问:“雨青,最近明俨的嫉妒心越来越重,与世渡不和到了顶点,而起因是友姑。去了权标堂,看到友姑愁眉不展,看得出她因此受了明俨不少气。明俨怎么昏了头吗?友姑是多难得的妻子。我与世渡的言谈中也知道,世渡对友姑一厢情愿炽热地爱着,而友姑从未有出轨之举。明俨却因几次偶然的事情打翻了醋罐。雨青,你说,他们一个是我器重的儿子,一个是我选的媳妇,却让我操破脑筋,这该如何是好呢?” 郑飞黄将话题引到郑明俨身上去,就是为了让秦雨青意识到她是郑明俨的女人。 VIP卷 第二百九十五章 当局者旁观者 秦雨青为郑飞黄解开这个乱成团的问题:“一官,这世上,哪有不吵架的夫妻?明俨为何如此生气吃醋?是因深爱而嫉恨,男人有时也是那么小心眼。友姑呢,聪颖明慧,肯定会理解这一点,原谅明俨对她的生气和羞辱。关键是世渡,他的痴爱让他陷入泥潭中爬不出来,不过总会有一个知己,让他不再觊觎友姑的。不过,说句心里话,我觉得世渡对友姑虽是违背伦理的爱,但从未有任何不轨之举,还爱得那么真切,炽热,自然,不惜让他自己全身遍体鳞伤,名誉尽毁,也还是不改初衷。而郑恩庆对我的举动,色迷心窍,诡秘阴暗,**卑鄙。相比之下郑世渡对友姑的爱倒是令人感动呢。一官,我这么评论他们,可他们都是你的儿子,你不会生气吧?” “雨青,你说到点子上了。只是没有解决的办法。”郑飞黄为这无法解决的家事而紧缩着脸。 秦雨青想到办法:“一官,你想想,明俨友姑的夫妻恩爱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谁能撼动他们?明俨与世渡的兄弟不和,世渡‘叔恋嫂’的不伦恋也终会因友姑对明俨的坚定不移而消除。一切只待时间了,你这个当局者迷了,就让我这个旁观者清吧。” “我是当局者?你是旁观者?雨青,你说反了吧?明俨已是有妻妾,儿子,有自己家庭的人,你是其中一人。按理说,你才是当局者,我是旁观者。你是明俨的妾,现在你的夫君妻子陷入迷局,困境,你是当局者,该想尽办法为他们脱离困难,怎还置身事外说自己是旁观者?”郑飞黄有些不高兴:雨青这是把她自己与明俨相隔了,要让她的心回到明俨身边才行。 秦雨青尴尬地笑了:“一官别生气。你这么一说让我知道刚才口误了,口误而已,别生气了。我当以当局者的身份让他们从迷雾中走出,让你这个旁观者看看我的本事还是不小的。” 秦雨青仰望上空,伸出双手,接受透过树荫的阳光,说:“虽是福建的夏天但乐水别院的西子林的树荫为人遮蔽了炎热的阳光,与人以凉爽,这些树,夏则为人庇荫,冬则为人遮风,不知长了多少年了。一官我们在这西子林畅快地说些有趣的话,别谈那些烦心事了吧。” “也好,那就说‘树’吧。雨青,你可知我为何给明俨取了这个‘森’字?”郑飞黄还是话不离郑明俨,目的就是让秦雨青心中一直装着郑明俨。 秦雨青认真想想:“一官是希望明俨像这些树木一样高耸入云?” 郑明俨神秘地笑着,摆摆手:“说对了一点。我给他取这个‘森’字,是希望他将来的前景事业如万木葱茏,群山吐翠那样气势磅礴,所以他名字中有三个‘木’字。” “这与明俨喜爱苍竹是一个意思,一官和明俨真是父子连心啊。”秦雨青夸赞。 郑飞黄接着说:“明俨的字叫什么,雨青你知道吗?” “叫明俨,是明正俨雅的意思。这不知是明俨自己取的还是一官你为他取的。”秦雨青有点不想谈论郑明俨了。 郑飞黄却很有兴趣:“是他自己取的字,我给他取的字是福松。他也喜欢,但还是自己取了字。这小子,就是有自己的想法。” “是啊,所以明俨长大后,才会那么有勇有谋,凡事一马当先,敢作敢当。这些性格都是小时就定下的吧?”秦雨青已表现得不愿谈论郑明俨了,但还是敷衍着。 郑飞黄接着回忆:“明俨小时候跟我学扶桑话,而他的弟弟们都未曾学,雨青你可知为何?” “这些我都知道,明俨跟我讲过。”秦雨青埋怨:“一官,我们走了多久,走了多远了?说了多少话,怎么都是在谈论别人?” “雨青,你又口不择言了,明俨对你来说,是别人吗?他是你儿子郑经的父亲!”郑飞黄板起脸说她。 秦雨青皱起眉头认错:“一官,我的意思是怎么我们一直在谈论我们两个之外的人。这乐水别院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圣地啊。你不开心的话,就算我又口误了吧,一官,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陪你说就是了。” 郑飞黄想:雨青,刚才一直谈论的明俨友姑都是你将一生面对相处的人啊,你怎么这么不愿谈论他们呢?你和我,别想了,今日过后,将不会再以情人的身份对话了。 郑飞黄回答秦雨青的不快:“我们已在西子林转了一圈,又回到馆娃斋门口了。你不想说我们两个之外的人,那就说说我们两个人吧。” “只关乎我们两个吗?”秦雨青期许的眼神望着他。 郑飞黄不想看到她期望后的失望,就遥望了整个乐水别院一圈,不正视她,说:“雨青,你一直说,乐山别院和乐水别院是我们心中的圣地,所以我们要把这两片幽静美好的圣地保护起来,以免他人打扰,你说是吗?” “一官说的太好了,”秦雨青蹦起来,觉得郑飞黄是要和自己长住在此,共享此地的幽静,就欢心地回答:“不过一官多虑了。这两处本就只有我们来。乐山别院人人畏而远之,乐水别院机关重重,出了我们,谁还会进来?所以,一官你说要将这两处保护起来,是杞人忧天了。别去想了,来将这朵金针兰插在袖口。”秦雨青高兴地忘了去细想郑飞黄的言外之意了,因为在她现在看来,有什么就和一官直说,没有拐弯抹角。 郑飞黄实在不忍直接跟她说,不知说了之后她泪流成河成什么样,就委婉地说:“不行,雨青,这件事不能依你。谨慎起见,乐山别院和乐水别院一定要防护好,不容外人出入。” 秦雨青已沉吟在西子林漫步的快乐中,无心考虑郑飞黄的话:“那一官就去谨慎吧,我就在乐山别院开心无忧。再让雨青为你在领子口陪一朵宝岛兰。这样就好看了。”秦雨青拍手,此刻的心,像郑经一样纯净。 今日随你怎么高兴,明日开始,希望你能承受住一切,郑飞黄忧郁着等着明日的到来。 “一官,我在街市上见过一些舶来品,其中有一种叫‘吊床’。就是在两棵树之间结一张蜘蛛网一样的床,我们可以白天躺在上面的树荫下,晚上躺在上面纳凉,看月亮星星,听蛙鸣,知了叫……”秦雨青在郑飞黄面前开心地畅想以后在乐水别院的生活。 郑飞黄想着:雨青,你明日要失望了,一定要撑住啊。 “一官,你在听我说吗?怎么不回答我了?”秦雨青问。 郑飞黄否定了秦雨青刚才的建议:“哦,我一直在听呢,也在想。你说的这个蜘蛛网,也可在权标堂后院结一个,只是要确保牢固,不能让郑经摔着了。” 秦雨青虽有些不满意郑飞黄的回答,但想到可以让郑经玩吊床,就同意了:“一官为郑经着想,而我却只为你我着想,我好想有点自私了。那就按一官的意思,在权标堂结个吊床,就算为了让明俨友姑和好,给他们结个蜘蛛网吧。” 傍晚了,回到权标堂,郑明俨在练剑似乎剑剑要刺杀人的样子。董友姑带着郑经在旁边看。不知爹娘不和的郑经跑来跑去看郑明俨练剑,高兴得手舞足蹈。 郑明俨练了一会,停下来,收好剑,来喝水,董友姑已给他倒了一杯水,还为他擦汗,语气中仍有些害怕:“明俨,我把琴搬出来了,让我为你的剑抚琴一曲吧,你平时最喜欢了。今日想听哪首曲子?” “今日不想听,肯能以后也不想听了。”郑明俨说完,准备接着练剑。 董友姑懦弱了:“明俨,你以前从不这样对我。” “友姑,你以前也从不这样战战兢兢地跟我说话,你在害怕什么?害怕我对你疑心?也对,郑世渡救了你那么多次,怎能让人不起疑心呢?”郑明俨无情地说,声音中还是在讽刺。 董友姑已到了低声下气的地步:“明俨,你别因那些而生气了好吗?世渡二弟只是救我于危难之中,即使没有他,你也会来救我。可你和雨青姐姐是曾在东厢房救我性命的人,这一点,郑世渡永远也做不到。我与你说话感到害怕,是害怕你生气,不再待我如从前。可我会一直待你如从前的。” “别说了,把你的琴收起,我不想练剑了。”郑明俨要进权标堂。 董友姑过去抓住他的手:“明俨,我们不要这样好吗?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 郑明俨一把甩开她在地上,董友姑坐在地上按着肚子。郑明俨想去看怎么了,但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没去。 秦雨青过去,扶她起来:“友姑,没摔着吧?” 董友姑起来说:“没有。”然后就进去了。她不太想跟秦雨青说话了,主要是因为她接受不了秦雨青的乱伦,可秦雨青并不知。 她对郑明俨董友姑也没办法:以前闹矛盾是只是其中一个人生气,而今两个人都在生气。明俨疑心、嫉妒,友姑害怕、忧郁。两人都是因爱生恨,怎么劝他们呢?我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啊,明俨,友姑。难道真要等时间来抚平你们的伤痛? 。 VIP卷 第二百九十六章 海浪中定今世情 又是一个不开心的夜晚。整个权标堂,因郑明俨的生气而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除了郑经在董友姑身边开心外,其余人都感到不安。 第二日,郑明俨早早出去,董友姑去送他:“明俨,吃了早饭再出去吧。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都是你喜欢吃的。” “我出去吃饭,”郑明俨冷冷地说,然后又回头:“友姑,我收回我所说的不准你出权标堂的话,整个郑府,你想去哪都行。发生什么事我都可接受。”虽是讽刺,但郑明俨心中也有难受:友姑,我不想让你这么难过,可我不知如何会变成这样 郑明俨走了,董友姑都无心用早饭,看着郑经吃了早饭之后,才笑了一下。然后秦雨青去她房间,见郑经能让她稍微开心一下,心中也就放心了:只要爱还在,没有解不开的结,何况还有我的郑经把他们连在一起。 秦雨青走过去,安慰她说:“友姑,明俨会明白你对他的忠贞,所以你也别太把他的生气挂在心上。你们两个都是这样,总是吵吵闹闹,过几天就好了。可能这次,他生气要久一点。” “我知道了。”董友姑因对秦雨青的意见,也不想与她说话。 秦雨青不知怎么回事,看到她有蔡禾苗伺候,有郑经陪着开心,就离开了:感觉友姑和我疏远了,是因为明俨吗?可明俨除了嫉妒郑世渡之外,并没有对友姑有任何薄待之处。是怎么回事呢?解不开的迷,等友姑以后自己说吧。 秦雨青来到乐山别院,想去那里玩踏水:等到哪天一官有空,再像以前那样,和他一起玩。可走到乐山别院门口了,发现大门锁上了。 “是一官锁的吗?昨日他就说要防护好两座别院,可是有这个必要吗?现在怎么办?这门墙那么高,我也爬不进去。只能去乐水别院了,那里有个捧心池,也可玩踏水。”秦雨青想着:“昨天还以为一官在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锁了乐山别院。那乐水别院有哦一道道的机关,不必锁了吧?” 在至幸堂翻开书的郑飞黄无心看书:不知雨青知道我的意思后会怎么样?伤心,难过,哭泣?这都是必然的吧。哭完就明白了,去做她该做的事了。 可郑飞黄还是不放心,叫郑全来:“郑全,去乐水别院门前守着,别让秦希仁有什么意外。” “奴才明白。”郑全说。 郑全要出去了,郑飞黄又叫他回来:“另外叫人通知敏嫣,让她今日特别注意秦希仁的状况。”“是。” 郑飞黄扔掉书,靠在椅子上,望着屋顶:我还是在乎她,怎么办?今日,这慧剑能斩情吗? 这会,秦雨青已来到乐水别院门口,按了一下机关旋钮,没反应,再按一下,也没反应,连续几下,都没反应。 她不解之际,郑全来了:“秦夫人,乐水别院的开关已全部封死,都打不开了。” “是否要等一官来才可打开?”秦雨青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郑全照郑飞黄的意思回答:“老爷打算不再来两座别院,所以这两座别院将永远是封死的。” “一官他不来了?”秦雨青的脑子清醒了:“他昨日说要防护两座别院,难道连他自己也要防吗?不,不对。” 秦雨青摇头,恐慌了:“他是在防我,他不愿让我来两座别院。” 她背靠门,坐在地上哭:“他说永远不来别院了,那就是说我和他永远都不会再有别院里的时光了?这是在防我啊!郑一官,你好狠心,连这点幽静之地都不肯留给我吗?” “秦夫人,老爷的意思是,你和大少爷,大少奶奶年纪相仿,相处得好,谈得来,可携手华发,并肩白头。”郑全说。 秦雨青在哭声中问:“与我相处得好,谈得来的人是谁?他郑一官不知道吗?” 秦雨青突然站起,离开:“他防我就防我,我就和明俨友姑好好过日子,给他看!” 可坚定不了几步,秦雨青又返回,拍打着门,哭喊:“一官,你开门,让我进去吧!求求你,我不再放肆了,让我进去吧,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已经离不开乐水别院了!” “秦夫人,老爷不在里面啊。”郑全看她哭得伤心欲绝,就怕出什么事,不好向郑飞黄交代,但也帮不上忙,也操脑筋。 秦雨青突然静下来说:“我这是怎么了?即使没有郑一官,也还有老爷郑飞黄啊,我还是可以常见到他,我难过什么?就因为两座别院被封锁了,还是因为不能见到一官?” “秦夫人,回去吧?”郑全求她说:“你看,敏嫣来接你了。” 安静下来的秦雨青又变得心浮气躁了,抓住郑全的手臂问:“郑全,今日泉州海岸涨潮是什么时辰?” “这几天都是巳时。”说完后,郑全就后悔了,不安了:“秦夫人你问这个是想?” “你别管了。”秦雨青走了,带着悲,怨,怒,恨和爱走了。 郑全对敏嫣说:“敏嫣,秦夫人这是要去海边,不知要干什么。你跟紧,别处什么事。否则我两都没好果子吃。”“是。” 至幸堂里,郑飞黄听到郑全说秦雨青去海边看涨潮,心跳加速了,但他强迫自己坐下,说:“海边那么多人,还有守卫,她想死也死不了,就让海潮洗净她的脑子吧。” 郑全劝说:“老爷,你再想想,别来日后悔啊。”郑全跟随郑飞黄的日子不短,也了解郑飞黄的一些心思。 这时,钟声响了,郑飞黄随意问:“不会有事。钟声响了,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郑全说。 郑飞黄紧张起来了:“最近涨潮是巳时。” “是的,还有半个时辰。”郑全说。 半个时辰?郑飞黄虽肯定秦雨青有了郑经这个儿子,绝对不会寻死,但万一不幸,郑飞黄的潜意识让他站起来:“去海边。” 他为了快速,与郑全骑马去了海边。很容易找到秦雨青,因为有一群人围着看。郑飞黄走过去,就是秦雨青,站在那里,让涨潮的海水冲洗自己,敏嫣在旁边劝说,无用。 郑飞黄走过去,敏嫣就走开了。他扶着全身湿透的秦雨青,大声说:“雨青,回去!” 潮水声大,秦雨青也要大声问:“你是郑一官还是郑飞黄?” “郑一官,你跟我回去!”郑飞黄回答。 “那你为何要将两座别院封锁,让我无心静的栖身之地?你昨日说要防护别院,是要防我吗?”秦雨青大喊。 郑飞黄批评她:“两座别院被封锁了,你就发这么大脾气,想来寻死吗?跟我回去!” 秦雨青哭着说:“我不是来寻死,是在冲刷我的脑子,看它到底在想什么。”秦雨青头发衣裳全湿,泪水海水交融。 郑飞黄牵着她走:“你要想什么就回去想,我把别院的门打开,让你想个几天几夜!” 秦雨青甩开他的手:“那里想不清楚,只有这里才想得清!” “你到底要想什么?”郑飞黄在疯狂呼啸的潮水中吼她,不再温柔了。 秦雨青鼓足勇气,问:“一官,你喜欢我是吗?从乐山别院开始,从第一次在郑府门口见到我开始。” “可你与明俨生下了郑经,我的孙子。现在你是郑经的妾室,我会克制自己的感情,你明白吗?”郑飞黄边喊着,边为她挡住潮水。 秦雨青哭着:“那我如何克制我的感情?你是否知道我也喜欢你了?你早就知道了是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是在乐山别院,你我天天共处的那个时辰里,我就喜欢你了,而我却不知,不懂。但你都知道。你这个海盗,会抢物,会劫财,还会盗一切,连我的心也被你盗走了。而你却至今都不告诉我,知道今日,这海潮让我想通,我才知。难怪朝廷说你‘一日为盗,终生为盗’,难怪朝廷不敢重用你!” “雨青,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什么都知道。可阴差阳错,天意弄人,事已至此。放弃吧,我不能毁了你一生。”郑飞黄劝她。 可秦雨青抱着他不肯放手:“以前在乐水别院馆娃斋与我夜夜笙歌,说我原罪的人是你,不必介意,今日说你我之间该放弃的人也是你,你为何出尔反尔?你让我跟着明俨过日子,我听你的,从禅珞院嫁到社玖院,给明俨做妾,可是我开心过吗?你这么爱我,为何偏要违心地将我推倒明俨身边?你在怕什么?就让我们躲在别院里,说偷情也好,说乱伦也好,就算将来下十八层地狱也好,或者向你所说的进炼狱受罚,那都是我们的爱使然,我不怕,你怕什么?” 郑飞黄面对真心表白的秦雨青,在他心中从未改变的秦雨青,说了一句“雨青,你比我勇敢”,然后,抱着她在海潮中拥吻。海潮狂打着他们,是在赞扬他们的勇敢爱恋,还是在唾弃他们的不论孽情呢? 他们自在地狂吻,任海潮凶猛地拍打,任海边的人指指点点。秦雨青一身素白的衣裳与郑飞黄一身橘黄的长袍,和深蓝的海水交相辉映,特别显眼。他们不顾一切,将忍了两年的感情在海潮中尽情放纵。这在那个年代,不知需要多大的勇气。 涨潮暂停,他们被潮水冲得累了,两人相视一笑,明白了对方得心意后,乘坐马车,回到郑府,乐水别院,馆娃斋。在马车里,秦雨青轻声爱恋地责怪郑飞黄:“我真笨,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已那么真诚地爱上了你,依赖着你,而且,是在与明俨相遇之前。一官,潮水让我想清楚的。你愿意接受我的任意妄为吗?” “这哪是你的任意妄为,是我也想过的。”郑飞黄抚慰她说,但心中忧虑不断,秦雨青也是。 VIP卷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不说别人说我们 乐水别院门口,郑全为郑飞黄,秦雨青想得周全,对敏嫣说:“敏嫣,你回权标堂,有什么事,可知道怎么处理?” “奴婢会妥善处理,让老爷和秦夫人没有后患。”敏嫣说。 秦雨青和郑飞黄回到了馆娃斋,擦干净身上的水,换了衣裳,为免受寒,都出去晒太阳。两人都有无限的忧虑,因为他们的爱有太多的不妥,不可让人知。 “这是多久的爱恋了,憋在心里好难受,为何到现在才说出口?原以为我只是舍不得别院,你锁上门之后,我才知,我舍不得的,是你,郑一官。再清清楚楚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早知我心,却不告知,等到我一女子厚着脸皮跟你说,你才承认?”秦雨青坐在香樟树下问。 郑飞黄坐在一旁,回想两人的这一路走来:“雨青,在乐山别院时,我确已明白你的心意,而你不知,我在等你知晓。可醉酒一夜害了你的雨虹妹妹,让你恨透了我。后来,我真以为你与明俨一见钟情,对我只是偶然的依恋。后来才发现你对我……” 郑飞黄说不下去,停了一会,才说:“时不我待,岁不我与,你腹中已怀着明俨的孩子,那是我的孙子。你也顺利地生下了他,郑经。这样你有夫,有子,我想让你有个完整的家。” 秦雨青不愿说出自己勾引郑明俨是在为雨虹妹妹报仇,就向郑飞黄撒了一个谎,泪水止不住:“一官,那时我和明俨相好,是因为我想气你,你夺走雨虹妹妹的贞洁,让她喝羊肉汤自尽。所以我想夺走你最器重的儿子明俨,让你生气。那时明俨为我做了很多事,我感动得和他相恋了。可最终抵不过对你的初恋。” 郑飞黄这些天因家庭儿子们的事闹得心烦不安,今日可以舒心一下了:“雨青,你和明俨,是有缘无情还是根本就走错在一起了呢?但你们已有了孩子郑经,这孙子让我十分喜欢,像明俨小时候一样,而我却在遇见你之后一直在想着做着对不起他的事。” “一官,别谈明俨了好吗?此刻谈到他,我心中是说不完的愧疚。”秦雨青头靠在郑飞黄肩膀上,愁容不解。 郑飞黄也就依她的意思:“我也愧疚啊,那就不说吧。雨青,记得你在金门岛问我,如果当初雨虹没有寻死,如今我们会是什么样。其实在乐山别院我就想过,若你愿意,我想让你堂堂正正地做我的六夫人。但一想到,那样的话,你就要处在睿合她们几个人的乌烟瘴气中不得喘息。你的脾性,远高于她们,让你至于她们之中,她们会容不下你,只会让你过得像书墨一样不快乐。最后一点打击就让她自了。” “一官你想得没错,我宁愿不要名分,也不想做你的六夫人,和你其他几位夫人天天打麻将,说三道四,蜚短流长。那么如果雨虹没有寻死,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呢?”秦雨青说道雨虹妹妹不禁又泪水夺眶而出。 郑飞黄看着她,给了个温馨的回答:“让你在乐山别院,念书,习字,练琴,我每天来陪你玩耍,解闷。直到你完全明白我的心意,愿意此生随我。然后等到雨虹病好后,给她找个靠得住的人家。” 秦雨青头靠着他,双手抱着他:“这已成了你给我的梦境了,但我依然相信你,谢谢你,一官。” “天不从人愿,现在你信不信都不重要了,只要你现在开心。”郑飞黄叹气。 秦雨青望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馆娃斋,责问:“我和明俨相恋,生下郑经。期间才渐渐意识到一官你对我的真爱,你暗中保护我,纵容我。明俨可以毫无顾忌地保护我,而你是一家之主,要避开重重阻碍和为难来保我安全。我难以想象,你为了我,暗自咽下多少苦。” “爱之所属,不言辛苦。”郑飞黄说这句简单的话,很平淡,一点不高调,却让秦雨青深感肺腑。 “一官,既然你爱我,也知我在乐山别院就心所属你了,为何不与我明白说出。一直拖拖拉拉,分分合合,让我时悲时喜?”秦雨青问。 郑飞黄为她展开湿润的头发,说:“雨青,你问到此,我不得不说到明俨了。你跟着明俨是为你这辈子最好的选择。我想让你自己去选,为爱也好,为你一生也好,我都随你。” “可我们在乐水别院馆娃斋有了一段不伦之夜后,你一直将我推向明俨,根本没有给我选择。”秦雨青坐起来抱怨。 郑飞黄解释说:“我思虑了很久,让你和明俨一起过一生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雨青,你与明俨同年,就是说我长你二十岁,会先于你入土很多年。到时你靠谁?谁来照顾你?那个时候,只有靠明俨,你老了就让郑经来照顾你。可是如果你与我相恋让他们知道,明俨会接纳你吗?长大后的郑经会认同你吗?所以我为你做了选择,明俨。” “所以你昨天一直和我谈论明俨。一官,谢谢你为我的一生着想。我跟着明俨,确可保一生安定无忧,可我心已被盗,被你这个海盗盗走,我怎么跟着他?让我这样跟着他,面对着近在只咫的你,不是郑一官,而是郑飞黄。那样我只会成为怨妇,让明俨也痛苦。我乐意,我希望与你共同守在馆娃斋,就算你先于我走,我也无悔。”秦雨青考虑实际问题后,还是坚持自己的爱。 郑飞黄站起来,面对着香樟树,想了很久,终于说出口:“雨青,今日我们在海潮中互相诉请,但不可就如此在一起,我是男人,就要为你的一辈子做打算。既然我们相隔二十年的光阴,我必然先走,那我先走后,你能依靠的,可信奈的人,还是明俨和郑经。所以,我们以后就这样不见天日地过日子吧。直到明俨送我上山入土,你还是他的妾,他还是你的夫君,你还可跟着你的夫君和儿子。这样你才不会孤独终老。” 秦雨青也站起来,与他并肩,想着这些问题说:“一官,怎么说不见天日呢?这里四季分明,阳光月光,风雨雷电,外面有的,这里一样不缺。” “不见天日是指不能见人。雨青,我们这样过,我为你这样打算,不仅是违逆天理,道德的,而且可以说卑鄙无耻,如果说脏话,那就是‘缺德’。但这些都由我一人承担就够了,雨青你无罪。因为当初在乐山别院,是我让未涉人事的你依赖我,依恋我,进而爱上我,那时我就存心不良。所以都是我的罪过。”郑飞黄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担。 秦雨青摇头:“一官,那时你没错。你爱我,为我所做的一切,是美好的。我不傻,现在都能感觉到。最初,我们都是美好的,为何到现在,演变成了这天理不容的偷情了呢?” “雨青,别用这难听的话来自己痛苦。”郑飞黄怜惜她的心痛。 秦雨青坚决地说:“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我必须承认,即使再哭泣,也对不起明俨。上天赐予我和他之间一个郑经,本意就是要让我和他在一起。是我忤逆了上天,离开他,和你做一对鸳鸯。还让他处在不明不白之中。我这辈子都欠他的,唯一为他做的事,就是曾短暂的爱过他,为他生下了郑经。不知还不还得起他对我的深恋?”秦雨青的痛已无法言语表达了。 “谁也不想这样痛苦,所以为了不让明俨痛苦,我们继续做罪人,瞒着他吧。否则,我怕将来,你得不到郑经。”郑飞黄愁思了一会。 秦雨青耻笑自己:“我以为我很节俭,粗茶淡饭即可。但其实我很奢望,想要的太多,想要一官你的爱,将来明俨给我依靠,友姑视我如亲姐姐,还要郑经认我这个亲娘,给我养老送终。做了可耻的事,还想要那么多,我简直,简直不要脸。”秦雨青耻笑自己后,又是一阵痛苦,今日眼睛都哭痛了。 郑飞黄不想将两人之间的孽情再谈下去,否则真会自责而死。就对秦雨青说:“雨青,今日被海潮冲得太久,别再想,也别再说,会很累,去休息吧。” 两人确实很疲惫,走回馆娃斋。他们的背影快起来也是那么疲乏,虽相爱,却爱得那么隐匿,担心,患得患失。 早早地躺下了,秦雨青不知为何,眼前突然浮现出雨虹临死前的样子,还对自己说“姐姐,刚才我和外面那位公子聊了许久。他告诉我,说他喜欢你。雨虹从他字里行间听得出,他是真的喜欢你”。 想到这,秦雨青问郑飞黄:“一官,如果雨虹还在,我有个请求,你能答应我吗?” “说吧。”郑飞黄爱着她时,还是这么任她所说所做。 秦雨青很认真地说:“你知道吗?雨虹妹妹曾和明俨有一面之缘,之后她和我提到明俨时,脸上露出少见的笑容。两年了,我有点记不清雨虹的样子,但记得她对明俨的笑容。现在我想起,那时她对明俨是初见倾心。可是那一面之后,雨虹就不在了。”秦雨青哭在枕头上。 郑飞黄拍着她的背:“不哭了,雨青,今天哭得太多了,再哭就不美了。你还没告诉我,要我帮你做什么呢。” VIP卷 第二百九十八章 兄弟比武争夺女人 秦雨青摸摸眼睛,说:“一官,如果雨虹还在,就得给她找个靠得住的人家,可她的病,是哪家人能接受得了的?谁家靠得住呢?我信不过任何人,就信你。既然雨虹喜欢明俨,你可否答应我让雨虹嫁给明俨,不求为妻,做妾就可,侍妾也可。那样我才能放心。” “如果雨虹还在世,你有这个想法,我会劝明俨接纳雨虹的,那样,我们就都放心了。”郑飞黄回答。 秦雨青满意了:“谢谢你,一官,总是答应我这么无理的要求。” “雨青也不怀疑我在骗你吗?”郑飞黄开个玩笑,缓解一下疲惫的身心。 秦雨青可怜地说:“就算你骗我也好,那我也庆幸,这个世上,有个人愿意像你一样骗我,让我开心啊。” “傻瓜。”郑飞黄笑了。 秦雨青忧郁了:“不过,如果真那样,我是你的女人,雨虹妹妹是明俨的女人。我们姐妹分别嫁给你们父子。这是否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让你和明俨难堪呢?” “好了,你也累了,别总是想一些不存在的事。今日的潮水,太汹涌了,冲得都站不稳。早些休息吧。”郑飞黄想结束秦雨青的胡思乱想。 “嗯,好。”秦雨青翻过身,躺下,很快入睡了。郑飞黄也是。 权标堂这边,傍晚了,郑明俨回来了,也不看董友姑,问:“敏嫣,怎么不见秦夫人?” 敏嫣替秦雨青遮掩:“秦夫人说,去庙里,为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祈福。要很晚才回。” “哦。”郑明俨开始吃晚饭。 董友姑在一边悄悄对郑经说句话,郑经就说“爹,英雄。爹,英雄。” 郑明俨猜笑了,摸着他的小脑袋,说:“我的儿子郑经将来也是英雄!” 董友姑看郑明俨笑了,也笑,郑明俨立刻收起了笑脸,避开董友姑的眼神。 晚上,睡觉了。本来这些日子,郑明俨因为怄气,一直睡在秦雨青房间,但今日秦雨青未回,就来到董友姑这里。董友姑好不容易等来这一天,忙着给他宽衣。 她像以前温柔般对郑明俨说:“明俨,你知道我是怎么教郑经说‘爹是大英雄’吗?” 郑明俨很想听她讲这有趣的事,但还在生气的他却说:“友姑,你只要把郑经照顾的好,教的好就可,至于你是怎么教的,我没兴趣。如果不是爹来为你说话,你休想照顾郑经。以后等他五岁六岁的时候,我会给他请先生,到时,有先生教,有丫环伺候,也不用你费心了。” 在这大热天的六月晚上,董友姑竟觉得心凉了:明俨,你要怎样才会像以前那样对我呢? 董友姑第一次在郑明俨身边失眠了,而且是到了子时,也没睡着。郑明俨也心事重重地,没睡着。他以为董友姑已睡了,就起身,换上兵士服,拿起佩剑,出去。 董友姑感觉他不对劲:如果明俨睡不着去练剑,也不必换兵士服啊。他这是要去干什么? 董友姑披上外衣跟着出去了。杀气腾腾的郑明俨并没有听到董友姑轻微的脚步声。 郑明俨来到了建安厅,月色中看到郑世渡已在等他。郑明俨先开口了:“世渡,你有种,敢与我较量!我不会占你便宜的,今日我就用左手来敌你的左手。” 郑世渡不示弱:“大哥,你想用哪只手就用哪只手。我只有一个要求,要是我赢了,你就对友姑大嫂好些,不要像秦雨青说的那样,日日冷待她,疏远她!” 郑明俨大笑:“世渡,你这么喜欢哥哥的女人,直接跟哥哥说,只要你今日赢了我,我就拱手相让。不过,你的剑术,很难赢我吧?”郑明俨笑转为怒:“输了的话,就不要多管闲事。就算我打她骂她,虐待她,都不关你的事!” “大哥,你不是深爱着友姑吗?怎么说得出这种话?”郑世渡问:“拱手相让?友姑她不是件由你让来让去的物品。” 郑明俨拿起剑,摆摆手说:“世渡,你错了。我心里只有秦雨青一个人,董友姑只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一件贵重的金缕衣,以前崭新的时候不愿给你,现在穿得破旧了,你想拿去就拿去吧。” 郑世渡听不下去了:“大哥,友姑大嫂对你好的无话可说,你却这样贬低她,羞辱她,你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看剑!” 董友姑在黑暗中默默地靠墙坐下,现在,她的心已是冰冻的痛:明俨,在你心里全是雨青姐姐,我是一件金缕衣? 泪水无声地流下来,她感到肚子一阵阵痛,又没有了。几招后,郑明俨打败了郑世渡,大笑:“世渡,你连我不想要的金缕衣都没本事得到,可别怪哥哥了。” 董友姑气得想吐血,但她似乎没力气:“明俨!” 郑明俨借着声音和月光,找到她,很是意外:“友姑?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跟着你出来的,以为你心情不好会来闹事。你们,别再打了好吗?”董友姑感到撑不住了。 郑明俨担心刚才自己的胡话:“友姑,你刚才没听到什么吧?” “什么也没听到!”董友姑跑出去,使劲跑,但肚子越来越痛。 郑明俨追出去:“友姑,你别生气,听我说,刚才我都是胡说的。” 董友姑肚子疼,疼得跑不动,摔在地上,直喊“痛”。郑明俨抱她起来:“友姑,怎么回事?” “肚子痛。”她说完就晕了过去。 “友姑你别吓我。我们现在就回权标堂,我陪着你。”郑明俨抱着她飞奔回去。郑世渡也跟着来:友姑是听到刚才大哥羞辱她的话了。 郑明俨将昏迷的董友姑放在床上后,发现自己手上全是血,瞬时觉得事情严重了:友姑受伤了。 接下来,权标堂灯火通明,丫环们都忙碌起来,大夫也请来了。郑明俨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嘴里喃喃念着什么。 敏嫣过来,得知董友姑的情况后,去通知郑全。于是,秦雨青和郑飞黄在馆娃斋内睡得正熟时,被郑全敲门吵醒:“老爷,秦夫人,权标堂大事不妙,大少奶奶小产了!” 他们都一下子崩醒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我得赶紧去看看友姑。一官,你休息好,天亮再来吧。”秦雨青穿好衣裳去权标堂了。 郑飞黄催她:“事关我的孙儿,赶紧去吧。我很快来。肯定与明俨这个臭小子脱不了干系!” 董友姑来到权标堂,已寅时了,天快亮了,郑世渡哭丧着脸站在门口,秦雨青没理他,直奔董友姑的房间。郑明俨痴傻地坐在地上,秦雨青也没理他,去看董友姑,只听她眼泪都哭干了:“我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连男孩女孩都不知。我怎么这么没用,他才一个月啊。” 秦雨青问她:“友姑好好地呆在权标堂,怎么会把孩子流掉了呢?是不是明俨他?” “跟他无关,是我自己没用,保不住孩子。”董友姑不愿跟秦雨青说实话。 郑明俨走过来,眼泪狂飙:“友姑,对不起,我刚才在建安厅说的话都是羞辱郑世渡的,不是真的说你。” 董友姑不愿看他:“孩子没了,是我没用,不怪你。” 秦雨青听他们的话中有事,就与郑明俨出去,询问了一番:“明俨,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你说到建安厅,郑世渡?” 郑明俨把事情说了一遍后,打自己的嘴:“我口无遮拦,嘴贱!” “明俨,别打自己了,你想好怎样跟老爷解释吧!”秦雨青后悔极了:为何我偏偏是昨天出去一整天不回呢?我也盼着友姑生下她亲生的孩子,那样我才更有希望让郑经认我。谁知。老天,你和友姑这两个做母亲的都痛啊。 她来到董友姑床边,泪滴在她身上:“友姑,这事也怪我,如果今晚我在权标堂,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雨青姐姐有自己的事,我不会怪你,也不劳你操心。”董友姑不想和她说话。秦雨青感觉到了:友姑在怪我吗? 很快,郑飞黄来了,看见大夫在大厅内,就询问他:“大夫,我儿媳怎会突然小产?是摔着了吗?” 大夫说:“听大少爷说,昨夜大少奶奶是摔了一跤。但老夫看,大少奶奶脉象紊乱,是受了不少刺激的迹象,加上大少奶奶身子孱弱,所以这孩子受不了这刺激和摔的这一跤。真令人心痛,大少奶奶即使身子弱,但有多人伺候,若保养得好,当顺利产下孩子啊。” 郑飞黄不想再听,去看望董友姑了:“友姑,别太伤心了。保养好,爹会给你做主的。” “爹,友姑没用,保不住孩子。”董友姑就念着这么一句话。 郑飞黄觉得她精神恍惚,似乎受了巨大刺激,就说:“友姑,先休息好。” 然后郑飞黄,走到郑明俨旁边,他又瘫坐在地上,喃喃念着“我的孩子没了,我的孩子没了”。郑飞黄踢了他一脚,猛地说:“起来!” 郑明俨立刻站起,挨了郑飞黄使劲一巴掌,他没有顶嘴,而是毫无怨言说:“爹打得对,明俨该打!” “来至幸堂,给我个解释!”郑飞黄说完就走。 迎面,几位夫人来了,“夫人来得真快。”郑飞黄心里不是滋味。 VIP卷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友姑受刺激小产,明俨受罚 迎面,几位夫人来了,“夫人来得真快。”郑飞黄心里不是滋味。 四夫人说:“这能不担心吗?建安厅打扫的奴才,昨晚都听到大少爷和二少爷决斗,还有决斗之前说的话,那都是为了友姑啊。可惜把友姑气得连孩子都流了。” “明俨和世渡也太不像话了。可怜了孩子。我们一直到这事就买了许多补品给友姑。”五夫人提着大袋小袋地说。 郑飞黄离开了。 董友姑捂住耳朵,不想听这几位仇人来幸灾乐祸。秦雨青见她这样,就出来,严辞对她们说:“夫人,四夫人,五夫人,大夫有话,大少奶奶须休息,吵不得,请回。各位的好意,心领了。” “秦雨青,你胆子大了。”大夫人跟她眼对眼。 秦雨青也不避开:“夫人莫生气,奴婢这也是遵照大夫所说,为大少奶奶好。这也是几位夫人心中所想吧。” 秦雨青就这样拦着,大夫人也进不了董友姑的房间,准备好的落井下石的话也无法说了,就悻悻地离开了。 至幸堂里,郑飞黄坐在正座上,郑明俨和郑世渡听他训话,先是很平:“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活得身强力壮呢,你们两个,我的长子和次子就要决斗了?在建安厅,为了我的大媳妇友姑,然后还得我失了一个孙子!” “明俨不对”“世渡不对”。 “抬起头来,说,昨晚建安厅决斗,是谁的主意?”郑飞黄盯着他们的眼睛问。 郑世渡回答:“爹,是我向大哥挑战的。” “你挑战什么?为了你大嫂?这是明俨的家事,与你何干?”郑飞黄依旧拿他没办法。 郑世渡觉得自己在理,就理直气壮:“秦雨青多次跟我说,大哥说话羞辱,嘲讽大嫂,冷淡大嫂。秦雨青还叫我远离大嫂。我为大嫂鸣不平,她没做错什么,为何要受大哥的虐待?所以我向大哥挑战!” “无理取闹。我再说一遍,你大哥的家事不用你管。你管,有什么用?还害得你大嫂流产。话已至此,我无话多说你,你自己出去反省吧,世渡。”郑飞黄批评郑世渡,几乎是求他的语气。 郑世渡很奇怪:本准备挨爹一顿重训,可爹就这么让我离开,也不打,不骂,怎么回事? 郑飞黄接下来是单独训斥郑明俨,而且是严厉呵斥:“世渡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就这样接受他的挑战?赢了?得意了?却气伤了你的妻子,让我失去一个孙子!你还有什么可得意?” “爹,都是明俨的错,还得友姑小产,明俨会去祠堂悔过。”郑明俨是发自内心的后悔,但已过时。 郑飞黄怒火发狂:“不是你的错,是我郑飞黄的错,我前世造孽,今生罪过,才让我的孙子来替我赎罪!” 郑明俨见父亲情绪这样一下平稳,一下大怒,他自觉忏悔:“爹,你别这么说。此事全是明俨的错,与你,友姑,世渡都无关,是明俨犯错,才失去了一个未成形的儿子。”郑明俨现在是一个大男人,却站着在父亲面前,为此事低声哭泣。 郑飞黄厉声问:“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你还哭,给我收起眼泪!” “爹,你想怎么惩罚明俨,明俨都无话可说。”郑明俨请罪。 “你刚才说,去祠堂悔过,就这么轻易逃过惩罚,确实太轻了。走,回权标堂,你住那里,就在那里受罚!”郑飞黄坚决说。 郑明俨跟着父亲回到权标堂,见到郑世渡还在堂外守着,但郑飞黄和郑明俨两人对他都无表情。 对郑明俨的惩罚就在权标堂正门外,郑飞黄令所有下人都来看,他们也不敢出声。 董友姑在房里听到外面一板一板的声音,问:“禾苗,外面在干什么呢?” “老爷在杖责大少爷。”蔡禾苗说。 董友姑听到这话就要起来:“禾苗,扶我出去。” “大少奶奶,大夫说你三日之内不可下床行走,还是躺着休息为好。”蔡禾苗说。 董友姑此时说话都很费力:“那就用抬椅,抬我出去。” 蔡禾苗就按她的意思办。 正门口,郑明俨趴在长凳上,头向里,脚朝外,两个护卫,一人一边,轮流给他一杖,他咬牙,一声不吭:我该受罚。 郑飞黄站在旁边,边走边说:“你们,给我用力打。” 见护卫不够用力,郑飞黄就拿过杖子,自己打了一阵,说:“像我这样打!” 然后郑飞黄说:“明俨,杖责你是因为你犯了错,你自己回答,犯了什么错?” 郑明俨忍着痛,在杖责的间隙中,一停一说地回答:“明俨犯了两个错。首先,明俨虐待妻子,致使友姑滑胎,让爹失去一个孙子;其次,明俨与世渡决斗,兄弟不和。” “说的对,这两个错误都不小,继续打,狠狠地打,打到他求饶为止!”郑飞黄指着护卫说,他这是要说给所有人听,要让这个以为自己有所作为了,越来越心浮气躁的长子明俨,在众人面前受这一击,像以前一样不骄不躁。 秦雨青在旁,未说话,她明白郑飞黄的心:一官,你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啊。可是要这样一直打下去吗? 董友姑坐着抬椅出来了,使劲力气喊,但还是低声:“爹,求你饶了明俨吧,他已经认错了。况且他性情刚烈,认错了就不会求饶,就算你打晕了他,他也不会求饶。” “友姑,你快去休息,别管我,就算被打晕,也是我活该。”郑明俨大喊,心中觉得遇到救星了,想:友姑,还是你懂我,知道我不会求饶,来向爹求情了。 “友姑,看你脸色煞白,回去养好身体再出来吧。”郑飞黄说,完全不说郑明俨。 董友姑有气无力地撑着:“爹,请恕友姑现在无力,只能坐着请求你,明俨他已认错,也受了廷杖,权标堂所有人都看见了。求你饶过明俨吧。” “友姑,明俨他平日里是怎么对你的?你还为他说话?”郑飞黄问她。 董友姑说的过去:“爹,明俨他也有情绪不佳时,难免言辞过激。友姑的孩子没了,是友姑无能,没有保住他,不怪明俨。也请爹不要为此事难过,明俨还有侍妾,将来爹孙子成群来孝敬你是指日可待之事。” 郑飞黄伸出手掌:“停!”然后问郑明俨:“明俨,听到友姑所说了?句句为你。相比之下,你还没友姑一半懂事!” “爹,友姑,是我不对。”郑明俨趴在长凳上哭:“我的儿子没了。” “哭什么哭?一个男人,哭给谁看?今日看在友姑的面子上,姑且饶了你,若再有此等事,非打晕你不可!”郑飞黄说着,踢翻长凳,郑明俨摔在地上,摸着屁股。 郑飞黄责骂地问:“能站起来吗?” 郑明俨站起来:“谢爹饶过明俨。” 郑飞黄离开权标堂,秦雨青去送他,也是悲哀:“一官,对不起,我们刚定下此生情意,就发生这样的事。” “这怎能怪你了,昨日你也不是故意离开的。去照顾友姑吧,我知道你放不下他们两,我又何尝不是。”郑飞黄知心地对她说。 秦雨青与他道别:“一官如此贴心,我回去馆娃斋找你。等我。” 被打了一顿的郑明俨去看望董友姑:她脸色煞白,说话无力。 郑明俨简直没脸见她了:“友姑,谢谢你替我向爹求情。但是你为何要这样做,让爹打死我好了。你这样只会让我受良心的谴责。” “这么说的话,妾身为夫君求情,是做错了,那妾身日后做每一件事,都会先征求夫君的同意。”董友姑喘着气讽刺他。 郑明俨连忙更正自己的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友姑知道我的心思,就算被打晕了额,也不会求饶,还是友姑最懂我。” 可董友姑不再和他说话。 郑明俨没有得到回答,就问:“友姑,你还在生气吗?生气就骂我吧。这算是惩罚我这个不负责的夫君。” 秦雨青来了:“友姑。昨日我也有错,不能只怪明俨。” 秦雨青和郑明俨的话都没得到董友姑的回答。 郑明俨求她了:“友姑,你别这样,会闷坏的。”可她仍不说。 蔡禾苗抱着郑经来了,董友姑才哭着对郑经说:“郑经啊,快快长大,保护娘。所有人都是坏人,只有郑经对娘好。”郑经也跟着她哭“长大,长大”。 秦雨青看着郑经为董友姑哭得那么伤心,心中很羡慕:郑经,我痛苦的时候,只要你叫我一声娘,我会立刻好起来的 “禾苗,抱郑经出去。”郑明俨对董友姑的话不高兴。 他问她:“友姑,我和雨青都在这陪你,就怕你有个差池。你是说我们也是坏人,对你不好吗?” 董友姑没有好脸色给他:“若不是我滑胎,你们不会对我这么好吧?你还是会不断地讽刺、嘲笑是吗?不过也不劳烦夫君的陪伴和照顾,有郑经,我就不会有什么差池。” 郑明俨半天没话说,想:如果没有昨日决斗,小产…… 董友姑哼笑他:“没话说了吗?看来我说的是真的,这个孩子的死,才换来你对我的一点怜悯。你昨晚说什么,我都记得。你说你心里全是雨青,我就是一件贵重的金缕衣,穿旧了就可送给郑世渡。既然穿旧了,你直接送给他就好了,还决斗什么?” VIP卷 第三百章 郑明俨悔不当初 郑明俨低下头:“我该怎么让你知道,那是胡话,那是我脱口而出的话。” 郑明俨真不会安慰人,这话让董友姑的泪水夺眶而出:“只有心之所想,才能脱口而出,你的金缕衣,假不了。我从未想过在你心中能超过雨青,可也从未想过会一点位置都没有。现在明白,是一件金缕衣的价值。其实我何必要求那么高呢,能在你郑大少爷心中有一件金缕衣的价值,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友姑,你那么懂我的心,怎么就听不出我这是在讽刺郑世渡呢?”郑明俨敲打着床问她,但他这时也傻得只会用这句话来安慰她。 董友姑泪水成河了:“明俨,我只听懂金缕衣三个字。还有你平时辱骂我的话,‘招蜂引蝶,下贱,荡妇,淫女’,我都记得每一个字都像乱世飞沙拍打着我的脸,我只觉得自己的脸已是血肉模糊,见不得人了。” “友姑,我是昏了头,才说胡话的。”郑明俨后悔不迭。 “可你决斗时还赢了呢,哪里像昏了头的样子?”董友姑无情地瞪着他:“明俨,你不用担心我,如果你不嫌弃,我还是会给你做一个像样的妻子。” 之后,董友姑与他不再说话。 郑明俨出去,悔之不及:“雨青,刚才友姑是在说气话吧?你知道吗?自从我生气以来,她每次为我准备早饭,我都想留下来吃。她搬出琴来说陪我伴奏,练剑,我都想让她与我琴剑合璧。她与我讲述郑经的趣事,我都十分想听。你觉得,她会看不出来吗?” 秦雨青因董友姑不理自己,心情沉重,把气出到郑明俨身上:“可你不吃她为你准备的早饭,她看着你的背影离开权标堂,每次都伤心而归,吃不下饭。她每日搬出琴,你就收起剑,她又把琴搬进去。她笑对你,期待你的眼神,你总是避开,还不断地羞辱。友姑她不是因为你说的‘金缕衣’而生气,而是因为这些日子受气太多,她受不了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心冷了,在这三伏天,她的心,竟然被冰冻了。” 郑明俨听了秦雨青的解释后,认识到自己做了多少伤害董友姑的事,无意中,他问秦雨青:“雨青,为何友姑不听你的话?她平日与你那么好?” “我也想不通。后来一想,肯呢过是因为,刚来权标堂时,你信誓旦旦地说,在她房里宿九日,在我房里一日。可后来因为郑世渡的频繁骚扰,你再也不去友姑房里。昨日去了一次,就跑出去决斗,结果就这样不堪设想了。失去孩子,她怎么会愿意面对我,和我说话呢?”秦雨青猜想可能是这样。 郑明俨问:“难道友姑对你,是在吃醋?她说过不争抢的。” “即使她吃醋嫉妒也没错,人无完人,谁都会有妒意。郑世渡救了友姑几次,你就打翻了醋坛子,不理睬友姑,一直与我同宿。这样能要求友姑一点醋意也没有吗?”秦雨青说完后,留下郑明俨去思考。秦雨青其实也自责:这段时间一直想着自己与一官之间的将来,不够关心明俨与友姑的情绪。对于明俨一直留宿在我房间这事,也不闻不问,所以,酿成这场灾祸的原因与我也有关。 郑明俨回到董友姑房里:“友姑,我不打扰你,就看看郑经玩耍。” 大夫人这边可是叽叽喳喳没完。“明俨,世渡两兄弟为了友姑决斗,笑掉大牙”“大少奶奶滑胎,这胎也不知是谁的种,不过,都是老爷的孙”“老爷在权标堂门口杖责明俨,这下明俨的脸可丢光了,他妻子小产的孩子来历不明,他还被老爷重罚,元气大伤”“夫人,这回你不用担心明俨会成为世荫的拦路虎,老爷这次对明俨失望了。他可从没这样当众责罚过世荫,其他儿子也没有啊。看来老爷还是看重世荫的” 大夫人却不这么认为,她不笑,不愁:“明俨和世渡在建安厅决斗,这是大不孝,都该重罚。老爷却对世渡没有任何惩罚。对明俨呢,在权标堂门口当众大骂,亲自杖责,逼他认错,还踢他一脚,确实让明俨颜面尽失。可老爷对明俨和世渡完全不同的态度,什么意思呢?” “夫人,你想这么多,太伤脑筋了。这不就说明老爷对明俨很生气,失望,才打他呀。别想了,我们打麻将去吧。”四夫人说。 大夫人的脑子没那么简单:“纡纾,你错了。老爷对世渡是了无希望,对明俨严重责罚,那是‘因爱生恨’。我不能大意。” 秦雨青和郑明俨现在的重心就是董友姑的情绪和她受伤的心。等到她能下床时,可以一起吃饭了,郑明俨满心欢喜,想在饭桌上说些有趣的话,让她开心。 董友姑却先端了一碗饭到郑明俨面前,恭恭敬敬地说:“夫君,妾身已为你盛好了饭,请用。” 郑明俨无法接受她这样说话:“友姑,你以前从不这样说话。” “那是妾身从前不懂规矩,才令夫君厌烦,还请夫君对妾身以前的无礼行为见谅。”董友姑心如死灰地说。 郑明俨难过地接下了这碗饭。 董友姑坐下,对秦雨青说:“秦雨青,看到我刚才是怎么伺候夫君的?若是我身体不适,你身为妾,也应像我刚才那样服侍夫君。早上穿衣,洗脸,晚上宽衣,洗脚。你可逗记得?” “记得了。”秦雨青也无法接受董友姑称自己为“秦雨青”,而不是像以前那个小跟屁虫似的“雨青姐姐”喊个不停。 郑经让桌面气氛开心了一下,他已会很熟练地用调羹吃饭。郑明俨看着,心里舒心了:“友姑,你花了多少时间教郑经拿调羹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还请夫君注意。”董友姑说。郑明俨无奈地不说了。 但郑经开始说了,他每吃到一种菜,就说“爹,吃饭”“爹,吃鱼”“爹,吃肉”“爹,吃菜”“爹,喝汤”…… 郑明俨笑得不停:“没想到我的儿子郑经会说这么多话了。郑经,爹吃了,你也要吃。” 郑明俨趁此问董友姑:“友姑,你是怎么在一天之内教会郑经说这么多话的?说来听听吧。” 董友姑还是那句话:“夫君,食不言,寝不语。” 郑明俨说:“禾苗。” 蔡禾苗知道郑明俨的意思,就回答:“大少爷,小少爷的这些话都是大少奶奶前些日子一点一点教他的,每天教他说一个。大少奶奶本想着,小少爷说这些话会让大少爷开心。可小少爷聪明,看大少爷以前一直难过,就不说了。今日大少爷喜气,小少爷就把大少奶奶教他的,全部说了出来。” “禾苗,你这么多嘴干什么?”董友姑吼她,眼里已是泪珠。 “是我让她说的。友姑,你花了这么多心思,我现在都知道了,记在心里了。这是我欠你的。”郑明俨也眼眶中忍着泪,摸着董友姑的手:“你一点一滴地教郑经说话,辛苦了。” 董友姑松开他的手,说:“食不言,寝不语,刚才我们似乎说的太多了,以后少说,给郑经做个样子吧。况且,夫君说过,等郑经五岁六岁时,会给他请先生,也就不需我这个娘了。我也就轻松了。” 郑明俨缩回了手,悄悄叹息:是我活该,不知珍惜。 晚上,郑明俨睡在董友姑身边,想着以前每晚的她,就捏她的脸,说:“小友姑,今日有什么好玩的事,要说给我听?说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董友姑拉开他的手,望着上方说:“夫君,在闺房中也须自重。另外,食不言,寝不语,可别忘了。”然后她自己睡了。 第二日一早,郑明俨先起床,在门口等董友姑,秦雨青也在一边。郑明俨已备好剑,琴。董友姑出来后,看这场景,知道他的意思,但她不想弹琴,就转身回去,郑明俨上前拦住她,一笑:“友姑,我想舞剑,你为我抚琴一曲可好?” 郑明俨期待着董友姑的答应,但得到的回答是:“夫君,恕妾身无法为你抚琴。因抚琴需有琴意,可妾身多日未抚琴,意境全无,只怕坏了夫君舞剑的雅兴。” 郑明俨故作生气,将剑扔地上,说:“我已习惯你抚琴。若你不抚琴,我一人舞剑,何来雅兴?” 董友姑看他,没说什么,就进大厅去等郑明俨用早饭。 郑明俨在门口无奈地看着秦雨青,秦雨青说:“这些日子,你每日练剑,友姑都备好了琴,请求为你抚琴。可你却固执地一次次拒绝。她今日才拒绝你一次。” 几天过去了,郑明俨站在前院,有点打退堂鼓的样子。秦雨青不许这样的事发生,就去试探他,看他对董友姑的爱是否足够深刻:“明俨,你好像很疲惫。这两天,友姑有没有因你所做的一切而感动呢?” 郑明俨摇头,脸都是苦涩的:“她什么都不给我了。曾经令我安睡的缠绵细语,活泼可人,善解人意,还有我喜欢的任性撒娇耍性子,都变成一句话‘食不言,寝不语’。她与我,恩爱全无。” 郑明俨无力地坐在石凳上,敲打着脑袋:“悔不当初啊!” VIP卷 第三百零一章 我们如初好吗?不好 秦雨青继续试探问:“明俨,老爷可说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将来你也会如此,妻妾成群是必定的。而现在,友姑对你如此不领情,而友姑的父亲已被朝廷削职,你是否会……” “不会,”郑明俨站起,对此事的态度坚定不移:“自从爹交与我重任后,我的交际,宴席也多了,遇过不少陪酒女子,有温柔迷人的,活泼喜笑的,还不乏美貌绝伦者,像你一样,像友姑一样。可是彼人非此人。她们不懂我心,不会像友姑一样与我并肩解忧,让我发自内心地轻松,舒畅。更没有我们一路走来的喜怒哀乐,互扶互助。所以,我不会因友姑的怄气而让任何女人取代她。” 秦雨青听了郑明俨这番表达情意信念的话,深为感动:“明俨,你是个优秀的男人,也是个靠得住的男人。你对友姑,只是犯了错,但友姑她没有看错人。她此生托付于你,是她的福气。你现在打算如何让她开心如从前呢?” “我想到办法了。既然冰冻三尺,那我捂热她就行了。但是她冻得很深,我会锲而不舍地花很长的时间让她知道我对她有多不舍。”郑明俨就开始想办法去了。 秦雨青在原地,摘下一片竹叶,放在手心,吹走,说:“彼人非此人,说得真好。没有谁可以代替另一个人,如果被代替了,那两人都不是真心。一官,我会告诉你,世上所有人都是‘彼人’,你才是‘此人’。” 郑明俨叫来丫环,问:“禾苗,平时大少奶奶是怎么教郑经说话的?” 蔡禾苗回答:“大少奶奶也没什么秘诀,就是耐心地与小少爷多说几遍,小少爷就会了。” “这么说很容易了。”郑明俨问。 蔡禾苗摇摇头:“也不容易。小少爷毕竟不满周岁,一天只能学一个字词,而且他只听大少奶奶教。偶尔奴婢无意中说句话,他也跟着说,奴婢每次都乐了好几天呢。不过其他人教他,他就不学。但大少爷你是小少爷的父亲,他定会学你说话。” 郑明俨有办法了,对蔡禾苗说:“令人去街市买一个一丈长,一丈宽的风筝,要飞得高的。”“是。” 然后,郑明俨抱着郑经去前院,跟他做游戏说:“爹喜欢娘,爹喜欢娘。” 郑经果真说了:“爹喜欢娘,爹喜欢娘。” 郑明俨笑了:“友姑,等着感动一下吧。” 郑明俨在董友姑房门口,放下郑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郑经就跑到董友姑房间到处跑,说着:“爹喜欢娘,爹喜欢娘。” “娘也喜欢郑经。”董友姑抱起他,看见郑明俨在门口:他在笑,也等着自己笑。 董友姑回过头去:我不想对你笑。 但郑经说的“爹喜欢娘”已让董友姑伤透了的心安慰了许多。 第二日,郑明俨来到她房间,咳了两声,作命令状:“友姑,今日风清气爽,为夫也恰好得闲,带着郑经,陪为夫出去走走。” 董友姑想拒绝,郑明俨不容她拒绝:“友姑,这是为夫的命令!”董友姑跟着出去了。 在闰竹园的草坪上,蔡禾苗将那个巨大的风筝交给郑明俨。郑明俨起步跑了很远,才让风筝飞起来,飞得很高,偌大一个风筝特别显眼。郑经在董友姑身边站不住了,跟着风筝跑了起来。父子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董友姑想到郑明俨曾因风筝一事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气就上来了:“禾苗,我们回去。” 郑明俨就在她面前跑,让她左也走不了,右也走不了。董友姑没办法,就不看他耍赖的嘴脸。 秦雨青在旁边看着想:明俨和友姑,这样会渐渐好起来吧? 突然,头发散乱,神色憔悴的郑世渡出现在秦雨青面前:“秦雨青,现在友姑好些了没有?她没有再哭吧?” 秦雨青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之后静下来责怪他说:“友姑滑胎了,能好得那么快吗?明俨对此后悔不迭,一直说着不该与你争吵,使得友姑不开心。现在,明俨对友姑百般安慰,但她再无兴趣,也不再笑了,两人从前的恩爱全无,都痛苦不堪。这都是明俨和你闹出的好事。现在明俨不仅要处理生意,还要安抚友姑。二少爷,求你了,如果你真爱友姑,就别在他们夫妻面前出现了。友姑因此失去了一个孩子,求你放过她吧。” 郑世渡拖着步子走,但未离开,只是走远了,在远处看着董友姑:友姑,我本想为你好,却害得你失去未出生的孩子,你恨我入骨了吧?可我要看到你恢复以前甜美的笑,才能安心。 郑明俨给董友姑准备的花样还没结束:剑送来了,琴也搬来了。 他收起风筝,给丫环,然后把剑给郑经。郑经学着郑明俨,想去拔剑,但人小力气小,把不开。董友姑因风筝而生气,又看到郑经想拔剑,太危险了,走过来,拿过剑,对着郑明俨生气:“明俨,你把剑给郑经干什么?他还那么小,你想教他练剑也要等他长大再说啊。” “友姑,你刚才叫了我一声‘明俨’。”郑明俨像得意地说。 董友姑拿他没办法:“你想练剑就练吧,别伤着郑经就行。” 郑明俨故意抽出剑来给郑经看,又收起来,惹得郑经哭。郑明俨赖皮地说:“友姑你不抚琴,我无心舞剑了。郑经,哭一阵就没事了。” 郑明俨等着董友姑在他面前认输。 郑经走到董友姑身边哭着说“爹舞剑,娘抚琴”。 董友姑想:“舞剑”“抚琴”这两个词,明俨教了郑经很久吧?看来明俨费了一番心思,还放了一个巨大的风筝,也不再管他人说世渡二弟在我放风筝时,与我相报,让他丢尽了男人的脸。明俨他花了这么多心思道歉,就暂且依了他,别让他失望了,也别让郑经在闰竹园哭闹。 董友姑就对郑明俨说:“夫君舞剑,妾身为你配乐。” 郑明俨觉得有点希望了,就对她说:“友姑,看我们今日的琴剑合璧,斩断所有不快!” 董友姑心中苦笑:明俨,对不起,我伤得太深,开心不起来了。雨青姐姐得心也不在你身上了。就让别的女人来给你开心吧。你今日花这么多的心思,怕是要白费了。 郑经最高兴了,跟着郑明俨,像模像样地做着舞剑的姿势。 秦雨青念着:永远都是你们一家三口。明俨,友姑,让我的儿子来为你们连心牵手,也是他的福气。 闰竹园这一琴剑合璧,郑家人都知道了,议论着郑明俨不务正业,与妻儿玩闹。大夫人在至幸堂也说着这件事,似乎比谁都忧心:“老爷,你有空是否去劝劝明俨。疼爱妻儿是对的,但这样大张旗鼓地在闰竹园草坪上玩耍,却把老爷交代给他的生意和一千艘船置之度外。明俨怎么一下子家庭不和,一下子沉溺于儿女情长,怎么做个大哥的榜样?怎么为老爷办事呢?”大夫人像是在位郑明俨着想,但每句都是在说他的不是,这口才谁人能及啊? 郑飞黄无心听,就随意回答她:“我会去劝明俨的。”他想:明俨不会这样无理地大肆玩闹,也不会致生意不顾。我在馆娃斋等雨青来跟我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玩闹了一天,郑明俨带着全家人会权标堂。他抱着郑经,把他放在台阶上,说:“郑经,自己走上去。”郑经也乐意像大人一样自己走,他连走带爬地,走上了权标堂的台阶。 董友姑埋怨说:“明俨,你怎么这么心急。郑经才学会走路几个月,你就让他爬台阶。” 郑明俨说:“友姑,你这个做娘的,我就担心你总是抱着郑经,宠坏了孩子。刚才出来时,就是我牵着他,一步步下楼的,现在上楼。你说,幼儿要上楼,是否该先学下楼?下楼实际比上楼更难,就像‘放得下’比‘拿得起’更难做到一样。友姑念书多,定明白这道理,是吗?对了,友姑,你刚才又叫了我一声‘明俨’。” 董友姑严肃地说:“别那么多说辞,你要让郑经有个闪失,我们就不要过日子了。” 郑明俨挑逗地笑:“我们夫妻吵架了。友姑的意思是,我们一直在过日子呢。只要郑经好,我们就一直过日子。” 董友姑又觉上当了,就一个人先走。 晚饭上,董友姑依旧不说话。郑明俨暂时不管她,而是对郑经说:“郑经,爹教你唱儿歌,唱得好,就带你去山居池游泳。” 郑经也听不懂郑明俨这么长一句话,这话实际是让董友姑听的。她立刻着急了:“明俨,我曾在山居池游泳抽筋,那里是你我忌讳之地,你带郑经去那里游泳,是想气我吗?” “不是,不是。郑经,听到娘说了吗?她不喜欢山居池,我们就去别的池子游泳。”郑明俨然后真诚地说:“友姑,刚才你情急之中又叫了我一声‘明俨’,就这样叫好吗?不要总是喊‘夫君’,太疏远了。” 温柔的董友姑这回没那么容易认输,她轻盈地放下碗筷,说:“夫君,妾身已吃饱。” 郑明俨有些失落,但不失望,他坚信:友姑心之所在,情不另移。只要我坚持,她会感动的。 VIP卷 第三百零二章 背爱妻去玩 秦雨青也在饭桌旁,但似乎没有一句话是她可以接的上的:一官,此处将是明俨友姑相爱之地,我的爱早与了你。若无你,我心,将何去何从呢? 晚上,在大厅内,董友姑以妻对妾的语气,高高在上地问秦雨青:“秦雨青,我小产不久,将会很长一段时间无法伺候夫君,这些日子,你来伺候他吧。” “友姑,今日我刚好来了月事,也几天伺候不了夫君。”秦雨青想让他们渐渐恢复感情。 董友姑还有办法避开郑明俨,等他来大厅后,就对丫环说:“禾苗,派人去瀛洲轩请两位侍妾过来,让大少爷挑一位来伺候。” “友姑,你在说什么?”郑明俨对此很不开心:友姑这是要避开我。 董友姑说:“这些日子,妾身和秦雨青都无法伺候夫君,妾身为夫君着想,还是请来两位侍妾,让夫君挑选一位。” 郑明俨沉下了脸:“不必了。我路过瀛洲轩时,见过她们,她们自我介绍了名字,可我不记得了。她们很漂亮,但不记得是什么样子了。” “夫君的意思是不喜欢她们,可为了子嗣着想,夫君迟早要她们来服侍。”董友姑说着一些大道理。 郑明俨见她这么顽固,也就摆出丈夫的架势:“友姑,今晚,我令你伺候我,彻夜相谈!” 董友姑不说话,因为她无心陪郑明俨,却不能拒绝他‘彻夜相谈’的要求。 郑明俨说:“禾苗,去把大少奶奶冬日用的大衣拿来,再准备些点心和水。”“是。” 蔡禾苗将这些东西包好,交给郑明俨,郑明俨将行囊提着,牵着董友姑出去,说:“谁都不要跟来。否则,严惩!” 走了一会,董友姑看两侧的树木茂密,越来越偏僻,就问:“我们去哪?” “友姑,我还会害你不成?”郑明俨说。 董友姑不想跟他去了,就故作难受,蹲坐在树下:“我走不动了,我们回去彻夜相谈吧。” “好了,别装了。我背着你。”郑明俨背起她,边走边说:“今夜我不会让你回去的,否则你还会以牙还牙地冷淡我,就像我以前对你那样。我带你来出来,就是重续情缘的。” “明俨,随你怎么做,我心已死,就是个活死人,我们重续不了旧情。”董友姑叹气:“你别为我费心了。” “我没有办不到的事。”郑明俨背着她,一边上山,一边费力地说。 终于到了平地,郑明俨兴奋地说:“友姑,你可知这里是哪?是乐水别院。自从爹修建了闰竹园,就把乐水别院封锁起来了。但他不知,我小时候常来,有多条山林密道通往这里。” 董友姑听着,无趣地说:“是吗” 郑明俨不泄气,牵着她边走边走说:“小时候,我调皮,我爹常打我,我就跑到乐水别院来,因为这里的树多,他找不到我。但他派人来搜,被他抓到又是一顿打。后来我就学会了爬树,一溜烟就爬上去了,他找到我也没法打我了。你说我厉害吗?” “厉害。”董友姑敷衍他,眼睛看着两边的参天大树。 郑明俨继续有滋有味地告诉她:“直到我考中了秀才,爹才没有再打我了。那日在权标堂门口杖责我,是我考了秀才后,唯一一次被爹打屁股,现在还痛呢。那都是为了友姑你啊,你看,爹多宠你这个媳妇,为了让你消气,不惜亲手杖责自己的儿子。” “那就要谢谢爹了。不过,我看,更多的原因是,我小产了,爹失了一个孙子。”董友姑说到这,就不走了。 郑明俨摸她的脸,是流泪了,就讲些别的:“友姑,我们继续走,不说杖责的事了。我一直不明白,爹只打我,不打几个弟弟,他们调皮的时候,比我更甚。我问爹,爹不回答,友姑,你觉得爹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友姑愚笨,不知。”董友姑不愿与他多说一个字。 郑明俨只当她还在生气,他就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我是这么以为,因为我是长子,是老大,爹要让我给几位弟弟做榜样,所以时常因我调皮而打我。我想,以后,我们的郑经也是我们的长子,是我们孩子里的老大,他也要像我一样挨打,给弟弟妹妹们做个好样。也免得你这个娘宠坏了他。”郑明俨轻点一下她的额头。 董友姑“嗯”了一声。 郑明俨看她实在不想与自己说话,就说:“友姑,刚才走累了吧?所以才不怎么说话。我们在这里休息吧。你不想说,就听我跟你说,到你睡着了,在我怀里睡。” 他们就在一刻柏树前停下,郑明俨看着柏树,介绍说:“友姑,这里的每一棵树是什么树,在哪个位置,我都烂熟于心,这棵柏树就是我小时候经常爬山去的。我还在上面刻了我的名字‘郑明俨’,用泥巴粘在里面,就不会被新生的树皮给覆盖了。让我找找看,在这里,你过来摸摸我的名字。”郑明俨拉着董友姑的手。 董友姑抽掉手说:“今夜月明星稀,我都看见了,不用摸。” “那今夜我送你一个礼物。”郑明俨拿出小刀,欣喜地开工了,刻好后,回头看董友姑,不见了。 “友姑,你在哪?”郑明俨猜她是否故意躲起来了,不过很快找到了:在不远处赏花,还轻轻抚摸着呢。 他走过去,惊讶地说:“真是妙不可言啊。这里是春兰,贺岁兰,对面是蕙兰,夏建兰,再过去一些是秋建兰和墨兰。爹是请了花匠之神,才让这四季的兰花同时在乐水别院开放吧?其中还有不同品种的,难怪惹得小友姑轻抚着它们,就像我平时轻抚友姑一样。” “你对我才没有我对兰花这么好呢。”董友姑有点娇柔了,笑着看着这些兰花,也笑着对郑明俨说话。 郑明俨见她心情似乎好些了,就牵着她来到柏树旁,说:“以后有得是时间赏花,先看看我送你的礼物吧。” “在哪啊?”董友姑问。 “就在我的名字旁边啊。”郑明俨说,等着董友姑笑逐颜开。 “你的名字在哪啊?”董友姑烦躁了,要走。 郑明俨不让:“你刚才还说,有月光,可以看见我的名字,根本没看见。刚才是在敷衍我吧?来,跟着我的手摸。” 郑明俨站在她身后,双手抓着她的双手,摸这棵柏树,在她耳边问:“是不是左手摸到了‘郑明俨’三个字,右手摸到了‘董友姑’三个字?” 董友姑心里有点震动,可不愿地说:“我名字上沾了泥,被你弄得脏兮兮的。” “你开心了是吗?友姑。”郑明俨从背后亲她一口。 “这么晚了,也看了你的礼物,无趣,回去吧。”董友姑还是要走。 郑明俨拉住她,给她披上冬日大衣,坐在柏树下,让她躺在自己身上。郑明俨说:“让你出来就是陪我彻夜长谈的,怎么能回去呢?” “有什么好谈的,我什么都不想说。”董友姑枕着他的腿。 郑明俨说:“那你就听我说。刚才我来乐水别院的密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可让别人知道,连雨青也不能告诉。我小时挨打的事,逃到乐水别院的事,长辈们都忘了,现在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还有这棵柏树上刻有我们夫妻的名字,也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可告诉别人,雨青也不可。” “你这些秘密,别人也无兴趣知晓吧。”董友姑讽刺他。 郑明俨笑:“不管友姑怎么说,那都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友姑,你还在生气我说你是‘金缕衣’一事吗?笨蛋,你在我心中和雨青一样重要,是我此生无法舍弃的女人。否则,我背你来乐水别院,羊肠小道,百转千回的,你以为我吃饱了没事干啊?” “我已猜不透你的话是真是假了。”董友姑仍不信。 郑明俨感到她在哭,就想为她擦泪,却听到她说:“放下手,你的手刚才摸了泥巴。” 郑明俨笑她:“友姑在黑夜中,不看我,也能感觉到我抬起手想为你擦泪,看来友姑还是与我心心相通的。” “油嘴滑舌。”董友姑用袖子抹泪。 郑明俨抱起她来:“不管你现在信不信,我会让你相信我。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记得我中马钱子毒后,得到救治,你开心得跳到我身上。那时,我全身无力,保不住你。我们就这样躺在地上。你在我身上睡着了。其实那时,你的心已被我抓牢,现在想逃,我来抓,你逃不掉的。” 郑明俨在她眼前做了个抓拳的手势:“友姑,心之所在,绝不另移,你与我同,我与你共。” “还是在骗我。”董友姑固执地说,在他肩膀哭。但她已安心地在郑明俨身上睡了,郑明俨也睡了。 天亮了,他们醒来,董友姑睡得很好,但郑明俨靠着树,睡得腰酸背痛。他拍打全身,收拾好行李,背着董友姑赶紧走:“现在估计已快卯时了,我们快回去,别让人发现了我们的密道。” 一路背她回到权标堂中,郑明俨手忙脚乱,说:“友姑昨夜没睡好吧?先躺一会。我出去处理一些事,再回来陪你。” VIP卷 第三百零三章 背爱妻看萤火虫 临走前,郑明俨返回来,看看躺着的她一会,她扭头。郑明俨看她已没昨日那么伤感,就摸摸她的头,亲她一下,出门了。董友姑心中有一丝甜蜜,但很快又被长久以来的苦涩占领:明俨,你这样是无法让我回心转意的,放弃吧,你会很累的。你现在对我这么好,如果不是因为我小产…… 上午在外忙完后,郑明俨很快回来了,在家吃了中饭,洗个澡,就睡了,呼噜声震天响。董友姑在旁纠结:明俨你昨夜说的话是真的吗?那你和郑世渡讽刺我的话,也是真的吗? 秦雨青走过来,问董友姑:“昨夜,明俨没睡好吧?” “是的。”董友姑就回了她一句,不再理会她。秦雨青知趣地走开了。 一连几天晚上,郑明俨背着董友姑去他们的秘密之地:乐水别院柏树下,与她说着小时候的事,两人一起走过的路。 秦雨青也放心地来到馆娃斋,向郑飞黄汇报了郑明俨,董友姑的情况:“夜夜背她出去,早上背她回来,没人知道她们去哪了。明俨也不肯告诉别人。想想,定是每夜都浪漫,甜蜜,就像你我。我猜,明俨带友姑去了乐山别院。但愿我和一官在那里的纯真美好的爱带给他们一生的幸福。” 郑飞黄略微皱眉:“明俨这样做,也算是在向友姑认错,给他未出生的孩子赔罪。但是,他这样,我交给他的事……” “生意,船队,都没落下。他每日背着友姑会权标堂后,就赶紧出去忙他的正事。忙完了就回来睡个觉,又背着友姑出去了。”秦雨青说道:“他这样,身体会很疲劳,但我看他的心情是乐此不疲,就想天天背着友姑出去。在权标堂,只要友姑稍一笑,他就像拾到了瑰宝。” “嗯,照顾好妻儿,处理好事业,这才是一个男人的担当。”郑飞黄放心郑明俨了:“不像外面所说沉溺于儿女情长。” “一官,”秦雨青温柔地喊着,搂着他的脖子,脸贴着脸。此时郑飞黄正坐在书桌前,抱她过来坐在腿上:“有什么想要的?” “猜得这么快,似乎看穿了我。”秦雨青温柔了一句,然后说:“你在权标堂门口当众杖责明俨,而其他子女从未有这么高人一等的‘待遇’。一官,我觉得,你心里对四少爷世荫这个‘嫡长子’很不情愿,也不满意,你最看重的还是明俨,为何不让他像以前一样,以长子的身份,名正言顺地继承家业,也好补偿我们对他的亏欠啊。这样说来,虽有些龌龊,但雨青觉得,你的家业,本就该由明俨来继承。” 郑飞黄陷入了沉思,犹豫后否定了:“雨青,你知道,睿合是我的妻子,我要顾及她的意思。就像友姑是明俨的妻子,明俨许多事要与友姑商量一样。” “一官,恕我口不择言,你觉的你的妻子庄睿合能与明俨的妻子友姑相提并论吧。我也会说难听的话,庄睿合作为你的妻子,她还不及明俨之妻友姑的脚趾。”秦雨青提到大夫人,这气怎降得下? 郑飞黄解释道:“雨青,你知道,当初,我与她相互无情,是我看中了她的家世,她的父亲看中了我的将来,才使得她与心上人分离,与我结为夫妻。对她,我有歉疚。她也一直没有忘记这件事,将心中的怨恨转变成了对权势的追求。我姑且先满足她。至于明俨,看他以后的命运吧。” “明俨,友姑现在的命运,就如同我曾怀着郑经时,被夫人介怀,忌讳,仇视。”秦雨青忧心地离开书桌,坐在梳妆台前。 郑飞黄过来,想安慰她,看到梳妆台上的玉羊,奇怪:“雨青,这只玉羊不是曾被你从窗口扔出去了吗?那时,你扔得令人心酸。什么时候,玉羊又回来了?” “我扔了玉羊之后,你把我推倒在地,我怕你不高兴,第二天就去外面把玉羊找了回来,希望你看到后别生气了。可是你早已不生气,现在才看到,那么我捡回这只玉羊也没什么意义了。”秦雨青觉得可惜。 郑飞黄看着镜子里的秦雨青,说道:“两个雨青,一样美,只是两个加起来都不如一个聪明。我现在才发现这只玉羊,说明我并不在乎它,当时我放在这里,是故意气你,想让你离开这里。结果反反复复,我们还是没能分开。” “只要一官爱着我,像在乐山别院那样宠爱我,我不需要那么聪明。”秦雨青站起身,凝望着他。 郑飞黄也凝视着她:“真心疼你,当时是忍着心痛去找这只伤你心的玉羊吧?既然我们都不喜欢它,就一起扔掉它!” 郑飞黄和她一起抓起玉羊,欢快地往窗外一扔,然后两人拥吻在一起。 他们不知,此时的郑明俨,董友姑也在乐水别院。董友姑还在仔细观看那些兰花,畅想着自己也请个神匠,让四季的兰花同时同地开放。 郑明俨来牵她走说:“友姑,过来看看我刻了什么。” “明俨,你总是雕刻,你想做木匠还是石匠啊?”董友姑这些苦闷的日子里,终于说了句玩笑话。 郑明俨还是那样,站在她身后,抓住她的手,去摸柏树上的字,边摸边说:“从左到右依次是‘郑经’‘郑涓’‘郑乾坤’。” “郑涓?”董友姑想到了自己那个胎死腹中的女儿,每次都是热泪盈眶,问:“涓涓是我们的女儿,郑乾坤是谁?” “你忘了?”郑明俨抱紧她:“我答应过你,若生男孩,取名乾坤,女孩,取名涓。我们已有了女儿,我猜,这个未出生的孩子肯定是个男孩,所以叫乾坤。” 董友姑呜呜哭起来:“是啊,我们先有了一个女儿,再有了一个儿子,可是未见天日就死了。我一连失去两个孩子,他们都未见过我们的面,就没了。是我造了什么孽吗?” 郑明俨哄个不停:“友姑,别哭,听我说,这是我雕刻的家谱。我们两个是先祖,郑经时我们的长子,涓涓和乾坤都是我们的孩子,虽入不了族谱,但是却可以刻在这棵柏树上。以后这棵柏树越长越高,我们的子孙名字无穷无尽,在上面雕刻下去,永远延续。你说好吗?” 董友姑倒在他怀中:“明俨,你待我出来谈心,散心,可三天两头让我哭一次。为何要提起我的伤心事?明俨,你终究是因我失去了孩子而心中愧疚,才对我这样无限度地道歉。你不累吗?” 郑明俨急了:“友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在乎你,记得你为我怀的每一个孩子。我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爱,还有,你占据了我的心,还不明白吗?” “真的吗?我看不透,也听不明。”董友姑从他身上松开。 郑明俨指着远处:“友姑,你看,萤火虫。这是你没见过的吧?我们悄悄走过去,别惊扰了她们。” “萤火虫?是你变的魔术吗?”董友姑抽泣着问。 “我没这么大本事。友姑,你别不相信我。”郑明俨捏着她的鼻子,走近萤火虫,对它们,郑重地说:“各位萤火虫兄,是夜无月无星,尔等是否担心鄙人怀中娇妻俱黑,故为其亮心灯?若是,烦请续亮。如否,请熄灭。“ 萤火虫仍旧亮着,郑明俨指着它们说:“友姑,你看,它们逗我对你的心意,来为我帮忙,求得你的原谅,你这回明白了?” 董友姑甩开郑明俨,双手紧握,对萤火虫说:“吾董友姑不惧黑,独畏见厌之,恶之,弃之于夫君。吾愚昧,不慎知其所言之真伪。尔等皆温其所言之于吾,可辨其真伪?若真,请续亮,若假,请熄灭。” 萤火虫这时不知怎么,熄灯了,董友姑又哭了,指着它们,向郑明俨跺脚:“明俨,你是骗我的,以前说的全是骗我。萤火虫都知道。” 郑明俨不得不给她解释:“友姑,这些虫子,是亮一会,再安一会的。刚才我们说的太多,它们害怕了。你再看,它们又一个一个亮了,是不是?” 董友姑回头看:“真的是。”才没哭了,娇气地问:“它们是你找来戏弄我的,故意让我高兴一下,又哭一场?” “我没有那么大能耐啊,友姑,我小时就常见它们。”郑明俨抱起她叹息:“还以为这群虫子来送给友姑一些神秘和浪漫,却是一会哭,一会不哭。好在最后,它们还是亮了,否则,今晚,我就为了这些虫子的错而向友姑道歉个没完。唉,今夜遇上一群犯傻的萤火虫,还抱着一个更加犯傻的妻子。可把我又累又吓。” 董友姑双手挽着他的脖子,头紧紧贴着:“谁让你不与萤火虫说好,弄得人家哭,你以为我没有被吓到吗?” 这句撒娇的话让郑明俨心中再次起了从前的涟漪,他感到渐渐有希望了:总有一天,友姑会像从前一般对我。 次日回权标堂后,郑明俨依然深情地望了董友姑一会,亲了一下,出去了。 VIP卷 第三百零四章 诚意挽回真心 郑明俨来到郑家在泉州的瓷器仓库附近,与几个客户谈完后,就去仓库内,带着验货人员,拿着账本,一一核对,清点。除了可接受范围内的损坏外,其余全如账本上所记载。郑明俨合上账本,准备去看货船。 记账先生来了:“大少爷好。” “薛先生好。看你神色匆匆,似有急事?”郑明俨问。 薛玉崇开门见山:“大少爷,有人出高价,请我做假账,污蔑你私吞货款,利润。我已暂时收下银两,敷衍塞责。” 郑明俨警觉起来:“谁?” “此人未透露。”薛玉崇说。 郑明俨问他:“薛先生若收下银两,替此人做事。那不也赚得一大笔?” “若此人将大少爷拉下马,那薛某就鸟尽弓藏了。”薛玉崇是个聪明人:“薛某将此事告知大少爷,是想请问如何应对?” “将计就计,一套真账,一套假账。然后等背后指使人出现。”郑明俨先这样说,然后想:薛玉崇说的是真是假?他是否是敌人派来的奸细?他的家眷可不在泉州,无后顾之忧。但如果世奸细,那么直接做假账陷害我即可,何必告诉我,多此一举呢? 薛玉崇说:“若大少爷对我有疑心,那是情有可原的但薛某所收贿金全在寨子里,一分未动,今日即可交给大少爷。” 郑明俨暂时无法权衡这个薛先生是敌是友,就姑且说:“薛先生,我相信你。可是你既然已被敌人盯上,那就不安全了。待敌人出手之日,我们揭穿之后,你不可再做我的账房先生了,我会送你回家乡。” “这也是薛某唯一的生存之计了,谢大少爷为薛某着想。”薛玉崇回答。 郑明俨离开几步,又返回:“薛先生,你今日这样说了,我的人也会盯紧你。” “大少爷这样做事必然的,以防万一我有诈。薛某想提醒大少爷一句,即使敌人露出真面目,我们也无证据证明。”薛玉崇想得真远。 “这个,我心里有数。”郑明俨再吓他:“薛先生,你遇上此事,算你倒霉,这事极端凶险,你随时有被杀人灭口的危险。你若现在反悔……” “我给大少爷做记账人那么久,若就此逃脱,大少爷不会放过我,那些胁迫我做假账的人也不会放过我。我何不再寻一条生路?”薛玉崇回答得很顺畅。郑明俨笑笑,被他说服了。 但回到权标堂后,郑明俨在房里思索着薛玉崇是什么人:感觉他的样子很熟悉,他言语到位,心思缜密,一点不简单,不同于一个普通的记账先生。这些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说有人胁迫他做假账一事,是真是假? 这时的董友姑,虽没那么生气,但还是忧愁难解。她见郑明俨眉头缩紧得像把锁,不禁柔声问:“明俨,是否生意上遇到难办的事?” “是的,”郑明俨点头,忽然他惊喜地抱起董友姑:“友姑,你刚才是在关心我吗?依然那么温柔,贴心,一眼看出我所思所想。这么说,我这些日子每天背着你去我们的密林深处,我的辛苦没有白费,不,一点不辛苦,我每夜都很开心。只要你每夜说了一句话,那我一天都没白过。友姑,以后我还是要背你去我们的秘密之地。”郑明俨激动地说了一大段感动的话。 董友姑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无意中说了句关心的话,把他高兴得意地飞上天了。 董友姑端正一下坐好:“我随便一问而已,明俨你不必那么激动。既然生意上有棘手的事,就不要背着我去密林了,若耽误了明俨的正事,我可就是罪孽了。说去让明俨失望的话,我并未因你每日背着我去密林而改变,你没必要再这样了。” “你在撒谎。”郑明俨直对着她的眼睛:“你撒谎时,我看得出。友姑,你每夜在我们的秘密之地比白天开心许多,以为我没看出来。” “明俨你想多了,我只是好奇那里的兰花。”董友姑不肯承认。 郑明俨穷追不舍:“别骗我了,友姑。今夜我还是背着你去。我要看到你开心。若你不开心,我也无心处理好你说的正事。” 郑明俨坐在她身旁,悄悄说:“我每日都把日子记在心里,我们去乐水别院,到今夜,刚好十九天了。你喜欢在那里与我共处。” 董友姑站起,固执地放不下脸说:“我还不是被你逼着去的,你每日以丈夫的身份命令我,我怎敢不从?再说了,我纯粹是喜爱那里的树高千尺,兰花百味,还有雕刻的那些名字。你,郑明俨,如果没有你的唠叨,那里不知有多完美。” “原来友姑是这么想的,看来我在那里是多余的。友姑也曾对萤火虫说过‘不惧黑’,今夜为夫背你去秘密之处,然后离开,让友姑你独自享受黑夜的月明星稀,柏树,兰花,萤火虫。我就回来休息好了,明日一早来接你。你说好吗?”郑明俨逗他了。 董友姑抓住她的手,害怕了,抓着他的手:“明俨,你怎能把我丢在黑夜的密林深处?要是那里有猛兽,怎么办?你要这么心狠,我死都要抓住你的手,你休想把我一人扔在那里。” 郑明俨哈哈直笑:“友姑的话也多了起来,以后会越来越多的,是吗?”然后抱她入怀:“我要是抱你一人扔在漆黑的密林深处,你说我晚上怎么睡得着?” 董友姑在他面前总是这样上当,推开他,倔强又委屈地说:“世间凡事难得完美无缺,在那世外之地,有你这样一个令人心烦的人说个没完,我也认了。吃晚饭去吧。” 晚饭时,郑明俨跟董友姑挤眉弄眼,董友姑不看他,给郑家夹菜。郑经来一句“爹娘生弟弟,爹娘生妹妹”。 董友姑不吃了:“明俨,这是你教的吗?让外人听到,多难为情?” 秦雨青也说:“明俨,友姑的身子才恢复二十多天,你怎么教郑经说这些话呢?” 郑明俨装聋作哑说:“郑经,你刚才所说这些都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以后不可乱说。” “看你猥琐的样子。”董友姑不得已拿起碗筷,哭笑不得了。 秦雨青看他们两的感情在渐渐恢复中,为之高兴:这是明俨每夜背着友姑出去谈心,老天对明俨的恩赐。可为何友姑的心情有所改善,但白天里,仍旧愁眉不展呢?特别是看到我的时候,她似乎特别介意我的存在。友姑,你难道真的这么嫉恨从前明俨夜夜留宿在我房间? 晚上,秦雨青在馆娃斋练字,一边与郑飞黄说话:“一官,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你的想法总是别出心裁,说来听听,看看是否像乐山别院那样有趣?”郑飞黄看着练字的她,温情了。 秦雨青说:“将来一官会率领你的三千战船,一路北上,直逼北京,在紫禁城门口,要求崇祯帝为袁督师雪耻,给他树碑立传,让他名扬千古。然后,一官谢绝了崇祯帝的让贤,回到福建。” “雨青的话比以前有进步了,不再是小姑娘的幽幽情调,而是有关国家大事的想法。”郑飞黄夸慰她,但话锋一转:“雨青,现在北边战事难料,大明疆域辽阔,却难以抵抗一小小的崛起的清兵,还有内部的各种起义。我能守住福建,广东,只要能守住福建就不错了。我们两,能在这乱世,有一片净土,供你我自在一生,已是很难得了。你说让我直逼紫禁城,是个幻想吧。” “看来我对世道还是不懂,幸好有一官,让我能远离这乱世。”秦雨青放下笔:“那就祈祷一官守住福建,让我们的世外之地永存。” “雨青别泄气,能说出这样为袁督师着想的事,已大有进步。来让我看看,你写了些什么。”郑飞黄走过来。 秦雨青将纸张收起,但纸多,撒了一地,郑飞黄笑她:“是否觉得自己写得不好?没事,我不笑你就是。” “一官可说到做到?”秦雨青问。 郑飞黄已捡起两张写了字的纸,念到:“大明史,郑飞黄传?雨青这是在给我做传吗?” “是的,可我在郑家正是念书,才自学了两年,根本做不到‘下笔如有神’。才写了几句,就不知该如何写了。”秦雨青有点泄气。 郑飞黄拿着另一张纸,念到:“郑飞黄者,生于万历三十二年,发迹于扶桑,初,从事海盗,尔后受朝廷青睐与防备,亦商亦官亦盗,富可敌国,行善事无数,百姓称之为‘郑善人’。乃大明中兴之顶梁柱。” 郑飞黄念完后大笑不止:“雨青,你这样写,是故意逗我笑吗?看你写的‘发迹’,‘海盗’,‘青睐’,‘防备’,怎么就像是在讽刺我呢?整段话念下来,就是大白话一段,也不像一篇文章。” “一官,我用了一个时辰才挤出这段字,你还笑我写得不好。”秦雨青失望地说:“将来还是请个大学者来给一官做传吧。我还是继续给一官洗衣裳的命。” “雨青,做学问不急,你才念书两年,能达此地步已不错了。”郑飞黄劝她别泄气:“女子写史做传的少见,何不像宋朝女诗人李清照一样写诗词,那比写史写传,容易多了,也更有趣味,情到深处,提笔即来。” “提笔即来?比如呢?”秦雨青问,看他如何回答。 “比如有一首《浣溪沙,原罪》就是这么‘下笔如有神’写出来的,”郑飞黄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纯净的脸,双瞳剪水的眼,说道:“因为看到了你,就这么写出来了。”…… VIP卷 第三百零五章 好多事有鬼 西子林中,郑明俨靠着柏树,怀抱董友姑,将今日在仓库所遇薛玉崇一事说给她听。董友姑今日没耍脾气。郑明俨说完后,想了很久,做出决定:“我想,此人疑点颇多,不可留他,还是遣散了,让他走吧。” 董友姑看他如此烦忧,就为他支招:“明俨,如果薛玉崇所说是真的,那我们可就被敌人盯上了,你若赶走薛玉崇,敌人会知道,你已知晓他们的计策,会换另一个计谋来害你,到时,没有薛玉崇这样的人来禀告,你可能察觉不到敌人是怎么害你。” “友姑你有妙计,解决这疑问吗?”郑明俨问。 董友姑念着:“我仔细想想。”之后说:“若此事是真,那么让薛玉崇做假账诬蔑你的人,迟早有一日会现身,明俨就会知道敌人是谁。但关键是我们并不知这事是真是假。为了断定真假,就从薛玉崇入手。刚才听你说,他与你说话流俐通畅,无停顿,无疑问,还为你分析得全面透彻,很难得。最重要得一点是,你吓唬他,他却不惧生死。若是一普通人,应想着远离是非才对。我看他不是普通的记账先生,他不惧生死,要么有后台,要么有身手。但是在南安县,甚至泉州府,谁的后台比郑家更大,所以我觉得他有身手。” “友姑是让我明日去试探他的身手?”郑明俨想:“这也对,若他是无力还手,就是个无所依靠的老实人,只能依靠我来保他性命。若他身手非凡,那就另当别论了。一个身手非凡的人怎甘愿做一个普通的记账先生呢?好主意,雨青。” “十有八九是个有身手的人,若如此,他作记账先生只是掩人耳目,还有其他的目的。这个,就等明俨验证后再说了。”董友姑说道。 郑明俨抱起她,转身面对自己:“友姑你为我这么一分析,就一目了然了。虽是险恶之事,从你口中而出,就如淙淙溪流,让人乐耳倾听。友姑,你是怎么做到的,总能为我出好主意?” 董友姑还在思索这件事,警觉起来,她斜靠在郑明俨身上,忧心:“谋害你一事若是真,那是谁,趁我刚小产后,心情郁闷,你夜夜照顾我,无心正事之际,就亟不可待地下毒计?却不想天地间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视钱财如命的人,没想到薛先生会倒向我们这一边。” “友姑,你承认了我夜夜照顾你。今夜是我背着你来乐水别院后,你说话最多的一夜。”郑明俨激动起来,抓着她晃。 董友姑说:“明俨,冷静,你怎不想想,若此事是真,那幕后黑手会是谁呢?” “哼,谁会有如此大的财力来收买人,厉害的人力来盯紧薛先生?又是谁有这样的心思,诬蔑我做假账,私吞家财?这样我就会被爹收回所有权利,赶出权标堂。我就将计就计,以逸待劳,待她出手之日,予她以颜色,让她知道退却!”郑明俨心里明白着:“友姑,我现在不想去想这人,只想和你共度今夜。你本在坐月子,别为我操心这些事了,我会自己解决的。” “这不仅仅是明俨生意上的事,而是有人想夺走你争取到的权利,霸为己有,让我们回到从前一无所有的地步,然后再像以前那样欺负我们。我不能让此人得逞,否则,将来郑经的安乐幸福何在?” 郑明俨遥望星空,说:“此刻,面对着即来的凶险。友姑在我身边为我事事解忧,我却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郑明俨就这样抱着她睡了。 第二日,郑明俨在丛林中醒来,发现自己躺着睡了一夜,怀中无友姑,吓得立刻起身,见董友姑背靠柏树,而自己昨夜是枕着她的腿睡的。 董友姑困乏中对他笑:“明俨,昨夜你先睡着了?睡得好吗?” 郑明俨怜惜地扶她起来:“怎么可让我枕着你的腿?” “既然有你背我,腿麻了也无事。”董友姑说:“只是,我这一夜都在赏花,看萤火虫,看星星,睡不着,弄得现在好困啊。”然后依偎在他怀里,睡了。 郑明俨背她下山,回到权标堂,准备上台阶时,颓废的郑世渡走了过来:“大哥,大嫂她怎么了?她没有天天哭了吧?” “没有。她这是昨夜没睡好,我背她回去睡。”郑明俨对郑世渡不再凶,而是像个兄长的样子了:“世渡,你也别夜夜守在权标堂门口了,看你这样,瘦了很多。” 郑世渡“嗯”了一声,回去了:我今晚还会来,只要看到友友日渐恢复,我才能放心。 此时的秦雨青,也并不是什么事都不做。她知道董友姑现在不想理自己,但必须为她的身心恢复做些什么事。秦雨青想到容小雪泼油一事,她惊诧了:一个这么明显刻意的人,竟然无人注意到她?权标堂的人都被郑世渡的“英雄救美”蒙蔽了双眼吧? 秦雨青去看董友姑,她已睡了,就叫蔡禾苗来大厅:“禾苗,大少奶奶小产,你也难过是吧?” 听到这,蔡禾苗摸着泪:“也是禾苗失误,没留意到大少奶奶这次迟迟未来月事。原本,可再添个小少爷,权标堂就更热闹了。可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禾苗,大少奶奶小产,源于大少爷对二少爷的生气都转发到大少奶奶身上了。而事情的起因主要是容小雪泼油和九天斋的蛇。你觉得容小雪能重新进郑府,还能向大少奶奶泼油,是否太不正常了?”秦雨青问。 蔡禾苗回答:“此事,奴婢想不通。” 秦雨青不开心了:“禾苗,大少奶奶待你如何,你心里最清楚。现在装疯卖傻,不愿惹是生非,可对不住大少奶奶平日里待你的好啊。” 蔡禾苗就豁出去,将自己所想到的全说出:“秦夫人说得对,禾苗当为大少奶奶揪出凶手做些事。秦夫人,奴婢记得,容小雪是因诬蔑大少奶奶在山居池与二少爷暧昧而被赶出去的,当时,夫人明说了永不让她进郑府。可她却能轻易混进郑府,向大少奶奶泼油,这太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她当日被抓进牢房里,就死了,尸体也扔了。” “容小雪是有意要让大少奶奶容颜尽毁,却没想到郑世渡挡了一道。她为何如此痛恨大少奶奶?仅仅是因为被赶出去了?又是通过什么手段进的郑府,当日就死了,又是为何?”秦雨青很多疑问,想着:“禾苗,如果让你去浣衣房调查,或许可以知道容小雪为什么对大少奶奶恨之入骨。然后去厨房和人事房询问,容小雪事怎么重新进郑府的。我想,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都夸你脑子巧妙灵活,不是虚的,这些事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吧?” 蔡禾苗疑问:“奴婢愿意为了大少奶奶去调查。但是,奴婢想,秦夫人比奴婢地位高,何不让奴婢随秦夫人一起去?” “禾苗,我也想如此啊。可你是知道的,我的名声已被郑府的人糟蹋烂透了。我去的话,不仅帮不了大少奶奶,反而会引得一身臭骂,可能还会连累大少奶奶。我也想过让敏嫣去,可她嘴拙,脑子转不快,你都知道。所以这事,只能靠你了。”秦雨青说了自己的为难,也提醒她:“禾苗,调查是其一,但如果有生命之危,还是先保命为重。” “奴婢明白了,为了回报大少爷,大少奶奶对奴婢的器重,奴婢就自作主张去调差此事。”蔡禾苗义无反顾。 “别伤着自己,现在大少奶奶和小少爷最信得过你的服侍,也习惯了你服侍。”秦雨青再次提醒她以保护自己为重。 蔡禾苗也答应:“是。” 秦雨青则带着敏嫣和护卫来到九天斋,看个究竟:“你们觉得奇怪吗?大少奶奶住九天斋那晚,一夜之内出现满屋子的蛇。当时我们怎么就没人想到这里头的怪异呢?” “下人们都议论过。有人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有帝后之相,所以能引来蛇,蛇就是地上的龙,也就是皇帝。也有恶言说,大少奶奶和秦夫人一样,都是妖孽化身,才引来蛇。”护卫说。 秦雨青不信:“无稽之谈。” 到了九天斋,一打开门,里面一股刺鼻的腥味扑面而来,他们捂着鼻子出来了,差点要吐。 他们都喘着气,捂着脖子,秦雨青问:“你们谁知那是什么味道吗?” 护卫说:“那是用来捕蛇的老鼠泥和青蛙泥。” “泥巴?”秦雨青问。 护卫点头:“奴才小时候见过捕蛇人,用绳子栓住一只青蛙或老鼠,去吸引乌鞘蛇和蕲蛇,这些都是做药材用的蛇,能卖个好价钱。有心狠点的人,就把青蛙和老鼠切成泥,倒在地上,一下子,引来很多蛇。” “可这么重的腥味,禾苗怎么会闻不出呢,她是厨房丫头,鼻子灵着呢。”秦雨青问。 护卫说:“如果在老鼠泥和青蛙泥中搅拌些适量的香料,就什么都闻不到了。不过,必须是有经验的捕蛇人才懂怎么拌香料。现在九天斋里的腥味还这么浓,肯定还有蛇。” 护卫再次打开门:“真的,有几条乌鞘蛇,他们溜得好快。” 秦雨青看了一眼,吓得破魂:“这乌鞘蛇有毒吗?” “没有。”护卫说:“但我们那日将九天斋里的蛇全部抓住,足足有两桶,送到药馆里后,卖药的人说,里面大多是无毒的乌鞘蛇,但还有几条蕲蛇,就是五步蛇,那可是会致命的。” 秦雨青心中对此事渐渐明了了。 VIP卷 第三百零六章 奇怪的记账先生 董友姑对郑明俨昨夜所说这个记账先生十分不放心,也怕他试探不出真假,于是睡醒后,就带着鱼泡去了仓库。 到仓库后,遇到郑明俨,郑明俨虽明白她的来意,但还是诧异她会为此事而来:友姑还是如从前一样担心我。 郑明俨轻声对她说:“此人老实厚道,无身手,只是这样无法辨别他是否是敌是友。” “明俨,我闷得慌,想来你这里看看。你别与我说这些事了。”董友姑说。 “哦,这样啊,友姑你随处走走吧。鱼泡随身跟好。”郑明俨有点失望。 董友姑去到仓库里,看见一张桌子,有一人在写什么东西,想必此人就是账房先生。 她装作无聊地走着,一个认识她的工人打招呼:“大少奶奶,此处有重瓷器,怕伤着你,你还是少来此处为妙。” “重瓷器是摆在底层的,伤不到我。何况,你们天天在此做工都不怕,我来一次,怕什么?”董友姑俏皮地说,没有一点架子,让所有人都觉得亲近。 “大少奶奶说笑了。奴才粗皮厚骨,不怕伤,要是你伤着了,大少爷还不要罚我。”工人说。 董友姑叹气:“你们才说笑呢。在郑府里,我受的伤可是数不胜数,一点也不少于你们再此处的磕磕碰碰。” 记账人薛玉崇听见他们的对话,对这个大少奶奶有点不一样的感觉,就起身说:“奴才薛玉崇,是记账的,见过大少奶奶。” “记账?”董友姑作无知状:“薛先生,这记账,每日要算数,还要小心算着,也不能边干活边聊天,是否会很无趣啊?你每日会开心吗?” “这是奴才的职责,奴才不会因此烦。”薛玉崇看她无知的样子那么可爱,竟心生怜惜:这单纯的姑娘,怎么在勾心斗角的大家族中保护自己啊? 薛玉崇忍不住叫了一声:“董友姑?” “薛先生,你怎可直呼大少奶奶的闺名?”一位工人说。 董友姑也奇怪薛玉崇为何会这样,但她没有责怪,而是对在场的人说:“薛先生口误了,我不介意。各位工人师傅中,与我父母年龄相当的,也算是我的长辈,若直呼我的闺名,倒显得亲切,我也乐意听。这大少奶奶的名字说来倒显老了。” “哈、、、大少奶奶真会开玩笑。”引来一片笑声。 郑明俨在外面也听到了:友姑这是在干什么呢? 此时,一蒙面黑衣人持剑直击董友姑,她吓得往后退:“你是谁,要干什么?” “我是收钱办事的,你死后可别怪我!”黑衣人说。 郑明俨跑进来,拔剑出来,却见薛玉崇扔掉笔,拿着凳子,从桌后跳出,保护董友姑,用凳子挡了几剑后,凳子破了,就赤手空拳,挡住了黑衣人几招夺命的招数。 董友姑在薛玉崇背后,看得明白,郑明俨也看明白了,持剑赶走了黑衣人,他看出:那眼神,是鱼泡。 虚惊一场,郑明俨过来问董友姑:“友姑,没事吧?” “怎么在外面也有人要谋害我呢?”董友姑委屈极了,但还是向薛玉崇行礼:“幸好薛先生挡住了杀手。郑董氏谢谢薛先生的救命之恩。” “大少奶奶没事就好,不必言谢。”薛玉崇觉得自己是个英雄了,却猛然想起:露陷了。 这时,鱼泡已脱掉黑衣进来:“奴才护卫大少奶奶不周,让大少奶奶受惊了。” “鱼泡,送大少奶奶回去,你自己去领罚。”郑明俨装样子说。 而薛玉崇看着董友姑出去,嘴里念着:“对不起。” 郑明俨提醒他:“薛先生,为了感谢你,我们是否换个地方,好好谈谈?” 到一无人处,郑明俨开门见山了:“薛玉崇你徒手挡住了杀手,你救了我内人,在此感谢你。不过那杀手可是招招夺命啊,稍一差池,你就没命了。如此好的伸手,甘愿做一记账人?说说,你有什么目的吧?” 薛玉崇没有直接回答他:“大少爷的爱妻第一胎产下死胎,这不是偶然,是谁之过,大少爷为何不替她报仇?” “胡说,我妻董氏,于去年十月初二产下一男婴,取名郑经,就是我的长子。薛先生,你休得胡言乱语。”郑明俨严厉地否定了。 “那是你的妾室秦夫人所生。你这样让妻妾都痛苦,算什么?”薛玉崇对郑明俨这点很看不起。 “薛玉崇,这是我的家事,你如何知晓?”郑明俨拉长了脸。 “纸包不住火,虽然令尊下了命令不许谈论此事,但终究还是有人知道,且传出,”薛玉崇说了原因:“大少爷,你也有痛苦和为难,所以才让妻妾为你受这苦吧?就当我刚才是说闲话,但我不是多嘴之人,大少爷莫担心。” “薛先生,还是说说你的真实目的吧。”郑明俨问。 薛玉崇说:“今日这一场戏,你也看出来了,我不再瞒你。记账只是表面,我还有我自己的事,但与你无关。可是我却无端地卷入‘被迫做假账’的事件中。我会照大少爷所说去做,将计就计。总之,我不是大少爷的敌人。” “这个,我相信你。但也请你为了我和妻妾,儿子的声誉,不要再说此事。”郑明俨说。 薛玉崇回答:“刚才我已答应了,君子无戏言。” 郑明俨回到权标堂,见秦雨青已在劝说董友姑了。郑明俨兴奋地告诉董友姑:“友姑,谢谢你今日为我出谋划策,还以身试敌。现在可证明,他不是敌。我试探他时,他绝对已识破我,所以未还手。但你到来时,他明知你是我妻,还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救你。若他是我的敌人,不会做这么对他划不来的事。所以他不是敌人,而且,他也不会害我。友姑,这都是你的功劳,让我明白一切。” “但是,”郑明俨又脸色阴沉下来:“友姑,你做事之前也不和我商量一下。万一薛先生是敌,你现在的身体,还经得起闪失吗,真有三长两短,可怎么是好?” 董友姑镇定却不怎么开心地说:“若他是敌,不会伤害我,否则他就没得这个记账先生做了,甚至会死在明俨你的剑下。明俨,这么容易想到的事,你还担心?” “那是因为他担心的人是友姑,心里全是担心了,无法用心思考,所以才想不明白。”秦雨青说:“听明俨这么说,友姑今日帮明俨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看来我们的友姑真是个聪慧的妻子,以后,有了友姑,我也什么都不怕。” “友姑你特意赶来仓库助我,是关心我吧?”郑明俨想要句甜言蜜语。 董友姑却傲着嘴回:“纯粹是妻子之责,无所谓关心。” 郑明俨开心地揉着她的脸:“我就喜欢看你这明明爱我还犟嘴说讨厌我的样子。不过,友姑,你好像真的不开心。” “是外面的谣言太毒了,刚才回来路上都听到了,是吗?友姑,别去理会,我们什么谣言没听过。”秦雨青抱着她。 “又是谣言,什么谣言?谁传的?若是伤及了我们,不能饶!”郑明俨受够了谣言的骚扰。 “既是谣言,就别管了。免得心烦。”董友姑伏在桌上说:“别抱着我,大白天的,好热。” 秦雨青落寞地松开了手:“友姑还是不开心啊。但是,友姑,你现在要打起精神来,听我说,容小雪泼油一事和九天斋满屋子的蛇一事是有人使诈。当时发生时,我们只顾着明俨不要生气,却被这么明显的骗局骗了。” “现在想来,都是我的错。”郑明俨低头说。 秦雨青同样安慰他:“明俨,你已受罚认错了,别再自责了。还是听听禾苗说,我们是怎么被骗的。” 蔡禾苗走进来:“大少爷,大少奶奶,奴婢去浣衣房打探,容小雪曾对大少爷一见钟情,是在她进郑府做浣衣女时,就有了这想法。那时大少爷还未认识秦夫人。” 秦雨青和董友姑都望着郑明俨,像是要审问,郑明俨解释:“容小雪曾当面与我表白过,但我拒绝了。” 蔡禾苗继续说:“奴婢去厨房聊天,厨房没人知道是谁派她来做厨房丫头的。奴婢又去了人事房询问,发现根本没有登记容小雪重新来郑府做工的记录。所以,容小雪不是通过人事房进来的,而她自己,也混不进来。” 秦雨青接着蔡禾苗的话说:“容小雪对友姑恨之入骨可能是,她被赶出郑府无法接近明俨的原因是友姑。她也曾伺候友姑,那时在东厢房,常被明俨打。她嫉妒生恨,可以理解。但她泼热油毁容,那是要让友姑体无完肤,若她得手,将来友姑怎么在外人面前,与明俨携手并肩?容小雪这是在要友姑的命。但是,她已被赶出郑家,是谁给她这样的机会?” 蔡禾苗说:“按理说,容小雪应当被审问。但奴婢去牢房了解了,关于容小雪是谁杀死的,是自杀还是他杀,无人知晓,只知道当日就死了。尸体连夜扔出去了。” “这是杀人灭口。有人想借容小雪之手让友姑全身毁容,幸好郑世渡莽撞地为友姑挡了一道,才免灾。这个能让容小雪进出自如,又明白她喜欢明俨的心思,痛恨友姑的人,应该是她的姨母捞月吧?可是姨母竟会将自己的外甥女杀了吗?那就和夫人有关了。”秦雨青分析了这一番后,郑明俨和董友姑都叹气:“还是大娘。” VIP卷 第三百零七章 郑家鸡飞狗跳 秦雨青继续说道:“九天斋满屋的蛇也不是偶然。我今日去查看,护卫发现里面全是用青蛙和老鼠磨制的药粉,还添了香料,闻不出来,却能引出蛇来。而鱼泡说,他们将里面的蛇抓住后,有两桶,送到药馆去,制药师傅说,里面基本是福建的无毒乌鞘蛇,但有几条,是蕲蛇,就是五步蛇,致命的五步蛇。” “蛇并不轻易伤人。幸好大少奶奶性子温顺,当时没有乱动,否则被五步蛇咬伤,后果难说。”蔡禾苗说。 “引诱蛇的药粉,这么多乌鞘蛇,蕲蛇。我看这批蛇是早就准备好的,只待出手。那么郑府内谁最懂药材,还能搜集到两桶乌鞘蛇,几条蕲蛇呢?是五夫人吧,她的娘家是做药材生意的。我想,友姑去九天斋时,明俨生气了一会,许久才派鱼泡带人去保护。五夫人就是趁这段间隔,派人,撒药粉,倒两桶蛇进去的。但是,五夫人谋害友姑的胆量是谁给的?我们都不言自明了吧?我要警醒一下五夫人,就当杀鸡儆猴!否则,还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呢!”秦雨青愤怒地说着。 郑明俨心中难以理解:“这么一说,这两件事的确是明着设计陷害友姑,进而害我。难道爹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明俨,或许老爷也有疏漏的时候。”秦雨青安慰郑明俨,也是在位郑飞黄辩解。 郑明俨想想:“不对,爹知道一切。他只是看到友姑没事而息事宁人。却让我和友姑的孩子来为我两承担这要命的谋害。” 郑明俨停顿了一下,悲痛地说:“算了,那是我自己造的孽,一直和世渡吵个没完,连累友姑,让孩子没了。” 秦雨青坚信地说:“明俨,乌云难蔽日,终有一日,我们不会再受这样的气,友姑也会安全地为你生个孩子。” “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雨青姐姐。”董友姑诚心感谢。 蔡禾苗也说:“大少奶奶,奴婢去调查容小雪一事,也是秦夫人指点。” 秦雨青对董友姑这声“雨青姐姐”期盼了很久:“友姑,你愿意像以前一样喊我‘姐姐’了?” 还没有表达完谢意,令人厌烦的人来了。敏嫣进来说:“大少爷,夫人的丫环摘星来传话,大少奶奶小产后二十几天了,也该去家宴了。” “我们这就去,给大娘看看,看我和友姑,雨青过得有多好!”郑明俨站起:“看她还能在饭桌上出什么招来害我!” “明俨,我不去行吗?”董友姑问,此刻她很懦弱。 “友姑,如果不去的话,大娘和五娘还会以为我们害怕了。”郑明俨牵起她的手。 到了至幸堂家宴,四夫人开口欢迎:“明俨终于来家宴了。明俨啊,自从你娶了妻妾,不知让你爹和大娘请了多少回,好大的面子。” 郑明俨这回难忍气吞声:“如果有人对友姑和秦雨青手下留情,我也不至于对家宴来得越来越少。所谓家宴,我至少要将自己的妻妾孩儿保护妥当,才能有脸来参与家宴。四娘,你说是吗?” 郑飞黄未对此暗中斗嘴说什么。大夫人说了,不过是对郑世袭:“来了就好,别说其他事了。世袭,你世渡二哥也很久没有来参与家宴了吧?” 郑世袭又得开始为郑世渡解释:“爹,大娘,世渡二哥性情难料,不像四哥那样对爹和大娘礼敬有加,知书达理,还让爹和大娘放心,能为爹分忧。世袭多次劝他,如世荫四哥这般,才得爹和大娘喜欢,可世袭费尽口舌,劝不动。”虽不是真言,但能说得大夫人心花怒放就好。 郑世袭松了一口气:大娘明知是怎么回事,还要装样子来问我,是让人看到她关心家事,家中每个人,顺便借机让我,和世渡二哥难堪。我若不是为我死去的娘亲着想,在这家宴上为她留一席之地,我才不愿与大娘次次口舌明战,暗战! “世渡等他心情好了,自然会来。友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大夫人还没说完郑世渡,就说董友姑,这怎么看都是在存心挑起战火,而且是很“亲切”地样子。 “谢大娘问候,友姑她正在恢复中。”郑明俨为不愿说话的董友姑回答。 到此为止,除了刚才大夫人对郑世袭的刁难外,这场家宴该像平常,祥和地进行下去,可郑争妍就不让安宁,她对于上次董友姑拒绝回答她关于“如何勾引男人”的问题还急着呢,她就讽刺地说:“大嫂真厉害,嫁给大哥,迷倒二哥,惹得大哥二哥在建安厅为她决斗,爹还杖责大哥。不知多少人说,大嫂流掉的孩子不知是大哥的,还是二哥的种。但不管是大哥还是二哥的,都是爹的孙子,大哥和二哥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董友姑拿着筷子在碗里搅动,低下头,想哭了,郑明俨也管不得以前保持的礼仪了,他对郑争妍说:“郑争妍,你听清楚,你友姑大嫂不幸流掉的孩子是我的。你一姑娘家别跟风乱说这些诬蔑的话,担心嫁不出去。”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我今日就是向各位长辈汇报一下而已,人家都说,大嫂不知使了什么妖术,比秦雨青还妖,无须动手指就把二哥迷得神魂颠倒。真会勾引男人,她那个流掉的孩子是谁的,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郑争妍一点也不顾及别人的自尊。 “若我那个孩子不是明俨的,我愿遭天打雷劈!”董友姑发誓。 “友姑,让我来说她,”郑明俨轻声对董友姑说,然后对郑争妍说了狠话:“争妍你要是再胡说诋毁友姑,我和你今日就在饭桌上断绝兄妹关系!” 郑飞黄忍了很久:“明俨,你先坐下!争妍,你真是什么不好学什么,这说三道四,流言蜚语的工夫已学得像个长舌妇了!”郑飞黄越说越气:“我管不住你了,你今年十四岁了,就给你找个婆家,嫁出去,让你的公婆和夫君来管你。对了,嫁到广东,江西,或是浙江去,让你找娘家哭的机会都没,看你这性子能不能收敛!” “大姐二姐到了十七才嫁,为何我说了句让你不开心的话就要嫁那么早?”郑争妍不知事情严重,还在顶撞。 大夫人知道这次郑争妍说过头了,就说:“老爷,争妍她以后不再说了就是。争妍,你爹是吓唬你的,你快向大嫂道歉,说刚才那些话是外头的传言,不是你有意说的。” “我才不说呢。”郑争妍真是白活了十几年,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这也全怪她娘亲大夫人,太宠她了。本来大夫人这次故意将郑世渡和董友姑的名字说在一起,挑起事端,接下来是由四夫人和五夫人来说,但没想女儿郑争妍先说了。 郑飞黄要处罚她了,却听幼女郑子令,也就是五夫人的女儿唱歌:“兄弟决斗争,怀孕大嫂董,管他谁的种,反正都姓郑。” 十岁的郑子令不知情的唱了这首诬蔑人的歌后,五夫人意识到事情不妙,扇了她一巴掌:“子令,你乱说什么?” 郑明俨快要疯了,无法容忍地指责:“五娘,子令还小,这诬蔑的歌是你教她的吧?” “明俨,这肯定是子令听到别人说的。童言无忌。你别生气啊。”五夫人笑得很难看。 郑明俨大声喊:“五娘你就一点不管子令吗?” “这首歌是娘唱的。”郑子令说。五夫人没话说了。 “别吵了!”郑飞黄面对这丢人的家宴,发怒了,要惩罚了:“三小姐争妍,六小姐子令,无女子之德,污言秽语,散播谣言,各掌嘴二十!五夫人芳茹,教导女儿无方,且传唱诬蔑歌谣,当场杖责十杖!” 说完后,却没人敢动手,下人们都不敢得罪大夫人和五夫人,免得她们日后报复。 郑飞黄就自己拖着郑争妍出饭桌,对她一掌又一掌,才几掌,郑争妍就求饶,郑飞黄还是不停地打下去。 大夫人首次在众人面前没有维持她的尊容,哭丧着:“老爷你这是要连我一起惩罚吗? “夫人,你令人给子令掌嘴!”郑飞黄说。 没人去,郑明俨起身给了郑子令一巴掌。五夫人不服气:“老爷,你看到了,明俨这个做大哥的打小妹!” 五夫人要大哭大闹之际,秦雨青走过来,抓住郑子令,也是一掌又一掌地打。 郑争妍,郑子令两位小姐哗啦地哭着求饶。五夫人大声喊:“秦雨青,你这个做妾的,凭什么打我的女儿?” “老爷不是下令了吗?六小姐小小年纪,口出恶语,当受罚,五夫人,你自己还要杖责呢!还有你的禛珙院,将会有数不清的乌鞘蛇,蕲蛇,眼镜蛇,蟒蛇,赤链蛇,锦蛇,游蛇,小头蛇,水蛇,海蛇,爬满你的墙壁,地面各处!”秦雨青这番话让五夫人打了个寒颤。 董友姑受不了了,看到这混乱不堪的家宴是因自己而起,就起身哭着跑出去,郑明俨追了出去。秦雨青见此,把郑子令往地上一推,也追出去了。 VIP卷 第三百零八章 这里真爱那里孽情 董友姑没有回权标堂,而是沿着郑明俨平时带她走的“密道”,来到乐水别院,抱着他们两个的柏树大哭:“明俨,我不想再给你丢人了,我就在这,不出去了。” 郑明俨将她绕过来面对自己:“我在这里,你对着柏树喊我的名字干什么?它又不是我。友姑,你没有丢人,今日丢人的是挨打的争妍,子令,和她们的娘亲,还有她们背后中伤你的人。你别这么哭了,是在乎别人的看法吗?只要我知道这失去的孩子是我们两个的,这就行了,这才是你最在意的。所以,别为其他人哭了,不值得。我们去随便走走。” 郑明俨牵着哭声渐小的董友姑,看到一张吊床,董友姑轻声哭着说:“明俨,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张蜘蛛网。” 郑明俨告诉她:“这是西洋舶来品,叫吊床。让我试试看。”郑明俨在上面躺了一会,说:“友姑,这张吊床正好供两个人睡。我们就在此睡吧。今夜终于不用躺在地上了。” 董友姑躺在上面,还有点幽幽的哭泣:“明俨,我们明日不出去了,好吗?” 她朝向一边,郑明俨也跟着她朝向一边,清风徐来,他搂着她:“怎么说丧气话了?以前是谁鼓励我不惧艰险,勇往直前?再说,我们不回权标堂的话,郑经怎么办?他会哭着喊‘爹娘’。” “我在乐水别院的柏树下等你。明日你抱着郑经来。我们就这样无忧无虑地在这里生活。”董友姑畏惧外面了。 郑明俨就先答应她:“也好,明日我就回权标堂,抱郑经过来,在此处生活。搭一个茅屋,住在里面,抓鸟兽吃。然后等到郑经十七八岁的时候,再出去给他找个媳妇,也住进来。” 董友姑瞬间明白,不哭了:“明俨,我们不可这样做。你想啊,这里对我们来说是清静安宁,自在无忧,但对郑经来说,这里没有其他人陪他玩,少了一份热闹,也没有先生教他念书。他不会喜欢这里的。我们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和畏惧外界,让郑经也跟着躲在这无人烟之处。他会有广阔无垠的世界和一生。” 董友姑为儿子畅想未来,尔后说:“还有一点,明俨,我们在这,去哪里给郑经找媳妇啊?到时,怎么续写家谱?” 郑明俨就这样用“媳妇”这招,让董友姑为了儿子,从退缩一下变得勇敢了:“友姑,你说得真对,为了我,为了郑经,明日还是要勇敢地面对一切,我们一起,有什么狂风暴雨没见过?” 董友姑觉得一时半会睡不着,坐起来想事情:“明日?我还会如以前一样,守住权标堂,让散播谣言的人知道,我不会被几句谣言打垮,要让他们的谣言不攻自破!” 郑明俨也坐起来,与她嬉笑:“友姑,不管在哪,只要勇敢就好。我也想陪你在此宁静过日子,但是一想到,如果把郑经也带来这里,会连一个比你还笨的媳妇都找不到,我就害怕了。” “明俨,你真讨厌,好不容易开心一点,又逗人家。”董友姑想给她一个甜蜜的香唇,闭上眼,凸出樱桃小嘴,郑明俨吻过去。这一吻,肯能力气太大,也可能是吊床不解风情:断了。 “明俨,都怪你乱动!”“刚才是你先坐起来的。”“幸好吊床是从脚这边断掉的,否则我们摔坏了脑子,就什么也别想了。”“现在蜘蛛网都没得睡了,还是去柏树下睡吧,睡我身上,安稳些。”…… 幽雅的浪漫变成可爱的浪漫,换了一种情调。 秦雨青回权标堂,没有看到郑明俨和董友姑,想着他们肯定在外,明俨安慰着哭泣的友姑,这也放得下心了,她就去了乐水别院馆娃斋,等着郑飞黄的到来:我今日动手打了六小姐子令,子令是一官的幼女, 不知一官会怎样说我。 郑飞黄回来后,没有责骂,而是耐心地坐下,说教:“雨青,刚才你为何打子令呢?” “这是一官下的命令,却没人执行,我代替下人为一官执行,这样不是很好吗?”秦雨青说的也勉强。 郑飞黄跟她说:“雨青,在这个家里,住了那么久,设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里很清楚了,怎么犯糊涂了?刚才那种情况,能打子令的只有我这个父亲,睿合这个嫡母,芳茹这个生母,明俨这个大哥。你处于好意,你动手打她,只会让别人抓住理由来说你的不是。” “一官,当时你在打三小姐争妍,而夫人和五夫人宠溺子女,是绝对不会打六小姐。明俨这个大哥不忍打他的小妹,只是象征性地打了一下。可我心里难受。”秦雨青说出自己的理由:“友姑在九天斋遇到蛇,这是五夫人所为,她怎可逍遥,还编出损毁友姑名节的歌谣,让她的女儿子令跟着唱了出来。五夫人做的真坏透了。既然没人动手打六小姐,那我出手,教训五夫人,替友姑出气!” 郑飞黄站起来走动两步,然后停下,说:“芳茹她放蛇毒,我暗中警示过她,不得再有下次。而今日子令乱说话是两码事!不要搅为一潭!” “一官对这样恶辣的罪行,还要暗中警示她?”秦雨青难以置信:“一官或许是没有证据,不愿掰开了说。可是这是事实,五夫人在无毒的蛇里面掺了几条有毒的蕲蛇,就是致命的五步蛇。她就不担心友姑中毒,我说错了,她就是想让友姑中毒。今日,她自己的女儿才挨了几下掌嘴,她就心疼成这样了,她就难受得告状了吗?” “雨青,别把这两件事说在一块,何况,现在友姑很好。你别太较劲了。做原来的雨青,别理睿合她们几个。”郑飞黄不希望秦雨青掺和的事太多,否则会很危险。 秦雨青却很难理解,质问他:“一官,蛇一事,如果真伤人了,伤到的不仅仅是友姑,还有明俨,世渡,你的长子和次子,你没想过吗?你的意思是友姑好好的,就不必追究五夫人的罪责?那我告诉一官,今日我打六小姐,就是想让五夫人明白,自己的亲人受苦是什么滋味。友姑待我做亲姐姐,她就是我的亲妹妹,我看她受尽折磨,滑胎,还在饭桌上手谣言的羞辱,我难受!所以,五夫人必须明白这种难受的滋味,才会停手!” 郑飞黄严厉起来:“雨青,我理解你和友姑的姐妹情深。但你想通过子令挨罚,让芳茹心痛?这是让母亲心疼儿女?这是你做的出的事吗?你舍得打小孩子吗?” 秦雨青已知郑飞黄一心要怪罪自己,不想再争辩了,转头回避他,势气也低了,像自首一样:“一官,你赶我出去还是我自己出去?” 郑飞黄被她这样任性,狂躁和固执气着了:“你回权标堂吗?” “我只能去权标堂,不能说回,那里已不是我的家。现在出去的话,我就睡吊床。”秦雨青的心冷下来。 郑飞黄看她往香樟树边去了,他也静下心想想:刚才雨青说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可我自己也有难处啊?雨青,你怎么不能理解我呢? 想着,郑飞黄来到香樟树旁边,想叫秦雨青回去休息,却看见她站在那里发呆:“一官,你是否料到今日会有这一吵,所以事先把吊床弄断了,好让我乖乖跟你回去?” “我要能料事如神,刚才就会阻止睿合派人去权标堂请明俨来家宴了。现在这吊床坏了,以后再去买张新的吧。”郑飞黄在后边说。 “一官,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一天都太激动了,只顾自己的愤怒,没注意到你今日的痛苦,儿子儿媳受辱,两个女儿不听话,妻妾各怀鬼胎,而你与她们的家族关系又纵横交织,实在为难。今晚家宴上,你是个为难的父亲和丈夫。我是你的爱人,没能替你着想,还给你惹事,实不该。”秦雨青面对着断了的吊床叹气,觉得自己很没用。 郑飞黄虽然也叹气,但被她这段醒悟的话折服:“雨青,你理解我的苦心才让我今日有些欣慰。今日这桌家宴闹得家不像家,我如何不知是谁在作怪。只是我处处要照看,一心分成几处用,分给你的只有一点。原谅我吧。兴起时,答应让你在我的保护下,可以无限度地任性,纵情,发脾气,可是结果却是你为了我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我们能这样‘和平共处’地结束今日原以为会僵持下去的争吵,也算是件值得忻悦的事吧。想开点,在我们的仙境,忘掉不快乐的人事,就我们两。”秦雨青转身开朗地对着他,望望繁星满天,说:“昼夜交替,我们谁都无法只要求快乐,而无痛苦,出了这乐水别院,就必须明白这一点。” “说得真好,让我不再自责,像个贤内助了。”郑飞黄提议:“雨青似乎有感而发,我们去西子林走走,说不定今日能作出一首诗来。” 秦雨青不太想去:“不知为何,吊床破了,没心思散步,现在,去练字,念书,明日再去散步吧。” “吊床破了都能引发你莫名的忧思啊?真是个‘悲秋客’,那今晚就读《花间集》,让你学些幽美伤怀的诗句。也免得你异想天开,想做个司马迁。”郑飞黄和秦雨青挽手回馆娃斋了。 此时,只要他们去散步,走到香樟树外十棵树远的地方,就可见到郑明俨抱着董友姑在柏树下,即将入睡。 次日,秦雨青回到权标堂,看董友姑还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虽然她愿意喊我“雨青姐姐”了,可还是不愿和我说话,明显有隔阂,怎么看都不如以前待我好,那般亲密无间地无话不说。友姑,你对我,这是怎么了,我想不通。难道是嫉恨?可这不是你啊。 秦雨青怀着沉重的心情,散步到锦瑟亭附近,见到令人伤透脑筋的一幕:郑世渡在对郑争妍拳打脚踢“昨晚家宴上你说我什么?说大哥大嫂什么?还没嫁人就说得出这种脏话,你跟你娘一样恶毒”。 VIP卷 第三百零九章 二少爷发飙狂揍妹妹 郑争妍这次受足了教训,昨夜被父亲打,只是掌嘴,今日背二哥打,拳打加脚踢,被打得鼻青脸肿,她只会哭着喊:“世渡二哥,我再也不敢说了。” 秦雨青上前去劝阻:“二少爷,请三思。” 郑世渡想到这样会对董友姑产生谣言,也会对自己的嫡亲弟弟世袭不利:夫人会在饭桌上针对他。 郑明俨放下了郑争妍,沿着西边的亭子一路走去。秦雨青怕他再惹事,连累友姑和明俨,还有世袭,就跟着问:“郑世渡,你这是去哪?” “去教训一下郑子令,小小年纪,昨夜她照着她娘亲的话羞辱明俨大哥,友姑大嫂,还有我!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郑世渡,忍一时风平浪静……”秦雨青说些规劝的话,但这对满腔怒火的郑世渡根本没用。 “世渡,你为了你喜爱的友姑想想吧。她昨夜是哭着跑出至幸堂的。”秦雨青求他:“别再惹事让她不安了。” 郑世渡停顿了一下:“这都是郑争妍和子令做的好事,那么子令更该打,她娘亲也该打!” 秦雨青劝不住,头疼不已:这个郑世渡真狂躁,怎么说打就打?现在能劝住郑世渡的人就只有友姑,可不能让他们又接触,连说话也不行,免得那些烦人的谣言再起,唾沫淹死人。 来到禛珙院门前,郑世渡抓起玩耍的郑子令就打屁股:“死丫头,我叫你乱说话!” “世渡,趁五夫人还没出来,赶快走吧。”秦雨青焦急地说。 郑世渡脑子总是一根筋:“我还就想让曾芳茹看见。” 听到郑子令的哭声,五夫人出来,见这场景,叫来护卫抢过女儿郑子令,然后大骂:“郑世渡,你这个偷嫂子的人,竟跑来打我女儿!继续去偷嫂子去,来打我的子令干什么?” “你再说一遍!”郑世渡指着她。 五夫人仗着人多势众:“我就说了,你偷嫂子,你日夜想着摸你大哥的女人!” 然后郑世渡对五夫人一阵拳打脚踢:“曾芳茹,你就是欠揍!” 在五夫人的护卫拖开郑世渡后,五夫人才免去了这顿打。护卫们也是看人去的:二少爷世渡不受宠,又无娘亲,外公和舅舅也去了台湾岛,所以二少爷没什么可怕。 “郑世渡,你敢打我,就是打你的庶母!看我不告诉老爷去!再罚你扫地出门!”五夫人虽才三十几,但也是做长辈做主人的人,可受不了被晚辈这样打骂,骂战开始:“郑世渡,你先与秦雨青这个外来货莫名其妙地成亲,然后天天夜夜想着你大嫂。你是不是对你大哥的女人特别感兴趣啊?” 郑世渡被护卫拉着,无法对五夫人动手,只能骂她:“曾芳茹,你说话小心点,你这不仅侮辱了我,还侮辱了明俨大哥一家。爹饶不了你,你去告状也没用!” 五夫人才不怕这个:“郑世渡,你叫你明俨大哥多娶几个女人,把董友姑和秦雨青分给你不就行了,省得你像贼一样,没日没夜地跟着守着。” 秦雨青让五夫人注意些:“五夫人,昨夜你的女儿那样诋毁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他们都没说什么,也请你不要这样背后辱骂!” “你的意思是叫我当面去辱骂了?我可不敢去.对了,还未说你,秦雨青。你现在是明俨的妾,怎么和郑世渡勾搭上了?觉得明俨的绿帽子戴得还不够多吗?”五夫人这牙尖嘴利,看来也非一日之功。 争吵声引来了禛珙院隔壁禄玘院里的四夫人:“这个秦雨青最大的本事就是惹男人心醉神迷。以为她的脸可以让所有男人爬到她裙下!” “是啊,纡纾姐姐,在日照轩后面,秦雨青和你儿子恩庆在地上翻滚,还死不承认,说是恩庆强暴她。这女人,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以为有张勾人的脸,就什么都想要!”五夫人骂人与四夫人一唱一和,不用打腹稿,比“斗酒诗百篇”还快。 四夫人不高兴了:“芳茹,你弄错了吧?明明是秦雨青脱衣来勾引我儿子恩庆,还嫁祸恩庆说恩庆占她便宜。这种女人,她自己都不记得被多少人睡过吧,脏成什么样都不知,恩庆会去占她脏兮兮的便宜吗?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四夫人和五夫人的轮番骂战,谁能抵挡得住啊? “她昨日还动手打我的女儿子令,这是做给谁看啊?不会是做给老爷看,博得老爷欢欣,成为大少奶奶吧?秦雨青,连恩庆都直骂你贱,老爷会看得上你,让你做大少奶奶?”五夫人这不知扯到哪里去了。 四夫人接力:“她这是仗着她是明俨的妾,才这么嚣张!秦雨青,你别忘了,你再好看也只是个妾!” “是的,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卑贱的妾。四夫人,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五夫人,你不要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用毒蛇毒别人,自有毒蛇来毒你!”秦雨青现在只有趁着她们说话的间隙说句正义的话,然后跑出去了。 “她这是承认了她自己是个贱货色。”四夫人和五夫人奸笑。 郑世渡还在护卫的抓着下喊:“放开我!” 五夫人下命令:“放了他,关上门,别让他再有机会打我的女儿!”然后五夫人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禛珙院。 而刚才四夫人和五夫人的接连辱骂,秦雨青根本骂不回,也不会骂,她们也没有留下任何空隙给她骂的机会。秦雨青虽从小贫苦,听过很多脏话,但她就是不懂得如何去骂人,除非坐下来或是闲走着,与人讲道理,但四夫人和五夫人都是泼辣的角色,可没工夫和她细嚼慢咽。所以被四夫人和五夫人联手泼了一身的脏水。现在,她就想着一件事:我骂不过你,就吓死你! 她心里的怒气无处发,也一时找不到人倾诉,来到医馆,说:“大夫,请把你们所有的蛇药都卖给我。” 秦雨青买到一大袋死了的乌鞘蛇,回到郑府,来到禛珙院墙壁外,将一条条僵硬的乌鞘蛇往里面扔,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六少爷郑世默和六小姐郑子令的哭声“娘,有蛇”。 五夫人带人出来,喊:“秦雨青,你给我住手。”似有重开骂战之势。 秦雨青什么也不说:反正我说不过你。 她不听地扔,五夫人叫人去抓她,说:“这只是大少爷的妾,没什么可怕,抓了有赏!” 秦雨青扔了最后几条乌鞘蛇,就往权标堂跑,借着自己如闪电疾风的快跑,很快在护卫面前无影无踪。 权标堂中,董友姑听秦雨青讲述了一天的遭遇后,唉声叹气:“为何连两个庶母都敢这样欺凌明俨的女人?明俨现在可不是以前的明俨了,他管辖的家产,是四娘和五娘望尘莫及的,可她们竟还如此不把明俨放在眼里,说这么难听的话来羞辱雨青姐姐!太没天理了!” “若是像以前,还住在社玖院,四夫人和五夫人可能要追到门口来骂。”秦雨青长叹:“不过,今日,不关明俨的事,是我多管闲事,连累你和明俨被她们脏话辱骂。” 郑明俨回来后,已知此事,秦雨青向他解释:“明俨,今日郑世渡打三小姐,六小姐,我怕这样会连累你和友姑,还有世袭,就去劝,但劝不动,反惹来四夫人和五夫人的一顿骂。我就去医馆买了大袋的死乌鞘蛇扔到禛珙院里面,这也是因我怒气无处发。” “雨青,你别解释了,我都清楚。是世渡坏的事,他准是知道了昨夜家宴上争妍和子令的胡言乱语才动手的。我是他大哥,当去说他几句。你们放心,四娘和五娘也不敢闹到权标堂来。但是她们向爹告状的话,爹会识得真假善恶,不用我去说她们。”郑明俨的这几句话像个兄长的话了。 但董友姑却不安了:“明俨又去找世渡了,不知会发生什么口角,然后明俨回来,忘了我小产一事,我和他又回到以前相互不理的样子。” “友姑,你在想什么?明俨对于以前的自己,已知错了。他去劝说世渡,完全是出于他是兄长的身份,有义务去教导二弟。你想明白一点,别这样皱着脸了。”秦雨青看她陷入到对以前的恐惧中了,也跟着皱脸了。 董友姑还是固守己见:“郑世渡去打争妍和子令,是为了昨夜她们两散播谣言一事。明俨会不会以为,世渡在为我出气?回来后又对我……”董友姑不说了,静静地坐在大厅内等郑明俨回来。 秦雨青此时真无话安慰她,但也不能离开,就想等着郑明俨回来,看到他抚慰好董友姑。 郑世渡居住的福玮院里,郑明俨平静的语气说他:“世渡,昨夜,争妍和子令已受罚了,你作为二哥,今日去打她们,还有五娘,这是两个妹妹,一个庶母。你这样做,合理吗?” “大哥,我这样做是为了挽回我的尊严,这两丫头,也说了我的坏话不是?而且,大哥,我做的事,与你和大嫂无关,”郑世渡还是一心为董友姑着想:“希望大哥不要因此误会什么,若无其他事,世渡不送了。” “世渡,我来看你,就是想劝你,与家人和睦相处,无法和睦,当忍时还是忍着吧。你再好好想想,不欢迎我的话,我就先走,”郑明俨离开前,说了句让他放心的话:“世渡,我不会因你而误会什么,你别多想,也别担心。” 出去后,郑明俨摇头:世渡还是一意孤行,对他费再多口舌也没用。 VIP卷 第三百一十章 真爱孽情几步之遥 返回权标堂,郑明俨见到董友姑坐在里面忧愁地等着自己,秦雨青不安地走来走去。他过去问:“你们,这又是怎么回事?” 秦雨青用眼睛示意董友姑。 “明俨是否和世渡二弟吵架了?接下来会怎样,我都准备好了。”董友姑斜坐着,等他开口骂。 郑明俨使劲牵起她,带着点吼声:“我劝了世渡几句,没吵!”但他的声音立刻轻怜下来,拨开董友姑有些乱的发丝:“以前,让你害怕得太多次了吗?接下来,仍然是跟我一起去我们得密道。” 董友姑不走:“明俨,如果不是因为我小产了……” 郑明俨后悔地闭上眼,咽下泪水:“友姑,你失掉的孩子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也是我的。你难过,我就不心痛吗?别再说这句让我们两都不开心的话了。这是夫君的命令。现在,跟我走!” 出去时,郑明俨停下来问了秦雨青一句:“雨青,今日四娘和五娘辱骂的话别多想,不必为她们心烦。你扔乌鞘蛇虽不礼貌,但我心底赞成!为我们出气了!” “明俨,快带友姑去玩吧。我没事。”秦雨青看现在的郑明俨,是一个疼爱妻子的丈夫,一个教导弟弟的兄长,他能有如此长进,秦雨青很欣慰。但友姑心里的那点心结,何时能解开?明俨这样每夜背她出去,肯定好话甜话不断,快一个月了吧?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我现在,该去向一个人认错了。”秦雨青看到郑明俨董友姑没事后才想自己的事:今日扔乌鞘蛇,一官会怎么想? 此时,郑飞黄在至幸堂,听郑争妍向自己告状说挨了郑世渡的打,大夫人在一边火上浇油,更厉害的事五夫人哭天抢地地喊她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烦不胜烦,就敷衍她们:“世渡殴打庶母和两个妹妹,我会去教训他,也会让明俨管好他的妾室,扔乌鞘蛇一事不会再发生。看你们的样子,争妍和子令都没重伤吧?我看世渡也不会下重手。你们这些做娘亲的,给她们擦一下伤口。芳茹,你不要张口闭口乌鞘蛇,这个闰竹园内首先出现满屋子的乌鞘蛇的地方,是友姑居住过的九天斋,那时她在里面,面对的是活的乌鞘蛇,而芳茹你的禛珙院里这些死乌鞘蛇还可入药,治疗风湿顽痹,口眼歪斜,疥癣恶疮,你留着吧。” 郑飞黄想让她们散了,又补了一句:“不要老说不祥,觉得不祥就去庙里烧香!”郑飞黄就出去了。 五夫人立刻收起了哭声,她听不懂郑飞黄的言外之意,大夫人懂:芳茹,你的乌鞘蛇干得不干净,让人看出来了。 五夫人还是不太懂,但也不便再问,带着女儿子令回去了。 郑飞黄无心与作恶的人多说,几句话摆平她们后,来到乐水别院馆娃斋:雨青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做出这明摆着授人以柄的事啊? 馆娃斋里,秦雨青伏在桌上,泪如雨下,见郑飞黄来了,还是哭泣不止:“一官,我给你惹事了,丢人了,五夫人让你为难了吗?” 郑飞黄想到她会难过,但没想到她会如此自责,于是笑她傻:“傻瓜,我知道你扔乌鞘蛇是想警告芳茹。现在你做到了,胜利了,应该得意洋洋才对啊。我从未见过受委屈,反败为胜的一方还哭得泪流成河,像是要养金鱼。” “一官,对不起,我是真的受不了四夫人和五夫人一句接一句的辱骂,才在众目之下,把死了的乌鞘蛇扔到五夫人的禛珙院。我想把她们骂我的话,还有骂明俨友姑和二少爷的话,都扔回去给五夫人。还想把这些话说给你听。但想想还是算了,那些话,会脏了一官的耳朵。”秦雨青边哭边解释:“一官我没有告状,只是委屈,只能对你说的委屈。” 郑飞黄拉着纳凉器的绳子,说:“我正知如此,才会知道,性子好的雨青肯定是受了极大的屈辱才会这样做的。来,过来吹风,吹干眼泪。别哭了,外面下雨了,你想和外面的雨一较高下吗?” 秦雨青过来吹风后哦,没那么想哭了,但心中不服:“一官,为何友姑被满屋子的蛇吓得魂飞魄散都无处声冤?而你,明知真相也不给王夫人应受的处罚。我只是扔了几条死了的乌鞘蛇给她,又不会伤着她,她就到处大呼小叫地说我居心叵测,她凭什么?” 郑飞黄很难细细回答她的话,只能向她解释:“芳茹她在娘家的地位不高,我猜她幼时受过不少气,所以才这般不讲道理。雨青,这件事到此为止,只要芳茹她不再来找你麻烦,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都心地宽广些,好吗?” 秦雨青一会儿没说话,望着郑飞黄。郑飞黄觉得她没那么难过了,就歪歪头,问她:“今天,我很好看吗?” 秦雨青从思虑中走出,也明白郑飞黄的苦:“一官,我看到了你眼中的左右为难。其实我确实不该扔乌鞘蛇。刚才五夫人说的话让你不好做吧?” 郑飞黄温和的笑抚平她的不安:“你是说芳茹,她那个样子,我已习惯了。就算你没有扔蛇,她还是会把世渡打人这件事说得罪不可恕,让我去处置世渡。还不是一样烦心。不管她了。” 秦雨青有点微微的自卑:“一官,你知道吗?友姑懂得如何帮明俨出谋划策,为他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这才是夫唱妇随。可我能为你做什么呢?就像今日一样,制造麻烦?” 郑飞黄说她不对:“雨青,只要你纯净的脸上没有忧愁,只有让我欢乐的笑容,就是再为我帮忙。” 秦雨青有了点点笑意:“就这么简单吗?做一官的雨青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秦雨青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心中却是隐隐忧思。 西子林里,郑明俨和董友姑因下了雨而顺着绳梯爬上了爬上了梧桐树上的小木屋里面。两人在里面躺着,打算就这样睡一晚。 董友姑不放心地问:“明俨,这个木屋结实吗?不会像上次那张蜘蛛网一样,哐当一下,破了。然后我们两个摔得稀烂,被人捡去做肉丸吧?” “这个小木屋够结实,随你怎么动都可以,打架都可以。就像我对你一样结实。放心了吧?”郑明俨心里有底,所以不担心。 董友姑却不屑:“向你一样结实啊?我觉得还是小木屋结实可靠些。” “友姑,你又不相信我了。”郑明俨想去抱她,却奇怪地发现:“诶,友姑,你不哭了,怎么突然发抖了?是不是刚才淋了雨,受寒了?若是受寒了,我们就回去煎药喝。”郑明俨着急起来了。 “大热天的,哪里冷啊?我只是紧张,害怕会掉下去。”董友姑声音也在抖:“明俨喜欢我哭啊?那明日出去后再哭吧。” 郑明俨想到个逗她的主意了:“友姑,这个木屋,被梧桐树叶遮盖得谁也看不见,有意思吧?你听说过梧桐子吗?如果我们……” “住口!”董友姑批评:“我的身体还没复原,你又急着想歪了,要是把梧桐树惹生气了,把我们都摔下去,还怎么想要梧桐子?” “友姑,这是正事,怎么说我想歪了?那我就再等等,你也等着我哦。小友姑。”郑明俨偷偷亲了她一下,笑着睡了。 第二日,天放晴。秦雨青起床,拿起郑飞黄的剑出去,乱舞一气。郑飞黄看她这样是舞剑消气,就在一边指点:“雨青,用点力气,舞剑不是跳舞。”“别像耍戏一样。”“唉,就当你是在跳舞吧。” 郑飞黄说了几句打击的话,让秦雨青泄气了。她手里的剑垂下,也不说话,就进屋去了。 郑飞黄拦住她:“怎么才说几句就生气了?我来教你几招基本的。” 郑飞黄抓住她的手,一招一式地教她。秦雨青这时却无心练,偷偷笑了。郑飞黄虽站在她身后,只能看见她后脑勺,却能心心相映地感觉到她的微笑,就轻按了一下她的脑袋:“专心点,开始用力了。” 一段舞下来,秦雨青直媚呼:“一官今日一点也不怜惜雨青,抓着雨青的手好疼。” 郑飞黄用剑敲她:“你练剑不认真,对你一点小小的惩戒。还想不想练啊?” “想。”秦雨青点头:但是想让你陪我练。 “自己拿着剑,照我刚才的招式,刺向那棵树,让我看看你的力道有多深。”郑飞黄把剑扔给她。 秦雨青自以为厉害了,冲向那棵树,剑刺进去一点。郑飞黄过去看时,剑掉了下来。 他对秦雨青的剑术摇头:“拔苗助长是行不通的。雨青,你现在没有力度,就靠你的特长——速度,也可略胜一筹。这样吧,我们一人持一把剑,全力刺向那棵树,看你能否赶上我。” “跟我比速度,一官可不要哭鼻子哦。”秦雨青得意起来。 “雨青别耍最鼻子就好,看真功夫吧。”郑飞黄和她比赛谁先刺到那棵树了。 结果秦雨青居然还快了那么一点,这把她乐得欢天喜地:“我赢了一官。” 郑飞黄庄重地给她开了个玩笑:“嗯,不错,雨青你这样也算是一门技艺,在马戏团会很受欢迎,就叫‘闪电舞剑’吧。但是,对付不了真正的剑客。” “一官你输了就是输了,不哭鼻子就硬嘴皮子,真拿你没办法。”秦雨青自豪地挥舞了两下。 郑飞黄看她:舞得很美。我平时那叫练剑,雨青这样才是舞剑。 秦雨青现在心中的怨气已消除殆尽了,心里也放松了,舞剑时露出快意的笑。 VIP卷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一剑试出夫妻爱 渐渐的,她的剑慢了下来,又垂了下来,也没笑了,尽量装作随意问:“一官,明俨小时候习剑,是你亲自教他的吗?像教我这样吗?” 郑飞黄无法回避这个事实,但也尽量随意:“那时他还小,不能手把手教他,就让他跟在我身后,一招一式地,边看便学。然后再让他自己练给我看。如果没能在规定的时间内练好我给他规定的剑术,那就是一顿打。他小时习剑,可没你现在这么轻松。” 尽管两人都装随意,但实在随意不了了。半晌,两人无法互望,郑飞黄说了句“刚才我教你的几招,就是我教明俨最初学的招式”。 说完,郑飞黄进了馆娃斋,叹着:明俨,爹以为你这辈子,在爹的家业下,拥有到了许多人一生无法触及的一切。但是,你爱着的雨青,在爹的旁边。那么,你在我身旁拥有的一切,都算不了什么,爹只有对不起你。 秦雨青站在外面很久:明俨,我不是人。 心中虽有不快,但秦雨青的练剑一直继续着,在馆娃斋前,在权标堂前。她并不只是泄愤,还有一个目的:帮明俨友姑恩爱如从前。 这天傍晚,秦雨青来到董友姑房间。郑明俨和董友姑也已习惯她进出了,并不介意。 此刻董友姑坐在船上,郑明俨在旁边说着让她开心的话:“友姑,这个孩子离我们而去,是因为他觉得我这个爹对你这个娘不够好,他生气了,要惩罚一下我这个虐待娘亲的爹,所以他调皮地走了。他让我痛不欲生,可他还小,未成形,没顾及到娘亲会比爹更心痛。你原谅他吧,他还会再回到你肚子里的。” 董友姑平淡地问:“说来说去,如果我没有小产,明俨就不会对我好。明俨,这些日子里,你的愧疚,歉意,后悔,我都看明白了。你不必再辛苦地背着我出去了。” 郑明俨发怒了,不可思议地问:“愧疚,歉意,后悔?我每夜背着你出去玩,说心里话给你听,你就感觉到了这些?你傻了是吗?走,今夜继续去,赏花,看萤火虫,刻字。你在我背上玩乐,直到我累倒为止,以后每夜都如此!其他的事放一边!” “不去了,用我死去的孩子,换来你的怜悯,我不想要!”董友姑的好脾气也吵起来了。两人拉扯着。 秦雨青开始计策了,她怨恨地看着董友姑,满腔愤怒:“董友姑,你这个贪婪的女人!明明是我先认识明俨,你是后来的。可你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大少奶奶的位置,抢走我的儿子郑经,现在得了便宜还卖乖,让明俨每夜陪着你,还给他脸色看。你们把我置于何地?我秦雨青容不下你了,今日就同归于尽吧!” 郑明俨和董友姑被秦雨青这从天而降的一出戏给蒙住了,傻了:“雨青,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 可秦雨青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剑,极速刺向董友姑。此时郑明俨手中无物,来不及想法抵挡,就挡在董友姑面前,以为会中剑,但一只手死死抓住了剑头,鲜血直往下滴。 这又让秦雨青和郑明俨懵了:董友姑伸出右手抓住了剑头,不让它刺着郑明俨。 秦雨青愣了:怎么会这样?这与我料想的不同。 郑明俨踢了秦雨青的手,剑落地。然后是回头看满是泪水的董友姑,急忙问:“友姑,手受伤了?”“嗯。” 秦雨青恢复原样,哭了:“友姑你怎么这么傻,我只想试探一下明俨,你为他弄得再次鲜血直流。” “雨青,你刚才吓死人了!我和友姑都当真了。”郑明俨说秦雨青的不是。 秦雨青说他:“明俨别说了,先给友姑包扎吧。” “雨青你刚才一剑刺来想试探我什么?直接问我就行了。”郑明俨责怪她玩过了头。 秦雨青和他有吵架的意思了:“就是想给你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让你英俊潇洒地夺下我的剑,以勇敢的姿态赢得友姑的心,让她知道你有多爱她,让友姑为你热泪盈眶。你可倒好,直接挡着,毫发无伤地成了英雄了。” 郑明俨与她反驳:“谁想到雨青你会瞬间对友姑击剑,还那么快速。我急得连想招数的时间都没有。” 秦雨青一边给董友姑包扎,一边生气地说:“你不是想到了‘以身保护’的招数吗?现在好了,你成了英雄了,友姑也热泪盈眶了。我练了几天的剑也派上用场了。” “雨青,我知道你为友姑着想,但刚才太危险了。”郑明俨说着,看看董友姑,泪流个不停,就向她道歉:“友姑,刚辞啊我生气,和你吵架,还强拉着你出去,是我不好。你别哭了,以后我不会这样强迫你的。” “我不是因你哭,你自作多情什么?我手好疼!”董友姑哭个没完了。 郑明俨连忙看她的手,心疼地责备:“友姑,你使那么大劲干什么?好深的一道口子。” 董友姑也责怪他:“你不是常自夸挥剑挥得很厉害吗?刚才连雨青姐姐的剑都挡不住,就想到以身挡剑这一招,你练了这么多年的剑,怎么到关键时就派不上用场?” “我以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徒手挡剑多少次都没这么差劲过,刚才肯定是被你气了,才不知所措的。”郑明俨争辩起来:“而且,刚才我被雨青吓着了。一个爱着的人向另一个爱着的人击剑,我不知如何是好。” “哼。”董友姑转身不理他:“油嘴滑舌。” 郑明俨着急了,望着秦雨青。 秦雨青帮郑明俨解释:“友姑,刚才明俨那样也是因为他想保护的人是他心爱的人,不能有半点闪失,这才让他在慌乱中失了分寸,所以没办法才以身挡剑的。你说,他要是不爱你,会这样不顾性命吗?” 转向另一边的董友姑声音柔静了:“明俨,你出去一下好吗?让我和雨青姐姐说说话吧。” “好,我出去。”郑明俨立刻出去了。 董友姑转过来对秦雨青说:“雨青姐姐,我知道,如果明俨只靠着忏悔,是无法支撑他每夜背着我出去谈心的。我记得他背我的每一夜,我们说的,看的,玩的。那些事,对他来说,应该是很无聊吧,可他却一直陪着我。我记着每一夜,到昨夜,是二十九天了。只是我的心魔一直让我无法清醒,觉得明俨在对我忏悔,可雨青姐姐的一剑让我清醒了,我也不想再执拗了。如果没有深爱,谁能为我这样支撑二十九天呢?” “友姑,你说的真动听。”郑明俨进来,坐他身旁:“把刚才的话再多说几遍,今晚就一直说,一直说,。要是你不好意思,我们就去我们两个的密林中,你说给我听,说到我们都睡着。” “明俨,你刚才偷听,你这个伪君子。刚才的话,只和雨青姐姐说,不与你说了。”这下,董友姑不好意思看郑明俨了。 郑明俨调皮地说:“友姑,我宁愿做伪君子,也想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对我是好是恨,然后我才好知道该做什么事,才能让你开心。所以,为了你,我甘愿做个偷听的小人。若是其他人的话,我才懒得去听呢。” “友姑,听到明俨的话了吗?他情愿不做翠竹君子,也要你开心。”秦雨青帮着哄董友姑 “明俨,”董友姑娇里娇气地:“我听闻那些家境稍好一点的少爷公子,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们的妻子都是唯唯诺诺,求着巴着他们。而你是福建郑氏大家族的长子,却为了我这样一个可随时换掉的妻子,不辞辛苦,任我发脾气,耍性子,还为了让我开心,每夜背着我去我们的秘密深处谈心,逗我开心。你这样做,更那些少爷公子相比,不觉得委屈吗?” “我只觉得自责,曾答应你,要让你在我的保护下,纵情,任性地欢乐,可不仅没有让你欢乐,还让你在家人面前忍气吞声,受了数不清的苦,连我自己也曾给你气受。友姑,刚才你有句话,大错特错,你不是可以随时换掉的,而是和雨青一样,无可替代的,所以我才会那么在乎你对我的感情。你一直为我着想,排忧解难,出谋划策,你说,我会有什么委屈?只有自责和更深的爱。友姑,你不知道,你整个人,已在我心里了。”郑明俨说的催人泪下:“你不是我和雨青之外的人,你和雨青一样在我心中,舍不得走开。” 秦雨青说:“明俨怎么现在才说出这句话来?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友姑已不知不觉走进明俨心里了。但明俨不知,友姑也不知。现在说出来,两人都不好意思了。” 董友姑又要哭了。 郑明俨轻轻握起她的手,问:“疼吗?你多次受伤,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董友姑轻轻缩回手,耍耍性子:“男人的话真好听。” 郑明俨着急地跺脚:“友姑,我说的是真的。你相信我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想如何任性就如何任性。” 秦雨青看郑明俨着急,就再帮他说:“友姑,你想啊,将来会有哪个女人能让明俨背在身上,夜夜出去玩耍,这一背,就是二十九夜?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女人了。你是明俨心中最重要的爱。” “友姑,今夜我们还是一起出去吧。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把刚才对雨青说的话,再说一遍给我听。不过你的手受伤了,今夜不可淘气乱动了。”郑明俨对她细心备至。 VIP卷 第三百一十二章 二少爷脑子进水要出家 董友姑刷完了性子,知书达理了:“明俨,其实我从第一天,就喜欢我们夜夜去的密林。每夜都希望天不要亮。但是,今夜,别去了。” “每夜都故意让我生气,好不容易听到你说喜欢,却不去了。友姑你不怕我生气吗?”郑明俨理所当然地说。 董友姑手摸着他的颧骨,细声说:“你在外面累,回家还要就着我的脾气,看你,人都瘦了一圈。今夜就在权标堂睡个好觉吧。” 郑明俨突然紧紧抱着她:“友姑终于又关心我了。友姑你开心我就不累。” “干什么,雨青姐姐看着呢。”董友姑打他。 秦雨青笑:“友姑还是这样矜持,怕什么呢,我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你们这样亲密。要是看不到你们这样,我才会担心呢。对了,友姑,你们两个的秘境,是在何处啊?” 董友姑兴奋着松开郑明俨,说:“是在乐……” 郑明俨捂住她的嘴:“友姑,这是你我的秘密,就像我和雨青之间的秘密一样。跟你强调多少次,你还不长记性。” “好了,我知道,乐山别院。从你们第一天出去,我就猜到了,”秦雨青自然地说:“友姑,你和明俨生气这段日子,对我也不亲了。我可难过着呢,让我这个姐姐一直在想,哪里做错了。” 董友姑不想说:雨青姐姐,我对你冷漠,完全是因为你背叛丈夫,与家公乱伦。 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呢?董友姑就撒谎:“因为,因为我嫉妒你,觉得明俨心里只有你,没有我。” “原来是吃醋了,这还不是因为爱明俨才吃醋。”秦雨青笑了:看来不是自己的错。 董友姑伸出手指,紧张地说:“就吃一点点。” 郑明俨看她这样子实在可爱。 秦雨青聊起往事:“才一点啊?我可吃了你很多的醋呢。你和明俨成亲时,明俨骑着红头大马,带着你的八台红轿,全城皆赏,都为你两祝福。那时我可是偷着哭了,就像你现在的傻样子,不过,我没你这么惹人心疼。” “雨青姐姐,以后我们还是姐妹,同为明俨好,不吃醋了,也不想他事,好吗?”董友姑此话有深意。 秦雨青却没能听出:“友姑的话,句句把明俨放在首位,我这个姐姐在你心里是第二了吗?要是你真是我的亲妹妹,我可不想把你嫁人,看你现在,凡事先想着夫君,再想着姐姐。但现在,我也认命了。全听你的。”秦雨青在为自己的“一件泯爱恨”而欢乐不止。 郑明俨觉得心里很久没有这么和顺过了:雨青,友姑,两个我最爱的女人,终于再次一起笑了,我的建兰和蕙兰。 熄灯后,董友姑心中还有疑虑:雨青姐姐,你和爹做过那种事,还能与我和明俨这般无事地谈笑风生。我该说你不知羞耻吗?我说不出口啊。若你和爹断了这层不伦的关系,我会忘记的,忘不了就当它没发生过。 第二天早上,郑明俨高兴,带着秦雨青、董友姑,沿着东边的亭子走着,去散步。秦雨青和董友姑有说有笑。 刚下了权标堂的台阶,就见到不修边幅的郑世渡,他自觉没脸与董友姑说话,就站在那看着她笑。但这样太尴尬了。 郑明俨只得上前去打招呼:“世渡,一早就出来散步了?” “是的,大哥,你一家和乐融融,真让人羡慕。”郑世渡心不在焉地说着,现在不敢看董友姑,也不敢直视郑明俨。 郑明俨知道他还有那份心思,但郑明俨已从业障中走出:谁能没有错误呢,况且,世渡救了友姑,也从未有恩庆对雨青那样的不雅之举。 于是,郑明俨为了让郑世渡心里不再自责,就与他兄弟亲近些:“郑经还没喊过二叔吧,该教他了。” 董友姑会意,从蔡禾苗手中抱过郑经,到郑世渡前面说:“郑经,你看,这是二叔,叫二叔。” “二叔。”“诶。” 董友姑说:“世渡二弟,你听郑经喊了你二叔,你可要抱抱他,他才会喜欢你这个二叔。” “大嫂肯让我抱郑经吗?”郑世渡觉得无比荣幸。 “他在向你伸手呢。”董友姑说。 郑世渡抱了郑经一会儿,对着郑经笑,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是友姑让我抱郑经的,她原谅我了。 秦雨青看郑世渡现在就是一个慈爱的二叔在抱着侄子玩:只有友姑出现了,郑世渡的狂躁才会停止,可这对郑世渡不是好事,他一生就活在对友姑的想念中吗? 郑明俨带着秦雨青,董友姑继续走着,说:“世渡对友姑小产一事很自责,看他那颓废潦倒的样子,都是担心友姑给担心出来的。现在友姑重现笑容,世渡他也会与我们和好。” “但愿如此吧。”董友姑说着:“明俨已然是个令人尊敬的大哥了,我也是个大嫂,我们都要让弟弟妹妹们敬爱我们。” 郑世渡的确与郑明俨一家和好了,也想开了:友姑与大哥情深,我不该妄想。 可他想开得过了,又让家人为他操心了。 五少爷郑世袭来权标堂请求:“大哥,大嫂,秦夫人,世渡二哥在紫云大殿,要出家,跪了几天了,我怎么劝也没用。就告诉爹,爹气得没处发。我只有信你们,求求你们去劝他吧。现在爹在紫云大殿,估计也快磨破嘴皮了。” “原以为他想开了,就想成这个样子?”郑明俨烦躁地拍脑门:“雨青,友姑,我们一起去紫云大殿。” 气势恢宏,香烟缭绕的紫云大殿里,郑明俨跟着郑世袭,很快找到了郑世渡。郑飞黄在旁边劝,本想大骂一顿,但奈何此处是佛门圣地,不宜动手,动粗口。 郑飞黄声音低下来:“世渡,你给我起来。刚才几位禅师走过来,都说你六根未净,与佛门无缘,你还跪在这,不嫌丢人啊?” “爹,世渡已下决心融入佛门,佛会感动,接纳我的。”郑世渡似乎坚持不渝。 郑飞黄一时半会没办法,见到郑明俨一家来了,就说:“明俨,世袭,劝回世渡来。”郑明俨点头。 秦雨青走在最后,很有信心,对郑飞黄说:“一官,解铃还须系铃人。”郑飞黄有她这句话,就在外面静心地等。 郑明俨和郑世渡跪在一起拜佛,说:“世渡,你要削发为僧,总得有个可以说服爹和全家人的理由。否则,这让我们如何接受?” “大哥,你我在建安厅决斗,害得大嫂小产,爹对你当众杖责,却对我只说了几句。我打了五娘和争妍,子令,这本该是要重罚的事,爹也只派人来说我两句。看来,爹是懒得教训我了,就让我自己寻求自己的路吧。”郑世渡已看出父亲的偏爱。 郑明俨说:“不管爹怎么做,他有他的道理,因为你越打越傲,他才不愿惩罚你。再说了,你忘了三娘,你的娘亲,你就不能为她争口气?只要你平安活着,成家,生子,立业,不论大小,这都是为三娘争光。” 两人在佛堂里,都没有大声。 “大哥,”郑世渡低沉地说:“此事我们出去说吧。” “也好,出去说,说得更清楚。”郑明俨双手扶起跪酸了膝盖的郑世渡一起出去,边走边说:“怀素已入佛门,你就别再有这想法了。” 在紫云大殿外面的角落里,郑世渡道出了心声:“大哥,这些话我没脸在佛祖面前说。我喜欢大嫂,从我在街市上第一眼看到她开始,就暗生情愫,就一眼,她就像一只吓坏了的小鹿,在我心中,不知怎么逃生。这是亵渎,可我还自以为是感情真谛,不可放弃她。” 如果是以前的郑明俨,听到这段话,又要比武了,但人不可同日而语,他在成长着。现在他教导郑世渡说:“世渡,谁能在世俗中做到尽去邪心,皆留善念?错误难免,但你已认错改错,别再执泥于自己的错不放了。” “可我邪念难除,错爱难尽,且日渐浓厚,到了一日不见不可的地步。以至于我们兄弟相争,大哥误会,虐待大嫂,最后我们决斗,大嫂气得意外小产。她失去了她的孩子而痛苦,究其原因,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郑世渡敲着柱子,让后手靠柱子,头靠在手上哭。 郑明俨记得:世渡只在三夫人去世的时候,哭得这么伤心过,看他真的是对友姑情深悔重。 “世渡,像个男人一点。”郑明俨咳了两声:“这是佛家之地,紫云大殿,别失态了。” 郑世渡哭声小了一些。 郑明俨用夸他谢他的语气说:“世渡,你对友姑相救,不止一次。在山居池,救了差点溺水的她。在闰竹园草坪,为她挡住了毁容的油。在九天斋,你踩着满屋的乌鞘蛇去救她。如果有意外,友姑就会被蛇咬伤。你不知,其实里面有五步蛇。毫不思索地冲进去,救了友姑出来。你此次救她,我不仅没谢你,反而次次羞辱,争吵。” “我那时对大哥存有夺妻之心,大哥对我戒备是对的。只是那时大哥错对了大嫂,不过看到你弥补了过错,也不迟。”郑世渡悔恨以前。 郑明俨大声了:“可你现在没有这坏心思了,你还怪自己什么?你都将功赎过了。还到紫云大殿来出家,你到底想什么?想让我和友姑内疚吗?如果三娘在世,又会怎么想?我们要去三娘的灵位前赔不是!” VIP卷 第三百一十三章 董友姑劝回二少爷 “我要在佛祖面前谢罪,将我对大嫂的觊觎,猥亵,和你们死去的孩子,向佛祖谢罪,用我的一生。”郑世渡说得很诚恳,却顽固。 郑明俨把劝阻的话都要说完了,可郑世渡不听,于是他爆发了:“世渡,爹会押你回去!” “除非爹把我一生关押,否则我会一直跪在紫云大殿内。”郑世渡仍然走向紫云大殿。 “世渡二弟。”这是郑世渡梦中的声音。 但今日,他要拒绝了:“大嫂,你也是来劝阻我的?我决心已定,不会回去。” “决心?什么决心?能否让我略知一二?”董友姑对此时的郑世渡,不再害怕,嫌弃,厌恶,而是感激。 郑世渡回答:“自大嫂流产后,我日日守在权标堂脚下,就是想看着大嫂恢复笑容,与大哥重拾恩爱。之后,我才可安心地皈依佛门,为自己的罪行念佛,求得佛的饶恕。” 董友姑就说:“原来世渡二弟是看到了大哥大嫂和好如初才想入佛,可爹并不希望你如此。如果世渡二弟因对大哥大嫂的不安而削发为僧,让爹不开心了,那么大哥大嫂也就成了罪人了。宁可不要这和好如初,继续争吵下去,也要换得你回家。” 郑世渡立刻回头:“万万不可!世渡的心愿就是大哥大嫂过得好,特别是大嫂。世渡对不起你,会一生为你和大哥祈福。” “世渡,你救我多次,哪来对不起?我当谢谢你才对。可我只能欠你情,欠你的,今生也欢不完。但明俨与你的兄弟之谊还在,他会代我还你。”董友姑感动了郑世渡。 郑世渡终于听到她说“情”字,他感动而悲戚:“大嫂,我的情低贱,是有悖人伦天理的,是我自愿的,你无须说还。你与大哥今世情缘已定,当共白首,而世渡此生情缘已了,不必受俗世受苦了。” “世渡,你凭何断言你此生情爱已了,可以入佛门了?你在紫云大殿跪了几天,几位禅师都不愿收你入佛门,为何?即你的扶尘根,意根,别依根未净,尘缘未了,所以不可入佛,你再跪下去也没用。不若回归尘世,等待今生还未现的缘分。”董友姑讲了一番道理。 郑世渡的心中依然消沉:友姑,我的尘缘就是你,已了了。 他只能苦涩地说:“心所深恋,已属他人。吾之爱也,实难另与。何来‘未现的尘缘’?” 秦雨青和郑明俨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郑明俨还是难免恼火:“世渡说来说去就是因友姑是我妻,他无缘而忧郁想剃发!” “明俨,你别冲动,现在世渡已不再觊觎友姑,这是好事。如果友姑能劝回世渡,这对郑家来说,也是功德一件啊。”秦雨青让他静下心来。 董友姑叹郑世渡的痴情无果:“世渡二弟,这世间事,能有几件十分合心意,终究是逆反心意者居多。又有多少男女能成佳偶伉俪?但只要用心于对方,亦可携手共度此生。痴男怨女何其多,若都如你所想,佛门能否容得下?” “秋心两半,愁船上不了岸,让佛渡我出苦海吧。”郑世渡愁云惨淡,虽想着即将入佛门,但能与董友姑多说几句就多说几句吧。果然是六根未净。 董友姑晓之以理:“世渡二弟,你说道让佛渡你出苦海,就请容我以你的名字说理。爹为你取名‘渡’,摆渡之意,渡人,渡船,亦可引申为渡难,渡心从彼岸到此岸。我猜,这是爹对你的期盼,望你遇难事能自渎难关。既然可渡他人,为何不可渡自己,从苦海的彼岸到此岸?名为‘渡’,却需佛来‘渡’你,这不很好笑吗?你心在苦海中漂荡,佛也难‘渡’你,你永远也难靠岸。或许禅师们都知你能自渡,所以不收你。世渡二弟,我话已说到此处,你是选择沉溺于苦海,佛也渡不了你,让爹难受,让大哥大嫂一生内疚,还是选择自渡,做你该做的事,让我们不再为你担心。这,都在你一念之间。现在,我要跟着爹,明俨一起回去了。” 董友姑转身迈开一步,郑世渡伸手,但没有触碰:“大嫂,我愿自渡,可否告知,世渡的苦海堤岸在哪?” 董友姑回头说:“爹,明俨,世袭,都是你的堤岸。” 郑世渡笑了,缴械投降了。就这样在家人的轮番劝说无果下,最终被他的心上人,同时对他来说,也是杀手锏的董友姑给劝说回去了。 秦雨青对郑明俨说:“友姑真不愧是名门闺秀,不但诗词歌赋,还说得出一番大道理,我可想都想不到。这就是念书多少的差别吧?” “也是心善恶的差别。雨青你心善,同样可像友姑一样,说出一番让人信服的道理。”郑明俨夸她。 秦雨青自愧地低下头:明俨,我心恶。 回去后,郑世渡找郑明俨单独谈了一会,表示以后要知礼数,懂人事,好好过日子,不再胡闹,还要娶亲,成家。 这让郑明俨心里放下一块石头,但郑世渡最后一句话让他心中起了波折:“大哥,以后,你可用一生的时间来爱你所爱,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忘记我不该爱的爱。我这一生,将会何其漫长。” 郑明俨与秦雨青在权标堂门前的竹林中,谈及此事,说:“雨青,我心中还是有些不稳定。世渡对友姑难以忘怀。” “明俨,我还是那句话,友姑招人喜欢,是因为她优秀,可爱。而郑世渡愿以命换友姑平安,这样的深情不是一日两日就可忘记的。”秦雨青安定着郑明俨不安定的心:“明俨,你对友姑的爱多于郑世渡。从被迫无爱成亲,到相濡以沫,打闹中日久生情,且情意日益浓厚,你们的这段日子,谁能取代?你为了友姑在家人面前抵制,发怒,抗拒,还闹过另立门户。友姑为了你,总是成为有心人的攻击对象,受了不少委屈,还是为你忍着。如今,已是个为你安顿全家,出谋划策,排忧解难的贤内助了。这是你们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夫妻情深,山高水长,无可取代。所以明俨,别因郑世渡几句伤怀的话就觉得自己在友姑心中不及他。” 郑明俨的男人心结也难解,虽认可秦雨青的话,但回答地勉强:“雨青这么一说,让我心里舒畅不少。” “明俨对友姑,要完全舒畅才对。这个横在我们面前的郑世渡,退一万步说,如果他坏了心思,抢走友姑,他们也不会过得像你们如此快乐。友姑将会无法忘怀与你的点滴,郑世渡虽对友姑情深似海,但他会难以释怀你和友姑的爱。他这样做,不会幸福,友姑更会痛苦,因为她心中全是你了。明俨,在这世上,能让友姑一生幸福的人就是你这个与她一同穿着大红婚袍的夫君。在她心中,你已是她的一生一世了。”秦雨青闪亮的双眼,诚恳的动之以情,相信郑明俨能明白。 郑明俨在竹林中心静下来了,挽着她的手肘:“雨青,谢谢你,我不再因此烦躁了。坚信我和友姑之间,才会永久恩爱,我与你,也是如此。不过,我每次面对你和友姑的事,都会无法静心思索,只知情随心动,眼里容不得别人对你们的丁点沙子。” “我都成熟了,可友姑还不会保护自己,总被人暗中袭击。”秦雨青说:“明俨,我们为友姑担心才是最重要的。不过,以后,像泼油,毒蛇这种把戏,没人敢出手了。我已警告那些人,再敢暗着来,我就明着来,点到谁就是谁。” “是啊,我们都别再受伤。”郑明俨放松心胸:“雨青,心善的你,虽念书不多,也能说出一番大道理让人信服。我说的没错吧?” 秦雨青跟着进了权标堂大厅:明俨,你只须为友姑担心,不必管我,我不值得你为我担心了。 权标堂大厅内,董友姑拿着一根竹条,坐在正座右位上,想得发呆,还傻笑。郑明俨走过去,坐在左位上,故意咳嗽着,却不闻董友姑对他的回应。 郑明俨拿过她的竹条,装生气:“友姑,在想什么?这么开心,快说来给夫君听听。” 董友姑手撑着脸颊,讲述着她的故事:“今日在紫云大殿,禅师说‘郑董氏,此生九天之上,福寿无量’。” “九天之上,福寿无量,难怪把你乐傻了。”郑明俨也不觉得奇怪。 董友姑羞涩了,忘了郑明俨一眼,低头笑:“我不是因这个开心,而是因禅师称我为‘郑董氏’,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郑明俨敲她的头:“就是说你董友姑是我郑明俨的妻子,笨蛋,从你嫁给我那天,就是‘郑董氏’了,现在才知啊?还笑得这么开心,是以此骄傲,为荣吗?” 董友姑站起来,随心走着,说:“才不是呢。只是以前没有人这么称呼过我,我觉得好奇,才笑,我为何以此为荣。人家有名有姓,叫‘董氏’就可了为何还要称‘郑董氏’?我不喜欢。” “不行。”郑明俨板起了脸:“嫁了我,你就是‘郑董氏’,禅师这样称呼你,你就恭谨地应着。这是禅师对你我的尊重,也是礼节,也是我的命令!” VIP卷 第三百一十四章 二少爷的婚事气透大夫人 “哼,我不想应了,明俨你如何啊?”董友姑笑他可怜,然后坐下,继续想着她的‘郑董氏’。 郑明俨看她无限遐想的样子:友姑,就一个‘郑董氏’,都把你高兴成稀里糊涂了,你心中全是我了,我如何能对你不好,不爱你呢? 董友姑突然想到:“雨青姐姐,禅师是否称你为‘郑秦氏’?赠你什么吉言了?说来听听,让明俨和我都开心一下吧。” “对,雨青,说来听听吧。”郑明俨也问。 秦雨青震了一下,微笑着说:“禅师说‘郑秦氏,一生平安,无所挂念’。” “不错啊,都是吉言,这是雨青善有善报啊。我看我也不用担心雨青和友姑了,这辈子与我,定过得圆满,美好。”郑明俨一口断言。 秦雨青想到禅师与自己说的“罪孽累累,一生偿还”,心中暗自叹气:“郑秦氏”这个郑,禅师看得出是谁吗? 晚上,至幸堂。郑明俨向郑飞黄提起郑世渡成亲的事:“爹,大娘,明俨与世渡,我们兄弟两同年,我虚长三个月而已。而明俨成亲近两年,世渡却一直未娶,如今世渡也该成亲了,因此,明俨向爹和大娘请求,为世渡说一门亲事。” 郑飞黄甚是欣慰:“世渡,你愿意近日成亲?” 郑世渡平静地回答:“世渡愿意听从爹,大娘,明俨大哥为世渡安排。” 大夫人大为惊讶:郑世渡是不是改性子了?不再一意孤行了。也不再直呼我的名字了。 郑世渡确实改性子了,为了董友姑,为了她能和明俨大哥无忧地生活,自己不可再成为他们的麻烦。只有成亲了,才可让他们安心。至于忘记友姑,恐怕真要用一生的时间了。 大夫人对郑世渡的亲事也不关心,就随口说:“世渡成亲,这女方家是谁呢?” “我已为世渡挑好姑娘了。世渡,你能安心成家,也不枉你娘亲的在天之灵对你的护佑。”郑飞黄轻省了许多:世渡能打算过安心平常日子,也是好事。不求他又多大建树,为郑家建功立业,只望他不要让郑家这一根血脉断了,就谢天谢地。 出了至幸堂,郑明俨问郑世渡:“世渡,成亲之日,不能端着三娘的灵位出来了。要向爹和大娘叩头,你愿意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叩头只是一个形式,无所谓。我心里跪拜的还是我的娘亲。”郑世渡说出这句话,似乎是懂事了,实际上是为了一切平安,为了董友姑平安。 很快,又到了家宴日,董友姑不想去:“明俨,我手心的伤还未好,今晚就不去了吧,反正早饭,中饭都没去。” “去,让雨青喂你吃饭。让有心谋害你的人知道,你若有丁点不适,我不会轻易饶过任何人!”郑明俨斩钉截铁。 秦雨青担心:“会不会在饭桌上引来一阵说辞?” “雨青,谁敢说,你就反击,揭此人的底,反正顺着他们也无用。而且哪些人会说哪些话,我们心中也都有数了,也不是完全的敌暗我明了。现在爹也不会因为饭桌上几句话而对我又什么看法。”郑明俨下了决心。 家宴上,秦雨青给董友姑喂饭,两人似无人一样,玩游戏,不亦乐乎。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大夫人自然看不下去:此时不训,更待何时? 她将筷子一放:“明俨,你是如何管教妻妾的?让她们在家人面前如此不懂规矩!” “大娘,这是有原因的,请别生气。”郑明俨说了这句,就不再说。 秦雨青一边给董友姑喂饭,一边说:“让夫人笑话了。大少奶奶真有不得已的原因。前些日子,大少奶奶与奴婢玩剑,结果大少奶奶不小心,倒持泰阿,右手握到剑头,划出一道深而长的伤口,别说拿筷子了,就连拿调羹都拿不住。所以,大少奶奶在伤好之前,都由奴婢给大少奶奶喂饭,以恕奴婢不慎误伤大少奶奶之罪。” “现在连郑经都会用调羹了,友姑你就不能忍着点。我就不信,纱布包着手,能有多痛。”大夫人说着:“友姑,你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手握了剑锋也该按规矩,忍着痛吃饭喝汤。怎么让妾室给你喂饭?” 秦雨青回答:“夫人,说句实话,大少奶奶因丁点事,被人添油加醋,胡编乱造而倒持泰阿,也不是第一次了。让她次次忍耐,这也说不过去啊。奴婢觉得,不能让那些好事者在暗处笑,大少奶奶在明处哭。” 大夫人听她话中有话:“秦雨青,我们郑家人行事都是明明正正,清清白白的。你是指桑骂槐还是如何?” “夫人,奴婢没有指桑骂槐,也没有指名道姓,更请在座各位不要对号入座。”秦雨青看她胸中怒火:好,你就闷着你的怒气吧,越怒你就越头痛! 大夫人问郑明俨:“明俨友姑,你们夫妻一句话不说,就任秦雨青这个妾在此与我顶嘴?羞辱大娘?” 郑明俨回答:“大娘,秦雨青所说的话,也是我的意思。如果哪句不符我意,我会纠正的。” 这时,董友姑也吃完一碗饭,秦雨青给她擦了嘴,她伸出左手,挑衅地说:“大娘,你看我的左手没有受伤,还可端起碗来喝汤。友姑这就喝给你看,也算是守规矩了。” 这哪能让大夫人消气,只会火上浇油。郑明俨犀利的眼神扫过曾毒害雨青友姑的四夫人和五夫人,她们也就没话为大夫人助威了。 奇怪的事,郑飞黄对董友姑此胆大的行为和回答,没有批评,反而说了句:“友姑玩剑太不小心了,以后注意些。幸好这次只是伤到手,无性命之忧,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全家人可都要担心了。” “谢爹对友姑的关心。”郑明俨连忙说,他奇怪父亲没有责怪。 “是友姑不慎,以后会小心的。”董友姑回答。 大夫人想说些意见,但郑飞黄很快将家宴推向另一个高潮:“世渡即将成亲,近日迎娶岳父家的孙女,也是夫人你的侄女庄宜嘉。夫人,我们两家又结下一门姻缘,你说是否值得庆贺?” 刚被秦雨青气的头昏脑涨的大夫人,又迎来这么一击,还转不过神来:“老爷,这当然好,就看世渡同不同意了。” 出乎大夫人意料,郑世渡恭敬地说:“爹和大娘为世渡挑选的妻子,定是不输于其他女子的。世渡当然愿意。” “世渡,你还没见面就喜欢吗?”四夫人想挑事了。被郑明俨瞪了一眼后,不再说话了。 宴席散去,权标堂内,秦雨青与郑明俨,董友姑一起谈论这个未来的二少奶奶:“庄宜嘉,就是两年前冬天,老爷打算给明俨说亲时,夫人精心推荐的侄女。夫人本可亲上加亲,但老爷却极力反对庄宜嘉做明俨的妻子。那时,明俨与夫人还是很深厚的母子关系,如果庄宜嘉嫁给明俨,那无疑成了夫人控制明俨的一把利器,操控明俨,让当时还是郑家继业者的明俨成为她的傀儡。我想,老爷早看穿了夫人的阴谋,就为明俨千挑万选,出身于书本网,官宦世家的友姑,希望友姑能辅佐明俨,不受他人的干预和摆布。友姑也没让老爷失望。” 郑明俨听了,欣喜地抓抓董友姑的脸,董友姑去咬他,两人开心着。郑明俨想起来:“爹为我想得真长远。可当时我还在桀骜地拒绝,还说些以死明志,不理新婚妻子的胡话。现在想来,这都是当时脑子不清醒。若当时能预知今日的爱妻令我恋恋不舍,我真会驾马去岳父家直接抢人,那些繁琐的礼节都不要了,直接洞房。” “明俨,这也是胡话。友姑家里是需要媒人,聘礼,聘书,轿子迎接,拜堂再入洞房的,这些一样都不能少。”秦雨青笑他:“你可心急不得。不过你现在知道友姑的好,也不迟嘛。” “明俨又说抢亲,我可说过,不嫁强盗。”董友姑气气他。 郑明俨也气气她:“嫁不嫁都是我的人了,别忘了我们还有续写家谱的重担在身。” 郑明俨调情完后又想到:“为什么世渡那么快就答应了娶庄宜嘉,她是大娘的侄女。世渡恨大娘恨得入骨,为何就这么答应了?” 秦雨青解释:“对世渡来说,心之所系,永生无缘,世间女子,无一不同。” 这话与董友姑有关,她立刻紧坐在郑明俨身边,抓住他的手臂,郑明俨知她心意,安抚她:“友姑,我们和雨青幸得天赐良缘,相依互爱,心无他人。” 秦雨青亦说:“友姑,刚才我在说世渡可怜,但他的婚姻情缘,再与我们无关。只要明俨知道你的心,你就别再有顾虑。” “我只是对从前有点心有余悸罢了,我不怕将来会如何了。”董友姑勉强地说。 秦雨青眼神示意郑明俨,他就带董友姑去休息:“我们去看看郑经睡得好不好。” 至幸堂里,大夫人差点没对郑飞黄大发肝火:“老爷,你怎可连这样重要的事情都不和我商量?宜嘉是我的亲侄女!” “这么喜庆的事就不须商量了吧?我想着会是个惊喜。”郑飞黄回答。 大夫人翻旧账了:“当初我想让宜嘉嫁给明俨,你就是不肯,让明俨娶了个董友姑,处处与我作对,比秦雨青还狠,弄得现在婆媳不和。若当初明俨娶了宜嘉,现在一定是全家上下其乐融融,哪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VIP卷 第三百一十五章 二少爷婚宴上的“双喜临门” “我见过宜嘉,看得出明俨与她性情不和。夫人就能保证他们成亲不会闹矛盾?况且,生事端的人也不是友姑,夫人心中清楚。”郑飞黄不再往下说,给大夫人一些面子。 大夫人不仅气,而且急:“可怜我那大家闺秀的宜嘉,要嫁给一个右手废了,狂傲暴戾,还一事无成的世渡,以后宜嘉在家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有我在,你的侄女不会让人低看的。”郑飞黄再解释无用,离开至幸堂:睿合,你守着你一心想得到的至幸堂,开心吗? 大夫人诅咒:老爷,你就去看你的金屋藏娇吧,看你能藏多久。 乐水别院里,馆娃斋,秦雨青已在那里吹纳凉器。郑飞黄想给她个惊喜,从背后去抓她,却听她说:“一官,说话吧,我都听到你的声音了。快来一起吹吹风吧。” “雨青怎么一点不浪漫,想逗你笑也不愿,是嫌我年纪大了还是如何?”郑飞黄想得到她的体贴。 “哪来的嫌弃啊?一官可别像个怨妇一样多想啊。我们现在有重要的事要谈。一官要是觉得雨青刚才不浪漫,就一起去西子林漫步吧,一块讨论一下即将来临的这门亲事,”秦雨青转身笑:“那里有自然袭来的清风,还有你的折扇,我的檀香扇,都为你徐徐而来的风,要多浪漫就多浪漫。” 郑飞黄心里刚才的不顺,就这样被秦雨青吹走了。他牵起她,在西子林走着。 “让睿合的侄女嫁给世渡,那是考虑了很多之后才决定的。这样做是为了缓和世渡与他大娘之间的紧张关系,也是为了防止睿合利用她的侄女嫁入郑家,兴风作浪。”郑飞黄说着自己的想法:“睿合自己就恨透了这辈子嫁给我。郑家娶了这个庄宜嘉后,我郑家也不会再娶她庄家任何人了。” 秦雨青赞许说:“一官凡事都想得长远,就像当初为明俨娶了友姑一样,现在看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官似乎对友姑也很是赞赏,还有点宠溺了。今夜的家宴,我给她喂饭,你不但没有说她不对,反而一句话算了,就过去了,这可真让我想不到。” 郑飞黄叹气:“雨青,在你与明俨相识之前,我就选定了友姑做他的妻子。后来因你而一直将他们的婚事拖延。你被烙伤的那段日子里,我怕明俨会因你‘色衰爱弛’,就在那时,为他办了婚事,娶了才貌俱佳的友姑,看明俨会不会动心。我当时想,如果他移情于友姑,我会派人来照顾你,等你生下孩子后,我们两个再像以前在乐山别院一样生活。如果明俨对你不离不弃,我也就放心了。可如果那样,友姑她……” “如果那样,友姑就会成了明俨独有虚名,夜夜空房的大少奶奶,她这一生就毁了。”秦雨青接下郑飞黄不忍说的话:“一官觉得,那时利用友姑来试探明俨对我的爱,很对不起友姑是吗?” “嗯,雨青看透我心了,”郑飞黄折上扇子,又摊开,说:“后来,发生有人假传圣旨一事。那时,众人皆以为明俨移情别恋,全身心在友姑身上,我怕你受委屈,就借此,坚持要求明俨休妻,好让明俨只待你好。明俨坚持不肯。后来证明,我错了。友姑对你和明俨并不介意,很大度,懂得不奢望,不嫉妒,不强求,不争抢,反倒赢得明俨对她的爱和你与她的姐妹情深。只是休妻一事,给她伤害很深,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吧?” “一官,若你是为此事而责怪自己,那就真是杞人忧天了。那件休妻事之后,友姑从未在明俨面前因此事说过你和夫人的不是。反而常对明俨说,‘爹一切都是为你着想,你切不可与爹耍小孩子气’。你看,还忧虑什么呢?”秦雨青温柔敦厚地安慰。 郑飞黄也眉目舒展了:“友姑这么明理,还能温柔细腻地劝明俨,难怪成了明俨的爱妻,郑家的好媳妇。我想,我对友姑的内疚,也可从此淡忘了吧。” “不过这么说来,一官让明俨娶友姑,后来又让明俨休了友姑,都是为了我?这么说友姑为我白白受了不少罪?我是罪魁祸首?”秦雨青想到这点,心中感慨。 “雨青,你劝我别杞人忧天,而你自己却自揽罪责。这都是我的错,不关你事,别想了。都过去了,友姑也凭借才智美德,终获福慧双修。这也是对她的报答。不过,我对友姑的看重,似乎给她和明俨带来许多小麻烦。”郑飞黄悠闲地扇着扇子。 “何止是小麻烦!”秦雨青突然愤慨,把郑飞黄吓了一跳:“雨青,你这是?” 秦雨青静下来,全神贯注地问:“一官,你真的视友姑为百里挑一,不可多得的媳妇?” “当然是。我一直觉得她比睿合更有主母相。”郑飞黄点头,问:“雨青,看你的样子,不太开心。” “一官说友姑的小麻烦,何止小麻烦?她经历过的奇耻大辱,你难以想到,年初时,友姑在街市被劫……”秦雨青泪珠点点,到泪如雨下成河。 郑飞黄听后,气得将折扇扯烂,往地上使劲一扔:“竟敢有人如此凌辱我郑家的大少奶奶,你们不追踪吗?” “是夫人。”秦雨青冲动地说:“那时你不在家,明俨还视夫人为娘亲,对她愚忠。而我,世袭设计劫走其他几位小姐,然后用三小姐争妍与夫人摊牌,才换回了友姑!” “真如此?为何当时不告诉我?”郑飞黄不敢相信。 秦雨青摇头,泪洒:“不敢告诉你。怕告诉你之后,你会嫌弃友姑失身,再次让明俨休妻啊。夫人抓住了这一点,也不怕我们。” “明俨怎么做的?”郑飞黄问。 秦雨青一清二楚地告诉他:“明俨他日夜照顾着几度想自尽的友姑。也是在那时,明俨几次向一官提出,另立门户。他在那时才知夫人的恶毒,与她断绝了母子情意,只维持表面上的母子关系。而可怜的友姑,在惊蛰夜,雷电风雨交加时,从社玖院跑出去,大喊着让雷公爷劈死她这个肮脏的女人。明俨和我一起跑出去,抱头痛哭,说要死一起死。”秦雨青几次哭得说不下去:“雷公爷知善恶,没有劈死我们。而这些,我都没有跟一官说,为的是保住友姑的名节,一官,今日我说给你听,别怪我说得太晚。” “睿合她太过分了,住进了至幸堂,也给她立了个‘嫡长子’,她还想着除去明俨。这样对待友姑,是要友姑的命,让明俨发狂,活不下去啊,无翻身的机会!”郑飞黄痛恨大夫人的人心不足和心狠手辣。 “要命的何止这一次?泼油,蕲蛇,马钱子毒。”秦雨青一件件数着。 “睿合指使野男人凌辱友姑一事,就不配做主母。等世渡成亲后,逐她出至幸堂,削去她所有权利,也不再有世荫这个‘嫡长子’。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让明俨友姑住至幸堂,明俨协助我管理郑家所有往来事务,友姑掌管家中一切事务!”郑飞黄坚定地道出对大夫人的惩罚和对郑明俨董友姑的恩赏:“这次,我不会再念及曾经对睿合的愧疚,也不会管睿合父亲的看法!” “一官,谢谢你为明俨友姑,公正地做主。”秦雨青流泪吻她,泪珠滴到两人的嘴唇上,苦涩而咸。两人就站在郑明俨董友姑的柏树下。 郑世渡的婚礼很快开始了,拜完天地后入洞房,郑世渡始终是淡漠勉强地笑。 但前来道喜的宾客,个个笑得——灿烂,比他们自己成亲还高兴一样。 值得一说的是,郑世渡的洞房里,他在新娘旁边说:“宜嘉,自己揭开盖头。” 喜酒还在进行,像平常人家一样,只是排场更大些。一切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秦雨青等着婚宴结束后,大夫人受到应负的惩罚,而明俨友姑获得应有的一切。但意外的事发生,让她的希望暂停,成了泡影。 坐在郑飞黄夫妇身边的三小姐郑争妍突然大肆呕吐,声音大得让整个喜庆的至幸堂都听得到。大夫人问:“争妍,你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没有啊?我吐了几天了,不知怎么回事。”郑争妍擦擦嘴,又开始吐。 郑飞黄发话:“争妍是肠胃不适,到旁边去。捞月,去让夫人的大夫给她把脉。” 大夫也在酒席上,被叫来了,一把脉之后,这个大夫不知场合,失言了,高兴大喊:“恭喜三小姐,有喜了!今日双喜临门!” 大夫人怒了:“胡说什么?给我拉下去!”大夫人为证明刚才大夫所说是胡话,就再请了另一位大夫。 另一位大夫也来把脉,小心翼翼地,但还是同样的话:“三小姐有喜,胎儿三个月,母子康健。” 郑飞黄夫妇同时摔酒杯。刚才已有客人离席,现在都一个个知趣地说:“家中有事,不便久留,还请郑老板见谅。望二少爷婚姻美满。” 至幸堂里只剩下郑家的人和几桌残羹剩饭了。四位大夫把脉后,都是同样的结果:喜脉,胎儿三月。 VIP卷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三小姐腹中子是谁的? 郑飞黄没有像正常的父亲一样发火,而是冷静地说:“撤去所有桌宴。各侍卫,丫环都出去。” 一会儿之后,至幸堂中安静了额,只有郑家的各位夫人,少爷,小姐,还有两位已出阁,回娘家参加婚宴的大小姐,二小姐,和两位紧张的姑爷。 郑飞黄似乎已料到郑争妍生命中有一大劫,也不大怒,手指敲着桌子问:“争妍,你肚子里的孩子,谁的?” 郑争妍呕吐之后很累,坐着回答说:“爹,我不知道。” 大夫人已是颜面扫地,第一次对这个被宠溺的女儿发火:“你还想护着那个男人?” “爹,娘,我真的不知道。”郑争妍说。 秦雨青回想:郑争妍与大姑爷,二姑爷在三个月前都做过苟且之事,肯定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大夫人,看你今日怎么收拾你的宝贝女儿这个烂摊子。 大小姐郑开妍说:“爹,娘,不如带争妍回房去说吧。” “还回房说什么,刚才那么多客人在场,都听到了!”郑飞黄一点不同情郑争妍:“争妍,我说过多少次,如果你有一日吃亏了,可别怪爹平日没有教导你。你就说,是哪个男人,就嫁给他!” “是大姐夫和二姐夫。”郑争妍害怕了,不明人事的她,现在开始懂事了:我做错事了。 此话一出,所有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位姑爷身上,还有大小姐和二小姐。 “这不可能。志烨不会做这种事。”“思弘也不会这样。”大小姐和二小姐为各自的丈夫争辩。 大夫人拍桌子:“刘志烨,吴思弘,你们说,怎么回事?” 二人站出来,都是文质彬彬,仪表堂堂的学子样,难怪会被郑飞黄选做女婿,也能迷倒年少无知的小姨子郑争妍。 郑飞黄没料到此事会涉及到自己最喜爱的两个女儿开妍和立妍,这回伤透脑筋了,他对着两个女婿格外生气:“刘志烨,吴思弘,你们两个,是否做了苟且之事?” “爹,志烨不是有意的。在娘生辰的时候,就是四月底,我跟开妍回娘家,住在疏影斋,争妍她趁开妍不在的时候来找我,问我喜不喜欢她。我一时没能把持住,爹,我错了。”大姑爷刘志烨说出真相。 二姑爷也是这个意思:“爹,娘,我也是在娘生辰时,住在暗香斋,立妍不在时,争妍来找我。就这样了。我该死。” 两个姑爷的话很明显的在给郑争妍扇巴掌:是争妍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 秦雨青这时想到:郑争妍是听了我的话才去做这些事,她会不会说出我来?如果她说出来,那我只能用言之不慎推脱过去了。她郑争妍也该懂得自尊自爱,做这种事怪不得别人。 “争妍,你不知廉耻地与姐夫私通。志烨,思弘,你们与小姨子乱性,怎么对得住你们的妻子?开妍和立妍会多难受?”郑飞黄责骂。 “你们,说这孩子是谁的?”大夫人最关心郑争妍的未来。 “娘,我不知争妍和思弘也有这事。”“娘,我也不知。”两个姑爷也不清楚。 大夫人要气炸了:“争妍,谁与你第一夜?” “大姐夫。”郑争妍不再有飞扬跋扈了,而是低声下气。 大夫人就对郑开妍说:“那这个孩子就是刘志烨的,争妍嫁给他为妾。开妍,以后你与争妍,共侍一夫,你要照顾好争妍,别让她受欺负。” 郑开妍反对:“爹,娘,我同意志烨纳妾,但是纳妾也要清清白白的女子。何况,争妍她几天之内与两个姐夫私通,怎能因第一夜是志烨而断定她的孩子是志烨的?” 大夫人转向二小姐:“立妍,让争妍做你丈夫的妾,她的孩子可能是思弘的。” 郑立妍同样反对,而且话更重:“爹,娘,我与大姐的意思一样。争妍的孩子说不清是谁的,我们要不起。若是纳妾,宁可纳个名正言顺的寡妇,也不能要争妍这要淫秽的女子。” 大夫人受不了了,指着她们:“好啊,你们,这两个做姐姐的,就是这样对待妹妹的?” 两位女儿都不说话,郑飞黄是站在这两个女儿这边的:“夫人,开妍和立妍的夫君与妹妹私通,她们心里难受,你还这样说她们。现在,刘志烨,吴思弘,你们染指了小姨子,说,该怎么做?” 刘志烨说:“爹,娘,我愿意接受惩罚。我也认可开妍说的。” 吴思弘说:“爹,娘,我听立妍所说。” 郑争妍听到此话,惊慌诧异:“大姐夫,二姐夫,那个时候,我每次问你们,喜欢我还是喜欢姐姐,你们都说喜欢我。现在却出尔反尔,你们当时局何心思?” 两个姑爷低下了头,回避她愤怒的眼神。 “争妍,我会惩罚他们。你别怪你的姐夫,这事,是你自己愚昧。现在,我只能将你的孩子打掉,再让你嫁人。”郑飞黄说得很重,想让她记住这深刻的教训:“夫人,去叫大夫来开药,给她打掉孩子。” “三个月了,滑胎会出人命的。”大夫人为了郑争妍,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郑飞黄另想办法:“争妍,现在与你淫秽的两个男人都不要你。可如果你住在家里,肚子越来越大,我可丢不起这个脸,现在,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嫁出去!” 郑争妍也无话可说了,走到这地步,只能听从父亲的安排。 郑飞黄对在场的几个儿子说:“你们兄弟几个,谁出去,向郑家所有下人发话,说三小姐招婿,若有人介意争妍腹中之子,就说孩子生下后送回娘家。只要谁娶争妍,做妻做妾皆可,获赠两亩地的宅子,千两银子。明俨,世荫,世袭,世默,你们是郑家的男儿,这点事,出去办,不为难你们吧?”没人应。 郑明俨叹气:“争妍,你看到了,你的兄弟没一个愿为你出头,是不是该让爹娘亲自出去,给你招婿?” 郑争妍看看在座的四位兄弟,自知没脸要求郑明俨和郑世袭帮忙,但郑世荫,他已认娘做亲娘,该帮我才是。 她走到郑世荫面前:“世荫四哥,有劳你为争妍走这一趟。” 郑世荫委婉推脱:“争妍,你知道四哥嘴拙,特别是人多时。只怕非但办不好这件事,反而给你招来麻烦。” 郑争妍走到郑世默面前,毕竟自己和他无什么不好,他会帮忙的:“世默,你能帮争妍姐姐这个忙吗?” 郑世默看看他的母亲,五夫人代世默回答:“争妍,你看世默才十二岁,要是说错了话,这可难办了,你让我怎么向你爹娘交代啊?” 郑争妍只得来到郑明俨面前,身鞠躬,忏悔:“明俨大哥,我今日向你道歉,我不该听流言,说大嫂流掉的孩子来路不明。今日自己遭报应了。我更不该说把郑经和世袭装到棺材里去。我知道错了,求你为我出去,找个丈夫吧。” 郑明俨真不想与她多说:“争妍,难得你向我,和你大嫂认错,也亏你还记得自己说过的恶毒的话。你可知,你说的恶毒的话不止这两句,且每句都在扎你大嫂和秦雨青的心,她们心痛,痛在我心。我今日不怕为你这事丢人,但我真不愿为你去。” “如果大哥不愿去,争妍也不会怪大哥。”郑争妍走开。 来到另一个对不住的人面前,鞠躬:“世袭,我是你的姐姐,不但没有照顾好你,还与你争吵,用石头砸伤了你的左眼,出了好多血。我不该啊,但请你今日帮我这个忙吧,日后我嫁了,永不会在你面前碍眼了。” 郑世袭将自己一直隐藏的愤怒说出来:“争妍姐姐,你和我吵架,甚至砸伤我的眼睛,我都当过眼云烟,不在乎。可你从小到大一直欺负怀素姐姐,今年年初二,逼着她跳入锦瑟池为你捡起你的香囊,害她受寒高烧。她从小一听到你的名字就发抖,虽是郑家四小姐,却从未过过一天安心的日子。到现在,削发为尼,皈依佛门,才避开你得安宁。我替她一生不值!” “世袭,我不再欺负怀素了。以后还会常去尼姑庵里看她,只求你今日帮我这个忙,去为我招婿吧。”郑争妍始料未及,自己会有求郑世袭这个被她视为臭小子的弟弟。 郑世袭站起:“争妍姐姐,我帮你这个忙,但请你别去打扰怀素姐姐。我现在就出去说。” 郑明俨也站起:“世袭也才十二岁,跟大哥一起出去吧,别人才更会相信。”郑明俨在关键时刻将仇恨放在一边。 “谢谢明俨大哥,世袭五弟。”郑争妍连连道谢。 众人在至幸堂里等着。郑飞黄生气的话不断:“争妍,现在你也知道,谁都有求人的一天,所以平日不可嚣张。想不到的是,连我也想不到,今日为你出去丢人现眼的兄弟,是被你伤害最深的明俨大哥和五弟世袭。他们能有这样的胸怀,你学着点,能做到三分之一都不错了。” 大夫人也生气,却是对郑飞黄:“老爷,争妍已很痛苦了,你还要这么讽刺她?” “我要让她记住今日的教训,以后为人妻妾,好好做人!我郑飞黄还从来没这么丢人过,求着别人娶我的女儿,还要倒贴一栋宅子和千两银子。我不是舍不得这点钱,是我的脸面都丢光了。”郑飞黄大吼,没人敢出声。 VIP卷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三小姐不堪其辱自尽 郑争妍坐下,眼神直愣愣地:“爹,娘,你们别吵了,这都是我自作孽。” “你现在说这话也不晚,知道自己错了,就记得家里有众多榜样让你学。嫁人后,多想想开妍姐姐,立妍姐姐和你的大嫂是怎么为人妻的,学个一知半解,我也能稍微安心。”郑飞黄教导她。 大夫人对这话不满:“老爷你是说让争妍学友姑?你没听到刚才明俨说他因友姑难过而心痛,也不知友姑在明俨身边吹了多少枕边风,让明俨这么恨争妍!” “大娘,我从未在明俨身边说争妍的不是。”董友姑辩解:“现在明俨在位争妍招婿,也请大娘不要误解明俨。” 秦雨青反击的话更厉害:“夫人,大少奶奶遇到难受的事,都会一个人悄悄地哭泣,大少爷看到她柔弱,可怜,无助,自然心生怜爱,而痛恨那些欺负大少奶奶的人,仅此而已。夫人,在男人面前说其他女人的不是,是得不到男人的认可和爱意的。” “这么说,友姑和秦雨青还真有手段来牢牢抓住明俨的心?”大夫人反问打击。 秦雨青回击:“夫人,爱就可以得到明俨的心,不必用那种所谓低俗的‘手段’。”秦雨青强调‘手段’二字。 大夫人还一时说不过她了,就想着:哪天明俨知道你与他爹通奸,还不杀了你,看你怎么爱。 郑飞黄阻断了她们的争辩:“现在重要的是把争妍嫁出去,你们别多说些无用的。”郑飞黄这话没生气了,实在暗示秦雨青忍着点。 一个时辰过去了,郑明俨和郑世袭满头大汗回来了,脸被晒得通红,各自倒了一杯茶,一咕噜喝下去。 大夫人连忙问:“明俨,世袭,带来多少人应征?将他们都带进来吧。” 郑明俨的话让大夫人跌入谷底:“爹,大娘,明俨办事不力,没能带回一个人来。” “为何如此?”郑飞黄诧异异常。 郑世袭回答:“爹,大娘,明俨大哥带着我去了各个堂,轩,斋,院,还有人事房,账房,厨房,柴火房,浣衣房,牢房,都求人了,但所有人都低头,有的已听到我们所说就走开。” 郑飞黄怒火冲天:“一栋两亩地的宅子,千两银子,这些下人做工十年也赚不到。怎么就没人答应呢?你们说了让争妍做妻做妾都可以吗?” “说了。但有丫环们议论,不敢要三小姐。”郑明俨说。 郑飞黄再次飚火:“你们再去说,一定要找到人,把争妍嫁出去。郑府内找不到,就去外面贴告示招人。” “爹,外面旭日炎炎,你别生气上火了。我和世袭这就再去招人。”郑明俨和郑世袭回来后还没坐一下就又要出去了。 “别去了。”郑争妍对自己没有希望了:“明俨大哥,世袭五弟,谢谢你们不计前嫌地为我出去招婿。爹,娘,谢谢你们养育了我十四年。争妍一日之内长大了,知道看透人心了。”然后,她跑出去。 大夫人忙说:“争妍这是要干什么?明俨,世袭,快出去看。”大夫人此时脑子乱了。 秦雨青看到郑争妍跑出去时,怨恨地看了自己一眼,她有点寒意,但心中说:郑争妍,你自取其辱,别怪我。 很快,噩耗传来,捞月进来说:“老爷,夫人,三小姐跳入锦瑟池,寻了短见。大少爷和五少爷跟着跳下去,救起她时,已迟了一步。” 大夫人的世界塌了,她痛哭流涕,喊:“争妍,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你可以跟着娘,娘帮你养你的孩子。”然后她对捞月说:“捞月,去把争妍的抬到至幸堂来,我要在这里看着我的争妍离开。” 郑飞黄断然拒绝:“不行,争妍和两个姐夫通奸,腹中之子也不知是谁的。如此淫秽肮脏的尸体,不配放在至幸堂!” 大夫人要和郑飞黄吵起来了:“老爷,你就这么狠心地对待自己的女儿?她已经死了!”此时的大夫人没有一点平日里挂在嘴上的“礼节”。 “如果早知她这么淫秽,活着的时候就该赶出至幸堂。”郑飞黄眼望前方,没有泪,平静地吓人:“捞月,令人将争妍的尸体搬到夫人原来的住所礼珪院去,然后把明俨和世袭都叫回来!” “是。”捞月出去。 大夫人还在为郑争妍争取尊严:“今日开始,郑家所有堂,轩,斋,院,都挂上白布,为争妍送行。请来办白喜事的人,给争妍操办七天七夜!” 郑飞黄再度当众否定了大夫人的命令:“有福之人生于三伏天,无福之人死于三伏天。说得一点没错。争妍她死得丢人,不必让全家为他挂白布!就礼珪院挂上白布就行,用祠堂那口棺材,就是争妍说的用来装世袭和郑经的那口棺材来装她自己。也不必操办七天七夜,大热天,明日亥时(晚上9点到11点)时下葬。” “明日戌时?老爷,你怎么只留争妍十五个时辰?”大夫人求他。 郑飞黄气又上来了:“我本想明日白天就把争妍下葬,十五个时辰都不要留她。但她死得让郑家耻辱,让她晚上上山,少丢些人!” “老爷真要这样吗?她做错了事,也是你的女儿啊。”大夫人敲着桌子哭喊。 郑飞黄为了让大夫人心里好受些,再给她些面子,做了个决定:“安排家中两个男丁,今夜为争妍守夜,明夜为争妍送葬,别让争妍害怕。” 郑飞黄和大夫人望向了几个儿子:“世荫。” “爹,娘,世荫名字中带有‘阴’字,不宜做这阴事,怕对争妍妹妹不利。”郑世荫回答得似乎在位郑争妍着想。 “世默。”郑飞黄问。 郑世默全靠母亲五夫人来回答这些:“老爷,世默才十二岁,让他今夜守夜,明夜送葬,这要是吓着了,可不是短时间好得了的啊。” 郑飞黄转向四夫人:“纡纾,你一直想让恩庆回来,今日就叫他从他二叔家回来,为争妍守夜,送葬,算他立功一件,以后不再关押他了。” 四夫人忙说:“老爷,你也知道恩庆他胆小。我也给他算命过……” 一个个地求,都求不到,郑飞黄大吼:“算了,别说了,让我和世渡为争妍守夜送葬吧!” 全身湿淋淋的郑明俨说:“爹,你是长辈,为争妍守夜,会让逝去的争妍折福,这样不妥,还是让我去吧。” 同样湿透了全身的郑世袭说:“爹,世渡二哥,今日成亲,去守灵不吉。而且,也不知他怎么想。让世袭代世渡二哥为争妍姐姐守灵吧。” 郑飞黄点头:“明俨,世袭,顶着烈日一下午去招亲,又跳入锦瑟池救争妍,爹本想让你们休息一个晚上。但只有你们愿意为争妍守灵送葬,真是日久见人心啊。” 大夫人发狂了:“明俨,世袭,没能为争妍招婿,也没能从水中救起争妍,他们该为争妍守夜送葬!为争妍陪葬也是应该的!” 郑飞黄这一掌掴就想出来了,但握紧了拳头,给大夫人这一点尊严:“开妍,立妍,你们娘亲太伤心了,扶她去休息。” 大夫人却给了郑开妍,郑立妍各一巴掌:“都怪你们两个没人性的姐姐,对妹妹一点不照顾,你们谁肯收留争妍,争妍也不会去寻死,看我不打死你们。”大夫人的心态体态完全失控。 郑飞黄不得不吼:“夫人,你没看到开妍,立妍哭得泣不成声了吗?赶紧都回房休息!” 傍晚,秦雨青在权标堂想到郑争妍对自己憎恨的眼神,不禁胆颤:郑争妍,你犯错无数,但错不至死,可你自寻短见,怪得了谁? 秦雨青更关心的还是郑飞黄:一官答应我,等郑世渡成亲后,就削去夫人的一切权利,罢去四少爷这个徒有虚名的“嫡长子”,而让明俨友姑继承家业。而今,夫人的幼女三小姐意外自尽,一官对夫人的内疚心理就难以消除了,那么一官答应我的话,一时半会也成不了真。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郑争妍却此时意外死亡,让事情出现变数。唉。 郑明俨洗完澡出来,董友姑为他擦水,换衣裳,埋怨说:“明俨,你和世袭为了争妍忙了一下午,还跳下水去救争妍。现在也答应为争妍守夜,送葬,这种没人愿触及的丧事都为她做,可大娘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还对你们说恶毒的话。” “大娘最宠爱争妍,今日争妍丢了面子,又自尽了,大娘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你看她,连开妍,立妍姐姐都打,那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啊。我们就大度些,就当这是个痛失爱女的母亲。别去计较了。”郑明俨安慰愤愤不平的董友姑。 董友姑说:“我也不想和她计较什么。只是为你和世袭痛心。” 秦雨青在一边,想着她的心事,脱口而出:“郑争妍怀孕三月才发现,而且偏偏赶上世渡成亲的日子自尽。家里刚办完了喜事就要办丧事。这郑争妍真是个灾星。我就不明白了,十天前,我看见郑世渡在锦瑟亭打她,是左一拳,右一脚,竟没能打下她肚里的孩子。到今日,并客满堂,才发现。” “雨青,我们都讨厌争妍,但她现在死了,就别再和死者怄气了。”郑明俨说她,看她那么激动,好像是气坏了。 VIP卷 第三百一十八章 孝子和庸子 秦雨青掩饰自己说漏嘴的话:“明俨,我在想,如果世渡打争妍那日,打掉了她的孩子,也不会有今日的惨剧了。” 郑明俨这才接受这句话,说:“我就知道,刚才雨青是误说了,雨青不是那么心眼坏的人。好了,雨青,友姑,今晚你们再权标堂好好歇着,带好郑经。家里有丧事,哪也别去,免得身体不好,撞上邪气或是不干净的东西。我现在就去礼珪院,给争妍守夜。” 礼珪院,很晚了,戌时已过,郑明俨和郑世袭在正屋内守着,里面一口棺材,棺材里是刚十四岁就死了的郑争妍。 这事的郑世袭有点困了。郑明俨对他说:“世袭,我们一人守一个时辰,轮流给争妍守夜,你先靠着凳子睡一会,一个时辰后我叫你。” “好。”郑世袭头靠凳子,打算跪着睡。 郑飞黄来了,郑明俨问:“爹,你来看争妍?” “我不想看她,我是来看你们两个。明俨,世袭,今日为了争妍,出去丢人,跳水救她,也不介意夜晚办丧事。能这般以德报怨,比起你们其他的兄弟,这高出的不是一筹啊。爹就觉得你们两有爹的气魄!”郑飞黄大为夸奖这两个他看好的儿子。 “爹,这些都是作为争妍的兄弟,郑家的男儿该做的事,何来以德报怨这样的赞赏?爹对明俨,世袭高赞了。”郑明俨疲劳地说:“其他兄弟都有自己的难处,你别怪他们。” “明俨,你过谦了。看你们两个也累得声嘶力竭了,明日白天休息一下吧。对了明俨,世袭,今日你们大娘对你们说了恶话,是情绪失控了,别放心上。也都怪争妍,可她……”郑飞黄对大夫人的内疚确因郑争妍的死而更深了。 郑明俨以为父亲难过,就劝他:“爹,人死不能复生,争妍走错了路,我们全家都有责任,不能怪她一人。现在她不在了,就别再怨她,记着她以前的……”郑明俨想了很久,想不到郑争妍的优点,很久才说出“记住她的笑容吧”。 郑世袭对父亲说:“爹,现在想想,争妍姐姐在世时,家里除了大娘之外,没人喜欢她。而今日我对她说了恨她的话,现在连道歉的机会也没有了。” 郑飞黄蹲下,烧了些纸钱:“世袭,人小量大。患难见人心啊,争妍,你看到了吗?明俨,世袭受你的气最多,确是六兄弟里愿意为你守夜送葬的,这算是你前世积的德。” 一会,郑飞黄起身离开想:世渡,恩庆,世荫,世默,都是庸子! 走进礼珪院的房内,郑飞黄问躺着哀叹的大夫人:“睿合你今夜就打算睡在这,不睡在至幸堂了?” “争妍把我的心都带走了。让我陪她最后一晚,老爷,你不陪她吗?”大夫人问:“开妍,立妍两个不孝女,现在知道错了吗?” “夫人,这三刻女儿都是你所生,你一碗水偏的太斜了,都倒了出来,还不知警醒?”郑飞黄坐在窗口批评:“开妍,立妍什么都没错,错的是我,没有擦亮眼睛,为她们选了个花心丈夫。” “老爷这么讨厌争妍?她已经死了!”无力又头痛的大夫人想吼了:“你关心开妍立妍也没错。但你就不能陪伴争妍这最后一夜吗?” “哼。庄睿合,我的两个亲生儿子,在为一个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争妍守夜,明夜还要为她送葬,也算我对得起你,对得起争妍了。我与她的父女情分,到今日就结束了。”郑飞黄一语石破天惊。 大夫人从悲哀中坐起,惊讶地问:“老爷你怎么知道?” 郑飞黄冷冷地说:“首先我一直在怀疑。后来,你的老相好李云宸跟我说了,他说多谢我为他养育女儿。” “他怎么会告诉你?”大夫人不信地问。 郑飞黄仍无感伤:“男人就要那点面子。睿合,你很失望争妍是个女孩吧?你应庆幸她是女孩,如果她是男孩,李云宸会把她抢走。我也会把她送人。” 大夫人陷入沉默的思绪中,然后是无尽的悔恨。 “我给她取名守妍,你一定要取名争妍,想争什么,结果什么也没争到,还落了个身败名裂。睿合,你自己好好想想,死者长已矣,生者常戚戚。为开妍和立妍想想。你现在也不想听我多说了吧,我就让你安静地去想。”郑飞黄离开了。 大夫人傻笑自己:这么多年,活在两个男人的骗局中。李云宸,你将此事告诉郑飞黄,是想害死我,以消你心头之恨吗?郑飞黄,难怪你一直见不得我宠爱争妍,原来你早就知道。是的,我就是想把你的所有家业夺给争妍,现在争妍没了,我就为开妍,立妍想想了。我也只能为她们想了,她们也是我的女儿,那我就把你的家业全部夺给她们! 郑飞黄离开礼珪院后,来到能让他心静的馆娃斋。秦雨青端来一杯茶,温柔地安慰他:“一官今日动怒多次,眼睛都红肿了,喝杯金银花茶,去去肝火。” 郑飞黄端起茶,像饮酒一样,一饮而尽。秦雨青看他脸上满是忧愁,没有悲凉的丧女之痛,觉得很奇怪,就不谈郑争妍,而是问:“大小姐和二小姐,她们很伤心吧?” “还是雨青你懂我。”郑飞黄这才开始说出他真正的心痛:“我的开妍,立妍,遇上不忠的丈夫,还被母亲强背上逼死妹妹的责任,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两位姑爷会因此而悔过的。”秦雨青的声音在郑飞黄心中,如炎夏的细雨绵绵:“有一官做父亲的呵护,大小姐和二小姐很快会从悲哀中走出,只要一官慢慢等待。” “我本想趁今日给争妍一个永生不忘的教训,让她重新做人,可她平日强悍,却受不了一点打击。”郑飞黄嘴上说着对郑争妍无父女情分,但在秦雨青面前还是吐露了心声:养育了十四年,石头也暖了。 秦雨青眼前浮现出郑争妍愤怒的眼神,但很快消失。秦雨青让自己镇定,安抚郑飞黄:“一官,你想想,三小姐从小耳边都是恭维逢迎的话,谁都让着她,从未经历过苦难和烦心的事,今日这突如其来的难堪,她怎会受得了。这不是你的错,你本是好心的。现在人已逝,什么也挽不回。一官位大小姐和二小姐考虑才是最重要的。今日累了,也伤痛了,身体难以承受,去休息吧,雨青陪在你身边,有苦就对雨青说,雨青为一官去忧,好吗?” 郑飞黄在秦雨青的扇风下睡着了,秦雨青也躺下了:果然不出所料,一官只字不提罢去大夫人权利和郑世荫“嫡长子”的事,那明俨友姑的晴天,还要多久? 次日,疲惫伤心的郑飞黄接受了郑世渡夫妻的新人奉茶。郑世渡也觉得出了这丧事没什么:至少我不用给庄睿合奉茶。 晚上亥时,月黑风高,郑争妍的棺材被抬上山下葬,郑明俨和郑世袭在前面扔纸钱,带领这只短小的送葬队伍去下葬处。 大夫人由郑开妍,立妍搀扶着,哭得呼天抢地,稀里哗啦,完全没了往日的高贵样。只听她几近咆哮地喊:“争妍,你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孝啊。”一会又喊:“郑明俨,郑世袭,你们两个没能救起争妍,今夜就为争妍殉葬!” 郑明俨和郑世袭难过地摇摇头,让她去说,继续扔纸钱。 葬了郑争妍回来,又一噩耗传来:大夫人的父亲,就是在这里的岳父,得知小外孙女与姐夫**,怀胎,自尽的丑闻后,气得口吐鲜血,一口气上不来,过了。 这下,还未从郑争妍死亡的痛苦中走出的郑飞黄夫妇,要回娘家参加父亲的葬礼。郑飞黄很伤心岳父的死,大夫人却没那么伤心,因为她一直痛恨她的父亲把自己嫁错了人。 郑飞黄岳父家的葬礼可不止一天,而是几天,把郑飞黄夫妇也累得不行,还受尽了白眼:庄老先生的死是因为郑争妍乱性自尽,这罪责都归在了郑飞黄夫妇身上。 回来后,郑飞黄坐在摇椅上,头朝上,精疲力竭,声音嘶哑:“睿合,你在娘家可看到,大舅子,小舅子对我们的鄙夷和蔑视?还有各位大姨,小姨的议论纷纭?他们只是碍于我们的家世大,不敢明说。但岳父的去世,他们恨透了我们!” “不是我让我爹离世的,而且,我也去给他送终了,该做的都做了,还有什么不对之处?”大夫人事不关己地说。 郑飞黄心凉:“睿合,那是你的亲爹,为何你对他的感情还不如我这个做女婿的?” “老爷,我的悲痛你怎么知晓?”大夫人掩饰自己的不孝,进房去了。 这时的秦雨青,心里又多了一道障碍:这位从未见过的庄老爷,你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你的去世,与我这个陌生人有关。但我始料未及。只能愿你身后,子女儿孙一切安顺。 VIP卷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夫人接连受打击 接连两件丧事,让郑飞黄备受煎熬,可这时,权标堂有事,偏偏秦雨青每夜去馆娃斋贴身安慰他。可想而知,郑飞黄这痛苦的几天没有秦雨青的夜夜耳边柔情似水的安慰,更是一番煎熬,让郑飞黄更加想念秦雨青。还好秦雨青每天白天都会来瓜娃斋里放些凉茶叶,让他泡茶喝,还给他折纸:小动物,花朵,在折纸上流言“一官,数日未能伴君侧,愧矣”“肝出窍于目,肝火盛则阅书莫过戌时”“今汝长孙念尔,何其悦之”“哀如斯,可常与儿孙喜乐,忘忧”…… 还有馆娃斋内的花瓶,每日都换的花香:小桃红兰,素心兰,金丝兰,紫玉兰……都是雨青的味道。 晾在窗边的衣裳,叠好的被子,整理好的书籍,一件件简单的事,都在对郑飞黄说“一官,雨青就在这里”,陪他度过这几天难受的日子,只是等待有些难熬。 这让郑飞黄在难过时不觉得孤单。想着:雨青在乐山别院时,每日等我去,也是这种心情吧? 秦雨青这几天不能每夜去馆娃斋,是因为郑明俨陪着她。晚上,郑明俨都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她眼前或身后,给她个惊喜,像对董友姑那样。秦雨青都会对他回以温美的笑。 可郑明俨从背后抱着她时,她笑不出来:为何我会对明俨有一种反感?他是我的夫君,是我儿子的父亲,老天为何让我不想与他靠近?每到这一刻,我竟会讨厌他。他做错了什么?什么都没错?都是因为我爱的人是一官。 秦雨青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向自己强调“明俨是我的夫君”,然后疯狂地亲吻,抵制自己的厌恶感。 这让她心中夜夜矛盾着痛苦。 郑明俨这几天,想到大夫人两天内丧女、丧父,必定钻心刺骨,心痛流血,先放下以前的仇恨,去看看她吧。 郑明俨向秦雨青和董友姑说了自己的想法,董友姑回答:“明俨,如果提到我,就说我对她不孝吧。我不想去看她。” 秦雨青也是差不多的意思:“明俨,难得你还有这个心思。就凭她说,让你和世袭去陪葬,就不该看望她。她对我也是恨之入骨,去了会更让她反感,还是不去为妙。我也无话对她说。” 郑明俨没有说她们两,他懂得她们心中的痛,都是大夫人曾经所造的孽,此生都抹不去了。但自己作为长子,还是去看看她吧,就当做为了外公和争妍而去看望大娘吧。 来到至幸堂,遭受沉重猛烈打击的大夫人躺在床上,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爬都爬不起来。但是看见郑明俨来了,她固执着爬起来,端坐着,恢复了表情庄重,掌控全家的尊容。 “明俨,这段日子,你与董友姑,秦雨青这两个女人是怎么个乐法啊?”大夫人一开始就把好心当作驴肝肺。她和郑明俨的关系也已到了这个水火不容的程度,这话也是她的心里话。 郑明俨把大夫人刚才的话当做伤心过度,语无伦次,没介意,他问:“大娘,外公走得安详吗?” “被气死的,能安详吗?”大夫人伤痛加怒气,把气撒在此时的郑明俨身上:“明俨,你不是说和我已断绝母子关系,这个外公,你还叫的出口吗?” 郑明俨难过地说:“大娘曾用外公的命向我赌誓,不再伤害雨青和友姑。当时我为大娘挽回这个毒誓,但是,明俨无用,没能挽回,外公竟死于非命,明俨对不住外公。” “你想说我父亲是应誓而死吗?那就是说我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去伤害你的妻妾,才让我父亲横死?那你现在满意了,来嘲笑了?”大夫人怒喝。 郑明俨不知她是过度悲伤还是无可救药,也无话再安慰,见丫环端来一碗药,他就端起这碗药,说:“明俨来给大娘喂药吧。” 大夫人手一推,药撒了郑明俨一身:“现在你爹不在这里,你装模作样来给谁看?” 郑明俨对大夫人心凉了:“大娘,我纯粹是来安慰你,别无他意,你不欢迎,明俨就告退了。” 郑明俨走后,大夫人眼角流出一滴泪,仅仅一滴:自我头痛后,争妍从未给我喂过药,我立为“嫡子”的世荫,对他百般好的世荫,也从未给我喂过药。郑明俨,我何须你来喂药? 郑府里几日都弥漫着一股自上而下的丧气,唯独权标堂不一样。秦雨青在浴室给董友姑擦洗身子:“友姑,把手抬起来,这大热天,伤口好不容易结疤了,不能让它发炎,要完全好了才可碰水。知道吗?” “雨青姐姐,这句话每日说一遍,我都嫌你啰嗦了。”董友姑幸福地说着。 “嫌我啰嗦,我还是要说,你听话,手好了我不就不会说了?”秦雨青笑她可爱。 擦洗身子后,穿好衣裳,秦雨青给董友姑洗裤子,开心极了:“友姑的月事来了,再修养一段日子,明俨又要整日想着生孩子的事了。” 董友姑感动地哭了:“雨青姐姐,我娘都没有为我洗过月事袋子。” “友姑,怎么还是这么爱哭鼻子,要勇敢些了。我出去晾衣裳。你去歇着。”秦雨青说:“等我回来,可别再让我看到你流泪了。” 董友姑这几天月事来了,郑明俨不便与她同房,就到秦雨青房里,每晚陪着。因此,秦雨青也不能每夜去陪伴伤心难过的郑飞黄。 秦雨青到前院走走,郑明俨来了,看她的样子就知:“友姑哭了?” 董友姑点头:“雨青姐姐帮我洗脏东西,她对我真好。” 秦雨青过来说:“友姑就是那么惹人疼爱。要是友姑任性闯祸,我这个姐姐定会为她收拾一切。可友姑总是那么懂事,知道孰轻孰重,平时就一点小脾气小性子逗人开心,却从不惹事生麻烦。” “这话说得没错,说到我心里去了。友姑看着幼小,但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有时,比我们谁都清楚明白。但还是免不了哭鼻子的时候。雨青越来越像个姐姐了,快要把友姑宠坏了,比我还宠友姑。看你们两这么开心,我就像看到郑经一样乐,”郑明俨放开心说:“权标堂有雨青友姑的兰香气,外面的瘴气晦气怎么都闯不进来了。” “说到丧气,瘴气,我们郑家不是有一对新婚的人吗?世渡,他也真够倒霉的,成亲时遇到这样的事。我们去见见新人吧,借借他们的新婚喜气,如何?”郑明俨提议。 “好啊。”秦雨青很想见见这个二少奶奶。 “好吧。”董友姑还是有点想避开郑世渡。 但还是跟着郑明俨,沿着东边的亭子一路而下,本想去福玮院拜访,却在新雨亭见到了郑世渡和庄宜嘉在赏景。 郑世渡说:“宜嘉,我们在小,当先去拜访大哥一家,不能等他们先来。” 庄宜嘉很高兴:“我姑母是郑家夫人,为何要我先去拜访大哥一家,他们会做人的话,该先来巴结我们才对。” 就这一句话,郑明俨对这个只见到背影的庄宜嘉印象差极了,不想再听她说更难听的话,就喊了一声:“世渡,本想去看望你们夫妇,却不想在新雨亭见到你们。” “大哥好,大嫂好,秦夫人好。”郑世渡说完后,推推庄宜嘉:“宜嘉,快向大哥问好。” “大哥好。”庄宜嘉就说了这一句,对秦雨青和董友姑则置之不理。她还将郑世渡的无指右手用袖子遮盖起来,郑世渡也没说什么,似乎是无心思说。 郑明俨对此很是不满:“二弟妹,你将世渡的手遮住是何意思?” “还是不要让人看到为好。”庄宜嘉只顾自己的感受。 “二弟妹这是嫌弃二弟的手?那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得不为世渡二弟说两句。”郑明俨以大哥的身份训诫了:“二弟的右手残了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你这么做,让二弟心中如何想?用他的自卑满足你的面子吗?” “大哥说话好笑了吧?这是我和世渡夫妻间的事,你这样插嘴,是否不合身份啊?”庄宜嘉傲慢地说。 有点烟火味了。 “大哥,算了,一点小事。”郑世渡对此也觉无关紧要。这让庄宜嘉的表情更自满了。 郑明俨不想与这个不尊重丈夫的女人交谈,说:“世渡,我们在彩云轩走走,让弟妹和她大嫂聊聊吧。”“好。” 秦雨青,董友姑和庄宜嘉就做下来聊开了,秦雨青略微看了她一眼:姿色一般,还不及她人到中年的姑母,但浓妆艳抹,华衣贵裳,还有蓬高的牡丹头,全身的珠宝玉石却是学到了极致。基本可说是金玉其外了,至于内心,听她刚才与郑明俨的对话,她是个很在乎脸面的人,这个,无可厚非吧,但太过了,就不对。 董友姑先说话恭喜她:“世渡二弟和宜嘉妹妹新婚,当会金玉良缘,永浴爱河。” “谢大嫂的祝词了,不过这些话,成亲那日,都听得可以背出来了,”庄宜嘉就这样表示感谢,让人很不舒服,她还很看不上董友姑的打扮:“大哥大嫂成亲快两年了,大嫂还梳着桃花髻,留着头发在后,似乎不合礼仪吧。还有这衣裳,太素了,头上,身上也没有点像样的珍珠翡翠,太寒酸了。怎么好说自己是郑家的大少奶奶呢?” VIP卷 第三百二十章 新任二少奶奶不咋的 “宜嘉这身打扮流光溢彩,耀眼迷人,是娘家的陪嫁吧?真令人羡慕。”董友姑夸奖后反击:“宜嘉,所谓‘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装扮是素是浓,都是个人喜好,谈不到身份上去。何况,为人妻,当宜室宜家,夫唱妇随放第一位,伺候好夫君,情投意合才会快乐。否则,任你打扮得花枝乱颤,在外人面前喜气洋洋,却得不到夫君的喜爱,这打扮再好,又有何意义?” 庄宜嘉似要辩论了:“大嫂说得好,为人妻当得丈夫宠爱才对。似乎大哥时先和秦夫人这位妾室相爱,才娶了大嫂过门,不知大嫂何来夫君的爱?” 秦雨青不喜欢这话,击她一掌:“二少奶奶说得没错,大少爷确实与我琴瑟和谐在先,再娶了大少奶奶。但大少爷对大少奶奶的宠爱,疼爱,怜爱,无人能及,在整个郑府都令人羡慕。这靠的可不是美貌姿色,奇装异服,珠光宝气,而是大少奶奶对大少爷的爱,还有能够吸引大少爷的高雅气质,丰润内涵,纯洁修养。总之,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鸾凤和鸣,恐怕二少奶奶与二少爷是远远不及的。” “雨青姐姐谬赞友姑了,让友姑都不好意思。明俨对雨青姐姐的爱才是无可匹敌的,我怎么能及呢?”董友姑仍把他们两放在第一位。 庄宜嘉嘲笑:“我看你们的琴瑟和谐,鸾凤和鸣都难说,这妻妾和谐倒是在人前做得很好。妻称妾为姐姐,还真少见。也不知在人后,是否也能这样。” “宜嘉,因雨青姐姐长我一岁,且与明俨相识在先,照顾我甚多,我称她为姐姐是理所当然的。”董友姑对庄宜嘉这高高在上的表情很不满。 庄宜嘉还是这副傲慢的样子:“照大嫂这么说,我也长大嫂一岁,大嫂是否该称我为宜嘉姐姐?” “宜嘉,我在家宴上,在长辈面前还是称雨青姐姐的名字。凡事该遵从礼仪就该遵从,可摆脱束缚就不必束缚。刚才你说的话,过分了。”董友姑义正词严。 庄宜嘉看她生气了,就装宽宏:“你是大嫂,你怎么说都有理,暂且听你的吧。不过看大嫂和秦夫人,还是把头发盘成我这样的牡丹头比较合适。” “各花入各眼,大少爷喜欢我们这样的装扮,我们就梳着桃花髻,女为悦己者容。”秦雨青给这个初为人妻就不可一世的庄宜嘉讲道理。 庄宜嘉辩驳:“那我这装扮可是费了一番心思的,世渡对我定会赞叹有加。可不像两位,随便那么一梳。” 郑明俨和郑世渡回来了。郑世渡手里还摘了一朵花,来到庄宜嘉身边,抽去她的发簪,让她头发下垂,再给她戴上花,说:“宜嘉,这样戴上这朵红娘兰,就好看了。” 庄宜嘉觉得自己现在这样与董友姑,秦雨青的样子没什么两样了,不开心:没想到世渡喜欢大嫂和秦夫人的打扮,可这花是他给我戴的,难道现在就扔掉? 郑世渡没有多关心眼神暗沉下来的庄宜嘉,而是问:“大嫂和秦夫人与宜嘉还谈得来吗?今日不早了,我们夫妻先回去,改天再来权标堂拜访大哥一家。”郑世渡微笑中难掩忧郁。 秦雨青和郑明俨,董友姑回到权标堂,一致认为:这个庄宜嘉时爱着郑世渡的。 “这是对世渡曾付出的无以回报的爱,予以一种补偿吧。”秦雨青说。 郑明俨说:“只可惜这个庄宜嘉不是个明理懂事的人,刚嫁过来就摆阔摆架子,也不知长幼有序,仗着大娘是她的姑母是,就异想天开了,还以此骄傲。希望以后世渡不要因她这样的秉性而不和,那就苦了世渡。” “罢了,我们管那么多干什么。只要明俨友姑我们一家和睦就行了。”秦雨青说。 在后院,秦雨青和董友姑单独议论着:“庄宜嘉,相貌谈不上金玉其外,但打扮却是如此,这内心却是的的确确的败絮其中。一开始也不先向我们问好就罢了,还让友姑你先向她道贺,真是无礼。与她聊了有半个时辰,讲的全是发式,珠宝,衣裳,还讲到我们两个的相互称谓,看不出一点大家闺秀的涵养。” “才见个面也就只能聊这些吧。不过我对她的印象也不太好。她对我们和明俨夫妻和谐,妻妾和睦,不但不称赞,还不屑地怀疑,那个样子,实在让人难以忍受。”董友姑说。 然后秦雨青给了个全面评价:“她算个庸脂俗粉吧,没有魅力,这脑子也像是被惯坏了的。即使前年她有幸嫁给明俨,明俨也不会喜欢她。但她的脑子是最容易被夫人利用来掀起风浪的。但天注定她没这个福气,因为天注定的是明俨和友姑,开心吗?” “算了,世渡二弟的妻子,他们夫妻自有他们的日子,我们还是少议论吧。”董友姑不太想议论郑世渡。 晚上,秦雨青怎么都睡不着:大夫人接连两次打击,一官对这个女人内疚了半生,此时看在她的痛苦分上,不会对她惩罚。那这个恶毒的女人是否会因丧女丧父,而对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有悔意,对明俨停止暗攻呢?会不会因此主动放弃不属于她的东西呢?去找她谈谈吧,虽然我与她谈肯定不愉快,但总能听出她的一些意思。 秦雨青第二日就去找大夫人,找到了锦瑟亭。那个庄宜嘉正在大夫人面前抱怨:“姑母,我不知道世渡是喜欢董友姑还是秦希仁,她们梳桃花髻,也要我梳。她们穿得素,也要我穿得素。她们头戴蕙兰,建兰,世渡就要我戴个红娘兰。昨日我和她们两人聊了一会,觉得她们一点不配做郑家的媳妇。我跟世渡讲了这些,还讲了董友姑,秦希仁的种种不是,可世渡一听就批评我,让我不可奢望,嫉妒,强求,争抢。姑母,世渡到底对我什么意思啊?” 大夫人对这个不中用的侄女只能叹气:“宜嘉,不要在男人面前说其她女人的不是,这样的话,愚蠢的男人会相信你,但聪明的男人会更讨厌你。” 秦雨青这时才吭声:“夫人好,二少奶奶好。” “宜嘉你到处去走走吧。”大夫人说。 庄宜嘉带着满肚子牢骚走开了。 秦雨青说:“刚才奴婢无意中听到夫人对二少奶奶说‘不要在男人面前说其她女人的不是’,这句话似乎是奴婢说过的。夫人用这句话来教导二少奶奶,让奴婢倍感荣幸。” 大夫人与秦雨青坐在锦瑟亭里,望着锦瑟池,懒得与她说的样子:“秦雨青,你不想与我来聊天吧,有话就直说。” “夫人对我无好话,那我就直说了。夫人,令嫒早逝,令尊归天,奴婢来慰问一下夫人。”秦雨青说。 大夫人不信地笑:“你有空就偷着乐吧,别在此猫哭耗子。” “夫人,你不信我的感情,我也不敢说怪你。但请夫人想想,令尊之死,与三小姐之死是有关系的。令尊故去,夫人的兄弟不会像夫人的父亲那样对夫人好吧?甚至把令尊的死归咎于三小姐的错,进而转怒于夫人管教不严。刚才夫人对二少奶奶本想痛骂,因为三小姐就是在二少奶奶嫁过来那天身亡的,如果我没猜错,夫人会骂她‘扫帚星’。但是,夫人为了与娘家兄弟维持好关系,只好强忍心中之痛,与二少奶奶,你的侄女面前,表现得关怀教导。不知奴婢说得是否正确?”秦雨青一语道破大夫人此刻心中所想。 大夫人对她这番言论也不为奇怪:秦雨青在郑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能分析到我的想法也是可想而知的,不足为奇。只是,她这么说什么意思,是想说我没有靠山了吗? 大夫人生气地说:“秦雨青,你不断地提到我父亲和女儿的死,是刻意提起我的伤心事,让我办过吧?就不怕挨个什么罚?这可是名正言顺的当罚!” “夫人,我不是故意让你伤心,只是想说,看在明俨,世袭为三小姐守灵,送葬的份上,别再针对他们,放过他们吧。”秦雨青诚恳地求她。 大夫人没那么好意:“你不说,我还忘了,该向他们道谢,批了两天的白衣,办了两夜的丧事。我回去争妍坟前说,保佑明俨,世袭不要中了阴气,邪气。你说的放过他们,我听不懂。”大夫人说了一大堆,跟没说一样。 秦雨青苦口婆心地说:“夫人在锦瑟亭坐着,是在怀念三小姐吧?夫人也知,连老爷这个亲生父亲都没有去给三小姐送葬,而明俨,世袭以德报怨,一守就是一夜,还上山为三小姐撒纸钱,一点不忌讳有晦气。他们做到仁至义尽了,夫人还要视他们为障碍吗?” 大夫人想:听秦雨青的话,她还以为老爷是争妍的亲生父亲,看来郑飞黄也没脸把争妍的身世告诉别人。 殊不知,郑飞黄不告诉别人,不仅是为了他自己的颜面,也是为了大夫人自己的尊严,大夫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她嗤笑:“装样子谁不会?明俨,世袭的聪明就在此,毫发无伤地获得了老爷的赞赏。” VIP卷 第三百二十一章 记账先生的真正身份 “装样子?夫人的话真让人心寒。三小姐离世那日,郑家几位少爷,夫人可都在场,平时对三小姐百般恭敬,好话连篇,那日却是畏畏缩缩,不敢出面。他们对于外出招婿觉得丢人,对守夜送葬觉得晦气,个个都避之唯恐不及。他们为何不像夫人所说,在老爷面前争取这‘装样子’的机会,赢得老爷的夸奖?夫人你立四少爷为‘嫡长子’,对四夫人和五夫人也和气,可他们为何不装样子去争取这毫发无损的立功机会?都是躲了又躲。夫人你是别具慧眼,颖悟绝伦的人上人,这样明显的好恶不会看不出来吧?”秦雨青仗义执言地问,说得激动不已,却没能让大夫人激动。 大夫人心中想:秦雨青,你聪明了一点,但还只是一张漂亮的脸而已,怎么就不明白明俨世袭会是我的阻碍,其他几个少爷资质平庸,在老爷面前表现得越差劲,就对我越有利,我才不必担心他们与我争夺。 大夫人淡漠地回答此时冲动得冒香汗的秦雨青:“其他几位少爷和夫人该批评一下,老爷会抽时间去说的。” 秦雨青见大夫人毫无悔改,报恩之意,也不直面自己提出的问题,她对大夫人没有希望了,气也上来了,但不再冲动,她语气和顺了,如绵里藏针了:“夫人还没忘记吧?三小姐离世那天,老爷说,三小姐淫秽肮脏,与两位姑爷私通,遗体没有资格放在她曾住过的至幸堂。” 大夫人拿出她自以为的利器:“秦雨青,你是否也忘了?我若把践踏董友姑的那几个男人找来给老爷看,让他们告诉老爷,董友姑的身子每一处是怎么样的,那董友姑岂不是要被老爷处死?” “哼,”秦雨青一招反击:“老爷已知此事,友姑被一群野男人糟蹋。他不但没有说友姑肮脏,反而心痛都来不及,说明俨当好好怜爱受了伤的友姑,万不可让她因此而寻死。夫人你看见了吧,每次家宴,包括二少爷的婚事,友姑都是以大少奶奶的身份出席,坐在明俨身边,进出至幸堂。老爷从未说过一个‘不’字。为何如此?因为友姑是受了委屈,被逼迫受辱的。而三小姐是她自己**无耻!所以连死后的遗体也不能放在至幸堂!” 秦雨青这段话纯粹是想气一下大夫人:夫人,这不是老爷偏心明俨,你可要想清楚。反省吧,三小姐之死,是否与你的教导无方有关,亦或是你的所作所为惹得天怒人怨,才手报应,失去爱女,父亲横死。 秦雨青这次嘴上痛快了,却万万想不到,此事让大夫人知道了,对郑明俨有百害无一利。 大夫人知道后震惊了:老爷知道了我指使人劫持董友姑,还派人凌辱她。这都是秦雨青告诉他的。可老爷却没有处罚我。他这是在为郑明俨董友姑维持名誉,还是因为我失女,丧父,让他一时半会不忍对我处以惩罚?不管什么原因,老爷已将争妍非郑家血脉一事向我说出,还知道了我劫持董友姑的事。那我要加快脚步,趁着老爷不忍之时,打垮郑明俨,让他永不得翻身。世袭呢,没娘的孩子,休想成为郑家的一根梁柱。其他的儿子,都成不了气候,可放心。 回到权标堂,秦雨青为大夫人这般执迷不悟而伤透脑筋:她受了打击,会不会因此发怒而使出更恶劣的手段来针对明俨? 董友姑看秦雨青心情不好,想:雨青姐姐不会是在想着爹吧?不能让她这样下去。 “雨青姐姐,我想去明俨管辖的仓库看看,督促他办事要泾渭分明,粗中有细。你陪我一起去吧,就当散散心。”董友姑说:“说不定将来,明俨的事多了,还要我们帮他打理一些事呢。” “好吧,一起去了解一下,以后明俨想倾诉生意上的烦恼,也有个听得懂的人来倾听。”秦雨青答应了。 董友姑带她来到了上次去的那个仓库,也就是记账人薛玉崇所在的仓库。 “大少奶奶好,秦夫人好”招呼声不断。 薛玉崇来了,很平静地说:“大少奶奶好。” “薛先生好。”董友姑说:“介绍一下,这是大少爷的妾室秦夫人。” “秦夫人好。”薛玉崇说。 “薛先生好。”秦雨青说话间,注意到薛玉崇的眉眼间好熟悉:我从没觉得这么一个人似曾相识过,这个薛玉崇为何让我想到谁,却想不起来?难道他是…… 秦雨青和董友姑分开走走看看。秦雨青跟到薛玉崇身后,低声喊了一句:“许云宠。” 薛玉崇立刻回头,转身:“听错了。” 但秦雨青已确定:“我初见许云宸大哥时,那时许神医不幸身亡,我也牢记了许云宸大哥的样子,和他的每一句话。他说他有个弟弟叫云宠,会帮他照顾家室。而你的眉眼,和他的是一个模子。薛玉崇,许云宠,连名字都化得那么像,怎会让人想不起来?” “千秋无绝色,惊为天下人。我大哥说的。秦雨青,你能把我大哥的样貌和言语记得那么清楚,也不枉费他爱过你,为你而死。”许云宠爽快,不再隐瞒。 秦雨青鼻子酸了:“你是他的亲生弟弟,请听我向你道歉,许云宸大哥之死,我难逃罪责……” “别说了,我不想听。”许云宠打住了她的话:“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无所谓,我不会害你,你也不会害我。” 许云宠不接受秦雨青的道歉,她就忍住眼泪,问:“大少爷没能试探出你的功夫。而你却败在手无寸铁的大少奶奶手下,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吗?许云宠,你可知分寸?” “董友姑,清素俏雅,悦目佳人,让我失了防备之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在董友姑面前失策,也无可厚非。但她和我都各自有成婚了,这份爱慕,必须深藏不露,不可玷污。”许云宠回答得干脆:“依我大哥对你人品的了解,我相信你不会拿此去做文章。” 秦雨青佩服他的自持自重:“不愧是许神医之子,君子心,君子行。许云宠,我相信你于明俨无害,但请你保住你自己,别做傻事。” “我做事不会像我大哥一样拖拉,”许云宠说:“我会保住我自己的性命,也会为我许家做顶梁柱。” 回去后,秦雨青心事重重,吃完晚饭后将此事告诉了郑明俨和董友姑:“明俨,我清楚地记得许云宸的面孔,和他说过有个弟弟叫云宠。而今日听他话中有话,说‘做事不会像大哥一样拖拉’,我觉得,他来报仇是很有可能的。” “雨青你确定?”郑明俨紧张起来:“这事情可麻烦了。薛玉崇,不,许云宠说说有人胁迫他作假账,污蔑我偷食利润,我让他将计就计,等待胁迫人出手。很明显,这个胁迫人是大娘。但许云宠是否想等着哪日进入守卫森严的郑家,刺杀大娘?” “这样的话,即使老爷知道了夫人胁迫许云宠,也会认定明俨你指使许云宠刺杀夫人,甚至会认为做假账一事时你们合伙诬蔑夫人。不管做假账一事,这弑母之罪不知会受何惩罚。”秦雨青分析说。 董友姑说出重点:“已肯定许云宠不会伤害明俨,而是针对大娘而来,但我们既要让他帮明俨,又不能让他对大娘动手。难道,辞退他?不,他是能帮助我们阻止大娘继续行凶的人,所以不可辞退。我们要做的就是阻止他刺杀大娘。” “作假账诬蔑明俨偷吃利润?”秦雨青边说边起身:“我有一样东西,不知可否派上用场。” “雨青何物与此事有关?”郑明俨问。 秦雨青去房间拿出一账簿:“这是四少爷郑世荫掌管的药工厂的账簿。” “雨青如何得到的?”郑明俨问。 秦雨青说来:“那日,明俨我们还住在社玖院,抓出了周福云是社玖院的内奸,打算处置她之前,明俨令我和友姑去郑世荫的药工厂,请他过来谈论是否免去周福云一死。当时郑世荫一人在账房整理账簿。出门后,友姑请求他为周福云说话,留一命。他不慎将袖子中一本账簿掉落,却因争论而没有发现。我拾到后,打算还给他,可他已坐上了马车。” 董友姑疑惑:“此事过去近半年,为何雨青姐姐一直没有将此账簿还给郑世荫呢?拾物知主不还,亦可视为盗。” “友姑,我本打算还,但郑世荫对周福云的薄情寡义,让我改变了主意,我宁愿担上盗这个罪名,也不想将这重要的账簿还给他。”秦雨青忘不了当时的情景:悲惨的周福云和冷漠的郑世荫。 郑明俨拿过账簿,翻看了几页,问:“这对我们有什么用呢?” 秦雨青说:“明俨,我曾拿着这本账簿,去衣裳铺子请教记账先生。当时纯粹是为了周福云不值,更因为庸碌的郑世荫坐上‘嫡长子’之位,而为明俨你不值。我只想挑出里面的毛病,让老爷对郑世荫不满,衣裳铺子的记账先生告诉我,账簿里面有大问题。”秦雨青最后神秘地说。 VIP卷 第三百二十二章 他是敌是友? 董友姑已翻阅了几页账簿,笑着说:“雨青姐姐绕了个大弯,我爹就曾在官职上做过账,也查过账,对这些伎俩一清二楚,为何不问我呢。这本偷吃家财的账簿,找我就可。这上面全是郑世荫自己的笔迹和大娘的印章。如果这是真账,就说明郑世荫时郑家的蛀虫,以此本记录来看,他偷吃的银两有大概五百万。如果这是供人查账的假账,”董友姑停顿了一会:“不,不会是郑世荫的假账,这样的账是见不得人的,他不会留着供人查账,只会留着自己备份。” “没想到友姑说的,与我询问的那位记账先生所说的一模一样。”秦雨青回想当时的心态:“那时我拿到这本账簿时,想过找友姑,但不想让友姑卷入其中,就自己找人询问。后来也一直没有拿出来作为警示夫人和郑世荫的武器。一怕打草惊蛇,他们知道后会有所防备。二怕他们孤注一掷,如果他们知道我们有这么一本账簿,会不会施狠计,夺回账簿,杀人灭口都有可能。还有就是,我想,仅凭一本账簿,能让夫人和郑世荫如何呢?能抵挡住他们的袭击吗?” 郑明俨思索中,说:“以前刚拾到这本账簿时,的确无法对大娘构成威胁。但现在时移世易,我不是那个住在社玖院天天去戍边的郑明俨,而是为爹掌管了所有瓷器生意和一千艘船只往来的郑明俨。树大招风这句话,爹是明白的。但只要树足够大,管它暴风骤雨还是凄风苦雨,都不怕。这本账簿,有世荫的字迹,大娘的印章,就可以此作证,是大娘逼迫许云宠作假账来污蔑我。之前我还找不到证据,希望爹能联想到大娘。现在不必了,雨青,谢谢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明俨这话是否太见外了?”秦雨青笑谈。 三人心中正放松一点,谈论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时,鱼泡进来报告:“大少爷,权标堂被包围了。” 不祥的预感立刻涌入郑明俨的大脑:“雨青,友姑,你们去房里坐着。” 然后是郑飞黄的贴身侍卫郑全进来说明原因:“大少爷,今日查账,你所管辖的瓷器往来账册查出不少漏洞,老爷生气,令人包围权标堂,大少爷的人都不可出去。等账目查清后,会撤去包围的人。待明日卯时三刻,请大少爷来至幸堂对账。” “请郑全转告我爹,明俨都是规矩做生意的,没有贪过家里一分一厘。”郑明俨始料未及战争来得这么快,但他很镇定。 “奴才知道了。”郑全离开。 秦雨青和董友姑都出来了。郑明俨坐下,咬紧牙关:“我本想着明日和许云宠说明利害,让他不要对大娘下手,否则两败俱伤,顺便将这本可做证据的账簿交给他。可明日一早就要接受爹的审讯,我怎来得及做这些事?大娘还真是迫不及待地要致我于死地。不过也好,她早一天出手,我就可早一天摆脱她的控制了。让我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明俨,事急之时,心莫急,更当心静。”秦雨青提示他。 这时,郑经哭了,董友姑去房里看他。 趁着董友姑离开,秦雨青告诉郑明俨:“明俨,今日我和许云宠聊了几句,本是为了许云宸之死向他道歉,他拒绝了。但我却从他口中得知,他倾慕友姑,但只是倾慕,无邪念。所以才会被友姑试探出他的功夫。” 郑明俨紧急中一笑:“友姑像你一样,招人喜爱,这是我的福气。” “明俨不像以前那样暴跳如雷了,果然是经一事长一智。”秦雨青夸完后,说出他的想法:“我想连夜出去,找到许云宠,告诉他,若明俨你垮台了,友姑也会受连累。这样,让他为了友姑而权衡利弊,放下刺杀夫人的念头。” “雨青,我不想拿自己的妻子来做谈判的砝码。”郑明俨一口拒绝。 秦雨青叹气:“我也不该这么想。明俨,刚才我失言,不该拿自己的妹妹做筹码。刚才所说,是个馊主意。” 两人就想办法怎么出去见到许云宠。 厨房来了一个丫环:“大少爷,奴婢接到吩咐,送一碗籼米粥给小少爷。” “哦,去吧。”郑明俨摆摆手。 丫环进去房里后,又走了。 郑明俨想到办法,说:“雨青,我有办法出去,现在就走。对了,跟友姑说一声,她怎么还不出来?” 郑明俨和秦雨青来到房间,只见禾苗摇着睡着了的郑经,那个厨房丫头晕倒在地。 “禾苗,大少奶奶在哪里,这又是?”郑明俨指着倒地的丫环问,心中一阵不安袭来。 蔡禾苗说:“大少奶奶有急事要办,但外面被包围,就想出这个方法,偷梁换柱出去了。” 郑明俨吓得往后一退,差点乱了阵脚:“这么说刚才出去的那个丫环是友姑?雨青,怎么我们两人都没注意到?” “我们都在想法子,入神了。”秦雨青自责说:“明俨,友姑定是听到我们的对话后才出去的。都怪我多嘴。” “别责怪自己了,我现在去把她找回来。”郑明俨心急火燎了。 秦雨青不放心他这个样子:“明俨,你已静不下来,必须带我去。我怕你心随情动,做出过分的事,这只会于计策无利,难免伤及友姑。” “我现在已经开始乱了,你跟着我时刻提点也好。”郑明俨一遇事就敲打脑袋。 来到后院,下了台阶,秦雨青问:“明俨,你有什么妙计躲过守卫的视线?” “也不是什么妙计,就是把戏,现在关键看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嗖’地跑出去,像风一样。行吗?”郑明俨问。 “没问题。”秦雨青回答:这是唯一的长处吧。 郑明俨装了一声恐怖的鬼叫,两个胆小迷信的守卫东张西望议论着“什么声音?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不是三小姐年轻,阴魂不散啊” “好机会。”郑明俨说着,带着秦雨青从这两个守卫的视线疏漏中穿梭过去。 瞬间,秦雨青想到了郑飞黄和自己踏水的时光:一官跑得很快,踏水也快。一官,明俨比你跑得还快,如闪电疾风。你的优点,他全都无一例外地继承了,你喜欢他,实乃情理之中。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肮脏的我,秦雨青。 郑明俨,秦雨青两人来到许云宠的宅子,四面八方都被包围了,与权标堂的情况一样,郑明俨吹了一下暗号,无人回应。又来到仓库,也被包围了,郑明俨还是吹了一下暗号,无人应。 郑明俨急了:“友姑去哪了?许云宠会不会起歹心?” “明俨,别这样,冷静,想想现在许云宠在干什么?”秦雨青抓住他抖动的手。 郑明俨想:“许云宠被包围,也知明日事情紧急突然。他会来找我商量详细对策,所以他不在宅子里,也不在仓库里。他来找我,就在郑府附近。” “这就好找了,我们都记得友姑身上的蕙兰香。明俨你也不用吹暗号了。”秦雨青说着。 他们调转头,在郑府外面的林子里找到了董友姑和许云宠。 郑明俨想上前立刻带走董友姑,秦雨青抓住他:“且看许云宠此人究竟如何?” 于是他们听许云宠说:“大少奶奶的意思我懂了。若我刺杀了了郑夫人,郑老板会认定我是大少爷聘请的杀手。郑老板就会斥责大少爷的人品,甚至定他个弑母之罪。而我也逃不出守卫森严的郑家。结果就是,郑夫人死了,大少爷不受郑老板重视,我也会送命,三败俱伤,对吗?” 董友姑点头,不紧不慢:“许云宠,你无非是想为令尊,令兄报仇。如果明日你帮大少爷揭穿夫人的真面目,她将一无所得。这样对她是更大的打击。你也为令尊报仇了。” “董友姑,我做事不会像我大哥一样拖泥带水,我只想一剑定乾坤。再说了,我揭穿郑夫人的真面目就已帮了大少爷。我为何要帮人帮到底?”许云宠问。 董友姑想晓之以理:“许云宠,你也知令尊令兄救治的秦雨青,就是我夫君的妾室。你可否为了她而放弃刺杀夫人?以免她跟着受罪。” 许云宠的回答让董友姑感到惊讶:“你说的是秦雨青。我大哥若不是恋上了她的倾国之姿,也不会因她而死。秦雨青虽未杀人,但她推卸不了这份责任。我甚至恨她。” “原来许云宸大哥是为仇为情而死?”董友姑这才知道。 站在树后的秦雨青站不住了,靠着树。 董友姑想到了家人,希望可以动之以情:“许云宠,敢问令兄与你,还有兄弟姐妹吗?” “就我兄弟两。”许云宠说:“董友姑,你是想说我应当为家父着想,为许家留一条血脉吗?不用担心,我大哥有妻儿,我也有妻儿,我许家会世代延续。” “你怎么可以抛下他们不管呢?弱妻幼子,还有守寡的大嫂,你怎么可以不管他们?”董友姑有些激动了。 许云宠还是很执着:“我的侄子,我的儿子都是许家坚强的男子汉!” VIP卷 第三百二十三章 董友姑差点豁出去 “许云宠,我说不过你了,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但你明日不可刺杀夫人。”董友姑扶着树说。 许云宠好奇:“什么交易,你带了什么?” 董友姑无奈地说:“你喜欢我是吗?今夜我献身,满足你。这是我的筹码,用来交换你明日不去刺杀夫人。” 另外一边,树后的郑明俨握住了剑柄。 董友姑要解开衣裳了,许云宠制止了:“董友姑,别这样。你说,你如果这样为了郑明俨,而委身于我。他知道后会嫌弃你,喜欢别的女人,你这样,值得吗?” 董友姑无所谓地感叹说:“明俨对我的爱,感天动地,谁都不会理解。我只想,能报答他多少就报答多少,即使他日后嫌弃我,有新欢,我也不会觉得不值。因为他与我的爱足矣让我回味一生了。” 董友姑换成了讨价还价的语气:“许云宠,这些都与你无关。你就说,这个交易,你接受吗,划算吗?” 许云宠看着她这样委曲求全,不忍:“董友姑,你我虽不熟。但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爹和大哥都是君子般的神医,难道我就是这么趁人之危的猥琐之人?我大哥为了报仇,送了命。我许家,不能再有人去送死了,何况,明日,我不一定能刺杀得了郑夫人,可只要我一出手,我就得死,那样岂不让郑夫人得了便宜?董友姑,你对郑明俨的爱说服了我,你赢了。待我明日帮郑明俨这个忙后,安顿好我大哥的妻儿,然后陪伴我的家人度过此生。董友姑,刚才一直不答应你的恳求,以致你说出委曲求全的话,实在不应该。所谓的交易,让我觉得自己很龌龊,就当没说过吧。不可玷污你对郑明俨纯洁深厚的爱,也不可对不住我的妻子。” “许云宠,你真的答应明日帮明俨一把,不去刺杀大夫人吗?”董友姑两汪秋水的双眼感恩地望着许云宠。 他点头了:“是的。我帮他,也是帮我自己。你说的为家人着想,都是对的,我都会照做。董友姑,你出来这一趟,也不容易吧?快回去,免得被人发现,顺便告诉郑明俨,明日我会以手势跟他传话。算了,别告诉他,免得他怀疑你什么,以后不再爱你。你快回去,我在这里等,半个时辰内若有琴声传出,我就离开。若没有,我就进去找郑明俨,不论如何,让他找到你,安全带你回去。” “那我回去了,谢谢你答应我,许云宠。”董友姑声音中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刚走时,许云宠难舍地说:“董友姑蕙兰兮,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董友姑没有回答,让许云宠的这点爱意埋在他心里吧。 迎面走来郑明俨,秦雨青。郑明俨赞许而友好地笑,却把董友姑吓着了,许云宠也奇怪:“你们?” “许云宠,刚才你说恨我,你没错,我接受了。可你能否听我向你道歉,许云宸大哥的不幸,我不对,我……”秦雨青想好了一大段话。 许云宠很烦:“秦雨青,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 “雨青,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以后再说吧,许云宠是个明理人,不会怪你。”郑明俨说着,就拉开许云宠:“我们去那边说吧。” …… 说了一段后,许云宠问:“这么重要的账簿,你放心交给我?” 郑明俨的回答是:“我相信你。许云宠,你也是逃出来的吧,赶紧回去为好。” “我能逃出来,就能溜回去。”许云宠自信地说着,消失了。 郑明俨带着秦雨青,董友姑回权标堂。“真好笑,回自己家还像做贼一样。”郑明俨不满地说着。 秦雨青看到前面有亮光,急忙说:“明俨,小心,有人来,八成是来查你的,你快躲到九天斋后面,一路回去,我和友姑自有办法。” 亮光是灯笼,越来越近,秦雨青和董友姑很有默契:“友姑,吵架。”“好。”于是她们边吵边往回走。 “友姑,怎么在这里看到你啊?是不是这几天明俨不陪你,就寂寞了,出来没事干啊?” “秦雨青,你不是也在这里吗?这几天明俨在你房里,你还晚上跑出来,也不知明俨对你如何啊?” “我太累了,出来透透气还不行啊?每天跟你在人前装姐妹,装得我心烦!” “你以为我愿意吗?做了妻子,还要每日称你这个妾为姐姐,想来就气人。如果不是明俨要我装,我才懒得喊。” “你喊我姐姐是肯定的,谁让我和明俨先认识呢?” “先认识又如何,那还得看谁能有本事抓住明俨的心。” 前面的灯笼近了,是大夫人的丫环摘星:“大少奶奶,秦夫人,大晚上的,在此吵架,这可不太好啊。” 董友姑还装:“谁说我和雨青姐姐在吵架,我们闹着玩。摘星,你虽是夫人身边的人,可要注意自己的嘴,祸从口出。” “奴婢从不乱说话,只是想问,权标堂被包围了,大少奶奶和秦夫人是如何出来的?”摘星问。 董友姑假装毫不知情:“权标堂被包围了?谁敢如此大胆?摘星你可别胡说。” “大少奶奶不信的话就自己去看吧,不过进去后就出不来了。”摘星自得地说,语气中狐假虎威。 “我才不信,明俨在里面,怎么会被人包围?雨青姐姐,我们回去看看。如果摘星胡说,有她好看。”董友姑摆脱了摘星的纠缠。 至幸堂里,大夫人听着摘星的报告:“大少奶奶和秦夫人明明在九天斋附近吵架,都直呼其名,我一走近,就立刻装姐妹了。” “妻妾难好长久。尤其是这么年轻的人。这两个女人的话也没什么用,别说了,等着明日看老爷怎么处罚郑明俨吧。”大夫人说。她就这样出了漏洞。 郑明俨用老办法,“闪电疾风”冲破包围圈,回到权标堂。秦雨青和董友姑则是名正言顺进去的。 经过一番折腾,三人终于回到一起了,秦雨青言语中感伤:“许云宠看来是曾与他哥哥有联络,才知道郑家的诸多事。可他为何始终不肯接受我的道歉呢,今日已两次了,他都一口拒绝。我真的无意害许云宸大哥。原以为他的亲人出现,我可以消除心中的愧疚不安,可许云宠那么恨我,让我更加不安痛苦。难道许云宸大哥的死,真是我的错?” 郑明俨安慰道:“雨青,今日时间紧迫,不宜多说,以后再找时间细说吧。许云宸大哥的死,与他的执着有关,他喜欢你,也不是你的错。” “明俨,我记的许神医的遗嘱说,让许氏兄弟离开泉州,另寻生路,安度一生,所以,我们不能让许云宠丧命了。”秦雨青哀求。 郑明俨想到许云宠刚才的表情和举动:“我看,许云宠他是个聪明人,不会走他兄长的老路。雨青,你就别自责了,人心肉长的,许云宠会接受你的歉意的。”他站着,秦雨青坐着在他怀中滴泪。 董友姑趁现在,他们谈得伤心入神时,悄悄进房,想着先入睡。 “友姑,你回来,坐好!”郑明俨呵斥。 董友姑想到逃不过这一训,就坐到正座上去。 “友姑,你说今日该怎么惩罚你呢?”郑明俨吓唬她。 秦雨青意识到董友姑单独出去的严重性:“友姑,你是听到了我说,许云宠有意于你,你就单独出去劝说,对吗?” 董友姑回答得也很有道理:“明俨明日就要被审讯了,今晚若不能和劝说许云宠,不要刺杀大娘,那么明日明俨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十万火急之时,我就出去了。还好,我一出门就见到了许云宠。” “我们都不知许云宠的人品,只知他有意于你。你还这样大胆地一人去谈判?”郑明俨气得问。 “赌一把。”董友姑也生气了。 “你是我的妻子,我的人,没权力那自己做赌注!”郑明俨的声音越来越大:“你还提出以美色交换,若许云宠起了色心,你怎么办?” “我有把握,他是君子,不会趁人之危。但世事难料,若他起色心,就证明他不可信赖,明俨你当另想办法。而我,不会让明俨蒙羞。”董友姑掏出匕首,坚决地说:“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郑明俨和秦雨青都快被吓晕了。郑明俨拿过她的匕首,扔在地上说:“你见过许云宠的功夫,这把匕首对付得了他吗?” “我死也会保住名节!”董友姑固执地说。 郑明俨要疯了:“友姑,你给我说清楚,你出去时是否已准备了赴死?” “是。”董友姑不敢看郑明俨审问的眼神了。 郑明俨走到她面前,使劲摇她,大吼大叫:“你曾受委屈时,我钻心刺骨,五内俱焚地痛,你却不顾我和郑经,带着赴死的心去谈判。如果真不在了,我怎么办?郑经怎么办?雨青不会理我了。还有,我为你所付出的爱,你能还给我吗?你若不在,明日的审讯也不必去了,爹怎么认为我都随他,我都不在乎!” 董友姑已被郑明俨吼得哭了:“你对我的爱,我只想报答你。” 郑明俨忽然静了下来,也温柔了:“那是不用报答的。怎么一件事情没跟你说清楚,你就不能自己想明白呢?常说你聪慧,都白说了。” VIP卷 第三百二十四章 查账 秦雨青为她们圆了场:“明俨,友姑,别说对方了。老天是站在友姑这边的,一出门就遇到了许云宠,而且还成功地说服了他,让他悬崖勒马。友姑今日是大功臣呢。” 郑明俨懂秦雨青的意思了,该安慰她:“其实我不必那么着急,我和雨青随后就赶到,要是许云宠敢动邪念,我会立刻出手。友姑你想报答我,不是这样报答的。”郑明俨给了她一个公主抱,进房。 秦雨青说:“明俨,明日有重要的事,别闹太晚了。” 秦雨青终于暂时松口气回到自己房里,躺下:明俨终于可以让我静一晚了。我这么不想与他共眠吗?虽然我爱一官,可明俨是我的夫君啊。他们却是父子。以后还有面对明俨的夜晚,我该怎么面对?等待郑经长大,还有很长的路啊。 新的一天来了,这是郑明俨与大夫人最后对决交锋的一天,他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会被问什么,该怎么回答,都背出来了。 至幸堂里,郑飞黄夫妇坐在主座上,旁边有郑家的账房主事徐先生,带着一群记账人,还少不了郑飞黄的侍卫郑全,大夫人的丫环捞月,摘星。 郑明俨和许云宠接受审讯。郑飞黄直接问:“明俨,昨日查账,查出你的货物银两都与账簿对不上,有三千万两的差额。你,怎么解释?” “爹,明俨对货物,钱财的保管都是循规蹈矩,不敢有丝毫差错,也从未私吞一分一厘的家财。”郑明俨把准备好的台词说出来。 “可这账簿是几个人共同看过的,不会有错,确实有差额。”郑飞黄的声音提高了,但他心中不愿相信郑明俨出差错或是私吞家财。 大夫人添油:“明俨,回答你爹,为何有这么大的差额,向你爹证明,你没有私吞银两货款。” “难得大娘今日不顾身体不适,来和爹一起审查此事,大娘这般关心明俨,怕明俨受冤。明俨要多谢大娘。但明俨还是一句话,没有私吞一分一厘的家财。这可以问账房先生薛玉崇。”郑明俨这句反问大夫人的话也是早备好的。 这段话讲到大夫人的关心,让郑飞黄也注意到:“夫人向来主内不主外,今日还真有兴趣。”在郑飞黄眼里,此时还没有怀疑大夫人,只是觉得她想看郑明俨的笑话。 大夫人圆了她自己的场:“世荫也在为老爷做生意,我听到这样的事,自然会为世荫担心,希望他认真些,不要重蹈明俨的覆辙。” 大夫人又对郑明俨说:“明俨,你一直说你钱货两清,但查出来的账确是,实际的银两比账目上少了三千万两,你自己说,这可以询问你的账房先生,是薛先生吧。这是怎么回事啊?” 许云宠,现在是薛玉崇的身份,他说:“郑老板,郑夫人,大少爷的生意确实是钱货两清,没有差错,也未私吞。” 薛玉崇的话让大夫人一惊:是哪里出错了,给他的好处和威胁都足矣让他为我办事了额,他怎么倒戈了? “薛玉崇,账目是你做的,钱款也是你核对的这几位查账人都查出明显的漏洞,你却说没有问题,这不是自相矛盾?”郑飞黄问。 薛玉崇回答:“郑老板,郑夫人,五月二十这天,有人用一百万两银子收买我,同时还威胁我,让我做假账,诬蔑大少爷私吞货款。奴才不想好人受累,就将此事告诉了大少爷,大少爷令奴才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于是就有了这偷吃货款的账目。其实,若仔细看,会发现上面的印章都是伪造的,所以这套账目是假的。奴才另做了一套真实的账,就在这套假账下面,请容奴才清理出来。” 薛玉崇清理后,郑飞黄令徐先生等人去核对。 此时,郑飞黄心里迷惘了:明俨说的是真是假? 大夫人想着:是摘星挑选的人手,我要处罚摘星,和那个办事不力的人。 薛玉崇看着大夫人的眼睛:慈眉善目的,却干了数不尽的坏事。古语说相由心生,不绝对。 一阵算盘声后,徐先生说:“老爷,夫人,确实不差。” “明俨,薛先生所说是真的吗?你的手下遭人胁迫,为何当时不告诉我?”郑飞黄问。 郑明俨回答:“明俨只想将迫害我的人找出。” “这位薛先生,是谁迫害你,你不知吗?”郑飞黄问。 薛玉崇说:“郑老板,胁迫人未自己露面,奴才实在不知是谁。奴才只想到兔死狗烹的道理,自然不愿为此人做坏事,陷害大少爷。就将此事告诉了大少爷。” “可到现在,还是没能找到迫害你的人,倒是明俨,你令我怀疑,这是你自己策划的一出戏还是这个薛玉崇完全在胡说?”郑飞黄一直平静的语气变调了。 薛玉崇为自己辩白:“郑老板,奴才有几条命,敢和郑老板玩这样不划算的把戏?那个迫害人给我的一百万两还在我的宅子里,一分未动。郑老板不信,可派人去查。” “一百万两,明俨也给得起。明俨,对于你爹的怀疑,你怎么说?”大夫人问。 郑明俨回答:“爹,我何必做这样一出戏来给自己找麻烦呢?如果要将明俨的账目追查到底,就只能去跟那些往来的商家一一核对,但这样做不妥,会让商户们对明俨失去信任。明俨不在乎自己的名誉,但这样会使郑家的客源大量减少,是明俨不愿看到的。” “明俨说的也对,跟往来的商户核对有什么用?明俨在金门岛与客户谈判时就表现出极高的生意天赋,讨价还价时伶牙俐齿,想都不用想。所以明俨你经手的生意,实际价钱多少,也对不出来,还是不去核对为好。”大夫人关心地说:“明俨,无论如何,你还是要证明你的清白啊。” 郑明俨到了进退两难之地,他选择了以退为进,斩钉截铁地说:“爹和大娘这么一说,明俨是无论如何也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了。那就看爹,大娘对明俨的信任了。若不信,就请收回明俨的一切权力吧,但请爹不要说明俨私吞家财,明俨宁愿以能力不佳为名被爹处置,也不愿被人冠以私吞家财的罪名。” 郑明俨说出了要退出,以示清白,大夫人就看郑飞黄怎么办:现在不管郑明俨如何,老爷已经开始起疑心了。郑明俨,你能不能保住现在的位子已很难说。至于薛玉崇,敢跟我作对,有你好看! 郑飞黄发话:“把这些账簿收好。明俨你到偏房去坐着,把刚才的话想清楚。薛玉崇到前院去,派两个护卫看着。” 安排好后,郑飞黄想着这件无法解释的假账事件:明俨,如果此事真是你一手做的戏,你是想暗示我,迫害你的人是你大娘吗?可你非但没能有力地制证她,却把自己弄得不清不白。睿合,如果真有人威胁薛玉崇陷害明俨,那我只能想到主谋是你,或者世荫,因为明俨一直是你眼中的威胁,你还曾想毒死他。看似混乱,实则简单,就两种情况,要不是明俨作怪,要不是睿合在陷害。可我该从何处着手弄清真相呢? 在至幸堂前院的薛玉崇遇袭了,两个侍卫都没能抵挡住。他一直往后退,但左臂还是被划了一刀,衣服也破了,鲜血溅到脸上。在他大喊“救命”之下,一对护卫来抵挡,袭击人见情况不妙,跑了,但没人能追得上。 薛玉崇惊慌失措地跑进至幸堂,捂着流血的伤口。郑飞黄大惊:“薛玉崇,没唤你,你进来干什么?为何身上还有血迹?” “郑老板,奴才刚刚遇袭了,有一黑衣人要杀我。”薛玉崇回答。 郑飞黄夫妇不知怎么回事,护卫进来报告:“老爷,夫人,刺杀薛先生的人,来无影去无踪,整个至幸堂都不见有人进出。 这时,郑明俨从偏房冲出:“发生什么事?” 薛玉崇哭诉般:“郑老板,奴才豁出去,把真相告诉你。奴才知道胁迫我的人是谁。刚才只是为了保命,所以没说。” “那就快说!”郑飞黄问。 薛玉崇咬紧牙关说:“是郑夫人,既然你不让我活,我就只能如实相告了。” 大夫人自恃没有留下把柄,还保持着手不慌脚不乱的姿态:“你想污蔑我,薛玉崇,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薛玉崇拿出那本账簿,说:“郑老板,这是给我一百万银子的人,给我的账簿,他说照着上面的账做账,即可。而这上面,有郑夫人的印章。” 郑全把账簿拿过来给郑飞黄看:“奇怪,这是世荫的字迹,睿合,这印章,也确实是你的。” 大夫人探头想去看,但郑飞黄已把账簿拿给徐先生:“看看这账簿,没什么问题吧。” 徐先生拿过来,和其他几位账房先生一起看,为难地说:“老爷,奴才不知,嗯,不敢。” 大夫人听这话就开始紧张了:“世荫的账簿,给我看看。” 郑飞黄亟待结果:“是不知还是不敢,说!” 徐先生没办法,就说了:“老爷,这是药工厂的账簿。可奴才每次去查账都未见到这样的账簿。这本账上看出,有约摸五百万两不知去处了。” “就是说有五百万两利润不知何处去了,被偷了吗?”郑飞黄拿过大夫人手中的账簿,指着问:“世荫他经手生意,还自己做账,他这是要干什么?” VIP卷 第三百二十五章 查账不仅仅是查账 “这个,奴才不知。”徐先生是老记账的,对于这种事应该是心里有数的,但奈何压力大,不多说。 “郑全,现在立刻带人去查药工厂的银库,账房,四少爷的卧室,将他的账簿都搬来!”郑飞黄下令。 大夫人有所警觉,郑飞黄也防着她了:“夫人,我们一起在此等世荫。捞月,摘星,也别出去了,就在此一起等,给我和夫人倒杯茶。” 一时间,鸦雀无声。郑飞黄开口问:“薛玉崇,你为何现在才拿出这本账簿?” 薛玉崇回答:“郑老板,拿出对一切心知肚明,不想陷入漩涡中,只想早日离开南安县。奴才不想为了逃命而陷害大少爷,就想着帮助大少爷脱险,就走。另一边,奴才怕被郑夫人杀人灭口,就把这本账簿留着,做护身符。可郑夫人见我不听她所言,就急于拿回这本账簿,还要杀人灭口,动了杀机。奴才干脆冒着鱼死网破的危险,说出真相,或许能求得一线生机。郑老板,奴才把一切都说了,请放奴才一条生路吧。” “你先在此等着,”郑飞黄说,然后看着大夫人,疑心重重:“刚才那杀手,来无影去无踪,笑话,哪有这样的人?是至幸堂的人吧?夫人,至幸堂就你和我能调动杀手。” “不可能,我没有派人去杀薛玉崇。薛玉崇,你这本账簿是从哪里得来的?”大夫人心急了,成败在此一举,就算不能成功,也不能败给郑明俨。 薛玉崇说:“是给我一百万两的那个人给我的。” “不可能,我没有……”大夫人差点想说“我没有派那人给你账簿”。 郑飞黄听出苗头:“夫人,你想说你没有什么?” “我没有派人送一百万给薛玉崇,也没有给他这本账簿。”大夫人想着:我不认,你又能奈我何? 郑明俨不可理解地问大夫人:“大娘,你这是要把明俨怎么样啊?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明俨不与你计较,但求你,放过明俨,也放过你自己吧,你这样会很累。” 大夫人感觉自己被郑明俨耍了:他和他的账房先生联手说谎,欺骗。这是学我的吧,我以前也常这样对别人,可郑明俨你学得会吗?只要世荫没问题,郑明俨说的一切都可悲认定是捏造! “明俨,别这样说大娘,大娘几时要害你了?就凭薛先生的几句话和这本不知从哪里来的账簿?”大夫人争辩。 薛玉崇又说了一句似懂非懂的话:“郑老板,奴才还有话要说。奴才是端午节时来郑家做账房先生的。到今日,一共经历三个月,三次查账。前两次,都是从二十八到三十。而这次,是昨日二十四查的账,这个,奴才不知要不要说明一下。” 郑飞黄心中渐渐有底了:睿合,你做事不如以前了。你等不及了,漏洞百出啊。 争吵中,郑世荫的账簿被抬回来了,徐先生等人也跟着回来了,一脸暗沉,没人先说话。 郑飞黄看这里面有名堂:“说话,查出什么结果!” 郑全回答:“老爷,药工厂的银库钥匙,账房钥匙都在四少爷手中。奴才是以老爷的指令才拿到的。” “两把钥匙都由他管,真是奇怪,他不用跑生意吗?”郑飞黄对此大为不满:“查出的结果如何?” 徐先生硬着头皮说:“老爷,药工厂有两套账,一套是记账人做的,供查账用。另一套是四少爷做的。” “他不跑生意,学做账?”郑飞黄走下正座,拿起一本账簿:“上面确定是世荫的字迹,每页都有夫人的印章。这如何,生意到底如何?” “从账簿上看,药工厂的生意勉强靠老客户维持,但银库欠缺银两有五千万。”徐先生听着郑飞黄的语气,看准今日的风向,才照实说话。 “经营不善的药工厂的利润被鲸吞五千万?五千万两利润要靠几次生意才可赚回?”郑飞黄大发雷霆:“你们以前查账时,没有核对银库吗?” “老爷,银库钥匙和账房钥匙都在四少爷手中。”徐先生说了一半,不再说,剩下的话难听,让郑飞黄自己去理解。 “世荫够大胆,不让人检查银库!是做贼心虚吧,”郑飞黄问:“现在药工厂还剩多少资金?” “一千万两。”徐先生说。 “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药工厂就这样被世荫掏空了!”郑飞黄握紧了拳头,像是要来一阵暴打,但又松开了:真有如此逆子,打也没用。 大夫人已接近崩溃了:“这不可能,世荫做事细心缜密,不会这么不慎,犯如此大的错误。” “夫人,这不是不慎,是有心,故意!”郑飞黄让大夫人面对现实。 郑明俨现在可以松一口气了:世荫出了这么大一纰漏,不对,友姑说世荫肯定是蛀虫,那么爹今日就要处罚他了。对于我被冤枉这件事,爹会深信不疑,而幕后人是大娘,也渐渐显露出来了。 郑世荫回到至幸堂了,呆傻的笑中露出一丝怨恨,越来越深,让人奇怪的怨恨。 郑飞黄严辞问:“世荫,你干的好事,都知道了?” “嗯。”他随意回答,似乎在他眼中,这没什么大不了,他也不管此时大夫人的焦急。 “为什么?”郑飞黄把火压了下去,问的也简单,也可说他对这个儿子没有希望,不想问太多。 大夫人冲动了,把郑明俨“涉嫌假账”的事放在一边,问郑世荫:“世荫,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让人偷了钱也不知?” “钱是我偷的,爹,”郑世荫虽无能,却有勇气承担罪责:“我就是想抱负你与庄睿合。但我没本事,只有用这样低级的手段。五千万两银子,要不回来了。” 大夫人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世荫,我是你的嫡母,精心栽培你,立你做嫡子,继承郑家的事业,你居然直呼我的名字,是何道理?” 一向少言寡语的郑世荫喊出他的愤怒:“我的亲娘叫什么名字?是怎么死的?族谱上至今都没有。庄睿合,是你干的好事吧?” 大夫人知道真相了,敌人居然一直在自己身边,脑中那些阴暗的事挥之不去,但她从不认为自己有错:“你就是为了你那个卑贱的娘?我不管你是如何知道的。她就是该死,她是我的陪嫁丫环,却心思不正,勾引老爷,有了你这个孽种。我留下你,已是大恩大德了。” “好了,别说些陈年旧事了。”郑飞黄也不想提到以前,因为那件事,自己也有错。但大夫人和郑世荫的争吵停不下来了。 “我就知,你立我做什么‘嫡长子’,根本不是为我好,而是想让我做你的傀儡,你从未真心待我好过,今日既然我已身败名裂,庄睿合,你也休想好过,”郑世荫转向郑飞黄和郑明俨:“爹,大哥,去年秋天,大嫂即将临盆时,庄睿合派护卫芋头企图毒死大嫂。是因为芋头和五娘通奸,被庄睿合抓了个正着,成了她挟持的把柄。” “世荫,你可别胡说!”大夫人灾祸连连了。 “世荫,你怎么知道这些?”郑明俨急着问,不管大夫人所说。 “庄睿合她杀害大嫂不成,就栽赃嫁祸给秦夫人。当时芋头押着秦夫人出去,要杀她。我救了秦夫人,后来从芋头口中得知这一切。”郑世荫也不管大夫人的脸色阴暗了。 “世荫,你为何当时不把秦夫人救回来?也不把芋头抓回来?”郑明俨把郑飞黄想问的话都问了。 而郑世荫的话气翻了每个人:“我想让庄睿合日夜不得安宁,让秦夫人和芋头都回郑家找庄睿合报仇。可他们都没用,一下子都败在庄睿合手下。不过,现在,庄睿合,你该遭报应了。” 郑明俨乱了,撇下其他事不管,指问大夫人:“大娘,是你想杀害友姑,嫁祸秦雨青。结果不成,害死了我的女儿。你承认了吧?” 大夫人无可辩驳,干脆不回答郑明俨,而是凶狠地说:“世荫,你这个白眼狼!” “我怎么白眼了?我从未要过你什么?我从小有的,都是郑家的,不是你给的!”郑世荫把大夫人气得要死。内向人发脾气可惊煞人也。 郑飞黄众目之下,压住怒火,不谈家事:“昨日查账,明俨经营的瓷器生意兴隆,客源渐多,而世荫管理的药工厂一泻千里,几近完全亏损。现在,收回世荫对药工厂的管理权,由明俨接管。明俨,你一定要把药工厂的亏损额补上去,逐渐走上正轨,扩大客源,不要让爹的一番心血毁了。” “是,”郑明俨答应了:“可是,爹。” “现在已知,薛先生所说不假,明俨是被冤枉的,无假账一事,也无吞噬家财。就把权标堂周围的包围都撤了。今日办过来的账簿,重归原地。郑全,你带着账房先生把这些事做好。”郑飞黄说完这番话后,所有外人都出去了。 该处理家事了,大夫人已感到穷途末路了,她还妄想着现在谁能帮她脱险,可是想不到任何人了。 VIP卷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大夫人的穷途末路 郑飞黄对郑世荫讲:“世荫,你的母亲林梅,是我和你大娘对不住她。但你有恨不该报复郑家,因为你是在这个家长大的!” “我不稀罕郑家的荣华富贵。你们如果当时容不得我娘,就把我们母子赶出去也好,为何一定要她死?”郑世荫含泪问。 大夫人破罐破摔了:“你娘她是我的丫环,但她痴心妄想,要取代我,所以必须死!至于你,是老爷的儿子,没办法,必须留你。” 郑世荫哭诉着自己的生活:“没人知道我的娘亲是谁,下人们都瞧不起我,我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只能住到世外轩去,想象我娘是什么样子,就那样了此一生吧。可庄睿合,是你自己把我这个仇人之子带出世外轩,做你的儿子,你的傀儡。没想到会有今日与你玉石俱焚的一天吧?” “我选你做儿子,是因为其他少爷,要么不听话,要么有娘亲,要不然,也轮不到你来住进这至幸堂一番啊。今日之事,难以预料,但如你所说,玉石俱焚,你私吞家财,还会有好前程吗?”大夫人有种“人之将死,其言也恶”的味道——她平时都是说善话的。 郑世荫呆痴一笑:“庄睿合,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吗?” 郑飞黄止住了他们的争辩:“世荫,我也不管你是如何知道你娘亲的事,也不管你做了什么。你是我的儿子,我不会再让你受苦受歧视了。你也别想着为娘亲报仇了,会很难受。以后,住到福瑞院去,静心念书,去考个功名。别再想任何傻事,就当为了你的娘亲,好好活下去。” 义愤填膺的郑明俨还未能接受:“爹,我可以说话了吗?大娘,你如果能把我的女儿涓涓还给我,你对我和雨青友姑所做的恶,我一笔勾销。但是,你能吗?” “别再说了,明俨,你先回去。”郑飞黄对此事讳莫如深:此事涉及到雨青,友姑,还有亲家,不便多说。 郑明俨,今日是赢家,而且是彻彻底底地赢了大夫人,让她永无卷土重来的机会了。可郑明俨却悲戚着脸回权标堂去了。 郑飞黄对大夫人念着:“睿合,你利用芳茹偷汉子,胁迫她,去毒杀友姑,嫁祸秦雨青,事败后,友姑产下死胎,秦雨青差点遭灭口。你对明俨一家的作恶也不止这一件,都可做一账簿了。我就不再清点了。还记得林梅的事,她确实心术不正,但罪不至死,可你。罢了,我也有错,否则我们也不会有今日的世荫暗中报复。” “老爷,你连杀我的心都有了吧?”大夫人疯笑。 郑飞黄无奈摇头:“我,没有杀妻一说。睿合,我娶了你,让你不能和意中人在一起,是对不住你。但我让你在郑家当家做主,给足了你面子。林梅一事,由着你。明俨一家多次受害,我心如明镜,也由着你,不过,我不知道的也有不少吧?可我都没拿你如何。你要立‘嫡长子’,我也由着你。但结局如此,不如你意,我也没办法。我把欠你的都还你了,还会继续补偿你。” 大夫人有些头疼了,叫捞月来给她按摩。郑飞黄见她身体如此,转了一圈,深思熟虑后,说:“夫人,如今争妍没了,世荫要搬到福瑞院去念书。这至幸堂没有孩子,就我们两人,太冷清了,不好。我们搬去炳炘堂住吧。以前我们住在那里时,你身体挺好的。” 大夫人的心垮了,她已把至幸堂视作权力的象征,是她的脸面,即使没有了任何权力,也不愿离开至幸堂,此时她头痛地说不出话了,只能拒绝:“不,不。” 权标堂,郑明俨将自己雪冤的过程告诉了秦雨青和董友姑,但后面郑世荫的带出的陈年旧事,丑事就没有说。之后,他伤感道:“我向大娘索要我的女儿,但她给不了。” 董友姑这回没有哭:“明俨,别难过。别让涓涓总是勾起我们的眼泪。就想着,她是个调皮的女孩,在跟我们捉迷藏,藏到另一个世界玩耍去了,到某一日,她玩得累了,就会回到我的肚子里。” “嗯,她应当很快乐,所以我们说到她时,不可难过。”郑明俨强忍着痛。 秦雨青更在意大夫人的下场:“明俨,夫人她如何了?” “爹可能要与她长谈一番。但世荫发生这种事,也道出了曾经大娘作恶的真相。大娘怕是无力回天了,以后,我们不会活在她的威胁下了。”郑明俨肯定地说。 “那就太好了,我们一家高兴一下。”董友姑抱过郑经来,郑明俨抱他在身上,举起他跑。 “哎呀,这是什么,流到我头上了,一身都是。郑经,又往爹身上撒尿?”郑明俨笑得乐呵着:“郑经,你还敢笑,等着挨屁股。诶,郑经每次枉我身上尿的时候,都会有好事降临。这回不知有什么好事?” “先把你们父子的一身尿味清洗,再想好事吧。我来给郑经换尿布,雨青姐姐给明俨擦澡吧。”董友姑朝他们两人顽皮地眨眼。 郑明俨心情好了,在浴室里摸着秦雨青的手,舔着。秦雨青打了他一下,他只当是她在矜持。 秦雨青想的却是:明俨,我无法面对你,就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可你别再用火热情深的目光看着我了,我不配享用。 一滴泪滴在郑明俨肩上,正在泡澡的他没有感觉到。 第二日一早,郑家所有人都收到命令,到至幸堂听郑飞黄的家庭会议。众人心中有数:这是与大少爷明俨假账一事有关,但具体如何,不知。 郑飞黄和大夫人依然是夫妻的身份坐在主座上,只是大夫人头疼得厉害,连话也说不出来,脸都有些歪斜了,捞月和摘星轮流给她按摩脑袋。 左边一拍椅子,右边一拍椅子,都是按顺序做好的郑家人。 郑飞黄大声平稳地说:“今日有几件重要的事要宣布。世荫的娘亲林梅将登记在族谱上,以后世荫也不再是嫡长子,也不再管理药工厂,他还是四少爷,住到福瑞院去,潜心念书。世荫,你可记得,自己去学堂,学师会友?” “世荫知道了。”郑世荫能有这个结局已是千恩万谢:没有因私吞巨款被处罚,自己娘亲的名字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记在族谱上了,而且,还能做郑家的儿子,这也是娘亲所愿看到的吧。 众人还在对郑世荫突然冒出的的娘亲议论纷纷时,郑飞黄接着说:“现在,至幸堂没有孩子,只有我和夫人。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下,我们打算搬回炳炘堂住,以后夫人不再管家里家外任何事,让她专心养病,你们没事也别来烦她。” 这如平地一声雷,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削去了大夫人的所有权利。 现在大夫人说话说不出来,只能死死地盯着郑飞黄,表示自己极度不愿离开她最后的精神支柱——至幸堂。 这虽是平地惊雷,但还有一雷霆万钧,也算是当压轴的话,郑飞黄提前说了:“现在说到明俨。他把我交代的瓷器生意做得财源滚滚,蒸蒸日上,赚得盆满钵满,前些日子所传言的假账私吞都是胡说。千艘船只安排得有条不紊,层序分明。手下人员也是众口交赞,佳词不绝。明俨的夫妻和睦,妻妾和谐,儿子有福,都不用我多说,家里都知道。至幸堂是五堂之首,不能太冷清,不能空着。就让明俨一家住进去吧。明俨也完全有功绩住至幸堂。” 郑明俨,秦雨青,董友姑脸上都露出欣喜。 郑飞黄对郑明俨的奖赏还没说完:“友姑,为明俨把家打理的有条有理,下人都交口称赞,以后,郑家的一切家事就交由友姑管理,秦雨青,你也要帮着些。还有我的孙子郑经,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跟随父母一起住进至幸堂。就这几天,择日吧。对了,明俨,以后爹的各项事务,你都要学着去做。明俨?” “明俨代替全家,谢谢爹的厚赏。”郑明俨一点不迟疑。 “友姑谢谢爹的器重,一定全心全意管理好家中的一切。来郑经也谢谢爷爷。”董友姑高兴也写在脸上。 “奴婢秦雨青为大少爷,大少奶奶感谢老爷的厚爱。”秦雨青比郑明俨董友姑还激动:明俨,友姑,你们终于得回自己该得的。 所有人都头来羡慕嫉妒的目光,大夫人绝望了。郑世袭先为郑明俨叫好:“明俨大哥品性绝佳,住至幸堂是众望所归,爹的决定英明!” 郑飞黄笑他:“世袭,安静些,爹也给你准备了奖赏,听好了。五少爷郑世袭年幼却有胆有识,聪颖绝伦,才辩无双,多次在家人之间妙语连珠,不出刀刃即可解决各方矛盾。而且在争妍自尽那时,不计前嫌,不怕阴晦,与明俨一起,为争妍守夜,送葬。世袭人小胆大,量大,谁人能及?自古英雄出少年,世袭,爹想让你入住铢钊堂,这是给你在众位兄弟中脱颖而出的奖赏。” VIP卷 第三百二十七章 郑明俨苦尽甘来 郑世袭迟疑了一下:现在是该接受还是不该接受呢? 郑飞黄不等他考虑,继续说:“世袭,其实爹早就有这个意思,不过你拒绝了爹一次,不给爹面子啊。” 郑世袭很快相好:我可以接受了。 于是他说:“世袭不才,谢爹的厚赏。以后,世袭当一心念书,练剑,将来不论科举,从商,都不会让爹失望,定要紧随爹和大哥其后,助郑氏巨轮航行更远。” 大夫人睁大了眼睛瞪着郑世袭:臭小子,以前我大权在握时,你吓得赶紧拒绝,现在是春风得意了? 郑飞黄被郑世袭说得笑容满面:“明俨,你听,世袭说话就是好听,比你一家人加起来还中听。” “爹说得是,明俨要向五弟学习,口才也是一门不可多得的才能。”郑明俨说。 有个激动得要落泪的人,就是郑世渡:“爹对世袭的赏赐,世渡感同身受,代妹妹怀素和已故的娘亲谢谢爹对世袭的器重。” “世渡,这是世袭历经磨难,领悟,付出而得到的,应得的,不必多言谢。”郑飞黄对郑世渡不闹事已倍感欣慰了。 接下来,郑飞黄似乎无意再赏赐什么了。庄宜嘉不乐意了,她几次推郑世渡,让他请求奖赏,郑世渡低声让她安静:“我无才无功,怎能住堂?我们安静地住在福玮院就可。” 庄宜嘉无奈地望着不求上进的丈夫,又气愤地望着失势的姑母——大夫人。 郑世袭幼小却能入住铢钊堂,让很多人不满却不敢言。四夫人还是为儿子争取一把:“老爷,你看恩庆的学识可比世袭高出许多。” “先把德行修炼好吧。”郑飞黄不愿与四夫人多说一个字。 五夫人也有不满:“老爷,世默比世袭才小几个月,这样让他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将来世默心里怎么过得去啊?” “是啊,大了几个月,才德就高出几重天了。”郑飞黄讽刺,他今日还要惩罚曾和芋头通奸的五夫人,但不能只说原因:“芳茹,你教育子女不当。世默年幼,屡次口出狂言,觊觎明俨妻妾。子令口出脏语羞辱他人,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这都是你教导不当,为母失职之过。而今,就让世默单独住,把子令交予世渡夫妇抚养。芳茹,你则在禛珙院闭门思过!” “老爷,这是为什么?世默和子令都还小,有待教导,怎能因说错一两句话就把他们从我身边带走啊?”五夫人对此莫名其妙:“老爷就因此事让我禁足?” “爹,我不敢一个人住,让我和世袭哥哥一起住吧。”郑世默求郑飞黄。 “爹,世默从未一个人住过,让他一个人住会吓着他的。”郑世袭为他求情。 郑飞黄今日唯一一次吼:“世默,你世袭哥哥在外面,睡过臭水沟,墙角,槐树下,破庙里,现在让你单独住有什么可怕?就住到你大娘的礼珪院去!” “争妍姐姐的棺材在那里放过一夜,我不敢去!”郑世默哭着,也没人为他,为五夫人求情。 “那就更要练练你的胆量!”郑飞黄说完就出去了,也不像以前那样说什么“散了”“到此”之类的话。 所有人也各怀心思,自动散了。 几天后,一切照郑飞黄所说,郑世荫住到福瑞院去了,五夫人的两个孩子各自居住,五夫人被禁足。郑飞黄夫妇搬回炳炘堂。郑世袭入住铢钊堂,最重要的是:郑明俨一家重返至幸堂。整个闰竹园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夫人住回炳炘堂后,调养两天,又能开口说话了,但头痛越来越重,大夫,半仙都请了。半仙一知半解地说一通:“郑夫人体质属火,命属金,火克金,住在这属火的炳炘堂会使病情更重。依鄙人所见,西方属金,贵府西边的蓬莱轩,坐西朝东,沐清早阳光,挡午后烈日,清凉之地,适宜郑夫人属金之人养病去火。且蓬莱二字,仙境之处,助郑夫人身体日益好转。” “捞月,摘星,整理一下,陪夫人去蓬莱轩住些日子。”郑飞黄信了半仙的话,管他有用没用,试一下再说。 大夫人想到了许蓬莱,不愿去:“不,蓬莱轩在西侧,西侧是客人居住之地,我是主人,不能住那里。” “身体为重,还分什么东西,主客?你住到蓬莱轩去,我会来看你的。”郑飞黄令人用抬椅抬着大夫人去了蓬莱轩。 现在的至幸堂主人,是郑明俨一家了。此刻,他和秦雨青,董友姑在感叹,回忆,畅想,郑经在他脚边转着。 郑明俨问:“雨青,友姑,我们回到至幸堂了,感觉如何?” 董友姑感慨万千:“一开始,住在此处,遭人嫉妒,陷害,一路降级,频遭势利眼,后来明俨奋发图强,斩荆破棘,一路高升,又回到此处。与以前不一样的是,明俨有了足够厚的权势在手,没人敢迫害我们了。在短短的两年内,我在郑家。竟体味到了人生百态,滋味万千。今日重新入住至幸堂与当初懵懂入住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但开心的感觉是一样的。” 秦雨青赞扬他们:“这是明俨友姑,为了未来的安宁而争取得到的,牢握在手,以后,没人可以抢得走。想到曾经历过的痛苦,灾难,以后都不会再有了。我就为明俨友姑,高兴,发自肺腑的。” “雨青好像把自己置身事外了,你是家里的一份子,所有苦乐,你都伴着一起走过,为何把功劳都让给了我和友姑?”郑明俨开玩笑问。 “咦,是吗?”秦雨青装傻:明俨,这本来就疏于你们。 “不说了,我们该去感谢一个人,还要送别他。”郑明俨伸伸懒腰。 秦雨青和董友姑都懂其意:“许云宠?” 郊外。 “恭喜啊,郑明俨,成功打败敌人,成为郑氏继承人,董友姑成为郑家主母。我们共同的敌人落了个兵败如山倒的下场。本该庆贺,但,还是算了。回去照顾我的家人更重要,如董友姑所说。”许云宠开口即要走。 郑明俨送给了他一叠宝钞:“许云宠,谢谢你帮我这一场。这些东西,虽俗了些,但对你的家人过日子有帮助。” “我哥曾把庄睿合收买我爹的宝钞给我带走,但是,我把那些宝钞当做纸钱烧给了我爹。”许云宠拒绝了。 郑明俨过意不去:“那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你让我有机会为父亲,兄长报仇,你的内人劝说我悬崖勒马,迷途知返,阻止我去送命,这都是在帮我,都是感谢。”许云宠说完,望了望董友姑,说:“待她好。” 董友姑往后一退:许云宠说话可真直接,让人不好说什么。 郑明俨摸摸董友姑的头发,笑:“我一直待她好。否则不会在黑夜,冒险出来找她。我甚至做好了取你命的打算,但许云宠,你与令尊,令兄一样,都是君子。”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她了。那我还得感谢你,一直为我爹上坟,还认他作干爹。”许云宠潇洒地回笑。 郑明俨惊讶:“许云宠,你知道郑家的事还真不少。” “确实啊。说句你不爱听的,这些事都是,恶事居多,但你放心,我不是说书的,对此不感兴趣。我也要为了安度此生而守口如瓶。”许云宠了解郑明俨的言外之意。 郑明俨夸他:“爽快人就是快人快嘴,说话一点不累。不知你以后有何打算?” 许云宠遥想以后:“我不孝,没能像我大哥一样继承许氏医术,我就以捕鱼和卖艺为生吧。以后还要让大嫂改嫁,不能让她守寡一生。暂时就这么定下来。” “许兄看似为人随意,但处事思虑周到,全都为家人着想。”郑明俨说。 “好了,话不多说了,我要离开泉州了。这辈子,或许有缘再会,或许后会无期,但求各自保重吧。”许云宠和郑明俨拱手告别。 但秦雨青还有道不尽的歉意:“许云宠,请等等。” 许云宠不乐意地停下:“说吧。” 秦雨青不管他不乐意的表情,一定要说:“我曾鼓励许云宸大哥为父报仇。如今想来,那时我有私心,因为我也希望郑夫人受到教训。可我那时也确实有为许神医报仇的愿望。可这正义的念头却违背了许神医的遗嘱。” 许云宠不想再听,转身往前走,秦雨青再次请他等等,听自己说:“可后来,我后悔了,几次劝许云宸大哥离开郑家,他在信中与你说了吗?他不愿离开啊,最后落得横死。请你原谅我好吗?让我安心些吧。求你了。” 郑明俨为秦雨青说句话:“许云宠,你就仁慈一点吧,毕竟令兄不是雨青杀害的。” 许云宠转身问秦雨青:“我原谅你或不原谅你,有何区别?我哥已经死了。”许云宠这个聪明人在此也有纠结。 “那我只能下跪求你了。”秦雨青就要跪下。 许云宠的剑挡住了她下跪的膝盖,叹气道:“起来吧。算了,杀害我爹我哥的人是郑夫人。我哥是自愿去报仇的,你也没有逼他。你不必向我请求原谅,我不怪你什么。” VIP卷 第三百二十八章 探望大夫人的日子 秦雨青站起来,摸干眼泪:“你这样说,我也心安些了。让我送你一程吧,权当为许神医和许云宸大哥道歉。” 许云宠急着走,语气干脆些了,对她说:“秦雨青,我大哥说,你也是可怜人。我不怪你什么,你别送了。保重吧。” 秦雨青站在原地,面对残阳西下,目送:“许神医,请保佑你的小儿子一家一生平安吧。” 董友姑拉她回去:“雨青姐姐,别难过了,许云宠已经原谅你了。” “是啊,虽然那样不情不愿,也好过没有原谅。”秦雨青回去了,感觉身上背着的债务,卸下了一点,但还是那么重,压得自己直不起腰。 接下来几天,是去“探望”大夫人的日子。先是郑明俨。他也没带什么,估计现在大夫人也不需要什么。他来到蓬莱轩就坐下:“大娘也不需我带什么给你,就空手来了。” “明俨,你赢了我,大获全胜,我输得一败涂地。这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吗?”大夫人躺在躺椅上,起不了身,没有了往日的“雄风”。 “大娘,我从来就不愿与你争什么,所以没有输赢一说。只是你逼得明俨无处藏身了,明俨为了保护妻儿平安,做了令你不开心的事。”郑明俨说道这些很不愿提起的事,就一带而过。 大夫人念叨着:“明俨,你还未遇见秦雨青时,我把你当亲儿子。那时你知道我是有目的的,可我们还是母子想称,相处得也好。可后来,你不听我的话了。让我很难过。” “大娘,如果你对雨青和友姑不处处刁难,不设计置她们于死地的话,明俨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听你的话。”郑明俨想让她清醒:“说来说去,就是因雨青出身低微,友姑不是你所选的媳妇,你就下手如此狠毒。如果你不这样,她们都会像我一样,孝敬你。” “哼,明俨,成王败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夫人无话反驳。 郑明俨看她是作茧自缚,出不来了,再劝也没用,只能陪她聊聊天,解解闷了:“大娘说话严重了,什么成王败寇,根本谈不上。” “不说这些了。”大夫人开始感叹自己的一生:“我一直以为我是这世上最聪明却又最命苦的女人。可自明俨你有了妻妾后,我才知,我错了。董友姑比我更聪明,秦雨青比我更命苦。” “大娘怎会突然有此感想?”郑明俨跟她聊。 大夫人说:“董友姑,在你与秦雨青相识之后嫁给你,独守空房一阵子,却能与这个有着沉鱼之容的秦雨青,共同占据了你的心,还能获得老爷的赞赏,与你并肩,将来成为郑家的主母。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小姑娘,厉害,我,望尘莫及啊。” 郑明俨对大夫人评价董友姑的方式很反感:“大娘,友姑和雨青的确都是我的最爱,不舍的女人。但你说错了一点,友姑从来就不与“手段”这个低俗的词沾边,你这么说,根本就是玷污了她的纯洁。她所做的,就是爱我,一切为我着想,还把雨青当亲姐姐相处,从不惹事。她可爱聪明,还会为出我计策,哄我开心,让我展颜,舒眉,渐渐融入我心中。她知道‘不奢望,不嫉妒,不强求,不争抢’,才会快乐,就这一点,让我无法不爱。” “能让你觉得她心灵纯洁,待人友善,不争抢,同时还让你不知不觉地爱上她,那这手段还真高明,不是一般的手段。你爹的几位夫人,包括我,都自愧不如啊。”大夫人自嘲,顺便讽刺董友姑。 郑明俨想生气了:“大娘,别再用‘手段’二字与友姑说在一起好吗?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大夫人看他生气了,就患个话题:“好,不说董友姑,就说说你的恋人秦雨青吧。她是你的妾了,但一生命苦啊,儿子不认她,将来被丈夫抛弃。你说一个女人,还能有比这更悲惨的一生吗?可惜她空有一副华容婀娜,气若幽兰的绝色,却注定她比我还悲惨的人生。” 郑明俨站起来:“大娘,你恨雨青我知道,可你为何这样诅咒她?我与她初识就一见钟情,相见恨晚,我为何要抛弃她?至于郑经不认她,那更说得好笑,郑经才多大,长大后懂事了不就认她了?还有友姑把她当亲姐姐,她这辈子会过得很幸福。不会像你所说得命苦。” “哼,走着瞧。”重病的大夫人似乎此刻信心在胸。 郑明俨不与她计较这些,忍着气说:“大娘,你是否太寂寞,才会胡话诋毁友姑,诅咒雨青?我会请人来与你聊天解闷,你也别去想那些无聊的事了。对身体恢复无益。” 郑明俨气冲冲地离开了蓬莱轩。 很快,董友姑来了,提着篮子,过来后,无表情地问:“大娘可好些?友姑让厨房做了些开胃的点心。是大娘喜欢吃的。” “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大夫人问。 “都是明俨告诉我的。大娘请放心用,里面没有马钱子。我也问过大夫,这些点心,对大娘的病情,无妨。” “友姑,你恨透我了吧?”大夫人想提起以前董友姑的伤心事。 董友姑镇定地回答说:“明俨说,恨会让人痛苦。叫我忘了恨,有恨都留给他,让我过快乐的日子。” “明俨对你可好的没话说。”大夫人还是要挑事,让董友姑心不安:“友姑,将来明俨继承郑氏家业,肯定会像他父亲一样,妾室众多。虽然你现在娇俏聪慧招人喜欢,但总会有人老色衰的一天……” 董友姑打住了大夫人的话:“大娘,这件事,雨青姐姐早就跟我说过。将来明俨必定会妾室成群,但我为妻,就要有容人的量。就算将来明俨宠新欢,我也绝不奢求,顺其自然吧。毕竟,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里,明俨爱着我。我也拥有明俨最美好的时光。这就足够了。将来的新人,谁能有我这样的幸运?” 董友姑走了,大夫人呆笑自己:“董友姑,年纪轻轻,能说出这番话,注定你这辈子是明俨的最爱了。我还真不如你。那是因为我嫁错了人,嫁了我不喜欢的人,否则,我不是这个样子!” 董友姑虽让大夫人没话说,但被大夫人挑拨的话气得不行:我特意去看她,她还那样说我。算了,别理她。 不出一天,蓬莱轩来了大夫人的眼中钉:郑世袭。 他是带着玩偶来的,给大夫人表演了一段“武松打虎”,然后说:“捞月,摘星,看到怎么玩了吗?以后就用这个给大娘解闷吧。” 大夫人笑他虚伪:“世袭,我都落魄到这个地步了,人人唾弃,你那个世渡二哥肯定在骂我。你居然还称我大娘,怎么让人觉得好笑?反正你是小孩子,怎么不像你世渡二哥一样直呼我的名字?” “大娘才说笑了。你虽病重,但谁敢唾弃名声响亮的郑夫人?世袭称你为大娘,是礼节,无可笑之处。”郑世袭说得也合乎情理。 大夫人不信:“虚伪。你这三寸不烂之舌实在令人佩服。” 郑世袭笑笑,手摆在身后:“都夸我口才好。那要感谢大娘,对世袭的训练,次次在家宴上言语逼得世袭无路可退。世袭为保护世渡二哥,怀素姐姐,不得不绞尽脑汁,说尽好话。什么口才绝佳,都是大娘不辞辛苦,与世袭舌辩的功劳。” “连骂人都不带刺,不简单。”大夫人问:“世袭,以前你爹问你住铢钊堂如何,你急忙拒绝,说不敢居于兄长之上,否则违逆了孝悌之道。而今,你一口应承下来,回答得还真爽快,就不怕违逆了孝悌?” 郑世袭解释:“大娘,彼一时此一时。郑家五堂,能者居之,不论长幼。世袭自认才德在世渡二哥,恩庆三哥,世荫四哥之上,住铢钊堂,我住得起。” 大夫人未能辩赢他,却讽刺一番:“世袭,你竟能把方的说成圆的,圆的说成扁的。大娘愧不如你啊。” “大娘过奖,世袭担当不起。”郑失信谦辞说。 大夫人说不过他,就来句挑拨的话:“世袭,目前看,在你六兄弟中,你爹最器重你明俨大哥和你。却让你居于明俨之下,将来你会不满,明俨是否会把你当做眼中钉而排挤你?除掉你?以免你觊觎他的地位?” “大娘为世袭操心了,多谢大娘。明俨大哥有容人雅量,这是他德行之一,所以爹才会让他入主至幸堂。他不但容人,且聪明正值,不会无端杀害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的我。而我,知道明俨大哥才高于我,自然不会与他争夺。自己该得就得,不该得就不奢求。很简单,不贪,就可保一生。”郑世袭很有气度地解决了大夫人挑拨的话,然后说:“时间不早了,大娘,我要回去了。世袭以后要专心念书,会很少有时间来陪大娘聊天。但我会尽量抽出时间来,为大娘解闷。” “不送。”大夫人似乎被他气着了。 郑明俨恢复小孩子的姿势,哼着歌离开了蓬莱轩。大夫人生气,扔掉郑世袭送来的玩偶,骂:“臭小子,怎么气都起不到他!” 不过她一下又想通了:“他是被我训练出来的。是我自作自受啊。” VIP卷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大夫人和秦雨青的最后对白 之后,秦雨青也来看望这个仇人,她没带什么,只带了满肚子的疑问:“夫人,我是来……” “看我笑话吗?坐吧,恕不倒茶。”大夫人对她,一开始就表示了不欢迎:“我现在如此,都是拜你所赐。从你一出现在老爷面前,就注定你我终有一生一死,一输一赢。你现在得意了。” “夫人认为我是来看笑话的?请问夫人,你从至幸堂搬出,到炳炘堂,到蓬莱轩,有十来天了吧?来看望你的人有谁?我数给你听,你的大女儿,二女儿,还有就是被夫人还得几次三番几乎惨死的明俨,友姑,世袭,我秦雨青。而你的哼哈二将四夫人,五夫人躲得远远的,你曾当作亲子的四少爷也没来,你的亲侄女,现在的二少奶奶也没来。他们连看笑话都不想来。来看望你的人都是被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你不觉得这才是个笑话吗?”秦雨青为她分析,让她知道谁好谁坏。 大夫人对此无所谓:“这些来看望我的人,我并不欢迎。也不指望其他人来看我。所以,不用你来此提醒我谁有良心,感恩回报。我不在乎,也不用说那些树倒猢狲散的墙头草,他们就那点本事,也只有那点好心。” “夫人,我来看你,不是来笑话你。”秦雨青还未说完。 大夫人就不耻地说:“你是想问我,以后继续做明俨的妾,还是跟着老爷过日子,还是在他们父子之间穿梭,徘徊,做个违背天伦的女人?” 秦雨青有点诧异,不过想想,大夫人确实知道这些。她问:“夫人既然说到此,我就问你,一直想问,如果我和明俨无缘,成了老爷的妾室,夫人会待我如何?” “如果是以前,我会骗你,说待你如妹妹。但今日,不必说假话了。直接告诉你,你要是成了老爷的妾室,你会死,或是生不如死。”大夫人说的直接。 秦雨青无法接受:“为什么?是因为老爷爱我吗?可你并不爱老爷,不会因此而吃醋,为何容不下我?既然你能容得下其他几位夫人,又为何容不下我?” “你没有多大长进啊,秦雨青。”大夫人恐吓她:“我不想有任何人来跟我争夺家产,但老爷的其他女人,像史纡纾,曾芳茹,都是娘家家底雄厚的人,我暂时动不了。至于你,什么也没有,当然必须排挤,清除,最后你会比三夫人活得更惨,死去,自己死去。我不容你就是因为你好欺负,懂吗?”大夫人笑她无知。 “真是惨无人道。都是不幸的女子,你为何要对弱者赶尽杀绝呢?我不与你争夺家产,你会如何?”秦雨青还有点希望地问。 大夫人还是笑她蠢:“以前有个蔡书墨,比你还要清高自傲,什么都不要。但她有了三个孩子后,她就像要为她的孩子争夺一份家产。可是,毫无家世的她,拿什么来争呢?所以,她没有好日子过,最后她也莫名地自取灭亡了。你想前仆后继吗?” 秦雨青觉得大夫人还是像一只凶残的猛虎,死性不改,于是,秦雨青也说了狠话刺激她:“夫人,你曾千方百计,苦心孤诣地住进至幸堂。但是无福的人,不幸的人,是住不起至幸堂的,若要强取豪夺,就会因承受不了这福气而遭祸。三小姐就是如此,夫人你也是如此,所以三小姐现在住进了坟墓,夫人你住在了蓬莱轩。不过,希望神医许蓬莱保佑你不要被头痛折磨得那么痛苦。” “滚,滚出去……”大夫人恶狠狠地骂。 秦雨青气愤地离开了蓬莱轩:太残忍了,就因我好欺负,就要合伙来欺负我致死。庄睿合,人在做,天在看,你有今天的下场,是因为天看到了。 秦雨青难过之中想到了郑飞黄:不知一官现在怎么样了。家中发生变故,女儿死了,妻子闹事,他一人住炳炘堂,肯定会寂寞吧?他不会想住在那里的。 秦雨青去了馆娃斋,见他一人在外面呆呆地坐着,想事情。 秦雨青过去给他扇风,带着沉重的心情,一起看斜阳西下:“一官这几日是否每天都去看望夫人了?” “猜得真准。”郑飞黄无心地回答。 “不是猜的,是看你不开心。病中的人心情不好,难免会说些令人难以接受的话,别太在意。一官,一切都会过去。”秦雨青体谅着他复杂的内心。 郑飞黄难解忧愁:“开妍,立妍每隔两日去看她,可都是哭着出蓬莱轩的。我不在乎自己受她的气,只可怜我的两个女儿,不知被她怎么骂,每次都那么伤心地离开蓬莱轩。”郑飞黄敲着膝盖。 秦雨青擦掉他头上的汗:“一官,两位小姐去看望病中的母亲,是应当的。而你,作为丈夫,虽无爱,但尽了本分,做到了有情有义,君子之行,几句骂算得了什么呢?就当做夫妻为家事争吵吧。” “她不是头痛,是心病了,脑子病了。”郑飞黄面对秦雨青:“雨青,告诉我,明俨,友姑,世袭,还有你,是不是都去看望她了?都受了什么气?” “一官,你不开心,就不说这些了。说说我吧,我还没有单独感谢你对明俨友姑的赏赐呢。”秦雨青宁静的微笑疏散他的郁气。 郑飞黄说道:“这是明俨凭自己的才德得来的,感谢词都是表面话,做做样子。欣慰的是后继有人啊。” “现在啊,不但一官后继有人,连明俨都后继有人了。”秦雨青神秘地笑着。 郑飞黄也猜到了:“是说郑经吗?我喜欢他,可不能太娇惯他,男孩子要历练才行。” “我告诉你一件有趣事。一官你赏赐明俨入住至幸堂的前一天,明俨抱起郑经在头顶玩。郑经撒了一泡尿在明俨脸上,身上。郑经还笑呢。明俨说要打郑经的屁股,但又随意说郑经的尿有喜事。结果第二天,你就真给明俨带来了喜事。一官,你说郑经是不是与你这个爷爷的心意相通,所以我说,明俨也后继有人了,就是郑经啊。现在一官你已三代有人掌持着郑氏大船了,就待郑经长大,有了孩子,一官你四世同堂,看到曾孙孝敬你,想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秦雨青说的像在讲个有趣的故事。 郑飞黄笑了:“郑经的一泡尿,还真被雨青说得生动有趣。我该怎么奖励郑经的一泡尿呢?他撒尿在他父亲头上,给他屁股几掌。现在,该是他挨打的时候了。” “一官你笑了,你终于笑了,走,我们一起去看看花草树木是否如以前一样四季常开。”秦雨青牵起他走:“还给我讲讲你创业的经历,但之需挑有趣的讲……” 晚上,秦雨青在郑飞黄怀里,几次欲言又止,叹息声不断。郑飞黄说出她想说的:“雨青是在想,以后我们该如何对吗?” “嗯。”秦雨青回答:“为这天理难容却又难舍难分的不伦之恋而忧愁。” “你又这么说我们两个。”郑飞黄拍拍她的脸:“说好了,像以前一样,为明俨着想,不让他难过。待我先你一步时,你就跟着明俨,让郑经孝敬你。” “就这样在馆娃斋和外面的世界来回吗?我觉得自己在欺骗所有人。”秦雨青心里对此,总是那么不安。 郑飞黄也是,但他只能坚强些:“我又何尝不是?雨青,我们相爱了,既是爱,就是爱,我们在乐山别院纯洁的爱着,但都失足了。现在,我不管佛怎么说,天主怎么看,我们就是一直在相恋的一对恋人。” 郑飞黄这句话像是一个年轻不懂事的少男狂傲地对心上人所言。 他这么说,秦雨青害怕:“一官,你无视佛,避开天主,就是为了扶正我们的歪斜之恋吗?” “不要说自己歪斜,我们都有苦衷。就这样,在外面过各自的日子,在乐水别院馆娃斋过我们两的日子,谁也管不着我们。”郑飞黄说此话时很有自信,是为了不让秦雨青害怕。 但两人心中的害怕,不安,都在心里,此刻也不再说了,都是怕对方难过。 现在的郑明俨越来越忙,经常很晚才回到新入住的至幸堂。 这天,他回来时,看见父亲郑飞黄在和郑经开心地玩闹。郑明俨走过来,让丫环抱走郑经,跟郑飞黄在前院闲聊。 也不是闲聊,郑飞黄是带着疑问来的。“交给你的事情多了,吃得消吗?”郑飞黄问。 郑明俨笑着说:“当年爹和两位叔叔闯天下的时候比明俨现在辛苦几倍不止,明俨怎能在爹面前说累呢?再说了,几年后,世袭就能来帮忙了,再过个十几年,郑经也可来帮忙,我不必怕什么苦。” “明俨,我相信你的忠诚和能力。”郑飞黄夸了一句,立马话锋一转:“关于你大娘诬陷你做假账私吞家财一事,她虽一句不说,但也没否认。如果她没有做,她定会极力辩解。所以看得出,她已是不打自招了,你确实是被她诬陷了。但是我知道,以你大娘的脑子,不会把一本重要账簿交给别人,也不会公然派杀手杀害证人薛先生。”郑飞黄说出了他的怀疑。 VIP卷 第三百三十章 我想离开你了 郑明俨立刻承认:“爹,那本账簿,是世荫自己无意中丢失,被我的人捡到,这算是天意吧。我没偷没抢。那日袭击薛先生的杀手,是我,为的就是嫁祸给大娘。否则,爹难以相信。但是知子莫若父,爹还是猜到了,明俨就全部承认。至于爹有何想法,明俨都听从。” “这两件事,虽都是小人之行,但明俨你敢作敢当,”郑飞黄并没有责骂,而是平静地告诉他:“我理解你爱妻护子之心,但那样做,有失君子风范。” “爹,明俨为自己这下三滥的手段不耻。但你也知,大娘对我一家,从来都是小人手段。”郑明俨道出自己的苦:“爹,这次大娘用假账栽赃我,是要让我失去爹赋予我的一切,将我往死路上逼,到时我和我的妻儿又会成为她的砧板鱼肉。我不愿说这是我和大娘的生死之战,但事实就是如此。如果她赢了,我将一步步走向死亡。可我赢了,仍会视她为嫡母。爹,你可知,大娘住进蓬莱轩后,寂寞无比。我派人去请家中各人去看望她,笑话的是,昔日与她交往密切的人都有各种理由婉拒,只有被她当做敌人的我,雨青,友姑,世袭去了。结果,每个人都是阴着脸,一肚子气出来,只有世袭能辩得过大娘,无所事事地出蓬莱轩。开妍,立妍姐姐每次都是哭着出来的。还有那些曾受大娘资助的各位舅母,姨母,表姐,表妹,我都亲自去请,可她们都有各种理由婉拒,我就不明白了,她们能想出各种千奇百态的理由来婉拒。我不忍把这些告诉大娘,怕她伤心。可人心冷暖,世态炎凉,谁好谁坏,大娘自己就没看出来吗?” 郑飞黄听后,拍拍郑明俨的肩膀:“明俨,人难做,做人难。你做到这个份上,已到了宽宏的极限,爹不会为你冒充杀手一事而怪你,是大娘逼你反的。以后,别让友姑和秦雨青去蓬莱轩了,她们哪里说得过你大娘,指不定每次都是受一肚子气。至于世袭这小子,现在能把你大娘说得无话可回,你大娘肯定是句句话都会被他给顶回来,不但解不了闷,反而让你大娘生气,也别让他去了。开妍,立妍别来得那么勤,免得来一次,被骂一次。你也别去求你那些势利眼的舅母,姨母,她们都是看你舅父,姨夫的脸色行事。” “那这样的话,大娘可就寂寞了,行动不便,也没个知心人陪她说话。”郑明俨问。 “就让她静养,闷着吧。她要是想谁了,就让捞月摘星来跟我说,我派人去押着那些人过来。”郑飞黄就这样做了决定:为免睿合说出些不该说的话,还是别让她见外人为好。身边许多亲人,明俨,雨青,友姑,还有郑飞黄自己,都有些难以启齿,不愿让人知的事,而庄睿合,她都知道。 至幸堂大门侧,秦雨青倚着门侧望着他们谈话:一官对明俨真是掏心窝地偏爱,一谈就是大半天,讲得那么细致,这也是因为明俨的优秀。明俨也听得仔细,认真,看来是将他父亲的话都牢记心中了,这样才会更得父亲的欢心。可我,在这里为谁开心呢? 董友姑在后面看着:雨青姐姐,家公和夫君谈话,该避开才对。你那么入神地看着,似乎还心神不定,可不能这样啊。希望你此刻在看明俨。 郑飞黄聊完后,郑明俨留他吃晚饭,但他没有留下,以免跟秦雨青一起,面对明俨,尴尬。 晚饭时,秦雨青提出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很兴奋:“明俨,你与我妹妹雨虹有一面之缘,你还记得他看你的眼神和表情吗?” 郑明俨被问的奇怪:“雨青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我不记得她的样子,眼神,表情也不记得。快两年了吧,那是在她临终之前,只记得她性情古怪,一会安静,一会暴躁,这可能与她那时的病情有关。雨青,我这么说你别生气啊。雨虹走了那么久了,让她安息吧,别说了,免得你难过。” 秦雨青一点也不难过,反倒很开心,抓住郑明俨的手不放:“明俨,你知道吗?雨虹离世之前,跟我提到你时,脸上满是笑容,自从生病后,难得一见的笑容。当时我不明白,现在我懂,她对你一见钟情,她爱上你了。如果雨虹还活着,我必定要为她找个可靠的人家。” 秦雨青说得越来越激动:“但谁都不可靠,只有你才靠得住,是她心里的归宿。明俨,如果雨虹活着,让她做你的妾好吗?只要你让她一生平安,偶尔陪她一次,她就会满足。” 郑明俨没有忘记秦雨虹是喝了他买的羊肉汤而死的,而他对秦雨虹,只是愧疚,谈不上感情。他放开秦雨青的手,关心却不知所措地问:“雨青,你今日问这个问题,是怎么了?这,让我怎么回答?” 董友姑看秦雨青很不对劲,就说:“纳妾这件事,我可以为明俨做主。我想,雨青姐姐的妹妹定和雨青姐姐一样漂亮温柔,找人喜欢。我乐意接受雨青姐姐的妹妹,但是雨青姐姐,你可不能把雨虹姐姐当做你的替身来伺候明俨。你可别忘了,你是明俨的初恋,要和我一起,永远陪在明俨身边。” 董友姑这意味深长的话,让秦雨青感觉到什么,回答得很不自然:“哦,这当然是。” 她心中想着:友姑你能够猜到我的心思,我确实是想让雨虹代替我,但你这么说了,一切都不可能了吧。 郑明俨觉得秦雨青和董友姑说话都稀奇古怪,尤其是秦雨青,他再次关心地问她:“雨青,你是想念妹妹了吗?” “嗯。”秦雨青对郑明俨无奈却没说出口的拒绝不太开心:算了,即使明俨答应了,雨虹也不在了答应又有何意义?他不答应,才说明他心里只有我和友姑,这样我才能放心友姑。只是明俨,你心里有友姑就好了,淡忘我吧。 晚上,秦雨青与敏嫣交代好,打算去馆娃斋。郑明俨却突然出现,背后拥抱,闻着她的脖子:“建兰香味,就像我初遇你那样难以忘怀。雨青,以前一直生活在草木皆兵的恐惧中,让你日夜害怕,不得安宁,所以你我之间也不开心。现在没人可威胁到我们了。就让我们回到初爱时的那段时光吧。” “友姑告诉明俨的吗?友姑真懂我。明俨你也是。”秦雨青敷衍着回答,想着:今晚是出不去了,一官要在馆娃斋孤独地等待,而我的心,已飞到他身边。明俨,你回到初爱的那段时光吧,我真的回不去,从我第一次对你撒谎那天,就注定我们不能一起回到从前了。只能陪你度过这心不在焉的夜晚了。 秦雨青还是努力配合着郑明俨,巫山云雨之后,郑明俨睡了。秦雨青却无法安睡,她披上衣裳,去后院,扶着竹子哭泣:“天哪,我该怎么办?” 董友姑看到了,也听到了,心里说:雨青姐姐,你不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你想过不要让爱你的明俨难过吗? 连续几夜,郑明俨都来秦雨青房间,秦雨青为郑飞黄着急:一官他是怎么过的? 秦雨青埋怨郑明俨:“明俨,你夜夜来陪我,也不考虑友姑会怎么想?忘了你以前伤她的心伤得多重吗?” 郑明俨舒服着:“友姑她忙着家务呢,叫我别烦她。她说要去摆摆架子,教训一下那些曾经欺负过我们的人。她还告诉我,怎样抓住女人的心,别让你这个仙女飞走了。这个小丫头,还一本正经地说什么抓住女人的心,我听着直笑。她懂什么呀?” 郑明俨吻住了秦雨青。 秦雨青大概明白了:友姑不是那种爱摆架子炫耀的人,她这是在让明俨看着我。况且她现在一心想要孩子,不应一直把明俨往我这里推。她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我的变心,肯定是。但她是怎么发现的? 一番浪漫之后,郑明俨去看秦雨青的习字,拿起一张,念到:“郑一官?我们郑家好像没有这个人?” 秦雨青心里砰砰直跳:还好明俨不知他父亲以前的名字。 秦雨青想了想,回答:“这个名字‘一官’,听起来适合做孩子的小名,明俨,你觉得呢?” “一马平川,心之官则思,不错的名字。”郑明俨夸道。 尽管骗过了郑明俨,但秦雨青心里一夜静不下来。 刚巧第二日,郑明俨带着贺礼去他二叔郑芝虎家:“恭喜二叔得一孙女。” “明俨来了,听听二叔给孙女去的名字,郑婕,你觉得如何?”郑芝虎兴冲冲地问。 “郑婕,听起来像是正杰,正杰人士,好听。汉成帝妃子班氏就是班婕妤,还有女才人之意,好名字。二叔为孙女的名字想了很久吧?”郑明俨蹲下身去看刚出生不久的侄女,对她说:“郑婕,伯父给你一小名,叫‘一官’,喜欢吗?” 郑芝虎拉他起来,严肃地说:“明俨,你怎么用这个名字赠给郑婕做小名?你还不知,‘一官’是你爹小时的名字!” “啊?”郑明俨纳闷了:这不是雨青说的小名吗?她怎么这么巧,把爹曾经的名字当作孩子的小名了? 郑明俨先解决眼前的尴尬,对二叔说:“这个,明俨还真不知。” 回到至幸堂,郑明俨就对发呆的秦雨青关怀地说:“雨青,昨日你写的‘一官’二字是我爹以前的名字。今日去二叔家,才知道。以后切不可说或写了。虽你是无意的,但是让爹知道了,会觉得我们对他不敬。” “这么巧吗?”秦雨青假装无意,但心里不安得要命:还好明俨这么相信我对他真心。可我宁愿他怀疑我,甚至对我动手,我才会觉得心里好受些。 VIP卷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你真的就这样走了? 董友姑听到他们的对话,已确定秦雨青完全变心了:雨青姐姐,我心里还是把明俨放在第一位的。你变心了,那我只能为了明俨,对不起你了。我不想让明俨难过。所以,从此以后,你再难离开至幸堂。 晚上,董友姑在秦雨青面前,叫来了蔡禾苗,敏嫣,说:“敏嫣会唱些闽南小调,以后,凡是大少爷留宿我房里时,敏嫣过来服侍,唱些小曲。禾苗你去伺候秦夫人,玩点玩偶什么的,不要让秦夫人寂寞。更重要的是,禾苗,你会些功夫,鼻子也灵,要保证秦夫人安全过夜,知道没?” “奴婢知道了。”蔡禾苗回答。 董友姑看看秦雨青,秦雨青不敢看她疑心的眼神,回了句:“友姑还是那么小孩子气,五花八门的,想到听小曲了。” “雨青姐姐不会怪我抢走你的敏嫣吧?”董友姑说话中已明显话中有话。 秦雨青已完全肯定:友姑怀疑我,甚至知道了。她这是要让禾苗看住我这只偷腥的猫。可我不能这样下去,无情地面对明俨的真心,却整天整夜地想着一官。无耻低下的女人!以前别人这样骂我,都骂得对。 等到一天白天,秦雨青趁着董友姑出去查看家事时,去了一趟馆娃斋,将自己这些日子不能和郑飞黄相会的原因和痛苦说了出来:“一官,这样的日子很难过,我受不了。” “那就这样吧,雨青,你几时能出来与我会面就几时出来我吧。我们主要是为了明俨好,对吗?”郑飞黄也就想出了这个办法,他也无奈:“这就是咫尺天涯吧。从我们醉酒那夜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雨青,就算我们只能十天相会一次,也是上天的恩赐了。” “不,我不要这样的结局!”秦雨青生气地站起来:“你说过谁也管不了我们,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懦弱?我不要这样,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已想好……” 郑飞黄为她的想法拿不定主意了,时而坚定,时而纠结:“真的要这样吗?” “你不敢吗?”秦雨青目视他的双眼。 郑飞黄在伦理和爱中选择了爱:“雨青,我会陪着你。” 温暖的眼神,坚定的声音,让秦雨青坚持了这条爱的不归路。 回到至幸堂,前院。秦雨青向郑明俨,董友姑说了一件重要的事:“明俨,友姑,现在我们的日子安定下来了,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完成了。我会离开你们,离开福建一段日子。” 这如同从天而降的消息,让郑明俨大惑不解:“离开福建,去哪里?雨青,你一人出去很危险,你有什么事,我令人代你去办。” “不行,这件事一定要我亲自去不可。”秦雨青态度坚决:“我要送我妹妹的骨灰回陕西安葬,并为她守墓一段时间。” “雨青,你让雨虹陪在你身边不好吗?一定要把她孤独地安葬在你的家乡?什么守墓,我听都没听说过。守墓之后,然后你自己又回到福建来?”郑明俨一连串的疑问,不愿秦雨青离开。 秦雨青表情不变,说:“魂归故里,这是家乡的习俗,正是为了不让她孤单,我会在家乡为她守墓一段时间。” “要多久?”郑明俨已开始生气,又紧张。 “三年。”秦雨青面不改色。 郑明俨乱了,在原地走动,他无法接受:“雨青,你离开我三个月,都会让我觉得久,何况是三年?陕西草寇,灾荒,你让我如何忍受天天对你的担心和思念的三年?” “我不愿雨虹妹妹孤苦伶仃,至今无归宿。”秦雨青坚持说。 郑明俨想到办法,抓着秦雨青的手说:“你不是说,雨虹喜欢我?我现在纳雨虹的阴魂为妾,等我们百年之后,安葬在一起,你就不用千里迢迢地赶回陕西,一走就是三年。你说好不好?”郑明俨在求她。 “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让明俨免去相思之苦,也能满足雨青姐姐的心愿。雨青姐姐,你说过,如果雨虹活着,希望明俨纳她为妾,这样不正好?”董友姑表示赞同。 郑明俨更握紧了秦雨青的手:“你看,友姑都觉得这个办法好。” 秦雨青拉开郑明俨的手,还是固执己见:“雨虹妹妹不愿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明俨你也别勉强自己了。三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你真的要这样吗?”郑明俨发火:“雨青,你从不这样固执!” “明俨,请你理解我,我有我的信仰和习俗。”秦雨青虽生气,但底气不足:“我已备好马车,今日申时出发!” “原来你早就做好准备了,刚才不是和我,友姑商量,是在通知我们一声。”郑明俨质问:“你把我当夫君了吗?你把友姑当妹妹了吗?” “明俨,三年后重聚。”秦雨青生气之后还是温柔地说了句。 郑明俨气呼呼地望着广阔无垠的闰竹园,不说话。秦雨青了解他的不舍,但还是狠下心来,说:“我的衣物已收拾好,现在回房间拿。” “走吧,走了就别回来。”郑明俨转身对秦雨青的后背说反话。 秦雨青在房里哭:明俨,对不起,我骗了你。 董友姑觉得秦雨青这次固执地奇怪:她不是在耍性子,也从不这样执意。明俨给她出了个绝佳的主意——纳雨虹的阴魂为妾,这样就可让她不必再颠沛流离,可她以一个说不过去的理由——习俗,拒绝了。这不对劲。现在,明俨因她气成这样,她也不安慰一下,似乎是要诀别一样。 董友姑让郑明俨心情安稳些:“明俨,既然雨青姐姐要暂时离开返乡,这么大的决定,定是做了很久的。我们为她想想,她与我们一样,有家乡父老,会想家。你派几个得力的手下护送,每到一处,就给你写封信,稍解相思。这样也好啊。” 郑明俨被说动了一些,董友姑趁此说:“脸别板这么紧了,等下我们要去送雨青姐姐,你可别这副表情啊。要不然,她一路难过地回家,你忍心吗?” “也只能如此,照你所说,如她所愿。”郑明俨叹气:“我去亲点几个士兵。” 傍晚申时,郑府前,秦雨青抱着秦雨虹的骨灰盒,即将离开。郑明俨,董友姑去送秦雨青。 郑明俨虽没生气了,但还是不开心:“一路顺风,记得写信。” 秦雨青对他说:“保重。” 董友姑说:“雨青姐姐,外面兵荒马乱的,要按时回家啊,这里是你的夫家,也是你一生的家。” 秦雨青对她笑了:“等我按时回来时,要看到你给明俨添了两个孩子,友姑要辛苦了。” “我舍不得你走。”董友姑笑着笑着,就落泪了,抱着秦雨青撒娇一下。 “好了,你现在要管理整个郑家,别动不动落泪,否则让人看见,会没有威信。”秦雨青上了马车,看到郑明俨的不舍,难过,夹杂着生气的复杂表情,她放下了窗帘:做了这遭雷劈的事,要说多少句对不起? 马车离开泉州府不知多远了,已是亥时,停下了。郑全出现,以郑飞黄的命令将郑明俨派来的几位士兵全部收归到郑飞黄手下。然后在夜幕下,带着秦雨青调转马车,返回泉州府,南安县,郑府,乐水别院,馆娃斋,与等候在那里的郑飞黄相拥在一起:“一官,从此以后,我们可以每天在一起了吗?” “是的,雨青,我们可以每天不分离了。你做到了,你比我勇敢。”郑飞黄抚慰着她一整天担惊受怕的心。 秦雨青突然在他肩膀痛苦:“一官,我离开时,明俨来送我,他好难过。我凭什么让他这么难过?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骗他,各种谎言,假话,欺骗,数都数不清。明俨他认识我以来,对我,只有好,无尽的好。他犯了什么错,要被我这样欺骗? “雨青,放声哭吧,把你的自责连同我的自责都哭出来吧。不仅你骗了明俨,我也一样。”郑飞黄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秦雨青跑到门外,对着夜空说:“刚才我一路回来,经过泉州府,南安县,郑府,乐水别院,馆娃斋,我感觉自己为了一己私欲,摒弃了道德,伦理,真实,善良,夫妻情意和所有的美好,才换得我们的相守。今晚无月,是否老天也在斥责、辱骂我们的邪恋?” 郑飞黄也不轻松:“雨青,我说过,不管佛怎么说,天主怎么看,我们已经相爱了,在乐山别院时,就纯真地相爱了,别过于自责,否则,这好不容易换来的相守就没有快乐可言了。” “今夜无月,无星,别看了。去休息,等待明天太阳出来。”郑飞黄说:“你这一走就到了泉州府外,一走一回,已是丑时,再不休息就到了太阳出来了。” 哭了很久的秦雨青在入睡中想着:好不容易求得的与一官永远相聚却是以泪水开始。 安慰秦雨青的郑飞黄对未来也是一片迷茫:能相守多久呢?过一天算一天吗? 第二天,秦雨青醒来,没有见到太阳,而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郑飞黄呢,站在门口,望着延绵细雨失神。 秦雨青瞬间难过了:“一官你昨日说今早起来,太阳会出来。” 郑飞黄立刻打起精神来:“是我糊涂了,刚过秋分,这是秋雨。” “秋分?秋分?”秦雨青念着,这个“分”字,让她的心一上一下。 郑飞黄看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样难过的相守有何意义?他催着她说:“雨青,我肚子饿得慌,一直等着你起来做早饭,但这个时辰,就只能吃午饭了。” VIP卷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亲情给爱情让路 “我就去做一顿好吃的给一官。”秦雨青解脱了一些不安,来到厨房,生火,煮饭,炒菜。 郑飞黄在一旁,看着:“怎么不叫我帮忙呢?我可闲着呢。” “这些家事,我都是手到擒来,一官只拍你会碍手碍脚。”秦雨青边炒菜边说。 郑飞黄笑了:“雨青忘了我也是贫苦人家出身?看我露两手,否则还被你小看了。” 于是,郑飞黄也炒了两盘菜。 吃饭时,秦雨青一数,很可惜地说:“我们两人,做了七道菜,一天也吃不完啊。一官,以后不可这么‘朱门酒肉臭’了,我不喜欢。每餐都不可超过四道菜,不多不少。” 郑飞黄笑着看她一会,看得她不好意思:“一官,吃饭就好好吃饭。” “雨青,你不觉得你刚才的样子像是妻子在数落丈夫一样?”郑飞黄问:“宁静富足,如溪水长流的生活,有恋人相伴,多么惬意。” “妻子数落丈夫?”秦雨青在现实和遐想中徘徊中,走入了美好的遐想:“虽然你我相隔了一代人的时光,但相遇了,相爱了,在乐水别院做夫妻,也好。” 吃完饭,收拾碗筷,洗碗,擦桌子,秦雨青一一做好。看着外面的淅沥小雨:“可惜不能出去散步,说说心声。” “有伞在手,还怕这淅沥小雨?”郑飞黄撑开伞带,手挽手,她出去。 “雨青,今日一起来就是不断的家务,然后是无聊的雨中漫步。你觉得有趣吗?”郑飞黄聊起来。 秦雨青接着伞边低落的雨滴,撒在郑飞黄的脸上,说:“先告诉我,你开心吗?” “开心,”郑飞黄心满意足地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平静,舒适,无人扰,期待了多久的生活。有何不开心之处?” “这也是我开心有趣的理由。”秦雨青从伞下跑了出去:“这样的小雨何足挂齿?不必撑伞!” 她跑到一棵柏树下,发现这棵柏树枝繁叶茂,可为人遮风挡雨,想绕着它与郑飞黄跑着玩,但郑飞黄扔掉伞捉住她,深情,细腻地吻着。她背靠柏树,两人在细雨中,轻声呼吸着,透着气。 而在柏树的另一面,是郑明俨雕刻的“家谱”。 一晃几天过去了,郑明俨在至幸堂已等得不耐烦了:“这些个护卫都是功夫了得的,怎么这么办事?命令好要每到一处就写信回来,可到现在,估计雨青已过长江了,也不见一封信来。等这群人回来,我得教训,降职,不过这是三年后的事了。” 馆娃斋里,秦雨青也是思念难耐,但她想的不是郑明俨,而是儿子郑经,想得无心打扮,更别说做饭洗衣了:虽然他至今都不理我,但他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在我肚子里睡了十个月,我不怪他不懂事。 郑飞黄在一边假装不在意地说:“昨日我去至幸堂和郑经玩耍。听说他已想着要练剑了,友姑说他爬到凳子上,顺着凳子爬到桌子上,取下明俨挂在墙上的剑,然后顺着桌子凳子爬下来。” “听得我心惊肉跳的,郑经他没事吧?他才一岁多。”秦雨青紧张起来。 郑飞黄放松地说:“他好得很,人还没一把剑那么高,就抱着剑去找明俨炫耀。结果挨了明俨一顿打,丫环们也都因此挨罚了。后来,明俨令人去买了一把小木剑给郑经。听来真让我又气又笑。郑经顽皮地超过了明俨,这么小就挨打。” “我这悬着的心才放下。”秦雨青说完后开始梳头,打扮。 郑飞黄给了她一件任务:“我见到明俨,一个男人却思绪万千的样子。雨青,你离开至幸堂已七天了,估算着,如果往陕西走的话,现在应该已到了江西九江。而明俨至今未收到你的一封信,他烦躁不安。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 “哦。”秦雨青明白郑飞黄的意思,取来纸笔,却写不出一个字:“我该怎么写呢?” “让他知道你平安,让他安心事业。”郑飞黄说得很简单,但心情沉重:这是父亲在教唆媳妇如何欺骗儿子吗? 秦雨青留着泪写下:夫明俨,妹友姑,儿郑经,吾已平安达九江,即将渡江。望夫执事重,莫以妾为念。雨青。崇祯十六年八月二十五。 眼泪滴落在署名处,墨水散开。秦雨青将写好的信交给郑飞黄,默然说:“又骗了明俨。以后这样的欺骗将远不止这一次吧?” “我们不是恶意的,都是为了明俨开心,安心于事业。雨青。”郑飞黄欺骗秦雨青,也欺骗自己,然后叠好信,装在信封里。 秦雨青摸去眼泪:“我去做饭吧,那样可以摆脱明俨的困扰。” 但眼泪又夺眶而出:“明俨想念我,夫思妾,此乃天经地义,为何成了困扰我?” “雨青,慢慢地,习惯吧。”郑飞黄也到了不知怎么劝说的地步,想起自己曾次次为雨青解除心中的困惑,而今,自己和她一起在迷雾中。如果这是迷雾,那就永远迷失在这迷雾中也好,可还要时常出入迷雾,这样怎能永远快乐?郑飞黄想着。 看来他已经迷失了。 与其说他们迷失在乐水别院中,不如说他们迷失在自己的心里了,但真爱所驱,何物能阻? 郑飞黄带着秦雨青来到捧心池,等着她的微笑:“看,那是什么?” “那是一官在乐山别院时,为我一手一脚做的小木船,叫一叶兰舟。“秦雨青盈盈一笑,在郑飞黄眼里,初秋变成了仲春。 暂且忘记烦恼,他们划船到了池中央。秦雨青躺在郑飞黄永远对她温暖的怀抱中:“一官,我们就这样躺在捧心池中央,哪也不去了,就没有难过了。” “可是……”郑飞黄还未说完。 秦雨青将两支木浆扔向了岸边。 郑飞黄宠着她说:“好好,听你的,看你肚子饿了怎么上岸。” 秦雨青在他怀中,沐浴着他无边无际的爱:“一官,在乐山别院时,你真坏,每日来帮我煎药,骗我说是为了积德,其实在打我的主意,坏人。” 郑飞黄也低着头看着此刻调皮的她,想起以前:“那时你胆小害怕,连跟我说话都不敢。我在浣纱亭望了你半天都没望到,你却一直躲在柚子树后不出来,胆小鬼。要是那时我说喜欢你,你还不吓得话都不敢跟我说,整日躲在乐山别院?” “反正你那时就是在打我的主意。”秦雨青固执地笑着。 郑飞黄抱起她来:“就算我是小人,打你的主意,但终于被我打到了。雨青,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教你划船后,你始终不愿一个人划船?我教你踏水后,你也不愿一个人踏水?” “明知故问,心怀不轨,人家不想一个人玩啊。”秦雨青伸手玩起了池里的水,手细长优美,水顺着终止尖一路而下。 “那你想和谁一起玩?”郑飞黄被她说得心里满是细柔的喜悦。 “不告诉你,一辈子都不告诉你。”秦雨青展开双手,要拥抱蓝天的样子。 郑飞黄还有问:“但有一件事,你要告诉我。记得有一日,我去乐山别院晚了些,见到你用瓦片在墙上写字。你看到我,就赶紧用瓦片刮掉墙上的字。我问了一句,你就满脸云霞。告诉我,你写了什么,要不然就永远在这捧心池,再不回去了。” “真是无商不奸,无盗不坏。”秦雨青笑着问:“人家那点事你都记得,真想知道?” “说还是不说?”郑飞黄吓唬的口吻。 秦雨青转身面对她,笑脸莹莹,向天空喊出自己隐藏了两年的心声:“郑一官,你今天回来吗?郑一官,你今天回来吗?郑一官,你今天回来吗?……” “会,只要你乐意,我每天都会来。”郑飞黄感动地放下男人的尊严,滴了一滴泪:“早就想到,你在那时,已于我有意,只是苍天弄人。” 秦雨青看她感动成这样,就轻声问:“我们,可以离开捧心池了吗?” 郑飞黄这会怎愿离去,脉脉含情望着她:“雨青,我们等待了太久,浪费了太久。” 秦雨青也情不自禁地点头,任郑飞黄蜕去她的衣裳,躺下。郑飞黄伏在她身上,她闭上了双眼,呼吸加促。 郑飞黄不是第一次见到赏阅她的玉体冰肤,和无须附加也不可再减的脸庞,吟诵了一句:“曾散天花蕊珠宫,一念堕尘中。” 秦雨青听到这句,立刻睁眼,起身:“一官,我们回去吧。” 郑飞黄已兴奋到极点,不愿回去,强行吻她,舔她的每一处。 在她的拒绝中,他的无法自控中,船翻了,秦雨青只好裸着身子游上了岸。郑明俨的兴奋也降下来了,为她捡回湿淋淋的衣裳,给她披上:“不开心就回去吧。”声音中没有半点责怪。 “对不起,一官,我不该这样对你。”秦雨青说出原因:“在乐山别院,与你醉酒的第二日,我想溺水自尽,明俨看到,将我救起,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陆游的词。我忘不了啊。为什么在这捧心池里游荡,还会忘不了缠绕在我心的明俨呢?” VIP卷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不会退出 回到馆娃斋,郑飞黄也毫无办法来了,曾叱咤东海,风云福建的海盗王,却困在了一个“情”字上,对爱人的痛苦束手无策:雨青的痛苦是她的丈夫明俨,是我的儿子,不能视为不存在。 如此,即使在这世外桃源也要面对现实了:“雨青,明俨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不可摆脱。虽然我们的爱是纯洁的额,但我们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就不能让他难过,也不能让毫无过错的明俨成为我们痛苦的根源。” “我懂,可是我们如何能蒙骗自己这里?”秦雨青坐着,摸着自己的心脏处:“如何能在想到他的时候还昼夜寻欢?” 郑飞黄转身说:“时间会让我们习惯的,让明俨成为我们的亲人,已想到就开心的亲人,而不是痛苦。今日,你应该已到了武汉,给明俨写信吧。” 秦雨青又是提笔落泪,将写好的信交给郑飞黄:“拿去骗明俨吧。” 郑飞黄抱住秦雨青,似乎精神摇曳不定,但还是定下:“我曾抢,曾偷,曾劫,曾盗,都没有觉得哪次有这么卑鄙。可是,即使这样,所有的信仰和道德都败给了对你的爱。雨青,就这样,有一日开心,就开心一日吧。” 秦雨青心中痛苦得全身无力:“一官,我不会无视佛得说法,也不会避开天主的看法。是我给你们父子带来灾祸,难堪,那么将来佛让我下十八层地狱,我就下,永不得超生我也无悔。若是遇上天主,让我入地狱我也去,就算在炼狱里洗净灵魂我也愿意,只是洗不掉我对你的爱。总之,永远不进天堂,我也心甘情愿。现在,就让我陪你快乐每一天,按时给明俨写信。不让你难做,也不让明俨受相思之苦,但愿他在漫长的等待中,能忘却我和他的曾经。” “快乐你与我共。身后事,你上天堂,去极乐,我下地狱。若我说不过阎王或是天主,我不会让你一人下地狱,会陪你一同受苦。能与你相遇相爱,就算没能永久相守,能永生一起受苦也好。”郑飞黄着不是在发誓,而是说出他的心言,声音深沉,眼神凝邃,像他的爱一样温煦,和蔼。 秦雨青一如既往地感动着:“你是海盗,一个骗我的海盗,我也相信了,谁让你能盗走我的心。” “我只恨自己没能让你拥有梦想中放纵的爱,总是要担心,为难,”郑飞黄疼惜地抚摸她刚才弄得湿润的头发。 她无怨:“在你的呵护下,我的感情已足够放纵不羁了,这,已满足了。” “在我人生的志高点,即将衰退时,霸占了正怒放的你,若有反悔,随时退出,我随时接受,为你掩饰好一切。”郑飞黄这样无条件的爱确实放纵到极点了。 但秦雨青不是这样的人:“没有反悔,只有永远的延续。” 一番交心后,有情人相拥在一起,准备要勇敢地面对内心的谴责和灵魂的惩罚。 秦雨青离开至幸堂大概一个月了。郑明俨来到父亲居住的炳炘堂,向他汇报目前生意的情况:“爹,目前瓷器买卖维持原来良性发展的状态。在药工厂,我低价处理了一批积存的货物,销毁了变质的货物,然后去和原来的客户洽谈,力求拉回他们,并通过他们寻求新的客源。但因之前的名声不好,这的确难做,不过我不想放弃,将原来辞工的有经验的老工人高薪聘请回来做指导。现在,药工厂已恢复了进货,加工,销售的正常盈利状态,但利润还是远不如瓷器营销。不过,明俨会想办法的。” “明俨,爹果然没有看错你,继续加油,前途无量。”郑飞黄夸赞:“爹会去看你的成绩,让你的兄弟们都以你为榜样。” 郑飞黄说的有些浮夸,但郑明俨也不是在乎这种小节的人,他拿出一张纸,得意地说:“爹,这是郑经的作品,送给你。” 郑飞黄拿过一看:“有进步了。” “爹,不早了,明俨就不打扰爹了。”郑明俨说着,就起身了。 郑飞黄说:“明俨,以后我想早睡,有什么事,戌时之前来找我。” “好的。”郑明俨没有多想,也想不到什么。 郑飞黄所谓的早睡,当让是为了早点来到馆娃斋与寂寞了一天,等了他一天的秦雨青相聚。 今晚,秦雨青听他讲:“明俨不负我望,将瓷器营销做得风生水起的同时,又将濒临倒闭的药工厂挽救回来,让它起死回生,走上正轨。雨青,听了这个好消息后,觉得怎么样?” “与其因明俨痛苦,不如为明俨的成就而共同庆祝,我们怎么庆祝呢?”秦雨青歪着头微笑,藏起心中的点点隐痛。 郑飞黄也舒心了:“送你一件礼物,就当为明俨庆祝。看吧,这是郑经写的。” 秦雨青拿起来一看,怀疑地笑了:“虽是歪歪扭扭的,但怎么看,这个‘郑’字,都不像是个一岁多的孩子能写出来的,一官这是在哄我开心吗?我才不会被这些小把戏给骗了。” 郑飞黄得意了:“这是友姑抓着郑经的手,一比一画写出来的,花了几天的时间。明俨说,要让郑经学会一个字,才让他练剑,先文后武。这个‘郑’字,不知友姑花了多少工夫才抓着郑经给画出来。我想郑经也还不知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但能写出来就不错了。这是明俨送我的,我本想送你,可你说是把戏,那就不送你了。” 秦雨青抢过来:“说好送就送嘛,哪还有收回的道理?”她笑容温和,尽显母爱:“明俨和友姑对郑经的教导可真用心,才一岁多就习字,练剑。唉,难怪我以前一直觉得在他们面前,自己是外人。” 秦雨青最后还是有点失落,但很快化失落为启迪:“我真傻,郑经这么求上进,我难过什么呢?”然后幸福地窝在了郑飞黄的怀中。 “雨青,想得通才会快乐。”郑飞黄表扬她从自心的阴影中解脱出来了。 闰竹园内,董友姑每天都花了大量的心思在家事上:下令将家宴的地址从至幸堂改为原来的建安厅,这是因为至幸堂本就是住所,不宜大摆宴席。然后是将家宴从每月逢三,六,九改为逢九,以减少开支。 这些都是她早就实施过的,但因为大夫人的阻挠而终止,现在又可重新计划了。了解了各房的情况,查阅了账房的账簿,渐渐地,董友姑对郑家的全部家务都心中有数,指挥地得心应手,也不用花那么多时间了。 但是,有两件烦心事。路过礼珪院时,听到六少爷郑世默害怕的哭声“有鬼,争妍姐姐变成了鬼”。路过福玮院时,见到六小姐郑子令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外面,没人管她,更别说教她念书,女工了。禛珙院内,五夫人整日哭,想念自己的儿女,但是见到董友姑来了,她毕恭毕敬的,现在她没有大夫人撑腰,什么底气都没了。禄玘院内,四夫人也无心教女儿郑子节念书,只是一直念着:“子节,你那个不中用的恩庆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董友姑想到自己该做什么了,就去叫来郑世袭,一起去炳炘堂,跟郑飞黄说明情况和他们的想法,请求他开恩。 郑飞黄放下书,问:“友姑,你这么说,那我不得不提起那件令你伤心的事,你的五娘欲置你于死地,却害死了你的女儿。世袭,你四娘对你的残害还历历在目吧?你们真能如此宽宏大量?” “爹,伤痛自然难驱除。但一味地急着仇恨只会让自己不开心。血海深仇,已然发生,报了仇又能如何?何况,世默和子令年幼,也没有做错什么,他们都需娘亲的照顾。恩庆三弟也不宜一直住在二叔家里。他心思重,在二叔家惹来的闲言碎语会让他更加无法静心。二叔也不会开心,只是不便说。”董友姑说出自己的看法。 郑世袭接着说:“爹给世袭的奖赏也足以抚平世袭曾经历的苦难。爹给四娘,五娘的惩罚已经足够让她们明事理,改过自新了。爹,谁也不想听到闰竹园内都是四娘五娘的思子哭声。所以,大嫂和世袭都请求爹让四娘五娘的孩子都能承欢膝下,笑逐颜开,让郑家合家团圆。” “豁达大度,心胸开阔,担得起爹对你们的期望。四娘五娘受了许多惩罚,也该明事理,懂是非了。就依了你们,去让四娘五娘带着孩子,各自团聚吧。让她们在家宴上别再苦着脸了,多些笑声。此事,就交给你们去办了。”郑飞黄答应了:把这个功劳给友姑和世袭,帮明俨友姑和世袭立威。 于是,董友姑把郑世默,郑子令送回禛珙院:“以后五娘可与世默,子令一起来家宴了。” 五夫人弯腰鞠躬得差点下跪:“友姑,谢谢你。以前,五娘对不起你啊。” “以前的事,再提无用。五娘,家庭和睦为重。”董友姑没有多说什么。 另一边,郑世袭去他二叔家,领会了三少爷郑恩庆。五弟领三哥回家,真是个笑话,但郑恩庆已不在乎这些,只要能回来与娘亲和子节妹妹团聚,其他的,都不重要。 在禄玘院门前,四夫人千恩万谢:“世袭,四娘对不起你,给你磕头了。” “诶,不必了。三哥,快扶住四娘。”郑世袭赶紧说:“四娘,家以和为贵,世袭祝四娘,恩庆三哥,子节妹妹,永远笑脸无忧。”郑世袭也不愿多说。 VIP卷 第三百三十四章 只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四夫人,五夫人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家中改朝换代了,自己也要本分做人了。她们一起去至幸堂拜访董友姑,一堆感谢话后,董友姑谦辞拒绝:“四娘,五娘过奖了。友姑斗胆说件事,望四娘,五娘能汲取教训。四娘的儿子恩庆,五娘的儿子世默都有爹管教,但四娘的女儿子节,五娘的女儿子令,还是要由你们自己一手教导才好。前有争妍,怀素这不开心的教训,大家也都不愿再提这伤心事。只望子节,子令在娘亲的教导下,将来能以名门闺秀的身份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为妻。” “多谢友姑的祝愿。”四夫人和五夫人带着被董友姑婉拒的礼物离开了至幸堂。 她们又来到了铢钊堂,感谢郑世袭。郑世袭以念书为由,很快让她们离开了,但说了一句“让世默,子节,子令常来,一起念书”。 四夫人,五夫人一起回去时念着:“看来,他们还是对我们有抵触。”“不打麻将,不玩纸牌,真难投其所好”“以后安静些吧,在家带孩子,我们两个也掀不起大浪了。”“是啊,现在郑家,是明俨、世袭的天下了”。 郑飞黄将董友姑处理家事的方法告诉秦雨青,秦雨青夸道:“还是一官的眼光好,没有挑错人,友姑就是有大家风范和主母气度。” “我的眼光不止于此,还有你。雨青,你是我这辈子最美的眼光。”郑飞黄凝神望着她:“不需多余的诗词为你吟诵。” “只是最美?一官,那我可就怕美人迟暮的那一天了。”秦雨青真的担心起未来:“只怕再过个十年……” 郑飞黄止住她的话:“还不明白?我的确为你的美貌所吸引,但后来走进了你的内心,爱就定下来了,不随容貌而改变。那时你毁容时,我不是趁你睡着时……” “别说那些了。我就问你,爱真的不因容貌而定下了吗?”秦雨青想娇气一下:只有一官才允许我这样。 “真的,雨青,虽我已过了说情话的年龄,说不出好听动人的话给你听,但你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郑飞黄牵着想要撒娇的秦雨青走出馆娃斋,来到捧心池。 一路上,秦雨青都是依着他,赖着他,靠着他,走过来的,感觉自己比友姑撒娇还要赖人。 她心中期盼着惊喜,郑飞黄拍拍她的脑袋:“小鸟依人够了没,看看这是什么。” 梦中的秦雨青苏醒了,惊奇了:“这么大的,这么大的,这么大的……”她说不出来是什么。 “风车,荷兰风车。”郑飞黄告诉她:“我夜晚令人把它安装在池边,它就可旋转,像勺子一样舀水了。” “这舀水的声音真有趣。”秦雨青像进入了梦境般:“除了舀水,还可以用来做什么呢?” “还可以让你开心。”郑飞黄让她站在一个勺子里,自己则坐在对面的勺子里,随着风车旋转,他们也转起来。 风车只有四个轴,为了平衡,他们只能对面而站。 秦雨青挥手问郑飞黄:“一官,我们在做梦吗?” “这是真的。”郑飞黄说。 秦雨青伸出手:“那你牵着我的手,告诉我这不是梦。” “雨青,太远了,牵不到。你玩水吧。”郑飞黄随她的开心而开心。 秦雨青就站在风车的大勺子中,问:“一官,那些西洋人是如何想到这样的玩法来解闷的?” “哪里是玩,这风车原本是用来碾谷物,榨油的。”郑飞黄笑她可爱:“不填饱肚子,哪有心思玩啊?” “一官把郑经带来玩吧,他不知会有多开心。”秦雨青玩疯了。 郑飞黄心里在现实与迷雾之间:“他还小,等他大点。”实则郑飞黄是无法接受:雨青,我们始终是不论的关系,怎可让幼小纯洁的郑经看到他母亲和爷爷的龌龊? “一官,我学了些闽南小调,唱一支给你听,你听像不像。”秦雨青唱了起来,唱得忘了时间,忘了地点,忘了所有时空。 不知什么时候,秦雨青被郑飞黄从风车上拉下来:“玩太久了,沾水太久不好。下次再来玩吧。你唱得闽南小调已像模像样了,回去听我唱一段。” “那我可好奇了,一官唱歌会是什么样子。”秦雨青在回馆娃斋的路上走在郑飞黄前面,哼着小调,还时而舞两下。郑飞黄在后面,高兴着她的高兴。 秦雨青又有了自己的想法:“一官,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有乐山别院,你在那里有空闲帮我煎药,教我划船,踏水。你有乐水别院,在里面为我建了馆娃斋,西子林,沉鱼宫,捧心池,风车。你还曾带我远航,途径台湾海峡,去金门岛。让我享受到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一切。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富可敌国的财富上。一官如果你没有这些,是个农夫,渔民,清官,我们会相爱吗?或许,我现在只是沉浸在你的财富中,而你用你的财富蓄养了我这个宠物。而我们两,都不懂自己的内心。或许,以后会大难临头各自飞?” 郑飞黄对秦雨青的笑还是那般日暖风和:“你问得的确有道理,如果我是穷苦人家,我们会相爱吗?或许你不会爱我,但我会爱你。你见过谁对一个又香又甜的傻瓜,一爱就是三年?” 秦雨青奇怪了:“一官,说错了吧。从我在浣纱亭求你借钱给我妹妹治病,到如今,才两年。” “在那之前,我在浣纱亭,原先叫芝蕙亭的亭子看着浣衣房,看了你一年,所以,我的爱,如你所说,蓄养了你三年。这些,不用财富都可做到。”郑飞黄说着,希望秦雨青能因此而感动。 她却站着,走不动了,责怪地看着他:“在我去求你借钱之前,你已看了我一年,爱了我一年?是真的吗?我相信你。可你为何在那一年里不告诉我,就那样远远地看着,爱着,有意思吗?” “看着你洗衣裳,就是一种完美的享受,一眼就足够我开心一天。”郑飞黄说出他沉重感人的爱。 “但是却让我在不知情下,等了一年,错过了两年。这三年,你都让我白过了。”秦雨青跑到沉鱼宫前,懊悔自己未能在乐山别院看出并接受郑飞黄的爱。 郑飞黄走过来,托起她泪盈盈的脸:“可我们等得云开了。我还有下辈子,你还有一辈子,我们一起还有很多个三年,够我们共享了。” “不够,远远不够。”秦雨青踮起脚,与他在夕阳的余晖下相吻。 回到馆娃斋,秦雨青嗔怪郑飞黄:“你叫我傻瓜,我也要给你取个外号。” “什么外号啊?雨青起的外号,我倒是很感兴趣。”郑飞黄与她坐在一起,快脸贴脸了。 秦雨青笑他说:“人的祖先叫鼻祖,所谓开山鼻祖嘛。‘一官’就是五官之首,应当就是鼻子了。就这么定下了,郑飞黄,原名一官,外号鼻子。不可更改。”秦雨青用自己的鼻子尖贴着他的鼻子尖。 郑飞黄坐直了,笑得阳光灿烂:“你喊我一声鼻子,我就喊你一声傻瓜,互不相欠。看这两个外号哪个更惹人笑。” “不许你喊我傻瓜,否则不让你说话。”秦雨青吻着他的嘴,两人卧倒在床上欢笑…… 至幸堂里,已是晚上了,郑明俨还在皱着眉头想事情。董友姑“唉”了几声。郑明俨知道她不开心了:“怎么了,近日来,是否冷落了我的小友姑?” “爹交代给明俨的事情多了,吩咐给友姑的事情也多了,大家各自忙各自的就是,谁会冷落谁呢?”董友姑夸张地唉声叹气。 郑明俨决定要放松一下了:“友姑,今晚早些睡,明日给你个惊喜。” “可不可以先告诉我惊喜是什么再睡?那样我就可惊喜得久一点了。”董友姑要求说。 郑明俨抱起她:“要求太多,今晚就给你个小小的惩罚。”…… 第二天一早,几乎还未天亮,董友姑就跟着郑明俨出发了。她觉得越走越熟悉:“哦,这不就是你以前背我来的秘境,乐水别院吗?还以为什么惊喜呢?” “笨蛋,以前是晚上来的,今日是白天来的,肯定会有不同。”郑明俨肯定无疑地说:“但是要小心,乐水别院被爹封住了,所以我们大白天来,不能让爹知道了,否则会惩罚我的。” 董友姑抓住郑明俨的手:“明俨,要是没有什么不同,又不好玩,那怎么办?岂不跟没来一样?” “如果不好玩,就是被你说成这样的,回去至幸堂,我惩罚你。”郑明俨吓唬她。 “耍赖。”“跟你学的。” 走过羊肠小道,来到了一个池子:“去障池?爹怎么会给池子取这么高深的名字?像是要参禅一样。” “明俨,那是风车,好大的风车,我要爬上去玩,你陪我玩一天,今天我就不说你无聊了。”董友姑做了两个月的主母,每日端庄贤淑地站着,坐着,难受久了,郑明俨也很久没看到她这样跳起来笑了,就满足了她的要求:两人爬上风车的对面两根轴,转了起来,还泼水玩。不过他们站的对面两根轴是红色的,昨日秦雨青和郑飞黄站的对面两根轴是黑色的,像象棋一样,刚好相反。 郑明俨想:爹把风车改造成了玩具,真有意思。 VIP卷 第三百三十五章 被发现了 玩了一会,董友姑就要出来,郑明俨问:“友姑不是要玩一天吗?我陪着你。你怎么这么快就要出来?” “明俨,我们到处看看,肯定还有更好玩的。”董友姑和他一起散着步。 果然,郑明俨念着:“勘误宫?这不就是西方的迷宫吗?怎么不取个‘迷失宫’‘迷雾宫’之类合适的名字?” “我们去捉迷藏吧!”董友姑拉着郑明俨就要进去。 “等等,友姑,你身上的胭脂分我一半。”郑明俨想到不会那么简单:“这迷宫可不是那么容易出来的。要是找不到方向,出不来,就在墙上做记号,我看见记号就找到你了。” “有那么难吗?我不信。身上,看我进去,马上就出来,轻而易举的!”董友姑跑了进去。郑明俨难都难不住,只好也跟着进去。 两人出来后,董友姑嘟着嘴,不说话,郑明俨双手摸着她的头:“别低着头了额,抬起来,让我看看,哭了没有。就知道你会迷路,下次不敢乱闯了吧?” “嗯。”董友姑一直往前走,在一片树林前停下:“这不是我们每晚来的树林吗?” “改过林?”郑明俨念着石碑上的字:“爹这是要在乐水别院一日三省吾身吗?不管了,我们玩我们的。” “好美啊,柚树,槐树,桂树,松树,杉树,柏树,还有雨青姐姐和我都喜欢的春兰,蕙兰,建兰,墨兰,寒兰,贺岁兰,四季的兰花,依旧是同时开放,比夜晚看到的更美。”董友姑和郑明俨在林子里奔跑着:“明俨,你以前为何不在白天带我来这里,那样的话,我一天就不怪你了。” “根本不会。要是白天来,你只会忙着看花花草草,根本不会想着原谅我,更不会畏惧黑夜而躲在我怀里。”郑明俨取笑她。 “哦,原来那时你满腹心机,刚才真该让你背着我来。”董友姑虽是嗔怪,但笑得笑吟吟的。 他们在柏树面前停下,郑明俨说:“友姑,今日有个绝妙的惊喜,让你好玩得忘不了。” “还要雕刻家谱吗?”董友姑想不到什么。 郑明俨摇摇头,从身上拿出一根长绳子,往另外一棵柏树上一扔,绳子紧紧地缠绕在那棵柏树上,郑明俨叫董友姑“友姑,站到我身边来”,董友姑站在他身边,好奇“明俨又什么好玩的?” 郑明俨走远些,来个助跑,然后一手握着绳子,一手搂着董友姑的腰,飞上了那棵“家谱柏树”。两人就坐在粗壮的树枝上面了。 董友姑吓得要命:“明俨,我会游泳,可不会爬树,我们下去吧。求你了,我再也不说你无聊了。” “友姑,扶着树干。”郑明俨说完后,自己抓着绳子飞下地面,让董友姑在柏树上哭。 郑明俨得意洋洋地问:“友姑,这样好玩吧?以后我们有空就这样玩,怎么样?” “明俨,你怎么这么坏?知道我不会爬树,还这样吓我。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董友姑一阵边哭边喊,喊得郑明俨心疼,但他就喜欢这么跟她开玩笑。 郑明俨在树下双手摆在身后,来回走着,调戏地说:“友姑,你跟着我说几句话,我就让你下来。” “明俨,你说,我跟你说。”董友姑没办法了。 郑明俨说了起来:“民女,郑董氏,日后当一切从夫君郑明俨所言,听夫君所令,为夫君所好,不违夫君意。就这几句,友姑,柔情地念给我听。” 董友姑哭着念了一遍,郑明俨摇摇头说:“不够真诚,像是我逼你的。” 董友姑不哭了,又念了一遍,郑明俨摇摇头说:“不够柔情。” 董友姑没办法,扶着树干,像平时在房里,在郑明俨耳边一样细语柔情地念了一遍,然后说:“这样好了吗?” “让我再想想,有哪里还不够好。”郑明俨其实已听得心里暖揉揉的,但还想让她害怕一下。 董友姑不干了,生气了:“明俨,你是想在这无人之处让我消失,然后娶个新欢回来,何必这么麻烦。我跳下来,满足你的愿望就是了。” “友姑,别生气。我这不就上来了。”郑明俨像刚才一样,助跑,拉着绳子,飞上去,搂着董友姑的腰,飞下来。 董友姑刚才那一生气要跳下来还真奏效,郑明俨亲她一下:“友姑刚才所说,可记得?” “不记得,这几日都不会开心了。”董友姑直捶打他,像从前一样。 郑明俨心甘情愿地挨着打:“友姑这顿娇柔的捶打,可比爹的杖责舒服多了。” 董友姑停下了。郑明俨拉她去看家谱:“不逗你了。现在说真的,我们的家谱上还缺了雨青的名字,我现在刻上去。” “那时当然,雨青姐姐给我们写了那么多信,虽然她离开郑家时很坚决,但她心里一直念着我们呢。”董友姑说着,半晌,她又板起脸:“不过我不想陪你一起了,我去那栋房子看一下。你自己刻吧,我不管你了。” “友姑,小心一点。”郑明俨摇摇头:让她开心一下吧,自从管理郑家来,难得见她这么爽朗。 董友姑走了过去,见到门是从后面反锁的:里面肯定有人,应该是爹吧。要是被他知道明俨带我来乐水别院,明俨会不又是一顿打?我离开为妙。 她提脚转身,听到里面传出声音“一官,我只有想到明俨友姑过得好,才可与你安心地共享此处地闲适”“闲适得让人也变懒了,雨青在侧,日上三竿了,还不想起床”。 董友姑得腿都要软了:那是雨青姐姐和爹的声音,他们在此偷情?还一封接一封的信来骗明俨,怎么这么残忍? 董友姑感到一阵肚子痛,肯能是刚才跑得太久,明俨搂得太紧,她来到柏树下:“明俨,我们回去吧。” “我刚刻好一个‘秦’字。”郑明俨说。 董友姑受不了刚才的恐怖事实:“刻什么刻,回去吧。” “友姑怎么突然脸色煞白?”郑明俨问,看她很不对劲。 董友姑按着肚子:“我肚子疼。” 郑明俨背起她,回去:“那就下次来刻雨青的名字吧。” “下次也别来了,明俨,我不喜欢这里了,别来了好吗?对了,把那根绳子拿下来,免得被爹发现。”董友姑在他背上说着。 郑明俨照做,不明白为何开心出来的董友姑会突然变得烦躁起来,是身体不适吗?郑明俨问:“友姑,回去请个大夫给你瞧瞧。你告诉我,刚才你看到的那栋房子叫什么名字?” “赎罪斋。”董友姑说。 “我猜到肯定是这种名字,难道爹要在乐水别院修身养性?友姑,你觉得呢?友姑,你怎么不说话了?”郑明俨赶紧加快了脚步。 回到至幸堂,郑明俨请来了大夫,得到一个天大的喜讯:董友姑有孕一月了。 郑明俨开心得跳起来:“友姑,刚才还以为你生气了。原来是有孩子了。真不该带你去跑,还搂着你,飞到柏树上,是这样把肚子弄疼了吧?幸亏大夫说没事。友姑,这次,我要把你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起来。” “我还是很喜欢和明俨一起去林子中奔跑,你带我飞到树上我也喜欢。只是我不喜欢乐水别院。”董友姑虽这么说,但不大开心。 郑明俨不知缘由,问:“友姑怎么突然不喜欢我们的秘境了?那我再找个秘境。可是,友姑,你有孩子了,怎么还没我开心呢?” “人家是两个人了,这脾气自然多了点了。”董友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 郑明俨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放心了:“以后我是你的出气筒。” 郑明俨那么开心,董友姑忧心啊:雨青姐姐,你别再出来了,你那不见天日的秘密就永远尘封在乐山别院吧。我和明俨再也不会去乐山别院了。 此时的乐水别院里,秦雨青和郑飞黄在将那些“赎罪斋”,“改过林”,“勘误宫”,“除障池”的牌匾去掉,换成原来的“馆娃斋”,“西子林”,“沉鱼宫”,“捧心池”。两人正热火朝天,喜气洋洋,干活间隙,相识而笑,迎接未来更无忧无虑的日子。 晚上的馆娃斋里,郑飞黄在二楼看书,秦雨青今晚不想粘着他:让一官静心看书吧,我去和妹妹说说话。 她站在秦雨虹的骨灰盒前,似乎有着天大的喜讯要告诉她:“雨虹,你知道吗?时至今日,我才彻底发现,以前我所谓的为你报仇的念头是错误的。你的自尽,是因为我照顾不到,与一官无关。我所要报仇的人,实际是我最爱的人,也是爱着我的人。姐姐找到了自己的真爱,觉得自己无比幸福,想将自己的一切给他,直到永远。” “姐姐,”声音从秦雨青背后,幽幽地传来,又像是从秦雨青自己心中传来,她转过身去,惊喜地面对着秦雨虹的背影:“雨虹,转过身来,让姐姐看看你。” 秦雨虹继续幽幽地说,声音实在无法辨别是从哪里传来:“我选择死是不想连累你,我从未跟你说过要你替我报仇,因为没有人害死我。我只说过,郑明俨爱着你,跟着他过日子,你会一生幸福。但是姐姐有自己的选择,妹妹不能左右你的想法。姐姐,阴阳相隔,以后我不会再与你会面。但我们有下辈子,让我做姐姐,你做妹妹,我来照顾你吧。” VIP卷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大夫人临终前的诅咒 “雨虹,为什么你不愿面对我说话。为何你的声音是从我心里发出来的?你转身啊,让我看看。”秦雨青舍不得雨虹妹妹走,但她的身影还是逐渐消失。 秦雨青上前抓到的只是空气。她不知,秦雨虹死了,怎会有灵魂和她说话?刚才的声音,的确是从他自己心中发出来的,若秦雨虹转过头来,会发现那真的是另一个自己。 不过,沉浸在郑飞黄的爱中的秦雨青,只是将这当做一场梦境。 又过了一天,蓬莱轩的大夫人在算日子。她虽靠喝药维系着身体,但她的样子已是奄奄一息了,与之前的风韵犹存根本无法比,而她的作恶之心是要至死方休。 “捞月,你算算,秦雨青离开福建几日了?”大夫人心中清楚着,但还是确认一下。 “刚好两个月。”捞月回答。 大夫人下令:“摘星,去至幸堂请大少爷,就说我想见他最后一面。”“是。” 此时,至幸堂内,郑明俨收到了秦雨青的来信:明俨,吾已达蓝田,风平浪静,勿念。雨青。 郑明俨兴冲冲地拿着信念给董友姑听,董友姑完全没心思听:永远这样下去也好,不要让明俨知道真相,否则他会崩溃。 摘星来了,在至幸堂正屋内:“大少爷,夫人请你去一趟。” 郑明俨不想去:“爹不是说了,大娘想见谁,必须先问过他吗?” 摘星回答:“老爷一早不在炳炘堂,可能是出去了。夫人急着想见你,说是最后一面,今后不再相见。” 郑明俨怕大夫人心情不好,做出傻事了可不行,就去了蓬莱轩。 “许久不见,大娘起色好些了。”郑明俨此刻也是睁着眼说瞎话。 大夫人坐起来一点,艰难地笑:“明俨也学会说假话了。明俨,大娘自觉命不久矣,才找你来说话,这,算是遗言吧。” “大娘心别太低落,你现在这不好着吗?”郑明俨言不由衷地说。 大夫人摇头:“不说这些了。大娘找你来,就是想让你替大娘完成一件事。去乐水别院,里面有个叫馆娃斋的房子,去里面看看有什么,然后回来告诉我。虽然你爹封锁了乐水别院,但这对你来说并不难,你能完成大娘的遗言吗?” “大娘,我去过乐水别院,里面确实有一栋房子,我没有走近,好像不叫馆娃斋。大娘,既是爹封锁了,我进去玩耍已是不对了,你还让我去偷看,这恐怕不行。”郑明俨拒绝了。 大夫人开始上气不接下气,说得很严厉:“你只有去了馆娃斋一趟,看看里面有什么,再回来告诉我,你才会知道我和你从母子成为敌人的原因!” “大娘,你别冲动,我听你的话,现在就去找馆娃斋。”郑明俨敷衍道。 “别骗我,我知道里面有什么,只想让你亲眼看到。如果你回来后告诉我的与我所知晓的不符合,那就是没有完成我的遗言!”大夫人使尽力气大声说。 郑明俨觉得:是否有猫腻,去看一下。 他就答应了:“大娘,我现在就去,回来后将所看到的告诉你。” 大夫人才点点头,想:郑明俨,等你看到了,也不必回来告诉我了。 郑明俨对大夫人疑心重重:不是说见她最后一面吗?怎么叫我去乐水别院后,还要再回来向她报告?到底什么意思? 虽疑心,但他还是回到至幸堂,莫名地换上了兵士服。 董友姑过来一看,顿感不安:“明俨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哪里啊?” “我去船只上有些事。”郑明俨说。 “你以前去调遣船只,也从未穿过飞鱼服,今日是去干什么?我也要去。”董友姑很急促。 “我去一趟乐水别院,很快回来。友姑,昨日你说不喜欢就别去了。而且你有孕在身,更不能这样爬山涉水了。”郑明俨劝她:“在家养胎,等我回来。” 董友姑要全力阻止他去,发脾气说:“你想去刻雨青姐姐的名字吗?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有她,没有我!” 董友姑将梳妆台上的饰品一扫在地,怒喊:”要么带我去,要么别去!” 这没能阻止郑明俨,倒让他起了疑心,他一步步逼近董友姑:“我是你的枕边人,你这般撒谎,我怎会看不出来?昨日你在乐水别院见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你这么阻止我?” “没有。我只知你是去刻雨青姐姐的名字,但现在,我有孩子了,你心里不能有别的女人,除了生意之外,其它全部时间都要陪着我!”董友姑大喊。 蔡禾苗进来了:“大少奶奶,怀上孩子了,可不能这样动怒,会吓着孩子的。” 本来还拿捏不定主意的郑明俨,越来越觉得奇怪:友姑在撒谎。我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温柔地扶她坐在床上,对她说:“为了孩子,别动气了。我很快就回来陪你和孩子。”郑明俨摸摸她的肚子,去乐水别院了。 董友姑卧倒在床:如果不是有了孩子,我会拖着明俨,不让他去。可现在,他去了乐水别院,一切将会失控,明俨,雨青姐姐,我,将来会如何? 这时,敏嫣进来了,对董友姑说:“大少奶奶,你可否下令让人事房放奴婢离开郑府?” “敏嫣,这事,你只须与人事房说一声便可,为何还要我下令呢?你伺候秦夫人的时间不短了,是否知道些不该知道的?”董友姑叹着气问。 敏嫣回答得很胆小:“是。” 董友姑告诉她:“敏嫣,你这么害怕,是因你家人都是南安人吧?所以才这么小心翼翼。你要求得一家平安,必须让那个阻止你出府的人同意才可,否则,我也保不了你一家。” 敏嫣失望了。 郑明俨这时已从他的密道来到乐水别院,先看到“除障池”变成了“捧心池”:是西施捧心的意思吗?怎么一天就该名字了?而且还很好听。 继续往前走:“沉鱼宫”?昨天还是“勘误宫”。“沉鱼”也是指西施吧? 再往前,郑明俨觉得不可思议了:昨日的“改过林”变成了“西子林”,西子也就是西施。难道爹和我一样,对这个“朝为越溪女,暮作吴宫妃”的西施特别向往?我把对西施的向往都寄托在雨青身上了,不知爹心中的西施是谁? 不管这些,继续往前走,找到“赎罪斋”看个究竟,昨日友姑肯定是看到了里面不干净的东西,今日才会突然性子暴虐。 郑明俨走近赎罪斋:咦?昨日友姑说的赎罪斋,今日变成了“馆娃斋”,与大娘说的一样。“馆娃宫”是吴王夫差为西施建的宫殿,看来,爹对西施十分仰慕,超过了我啊。 这馆娃斋是紧闭的,郑明俨在外面想着怎么进去:是破门还是爬窗呢? 都不必了,他听到声音“一官,今日又是个好天气”“我们可以尽情玩耍了,今日玩什么呢?”“出去就知道了,我们总是有数不尽的乐趣的”。 郑明俨在外面如遇平地惊雷:昨日友姑是不是听到这样的声音才变得魂不守舍,心情突变的?这两个声音太熟悉了。雨青,你不是来信说回到陕西蓝田了吗?爹,你不是一直住在炳炘堂吗?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个馆娃斋里,孤男寡女,这是在演戏给我看吗? 大门打开,郑明俨躲到了屋侧,不愿看到的还是出现了:一身深蓝色长袍的郑飞黄,高贵典雅的男人气质。紧跟着出来的是着长袖碧绿绸衣的秦雨青,梳着回心髻,青丝披肩,到了腰,发中打结,半遮脸,似战国,秦汉时期女子的打扮,更是郑明俨心中的仙女。 郑明俨懵了,惊了,呆了:我在乐山别院初遇雨青时,救起溺水自尽的她时,她就是这身绝美的打扮,已篆刻在我脑海中,太美了。可她今日为什么这么做? 已明白真相的郑明俨还是不愿相信真相,满心等待着秦雨青和父亲的不得已,苦衷,或是被威胁。但他错了。 “一官,我来为你击磬,敲钟,你看我击打的好,还是舞得好,若是哪里不好,我就按你得意思改,我只要你满意。”秦雨青拿起木槌,开始了飞舞,左右上下,连续,断续,侧身,反转,后身,每一个姿势,都会对郑飞黄赋以妩媚动人的笑。 击磬,敲钟结束,郑飞黄温柔地拍手:“没有瑕疵。” “这么完好吗?一官,我还想为你舞一段你喜欢的‘西施浣纱’,我练了很久,今日是展现给你看的时候了,你为我伴奏可好?”秦雨青飞一个媚眼过去。 郑飞黄当然愿意为爱人抚琴一曲,他坐下,拨弄竖琴。 秦雨青魔幻般地从身上抽出一片透明纱,开始了浣纱的动作。兰花指勾人,纤细腰诱人,纱飞舞魅人,裙漂荡惑人,发摆动引人,最美的是她一个转身的笑,笑得勾魂摄魄,魅惑得让人灵魂出窍。 郑飞黄与她相视而笑,和煦,舒适,享受。 郑明俨想冲出去问这是怎么回事,却被秦雨青的舞和笑勾了魂,他想看完这绝美人跳完这绝美的舞姿:雨青,为何你从不为我舞上这一段?我是你的夫君啊。爹,告诉我,是雨青引诱了你吗?雨青,告诉我,是爹强迫你吗?不,这都不是我想知道的原因。你们是我亲近的人,身边的人,我信任的人,不是这么无耻的人。告诉我,你们不得已的苦衷,我为你们解决。 很快,郑明俨知道,他们没有苦衷。 VIP卷 第三百三十七章 郑明俨心碎了一地 秦雨青跳完“西施浣纱”,飞奔着到郑飞黄身边,躺在他怀中:“一官,我为你的舞,有哪点不足?” “雨青跳的,不管怎样,都没有不足。”郑飞黄给了最满意的答复。 秦雨青坐起来,仰望他:“今生呢个,雨青只为一官跳舞,因为只有一官懂我的心。这是给一官的礼物。” 两人在阳光下的草坪上享受着以为只有他们在此的浪漫。 郑明俨感到自己的心在一片一片地碎,他真想一刀结束了自己:可郑经怎么办?友姑肚里的孩子怎么办?我已不是独自一人,我是父亲了。爹,雨青,如果我没有家庭,我现在就一死,让你们今生后悔! 郑飞黄和秦雨青在草地上浪漫过后,聊了起来:“秋日的阳光不像夏日那么燥热。” “是特意为我们而绚烂却不夺目的吗?一定是的。”秦雨青闭着眼睛享受:“一官,如果我没有为明俨生下郑经,现在是否可以与你在郑府大胆地爱,光明正大地爱,像以前一样去海上航行,就我们两,不用管任何眼光?” “雨青,是否觉得终日呆在乐水别院有些闷了?想去航海的话,今晚准备一下,出去住客栈,明早就可……”郑飞黄计划着。 秦雨青转向他:“我只是说说而已,一官怎么当真了?我才不愿出去呢,总要提心吊胆的。住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远离外界的纷纷扰扰吗?真好,一官为我建的重重机关,没有谁进得来。” 秦雨青今日似乎特别兴奋,不知为何,她又说起:“如果当初没有为明俨生下郑经的话……” “雨青,别老是说郑经,他已经一岁多了,不能视他不存在。”郑飞黄提醒她。 秦雨青知道:“我当然明白,自己的儿子,怎会不喜欢,虽然他让我和你……算了,一官你不是说郑府内只有你和明俨能跑过我吗?现在试一下,看你能否跑赢我,我不会让你哦,走吧。” “雨青别得意,我当然可以抓到你,就不知抓到后,有何赏赐。”郑飞黄与她调情。 秦雨青笑着跑了起来:“抓到再说。”两人飞奔在西子林中。 郑明俨在锥心地痛:雨青,你怎么可以说你后悔为我生下了郑经?这么厚颜无耻,肆无忌惮地与爹行不齿之行,说着我的名字,郑经的名字,居然一点不脸红,不愧疚。 郑明俨走进馆娃斋:书桌,饭桌,椅子,凳子,梳妆台,柜子,床,一应俱全,这里面还能闻到雨青的建兰香味。 郑明俨打开柜子,搜出里面的衣裳:“爹的,雨青的,爹的,雨青的,爹的,雨青的,爹的,雨青的……”全是他们两人的,郑明俨一件件地扔。 他看到一个柜台上:秦雨虹的骨灰盒。雨青,你竟让利用自己妹妹来欺骗我,说带着她的骨灰盒回陕西了,却是在此处与爹苟且! 郑明俨发狂了,把里面的家具打,扔,毁得稀烂,但还是没能解除自己的恨,这不是简单的夺妻之恨,没那么容易消除。 他听到外面传来郑飞黄和秦雨青的欢歌笑语声,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这笑声恶心地刺耳,外面的阳光亮地刺眼! 外面,秦雨青对郑飞黄说:“一官,我摘些建兰花,你先回去吧,等我会来,为你做午饭。” “好,等你。”郑飞黄放慢了脚步,跑变成了走。 慢慢地,他远远看到馆娃斋门口,一动不动地站着一个人:这个身影,虽相隔较远,看不清,但一看便知,是他。回避吗?怎么回避?有脸回避吗? 走近了,郑飞黄看清楚了:戴着宽沿黑圆军帽,穿一身枣红色飞鱼服,黑色长靴,手持剑,一脸的愤怒,不,是痛恨。 郑飞黄做好了死的打算。走到郑明俨面前,什么话也不说。郑明俨举起剑,顶着郑飞黄的心脏处,嘲笑地说:“爹,你是不是很意外,我是如何进来这个被你层层机关封锁的乐水别院?那我告诉你,你的封锁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因为我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路一水都了如指掌,我有无数条密道通往这里。自你封锁后,我私自带着友姑来了这里二十九此,却只在林子里玩耍,只恨自己没有走近一步,发现这个叫‘馆娃斋’的淫窝。也好,让我多高兴了几日。” 郑飞黄无以回答,听着郑明俨的指责:“爹,你可曾记得我小的时候,躲进乐水别院,你一次次地把我从这里抓出来,一阵打。这里是我的天堂。可从几时起,成了你金屋藏娇,纸醉金迷,乱伦逆天的地方。我来这个馆娃斋多久了,你知吗?两个时辰了!我就在屋侧,但你和雨青沉迷在干柴烈火中,竟无意周围的人事。你和雨青真浪漫,我和她从未这么浪漫过!” 郑飞黄还是没说话,望向一侧,感到自己无脸面对儿子,郑明俨的愤恨一天也说不完:“爹,我不在乎自己为郑家的事业东奔西跑,操碎脑筋,友姑也不在乎有孕在身了还为郑家的事殚精竭虑,郑经还不懂发生了什么。我们之在乎你和雨青给我们蒙羞,让我们无法站起身做人!爹,我一直视你为英雄楷模立志要成为你那样纵横四海的人,现在我遇到疑难,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女人乱伦,你可否指点我,我该怎么办?” “明俨,爹无法面对你,现在,你杀了爹,都不会受到天主的责罚。”郑飞黄此刻知道郑明俨心中有多难受,但他心里比郑明俨更难受:明俨,爹只有说对不起你。 秦雨青来了,眼前的一切,让她觉得天塌了,地陷了,双手的建兰花往背后一扔,跑到郑明俨身边,抱着他哭泣:“明俨,放下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想象的是什么样?我的爱人,为我产子的爱人对我的父亲卖俏行奸,我的父亲也乐于扒灰。是这样吗?”郑明俨嘲笑,虽然用词不堪,但目前看来,说得全对。 此时,秦雨青绿幽幽的长袖绸衣,郑飞黄的深蓝绅士长袍,郑明俨的枣红色飞鱼服军装,成了三个反差,对立。 秦雨青侧身靠着他,伏在他肩上痛哭:“不管明俨你怎么说,你拿着剑指着你的父亲是什么意思?你要杀了他吗?是他一手一脚教你习剑,你忍心恩将仇报杀了他吗?” 郑明俨抓住秦雨青的手臂,不屑地说:“淫妇,去你的奸夫哪里,别靠近我,免得弄脏了我。” 秦雨青心里一阵寒凉:我该被明俨这样骂。 郑飞黄接过秦雨青,为她说话:“明俨,别这样说雨青,就当我犯了错,是我逼迫雨青了。但雨青还是你的女人,郑经的生母。” “一官,你说与我永远……”秦雨青还未说完,就被郑飞黄推向了郑明俨。 郑明俨抓着她,鄙视地骂:“贱人,你的野男人不要你,我也不想要。”秦雨青又被郑明俨推向了郑飞黄。 郑飞黄不想听到郑明俨这样骂人:“明俨,我还是这个家的主人,我允许你杀我,但不允许你对雨青不好。”秦雨青被推向了郑明俨。 郑明俨耻笑:“爹对雨青还真是情深意重啊,那就给你。”秦雨青被推向了郑飞黄。 她被他们父子两推来推去,后来,郑明俨干脆将她推到在地:“贱人,看来,没人要你了。” 秦雨青绝望地问郑飞黄:“一官,你说过永远爱我,永远在乐山别院。” “但是现在,能让你过安定日子的只有明俨。”郑飞黄说出了不负责任却是现实的话。 “爹玩够了雨青,就把她托付给我?爹,我不是收垃圾的。”郑明俨说得很严重。 秦雨青彻底绝望地站起来:“一官,刚才我对你的话,什么都是为了你,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雨青,从我们打算在此一生的时候,我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我要为你的一生着想!”郑飞黄也没脸面对秦雨青。 “如果没有我,你们现在一定是父慈子孝吧?”秦雨青无望地说:“可你们现在这般争吵,都是我的罪孽。为赎罪,我要为你们父子消除仇恨,回归从前。之后,任你们惩罚。一官,这个馆娃斋还是叫‘赎罪斋’更好。” “雨青,我曾是多么地爱你,到现在仍是!”郑明俨像是要吃了她的样子:“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让你这般背叛我?” 秦雨青,郑飞黄都难以回话。 郑明俨扔掉剑,羞辱父亲郑飞黄:“爹,你还是郑家的主人。但我发现了你不可见天日的偷情,你想杀我灭口吗?杀了我也好,你还有五个儿子,谁都可以代替我为你当牛做马。你可以继续和雨青在这里过你们想要的生活。” 郑明俨的这句话得到的是郑飞黄的一掌掴和一番教训:“明俨,既然你还当我是你爹,是这个家的主人,现在,就命令你把剑捡起来,带着雨青,回到至幸堂,听她向你解释。” 郑明俨俯身捡起剑,起身,几个时辰之间似乎明白了很多,吐露出自己的心声:“爹,雨青,我今日懂得了,人活在世上是需要脸面的。就算爹不要,雨青不要,我不要,但郑经要,他将来还要做人!为了郑经,我能否请求雨青和我先出去,爹你随后出来?以免有人鲜花,累及郑经。” “我们先出去吧。”秦雨青感觉像个被抓奸在床的荡妇,跟随丈夫去受罚,她回望了郑飞黄一眼:一官,可我还是爱你,我们之间,就此结束了吗? 出去时,郑明俨对秦雨青讽刺了一句:“这一道道的机关都是为了掩盖你和爹的偷情吗?” 秦雨青没有回话,不知该说什么来回答郑明俨这句本就是事实的话。 VIP卷 第三百三十八章 解释:一切源于复仇 回到至幸堂内,只有董友姑一人在里面,她毫无表情:“明俨,我已驱散了所有下人,现在,我也想离开。” “友姑,你为何不理我?”秦雨青问了一句,瞬间明白:她知道了。 “昨日早上,我和友姑贪玩,去了乐水别院,我在林子里玩的时候,友姑去了你那个什么斋,不知是看到了还是听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性子突变,与我争吵,还狂傲不讲理,大喊大吼。我吓得不得了,还好友姑的孩子保住了,否则我不知这个责任该由谁来承当。”郑每句话都是在说秦雨青的不是。 秦雨青得知董友姑有孕了,十分欣喜:“友姑,你的心愿终于实现了,让姐姐看看你。” 董友姑不理她,对郑明俨说:“明俨,我想去休息一下。” 秦雨青很失落。 “友姑,去把雨青写给我的信都拿来,既然你都知道了,就陪我坐在一起。这天大的打击,我一人承受不了。”郑明俨痛苦又愤怒。 董友姑从房里取来秦雨青写的所有信,给郑明俨。他们夫妻坐在主座上,而身份为妾的秦雨青,这次连旁座的资格也没有,她也有自知之明,站着接受他们的询问。 郑明俨拿着这叠信,悲愤异常地对秦雨青说:“这是你用来骗我的,共十封信。我却像宝贝一样珍藏着。这封,到了南昌。这封,到了安庆。这封,到了西安……”郑明俨苦涩地念完每一封信,念一封撕一封。 董友姑没有阻止,秦雨青等他撕完:让他撕吧,这样或许会让他好过些。 信撕完了,秦雨青向郑明俨,董友姑请求:“明俨,是我该遭天打雷劈,别恨你的父亲。他每次提到你的兄弟们,都说你最像他,将来最有前途。若不是夫人阻挠,你会一直住在至幸堂。他最喜欢你了,将来他的一切都是你的。所以,别记恨他。” “他喜欢我喜欢得连我的女人一块喜欢?这是爱屋及乌吗?”郑明俨嘲笑反问。 秦雨青暂时避开他,问董友姑:“友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在金门岛,明俨先离开金门岛,我看见了你和爹在沙滩上。所以我不顾一切,急着催你回来!”董友姑气愤地说:“你不是和我姐妹情深吗?怎么就看不出我的不对劲呢?” 郑明俨这才知道,责怪董友姑:“友姑,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我不想看到你难过,不想让雨青姐姐难堪。”董友姑说着,然后怒视秦雨青:“雨青姐姐,我多次暗示你,你都没发现吗?在社玖院,我问明俨,唐明皇的儿子李瑁该如何对待杨贵妃,你不觉得那是在说你吗?在权标堂,我让明俨陪你九夜,陪我一夜,就是想让他挽回你的心,你不明白吗?后来到了现在的至幸堂,我让禾苗伺候你,实际是在监视你,你都看不出来吗?后来,你固执地要回陕西三年,我想,你和爹该从此断绝了,也就没在意了。可我昨天早上好奇,在乐水别院的馆娃斋门口,听到了你和爹的甜言蜜语,我几乎要疯了。为什么你就不能迷途知返呢?” “友姑,都是我的错,但请你别因此而蔑视老爷。我把你曾被劫持受辱的事告诉他,请求他为你做主。他非但没说你如何,反而为你鸣不平,要惩罚夫人。你想想,他的亲生女儿争妍都被他说成**,死了后,棺材都不能放进至幸堂。但是对你,他知道你是被人强迫的,从不说你任何不干净的词,他一直视你作无可取代的好媳妇,让你跟明俨住进至幸堂,还赋予你管理家事的权力。他对你那么好,求你,别因我而蔑视他,以后,和明俨一起孝敬他,好吗?” “那我要谢谢爹对我的不嫌弃。你不用担心我会对爹不敬,在金门岛我就知道此事,但我从未对爹不敬过。”董友姑嘴上这么说,但心口不一,语气中明显瞧不起郑飞黄。 “友姑这样说,也算是帮我赎罪了,”秦雨青转而对郑明俨说,求着说:“明俨,你不原谅我,我完全接受。但我有苦衷,听我说出我的苦衷好吗?” 郑明俨苦笑:“苦衷?你和家公偷情不知多久了,还跟我说什么苦衷,真好笑。馆娃斋,西子林,沉鱼宫,捧心池都是爹为你修建的,你就是他的浣纱西施吗?还是我日思夜想的浣纱明珠?你居然用自己妹妹的骨灰盒来骗我,用已故的亲人去骗人,就为了你们的孽情?” “明俨,你听我说,本意并非如此。”秦雨青哭着说。 郑明俨的愤怒和痛心停不下来:“郑家事怎么了?先是容小雪,身为世荫的侍妾,却暗恋我这个大伯。然后世渡,觊觎大嫂。接着争妍,作为小姨,与两个姐夫**。后来得知五娘曾与护卫芋头通奸。我以为郑家的乱伦该到此为止了,没想到最大的乱伦就在我身边,我的父亲和我最爱的女人,为我生过孩子的女人苟且,把我骗得团团转。郑家就是个上烝下报的家。雨青,你和我爹,将这个乱伦进行得圆满之极。” 郑明俨像傻了一样,声音一高一低:“看你这副悲戚戚得样子,别哭了!你只有偷情的快感和被我抓奸在床的难堪,有什么苦衷?有苦衷的人是我!是我!” “明俨,你我都苦啊。我在乐山别院居住时,认识你之前,就和你的父亲相爱了。”秦雨青一语对郑明俨和董友姑都是石破天惊。 郑明俨从呆傻中惊醒,手都要抓破桌子了:“那你为何还要接受我的爱?” 秦雨青刚擦干眼泪,又忍不住地哭诉:“那时,我和生病的雨虹住在乐山别院,你的父亲对我很好,照顾得无微不至,雨虹的病也渐渐有了起色。我和你的父亲在乐山别院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他爱我,我爱他,只是当时我不懂事,你父亲他不敢和我说,怕吓着我,我也不好意思跟他说。我们的爱就这样留在那里。就在你与我相识的前一天,一次意外,我和他醉酒乱性,让我对他的爱终止了。我因失身而难过,想溺水自尽,你救了我。后来,雨虹知道此事,以为我在卖身给她抓药治病,她精神错乱了,喝羊肉汤自尽。那天的情景,你都看到了。后来我把雨虹的自尽归咎于你父亲,决定向他报仇。知道他最器重的儿子是你,而你也喜欢我,我就引诱你,想让你们父子翻脸,让你成为一个败家子。”秦雨青说不下去了。 “怎么回是这样?我成了你复仇的工具?那我对你的爱算什么?你一直在假装吗?”郑明俨迫切地问。 秦雨青摇摇头,回忆着:“明俨,我那时爱过你,也记得你对我的爱。但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忘不了你的父亲,可那时,郑经已出生了,我不知该何去何从。就一直在你和你父亲的爱中徘徊不断,在报仇与不记仇之间权衡不定。我发现,自己和你已回不到初遇时的心境,更无法让你开心,你都知道,但你还是抱着对从前的回忆和一丝希望与我在一起。可我不愿让你难受地强迫你自己和我过日子。然后,就是,我与你父亲乱伦的孽情。可我们开始时是真爱。就此而已。” “仅此而已?”郑明俨哭笑了:“我就这么做了一回你复仇的工具,然后对你来说,什么也不是了?” “你是我儿子的父亲,我记得。我还记得,你一直保护我,处处为我说话,为我疗好脸上的烙伤,这是我终生难忘的,明俨。”秦雨青诚恳地安慰郑明俨受伤的心。 郑明俨头靠在椅子上,一时痛苦不迭。 董友姑疑问重重,走下主座,问秦雨青:“雨青姐姐,你说要为自尽的雨虹复仇,这个复仇的理由很牵强,而我,也不见你为了向爹复仇而做过什么。” 秦雨青也是口中苦涩:“复仇的事,我时而记得,时而忘记。昨晚才想通,雨虹的自尽时因她的病,是因我没有照顾好她,与老爷无关。至于复仇,就是让老爷的家变乱,变得千疮百孔。我做了很多,现在,也该是我忏悔了。当初郑恩庆闹得全家耻笑,满城风雨的淫诗艳画,是我蛊惑他做的,因为他不顾我是明俨的女人,怀着明俨的孩子,一味地向我示爱,无耻。我这也是向四夫人报复,她用烙铁烙伤我的脸,我让郑恩庆受这点痛已是便宜他了。谁知他那么不堪一击,竟然疯了。后来,他好了,想着报复我,在夫人的怂恿下,差点让我在晓梦亭被砸死。我为保命,只要用计,演了一出他想强暴我的戏,谁让他那么经不起诱惑呢?” “虽是报复,但也可说这是四娘母子罪有应得。可你,是我认识的雨青姐姐吗?遇到这些袭击你的人事,为何不告诉明俨,让他帮忙?却以其人之计还起其人之身。”董友姑问。 秦雨青对此一点不后悔:“我这是意识到,自己与明俨不会长久,不想让明俨沾半点污渍。还有件事,我对不起郑怀素,我曾做她的丫环时,发现她喜欢二姑爷。怕她误入歧途,铸成大错,就让她看到郑争妍与两位姑爷的**。我只想让她看到二姑爷的真面目,可不想她竟看破红尘,出家了。” “这么说,雨青姐姐早就知道争妍和两位姐夫**的事?”董友姑问。 VIP卷 第三百三十九章 因为你,我没有毁掉整个郑家 秦雨青说出真相:“是我教唆郑争妍与两位姑爷乱伦的,这很过分吗?给她一个教训,给大夫人一个教训。郑争妍自杀,她这辈子也值了,她飞扬跋扈地活了十四年,而友姑你的涓涓还未见天日就归天了。这都是夫人造的恶!夫人对我们所作的恶,远不止这一件,我数也数不清了。这点惩罚,对她来讲,算什么?我一点也不后悔。我曾想的就是:友姑,善事由你和明俨来做,恶事由我来做,黑锅由我来背。对于郑争妍的死,我一点也不后悔。只是午夜梦回时,她临死前对我愤怒的眼神,常让我惊醒。” “雨青姐姐,你最初是想向爹复仇,但郑家所有人都对你不善,你出于自保,变成了向整个郑家复仇。可我问你,如果你想向爹复仇,让郑家大乱,你让我和明俨过得不好就行了,这样就是对爹最大的打击。但你在郑家,唯一信任和相处得好的人就是明俨和我。这,让我难以理解,你为何舍近求远?”董友姑疑问不断,指出重点所在。 这也是秦雨青想说的:“明俨,友姑,你们本是我报复老爷的最好人选,却偏偏是我最下不了手的人。明俨对我情深意重,还和我育有一子。友姑视我做亲姐姐,什么心事都与我讲,我怎么对你们下手?我也曾想过要让你们夫妻不和,终日争吵,让明俨无心念书,无心家业,成为纨绔子弟,让友姑你成为怨妇,可你们对我太好了。那次我嫁给明俨为妾之前,曾要求让我为妻,友姑为妾,那本是我陷害你们的第一步,以为你们会因此而争吵,但你们都答应了。我对你们的陷害也就戛然而止了。只要明俨多爱友姑一些,只要友姑对我坏一些,我就有理由实施报复,可我找不到这些理由。你们对我的好,令我心酸,让我自叹不如。是你们的善良挽救了你们自己。我只能回报你们,尽我的一切力量回报你们。”秦雨青已背靠墙壁,站不住了。 “我也不知是否有什么漏掉了没有说,但都不会是好事。不说也罢。”秦雨青抚摸着董友姑的肚子说:“他还好吗?” “如果雨青姐姐一起照顾他,他会很开心。”董友姑已能理解她的痛,想要原谅她。 郑明俨陷入了迷茫:“雨青,放下你的手。” 秦雨青知道郑明俨可能一时半会,可能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就放下了手。 “雨青,你的内心太复杂了,不像你的脸那么纯净。可你知道吗?你说了你心中的爱恨情仇后,我才知你不是我想象中的雨青,可我,仍是爱着你的明俨。”郑明俨感情至深,虽在迷茫中,但仍无法移去。 而秦雨青的另一段话让郑明俨的感情产生点动摇,她看到董友姑微微凸起的肚子,想到:“对了,三夫人。三夫人识人心思,看出你父亲于我有意,就想利用我破坏你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好让她的儿子世渡替代你。我不想成为她的工具,就不能让她得逞。于是,我制造了红花一事,嫁祸三夫人,为了让所有人都相信是她下的毒手,我自己也喝了红花。” “那时,你怀上郑经才一个月,你喝红花,想害死郑经吗?”郑明俨心惊肉跳地问。 秦雨青顿时醒悟:“是的,你不知那时我有多迷茫,有多恨你爹,恨郑家。腹中之子是你的儿子,就是郑家的人,我为何要为郑家生子?就想趁着那时,把郑经打掉,让三夫人背黑锅,她就不能害我了,我也不必为仇人的儿子生孩子了。可三夫人心灵脆弱,就那么去了,而郑经命硬,红花也没能害死他。自那以后,我也舍不得他了。” 秦雨青背靠墙壁,站不稳,慢慢往下滑:“郑经他一定知道曾我想杀害他,所以一出生就不认我这个亲娘。这是我自作孽啊,天哪,他会不会一辈子都记得?” 董友姑扶起秦雨青坐在椅子上:“雨青姐姐,郑经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怎会知道这一切,更不会一辈子记得这些事。先坐下歇息吧,刚才站累了。” 郑明俨难以接受:“三娘是因你而自尽,而你,曾经想杀了郑经,那是我们共同的孩子!”郑明俨已走到秦雨青身边质问。 董友姑为秦雨青说了一句话:“明俨,你记不记得雨青姐姐为了郑经的顺利降生,吃了多少苦,这些,可以抵消她的过错了。” “雨青,你对郑家所做的报复,还曾想杀了郑经,这一切,都是因为雨虹喝羊肉汤自尽,而归咎于我爹,是吗?”郑明俨倒在椅子上痛哭。 男人的哭更让女人害怕,董友姑问:“明俨,你这是?” “雨青,我和雨虹就那日一面之缘,我告诉她,我喜欢你。她告诉我,她想喝羊肉汤,叫我去买羊肉汤给她喝,只要我照她所说的去做,她就会为我在你面前说好话。后来,我才知她患了痫症,喝羊肉汤是寻死。那个害死雨虹的人,不是我爹,是我。你,报仇,报错人了。”郑明俨流泪说着。 他的话也让秦雨青震惊:“你为何当日不告诉我?” “我只恨自己害死了雨虹,一直不敢告诉你,怕你不再不爱我。可不知,你本就不爱我。”郑明俨从未这么痛哭过。 秦雨青仿佛经历了一场梦:“明俨,那不是你的错。是雨虹,她自己要那么做,才让我走上了不归路。你别怪自己了,只怪我秦家姐妹两命苦。” 三人陷入了沉默。 蔡禾苗急匆匆进来,打破了沉默:“大少爷,敏嫣在蓬莱轩后面上吊自尽,谁也不知为什么。” “禾苗,你出去吧。”董友姑悲痛地说。 “敏嫣是因知道了太多而寻死的。早上,她来求我,放她出郑府,可我做不了主,示意她去求爹。她可能知道自己必死,才能保她家人性命,所以选择了死。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死亡呢?”董友姑痛苦说:“明俨,今日早上你去了蓬莱轩,回来后就一直坚持要去乐水别院,是因为……” “大娘告诉我,那里有个馆娃斋,说我非去不可。”郑明俨无神地回答。 “还是大娘,快归天了,我们还是没能逃出她的手掌心。如果,让雨青姐姐的不愿说出的秘密永远深藏心中,我们也都不会那么痛苦了。”董友姑感叹:“只是,还有个大娘,抓住不放。也不能怪我们大意。” “敏嫣平时不敢多说,肯定日日恐惧。如今是因我而死,我又多了一份孽债。我去看看她。希望她别恨我。”秦雨青悔恨无比。 来到蓬莱轩后,已有人在处理敏嫣的尸体了。秦雨青想大哭一场,但捂住了嘴,遇到郑飞黄,说了句:“老爷,奴婢以后当如何?” “为自己一生,你该知如何。”郑飞黄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以前的海誓山盟都是以为只有两人,而今那些话,都化为灰烬了。” “奴婢明白了。”秦雨青行礼,走了。她觉得自己已无法呆在郑家。 郑飞黄还想那说句“我对你的爱有如在乐山别院,乐水别院时”,但没说出口:既然已决定为了明俨,雨青的一生着想,断绝关系就不要再说些藕断丝连的话了。 至幸堂内,郑明俨对秦雨青的前前后后所做的事拿捏不定:“儒家,儒学,让我改如何对待雨青呢?” “儒学让明俨无法接受雨青姐姐的一切。但是,还有爱。明俨,该怎么办,取决于你自己的内心。我已为你对雨青姐姐做了想法,写在纸上。等你想好了,与我的想法对一下,我觉得,你想的与我想的,一定会是一样的。”董友姑说完,安静地等着郑明俨的决定。 郑明俨回想秦雨青所说,又想到她的背景,经历,最后深思熟虑说:“念书少的雨青在年少无知时与爹相恋,后来糊涂地将雨虹的自尽归咎于爹,还利用我,这是她的不对。可她在郑家遭遇了是是非非,没几个人对她好,她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她有她的难处,我站在她的处境想想,纵使她千错万错,她在另有所爱的情况下为我生下郑经,还对我们关怀,帮助地体贴,周到,她内心是善良的,只是总是遇人不善。她太可怜了,想对人好,却总是被人恩将仇报。我不可这么羞辱她,责备她。不管儒学怎么说,她的爱,让她自己去选择。” 董友姑露出笑意:“明俨,你看。真的与我所想一样。” 郑明俨拿过董友姑写的纸张一看:年少无知,深恋成错爱。痛改前非,宽容其过失。 “那我现在改怎么办?”郑明俨知道自己对秦雨青的态度了,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令人去蓬莱轩后面,把雨青姐姐请回来。明俨你在这里等她就好。我还要去看看午睡的郑经。”董友姑笑着说:“我相信,雨青姐姐会为你所感动,和我们在一起。” 郑明俨在正屋内等着:雨青,我原谅你了,你也忘掉以前吧。 VIP卷 第三百四十章 一声再见何时再见 一会儿之后,董友姑过来,一个打击随之而来:“明俨,郑经不见了。禾苗说,雨青姐姐抱着郑经出去走走有一炷香的时间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她要带走郑经离开我们?”郑明俨明白了,立刻出去。 秦雨青出门时,正好遇上施琅,她知道施琅对自己有意,也不管什么了:“施将军,大少爷要带着小少爷去福州一趟,让我现在就去,还请你开路。” “是,秦夫人请上马处。”施琅意识到其中有问题,但能够在仰慕的女人面前为她做事,是多大的荣耀,施琅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她曾欺骗过自己的感情,不管她曾在郑氏父子之间见不得人的暧昧。他一切都听秦雨青的,驾着马车走了。 马车里,郑经醒了,对秦雨青是极度不满,哭闹,踢打,喊着“爹娘”,一点未变。 秦雨青也哭:“郑经,你就这么恨娘吗?从现在开始,你要和娘相依为命了。” 郑明俨已骑马追上来了:“施琅,停下,我已听到郑经的哭声了。” 而施琅听马车里秦雨青的命令:“施琅,继续往福州走。” 但马车跑不过马。郑明俨骑着马横在了马车前:“施琅,你等着受罚。雨青,出来,抱着郑经出来!” 秦雨青出来了,眼下,是要和郑明俨来一次谈判了。 郑明俨下马,问:“为何要走?” “我还有脸再呆下去吗?”秦雨青回答。 郑明俨向她表明:“我和友姑都已原谅你了,雨青,忘记从前,回去,我们还像以前一样过日子。” “我忘不了我所作的恶,三夫人,许云宸,郑争妍,郑怀素,今日还有敏嫣,我忘不了她们死前的样子,每次恶梦都是她们,我很辛苦。你以为我在乐水别院两个月,过得如神仙般自在吗?错了,我时常想到你,就觉得对不住而哭泣,难以安宁几天。我最对不住的就是你,和你的父亲。如今,我已满是罪孽,没有资格与你,友姑住一起。”秦雨青诉说着她作恶背后的挣扎和痛苦:“今日,全说出来了,轻松了许多。” “雨青,你一直在帮助我和友姑,你对我们的好,已为你赎清了你的错,别再这么自责了。你瞧,郑经哭得这么厉害,把他给我,跟我回去吧。”郑明俨恳求。 “你觉得我已赎罪了额,可我赎不清我心里的罪,所以不会再和你们一起。我不会把郑经给你的。我已不能生,郑经就是我唯一的孩子,此生将与我相依为命。明俨,友姑已有孕了,你就把郑经还给我吧。”秦雨青说着,抱着啼哭不已的郑经,跑了。 郑明俨在后面追,追上了她,夺过郑经,对秦雨青说:“既然郑经时你的命,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上,就跟我回去。你想跟我过日子也好,想跟爹过日子也好,都随你,我只要看到你平安。” “我不想做这样被说成是贱人的事了。明俨,我看老天是注定不让郑经跟我了,他跟着我,以后也没好日子过,不如跟你。以后,这辈子,请你孝敬父亲,疼爱友姑,管教好郑经,还有友姑的孩子。再见了。”秦雨青跑向了前面,那是泉州府衙。 她进去后,衙门就准时关上了,郑明俨差一步就追上了。 跑进府衙中的秦雨青一直念着“再见,一官,再见,明俨,再见,友姑”,却不知,再见时已是人之将死。 董友姑赶到时,只见郑明俨抱着郑经,矗立在晚秋的秋风中。董友姑走过去,问:“雨青姐姐呢?” “她不肯跟我回去,进府衙了。友姑,天黑了,你带郑经先回去。我在这里等,明天押也会把她押回来。”郑明俨眼神直直地说。 董友姑点头:“明俨,记得要把雨青姐姐带回来。” 第二日,衙门打开,郑明俨迫不及待地问:“衙役兄弟,请问昨日申时进入府衙的那位绿衣姑娘,什么时候出来?” “你是说那个绿衣仙子吗?她昨日可是整个府衙围着看的人哪,真好看。她说有人追杀,请官服救她一命。大人问她愿不愿意去京城做宫女,她同意了,就连夜往北走了。”衙役议论着。 郑明俨听后,进入府衙,询问真假,得知是真后,他骑着马,沿着官道往北走,一路跑,一路问,换了几匹马。一直跑到福州,什么也问不到了,看来是跟丢了。他才往回走,回到泉州,郑家。将一切告诉董友姑之后,就失魂落魄地,开始终日饮酒,什么也不管。 董友姑为了郑明俨的事业,就自己暂时接受郑明俨的生意和船只往来调遣,对外,则说郑明俨感染了风寒。 郑明俨醉醺醺地问她:“友姑,现在没人可以威胁到我们了,我们还要这些权力和财富做什么?” “大娘将死时,还沉重地打击了我们一掌,所以我们不得不保护好自己。即使你沦落,什么也不要,但为了郑经,我肚里的孩子,我不能放弃你现在的一切。”董友姑掺着腰对郑明俨说:“明俨为雨青姐姐的离开而伤心,友姑何尝不是呢?不过,我相信,她总有一天会回来,因为有郑经在。她回来时,一定想看到我们的孩子都过得平安快乐。” 董友姑就这样,怀孕之身,撑起了郑明俨的家:为他与卖家交谈,接待客户,调派船只,不懂的地方就边学边做。回到至幸堂,还要为郑明俨抚琴,他舞剑是什么情绪,董友姑的琴声就是什么音调。 有一天,董友姑累得伏在琴上面睡着了。 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郑明俨坐在旁边等她醒来:“友姑,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帮我撑起这个家,我不知该如何度过这段愁云惨淡,一日三秋的日子。从现在开始,你一心养胎,其他我该做的事,都交给我。我们一起等雨青回来。” “嗯。”董友姑终于让郑明俨从沦落中苏醒。 他们不知,这一等,就是二十年。 郑飞黄,独自在炳炘堂,双手拿着秦雨青的丝巾,后回道:是我害了你,可你太傻了。 蓬莱轩里,大夫人满意地闭上了眼:郑飞黄,这辈子,最终是我赢了你。 立冬了,郑明俨和董友姑披上大衣,站在至幸堂前,望着这属于他们两的郑家。董友姑已不再梳桃花髻,而是像已婚妇人那样,将头发盘成了牡丹头:没有雨青姐姐和我一起梳桃花髻,无趣,就梳起牡丹头来吧。 “以前以为,有了权势,就可过上安全,平静的日子。”董友姑哀叹说。 郑明俨心里透亮了:“这是个悖论,有了权势,会比以前安全,但是绝不会平静,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以后的狂风暴雨,惊涛骇浪,我们要一起面对,友姑,永远别害怕。” “立冬了,福建都开始起寒风了,北边肯定更冷,不知雨青姐姐会不会怕冷。”董友姑念着。 郑明俨想想,笑着祝福她:“雨青生在北边,现在应在紫禁城,不会为冷所俱。只是想如何能早日与她重逢呢?” 秦雨青确实到了紫禁城,依然是从浣衣女做起。凭着她的姿色,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到了皇上崇祯帝的面前:“听说宫女中有个人,相貌实在诱人,能与田贵妃平分秋色。我看你,确实如此,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秦雨青,希冀的“希”,仁厚的“仁”。不敢与已殁的田贵妃相提并论。”秦雨青站着,按嬷嬷的指导,没有多说不该说的。 崇祯帝看她一会:“可称得上‘艳色天下重’,他们可真为郑想得周到。秦雨青,朕封你为秦美人。以后与袁贵妃一起住在翊坤宫。” “皇上,奴婢入宫前已嫁为人妻,不是完璧,不可服侍皇上,还请皇上收回命令。”秦雨青说。 崇祯帝看她一会,落寞地说:“不是完璧又如何,郑的江山也早已不是完璧。秦美人,今晚,你就伺候朕吧。” “是。”秦雨青不得不答应:在这铜墙铁壁的紫禁城里,皇上的话就是生死令,没有办法拒绝,除非想死。可我还想活着,等着有一日,一官忘却我们的孽情,明俨忘记我对他不忠,然后我堂堂正正地去看我的儿子郑经。 秦雨青眼泪往肚里咽,遵从了崇祯帝。 她也有机会仔细观察这个被天下人唾弃的崇祯帝:今年崇祯帝十六年,算来皇上应是三十三岁,可是却白发丛生,眼角皱纹如花甲,古稀。比一官小了几岁,却远不如一官的谈吐敦厚,威风凛凛,一扫乾坤的气魄。如果不是他这个昏君,治国无方,我就不会从北边流落南边,到福建,与一官相遇,发生那么多心碎的事,弄得现在连亲生儿子也见不着。不过,这国家大事,我也不懂,或许不能全怪皇上,看他忙得焦头烂额,谁会相信他无德残杀了袁督师呢? 平日里,秦雨青住在袁贵妃的寝宫翊坤宫一侧。听说这个袁贵妃是继死去的田贵妃之后,最得皇上宠爱的,可是秦雨青一月也不见皇上来翊坤宫一次。 VIP卷 第三百四十一章 皇宫并不安全 袁贵妃话少,不知是从小就话少,还是来皇宫后变得话少了,也不知她爱不爱皇上,但在这紫禁城里,也只有期待皇上,才能解除寂寞吧?秦雨青想:贵为皇妃的袁贵妃好可怜,就这么独自居住在豪华的翊坤宫内,这翊坤宫比郑府的至幸堂大了两倍。可看她的表情,心里定是惨淡的。宫越大,越寂寞。我以前嫁给明俨为妾时,一直念着一官,觉得枕边人不是心中人,自己很可怜,但至少明俨可以时常与我一起看书,说话,不会让我想袁贵妃一样,守着冰冷的宫殿终其一生。我为了爱,执意地离开明俨,和一官在一起,做下那天理不容之事,是否太自私,太过分了?被拆穿后,没脸面对一官,更没脸面对明俨友姑,坚决要离开郑家,跑到府衙,寻求官府帮助,摆脱明俨的追寻,这样,到底是对是错?一路北上,竟莫名成了皇上的女人,那还能出宫吗? 冰冷的翊坤宫里也有消除寂寞的事:袁贵妃和秦雨青一样,喜欢折纸,这倒让她们有了话聊。 皇上无心后宫,后宫也就少了争斗。不过袁贵妃常年在宫中,所知道的事业就那么点,能聊的来的事也就是折纸:“小鸟啊,飞吧,飞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 袁贵妃的寂寞也就全折叠在折纸中了,秦雨青觉得她半生寂寥,比自己在郑府的遭人唾弃,遍体鳞伤更惨,连想说都无人倾听。而在郑府,秦雨青根本没那么寂寞,还有董友姑可以听她的心事,还能看懂听懂读懂她所想。难道因无颜面对明俨而离开郑府,是个错误? 秦雨青又陷入了迷茫中。在迷茫中,她还伺候过皇上一次。“批阅奏章累了。秦美人,你会诗吗?有兴现作一首?”疲劳的崇祯帝问。 秦雨青做了标准的礼仪后,回答:“皇上,奴婢念书少,不会作诗。只听过一些诗。” “好看无用,真是无聊,那就把你听过的诗念来听听。”崇祯帝看不起她。 但秦雨青不能反抗,更不能耍脾气,必须按崇祯帝的意思做:“皇上,奴婢记得最深刻的一句诗是‘曾散天花蕊珠宫,一念堕尘中’。” 崇祯帝有兴趣了:“这是喜欢你的人对你说的吧?” “是的。”秦雨青说:“奴婢知道这句词很美。就记住了。” “那是赞赏你的倾国之姿。”崇祯帝赞美说,但一会他脸色暗淡下来:“在朕看来,这也是在说,天上的无俗念的仙女,一闪杂念,便落入尘寰中受轮回之苦。或许还在说,美如天仙的你,生不逢时。总之,是恋你,也是怜你。” 秦雨青脑海中闪过曾在郑家的种种画面,交杂在一团,让她头脑不清。但崇祯帝说的这些话,确实没错:我不止一丝杂念,而是数不尽,道不完的恶念,才落得如今进退两难的下场。 现在的郑府,迎来了新年。家里依旧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秦雨青走后,所有人,所有事都恢复了平静,仿佛她根本就不该存在这个家里。 而郑飞黄,郑明俨,董友姑却难高兴起来。郑飞黄失去了爱人秦雨青。郑明俨失去了自己深爱的,却爱着自己父亲的秦雨青。董友姑失去了待自己如亲妹妹的姐姐秦雨青。而这些话,都难以找人诉说。郑飞黄,郑明俨已恢复了父慈子孝的关系,但心中的纠结秦雨青,恐怕是此生难以消除了。郑明俨给父亲敬了一杯酒,也算是感谢父亲对自己的栽培和器重,但这杯酒里,没有关于秦雨青的成分。 过完年,炳炘堂内,郑飞黄想着:雨青,自从你来到郑家,我从未过过一个正常的年,现在你不在郑家了,我过年过得很正常,却不再有喜悦可言。除了你留下的郑经能让我偶尔开心一下,想到你的笑容,其他人,其他事似乎都无足轻重了。 郑明俨过完年,有自己的打算,他来到炳炘堂,向郑飞黄说明:“爹,明俨想了许久,如今大明是外忧内患,而我现在帮你处理生意往来,船只调遣,不是解决国民苦难的谋略计策。明俨计划,将手中的一切事务交还给爹,去南京国子监就读,拜江浙名儒钱谦益为师,学习‘治国安天下’之理。特此来与爹商量。” “有这么大的气魄,爹当然支持。去念书吧,将来爹的事业全为你的理想做后盾!”郑飞黄完全同意。 这样,郑明俨带着董友姑,抱着郑经,在驿站与郑飞黄告别。这一告别后,大明就发生了天崩地裂的变化,父子两难得再见几次。 这已是崇祯十七年,农民军首领闯王李自成带人攻入北京紫禁城。在里面的秦雨青完全不知外界的翻天覆地,连袁贵妃也不知。 直到宫女来说:“袁贵妃娘娘,草寇李自成率人逼宫,无人抵挡得住,紫禁城沦陷。皇上不愿成俘虏,要皇家所有人殉国,刚才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已上吊自尽,皇上杀了各位公主。现在,正朝翊坤宫来!贵妃娘娘,该怎么办呢?” “我怕是免不了一死。可我不想就此死了,还有秦美人,你入宫才半年,竟遇此亡国之事,但不能为此搭上你的命。我们能逃就逃吧。”袁贵妃在生命危急时,作出了保命的决定。 崇祯帝赶到,握着剑,全身血淋淋的,大喊:“我朱家人全部殉国。袁贵妃,上路吧,朕随后到!还有你,秦美人,朕临幸过你,你也要一起殉国。” 秦雨青乱了方寸:我知道亡国是何等耻辱,可我也要跟你一起殉国吗?我还有儿子在福建,在我有生之年,我还想见到他,别让我死好吗? 秦雨青不敢说话。袁贵妃说了:“皇上,秦美人入宫不久,未生子,让秦美人逃过此劫吧。” “一起死!”崇祯帝一剑过来,刺入袁贵妃身中,秦雨青在她身后,一动不敢动。崇祯帝以为秦雨青也被刺中,就抽出剑,离开。 秦雨青抱着袁贵妃的身体大哭:“贵妃娘娘,你怎么样了?你都贵为贵妃了,为何会有此等遭遇?上天是怎么对你的,空有这贵妃的身份,还守着整日的寂寞,最后死于夫君之手!” 整个紫禁城乱了,翊坤宫空了,秦雨青心里也乱了,不知自己接下去的命运会如何,只能抱着袁贵妃的尸体,听天由命了。 她只听到宫里的太监,宫女乱作一团:“皇上在煤山上吊了。快逃吧!” 果然,李闯王的部队闯入紫禁城,烧杀抢夺,秦雨青想不到下一步会怎么样,只晓得哭喊着“袁贵妃”。 “刘将军,这个翊坤宫里还有人!”听到声音。秦雨青吓得所成一团:他们这是要杀了紫禁城所有人吗? 进来的是一位将军,一位杀红了眼的将军,看了看死去的袁贵妃,又看到惊吓了的秦雨青,一下子没有动手,不是因为被秦雨青的美貌迷住,而是觉得似曾相识,所以停下手里的剑。 秦雨青一眼认出他了,兴奋地喊:“刘叔叔,你是刘叔叔吗?我是小香瓜啊!” “小香瓜,你流浪到皇宫里了?快,跟我走,免得被人杀了。”刘将军说,命令手下:“刘常,你暂时什么也别干了,保护好这位秦姑娘,要是有什么事,小心你的脑袋!” “是!”刘常看着秦雨青,笑着说,刚才凶残的杀戮似乎一闪而光。 秦雨青这下心里吃了定心丸了:没想到能够躲过崇祯帝的杀害,还能遇上同乡刘叔叔,真是峰回路转,希望以后不再漂泊,过几年回到福建,郑经肯定已长大成人,明俨会让他知道我是他的亲娘。 但事情并不如人意。 秦雨青骑着马,这个刘常牵着马,时而回头看她一下,像女孩子一样羞涩,秦雨青看他是动心了:刘常,别有此想法,喜欢我的人,似乎都不开心。 刘常带她来到一座王府,说:“秦姑娘请下马,这里以后就是刘将军的住所,你可暂时随他住在此处。” “谢谢你,刘常。”秦雨青道谢后,就进了这座王府,可能是以前哪个王爷的住处吧。 这个刘叔叔,叫刘宗敏,是曾和秦雨青父亲一起在蓝田挖玉的工人,没想到今日成了起义军的将军,也算是当刮目相看了。但秦雨青的愁绪很快涌上心头:自己要一直住在刘叔叔的住处吗?在这里,跟皇宫一样,出去都不行,这样的日子比皇宫好不了多少。 无聊地呆在王府里,秦雨青等待着再一次的转机。一日,她听到一姑娘的哭声,到院子里一瞧:一个弱柳扶风的姑娘在哭泣。 同情她的秦雨青就过去问:“请问姑娘,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我叫陈圆圆,是蓟辽总督吴三桂的妾,被刘宗敏抓来伺候他,不知将来怎么面对我的夫君。”陈圆圆哭得很伤心。 “刘叔叔怎么会做这种事呢?”秦雨青想不同,对姑娘说:“陈圆圆,跟我出去吧。” “你能带我逃出去吗?”陈圆圆问。 秦雨青带着她边走边说:“我是刘叔叔的侄女,平时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出去。但刘叔叔做出这样的事,我要帮他改过。也要帮你回到你夫君身边。” “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名字?”陈圆圆问。 “秦雨青。”她回答。 陈圆圆恐惧地问:“秦姐姐不怕刘宗敏对你下毒手吗?” “我是刘叔叔家乡的邻家女儿,从小,他把我当亲侄女看待,不会惩罚我的。陈圆圆,你为何如此惧怕?”秦雨青还完全信任着这个能保护她的刘宗敏。 VIP卷 第三百四十二章 明俨你在哪?救我 陈圆圆哀叹:“秦姐姐,你不知,整个京城,烧杀抢掠,抢夺粮食,妇女,到处哀嚎哭泣,都是李自成带领的起义军干的。我想,你的这个刘叔叔也参与了不少吧。我就是被他抢来的。” “我不信。陈圆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秦雨青说着,一路走,果真见到陈圆圆所说的惨景:男人惨死,女人被夺,只剩老幼哭泣。 “真的是这样吗?李闯王不是重创新天地吗?为何要虐待百姓?为什么刘叔叔也跟着做这等事?”秦雨青难以理解起义军的事,就带着陈圆圆直往前走,提起裙子,踏过一个个老弱病残。 前面,刘宗敏站着,等着他们,秦雨青看到的不是和蔼可亲的刘叔叔,而是凶狠残暴的刘宗敏:“小香瓜,我好心留你,保护你,你就这样背叛我?” “刘叔叔,这位陈圆圆是有夫之妇,你放过她吧。小香瓜求你了。”秦雨青满以为自己的请求能得到刘宗敏的答应,因为小时候,这个刘叔叔总是答应她一切。但她这次打错算盘了,不,她为人,根本不会打算盘。 刘宗敏瞧着秦雨青和陈圆圆站在一起:两个美人啊,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将她们带回去。”刘宗敏对手下说。 刘常无奈:“秦姑娘,对不起了,我一直听从刘将军的命令。” 被抓回刘宗命的临时王府,他坐在椅子上,一脚搭在另一脚上,头歪斜着,手撑着头,令一只手挠着脖子,没有一点正紧相,不知他是不拘小节,还是根本就不懂礼节,心中也心怀不轨。 他的眼神一直不离秦雨青:“小香瓜,我在紫禁城救你回来时,就觉得你已出落得像是天上嫦娥了。不知,你现在有多香,有没有比小时候香啊?” 秦雨青觉得此时的刘叔叔很不对劲,眼神色眯眯,不知在想什么,不管他,先让陈圆圆回家要紧:“刘叔叔,陈圆圆她想家,让她回去吧。” 刘宗敏一拍掌,挺身而起:“今晚,陈圆圆你别伺候我了。小香瓜,你现在就来伺候我。” “什么?”这又是个晴天霹雳,秦雨青看着刘宗敏色眯眯的眼睛不敢相信:“刘叔叔,不要这样。你忘了小时候,你曾抱着我举起我在空中旋转。那时起,我一直把你当亲叔叔看待。你怎么可说出这样的话,将来你怎么对得起我九泉之下的爹娘?” “带小香瓜进来。”刘宗敏不管她所说。 秦雨青坚决不肯,但被刘宗敏的手下拖入房间,她直喊着:“刘叔叔,我称你一声‘叔叔’,你忍心这样对我吗?” 陈圆圆也为秦雨青求情:“刘将军,秦姐姐是你的侄女,你这样做是违逆天理的。让我来伺候你,你放过秦姐姐吧。” “都给我住口。”刘宗敏其实已变了,多年的残酷征战,被朝廷围剿,让他变得极其凶残,没有人性了。 在他的房里,他像禽兽一样对待曾经的侄女小香瓜:“你在紫禁城伺候那个无能的崇祯帝,就不能伺候一下我这个对你好的叔叔?” 秦雨青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只有哭的份:“刘叔叔,你还能想到小时候,你抱着我,唱着山歌,与人下棋的情景吗?若还能记得一点点,就不该这样对我啊。” “我记得,那时你很香,现在的你,比那时更香。”刘宗敏已成了禽兽,再劝也没用。 秦雨青只有痛喊:“明俨,我不该离开你!” 王府门口,刘常都能听到秦雨青的哭喊和刘宗敏的狂笑,刘常落泪了:花朵就这么被污泥玷污了吗? 事后,秦雨青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真的是肮脏不堪了,如果不是还有远在天边的郑经让自己牵挂着,现在就去死了好了。 刘宗敏心满意足的穿好衣裳,对着似被狂风暴雨袭击的花朵秦雨青说:“小香瓜,刘叔叔不会让你无名无分的,以后你是我的正房,陈圆圆是侧室。有两美人相伴,以前的征战之苦,什么都值得。” 刘宗敏出去后,陈圆圆进来,看到床上一动不动的秦雨青,头发散乱,衣裳全被撕破,身体半露,眼神直视,该说无神。陈圆圆心里一阵沉痛:“秦姐姐,心痛吗?圆圆和你一样,但是,起来吧,圆圆给你梳好头发,整理衣裳。” 秦雨青直愣愣地望着镜中的自己:真的就是风暴过后的残花败柳。可我不能这样,还没死就入了地狱,我必须逃出这地狱,去看我的儿子郑经! 整理好头发衣裳后,秦雨青暗自说:陈圆圆,对不起,我要独自逃走,顾不上你了。你别担心,将来你的夫君蓟辽总督吴三桂会救你出这地狱的。 夜晚,秦雨青想出去,遇上刘常,本以为这是倒霉,却看他抓紧拳头,至死不渝地说:“秦姑娘,我带你离开此地。以后,你想去哪,我都护送你。” “刘常,谢谢你的好意。可你若被刘宗敏发现,我怕你性命难保。你能放我一条生路,我就感激不尽了。”秦雨青急着回答这个对自己一见钟情的男人,急着逃离此地。 刘常为情所勇敢:“秦姐姐,你今日不是想携带陈圆圆逃走吗?结果还是被刘将军抓回。我带你走,你会更安全。” “真的?”秦雨青觉得刘常没必要骗自己,就跟他一起骑马往南跑:“刘常,谢谢你,以后我会帮你走入正道的。” 这感谢的话还没说完,追兵就来了。刘宗敏带着一群人,骑着马赶上来。刘常寡不敌众,被包围了。 刘宗敏在马上,耀武扬威,死死盯着刘常:“臭小子,亏我救你一命,竟敢背叛我,偷我的女人。你知道这是什么结果吧?” 刘常不畏惧,只为秦雨青着想:“刘将军,刘常谢你的救命之恩,但求你放这位秦姑娘离开。刘常愿以死还你的救命之恩。” “好,刘常,你下马。”刘宗敏心胸险恶。待刘常一下马,就被他一剑刺死,还随着他的不屑的话:“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我救的一只狗,你的命能换走小香瓜吗?” 刘常死前,后悔地指着他:“刘宗敏,你骗我!枉我为你出生入死!”刘常倒下。 秦雨青悲愤:一条年轻正气的生命就这样没了,是因为我,又是因为我。 “刘常,你不该认识我啊。”秦雨青为刘常哭丧,转而向刘宗敏:“刘宗敏,你就这样杀了终于你的下属,不怕其他下属寒心吗?” “我不杀他,他会为了你这个小香瓜杀了我。”刘宗敏毫无自责:“回去!” 秦雨青现在为保命,只能回去那个地狱般的王府:但王府总比紫禁城好,要逃出去会更容易。 回到王府内,秦雨青还在念着刘常的死。而另一个改变她命运的人出现了:李自成。 他倒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打扮仪态谈吐都比刘宗敏高出一等,但所想的却和刘宗敏如出一辙:“宗敏啊,听说你得到了吴三桂的美妾陈圆圆,让她出来见个面吧。这位美人是谁啊?还哭了,是谁惹你生气了?” “这是我的侄女。”刘宗敏回答,然后推推秦雨青:“快叫皇上啊。” “皇上?”秦雨青怀疑似地喊了一声:崇祯帝刚上吊,就改朝换代了? 之后,秦雨青没有再多说什么,不想说,脸望向一边,在怒气刘宗敏杀了刘常,也感叹被自己视为同乡,亲戚的刘宗敏变得人面兽心。 刘宗敏着急秦雨青对李自成的冷淡,使劲朝秦雨青瞪眼,可她根本没看见,觉得自己这么命苦都是自己一念之间的错,泪点也下来了。 李自成倒是满喜欢:“宗敏,你这个侄女是个冰美人啊。哭起来都好看,朕就不看那个陈圆圆了,把这个冰美人给朕。她叫什么名字?” “小香瓜。”刘宗敏很不情愿地答应了老大的要求,他们起义军此时本就有内乱不和,此时的秦雨青,只是李自成和属下不和的一小部分。 秦雨青听到此,坚决不去:“刘叔叔,小香瓜不愿再回紫禁城,让我在你身边吧。那里太大,太冷了。” “皇上的恩赐,是你几辈子的福气。”刘宗敏此时已不把秦雨青当侄女小香瓜,而是自己和李自成之间的交易。 秦雨青被绑着,坐在轿子里,抬进了紫禁城,这一去,差不多半生了。 秦雨青下轿后,被押着来到李自成的卧房,当时叫养心殿。秦雨青进去后,发现里面都是原来崇祯帝的宫女,穿着薄透的衣裳伺候着李自成。而李自成没有看批阅奏章,也不与大臣们商讨国情,只是——享乐。秦雨青对这位农民英雄李闯王的敬佩一降到底。 李自成对其她宫女说:“都出去。”然后为秦雨青解开绳子,松开嘴里的棉布,笑眯眯地说:“小香瓜是吗?朕刚才对你凶狠了,现在让朕抚慰你。” “李自成,你当上了皇上,为何不为国民着想,只知享乐?你可知整个北京被你的部下毁得面目全非!”秦雨青质问。 李自成摇头:“你这话是要杀头的,但是你的脸救了你。要是不想死,今晚就伺候好朕。凭你的脸,朕看你是崇祯帝临幸过的女人吧?看了你之后,那些一般的宫女朕都不想看了。让朕尝尝崇祯帝未杀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吧。” 天哪。 VIP卷 第三百四十三章 紫禁城一年内三次易主 秦雨青不愿过这样的生活,时常跑到栏杆边,想一跃纵身而下,了结这地狱般的生活,但每到这时,她眼前都会浮现出所挂念的人的微笑:一官,明俨,雨青,还有儿子郑经。我还想在有生之年见到他们,所以我不能死。 也算是老天可怜了一下秦雨青,她的地狱生活暂时结束。驻守山海关的明朝将领吴三桂得知爱妾陈圆圆被起义军所抓,“冲冠一怒为红颜”,打开山海关,放清兵直线入关,直奔北京,逼入紫禁城。紫禁城内又是一片大乱。 攻入紫禁城的清兵是要赶走李自成的政权,于是见人就杀,也不管这些人是不是李自成的人。秦雨青躲入了原来袁贵妃住的翊坤宫。但还是躲不过清兵的杀戮,上天怜她一命,让她遇上当时的清朝政权实际在手者多尔衮。 多尔衮见到她像小兔子一样紧张地躲在角落里,不知面前生死,心生怜悯:“你是紫禁城的宫女吗?就继续留在这做宫女吧。” 秦雨青由此逃过一劫,之后却是无尽的等待。紫禁城由清朝政权接受后,又换了一片天:所有的男人都剃了前额的头发,留了长长的马尾辫子,女人盘起所有头发,扎起了燕尾发髻,服饰,发饰都变了。 秦雨青在翊坤宫前无望地哀叹:一年之内,紫禁城三次易主,日月交替,昼夜循环,四季轮回,生肖更换,都是正常不过的。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就如此。清政权似乎稳坐了紫禁城,可这个紫禁城,不知哪日,又会易主。我在意这些做什么呢? 秦雨青穿着满人的花盆旗鞋走了起来,以解除等待的烦闷。但她对此鞋不熟,正在练习中引来太监宫女们围观。会舞蹈的秦雨青虽对高底的花盆鞋不熟,但舞蹈的风韵让她走的美妙如一番风景,难怪引得人来观看。一些宫女们还学她走路,一时成了宫里的奇人。 这引来了当时十几岁的小皇上顺治帝。秦雨青还没注意到她,继续一步一步轻巧地走着,虽不熟,却没有跌倒,转身时,极其幽美自然,一点不似其她宫女轻车熟路,却死气沉沉地走路。 小皇上走上前,拍着手,叫好:“仙姑下凡紫禁城,一步一履一生香。幽雅转身千百媚,一颦一笑一思灵。” 小皇上穿得并不华贵,脑子思念成疾的秦雨青也没仔细看,就宽袖一摆,头一昂:“哪来的小子,敢念着这挑衅的诗?” “大胆贱婢,这是当朝皇上,夸你走路好看还敢板着面孔!”旁边的太监立即说话了。 秦雨青也不管,反正是皇上就惹不起,按照礼仪,行了下跪礼,这一跪,不慎跌倒,嘴里还说着:“奴婢有眼无珠,冒犯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请起。”顺治帝手心向上伸手,笑对她言。 “奴婢该回去干活了。”秦雨青说着就走,不知顺治帝还想与她说说话。回翊坤宫的过程中,她屡次跌倒,都轻盈地站起来,继续走着。 “你摔倒一次,朕就想上前扶你一次。”顺治帝已将这个长他十几岁的宫女秦雨青记住了。 秦雨青回到翊坤宫,将今日遇见皇上的事告诉了她在宫中的朋友:一个名叫小木的小太监,他是个乐师的手下,专习竖琴。 秦雨青在这举目无亲的紫禁城里,与小木特别谈得来,什么思乡思亲的话都与他说。而小木很羡慕秦雨青:“秦姐姐,有亲人可想念,心中饱满无憾。不似小木,年幼时即入宫,除了在前朝死去的师傅外,无人可怀念,心中一片空虚。” “小木,提起你的伤心事,以后,我不说这些思乡的话了。”秦雨青安慰着这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苦命人。 而小木并不介意:“秦姐姐说吧,让小木体味一下人间真情也好。” 这就是秦雨青和小木曾聊过的话语中的其中一些,听起来很舒心,细细一品味却让人潸然泪下。 小木得知秦雨青被皇上赞赏,不是开心,而是着急:“秦姐姐,你一直急着要出宫,可若是被皇上看中了,那出宫可就难了。” “我只是个宫女,不是过了服役日期就可出宫了吗?”秦雨青不解地问。 小木告诉她:“秦姐姐,若是被皇上临幸,是幸事,但对你来说,是不幸。宫里,凡是被皇上看中的女人,都不可再出宫。” “不可能吧?我长皇上十几岁,他不可能对我有意,今日只是他偶尔说笑罢了。”秦雨青完全不信:“待我人老珠黄时,总该放我出去。” 小木心中有数:秦姐姐,不管你与皇上年龄差距,只要你引得了他,他就会毫无顾忌。 后来发现顺治帝常在翊坤宫前徘徊,秦雨青从此也少出翊坤宫了,等着被放出宫。可是十年了,眼见其他宫女陆续出宫,她始终不能出去。她也不知是为什么,听小木说,可能是因为皇上有令,可能是因为她是汉人,要永久呆在宫里。 永久呆在宫里?这还不如让我去死!秦雨青木讷了。 她来到翊坤宫前,想着这里曾经住的袁贵妃,感激她为自己挡住崇祯帝一刀,心里念着“袁贵妃娘娘,求你助我出宫吧,我在这里想念家人,生不如死啊”。 秦雨青想着想着,这泪滴不由自主地掉下,深情地吟诵着:“无端饮却相思水,不信相思想煞人。” 刚刚大婚不久的顺治帝路过此处,他本已忘记秦雨青,但婚后不快的他又来到翊坤宫,听到了秦雨青哀愁的思念:秦雨青,你想家吗?可朕不想让你离开。 顺治帝在她背后,与她对吟诗起来:“早知相思水东流,当初不宜种情根。” 秦雨青转身,行礼,在这情况下,不得不顺着他的意聊了起来。 也无过分之事,就是这个顺治帝想和秦雨青聊,聊得愉快,而秦雨青虽顺着他的意,话语中却透露着不愿。 不久,成年的顺治帝的后宫又来了新人,有一位董鄂氏,居住在承乾宫,很了解顺治帝的心思,将秦雨青和小木一块接到承乾宫侍候。她要挟秦雨青:“你叫秦雨青是吗?一把年纪了,还能勾引皇上,也不知有什么法子。可我也不愿学你那低贱的办法。你就给我将皇上的心留在这承乾宫就好了。若敢说半个‘不’字,你这个对食小木就为你命散黄泉!” 秦雨青没法子,只能为了小木,依照董鄂氏所说,留住顺治帝。顺治帝知道秦雨青在承乾宫,脚步也挪到了承乾宫。董鄂氏教导秦雨青如何对顺治帝说话,后来董鄂氏一飞冲天,成了妃子,皇贵妃。可她想要的是,皇上的心一直留在承乾宫。于是秦雨青在色未衰之年,就不能出宫。 这成了秦雨青的一块心病。她很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知道郑家怎样了,可这铜墙铁壁似的紫禁城,后宫不得干政,让秦雨青什么都无从知晓。她冒险一次,大胆地想,直接问顺治帝。 一日,董鄂氏带着秦雨青来到乾清宫与顺治帝夜谈,年轻的顺治帝只对风姿百态的秦雨青有好感,充满了幻想:“秦雨青,怎么不说话?” “奴婢想,皇上为何不与娘娘谈些宫外的事情,让娘娘高兴些呢?”秦雨青这是想通过顺治帝之口得知郑飞黄的情况。 顺治帝很开心秦雨青主动向自己提出建议,早把董鄂氏扔在了一边,只顾着秦雨青:“秦雨青,你是从福建来的,朕就与你讲讲东南一带的事。福建泉州出了个名震天下的郑成功。” “奴婢家原是在福建,但从未听说过有郑成功这个人,而且,那边,一般人家也不敢给孩子取这么有气魄的名字。”秦雨青听到“郑”字,心中有些感觉了:难道是明俨? 顺治帝坐着,向她讲述:“这个你就不懂了此人原名郑明俨,是福建巨盗郑飞黄的长子。前朝余孽在南京建立政权,十分欣赏郑明俨,说要是有公主,就招郑明俨为驸马。南明的皇上赐他名字‘成功’二字,后来把前朝的国姓‘朱’赐给他,叫朱成功,他就成了‘国姓爷’。好笑,‘朱’怎么是国姓呢?现在只有我爱新觉罗才是国姓。” 秦雨青想知道的不止这些:“皇上,奴婢在泉州听闻过郑明俨此人,他真有皇上说的那么英勇,招南明皇帝喜爱吗?” 顺治帝站在他的立场说:“英勇谈不上,逆贼倒是一个。他在东南,江南,华南一带,联合一群各怀异心的顽寇,妄想反清复明,立志要恢复朱明王朝。结果他们是兴风作浪,负隅顽抗而已,被我大清一一歼灭,却害得我大清损兵折将不少。郑明俨此人虽对前朝忠贞不渝,却看不清大势已去,真是可怜了一员猛将,若归顺我大清,不会亏待他的。” 秦雨青懂郑明俨的心:他忠于大明,就不会归顺你大清。 秦雨青还是聊天似地问:“皇上,这郑成功最后有无被降服啊?” 顺治帝感觉今日秦雨青这么有兴趣和自己说话,可能是对自己的爱有好感了,看来真不负我一片苦心,顺治帝和她说开了:“没有抓到他。后来郑成功看清局势,连福建也受不住了,就退守台湾,赶走荷兰人,算是收复了台湾。可他居功自傲,霸着台湾,厦门,金门,坚决不上岸,不易服,不剃发,在那弹丸之地的岛上做着他的国姓爷恢复朱明的美梦。” VIP卷 第三百四十四章 相离十八年弹指一挥间 秦雨青想走上前去将顺治帝推倒:你若有本事,就去台湾赶走荷兰人,收复台湾啊,台湾就是你的。现在人家收复了,你又逼着人家交出,归顺你,无耻。坐着说话不腰疼! 秦雨青的想法是妇人之见,但她的立场和政治观也只能想到这个层面:明俨是英勇的,他完成了霸业,超越了他的父亲。 顺治帝说得兴奋,不管旁边的董鄂氏脸色难看,继续说着他以为秦雨青爱听的:“朕不信郑成功能坚守台湾,不登岸。他的父亲郑飞黄和他的几个兄弟已在大清手中,郑飞黄现在就在北京。郑成功如果是孝子,就应当为了他父亲降清!” 秦雨青听着顺治帝的话已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这么一说,一官被囚禁了?明俨是不会投降的,他绝不会。那么一官会怎么样? 顺治帝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秦雨青已什么也听不到了,她心中背负着愧疚,不安,思念,“轰”的一声,一下晕倒,不省人事。 醒来后,贵妃董鄂氏在旁,无情地对她说:“秦雨青,你只要给我牢牢地抓住皇上的心,可别有什么妄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汉人,皇上再喜欢你,你也成不了气候!” 董鄂氏,我才不想呢,你多为你自己想想吧。 秦雨青想着自己要离开紫禁城去看望被囚禁在北京的郑飞黄,但又怕董鄂氏对小木不利,那么就先想个办法让小木安全,可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来到小木的房间,见他咳个不停,脸都红了,似乎病的不轻,“小木,你这风寒,该喝药啊。”秦雨青想过去看看他究竟如何。 小木让她别过来:“秦姐姐,离我远些,我患的是肺痨,会传染,治不好的。以后,你别为我的事操心了。离开紫禁城,回到你想去的地方吧。” “小木,真的是这样吗?再见。”秦雨青流着泪离开了。 小木无望地说着:“秦姐姐,不是再见,是永别了。” 几天后,秦雨青得知小木死了,吞下眼泪的她一直在寻找出宫的机会,很快等到了。摄政王多尔衮来找顺治帝谈话,谈得很不顺,但对这位多次遇见的宫女却是另有一番意思。而秦雨青,也在挤眉弄眼地向他传递信息,多尔衮对着顺治帝高高在上地说:“这个宫女,送本王出去!” “是。”秦雨青答应了,这正合她的意。 顺治帝很恼火:多尔衮,你不得朕的同意就擅自命令朕的宫女,而且不是普通的宫女。 秦雨青送多尔衮出紫禁城,径直上了多尔衮的马车,这一去就再没回来。马车里,已年近四十的秦雨青驻颜有术,还能得多尔衮的赞美:“当年进入紫禁城时,应该把你留在身边,而不是让你留在宫里,让我们相离了这么多年,以前在宫里见到你的每一面,我都记在心里。” 秦雨青点点头,笑笑,表示同意,但什么也没说。 在多尔衮的王府,秦雨青还是以丫环的身份伺候着多尔衮,但这都不是她所在意的,她欣喜的是: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出宫了。 她多方打听,找到郑飞黄的囚禁之处,然后以摄政王王府下人的身份进去后,见到了已离别十八年的爱人郑飞黄。此时的他,年近六十,已削发,穿上满人的服饰,多年的忧愁和悔恨让他白发苍苍,皱纹横生,神情呆滞,了无希望。秦雨青记忆中郑飞黄的光华荡然无存。 “一官。”秦雨青这一声,让郑飞黄有点希望:“雨青,你还认得我?” “想忘,也忘不掉啊。”秦雨青紧握他的手,看着他如今面目全非般的样子,心中不甚哀叹:“一官,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雨青还是那么美。为何当年那么傻,离开郑家,一走就是十八年,这些年,在外吃了不少苦吧?”被逼老的郑飞黄对秦雨青的责备还是那么疼惜。 秦雨青眼泪直飙:“当初只想着离开几年,等明俨忘了我们的孽情,等你忘记我,等我忘记你,再回福建看看我的郑经。可世事不可预料,我被困紫禁城,一困就是十八年,非但没有忘记你的爱,反而愈演愈烈。一官,忘不了了,这辈子都忘不了了。我必须爱你一生,用我的一生去爱你的一生。” 郑飞黄心中也忘不了她,但自己是将死之人,怎能再与她相恋,只有悔恨:“我爱了你半生,却毁了你一生。雨青,我们都错了,不该啊。孽情就是孽情,不管最初有多么纯真,最后演变成天地理法不容的业障,必须除去!” 秦雨青依旧执着:“既然十八年都忘不了,即使犯错,即使犯罪,又如何?这辈子只能对不起明俨了。” 郑飞黄想不到秦雨青还是这么执迷不悟,但自己要为她考虑:“雨青,你的下半生还来得及挽救。去台湾,找明俨,在你离开福建的时候,他就原谅你了,他会照顾你的。还要替我告诉他,误入了洪承畴的骗局,结果弄得自己终生囚禁,成了满清人对他的威胁,我悔恨不迭。但是,满清人叫我写信劝明俨投降,我从未写过。我支持明俨坚守台湾,忠于大明。我也不怪他,没有为我这个父亲而投降。这是我自作孽。雨青,把我想对明俨说的,都告诉他。” “一官,这是你的遗言吗?我不想听。”秦雨青已听出这是人之将死了,她不愿面对现实,捂住耳朵摇着头,却还是能听到所有声音,她再次紧紧握住郑飞黄的手:“一官,告诉我,怎样才能救你?” 郑飞黄的手渐渐松开,脸色严肃了起来,命令她:“雨青,你的人生里,没有‘一官’了,我是郑飞黄,我们什么都没有过。如果你还想见郑经,就立刻出去。” “我费尽心思来看你一眼,你就告诉我,我们都结束了吗?”秦雨青握着的手不愿松开,郑飞黄松开了:“十八年前,你离开郑家,不就是希望我们都忘记过去吗?有这个结局都应皆大欢喜!你也好清清白白地去见郑经。快出去!” 秦雨青这样,在郑飞黄的催促下,在守卫的催赶下,被赶出了牢房。 郑飞黄行刑的日子到了。秦雨青去送他人生的最后一程。他被押在囚车里,赶赴刑场。旁边的百姓们在当时的政府高压政策下,不敢说什么,对郑飞黄也只敢指指点点,各有看法。 秦雨青站在茶楼上边走边喊:“郑一官,我是雨青啊!是你曾爱过的雨青,你回头看我一眼吧!” 郑飞黄没有回头,此刻他心中除了对死亡的恐惧,剩下的就是对家人的思念,还有对秦雨青日后的担忧。 他身上飘出一块发黄的丝巾,飘到秦雨青手中,她认得:这是我向一官乞讨时,用来换一碗粥的那块丝巾,一官说过要永远保存,还说我永远在他心中浣纱。现在,他把丝巾还给我,是连同他说过的话,我对他的爱一并还给我吗?一官,我还在你心里浣纱吗?从乐山别院开始的美好时光,不是要永生永世吗? 秦雨青都太多的疑问,可这种情景下,怎么一句一句地问呢?她在茶楼上继续跟着囚车走,大喊一声:“郑一官!”将所有的疑问都放在这句喊声里。 旁边的人,没人知道这位美妇人在喊谁,只有在这里心里知道。他听到了,但没有回头看她:该结束了,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挥剑斩情丝。佛祖,天主,这还来得及,让我先去为这段孽情赎罪吧。 直到郑飞黄被斩首,也没有回头看撕心裂肺的秦雨青一眼。 秦雨青站在刑场外,人群散了,行刑官走了,整个刑场只剩她一人,呆呆地望着地面上,郑飞黄留下的血迹。刚才哭得撕心裂肺,现在呆呆的,她心里失去了什么:一官,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放弃了我们的孽情,选择了理法,那我是否该按你的意思,去寻找明俨,找回原来正当合理的生活? 因郑飞黄之死而受到巨大刺激的秦雨青,被多尔衮跟踪的人带了回去。秦雨青抱着一死的心态,向多尔衮提出了返乡。 多尔衮大怒:“你一汉人丫环,我把你从宫中带出,待你如妻妾,你却要离去?是嫌没有名分吗?我让你做我的妾室,你留下!” 秦雨青执着地看着多尔衮:“奴婢多谢摄政王的好意,但奴婢思乡心切,只能婉拒了。” 多尔衮被丫环拒绝,感觉脸上无光,相当恼火,站起身踢倒她:“你算什么?竟敢拒绝我的要求!你可知道,做我多尔衮的女人,是多少女人想都想不到的!” 秦雨青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她爬起来,依然跪着,声音平稳:“摄政王是英雄。但对奴婢来说,对不起,曾经沧海难为水。” 多尔衮突然明白:秦雨青是以死一搏。我杀了她也无用。 他坐下了:“秦雨青,你忘不了你曾经的男人,我留你在身边也无用,杀你只会让我显得心胸狭窄。反正是一丫环,再美也是一即将半老徐娘的丫环,走吧。” “谢摄政王宽容奴婢。”跪着的秦雨青起身,稳重地说。 VIP卷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儿已成人 然后,她是马不停蹄,归心似箭地往福建赶,为了将郑飞黄临死前的话带给郑明俨,更为了见到自己的儿子郑经。 在回去的路上,她陆续听闻,多尔衮病死,贵妃董鄂氏病死,顺治帝出家,新皇登基。但这些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到了金门,秦雨青登上了施琅的船去台湾。他们没有多少来往,却在十八年之后,都已从英年步入盛年,施琅没有了年轻时的尴尬,也已将秦雨青曾犯的错误忘却,只记得自己还爱着她,还认得她:“秦夫人容貌不改。” “多年不见,鲨鱼变成还霹雳了,不可小觑啊。”秦雨青对施琅还是心存感激的:他曾救我一命。 船从金门驶向台湾。 甲板上的秦雨青,盘起了妇人的牡丹头,着一身深绿色衣裳——希望明俨看到会开心。 海风迎面吹来,有些咸味,秦雨青是悲喜交加:一官遭斩首,明俨知道了不知会有多难过。我,很快就能见到我的儿子郑经,他今年二十岁了吧,会是什么样子呢?明俨友姑会真心容纳曾乱伦的我? 海风狂放地吹着,眷恋着狂涌的海浪,秦雨青的心越来越激动:十八年不见的亲人,你们都还好吗? 到了台湾,延平郡王府。秦雨青登上了这比原来福建的郑府还雄伟的王府,毕竟“延平郡王”是皇上赐给郑明俨的封号,不同一般。 先重逢的是董友姑,如今的延平郡王妃。秦雨青和董友姑姐妹十八年后重逢,痛哭世事难料,红颜难留。 “雨青姐姐,你离开得太久,久得让明俨和我等得焦急,无望。你这么忍心,不想想我们会有多思念,你自己也不想念郑经吗?”董友姑责问她,一边走着。 两人都是人到中年的妇人,没有年少时那样蹦跳,旋转的心态,都是规规矩矩地走着。 秦雨青痛悔:“友姑,这十八年我被困紫禁城,寻机逃出来的。说来话长,不说也罢。说你吧,你过得如何,明俨过得如何?” 走着,两人在兰花从中的石桌旁坐下来聊,董友姑的活泼可爱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庄重,和感叹人生无常:“自你离开福建不久,战争开始,爹信了满清人的诱敌之计,明俨哭劝也没劝回。后来明俨为了收复大明江山,连年征战,给了满清人不小的打击,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明气势已去,不可强求,明俨难以矢志。现在,他卧病不起。” 秦雨青担心地问道:“怎么会卧病不起,他还不到不惑之年啊。” 董友姑长叹气,手搭在秦雨青的手上:“连年征战,心愿未遂,身心重创。去年得知爹和家人在京城被斩首,南安的祖坟被挖,又伤又气,几日未吃饭。还有郑经,说来气人!” “郑经他不听话?”秦雨青焦虑地问,怎么说郑经是她在这世上生命的延续。 董友姑站起,气还未消:“明俨驻守台湾时,我和郑经在厦门防守。已成亲的郑经和他四弟的乳母私通,生下一子,这令郑经的岳父十分不满,明俨知道后,更是气得不行,他容不得此等乱伦之事,下令厦门守将,处死乳母和孩子,还要杀了郑经和治家不严的我。” 说到此,董友姑站不稳了,秦雨青站起,双手扶住她的肩,叹息道:“这让友姑心寒了吧?郑经乱伦,是违逆,是报应,该杀!可明俨糊涂,为何要杀你呢,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事。”秦雨青伏在董友姑肩膀上哭了起来。 董友姑握住她的手,拿下来,安慰她:“雨青姐姐说郑经该杀,是动怒,是气话吧?娘亲怎舍得杀自己的儿子呢?” 董友姑又扶她坐下,说清后来的事:“雨青姐姐别难过,明俨下了这个命令后,厦门的守将乱了,我没有乱,画了一幅画给明俨,有翠竹,建兰,蕙兰,让他念及我们曾经的日子,放过郑经。后来明俨不再执意,也不提此事,不过,她的手下还是杀了乱伦的乳母和孩子,没有动我和郑经。” “明俨他容不得家中乱伦,连他自己的孙子也杀。是这么多年的征战让他变性了,还是,十八年前被我气伤了?”秦雨青悲戚郑明俨的残酷和自己未见面的孙子。 “别怪明俨了,他身处爵位,有许多无奈,再加上我们从小为儒家之道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这种事是容不得的。他这也是给郑经一个惩处。”董友姑虽伤心过,气愤过,但已想开:“明俨就是被那一件件的事气得不行,而郑经这一胡闹,让他彻底心痛,病倒了,一生气就望着厦门方向骂郑经,现在,是起都起不来了。我带着郑经从厦门来台湾看他,郑经很快就要回厦门继续防守了。雨青姐姐,去看看他吧。郑经也该认回他的亲娘了。” “去看郑经?”秦雨青心中沸腾了:我的儿啊,你会认我吗? 在郡王府的竹林中,一年轻弱冠男子在习剑,看到此,秦雨青的思绪被带回了在南安郑府的日子:年轻时的明俨也是这样习剑的。郑经,你的剑法是你爹亲手教你的,看来他是爱你的,说杀你只是一时意气,你可别记恨啊。 郑经一身飞鱼服的军士打扮,似乎就是穿着他父亲的衣服。竹林的风幽幽吹着,吹散了秦雨青对郑经乱伦的责备,吹落了她的眼泪,擦干了,有落下。 “郑经,过来,娘给你介绍一个人。”董友姑向郑经挥手。 成年的郑经收好剑,过来向董友姑行礼:“母妃。” 秦雨青就要哭出来了:郑经,你长得真好,像你父亲年轻时,英俊潇洒,器宇轩昂,威风凛凛,怎么就不慎做了件让父亲大怒的事呢? 董友姑郑重地介绍着:“郑经,你挺好,她是你的……” 秦雨青打下董友姑的手,说:“郑经,我姓秦,是王妃曾经的结拜姐姐。你还在襁褓中时,我带过你一段时间,一直念着你。光阴似水,当年嗷嗷待哺的郑经已成了今日的七尺男儿。我感动不已。” 郑经对着突然出现的可以说是亲人的长辈,感到很奇怪,但他很有礼貌:“既是母妃的结拜姐姐,那郑经当称呼一声姨母。秦姨母,请受郑经一拜。”郑经弯腰,拱手。 秦雨青激动地想嚎啕大哭,但她捂住了嘴。 董友姑猜她不让说出真实身份肯定有她的意思,但秦雨青生养郑经一番,该得到的必须要得到,于是董友姑说:“郑经,你在摇篮时,这位秦姨母曾待你如亲生儿子,你该向她行母子之礼。” “母妃,郑经的娘亲就只有你。”郑经不开心,他显然对秦雨青的到来不是很有好感。 “郑经,你是听母妃的还是不听?”董友姑拿出做母亲的威严来。 郑经乖乖向秦雨青跪下,磕头:“郑经见过姨母,感谢姨母在郑经幼儿时对郑经的照顾。” 秦雨青好想说“儿子,快起来”,但此时为了郑经,感情用事的她知道,必须以大局为重,她稳定了自己汹涌澎湃的母爱,握着郑经结实的肩膀,心疼地说:“郑经快起来。” 没想到成年后的郑经对亲生母亲还是反感,董友姑想让失落地秦雨青高兴一下,就问郑经:“郑经,你来台湾向你父王认错时,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这么重要的事,郑经自然记得:“郑经将在台南建立一座‘北园别馆’,供父王,母妃做别院,将来亦可养老。” 董友姑笑了:“郑经,母妃与这位秦姨母,姐妹感情颇深,你可否让这位秦姨母与父王,母妃将来一起在‘北园别馆’养老?” 郑经不知母亲为何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姨母如此之好,可郑经的记忆里没有秦雨青,而且现在对她也有一种莫名的抵触,特别是刚才对她行母子之礼,更让郑经不开心。 虽母亲暗示自己,但郑经婉拒了:“母妃,请恕郑经不能答应你的说法,‘北园别馆’是郑经为父王和母妃而设立的。在郑经心中,只有将郑经从小养育成人的母妃有资格住。这位秦姨母,你曾照顾年幼的郑经,郑经愿为你寻一山清水秀之地,修建宅子,供你居住。” 郑经说“不”的一刹那,秦雨青感到心猛地掉落,等郑经说完,她心中满是悔恨的泪水,握住想要批评郑经的董友姑的手,说:“郑经孝顺爹娘,是个好儿子。以后别那么调皮让你爹娘生气操心了。” 郑经觉得这位秦姨母的教导很对,但就是不喜欢,他有些烦躁了:“秦姨母说的对,郑经会孝顺好父王和母妃的。母妃,郑经今日就要回厦门驻守,去向父王告别了。” 郑经离开她们,秦雨青往前走了两步,好想叫他停下多说两句话,可这些话都化成两行带着体温的泪水:我儿已为人夫,人父,我心足矣。 董友姑觉得秦雨青肯定很伤心,向她道歉:“雨青姐姐,刚才我想让你开心,可是弄巧成拙,明俨他平日很听我的话……” “友姑,我都看得出,郑经心里只有你这个母亲,你刚才一呵斥,他立刻向我下跪。你们,俨然是一对母子。他对我,完全是在敷衍,这是对我曾经想杀害肚里的他,曾经抛弃他十八年的报应,不怪你。”秦雨青接受了这事实。 董友姑为她擦干眼泪,问:“雨青姐姐,刚才为何阻止我将真相说出?” 秦雨青说出自己的理由:“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我弃他近二十年不顾,我无颜将他从你身边夺走。何况,他对你母子情深,让他知道真相只会让他陷入困境,无法抉择,所以,郑经,永远是你的儿子,友姑,你当之无愧。” “雨青姐姐以后就和我,明俨住一起吧,也可时常见到郑经。”董友姑建议。 秦雨青没有说答不答应,而是一切以郑经为主,说:“友姑不知事情的严重吗,别瞒我了。在厦门,我已听闻,世袭对明俨的延平郡王一位垂涎,将来恐怕会有世袭和郑经的叔侄相争。当初老爷说得没错,明俨六兄弟里,就明俨和世袭又出人头地之相。可是,世袭如果要威胁到郑经,我可容不下他。” 董友姑是知道这些的,皱着眉头:“世袭变了,贪婪了。他不务正业,凭着他能言善辩的口才,拉帮结派,排斥异己,却不懂实干。” “那么郑经比他叔叔,如何?”秦雨青急切地问。 董友姑说道:“郑经虽没有他父亲登高一呼,各方百应的气魄,但他懂得治国安民,稳工农,营贸易,兴教育,以民生福祉为重,这些远在世袭之上。如果郑经不出乱伦一事,世袭是不敢妄想郡王之位的。” 秦雨青思索着说:“友姑,你想过没有,如果郑经现在被人说成庶出而非嫡出,他的路会更难走。我要为他的一辈子着想,他的娘亲就是你,台湾民众的国母。” “我怎会不知这其中的轻重呢?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郑经他就在你眼前,也没认。等了近二十年,还是没等到。”董友姑摇头,为秦雨青叹息,也答应了她的建议,感动,无语。 秦雨青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两鬓开始发白的妇人,想起在南安县郑府初见董友姑的模样:一个胆小,怯懦的小姑娘,懵懂地嫁给了明俨,也曾迷惑过,后来在明俨征战期间,为明俨的部队补给,军饷做后盾,还要带着郑经。她凡事为明俨着想,如今得到了一切,夫君纯粹的爱,儿子的孝顺,将领士兵的敬仰——即使明俨下令要杀了她和郑经,也没有将领动手,还有让人羡慕不已的民众爱戴——闽南,台湾民众的爱戴,称明俨和她一起为国姓爷,国母。而我,心里装着的,全是自己的爱恨情仇,为自己做了许多,却一无所得,丈夫,儿子,爱人似乎都远离我,更谈不上什么士兵,民众的爱戴。没有什么报应,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这就是,一念之善,吉神随之,一念之恶,厉鬼随之吧。 VIP卷 第三百四十六章 明俨来生见 董友姑没有觉察出秦雨青所想,只是觉得她在感怀,在叹息,董友姑觉得是时候让他们见面了:“雨青姐姐,别伤感了,我们都丝丝白发。去看看明俨吧,他一直没有忘记你。” 秦雨青想去又无颜:“我做了让他那么丢人的事,他还记着我干什么呢?” “走吧,不远万里,从北京来到台湾,不就是想见到郑经和明俨吗?”董友姑搀着她来到郑明俨休息的地方。 那是郡王府最美的兰花园,园外是竹林围绕,园中有春兰,蕙兰,建兰,墨兰,寒兰,贺岁兰,种类繁多。竹林的风吹绕着兰花园的香,相互缠绕,闭上眼睛,也是风景迷人的。 郑明俨躺在兰花园中的椅子上,闭目养神,病得难起身。现在的他,已是一个通灵千船,号召万军的将军,王爷,也是台湾的开创人,领导人。 秦雨青走过去静静地坐在椅子旁边,看着他,等他醒来:已是个中年男子,多年的沧桑经历都写在了他的脸上,让他变的沉稳,谨慎,有男人气概。 秦雨青记忆中的郑明俨还定格在离别时的那个狂傲小子上,岁月不饶人,弹指一挥间,他已步入中年,皱纹,白发都出来了,似乎比秦雨青,董友姑老得更快。 “是雨青吗?”郑明俨睁开眼,笑了,很浅,无力。 秦雨青轻声喊了句:“明俨,刚才友姑派人告诉你了?” “没有,是我听出来,闻出来的。”郑明俨没有重逢的大喜,就点滴微笑:“这里,我只许友姑来。今日的声音不一样,就只能是你了。” 没有想象中的大喜大悲,抱头痛哭,他们重逢的气氛很平淡,可能是经历了人生百味后,变得如此心静吧。 郑明俨向她道歉:“你离开泉州时,说让我孝顺爹,疼爱友姑,管好郑经,而我,一样都没做好。爹被洪承畴骗了,友姑带着郑经和一群孩子,到处奔波,为我的战争做后援,知道这几年才过上安稳日子,郑经出了那丑事,我竟气得想杀了他。” “明俨你不喜欢那个孩子,就将他贬为庶民也好,送人也好,为何一定要杀了他呢?眼看着都做爷爷了,友姑也做奶奶了。”秦雨青有些怪他,但只能说说,不会再像年轻时那样大吵。 郑明俨虽起不来,但能完整地说好每句话:“别说那个孩子了,我差点杀了友姑,和郑经。后来,是友姑的画,让我想到了曾经的你,我,和友姑,才放过郑经这小子。” 气氛的郑明俨说完郑经后,心情平复了下来:“雨青,你看这片兰花园,所有不同季节的兰花同时开放,友姑很喜欢,说你也会喜欢。记得她在乐水别院第一次见到兰花齐放时就特别惊喜。” 说道乐水别院,不堪的往事历历在目,还没能忘掉,两人很久没说话,甚至都不敢看对方,怕对方生气。实际各自都看开了,只是心相隔了,再也无法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郑明俨笑着打破了尴尬:“我一直记得,雨青和友姑都喜欢兰花,所以才有了这个兰花园,这里的每一朵兰花,都是你们。外面环绕的竹林,是我。雨青,你是一杯浓烈香醇,醉人心魄的酒,友姑是一杯细腻香甜,迷人心魂的蜂蜜,岁月的沉淀,都化为我手中这杯茶,芳香淡雅,回味无穷。我郑明俨,拥有你们,此生何其幸运。” 听他这么说,秦雨青心里虽好过了些,但仍是内疚:“一直陪伴你身边的人是友姑,我在中途离开,现在,也算不得你什么人了。刚才见到郑经,他长大了,我告诉他我是他的姨母,他信了。听他言语中,对你和友姑很孝顺,就算我把欠你的都还你了,明俨,别对郑经那么严。” “不行,棍棒底下出孝子,不严格些,怎能教导处有才干,贤德的孩子?”郑明俨严肃地说,听得出,他的教育方法源自他父亲郑飞黄,他静下来说:“雨青,郑经你我的儿子,没有还不还这么说。” “嗯,也是。”秦雨青念着,可能是分离太久,找不到什么好说了,也可能是有太多想说,却无从说起,两人又沉默了。 秦雨青还是硬着头皮将郑飞黄临终前的话告诉郑明俨:“明俨,我在北京时,去探望过老爷,你的父亲。他很后悔,没有听你所劝,结果落入洪承畴的陷阱。他说,满清人比他写信给你,劝降,他没有写。他不怪你没有去就他。他很自豪有你这个坚不可摧,效忠大明的儿子,他死而无憾。” 郑明俨说道父亲,泪流了,冲动了:“洪承畴这个大明的叛贼,为敌国卖命,还得爹枉死。爹,明俨要为你报仇,等明俨病好了,就去杀了洪承畴!黄梧,挖了我郑氏祖坟,他日,他黄家祖坟也不得保!” 郑明俨手扶椅子,想试着想从椅上起来,但又重重地躺下了。 秦雨青看他如此激动,很后悔说了那些刺激他的话:“明俨,你别冲动。我不该对你说这些。” 又是一阵无言,因为郑明俨对父亲的怀念和悲伤,因为秦雨青已不知该如何安慰伤心的郑明俨,因为他们讨论的人是郑飞黄——让他们尴尬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人。 秦雨青为郑明俨擦干了眼泪,想着让他从伤悲中走出,说:“明俨,我为你舞一段吧。” “不用了。”郑明俨摇头,无力地说:“雨青跳舞时,眼里只有我爹。” “那就不跳了。”秦雨青坐下,听出他心中对自己曾乱伦一事还是耿耿于怀的,是啊,那是他一生难以抹去的痛。 秦雨青本想让他开心些,可一句话就让他更难过了。 郑明俨觉得刚才那句话伤了自己,也伤了秦雨青的心,真不该说,但话已出口,收不回,就说些开心的吧:“雨青,既然回来到我身边了,就住在郡王府,让友姑给你安排一间住处吧。” 郑明俨伸出手,秦雨青握住了,她对此早有打算:“明俨,我想去修道,为我曾经在郑家犯下的错而修道。” 郑明俨心中“咯噔”了一下,但也没反对,没有像年轻时那样极力挽留,都遵从各自的想法,还关心地说:“去修道,也好,那以后我和友姑都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也不用我担心,你一人在外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以后,我常去道馆看你吧。雨虹的骨灰盒,去让友姑拿给你吧。” “明俨在这战乱中,还为我保存着?”秦雨青不敢相信地问,因为她自己都忘记了妹妹的骨灰盒还未下葬。 “嗯,留着呢,等你回来取。”郑明俨说着,闭眼休息。 “明俨,今生始终是我对不起你。这个,这个兰花园真好,留着它给友姑和你。”秦雨青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她离开了,回头看了郑明俨一眼,他摇着椅子,没有再回话,心中悲哀: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见个面就要走,你还是对我那么狠心。可是,雨青,你一直是我心中的浣纱明珠,不管你做错了什么。 秦雨青很难过郑明俨没有和她道别:今日重逢太肃静,太平淡了,时而无话可说,时而尴尬。明俨,我已不适合在你身边了,保重。 秦雨青离开了郡王府。不久后,郑明俨突发病,谁都不知道是什么病,看他的样子像是不久于人世,很激动,很痛苦。 董友姑握着他的双手,作最后的道别,郑明俨望了一眼另一边,激动中一丝落寞。董友姑将他的右手放在另一边,他在痛苦中离世。 让郑明俨薨的原因很多:父亲被诱杀,祖坟被挖,儿子郑经乱伦,还有谁也不知的初恋秦雨青不在侧。 就此,才三十九岁的民族英雄国姓爷郑成功英年早逝,让人泪水潸然,唏嘘不已。 秦雨青在道馆“素心馆”为郑明俨祈祷:郑明俨,下辈子,和董友姑恩爱一生,不要在人生中途遇到突然出现的罪恶的我,秦雨青。 为郑明俨祈祷后,秦雨青为郑飞黄祈祷:郑飞黄,你让我来找令郎郑明俨,我已将你的话带到,算不负使命。而令郎却在你离世一年后随你去了。他有全部闽南,台湾民众为他祈福,流泪,送葬,他短暂的一生,活得轰轰烈烈,去得辉煌坦荡。郑飞黄,我曾让你得家千疮百孔,让你与令郎之间留下一道填不满的坎。我为此修道赎罪。下辈子,你别再与我相遇了。 一身道姑打扮,来到了素心馆的溪流旁,秦雨青想到小时候,一位算命人在村口摆摊。秦雨青好奇地走上前去,算命人对她说:“丫头生得好看。” 当时幼小稚嫩的秦雨青问:“爷爷,人人都说我好看,说我将来凭着相貌,一辈子不用吃苦。你会算命,你说别人说得对吗?” “说的对,你的美,会让你一生富贵相随,荣华相伴。”算命人笑得神秘,也不知是真是假。 现在想来,算命人说得对,但只说对了一半,另一半没有说出来,亦或是,算命人完全在胡说,逗我幼小。 自逃难到郑家,后又离奇到了紫禁城,的确是富贵荣华不离,但开心的日子如沧海一粟。 曾有多少人对我喜欢,艳羡,爱恋,仰慕,痴情,到头来,却终成这空山新雨后的满山烟雾。 秦雨青拿出自己那块丝巾,初遇郑飞黄时,乞讨时用来换一碗粥的那块丝巾,开启自己命运的那块丝巾。她伸手,丝巾随秋风,从她手里飘走。 她看透自己的一生,为一个“执”字所累,念着“曾散天花蕊珠宫,一念堕尘中,一念堕尘中,一念堕尘中”,对着郁郁苍苍的山林和飘走的丝巾说:“我的命运,起于你,也终于你。” 丝巾飘到远处,看不见了,秦雨青走向空山中的素心馆。 VIP卷 第三百四十七章 重生之梨花泪两世梦 一位美妙的姑娘年方二十有三,名唤作秦雨青,似在寻觅找寻着什么但却不得,只有无力娇柔地踱步。只听她细如樱桃的嘴里启唇,期盼地一遍遍默念:“只要到了关内,过了这里就可以找到郑大人了。” 走着看着啊,一幅一张还算不错的字画呈现在秦雨青的眼前,随意一看,自己遇上了的是个普通的字画摊啊。自小喜好字画,别有一番见解的秦雨青,现在尽管身体疲累,但还是止步停留观赏了一番。秦雨青她体态优雅神情自然地观摩揣度着,稍微蹙脸皱眉摇头。她丝毫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无知地赏画,却已经俨然成了别人心中眼中的一幅绝美的画。 这个画摊有一个主人,就看样子像是一个秀才,名字张一旭,此时绝色尤物的秦雨青早已穿过他的眼帘,成了一幅世间少有的绝世丹青: 倏地,顷刻间篆刻刺绣素描入张一旭的眼里脑里心扉的这幅绝世丹青,他不知,将会凝结成他一生遥不可及的梦境:面如冠玉,双瞳剪水,淡紫云肩,身着浅蓝衫,绛红青紫襦裙,纯白比甲,乌发齐腰,流苏髻。 而秦雨青简单粗略糊涂地瞧了扫视了几眼张一旭的字画,噘一下桃花瓣小嘴,似乎是觉得没有如她心意的,就抬脚便要离开。张一旭赶快跑过去,气还没串稳就叫住了她:“在下,不,鄙人所画,真的难道就没有一幅你呢挂钩有幸入姑娘心眼的?” 秦雨青病态懒洋洋地轻启薄唇道:“这位公子,那就恕我冒犯,就直言了,你的画作停留在表面,毫无丁点观赏品味、思忖揣摩之雅兴韵味。” 虽然全是否决批判的词句,但秦雨青的声音优雅高尚清澈明净如林中莺声出啭,可怜娇美如幼鸟叫唤。张一旭瞬间只觉得似清风徐徐吹来抚摸过脸颊,他也无法对她大声了,亦轻轻问道:“听姑娘的话。既然似懂画的人,那恳请姑娘对鄙人所画有何见教一番。” 秦雨青慵懒地启言:“公子,恕我就直说不讳,你的画作只有观赏的表面味道、却无揣摩之韵味。” 虽是不屑审核,但秦雨青的声音婉转如莺声丛林出啭,张一旭觉得似轻风徐徐吹来,亦低声问道:“姑娘也似懂画之人,不知对鄙人所画有何见教?” 秦雨青虽正悲戚,但这人如此真诚地问询,且他是路人,就信口开合吧:“先生所画:牡丹、芍药、凤凰、孔雀、金鱼、鲤鱼、蝴蝶,花鸟鱼虫,五光十色,琳琅满目,璀璨绚丽,而且画的都是满画,不留空间,看似夺人眼光,实则空洞浮华,无韵无味。而先生摘抄临摹的字帖,均乃风月之词,纯属博人一笑,不理,不智,不信,不雅。” 秦雨青一番评点尽是批判之词,张一旭却怎么都生气不起来,反倒乐开了:“姑娘言语美哉,不知姑娘可略施妙笔作一雅作供在下有幸一睹?” “雅作不敢当,平常画倒可信手拈来。”秦雨青孱然浅笑,挥毫: 细雨潺潺,数月无日,微风细作,小浪起伏。 这也是秦雨青此时的忧郁的心境。 张一旭惊讶心喜:“此诗句是在下先祖张静之的之作。不料在姑娘的笔墨之下钢筋铁骨兼而有柔秀美丽。” 秦雨青听他自诩是张静之后代,将信将疑:“原来是前朝张丞相之后,小女失敬。” “在下不才,名张一旭,字置玉,景泰三十四年秀才。”张一旭刻不容缓地自我介绍,显得冒昧。 秦雨青对张秀才是何人不想管,慢慢地感耳鸣头晕,记起自己有哦任务寻找郑明俨,怎么还在冰州接到滞留耽搁,便微皱眉头对张一旭说:“张秀才,你继续卖画吧,小女告辞。” 秦雨青孱弱细小的声音,牵动左右着张一旭的心:“姑娘似乎身体不适?” 秦雨青站不稳,张一旭去扶着,顷刻间纤弱柔滑无骨的丽人于自己怀中徘徊,他脑海遐想连篇。秦雨青也已晕过去。 张一旭将秦雨青抱回家中,请来郎中,仔细听郎中把脉后所留言:“张秀才,这位姑娘染了风寒,待用药除风寒之后,还需服用温补之药。” “多谢郎中慢走。”张一旭立刻煎药、煮粥,忙地不亦乐乎,给昏睡的秦雨青一滴滴地喂药,等她醒来后,又一点点地喂粥。 秦雨青头痛未消,看到陌生的房间和张一旭,感觉害怕,向后面挪了挪,怯生生羞答答地问:“张秀才,这是哪里?我怎么了?” “你晕倒在街市,我请郎中给你诊断。不必担心,你只是染了较深的风寒,调理时日便痊愈。”张一旭一边喂粥一边说。 秦雨青启颜:“多谢张秀才。” “相见即缘,不必多言。”张一旭目光未曾离开秦雨青的脸蛋:她是天赐谪仙,顾盼生辉,细语含娇,病态难掩姿容,亦有一番韵味。我张一旭前世积多少德今生才得此捧心一遇? 秦雨青见张一旭一直盯着自己不移开,很更害怕,又往后面移了移。张一旭亦觉失礼说:“姑娘,这是我家客房,等会让丫头碧玉来伺候你。”张一旭边走一步三回头。 秦雨青回了“谢谢”。 张家客厅中,张父在问丫环:“碧玉,二少爷从外捡个病人?” 碧玉哧哧小笑着:“是的,老爷。那是一位像仙女一般好看的姑娘,二少爷还亲自给她喂药喂粥呢。” 张父皱起了眉头。碧玉奉张父之意将张一旭叫到书房。 张父开始审问:“一旭,你从街道捡个病患女子来,也不与爹娘说一声?” 张一旭按捺不住满心的兴奋:“爹,一旭遇上了愿以一生相守之女子。” 张父对张一旭的妻妾非常在意,立刻谨慎:“此女名字?家室如何?配得上我章家?” 张一旭垂下头:“爹,此女是儿偶遇,还不知名姓。” 张父不乐:“连名字也不知?” “爹我还没说完。”张一旭急着说道:“此女优雅蕙质,天赐娉婷,懂得诗词,精通文史,善于丹青。孩儿与该女子一番交谈之后断定她会荣耀我张家。” 张父才有所笑颜:“你这般独宠爱这姑娘,明日带她来见我。” “是,爹。”张一旭马上去看秦雨青了:有希望了。 碧玉正在为秦雨青煎药。张一旭对碧玉说:“碧玉,这几天你先放下手头所有的活,专心伺候这姑娘。” “是,二少爷。”碧玉笑中不乏调皮:“二少爷,这姑娘叫什么,她醒后奴婢该怎么称呼?” 张一旭凝住着香睡的秦雨青,痴迷地信步言语:“她叫捧心。西施就是捧心仙子,我要将她捧在心里。你暂且称她为捧心。” “捧心?”碧玉念叨着,从未见张一旭羞涩深情,单纯的碧玉觉得很好笑。 次日,秦雨青醒后,梳理一下,看到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一人是自己另一人是张一旭:画中的自己在挥毫,张一旭在旁磨墨,画角题的字是:君子墨随心,捧心画中来,张一旭。 秦雨青勾唇淡笑:张一旭画功其实算深厚,但写的诗词未免唐突,可能是他风花雪月之作吧。不管这些,我要去找郑明俨,不能在此逗留,向张秀才道谢离开吧。 碧玉捧着面入房间,见秦雨青有好转,连忙问:“捧心姑娘,风寒消了吗?有胃口尝尝面吧。” 秦雨青很诧异:“姑娘,"捧心”是何人?” 碧玉告诉她说:“你看画中写的‘捧心’就是你啊。我家二少爷不知姑娘名字,便令我称你‘捧心’。” “二少爷是张秀才吗?”秦雨青问。 碧玉回答:“是的。捧心姐姐昏睡三天,我家二少爷寸步不离照顾你。捧心姐姐醒了,碧玉这就去禀告。” 秦雨青对“捧心”二字不喜,可出自救命人,也不便直说。用了面和绿豆糕,不知张一旭已经来了。在秦雨青不知的情况下,张一旭细细品味了一会她的柔美吃相后,问:“捧心你醒了?” 秦雨青感觉很不自然,说道:“多谢张秀才搭救。小女姓木名雨青,不叫“捧心”。烦请张秀才称我真名。” 张一旭不管秦雨青所言,拉起她便走:“捧心,我爹娘闻听有稀客,想一睹姿颜,劳烦捧心移步客厅。” 秦雨青扯开张一旭,些许不愿:“雨青理当致谢,张公子请自重。” 张家客厅,张一旭热情说:“爹娘,孩儿救助的姑娘就是她,捧心。”又对秦雨青:“捧心,这是我爹娘。” “捧心这名字真奇怪,像花街柳巷的女子。”张母低声对张父说。 而秦雨青还是听到这话,极不开心的她还是行了礼,对张家二老说:“秦雨青向张伯父伯母问安。雨青得张公子一旭善良救助才逃过风寒,向二位致谢。” “木姑娘你好。”张父开口:“犬子救你,理所当然,不用多谢。”说话间,碧玉端着茶给秦雨青。 秦雨青坐下了,张母也有了笑容:“看木姑娘落落大方谈吐不凡,定不是普通女子,怎会受苦晕倒呢?” 秦雨青回答:“回张夫人,雨青一家路过冰州,惨遭流寇,家人不见,沉沦街市。” “可怜了这温柔贤淑的姑娘。”张母说。 VIP卷 第三百四十八章 千里寻得所盼 张父问要点:“看来木姑娘不是冰洲人,不知祖籍何处,家父何人,以便我们助你回家。” 秦雨青回答:“张老爷,雨青家在兖州安平县,家父是一名商人。” 张家二老对秦雨青的好感倍长,张母笑容可掬:“我家一旭对木姑娘的才貌可是赞不绝口。” 张一旭含笑害羞地垂下头。 秦雨青气定神闲自若:“张少爷过夸了。” 张母言辞和煦说着张一旭:“一旭啊,从小理想远大,要乘风破浪、进入庙堂呢,是过官家日子。可在这冰州边境,狼烟四起,战火纷飞,哪有安宁日子过哦。” 张一旭表现了落地有声地畅谈:“男儿在世若不能创就一番事业,怎能与意中人长相守?”说完他还偷偷瞧了秦雨青一眼赶紧缩回来。 可秦雨青对张一旭的话否定了:“秦雨青冒昧了,张公子锁想极为不然。君子定当胸怀天下,志在四方,张氏先祖张静之名句曰: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张公子言语中包含的独善其身意念,这岂不远离了先祖章静之的意愿?且看大燕当今天下,外有虎视眈眈的金人偷袭,内有民变不断,灾荒频发。我等作为大燕子孙,学在大燕,长在大燕,生在大燕,怎可弃国于危难之中,独觅桃花园?敢问张公子,若国之不存,家之何在?更无须提那虚无的意中人。好男儿当效力于百姓福祉国家社稷。” 秦雨青停顿了一下,抿口茶唾沫横飞侃侃而谈:“张公子,雨青不才,但从小信念:己之一生,家之安宁,国之太平,都是唇齿相依。为此,文人为治国而案牍劳形,勇士为保国而披挂上阵,方乃君子之举。雨青观张公子有出将入相之才貌,切莫沉溺于一己之名利。” 秦雨青这段话颂扬也指点,张家夫妇听得喜从中。但其实这短话是秦雨青高看张一旭了。 张一旭悄然欣喜:“原来捧心姑娘谈论人生哲理竟胜过男子,可见博闻强记辨日炎凉。” 秦雨青厌恶“捧心”二字,纠正:“张公子,小女子姓木,名雨青。” 张父也责问张一旭:“一旭,不得误称木姑娘的闺名?十分无礼。” 张一旭被批斗却仍喜悦满面:“爹是。” 然后张一旭送秦雨青走出大厅,回来迫在眉睫问:“爹娘,为您你们准媳妇,可否合您二老心意?” 张母乐呵皱纹满面,拍着张一旭说:“一旭眼力好,木姑娘与你一脸福相夫妻相。有她生辰八字。” “娘,你在朝堂任职吗?怎么查人丁似地对木姑娘。”张一旭对这盘问不乐。 张父也一样赞同张一旭的眼力,有条不紊:“秦雨青,贤良淑德,辨日炎凉,通达古今,贤妻相貌。” “是的,得!”张一旭喜鹊上心头,未曾高兴至此。 丫鬟碧玉到了秦雨青住处。秦雨青见碧玉身材矮小,口音也额外突出就随意问:“碧玉,你看来机灵,不像冰洲人。我们俩说话也说得来,将来定会重逢。” 碧玉自卑起来:“木姑娘让碧玉脸红,碧玉丫鬟,不可和木姑娘并肩重逢。” “人出生无高低,碧玉切莫妄自菲薄。冰雪聪明的雨瞳,必有大福。”秦雨青说:“你火急火燎找我有事吗?” 碧玉感激秦雨青言辞,先把喜事说了。她知道张家对秦雨青的意思,就全部说了,琢磨着得讨赏,谁知秦雨青蹙眉:“碧玉,我想歇着,你也休息吧。”碧玉没得赏,走了。 秦雨青的寒症还未痊愈,依旧绵软地卧着,思忖:与张一旭结为夫妇?他与我相助,可不是君子,本真是唯利的现在已初显现,不得为我夫君。唉,郑明俨在哪呢? 思忖着,秦雨青睡着了。 而秦雨青不知张一旭每夜来客房看她。他已被勾魂削骨了,傻盯着着软绵中的秦雨青,算来是第四晚。张一旭折腾地自己身子疲劳。他心里乐着,心中倾吐倾慕爱恋:雨青,那日初遇,我认定你是画来的捧心仙子,无双在世,细步纤纤,如兰呵气,细语莺莺。你在一旭画中眼里心中,日思夜想啊? 张一旭臆想时情不自禁地抚摸着秦雨青那不点唇不描眉依然美的的脸蛋,惊着了秦雨青。秦雨青虽知道张一旭的意思,可这半夜惊悚在卧铺:“张公子为何深夜来?可知男女授受不亲?” 张一旭以为秦雨青不开心,抱歉说:“烦了木姑娘晚睡了,我这就出去。”说完,张一旭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秦雨青卧房,笑对着秦雨青。 秦雨青站坐不是:再这样,不知何时能寻得郑明俨。立刻去找,但张一旭…… 第二天,张一旭还未醒,被碧玉的话急的迫在眉睫:“木小姐走了。” 张一旭到秦雨青的住处,见秦雨青留下墨宝几个和诀别书:张公子珍重。 张一旭手抖着问碧玉:“捧心为什么走?” 碧玉吓得慌了神:“奴婢木姑娘即将成为少夫人的喜事说了,她就不开心了。” 张一旭踢碧玉“长舌妇丫鬟”,然后疯狂似地策马寻秦雨青无果…… 昨晚写写画画作完字画之后的秦雨青,匆匆忙忙便换穿上了男装,梳了男儿头,从张一旭家的后门急促促地逃了出去。可她本就是路痴,而且对东北的山兖环境地理情况也不是非常熟,所以就照着白天来的记忆往南边走。接下来的一连几天,先是乘马车,碎银少了,就改了步行,秦雨青累得实在够呛,身上的银子也快用完了,两袖清风啦。 眼看今日快到傍晚十分了,忽然耳畔听到迷糊中有人兴奋地在喊:“看,大家快看,郑大人的马蹄声,郑大人回来了。” 此时的秦雨青不是昨晚的秦雨青,不知道郑明俨是她的心上人,只知道自己要来寻找郑明俨。 她现在是风尘仆仆栉风沐雨啊,秦雨青穿着男装一边喘气一边问:“请问,这位大哥,郑大人,你们口中的那位,是谁?” 有人立刻接秦雨青的话回答:“公子,看你样子有点学识,可怎么你都不知道这个?郑大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东北新来的郑明俨啊!他是新上任的,的什么,那个官名叫兵部中卫。可了不得了,他驻守在关内后不久,哈刺慎诸部归顺了大燕,我们不知多久,大概有几年,没有听到这样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了。” 秦雨青喜不自禁地想:真的是他,我终于找到梦寐以求的郑明俨了。让他停下! 可郑明俨正骑着马,似有急事不能停留,秦雨青大吼着喊了一句“郑大人”,可有任在身的郑明俨也没见他有回头,暂时管不了其他事。 秦雨青这下可急了,跟着马儿就跑了起来一边喊着。 郑明俨在急速奔驰的马匹上,隐约模糊听到有人在喊自己“郑大人”,可是自己公务繁忙紧急,抽不开身,没时间来管理民事,也就没停下。 秦雨青死性子,孱弱的身子跟着马儿跑了足足有一刻钟,直到一片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荆棘丛林,被一看不见的树根重重地绊了一脚才扑了个狗吃屎停下她的死性子。 眼看着心中要找的郑明俨已骑马模糊中走远,秦雨青也全身累地跑不动了,看不到郑明俨就没力气了。 “郑大人,等等我啊。”秦雨青伸着手无奈地说:“你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早已是日落崦嵫,郑大人,我猜你今日肯定还会往返,我就坐在这里,不信等不到你等你。” 好在脑子迷糊的秦雨青,刚才驻足了所有精力在郑明俨身上,记住了郑明俨的装扮:深蓝绯袍官服,官帽,素花腰带,正四品官服,虎豹绣纹,外面还披着一件大衣,就这样没错。虽夜色暗没能够看清郑大人的面目,但是就按照这个装扮找吧等吧,错不了。 这一等可是一日三秋啊,没有夸张,秦雨青也不知自己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东北的夜晚寒凉远过江南的夜晚,家住江南的秦雨青哪里受得了啊?她裹紧了浅薄的衣裳,快要被冷地睡着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远处终于有传来一阵阵隐隐约约的马蹄儿声,困乏的秦雨青立刻抖擞着打起了十倍精神。 近了,来了,好在有点微弱的月光也顶用,秦雨青看地不是很清楚了,只感觉那就是郑大人。于是不管不顾地上前就挥手大喊:“郑大人,郑大人!” 驾马的郑明俨虽然听到有自己名字的喊声,可是马一时间来不及停下。 秦雨青以为郑明俨没有听到她的喊声,于是又大喊一声:“郑大人!”喊了之后使尽了全身所有气力奔跑到飞跃的马前,挡住了马,她不知这有多危险,一下子没站立稳,就那么一屁股斜坐在了荆棘丛生的林地上,哎呀,屁股痛。 危险,郑明俨反应快,紧急手腕用力簕住马,让它即刻停下。再看见个呆傻了的小伙头戴网巾坐在了地上,郑明俨对此有防备,拔剑出鞘指着秦雨青:“何人,报上姓名,深夜为何不归,在此狼愁林档住本官的去路是为何?” 秦雨青不知自己是被疾驰的马儿吓坏了还是看到高大威猛帅气一表人才的郑明俨而激动不已,心潮澎湃,总之秦雨青连一句话也难说出口来,只是张着嘴坐在地上,仰慕地抬头,不知自己在展颜看着郑明俨,而两颊却已是两行清澈的泪珠。 VIP卷 第三百四十九章 唯你是从 郑明俨见此人奇怪,只字不言,只是一味地盯着自己看,傻笑又流泪,莫非他是个傻子,或者,郑明俨心想可能这个小伙可能是被马匹吓着或是在此久了冻坏脑子了吧。 于是,心慈仁厚的郑明俨收起了剑入鞘,不再严厉声了,软言道:“小兄弟,你是南边来的吗?” 秦雨青仍然在目不转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郑明俨,她确实傻了,为郑明俨而傻,此刻措词斟酌着你额,幽婉诗词缓慢歌曲道来:“今生能有幸见到你一面,就是缘分漫漫,我是谁已经无所谓。”秦雨青真神经了忘了自己的任务了。 郑明俨感觉这人说话不通顺,一句话简单却很难懂,他觉得面前的这人肯定是难民,而且定然是神志不清了,什么原因暂且不知也不管,但不能都下他在这危险的狼愁林不管:“小伙子,你是不是迷路了?跟我驾马一起吧。我回全兵衙汇报任务之后,再给你找个安身之地。” “好。”秦雨青缓缓如小溪轻柔似落花地说。 郑明俨将秦雨青带上了马说:“看你一个大小伙子,怎么上个马还这么踉跄?跟个姑娘家似的,是哥书呆子吧?那就抱紧我些,免得摔下去。启程了,我得急速赶紧回去汇报任务。” “好。”秦雨青紧紧抱着郑明俨,唯恐他走了不见了,秦雨青的脸贴在他背上。这正是她想要的。 不知为何,秦雨青觉得刚才的饿、冷、乏、累、孤独、恐惧、心酸、寂寞、荒凉等瞬间全消失殆尽无影无踪了。秦雨青的脸更紧地粘着郑明俨宽广硕大的背,可能是因为自己太累了,这样会觉得轻松点,也可能是因为这样才不会觉得害怕了。 马儿迅猛,秦雨青想着刚才郑明俨拔剑出鞘的一瞬间:他样貌清朗成熟,身颀长修七尺余,器宇轩昂,略嫌清癯,声如沉着、高亢,玉石、洪钟。 郑大人,你会是雨青心目中的月亮吗?雨青心里总是那么黑暗地害怕,想要月亮,一弯朔月也行啊。想着念着思着梦着,秦雨青句这么睡着了,自从秦雨青的亲人离世,秦雨青从未沉睡地如此安稳…… 三个时辰转眼瞬间过去,差不多将近已经快要三更天了,郑明俨回到了全兵衙,一声“鱼”的停马叫声,惊醒了睡梦中美梦的秦雨青,只听郑明俨对她如公事公办地说:“小伙子,你现在可以下来了,在衙门前口等我。待我进去汇报公务之后,再回头来看你。” “诺,郑大人。”秦雨青的话从头到尾就一直没变完全遵从郑明俨的意愿,因为此刻郑明俨已经是她的神祇了。 可是这令郑明俨汗毛束起哭笑不得,尽管如此他还是将自己的大衣给秦雨青披上,然后进全兵衙汇报公务去了。 秦雨青想表示感谢,但因太激动,说不出感谢的话,只好又潸然泪下了。郑明俨奇怪这有什么好哭的,算了,暂且只好交代全兵衙门口的门卫照看一下秦雨青。 秦雨青一个人在冰冷的丹墀上,嗅着郑明俨给自己披着的那衣裳的体温,脑海闪烁着和郑明俨相遇之后与他一同策马赶回全兵衙的一路撒谎能够的感觉,好奇妙啊:自从爹娘罹难之后,自己从未像今晚在郑明俨的背上这么心神宁静,气定神闲地愉悦安定。如果能够永远留在住在郑大人身边,永远这么安详稳妥,那该是多美妙的事,做丫鬟也好啊。 此时全兵衙内传出士兵们的快乐大声欢呼惊醒了秦雨青的幻想:“郑明俨中卫好样的,郑明俨中卫是大英雄。” 秦雨青被这叫声惊着了,一点不懂,连忙起身问:“这位门卫大哥,小的请问里面郑明俨中卫怎么了?” 门卫调侃似的说:“小伙子,哦不,公子哥,我们哥俩方才喊了你可不下十几次。只见你一会望着天空笑,一会看着地下哭。看你打扮,我们还以为郑明俨中卫捡回了了一个书呆子呢。不过中卫大人对你也算是真好,在身兼危险任务之中还救你。” 秦雨青一听这话就担心了:“兄台,早先小弟糊涂了,能否请两位兄台告知我为何全兵衙里面大喊郑明俨中卫?” 门卫骄傲地绘声绘色如身历其境地描述了郑明俨一天的历程:“那可不得了,今天吴大人有紧急万分的任务交给郑明俨中卫,就是去安置花冲坳的因敌军侵犯而流落的人群。为免民众大乱,此事刻不容缓,郑明俨中卫于是今天夜间就出发,穿越狼愁林荆棘丛林,冒着被恶狼吃掉击的凶险去安置无家可归的难民。将士们这不都在都夸赞郑明俨中卫是英雄,有勇有谋。” 秦雨青听到这里虽为郑明俨叫好,却有些担心:“荆棘丛,就是我今晚等郑大人的那片狼愁林吗?太可怕了,要是郑明俨中卫今晚在那片狼愁林遭遇不测,那该怎么办呢?”秦雨青想哭了。 门卫立即拉下脸:“刁民,竟敢妄言郑明俨中卫大人。” 还有门卫却说:“这公子怎么动不动就抹鼻子,这人不是傻子就是中邪,要么书呆子,别跟他一般见识,等郑明俨中卫大人出来再处置他吧。” 正好,郑明俨从全兵衙走出。 “郑明俨中卫。”门卫立刻行礼。 看见秦雨青还在哭,郑明俨无可奈何道:“小伙子,你到底有何难处?本中卫可否帮你?” 可以可以。秦雨青看到郑明俨出来,一下又激动地说不出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全兵衙是兵部管辖的要处,平民不可久停在此处,我带你离开。”郑明俨说。秦雨青完全同意:“好。” 郑明俨依旧是与秦雨青一同驾马,只是这次是给秦雨青骑在前面,他骑在后面。这下,秦雨青感觉更舒适暖和了,一直背靠着郑明俨缩在他宽大安全的胸怀中,偷偷呵呵地笑着:马儿别停,一直走下去就这么走。 近了郑明俨的宅子了,天鱼肚白了,两人“鱼”从马上下来了。郑明俨也开门见山:“行了,大姑娘,天都鱼肚白了,现在你该解释为何从全兵衙跟踪我到狼愁林?又在那凶险之地冒险拦住我的马?为什么,别回答我你永远只会说‘好’这个字。” 秦雨青有点懵了,脑子不清地回答:“难道郑明俨中卫早就知道我是女子?” 郑明俨丝毫不掩饰:“你拦马大喊时的神态、声音、举止、表情,我一看便知了,你就别再装男子了。” 秦雨青听此就翘眉地笑:“郑明俨中卫的分析力过于普通人啊,我佩服。” 郑明俨继续问:“原来你并不只会说‘好’字。别转弯迂回了,赶快回答,为何跟踪我,拦我马,有何目的。如果不是我收缰绳快,你这命就葬送在马蹄之下了!” 秦雨青见郑明俨怀疑了,干脆乱说一气:“我倾慕郑大人的才华、果敢,担忧大人夜半遭遇不测,于是跟随大人一直到狼愁林。”话说完呢,秦雨青心想:这真是个烂透的理由,骗谁都骗不过去,连我自己都不信。 果然郑明俨对秦雨青的糊涂理由嗤之以鼻一点不信:“简直荒谬之极,如果我真有难,你这小女子连马都不会骑子,要怎么打算计划救我于危难?” 秦雨青垂下头,听郑明俨的赶她:“看你不像是心怀鬼胎之人,是南边的难民吧。我拿点银两给你,或者帮你去找亲友。” 秦雨青立刻阻止:“郑大人,我的亲友都已不在,我无路可去了。求郑大人别丢下我不管。既然郑大人和我相遇在狼愁林,那么我愿意终身为丫鬟奴婢服侍大人。” 郑明俨的猜测疑虑更甚了:“姑娘你的话前后不一。刚才你自己说去狼愁林保我无恙,现在又说我和你相遇了。你到底是心怀不轨还是脑子不好,或者另有所谋?” 秦雨青实在不想离开这个寤寐求之日思夜想好不容易找到的心中月亮郑明俨,于是就跪下了:“郑大人,我的家人已经全部离世,而我孤身,自身又无安身立命之所。如果郑大人不收留,我将没有去处。” 此时,一夜未休息的郑明俨已经很困乏了,拿秦雨青没法子奈,当然他心里也对她还存怀疑,不过看她可怜就先勉强应了:“姑娘,这样吧,你先在我宅子里找点活干,填饱肚子,我再找人送你回老家给你寻一夫家,嫁人。” 秦雨青犹豫了一会,想到能留在郑明俨身边,暂时谢谢了郑明俨。 郑明俨令宅子中的官家老肖安排秦雨青的住房和活计,自己去补睡了。 “木姑娘是吗?你先住这丫头房吧。郑大人简朴勤俭,家中活少佣人不多,就我和汪老厨子。你要不给汪老厨子打个下手吧。”老肖边说边走。 “是的,肖叔。”秦雨青早已为郑明俨收留她而欣喜若狂。 来到厨房帮忙,秦雨青帮着汪松择菜,打扫厨房卫生,还说说笑笑。汪松见新来的丫头这么开心,便聊开了:“丫头,你叫啥名啊?” “秦雨青。”秦雨青愉快爽朗。 汪老厨子边熬汤边说:“叫你木丫头了,没见过干活像你这么开心的。” 秦雨青把碗里的葱弄起来,拈花一笑:“汪大哥在郑大人这里干活不开心吗?” 汪松连忙摇头摆手道:“木丫头这话大错特错。我汪松就一普通厨子,估摸着在整个北边都找不到郑大人这么好的主子了。” 这下秦雨青来兴趣了:“汪大哥,你这话怎么说呢? VIP卷 第三百五十章 为你做菜做饭 汪松略显傲气得意:“郑大人只令我每日三餐到位即可,月初与管家老肖报了上月的账。其余时间便可由我自己支配,我就帮我娘子上街兜售些糕点咪咕什么的。如果遇上哪天家中事多,只要说一声,郑大人就放我假,他自己就去军营中用餐。” 闻听此,秦雨青对郑明俨的肃然起敬心悦诚服之心爆棚了:看来我对郑大人的心服首肯是正确的。郑明俨不只是有志于百姓福祉江山社稷,以文敌武的儒生相貌,对普通百姓也是关爱有加,还爱民如子心存仁厚。用尽所有褒词美词来颂扬他都嫌不够。难怪杨大人说他将是大燕中兴平定边疆不可多得的贤能之文臣武将。 “喂喂,木丫头你在瞎想什么呢?自个儿笑成朵菊花儿似的,也不听我说话。难怪郑大人说你脑子不灵活,叫我和老肖多照看你呢。”汪松喊醒了痴梦中的秦雨青:“郑大人昨晚一夜没睡,现在该起床用午饭了。我要炒几个菜,你在旁边搭把手。” 秦雨青轻声自言自语说:“原来郑大人觉得我呆傻。他才傻呢,不想想要是我傻,怎么从北边找到这里,再找到他呢?嘿嘿嘻嘻。” “呀,嘀咕什么?快干活。”汪松越看秦雨青越觉得她这个姑娘家,有样子无脑子。 睡到中午的郑明俨吃了中饭,出来看看走走,见到秦雨青在井边,正给厨房打水,感觉她干活绊手绊脚,一点也不麻利利索:像是富贵人家逃婚远跑的小姐。 郑明俨走上前就问了这么一句:“这位姑娘,你还没说你家住何方,你的姓氏,请问……” 秦雨青这忽然一听到脑海中郑明俨的声音,不知怎么就手一松开,魂不守舍地,手里的绳索松了,把水桶一顺滑掉在井里了,而她自己则是了可回头紧张地拉着衣襟,傻乎乎羞涩地笑着,与郑明俨四目对视着。 就这样对视了,郑明俨觉得忍俊不禁问道:“你这么傻笑,是不是很少出门在神鬼中?做家务不顺手,你会做什么?” 秦雨青从未如此害臊腼腆:“方才在郑大人面前失仪,我知错了。” 郑明俨妙语一句解颐:“你失仪的也不止这一次。算了,快回答我的问题吧,祖籍何处?姓甚名谁?” “我姓木,名雨青,祖籍兖州安平郡宁乐县。”秦雨青答道。 郑明俨想取笑一下她:“雨青是吧?是会不会的会?你大户人家姑娘家居然取这样一个没有韵味的名字,真是让人难解也!” 秦雨青委屈地想哭:“郑大人,“雨青”二字是‘春日迟迟,卉木萋萋’的卉字。郑大人称其为会不会,不仅是在拿我的名字开玩笑,还亵渎了我的才学。郑大人如此,是对我无礼,对诗经不敬!” “哟,才几句话就抹鼻子了,算了,算我不懂事无礼,是我对《诗经》不敬,你就别哭了,烦啊,”郑明俨爽朗一笑,开始咏唱诗歌:“我知道“春日迟迟,卉木萋萋”,“雨青芳华”,你的名字就是取自此诗?“雨青芳华”,秦雨青,听起来顺耳又顺口。从名字来看,姑娘生于春日阳光只日。” 秦雨青已经泪水汩汩了:“郑大人有误,雨青其实生于秋日的一朔月那晚,算命先生说雨青命中缺月缺日,故取名雨青,原意为“春日迟迟,卉木萋萋”。可不想“雨青”仍感凄惨荒凉孤独。如今爹娘不幸被害于金兵之手,留下雨青独自一人在这世上,毫无“春日迟迟,卉木萋萋”可言。” 郑明俨听得很认真,虽然冷风凄凄嗖嗖,但眼前的秦雨青却是“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春带雨”。郑明俨情不由衷想将秦雨青搂入怀中抚慰她,但理智阻止克制住了情感和他的手,表情也转而严肃了:“是啊,若无这边疆安宁,天下太平,哪来的‘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秦雨青见郑明俨忧国忧民,心中就响起了小哨鼓问:“奴婢一段拙言秽语是否令郑大人心中抑郁?” “你刚才说的对。秦雨青这名字很好。你以后别自称奴婢,叫自己雨青,很好听。”郑明俨说完还拍了一下秦雨青的肩膀,感觉绵绵无骨般柔细。之后赶紧准备走,因为他不知道如果在即再坐在秦雨青身旁,自己会生出什么不该想的。 秦雨青轻抚着被郑明俨拍过的肩膀,满脸刹那间绯红:“郑大人,雨青知道了。” 郑明俨没回话,在想:秦雨青来自兖州,安平郡,那里出佳人,她失去父母,孤身独自流浪。难怪倏地言辞恰当稳妥,忽然口舌缠绕词不达意。 于是郑明俨又转回身,“嗯嗯”语重心长:“雨青,你的家乡兖州目前比冰州安稳。过段时间,我寻稳妥可靠之人带你回兖州。” 秦雨青还来不及拒绝郑明俨的建议,郑明俨已经策马赶往全兵衙了。留下秦雨青一人,想到郑明俨要送自己回兖州就愁眉紧锁不展:郑大人,雨青已然将你当成心中明月,要事没有你,雨青又是夜夜朔月。别让雨青离开你,好吗? 接下来的几天,秦雨青早上都是目送着郑明俨离开宅子去全兵衙,傍晚又迎着郑明俨从全兵衙回来。 有一天郑明俨回来后,怒形于色:“这个汪才景,根本死脑筋,怎么劝都不听。他这么做就是浪费财力物力人力时间!” 一旁的老肖听不懂,只得随便问几句摸生气。而秦雨青想起那天在全兵衙门口听门卫说,上将汪才景是郑明俨的顶头上司,想必刚才郑大人生气是与汪才景意见相左。 可是现在的秦雨青也无法帮郑明俨解决军务上的问题,只得照常将饭菜送与郑明俨。这些天,秦雨青特别关注郑明俨的饮食,和汪松聊:“汪松大哥,你做的菜是哪个地方的?雨青家在兖州,从未见过这些菜。” 汪松干活时也可做到口若悬河,说话干活两不误:“冰州菜、青州菜、绛州菜为主啦,还会几手兖州菜、南州菜、莞州菜等南方菜式。怎么样,我这民间厨子会的东西算是不少吧?木丫头。” 秦雨青赞许:“原来汪松大哥技艺甚广。不知汪大哥会否做莞州菜?” 汪松皱眉:“能精通一菜式就不错了。哪学得了那么多。木丫头想吃南方菜?我知道有酒家专攻,不过做得不地道。” 秦雨青害羞腼腆说:“不是啦,雨青不好吃,随便问问而已。不过刚才汪松大哥说会做兖菜,那是我家乡菜。不知雨青可有口福?” “那得先找齐了食材。”汪松回答:“丫头,这里没有兖菜馆子啊。” 那就先弄食材吧。秦雨青想给郑明俨做些莞州菜,就是他的家乡菜,以缓解调和他在军务中的繁琐和烦闷。可是郑明俨来自莞州,去找他的家乡食材可不简单,以为莞州靠海。不过,坚持不懈的秦雨青还是弄齐了:虾、鱼、猪肝、猪肉、牛展、鸭子。 就这样郑明俨的餐桌上也饱满丰富起来了:第一天:虎门麻虾;第二天:沙鱼丸;第三天:白沙油鸭;第四天:厚街腊肠;第五天:肉丸粥;第六天:牛展汤。 郑明俨吃着这些“莞州家乡菜”,饶有兴趣地问汪松:“老汪,你是怎么给这些菜起名的?什么“沙鱼”“虎门”“厚街”“白沙”,那可都是我家乡莞州的地名。你全都知道?” 大头大脑的汪松全盘告知:“郑大人,这些食材都是那个木姑娘去买来做的。菜名也是她讲给我的。她说这是您的家乡菜,您吃了肯定满意。” 郑明俨笑得合不拢嘴:“这,这,难怪,我说呢,汪松你的手艺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差。哦,去叫雨青来吧,我得感谢她这么一番心意。” 汪松为难了:“郑大人,木姑娘给您做菜受了伤,不知能不能来?” “是吗?做菜还受伤了?不行就不要强来啊。”郑明俨一边喝肉丸粥一边唠叨着。 汪松就自责了:“也都怪我帮不上忙,这些菜都是木姑娘一人做的。弄麻虾被虾刺伤;做腊肠剁猪肝又剁到手;腌油鸭被坛子砸到脚;剃鱼骨割伤了手;煮牛展汤时烫伤了。弄得到处是伤像是刚入门的学徒。这个木姑娘,看起来很傻,但人心好,特别是对郑大人好的没的说。” 郑明俨离家乡多年,难得有人细致入微地照顾关心自己,不禁鼻子一酸,又很快咽下去了,随即猜疑随之而来:这个秦雨青对我如此之深,又照顾无微不至?作为冰州的兵部官员,虽做事须决然果断,但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 这个路边拾来的小女子已然让郑明俨在寒冷荒芜的冰州感到暖意丝丝,可郑明俨按军中常理又不得不防备她,因为在边关什么人都可能遇到,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从来果断决定的郑明俨这次犹豫难断:希望秦雨青只是个普通女子,不要是细作。如果她是普通女子,我就不能自私留她在这冰州战乱狼烟连绵之地。 晚饭后,郑明俨去找秦雨青,路过后院却见她在嘤嘤垂泪。 “雨青,谢谢你做的莞州菜,很好吃。”郑明俨先致谢。 秦雨青立刻抹掉泪水,没好气:“郑大人不必言谢,雨青手艺差,做的菜根本不合您的莞州家乡味。”虽秦雨青擦干了泪,但声音还是揉着点点哭。 郑明俨细看秦雨青,笑说:“汪松这大嘴把我的话都告诉你了?他说你是木丫头傻丫头,果真傻。这些菜虽非家乡味,但你可知,当我听到这些熟悉的菜名,吃到这些菜,想起万里之外的家乡,百感交集。就像这如弯钩的月亮,什么时候才能圆呢?” 听到自己喜欢的“月亮”,秦雨青破涕微笑安慰郑明俨了:“郑大人不必如此感怀。有郑大人这样忠君爱国的将领守护边陲,待江河平定,月亮终会圆的。” 停顿了一会,秦雨青嫣然一笑:““雨青”二字不就是玉后天青?大人何不把雨青当做远方的莞州终年春日?” 看着秦雨青眉目如画,郑明俨以率军之力强控自己,将眼神转移到秦雨青手上伤口,心疼地说:“这是做菜时弄伤的?以后小心些。” 秦雨青忙缩手:“不要紧,比起郑大人战场上的伤,这九牛一毛。”看到郑明俨这么关心自己,秦雨青心里美乐滋滋的。 而郑明俨想:不得再与她无事闲聊,否则又会再度陷入她的纯真容颜之中不能自拔。 郑明俨开启正题:“雨青,你知道你做菜不顺的原因吗?” VIP卷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不要赶我走 秦雨青仔细听着:“郑大人请讲。” 郑明俨接着道:“首先,虾不是用小米虾;其次,丸子是鲮鱼非鳜鱼;再者,鸭须晒几日;再次,腊肠必须有鸭涂抹;然后,牛展汤的配料是柽柳,紫苏,至于你加的配料不太适合冰洲的气候;还有,肉丸粥没放盐。” 秦雨青听了,夸赞郑明俨:“军务繁忙的郑大人对莞州饮食懂地透熟悉。雨青就照郑大人的建议改正,做真正口味的莞州菜与大人。” 郑明俨不理秦雨青,继续自己的话:“还有。” 秦雨青纳闷:“大人不是说完了吗?怎么还有?” 郑明俨旁敲侧击:“秦雨青,冰洲战火风飞,没有莞州菜的真正食料,这才是做不出莞州菜的原因所在。” “郑大人说的是。”秦雨青点头。 接着郑明俨直言不讳:“同样,来自四季如春的兖州佳人,秦雨青,在终年严寒的冰洲不像样。雨青,这里不太平,回到你故乡吧。” 秦雨青不争气的眼泪又来了:“郑大人要赶走雨青?是雨青干活不勤快?会慢慢娴熟的啊。” 郑明俨不忍看秦雨青伤心:“你没有不好。只这里危险,不适合你。” 话语结束,郑明俨要给秦雨青拭泪,可手到了秦雨青脸边迅速收回:“很晚了,休息去吧。”之后,郑明俨快步离开,担心秦雨青的泪让自己心软。 孤单的秦雨青在晚风中哆嗦。倏地,秦雨青小跑去牵住郑明俨的手,噙着泪求着:“只要郑大人不赶雨青走。雨青一切都听郑大人的。” 郑明俨咬牙撩开秦雨青,直说了:“秦雨青,我本不想揭穿你,可你为何多次拒绝回兖州,我怀疑你了!那日你在狼愁林有意跟踪接近我。今又做莞州菜给我。你为何对我了解这么多?接近我想做什么?你是不是金兵的细作,是来打探军情?” “说。”郑明俨厉声,心里却根本不相信雨青是细作。 秦雨青一声跪下,热泪盈眶:“郑大人,雨青不是细作。在狼愁林只为寻你。做莞州菜是想帮你解怀乡情。在你身侧,是为了……” “为了什么?”郑明俨步步紧逼。 秦雨青凝望漆黑夜空的月亮,滴滴泪珠,而声音娓娓动听:“郑大人,雨青的名字在雨青看来就是月儿的雅称。郑大人就是雨青的月亮。”雨青憧憬地看着月亮。 “别巧言令色了,快说为什么要不回兖州要在这里?”郑明俨斩钉截铁地问。 秦雨青被郑明俨的逼问而暗自神伤:“雨青家是兖州安平一商人家庭,一家人走南闯北,去过莞州,懂得莞州菜。雨青的爹爹来冰洲贸易,却不幸遭遇金兵首领狩猎,爹娘罹难,惨死在金兵下。我也被抓获,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闻听此,郑明俨怒火中烧:“无人性的金兵,如此待我大燕百姓。之后秦雨青怎么逃离金人之手?” 秦雨青心中抽痛:“爹娘罹难,雨青不想独活,可爹娘临终前交代活着延续秦氏血脉。恰巧当时肖大人经过,从金兵手中救了雨青。” “你说的肖大人可是肖田并大人?”郑明俨问。 “是的。”秦雨青感激涕零:“肖大人夫妇收养了雨青。肖大人夫妇待雨青如亲生女儿。” 郑明俨想到肖田并就心生敬仰,肖大人是郑明俨的恩师,现在却已被朝廷阉党陷害入狱,生死未卜。 秦雨青见郑明俨怅然,便问:“郑大人为何难过?” 郑明俨整理心情,转而静气凝神问:“肖大人被污蔑入狱。那肖大人怎么安置你呢?你又为何不早说与肖大人见过?” 秦雨青神色低沉暗淡:“肖大人断定不对,让肖夫人遣散了家中所有人,并祝福万不可说与他有关联,以免招来灾祸。肖夫人给了雨青一笔银两,让雨青自己谋生去。” “那你去寻生计便可,为何要呆在我郑明俨旁而不回兖州?”郑明俨质问。 秦雨青手托下巴,再一步道:“郑大人,雨青在肖大人府上时常听肖大人探讨大燕与金国的事。肖大人和其他官员都认为你是护我大燕,阻挡金兵的不二人选。甚至,有人说,金兵守领将死于你手中。雨青想请你为爹娘爹娘报仇。” 接着,秦雨青手指月亮,破涕解颐:“雨青名字就是月亮的雅称。郑大人是不是听烦了?但雨青还是要说,在肖大人府上时,郑明俨大人的名字就是雨青心中的月亮了。雨青唯一的愿望就是肖大人夫妇出狱,郑大人杀了金兵守领,将金兵驱逐我大燕辩解,为雨青的爹娘和无数死于金兵刀下的大燕人报仇。”说完,秦雨青希冀的眼眸对向了郑明俨。 郑明俨全然信了秦雨青,却不敢直视秦雨青希冀的眸子。郑明俨转身,说话反心:“你说的话还有待证实。在冰洲,我必须防备所有细作。至于你说的就肖大人和将金兵赶出大燕,杀了金兵守领,这都是我郑明俨和大燕将士的指责。而你秦雨青,我还是要当你是细作来防。你最好择日回你家乡兖州吧。” 这番话后,郑明俨快步离开,担心又被秦雨青拦下,又盼着秦雨青拦他,郑明俨讨厌自己在认识不久的秦雨青面前会期望,忧郁,遐想。郑明俨觉得:可能是离开夫人太久,产生了不该的欲望,可在冰洲见过的女子不只秦雨青,怎么只对她有遐想呢?不行,让她回兖州。 秦雨青在夜风中忍受寂寞和孤独。 虽然秦雨青没有证据,但郑明俨已全信她的话。因为郑明俨认为细作不会总是感情用事,动不动落泪,还在狼愁林拼死地挡住奔跑中的马。还有就是郑明俨对秦雨青那点难以言喻的妙感,让郑明俨坚信秦雨青非细作。 但冰洲是边塞,太危险,所以郑明俨坚持让秦雨青回兖州。而郑明俨的心底深处却希望秦雨青留在身侧。郑明俨压抑住了这点自私。 之后几日,郑明俨出去回来都不见秦雨青偷偷迎送自己。不免有些失落。可郑明俨假装随便问管家老肖:“秦丫头几日不见,有没有好好干活?” 老肖没多想回答:“秦姑娘不怎么说话了。活全都干得又快又好。然后回自己房不再出门。” 郑明俨知道秦雨青不想走,想见到自己杀了金兵守领,为她爹娘报仇。其实郑明俨可以立刻找人带秦雨青离开冰洲回兖州,但郑明俨的那点私心:再留她一会吧,看着她,会莫名地开心。 忽然老肖跑来气息不匀:“郑大人,秦丫头走了。老奴劝不住。” 沉着冷静理智的郑明俨慌了:“秦雨青留下话了吗?” 老肖说:“有书信,可老奴不认得。” 郑明俨立刻来到秦雨青房,桌上纸张凌乱。似乎是书信,拿起来看,都是诗经里的情爱诗词。 郑明俨将散落的纸张叠好,想起秦雨青听到要被送回兖州时哭那个凄楚。郑明俨却从未表露疼惜,只在此偷偷想:“枉雨青把我当君子,而我总让她落泪。罢了,她是想自己回到兖州安平,那远比在此处强。就让她回兖州吧。” 随后,郑明俨给兖州安平知县一封信,请他帮忙查秦雨青的下落。回信却是:“无此人。” 郑明俨焦急,该如何寻秦雨青? 此时正值兵部尚书宋车曾巡查。全兵衙内上下欢迎,各军政要领报喜不报忧。郑明俨自己说:“塞前兵备中卫郑明俨有要事禀告宋大人。” 宋车曾喝了一口茶,问道:“郑中卫有何要事?” 郑明俨据实说:“舟山有难民二十万,烦请宋尚书与汪总督派兵救援。” 宋车曾瞥了总督汪前湘:“汪总督为何未报此事!”宋车曾将茶杯重放桌上。 汪前湘急忙:“回宋尚书,卑职办事不理。因兵士士气低落,强令将士救援难获胜。” 郑明俨辩解:“在祁县……以‘空城计’……怎可轻言弃十万难民于不顾?”一番话说地众人无言。 第章不要赶我走 宋车曾略有所思:“郑中卫此话有理。按郑中卫的意思般。” 总督汪前湘不快地答:“是,宋大人。” 之后,郑明俨面对宋尚书的执意和汪总督挑衅,顺序井然道:“属下有一计:……。” 总督汪前湘反问许多问题。 郑明俨早想好了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汪前湘无话可说,兵部尚书宋车曾对郑明俨点头赞许。 谈论结束。 宋车曾赞叹着:“郑明俨相貌才学并存,难得人才。郑明俨来冰洲之前何职位?” “回宋尚书,郑明俨,字明俨,祖籍莞州,……”汪在晋将郑明俨的经历简单叙述。 宋车曾点头赞扬:“今日听郑明俨言政事军务经贸,就可看出他文武全才、聪颖绝伦、能谋善断。等着郑明俨为大燕百姓干出一方大业!” “宋尚书说得极是。” 次日,宋车曾单独召见郑明俨。宋车曾对郑明俨的表现大加赞赏:“明俨,昨天你对流民事件,选择了很好的方法,连老夫也赞赏有加。” 一段赞颂的话…… VIP卷 第三百五十二章 女扮男装气死你 侍卫给宋车曾端来一杯茶。宋车曾稍微看了该侍卫一眼,目光便停留在他身上:“哪来如此面容清秀的士兵,家住哪里啊?” “回宋尚书,属下乃兖州籍步兵。”声音熟稔清晰。郑明俨见此士兵面容后欣喜,但怒气冲天:雨青怎么这么胆大包天? 秦雨青闻宋车曾的赞扬,战战兢兢回答:“宋尚书过奖了。” “过来。”宋车曾感觉这步兵不对劲。 秦雨青怯懦地走向宋车曾。郑明俨的心快跳出来了。 宋车曾略略看了这步兵一下便怒火中烧:“步兵怎会穿耳洞?难怪你面容清秀,居然是混入军营的女子。什么罪行知道吗?” 秦雨青天真无邪对宋车曾道:“宋尚书,民女愚钝,不懂罪行。” “大胆女子,快向宋大人跪下!”郑明俨在一旁眨眼示意秦雨青担心点。 秦雨青感觉这事似乎不轻,就下跪:“宋尚书,民女错了。请饶恕。” “死罪怎能免除?”宋车曾审讯:“秦雨青你潜入军队的目的是什么?说,或许可法外开恩,免你死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秦雨青这才畏惧:“宋大人,保护大燕人人有责,民女想巾帼不让须眉。” 宋车曾看秦雨青的妖娆身姿,不信:“舞剑。” 郑明俨此刻担心急躁,把剑给秦雨青,接下来的情景,他都能猜到。秦雨青不懂剑,装模作样地舞了两下。宋车曾冷笑,秦雨青下跪说:“宋大人,民女献丑让您见笑了。” 宋车曾笑着迅速大吼秦雨青:“舞剑不是跳舞。连执剑弄抢都不会,怎么巾帼不让须眉?” 秦雨青娇唇颤抖:“回宋大人,民女虽不能阵前抗敌,但在宋大人身边沏茶,帮宋尚书处理日常琐事,也可为抗金兵出力。” 宋车曾语气缓一点:“这倒是。”秦雨青和郑明俨心里都舒了一口气。 但宋车曾还没完:“刚才都是饶舌之词。落发!” 秦雨青依照宋车曾说的做。宋车曾霎时感美颜:“姑娘贵姓?” “民女姓秦。”秦雨青随着宋车曾的态度和气,自己也平静了点。 但宋车曾反对道:“秦姑娘,队伍侍卫不缺你。况且你容颜妩媚身姿妖冶。只怕引起军中惑乱。而且,本官至今不知你混入军营的真实目的。担心你是细作。为防你惑乱军心,防你是细作。本官只能将你斩首。来人。” “宋尚书请慢,”郑明俨向宋车曾跪下:“宋尚书,秦姑娘是属下的丫环,好玩。属下管束不严,才让她做出低等荒唐事。宋尚书,她只是一弱女子,恳请您法外开恩,让属下代她受罚。” 秦雨青不曾想郑明俨会为挺身而出请求受过,不禁对郑明俨心存感恩。郑明俨把宋车曾为难了,但宋车曾很快想到办法:“郑中卫,这不懂礼法的女子真是你的侍女?如果你要代罚,不必受死,那就降级、免职。不过你愿意为了她而失去辛苦争取的功名吗?” 郑明俨一点无迟疑:“宋大人,功名如过眼云烟,而人命若无就再难寻了。何况秦姑娘没有其他违纪,属下以为不须重罚。” “好,将秦姑娘驱逐出军营,郑明俨代秦姑娘受过,姑且停职。”宋车曾说。 秦雨青不想看到郑明俨受过免职:“宋尚书,郑中卫只是为了救民女才说民女是他的侍女,其实不是。郑中卫一片善心,求宋尚书别罚他。还是处决了民女吧。” “有胆量。”但宋车曾不讲情面:“那就斩了你。” “宋尚书,这一迷蒙姑娘误闯军营,实乃无过请三思。”郑明俨跪在宋车曾脚下求饶。 宋车曾未理会郑明俨,而是对秦雨青说:“秦姑娘,你看你已迷惑了郑中卫,本官怎可留你?你对本官判决有无不服?” 秦雨青已领悟到郑明俨对她的浓浓情意,丝毫无畏地接受了这从天而降的死罪:“一切都是民女的罪,不怪宋大人。民女临死之前能否一事相求?” “说。”宋车曾没有拒绝。 秦雨青泪雨频滴,泣诉:“宋尚书,民女曾在边境遭遇金兵,幸得肖田并大人所救,否则民女就会惨遭金兵蹂躏。肖大人是民女的大恩人,而如今他却蒙冤入狱多时。若朝廷开恩,将肖大人释放出狱,您能否派人在民女的孤坟前说一声,让民女在地下为肖大人祈福。” 秦雨青说完这段话,深情地望了郑明俨一眼,表示诀别。郑明俨还在想计策救秦雨青。 “肖大人?”宋车曾问:“肖田并现在是朝廷重犯,你敢称他为恩人?不怕隔墙有耳?” 秦雨青毅然地回答:“宋尚书,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民女心中,肖大人是好官,皇上抓错人了,早就该放了肖大人。所以民女临死前还牵挂着生死未卜的肖大人。” “别说了。”宋车曾陷入了沉思。 郑明俨知道宋车曾一直对肖田并入狱持不满态度,而眼前雨青又对肖田并感恩戴德,这样的话,雨青有救了。郑明俨想到办法就对宋车曾说:“宋尚书,属下知道您对黎民的慈爱之心,斩首只不过是以儆效尤。臣有一计,可起到斩首的效果,又免去了宋尚书对此女的杀戮。” 沉思中的宋车曾问:“你有什么计?” 郑明俨回答:“宋尚书,我们可效法古人,以剪发代斩首。既然此女貌美,那么剪发这样的惩罚,必定可让她铭记于心,收敛罪行,永不再犯。” “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秦姑娘,你可记住了。剪发斩首是在惩罚你,你该向你的父母请罪。”宋车曾说。 “民女明白宋尚书的良苦用心。谢宋尚书饶民女不死。民女感激涕零。”秦雨青磕头谢恩。 郑明俨拿来剪刀,摸着秦雨青的齐腰长发,回想以前,怕以后看不到她的长发,只剪了一小撮,怒斥她:“赶快绾发,去换下军装,滚出军营。” 郑明俨对宋车曾说:“宋尚书,请容属下监视此女出军营。” 两人走出军营,郑明俨早已气得不可收拾:“你给我回宅子好好呆着,哪也别去!”“嗯,雨青听郑大人的。” 郑明俨将秦雨青带出军营后,去回复宋车曾:“宋尚书,属下已将此秦姓女子赶出军营,请宋尚书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荒谬事出现在军营中。” 宋车曾没理会这句话,而是问郑明俨:“明俨,你知道我不杀这个秦姑娘的原因吗?” “因为宋尚书对百姓仁慈。”郑明俨回答。 “别说这些冠冕的话。我不杀她,一是因为你,她确实是你的丫环,不是奸细。你们俩刚才的言语神色我都看出来了,而且你们互相有意。我不能让一对鸳鸯阴阳相隔。二是因为肖大人。就因为你和肖大人。刚才秦姑娘怕自己连累你,而自请死罪,而且她明知肖田并是朝廷要犯,却仍对肖大人感恩戴德。这个秦姑娘情深义重,杀了她,太可惜,留她一命,剪发就够了。”宋车曾对秦雨青的赞赏很到位、贴切。 “秦姑娘能得到宋尚书对她的赞誉是她的荣幸,希望她以后能有礼有节,循规蹈矩。”郑明俨说:“宋尚书,属下有一事不明,刚才秦姑娘说道肖田并时,您似乎颇有感慨。” 宋车曾很惆怅:“刚刚得到消息,原辽东经略肖田并因被阉党弹劾,而今已被处死,即将被传首九边!” 宋车曾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一个本领非凡、忠于朝廷的将领居然因阉党诬蔑而落得“传首九边”的悲哀羞辱下场。” 郑明俨也是痛彻心扉,大喊:“恩师,你为何就如此走了?学生该怎样替你报仇啊?” “明俨,小声点,隔墙有耳啊,怕招来祸患。”宋车曾提醒。 郑明俨痛苦异常:“学生心如刀割啊!” 傍晚,郑明俨回到宅子中,秦雨青在老老实实地等他。郑明俨一把牵住秦雨青的手走进书房。秦雨青知道郑明俨要责骂他一顿,但郑明俨暖和的手一直牵着她冰凉的手,让她开心得面带微笑。 来到书房后,秦雨青看见郑明俨的书桌上放着一叠纸:那不是我写的诗经吗?看来郑大人已经知道我的心思,哎呀,真是丢人。 “啪”,郑明俨左手一个巴掌过来问:“你是怎么混进兵府的?” 郑明俨听到恩师死去的噩耗,又看到秦雨青如此不懂礼数,很是生气。 秦雨青委屈地泪水涟涟:“大人没看到吗?办成男人就进去了。” 郑明俨没有再打下去,因为刚才那一巴掌打在自己心上了,可他也没安慰秦雨青什么,只是说:“军队不许女子参军,若被发现,将按军法处置。” 此时,郑明俨还没松开秦雨青的手,继续批评:“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差点就被砍头了。” 秦雨青低头内疚地说:“是雨青不好,让郑大人为难了。雨青以后听郑大人的话,不再给郑大人添麻烦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宋尚书说要斩你时,我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这么冷的天还出了一身汗。你瞧你这风吹就倒的样子,还在宋尚书面前夸口说学花木兰,下辈子吧。”郑明俨不小心将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了。 虽然秦雨青一直在挨批,但她一点也不生气:“雨青只是郑大人的一个丫环,郑大人却这么心急雨青的生死,在宋尚书面前几次不惜前途地为雨青求情,还急得出汗了。雨青该怎么感谢郑大人呢?” VIP卷 第三百五十三章 秦雨青情意难言 “嗯,那个”郑明俨不愿在她面前束手就擒:“我只是保护大燕民众,懂吗?” “嗯,雨青懂。”秦雨青手在郑明俨手里缓缓慢慢地旋转,是如此地娇柔温婉。 郑明俨才注意到自己:生怕雨青再胡闹丢了小命,所以抓紧她不许走。 两人害羞了,郑明俨平复情绪了:“雨青,今天宋尚书放过你,你知道要感谢谁吗?” “那就让雨青想想怎么做才能感谢郑大人的救命之恩呢?”秦雨青还浸润在牵手的甜蜜中。 “你需要感谢的是肖田并,”郑明俨说:“宋尚书见你对肖大人感恩戴德,认为你是情义之人,才不杀你。” 雨青感动:“肖大人,你又救了雨青?雨青在冰洲祈祷你早日雪冤出狱。” “雨青,我不忍心告诉你,肖大人已被斩首传首九边了。”郑明俨脸色严肃,心情难受。 “肖大人含冤屈死?”秦雨青瘫软在地眼眸空洞痴痴说:“我爹娘死在金兵首领手中,郑大人和大燕军队会给我爹娘报仇。而对雨青有恩的肖田并大人死在皇上和阉党手中,难道我能向皇上索命,替肖大人报仇吗?” 郑明俨的心情也是沉落的:“雨青,我们没法怪皇上。永续皇上终日做木匠,不理朝政,全被内阁和阉党掌控。肖大人就是死于这些人之手。你放心,终有一日,阉党会被铲除。肖大人也会得昭雪。” 秦雨青神情恍然:“金兵首领死了又怎样?阉党没了又作何?我的爹娘和肖大人能起死回生吗?” 秦雨青跑出郑明俨的书房,仰天大喊:“老天,为何对雨青这么冷酷?从我身边夺走爹娘,又让恩人肖大人夫妇身首异处。他们都是雨青的亲人啊。老天,你还要从雨青身边夺走谁?” “雨青先去休息吧。”郑明俨劝她。 秦雨青完全不理会郑明俨:“忠君爱国的肖大人被冤屈斩首。我的爹娘死在金兵之下,谁在造孽?老天爷,如果我的命能换他们重生,雨青就奢求你让我换回他们重来人世吧。老天,你睁开眼睛好吗?你听得到雨青泣血的心声吗?”最后一句,秦雨青是朝着天空吼出来的。 接下来,秦雨青疯狂了:“老天,是雨青造孽,雨青造孽,雨青造孽……”直到晕死过去。 郑明俨本想批评秦雨青女扮男装闯军队,可是郑明俨同样失去恩师肖田并,芝焚蕙叹,他只好先将疯狂磕头而晕倒的雨青抱进她的卧房,替她擦干额头的血迹,抚摸着她冰凉的脸,无奈地走了。 许多天后,郑明俨看秦雨青心情好转了,便说:“雨青,来我书房,有事谈。”秦雨青沮丧着去了。 到了书房,郑明俨让秦雨青添了些木炭。“我会安排可靠人送你回兖州,不要自己偷跑了。”郑明俨的批评很淡。 秦雨青没力再气:“是。” 郑明俨见秦雨青不开心,便逗她说:“你溜去军营,是想巾帼不让须眉?” 秦雨青心里唉声叹气:以为郑大人精明,可却没看出雨青的想法,雨青只是不想远离你啊。 秦雨青腼腆没说实话:“嗯,郑大人见谅。” 郑明俨见秦雨青还是提不起井绳,就随便说:“雨青,那天你在兵衙门听到的都是军政要务,不可外泄。否则,送命。” 秦雨青听到军政要务,便有点想法了,但还是语气低沉地说:“郑大人,恕雨青直言,您在全兵衙所说之词固然可佳,但同时您已触犯了越级议事的“官场禁令”。雨青注意到,汪总督已经很生气,所以大人务须注意同僚之间、上下级之间的关系,以保全力出战,全身而退。” 郑明俨听秦雨青这么一说,心中对秦雨青的神秘感更添了一层:这是怎样一个女子,诗词歌赋,明理懂事,哭若梨花带雨,笑如芙蓉吹风,怪哉,怎会坚持留在此处战火风飞之地,留在我郑明俨身边? 秦雨青见郑明俨一直这么看着自己,以为他又生气了,便说:“郑大人莫要生气,雨青定不会将所知军政要务说出去的。” 郑明俨笑:“我相信你,好了,很晚了,去休息吧。” “哦。”秦雨青本还想说些什么,见郑明俨这么说,也不好再说,等下次吧。忽然秦雨青一眼又看见郑明俨的书桌上叠着的那一堆纸:那是自己写的表达爱意的诗经,怎么郑大人还保存着,难道? 秦雨青心里有点欢喜:只要郑明俨看了其中任何一张,便可明白我的心意了。于是秦雨青站在郑明俨的书房门口,等他说出那句话。 而郑明俨很奇怪地问:“雨青,你还有什么事吗?” “雨青没事了,只是郑大人是否还有事对雨青说?”秦雨青期待地问。郑明俨摇摇头:“没有啊。” 秦雨青悒悒不乐,无精打采:“雨青告退了。” 回房的路上,秦雨青念叨着:“郑大人,难道你要雨青向你说出那句话吗?雨青可是姑娘家啊。” 还在书房的郑明俨看着秦雨青写的诗经,自语说:“雨青,我在军中,随时可能散命,不可以自私地拥有你。怎能让你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奇女子委身于我这样一个随时可能散命的人呢?” 不过郑明俨还是叫住了秦雨青,秦雨青满心欢喜,却听他说:“雨青,有空吟诗,现在已经是冬至,别再跑出去了。明年惊蛰之时,天气暖和,便有人带你回兖州了。” 秦雨青听了,情绪一起一落,:自己还可在郑大人身边呆到明年惊蛰,惊蛰之后呢?长夜漫漫啊…… 几日后,全兵衙,汪象乾救援难民回来汇报:“孙大人,卑职救援失利,十万难民只救回六千。请大人责罚。” 又是难民的事,汪总督办事不力,郑明俨去整顿了此事,赫然归来,自然是凯旋而归。 得到上级兵部尚书宋车曾倚重的郑明俨信心大增,当然郑明俨开心的原因还有看到秦雨青纯真的笑容:她还是在宅子门后偷着欢送自己出入,却不知早已被自己看到。 而郑明俨也被秦雨青感染,看着她的背影也会微笑,却又马上收起笑容:明年惊蛰之时送她回兖州。其实现在就可送她回兖州,只是,只是,郑明俨莫名的想多留秦雨青一阵。 不觉冬天到了,雪早已覆盖整个辽东。来自兖州的秦雨青感觉无比寒冷,心中想道:郑大人家乡莞州终年炎热,肯定比我还受不了这寒冷的季节。想着想着,只见郑明俨走过,秦雨青忙行礼:“郑大人安好。” 郑明俨笑了:“雨青,这么冷还在外面吹风?” 秦雨青回答:“雨青不愿一直呆在房里,很闷。郑大人面容憔悴,眼袋肿胀,是否夜睡不安稳?” 郑明俨立刻否认:“偶尔睡不好。只因军政事务繁忙,思虑较多。休整几天便好。”说完,郑明俨立刻走进书房。 不会吧,秦雨青可是见郑明俨好几天都这么憔悴了,怎么如此睡不好呢?找到老肖问,老肖告诉秦雨青:“前几年郑大人刚来冰洲,睡炕,虽然暖和,可郑大人的南方人体质不适合睡炕,总是上火,流鼻血。只得睡床,可盖了几床被子还是嫌冷,总要到很晚才能睡着。这睡眠不足,自然神情憔悴,老肖我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 秦雨青点头会意,眨眨眼:“原来是这样,这个很简单,肖叔,我们可以这样帮郑大人……” 次日晚上,郑明俨吃完晚饭后进卧房,见老肖和秦雨青在给他布置、整理房间。郑明俨很奇怪:“老肖,我的卧房很干净了,还打扫干嘛?” 老肖满脸皱纹舒心地笑:“郑大人,老奴和秦丫头是为了让你睡得更暖和、舒服,这才把您的卧房重新布置一番。” 郑明俨觉得滑稽:“这几年都是忍着寒冷睡过来的,还有什么可布置的?” 又对着秦雨青说:“雨青,你站那么高,小心点,别跌倒。”说着便接住从桌子上跳下来的秦雨青。 秦雨青见郑明俨这么担心自己跌倒,不禁欣喜:“郑大人,雨青把窗户修理了一下,现在是在给窗户贴上蜡纸,这样可以防止外面的冷气进来。房间的木炭虽然可以让房间暖和,但也会产生浊气,随着木炭燃烧的热气上升,不过最上面的蜡纸已经用细针扎了无数个小孔,木炭的浊气就可以随着蜡纸的小孔流出。这样的话,热浊气流出,冷新气进来,可以使大人的卧房空气流通,睡得舒畅。”秦雨青明亮的双眼期望着郑明俨的赞赏。 郑明俨心中感恩,但还是想逗乐一下心中可爱的秦雨青:“话是这么说,可是蜡纸上的小孔会让冷气进来,会不会使房子更冷呢?” 秦雨青得意一笑:“这个,我和肖叔早就想到了。昨天,我们去瓷窑烧制了一个形似汤婆子的腌菜坛子,有普通汤婆子的两倍大,还可以拧紧。雨青试过,一点也不易散热,灌满开水,包上棉布就可以保暖一整晚。” 秦雨青将这个大型汤婆子放在郑明俨床尾,盖上被子。然后接着说:“郑大人,老人都说,人冷从脚起,只要脚不冷,那么全身都不冷了。又一说,脑发热,行事莽撞,火气攻心,这大概是指郑大人曾经睡炕时流鼻血的原因吧。现在雨青和肖叔替郑大人这样布置一番,保证郑大人脚暖和,头清醒,睡得舒畅!”雨青笑得兴致勃勃。 郑明俨感铭心切:“雨青,老肖,你们为我想的真周到,谢谢你们。”郑明俨一手握住老肖,一手握住秦雨青。 秦雨青立刻满脸绯红地缩回了手,低下了头,头也不抬地说:“郑大人早歇息,雨青告辞了。”然后飞也似地走了。 VIP卷 第三百五十四章 雪地中飞舞 老肖看准了秦雨青暗恋的娇羞。 老肖憨厚笑对郑明俨道:“郑大人言重了,这都是老奴分内之事。这些方法都是秦姑娘想出来的。奴才只是打了个下手。她不是老汪松说的傻姑娘,心里聪明着呢。” 老肖刚说完,郑明俨拿出一张银票给他:“好了,老肖,客套话就别说了。拿着我这月的俸禄,给宅子里每人做一套新衣,新鞋,披肩。” 老肖很高兴:“知道了,郑大人,老奴肯定把这事办好。” 老肖要出去了,又被郑明俨叫了回来说:“等等,老肖,衣服尽量做漂亮点的,特别是姑娘家的,天蓝的衣服,雪白的披肩,金黄的鞋子。还有,不要说是我买的,就说你老肖送大家的春节礼物吧。” “这我怎么敢当,郑大人?”老肖想拒绝。 “按我说的做。”郑明俨想以此对秦雨青的细心致谢,却不愿她知道。 而老肖不但看出了秦雨青寄予郑大人的爱意,也看出了郑大人回还雨青的用心。 晚了,郑明俨躺在自己这张特制“大型汤婆子”卧铺上,正如秦雨青所言,脚暖身暖,心神却清凉安宁,惬意舒适安睡了一整晚。且美梦,梦中尽是寤寐思之却刻意回避的她…… 次日,老肖喊裁缝来给秦雨青和汪松量身。汪松嚼着糖果问:“老肖,要做衣裳啊?” 老肖瞪了他一眼:“叫肖叔,别没大没小的。给你们做新年衣服,好好量啊。” “肖叔,你发财了!”汪松和秦雨青都乐坏了。 轮到秦雨青量身了,裁缝打量着感觉遇到惊为天人了:“这姑娘天生的衣服架子还需量身吗?我店里的衣服穿哪件都好看。”说得秦雨青怪不好意思的。 都量身后,老肖找到秦雨青,听她乐地哼着曲择菜,虽不忍心,但还是说:“秦丫头,肖叔我说话呢,调不准,别见怪。” 秦雨青乐呵着:“肖叔您有事就说吧。” 老肖神态凝重:“那我就直说了。我老肖活半百了,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你那点小心思我早看明白了。你对郑大人有意,可你要想清楚,郑大人有妻室儿女,你这样是要做小的。” 秦雨青知道老肖是让她别再痴心于郑大人,可秦雨青假装不明:“肖叔,你多想了。我对郑大人好是想多赚月前而已。” 老肖见秦雨青揣着明白装糊涂,叹息:“秦丫头,不管你承认不,肖叔这是为你好,话就说到这份上。你要为自己以后的人生和名分打算啊。” 秦雨青勉力笑:“肖叔,您说的我怎么不懂啊?切菜去了,不聊了啦。”秦雨青这样想:我不需要做郑大人给名分,只要他永远是我心中的月亮就好。 年后,全兵衙放假一日,郑明俨想去挥毫,却见后院中白雪皑皑,秦雨青已经堆了一个雪人,用萝卜鼻子,泥巴沾做了月牙嘴巴,土豆眼睛,还用红纸帽子。 雀跃的秦雨青一身是宝蓝比甲,素白褙子,明黄靴子。 郑明俨几乎日理万机,故乡莞州的天蓝海蓝只有在回忆中,而眼前这一抹宝蓝让他停下脚步。郑明俨让老肖给秦雨青做宝蓝衣裳,就是想起了回忆中的家乡莞州。 “一笑一颦,美颜袭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是郑明俨此刻所见所闻所想却不愿说的。 秦雨青见到郑明俨,喜悦的展颜招手:“郑大人,这事肖叔送的衣裳怎样?” 在雪地里转圈,一头齐腰乌发随之飞舞。郑明俨及时快步搂住了快要滑倒的她的细腰。 郑明俨一字未言。秦雨青在他怀抱中宛转悠扬轻声:“郑大人,雨青的新衣好看吗?” 郑明俨搂着秦雨青在雪地里,看着她,良久,才将秦雨青扶稳松开,浅淡笑着:“好看,很好看。布衣黔首,典雅霓裳。小家碧玉,锦衣华服。” 秦雨青见郑明俨稍微低头了,自己也羞着,看着旁边道:“郑大人,你看这素练白雪和雪人,在你家莞州不曾见吧?” 郑明俨也调整了刚才急不善言的心情:“的确,我的家乡从未见过这遍地银光的奇景。我初来冰洲见到下雪时,惊得目瞪口呆、喜出望外呢。” 秦雨青感觉这是郑明俨初次在她面前真切表露自己的情感,便放开了讲:“只是下雪啦,看郑大人,大惊小怪的。那雨青堆的这大雪人,您也未见过吧?” 郑明俨打趣道:“给你点颜色,就敢开染房了。我堆个雪人,比你这个大一倍。” 秦雨青直率清纯地哼了一声:“郑大人,光说不练假把式。要不来一个?”出乎意料,向来对秦雨青刻意回避的郑明俨这回居然答应了,两人一块,暂时忘却所有忧愁烦恼,堆了一个更大的雪人。虽然手要冻僵了,可心里暖融融的。 秦雨青乐得蹦起来:“堆好了,郑大人你看,这两个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你说像吗?” “不是像,根本就是,这雪人别融化才好。”郑明俨的声音很低,秦雨青根本听不见。 “郑大人,雨青再教你一个游戏:扔雪球。”说着,秦雨青将一个个雪球朝郑明俨扔过来。 “你以为我没玩过这个吗?等下我把你扔得全身是雪,成为一个真正的雪人,你可别哭鼻子啊。”郑明俨说完,就朝秦雨青扔雪球。 秦雨青扔不过郑明俨,躲到了槐树背后。郑明俨拿着雪球去找她,秦雨青听到郑明俨的脚步声,连忙往一旁躲。谁想到两人往一个方向走了,而且迎面撞到一块。数九寒天,两人竟然又弄得双脸通红。 秦雨青撅起嘴说:“脑袋都撞疼了,不玩雪球了,雨青去画画,把雪景画下来!” 郑明俨想着刚才那一幢,好似回到了童年,与夫人嬉戏的情景。 秦雨青回屋取文房四宝画郑明俨与这大雪人,得意地说:“将来若是郑大人再无端批评雨青,雨青就将此画拿出来调侃郑大人。哼!” “随你。不知你的画工有多好,那么傲气?”郑明俨今日在秦雨青面前完全没有平日教导管理的气势。 而秦雨青的诗画功底是不可小视的,很快“郑明俨与雪人”的画就画好了,郑明俨一看:雨青把自己画得真像。画底还写了一小句诗:山南山北雪晴,千里万里月明。 郑明俨问:“这是唐代诗人戴叔伦的诗句,“山南山北雪晴”说的对,“千里万里月明”看不到啊。” 秦雨青轻盈妩媚地回:“雨青的月亮就是郑大人,有了郑大人就是“千里万里月明”啦。” “你在说什么啊?”郑明俨取笑:“雨青,这画画的是我,就是送给我的吗?将来我带回去给莞州家乡人看。” “不行。”秦雨青调皮地说:“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是雨青将来调侃郑大人用的。怎么能给郑大人呢?” “雨青,这个算我求你了,我莞州老家的老乡们都没见过雪。这画你送给我,你可以再画一幅啊。”郑明俨今日特别快慰,不知是因为极少见到的白雪,还是因为秦雨青和他一起堆雪人,扔雪球,画雪画。 “原来郑大人也有求我秦雨青的时候。可我秦雨青可不是个有求必应的人。”秦雨青故意这么说。 郑明俨知道秦雨青想跟他要点东西,便问:“好吧,说,你想要什么?” 秦雨青的要求让郑明俨难为情:“郑大人,雨青总是不小心跌倒,可是又想在雪地里像雪花飘一样。若是郑大人背着雨青转几圈,让雨青觉得似雪花飞舞一般。那么雨青就把这雪花图送给你,还可多画几幅。”雨青也是鼓起勇气才说出这番话的,她想,如果郑明俨拒绝她,她立刻就按郑明俨之前的意思,离开他,就算漫天飞雪也就此离开。 郑明俨犹豫着,秦雨青的心也绷紧了。最后郑明俨一句话:“一言为定。你若反悔,这画,我抢也要抢过来。” 秦雨青欣喜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君子言出必行。” 郑明俨背起轻盈的秦雨青在雪地里围着雪人旋转,秦雨青的衣裙也在飘舞,郑明俨尴尬却难得开心。其实,一幅雪花图在店铺里也可以买得到,但郑明俨就是觉得秦雨青画得好看。 秦雨青在郑明俨耳边欢快地喊着:“郑大人,你真好。就这样背着雨青,别停下来。”郑明俨心中放松畅爽,乐不可言。 郑明俨停下来后,将秦雨青放下,害臊不敢直视她:“雨青,可以把雪花图给我了吗?” “嗯,”秦雨青还是不乐意:“雨青还想要另外一种飞翔的感觉。若是郑大人再抱着雨青转几圈,或许……” “你还得寸进尺了啊。”郑明俨说。这回郑明俨一句推辞都没有,抱起秦雨青就在雪地中旋转。郑明俨知道:两人孤男寡女,这样不太好,可是很快就要送雨青回兖州了,而且,自己心中不也喜欢抱着她飞舞的快感吗? 这样抱着,郑明俨可以直接看到秦雨青飘舞的长发。秦雨青比刚才更加欣喜若狂:“郑大人,你太好了,雨青喜欢你!”糟糕,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郑明俨放下秦雨青,伸出手,故意说:“雨青,该把雪花图给我了吧。对了,我刚才耳边风嗖嗖地响,你似乎在喊什么,我都没听见。”郑明俨这么说是不想让秦雨青觉得不好意思,其实他心中什么都明白。 秦雨青也知道自己说得尴尬,还好郑明俨说他没听清楚。把画给郑明俨之后,秦雨青问:“刚才郑大人过来看雪时,似乎在诵诗,不知是什么诗,可否念给雨青听听?” 郑明俨停顿了一下:不能把刚才赞颂雨青美貌的词句说给她听,否则她更会留恋此处。还是这样说吧:“是汪维的《送别》: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芳草年年绿,汪孙归不归?” VIP卷 第三百五十五章 秦雨青吃醋,哪里来的素素啊? 颖悟绝伦的秦雨青立刻明白了郑明俨的意思:“郑大人,这漫天飞雪,哪来的芳草。只怕大人想对雨青说的是最后一句“归不归”吧”? 郑明俨不忍面对秦雨青楚楚可怜的眼眸:“我猜你的兖州家乡故人想念你了,所以我才吟诵《送别》。雨青,你说对吗?” 秦雨青呆滞了,看着雪人说:“等到卉木萋萋,雪人早化了,惊蛰了。雨青的家乡兖州没有爹娘,没有雨青的月亮,回去作甚?”说完,秦雨青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 睁眼,秦雨青听郎中对郑明俨道:“风寒导致经血亏虚。药五剂,一剂三次,连用五日。姑娘体质好,定当痊愈。” “谢谢郎中。”郑明俨去送郎中。 秦雨青忍了怨气,染了寒气,在宅子里养病。 郑明俨例行巡查,听到雪天中一“救命”声,他立即带领下属循声追去,见一伙匪徒在劫持一个小姑娘。 这还了得,郑明俨带领下属抓住几个匪徒绑了,救了姑娘。姑娘满怀感激。 这时,一个着官袍的老头跑了过来,心疼地批评姑娘:“素素,叫你不要乱跑,遇上坏人了吧?”听起来是姑娘的父亲。 素素的向她爹报告:“爹爹,幸亏这位将军救了我。” 素素的父亲向郑明俨致谢:“多谢这位将军救了小女。在下乃工部郎中郑佐,阁下是?” “兵部中卫郑明俨。郑郎中不必言谢,救助百姓乃我等分内之事。”郑明俨依寻常礼节回答。 郑佐很喜悦:“郑明俨,郑中卫。你在冰洲的威名震耳。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在这冰天雪地杳无人烟的地方,居然能遇见同姓人,缘分啊。而且郑中卫还救了小女一命,郑佐我更是不甚感激。” 郑明俨见郑佐话很和气,回答:“郑大人,不必感谢。不知郑大人有何事带着幼女来这雪天?” “在下在此维修,即刻返回京城,不能与郑中卫多言。素素,走吧。”郑佐说。 “郑大人和郑小姐请好走。”郑明俨还是礼节性地回复。 郑素素却向她郑佐耍赖:“爹爹,女儿头晕眼花,受了惧怕,染了风寒,只怕受不得这路途遥远。” 郑佐这老头不懂女儿郑素素在撒花,他犯难了:“这可怎么办呢?” 郑素素眼珠一转:“爹爹,女儿想在冰洲修养时日,待病痊愈再回北京,怎样?” 郑佐放心不下女儿,便求郑明俨说:“郑中卫,我老头字回北京有急事,可女儿又生病了。看在咱俩同姓的份上,帮老夫照看素素可否?” 年老体弱的郑佐开口了,郑明俨不便拒:“郑郎中请放心。等郑小姐的病稍好,晚辈就派人送她回北京。” “那就有劳郑中卫了。”郑佐还鞠了一躬。 郑素素欢喜取悦:郑明俨不同寻常,英俊威武,捉拿匪徒也英勇不畏。我想在冰洲住很久。 郑素素暂住进郑明俨的宅子,宅子人多了。厨子汪松打趣说:“咱郑大人福报不浅,艳福也不浅,捡了个秦雨青,又捡了个郑素素。” “别胡说,让郑大人听到这话要罚你。”老肖说。 秦雨青病好了点,听到窗外姑娘欢快笑声,便起床去看:一个可爱的女孩在玩雪花。 “姑娘,你是谁啊?”此时还很幼稚的秦雨青,对郑明俨的宅子中出现另一个姑娘感到意外,而且很没有好感。 郑素素彬彬有礼:“你是秦雨青吧?我叫郑素素,是郑大人把我救回来的。我感了风寒,郑大人说让我在他的宅子中先歇着。郑大人真好,不但救我,还让我住在他的宅子里。” 秦雨青生气了:这个郑明俨,怎么随便捡个人回来?但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郑明俨捡回来的吗? “郑素素,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秦雨青很想知道这个郑素素背后的一切。 “我跟随父亲来冰洲办事,遇上流寇劫匪,幸得郑大人施救。”郑素素说得有条有理:“郑大人跟我说,你长我几岁,让我称呼你为秦姐姐。秦姐姐,不知道郑大人什么时候回来,我父亲已经写信给我,问我的病情,还再次郑大人致谢呢。我也要好好谢谢郑大人。” 这个郑素素开口闭口都是郑大人,让秦雨青心里好不痛快,但她藏起自己的不开心:“郑大人专心于军务,很晚才能回来。” 这话时,傍晚了,郑明俨正好回来,秦雨青很尴尬,而郑素素先秦雨青一步迎过去,甜甜地喊:“郑大人可好。素素的爹来信了,再次多谢郑大人救了素素。我爹说,既然冰天雪地,就让我在冰洲多住一阵子。” 秦雨青听到这更是不满,等着看郑明俨的反应。 郑明俨早就看出郑素素玩雪玩疯了的样子,知道她肯定没风寒,只是向她爹借口留在冰洲玩罢了。于是,郑明俨回答坦然:“救人一命,不必屡次言谢了。既然郑郎中说雪天路滑不便行动,我就找一处宅子让你住,再帮你请两个丫头吧。” 郑素素不高兴:“郑大人,何必多费银两,素素住在你的宅子里,和这位秦姐姐为傍就可了。” “不行,郑小姐,我这里太简陋,只怕委屈了你。”郑明俨回答。 “哪里会委屈?我郑素素和郑大人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今世重聚,不知是几生修来的缘分。素素怎么会嫌这里简陋呢?”郑素素对郑明俨满是好感。 而郑明俨却没会她的意:“郑小姐,你待字闺中,你我男女有别,也不能住在我的宅子中,若让你父亲和外人知道。恐怕不好。” “都说了我们同姓,结为金兰之谊就不会有什么不妥和传言了。以后我称呼郑大人为崇焕哥哥,郑大人称我为素素就好了,就像郑大人称秦姐姐为雨青那样。”郑素素这话就是想赖在郑明俨这里住。 此时的秦雨青已是嫉妒,生气,愤怒:什么崇焕哥哥,恶心。 但幸好郑明俨的回答让秦雨青满意了:“郑小姐,我郑明俨长你许多,金兰之谊太勉强了。如果你不愿住在外面的宅子里,这样吧,明日我令几个手下,专程送你回北京,如何?今夜你就和雨青一起住吧。” 郑明俨不想再和郑素素纠缠,忙回自己的房间吃晚餐去了。而郑素素又说了一句“郑大人陪我玩一会雪再走吧”,郑明俨装作没听见,走了。郑素素心中憋气,独自去玩雪。 其实郑明俨是来看秦雨青,见她醒来,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没那么烫了。好好歇息,这些天的活别干了。” 秦雨青把脸转向内侧,背对着郑明俨,气嘟嘟地说:“郑大人,你怎么又捡了个人回来?也不查查人家是不是奸细。” 郑明俨明了秦雨青的小心思,是吃醋了:“这个郑素素是郑郎中的女儿,不是奸细。雨青你好像对她留在这里很生气?” “我生什么气,又不关我的事。郑大人想留她就留,不想留就别留。雨青才不想过问。”秦雨青背对着郑明俨,偷偷笑着。 郑明俨故意说:“既然雨青不介意,那就留着郑小姐给你做伴吧。” 这时,郑素素走进秦雨青的房间,也没想到郑明俨也会在这里:“郑大人对秦姐姐真好,秦姐姐病着,还来看她。郑大人,我想过了,我要像秦姐姐一样,在你这做丫环,至于月钱的话,你看着给就行了。这样就不会有什么男女之别的不妥。然后按我爹说的,过完雪天就回北京,好吗?” “郑小姐,你今晚先在这住一晚。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吧。”郑明俨严肃地回答她。 郑明俨走出秦雨青的房间,对老肖说:“肖叔,我先出去。你帮我看着雨青和郑小姐,别让她们单独跑出去受苦。” “是,郑大人,您放心,奴才好好看着秦丫头和郑小姐就是了。”看着郑明俨心事重重地走过,老肖不由得为郑明俨和秦雨青担心:难道两人日久生情? 秦雨青房间里,她和郑素素各睡一头,这是为了避免寒症传染。 郑素素连连叹气:“郑大人不知会不会让我在这里多住一阵子?” 秦雨青说:“郑素素,你先好好睡吧。郑大人会让你在这好好的。” “唉,在家里,二娘不疼我,只有在郑大人这里才不会觉得难过。”郑素素叹气,躺在床上,顺手折了一只棉布小兔子。 秦雨青有心事问郑素素,又怕她看穿,所以问得很细致小心:“素素,郑大人救你回来时,雪那么厚,你怎么走啊?” “郑大人让他的部下下马,将那匹马给我骑,就回来啦。”郑素素没多想就回答了。 秦雨青暗自喜笑:郑大人只让我和他共骑一匹马。 第二天,一辆马车在外面等着,“请郑小姐上车回北京。”郑明俨说。 郑素素没有再耍赖,闷闷不乐地走上马车,忽又转过身:“郑大人,昨晚秦姐姐说你要送她回兖州,何不让她跟我一起走,在路上也有个伴,到了北京后,我让我爹找人送她回兖州就是。”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秦雨青想看郑明俨怎么回答,只听郑明俨说:“郑小姐,雨青她,她,她,风寒还未全好,姑且先在此养好病,再回兖州也不迟。”秦雨青听到这,又悄悄婉笑着。 “原来这样,那我情愿自己像秦姐姐一样生病一直不好,郑大人就不会急着让我走了。”郑素素还是个小姑娘,说的话也幼稚,但还是很听话:“郑大人,在我走之前,郑大人得答应我一件事。” VIP卷 第三百五十六章 共同策马情欲深 “什么事,你说吧,我尽力而为。”郑明俨为了让郑素素赶快走,就这么说了。 “昨日我说,你我结为金兰之谊,从此以兄妹相称,但郑大人不答应。若今日郑大人不答应,我就不走了。”郑素素的要求很简单。 “好,我答应了。就这样。快上马车,回去吧。“郑明俨说。 “那你先叫我一声素素,别老是叫我郑小姐。”这郑素素虽听话,但还是挺啰嗦的。 “好吧,素素,听话,快上马车,以免天晚,路滑。”郑明俨一直在催她走。 “好的,明俨哥哥,接住,这是素素送你的小兔子。这大雪天,素素还给小兔子缝了一顶帽子,怕它着凉。素素属兔,这只小兔子就是素素,陪在郑大人身边。郑大人,素素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郑素素终于踏上了马车。 郑明俨接过兔子,说:“再见吧,素素,路上小心。” 等郑素素走远,郑明俨就把这只小兔子交给老肖:“肖叔,把这只兔子烧了吧。” “郑大人,这不是那位郑小姐送你的吗,怎么就烧了呢?这样怕失了礼节。”老肖问。 郑明俨说:“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我郑明俨天生怕兔子,特别是这样戴帽子的兔子,总感觉冥冥之中是我的克星,会诅咒我,一看到它就毛骨悚然。虽然我不太相信这些迷信,但总觉得戴帽的兔子不祥,还是烧了吧。郑素素的心意,我心领了就是。” “好吧,老肖我不懂吉凶之说,一切还是听郑大人的。” 郑素素离开,秦雨青也没想过再逃出去,她明白,虽然郑明俨不准自己和郑素素一同离开,但自己终究还是要走的。只是,让我和郑素素一同离开,确实很妥当,郑大人为什么不肯呢?他是不是想多留我一阵?难道他? “呵呵”秦雨青又暗自乐了,算来郑素素出现后,秦雨青算不准暗自笑了几次了:我和郑素素同样是郑大人“捡回来的”,但郑大人对我俩的态度截然不同。郑大人,你心里到底想不想让我留在你身边呢? 尽管秦雨青对郑明俨不赶她回兖州有一丝希望,但还是做好了回兖州的准备。秦雨青托老肖帮忙买了许多彩色蜡纸,布料,然后折成许多花串、叶子、鸟儿、鳄鱼、小猴子、青蛙、老虎等等,有几百个,然后串联起来,挂成一串串,像一片绚烂的窗帘。整个房间一下子变成另外一个美妙的世界。 秦雨青把自己的浓浓爱意折入了帘子和糊纸,但愿郑大人在自己离开冰洲后看到这些小东西能略微想起她。 出去享受一下清新的季节吧,不知不觉已到小雨了,时间最是无情,雪已悄悄融化,已有绿草冒出。“芳草绿了,雨青该归了。”秦雨青叹了口气。 “雨青。”后面的声是近在眼前却令秦雨青痛地而昼耳畔盘旋的音,她强迫笑,转过身,只见郑明俨回以同样的微笑。肯定是来说离开冰洲回兖州的事情,她又怄气地扭头,背对着郑明俨,说:“郑大人安好。” 郑明俨对于秦雨青在彬彬有礼和傲慢无视两种状态中切换都当作自己的过错:自己辜负了她的一片痴心。 郑明俨从未责备秦雨青的无礼,而秦雨青不知道,这是她在郑大人这里独享的特权。要知道,郑明俨在军中行事可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言出必行的。A 郑明俨不舍又有些羞怯,感觉对不住地说:“雨青,我已找到带你回兖州的人,此人在北京。明天我送你去北京,你就随此人走吧。” 秦雨青泪如雨下,本想好不哭,可控制不住:“好的,郑大人,雨青这就回房收拾衣物。只是,雨青还有一事恳求大人……,算了,既然要离开冰洲,不说也罢。” 见秦雨青欲言又止,郑明俨不想让她留下遗憾:“雨青,你还有什么事,如果我能帮忙,便尽全力帮你。” 郑明俨这么说,秦雨青也没有掩饰了:“郑大人,雨青初遇大人时,觉得在这狼烟四起之地,若能学会骑马必定利于生存,曾想在郑大人军中学会骑射。可如今要回兖州,便不再需要这本事了。” 郑明俨听了没有犹豫,而是微笑:“军中严禁女子进出,你不可以去军中学骑射。但骑射防身,走到哪里都有用。我来教你。”说完,牵着秦雨青的手来到荒野。秦雨青又心生一丝喜悦。 秦雨青与郑明俨各骑一匹马,只听郑明俨说道:“雨青,双脚踩紧踏板,左手拉马缰绳,右手抽鞭子,力度要恰到好处。我在你前面,你看着慢慢骑。然后渐渐加快。” 秦雨青专心听着,学着,却还是歪歪斜斜的。一阵风吹过,沙子入了眼睛,泪随之而出。秦雨青不想让郑明俨看到流泪,以为自己难过,便使劲抽马,呼啦一下,马儿飞奔了,郑明俨的马被秦雨青的马甩在后面。可秦雨青还驾驭不住这么飞奔的马儿,吓得魂飞魄散:“郑大人,救命。救雨青!” 郑明俨见这阵势,心急如焚:“雨青,保持平衡,双手紧握,我来救你。”于是,郑明俨将马儿骑到秦雨青的左侧,一跃跳上秦雨青的马,握住缰绳和马鞭,轻抽马身,马儿渐渐慢了下来。 “凡事不能一蹴而就,还是先得慢慢来。”郑明俨这下是手把手教秦雨青骑马了:“你经常站不稳,学骑马肯定要比别人慢一些,耐心点。” 郑明俨想起初遇雨青时也是这样共骑一匹马,而秦雨青也很享受这一刻,刚受惊的她软弱地卧在郑明俨怀中,心想:如果就这样永远在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郑中卫身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郑明俨也紧紧抱着秦雨青,生怕她摔下去,又一边教导她:“雨青,今天就算学习一下,以后还是少骑马。要是摔了,摔到哪里都不好。” 秦雨青见郑明俨这么关心自己,便在他怀中无忧无虑地聊天:“郑大人,你是来冰洲之后才学会骑马的吗?” 郑明俨也放开心聊起来:“在四年前就学的。” 秦雨青吹着飞过来的蒲公英,问:“是吗?真难以置信。那时郑大人还未来冰洲,也未参与军事,且大人是文人出身。怎么在四年前就学会骑马了呢?” 郑明俨吹着舒适的春风,心情难得畅快:“那时我刚考中进士,被任命为靖州南平知县。在任时喜欢与人讨论兵法,遇见从冰洲退伍的老兵,就向他们请教边塞的情况和御敌之术,顺便向老兵们学习了骑射。所以在靖州时,就对冰洲边陲了解不少。” 秦雨青娇嗔地说:“原来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郑大人早有准备,所以进京觐见皇上之后,独自一人策马前往冰洲外考察地形。回京后向朝廷自荐镇守冰洲,开始了军旅生涯。雨青说得对吗?” 郑明俨略微取笑:“雨青,你一姑娘家如何知道我郑明俨过往这么多仕途之事?” 秦雨青佯装生气:“雨青都说过在熊廷弼大人家为丫环时,就对郑大人了解甚多,那时雨青就把郑大人当做月亮,是大人自己没记住雨青的话。” 郑明俨立即轻轻抚慰:“好好。是我的错。我来做秦雨青的月亮。这回开心吗?”郑明俨发现自己从未对妻子之外的女人说过这样温柔的话,不禁感觉对不住妻子。 秦雨青低眉含笑:“郑大人对雨青真好。雨青预测郑大人肯定会有璀璨的未来。这是天上的嫦娥告诉我的:郑大人是大明中兴的中流砥柱,一生军功赫赫,将来荣归故里,儿女成群。” 郑明俨听了,哈哈大笑:“雨青你真会逗人开心,想让我奖励你吗?那就给你个奖励!”于是郑明俨力抽马鞭,马儿飞奔在原野上。 整个原野上回荡着秦雨青银铃般的笑声:“郑大人,放过雨青啦。” 郑明俨欣喜若狂:“为什么要放过你,这是在奖励你啊,哈!” 就这样到了荒野边,郑明俨令马儿停下,和秦雨青下马休息。秦雨青看见荒野边的深谷下有一弯清流,顿生遐想:“郑大人,你看这无人烟的深谷,好像脱离了人世烦扰。” 郑明俨没有秦雨青那么美好的想象,只是担心地提醒她:“雨青,那是悬崖边,小心。” 秦雨青没理会这句话,而是接着她的遐想,对着空谷喊:“秦雨青要做溪流边的一株兰草,郑大人就是溪流边得一棵紫芝,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永不分离,忘记这人世庸碌!” 郑明俨听着秦雨青的幻词,只认为是不经世事的姑娘的畅想,无奈笑笑。而秦雨青一脚踏空,差点摔下悬崖,郑明俨又一次毫不犹豫冲上前去抱住秦雨青,以免她跌落,两人也同时摔在地上。郑明俨看着怀中吓坏了的秦雨青,告诉她:“乱世之中,国未太平,凡人都得入世为国效力,怎可有此等出世之念?” 秦雨青也看着郑明俨,心像刚才的马儿一样飞奔,她没有听进郑明俨的话,而是一字一句地说:“郑明俨,雨青的眼睛进了沙子,帮雨青吹掉,好吗?” 郑明俨有些愣住:自己该怎么面对这心无杂念、素面朝天的精灵?帮她吹沙子吗?不行,既然要送她回兖州,两人就不能再有任何念想。于是郑明俨的理智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把脸一瞪:“秦雨青,你一庶民,竟敢直呼本佥事的名字。该当何罪?” “该军法处置吗?郑中卫打算怎么处置本庶民?”秦雨青的心一下跌到了谷底,又一次因郑明俨伤心,失望。 VIP卷 第三百五十七章 亲自送我离开,永别了吗? 郑明俨面色冷淡:“走吧,我打算让你明天离开冰洲!”秦雨青想等着郑明俨扶她起来,而郑明俨狠心不扶她。秦雨青只得起身,随郑明俨各自驾马回去。奢侈的一日令人共度就这样匆匆来匆匆走了。 落寞地收拾行礼,唉声叹气。她总是这样想:郑大人,你对我到底什么感觉呢? 郑明俨想不到任何词语来安慰那个念着自己的姑娘,索性不去找她。 次日,郑明俨带着秦雨青乘坐马车向北京方向前进。天有些倒春寒,所以秦雨青依旧穿着老肖买的那件,实际是郑明俨买的宝蓝色新衣,披着雪白披肩——这是她最喜欢的衣服了。她刻意掩饰自己失落和不舍的心情,不说话。 两人在马车里都无语,很尴尬,心中都不舍,但都脸皮薄,不说出来。郑明俨先打破沉默:“雨青,回到兖州后,有什么打算?” 秦雨青瞧都不瞧他一眼:“当然是先找媒人,召个上门女婿。凭我的才华,什么样的男人要不着?” 秦雨青想以此话气郑明俨,而他却祝她:“嫁人生子,多子多福。” 秦雨青没能让郑明俨生气,反倒把自己气着了,扯着衣襟。郑明俨说点其他的:“雨青,你回到兖州之后,总得有个谋生之计。你都想好了吗?” “郑大人过滤了。我可在县城学堂教书。也可继承父业与未来的夫君从商。不管怎样,都比冰洲这个无人关心的地方好。”秦雨青信口而出。 他也顺着她的心绪:“对了,一切都比冰洲的狼烟好。” 秦雨青没能气到郑明俨,心里闷着,倏地,想起郑庆庆,挑衅问:“年初雪如素练时,郑大人硬是将郑庆庆送走,不担心郑小姐路途着凉路滑吗?而今春光闪耀,雪早已化,郑大人何苦亲自送我一趟呢?不知郑大人这样做有何深意啊?” 郑明俨不知该怎么回答,笨拙地说:“郑庆庆家不远。而你家遥远的在兖州,你体子恐怕没郑素素好,……” “郑庆庆是待字闺中,我只是一孤女。郑大人对我比对她好,为什么到底?”秦雨青红颜怒火了:明明对我有意却不说。 郑明俨对秦雨青也恼怒了,又不能表明心迹让她有幻想,叹气道:“雨青,刚才我都解释了,只是因为担心你才送你一程。你也出身于大户人家,这么发火像什么样?给我保持应有的仪态。” 这下秦雨青像默认了,不和郑明俨打谜语了:“郑大人,这惊蛰天,惊醒了雨青,有没有惊醒你啊?” “别说了,我安排了人在京城等。”郑明俨不再劝慰她了。 闷得慌的刚决。 还是打破这郁闷吧,郑明俨道:“惊蛰就是虫子被惊醒,开始新生,来句诗吧。” 秦雨青只觉凄凉冷寂袭来:“没心情。” 郑明俨垂眸,话语低冷:“我久在军中,不懂诗词歌赋,也无心吟诗。” 秦雨青暗淡:“郑大人何须吟诗,说来尽是落寞。我说的都是自娱罢了。”说完掀起车窗帘,看着窗外。 郑明俨本想说几句话安慰秦雨青,却不愿秦雨青再有留恋,而痛苦一生,便什么也没再说,心里却想:雨青,我郑某人何尝不懂你的心意,又怎会对你无意?只是我常年在战场,不能耽误你一生啊。 此时,马车已到蓟州街市,外面人群熙熙攘攘。秦雨青为排遣悲哀情绪,打开窗帘,看看外面行色匆匆的人群。忽闻一群孩子啼哭,雨青仔细一看:其中一个十几岁大的孩子自恃身高体壮,骑着马,抢了其他孩子的玩具:风车,风筝,小鼓、钱币等。这个大孩子将抢来的玩具挂在马身上,然后下马得意的笑。 秦雨青忙喊:“停车。”便下车去劝那个恃强凌弱的孩子,郑明俨也跟着下去。 秦雨青走向那个大孩子,轻抚他的头:“是你把弟弟妹妹弄哭的,这样可不好哦。” 这大孩子用奇妙清纯的眼神看着秦雨青:宝蓝外衣,雪白披肩,身材小巧,步履轻盈,而且面如明月,声如清风。大孩子好奇地问:“姐姐,你是仙女吗?我从前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 一旁的郑明俨觉得这孩子在耍赖,便斥责:“小子,别耍心眼,快把玩具还给弟弟妹妹!”大孩子哼一声不理郑明俨。郑明俨欲揍他,秦雨青拦住了,粲然面对大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大孩子喜笑颜开地说:“姐姐,我叫许文辰,字一庆。” 秦雨青的慈爱之心泛滥了:“小许文辰,你是辰时生的吗?这真是个好名字。可你骑马抢了别的孩子的玩具,就不是个好名字了。” 许文辰有些噘嘴:“先生说,大丈夫当马上得天下,文辰要从小听先生的话。” 秦雨青微笑:“小许文辰,你曲解了先生的意思。先生有无与你说:“可马上得天下,不可马上制天下”?还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些话,先生都说过吗?” 许文辰对秦雨青言听计从:“嗯,先生都说过,只是文辰只记得一点点。现在文辰明白姐姐和先生的意思了,不可以暴力制服他人,也不可独享欢乐。我这就把玩具还给弟弟妹妹们。姐姐开心吗?” “当然开心了。”秦雨青舒心地笑了:“许文辰,大丈夫心系天下,而不是此等玩物,知道吗?” 许文辰连连点头:“姐姐,你真好看。先生说只有天上的仙女才会如此声甲天下,貌甲天下,你一定是仙女!” 秦雨青暗暗取笑这傻小孩:“小许文辰,君子欲成伟业,切不可留恋女色。” “嗯嗯,姐姐说的,许文辰全听。”许文辰痴迷地看着秦雨青走回马车:“所谓伊人,近在只咫,然不可得,何其悲哉!先生,你说错了,若得此仙人,天下算何物?” 许文辰这些话全被郑明俨听到了,当然被郑明俨教训了一番:“许文辰,我知道你舅舅是祖大寿,他可经常夸你文武双全啊。你今年才十二岁吧?却说出这许多男女情爱之词,担心我告诉你舅舅祖大寿揍你。臭小子,这么小就想女人,好好念书吧。”说完,郑明俨也上了马车。 秦雨青依然望着窗外,郑明俨还是想着让她开心:“雨青,你看你这么招小孩喜欢,将来必定儿女成群,承欢膝下。” 秦雨青无表情地回赠一句:“谢郑佥事美言相赠。”便无它言了。途中秦雨青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郑明俨怀中,便假意怒问:“男女授受不亲,郑佥事为何对雨青无礼?” 郑明俨委屈地解释:“你刚才睡得倒下,差点砸到头,我只好这样扶着你。而且我们相识以来,你因为跌倒而被我抱住也有很多回,不算男女授受不亲。昨天我们骑马时……” “别说了。”秦雨青不想回忆美好的事情,因为,回忆越美好,现实的感受越痛苦。她看到郑明俨的手麻了,不能动,又心生感激:“雨青来为郑佥事揉揉手臂。” 秦雨青为郑明俨揉手臂之时,却回避了他的眼神,这情景,怎尴尬二字了得啊。而郑明俨怜爱地看着她,有万千话,却不语。 不久,到了北京,紫禁城附近一家客栈门外,郑明俨和秦雨青都下了马车。郑明俨告诉秦雨青:“雨青,我已经联络一名临州官员与你一道,送你到达祁州后,他前往临州,会再有人与你一道会兖州。” 说话间,委托的人一到,郑明俨上前介绍:“徐大人,此乃我夫人贴身丫环,秦氏,回家乡兖州探亲,劳徐大人路上照料。” 郑明俨转身对秦雨青说:“雨青,这位是临州提学佥事徐继涛,此次进京述职,返回临州顺便带尔一道。” “小女秦氏雨青见过徐大人。”秦雨青行礼。 徐继涛忙回答:“两位客气了。” 秦雨青准备跟随徐继涛换马车离京了。她转身向郑明俨走过来,刚才的愤怒不满已经一扫而光,全是离别之痛,只见她深情款款,饱含泪水,并行了跪拜大礼:“郑大人,今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重逢。你我相遇一年多的时光,雨青多次放肆,给你打扰添乱,惹你动怒。郑大人却从未责罚雨青,反而一直为雨青收拾残局,还想着日后的生计。郑大人对雨青的恩情,雨青此生不忘。只愿有来年重逢之日,报答大人。若此生都无机会再见,雨青下辈子也要找到郑大人,报答这说不完,道不尽的恩情。”说完,秦雨青向郑明俨磕头。 郑明俨扶起秦雨青,心中满是心疼和不舍:“雨青你不欠我什么,没何事须言谢报答。本佥事只望你嫁人生子,和乐安康,平安一生。” 秦雨青心里念着:郑大人,雨青只望为你生子。 可在这封建时代,女性是说不出这种话的,秦雨青只是说了那句话:“郑大人,你永远是雨青命中的月亮,照耀着雨青。”说完,秦雨青三步一回头地回望郑明俨,泪水涟涟。 郑明俨虽极度不舍,几次想上前留住秦雨青,但一想到冰洲的战乱,再次自私地压抑住自己的心思。看着秦雨青和徐继涛远去的马车,郑明俨只能念屈原的楚辞《湘夫人》来表述思念了: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郑明俨和秦雨青两人站在一起道别的场景全被徐继涛看在眼里:郑明俨高大魁梧、伟岸挺拔、五官俊美、脸光洁白皙、眉浓密上扬、眼炯神犀利、鼻高挺微弯、唇厚有色泽、无一不透出高雅与不拘、唯一不足的是下额稍尖,称他“美貌说潘安”,今日的确眼见为实。传他“多才夸李白、智可胜孔明、勇堪超子龙”,想必也不假。 而这位丫环秦雨青:掩映生姿,柔情绰态、空谷幽兰香、秋水伊人情、青丝飘渺、桃腮杏面、令莺惭燕妒、芙羞莲让,虽眉目传情,传的却是黯然神伤,楚楚可怜,令人爱怜不已。 此二人站在一起可谓男女才貌双全,相得益彰。而这令人垂涎三尺的秦雨青大美人居然是郑明俨的丫环。郑明俨是柳下惠吗,居然清心寡欲,坐怀不乱,真不解。 VIP卷 第三百五十八章 其实不舍你离去 郑明俨看着看着,直到秦雨青的马车不见了,很久,才驾马回冰洲去。空落充斥着心里,被沉寂给袭来了,让他只有借酒浇愁。 路过花街柳巷见到“醉仙阁”,摇头浅笑,走吧,郑明俨不屑于这种地方。 可醉仙阁的娼人却不放围着他喊啊转啊…… 郑明俨不愿去,最后被吵得焦躁,一把推倒了几个娼人。 娼人们看他身着官服,抓住此要钱:“官爷,你就想这么离开醉仙阁。你推倒这几位姑娘,受伤了可怎门接客呢?损失呢?” “你们强迫我是犯法?我推的也不重那几位姑娘伤不到哪里去。”郑明俨呵斥完要走。 郑明俨被缠上了,老鸨和姑娘大喊:“哪来的官爷这么不要脸啊,耍了我醉仙阁的姑娘就要走。” 很多看客了,老鸨趁此向郑明俨索要莫须有的赔:“你耍姑娘还打姑娘,至少的给疗伤费吧。” 郑明俨本就落寞,更受不得这冤气:“如果不是它们硬拉我,我也不会推她们。她们站不稳跌倒,不关我事。” “你推伤的赔钱。”老鸨和娼人们去翻郑明俨的衣裳,翻出几个碎银。 老鸨将碎银一丢:“看你是三四品官,居然连银票都没。今日醉仙阁运气不好,遇上个不嫖又没钱的倒霉官。姑娘们,走。” 终于可以摆脱妓女们了,他将碎银都捡起——他唯一的银两了。一位相貌略老的男子也来捡碎银并还交给他。 郑明俨观这人打扮,断他是官员:“谢阁下。” 对方拱手问:“你也是官场人,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小姓郑,名明俨。大人贵姓?”郑明俨回答并反问。 “免贵姓黄,名恰。”黄恰回答。 郑明俨了解过:“原来是吏部右侍郎黄大人,失敬。” “我也知道你,兵部中卫郑明俨,在冰洲任职。怎会到京城来呢?”黄恰问。 郑明俨说:“哦,我是送故友离别,方才让黄大人遇见在下十分不堪。” “郑大人,我黄恰在京城任职,就请你饮小杯,不得推辞。”黄恰很热情。 酒楼中,黄恰说:“郑大人莫自卑方才才那事。如今朝廷为官者,如你这般不piao娼,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少之又少” “黄大人过奖,两袖清风只是因花钱无睹,用光了俸禄。”郑明俨喝了一口就道说:“松了许多给故友,还有的施给冰洲穷苦人家和军营中的病患。” 黄恰闻听,赞叹道:“郑大人一心为善啊。我黄恰任吏部郎中,推荐官员无数。初者都是清洁如白莲,后来却成了莲花低下的淤泥,贪墨索贿都是常事。我黄恰真为自己当初推选官吏识人不清而愧疚。” 郑明俨安慰道:“黄大人,人心难测,莫要自责。你已尽到了本分。” “郑大人永续二年自荐镇守冰洲,为何不是我黄恰推荐的呢,若如此,那我黄恰就大功一件。”黄恰句句赞颂郑明俨。 “郑某就一中卫,就算黄大人推荐我,也算不得大功啊。”郑明俨边喝酒边笑黄恰。 黄恰也笑他:“郑大人,你知道民间传言吗?贪墨者从多到少依次是吏部,户部,兵部,礼部。我看兵部内混杂不少,但遇到你这样的清官,能不让我黄恰震撼吗?” 郑明俨觉得黄恰说的话很怪:“黄大人,我郑明俨为官做事,自认为清清白白,正正当当,就像黄大人的名字一样,恰当。怎么到了你这里会成为奇怪的人呢?” “向你这样为官本应普遍,但在全官皆贪的政坛中,你这样就显得奇怪了。我黄恰自认也是一身清风,但还不及你。今日一见,你郑明俨的人品官品足可为我师。”黄恰酒量不行,已醉意了。 “黄大人取笑郑某了。”郑明俨还清醒着…… 喝完酒,回到冰洲内,郑明俨顿感一片空虚,为了排遣这寂寞空虚,他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军政事务之中。 全兵衙照常议事。郑明俨在官路上一路顺风,成功地屡次打败汪大人的错误政策,实施自己的合理方案,并带领官兵一起修建了防护墙,赢得官民的一众赞赏。 因劳累过度,郑明俨晕倒在工地。 郑明俨醒来后,揉揉眼睛,坐起来,实在难受,请来了大夫。宋尚书得知此事后,也来了。 宋尚书和大夫在一旁,大夫说:“郑大人思虑过度,心神不宁。老夫开服镇心、去惊、安神、调血的药方。” 然后大夫写下一副药:生白附子、制天南星、制半夏、炒僵蚕、乌鞘蛇、蜈蚣、全蝎、白矾、雄黄、朱砂、党参、当归、雪莲。之后大夫提醒:“此药剂含几味凶猛之药,不可多服,三日即止。且郑大人此疾属心病所致,老夫的药方只可治标,大人调理心境方属上策。” 郑明俨语气衰弱:“多谢大夫良言。” 大夫又回过头:“老夫闻郑大人坚守冰洲,安抚军民,功勋卓著,有一事不得不向大人提及。” 郑明俨微微提神,笑对大夫:“大夫不凡直言。” 大夫说:“大人,您家眷均在老家莞州,您孤身在外。方才见您桌上有些许枸杞,此物可药可食。但孤身在外的男子切不可实,因此物会使男性欲火提升,于身不利。” 郑明俨听后全然明白:“多谢大夫提醒,本官身感乏力,就不送了。” 大夫走后,一旁的宋车曾走过来:“明俨,修筑城墙一事处理颇好,恩威并施,不显山不露水,既得曾当盛感恩,又得冰洲民众爱戴。” 郑明俨已来气:“宋尚书,若依我郑某人的脾气,就算是一两银子,也要将贪墨的曾当盛明正典刑。虽然数额不大,可事关大明边防大事,怎可只顾一己之私。古有云:勿以恶小而为之。可若处置了他,边防又少了一名猛将,世事难为啊。” 郑明俨停顿了一下,转而说:“可话说回来,朝中许多官员因贪鄙、贪墨成性,在任职地一手遮天、堵塞视听,当地收入、税收都没有向朝廷回报准确的数字。而曾当盛能够一点即明,改过自新,实属难得。明俨以为酌情办理也无可厚非。” 宋车曾面露悦色:“你这样不拆穿他,并让他主动自愿将贪墨之财全数吐出,并保住了一员大将,又赢得好名气,赢得曾当盛对你的忠心,实属不易。曾当盛,他的将才实实在在,你我是有目共睹的,修德后是一名难得的好官良将。以后此等事情将层出不穷,明俨你更将谨言慎行,记住事缓则圆,三思而为之。” “明俨谨记宋尚书教诲。”郑明俨一改愤怒的心气,心平气和地回应宋车曾。 宋车曾临离开郑明俨宅子时,又回头说:“明俨,你孤身在外为大明效力,而家眷都在莞州东莞,若有意,添一妾室也无妨。” 郑明俨浅笑:“宋尚书说笑了。此事不劳您费心,明俨与结发之妻情深,若取妾室,须得家父家母与恩妻许可。更何况,军中纳妾,明俨不想带此不良之风。” 宋车曾还想劝,郑明俨忙说:“既已决定驻守冰洲,便应将关内宅子中的物品搬到冰洲的新府邸。明俨要准备搬家了,就不远送宋尚书了。” 宋车曾见郑明俨不愿纳妾,暗自称赞:真乃有情有义的男子。 郑明俨回到关内的宅子,收拾了一些书籍、衣物,准备离开,可脚步却不听使唤,走到秦雨青曾经居住的房间,一开门,装饰一新的房间映入眼帘:一串串的折布、折纸,排成柳树帘,好似入了天堂、梦境,又像世外桃源。郑明俨轻抚着这些折布、折纸,怕弄坏了,念着《诗经.国风》:静女其姝,贻我柳帘。匪汝之为美,美人之贻。 然后,郑明俨在此房间呆坐了一整天,舒缓抑郁情绪,将这一串串的柳帘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一个书盒里面,随自己的书籍衣物一同带走,并发了月钱,遣散了老肖和汪松。 秦雨青这边呢?她与徐继焘一道坐上马车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只相互道了姓名礼节便不再说话。 徐继焘却是色眼咪咪一直未离开秦雨青的脸颊:“方才听说秦雨青是郑大人的丫环?郑大人对秦姑娘真好,竟然从冰洲亲自送你一个丫环到北京。” 秦雨青也看出徐继焘有点好色,随口应付道:“回徐大人,民女只是郑大人一普通侍女。是郑大人心善,怕民女路遇不善,才送民女来北京。” 徐继焘这下乐滋滋的:既然只是丫环,如果我纳为己有,郑明俨应该不会怪罪,说不定还会感谢我。 于是徐继焘再次笑眯眯问道:“秦姑娘在北京与郑大人道别之时哭得梨花带雨,杏枝含露,可见对主人有情有义啊。” 秦雨青不禁又落泪了:“郑大人待雨青情深意重,此生难忘!” 徐继焘见秦雨青又哭了,便夸张地说:“秦姑娘一落泪,真叫人又怜又爱,怎能不心疼。”说完用手帮秦雨青擦拭泪水。 秦雨青厌恶地拍开他的手,断然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徐大人请自重。” 徐继焘立刻放下手,又调戏地来一句:“是徐某人无礼了。秦姑娘芳名秦雨青,雨青,雨过天晴?那秦姑娘是太阳还是月亮上的玉兔还是嫦娥呢?” “既不是玉兔,也不是嫦娥,是雨青。”秦雨青觉得此人虽有些文采,却俗不可耐,便左思右想换话题,转换他的好色之心:“徐大人,雨青曾听郑大人提及您出身福建,年少时因贫寒辍学,一边帮母亲叫卖豆干,一边在学馆外听课。又因资质不凡,颇得先生赏识,让您免费入学。上天眷顾您的刻苦与孝心,在二十三岁时参加乡试中举人,二十四岁参加会试中进士,从此步入仕途,步步高升。凭借个人才能,直到成为今日成为临州提学中卫。” 徐继焘听到秦雨青的夸赞似乎并没有很开心,而是越来越难过,秦雨青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忙说了句:“雨青要恭喜徐大人仕途坦荡,顺利!” 徐继焘没有感谢秦雨青的一番称耀,而是感怀年少的不顺:“徐某人年少吃苦算什么,只是母亲一生劳累,以卖豆干养活儿子。可不孝之子还未让母亲过上安稳日子,母亲就撒手而去了。娘,儿子不孝,可你也狠心啊,这么早丢下儿子,儿子连尽孝的机会都没有。”徐继焘痛苦地闭上双眼,忍住了几乎要落下的眼泪。秦雨青感觉地道,这感情是装不出来的。 VIP卷 第三百五十九章 秦雨青一路遇难 徐继焘虽看似有邪心,却有孝心,不该对他另眼相待,秦雨青想着抹去他的痛:“我让徐大人念起散母的伤心了,该死。徐大人,我的爹娘散命于打卤首领,雨青曾想一起走了。但我念着爹娘临终前一眼:好好活着。虽然每每念及此事便心如刀绞,却仍然为了爹爹那句话而无畏无惧地活下去。” 秦雨青看徐继焘悲切满颜,心想:果然很孝。徐继焘愁苦痛:“谢谢这番词。徐某的话也勾起了你不开心的回忆吧?” 秦雨青静气凝神,夕雨连绵:“我会讶异痛楚。徐大人的孝心感天动地。听闻看来徐大人志在千里。敢问徐大人,如今大燕外遭鞑虏,内有草寇。若路途遭遇匪患该如何?” 徐继焘轻蔑回答:“放心,匪寇在西北猖狂。现在才在贺州境内,我等无匪患之忧。” 秦雨青为免徐继焘再生色心,再问:“若皇上令徐大人剿匪,大人该实施何策略?” 徐继焘挥手似乎是在剿匪:“对匪徒,不论对方是否归降,当全部歼灭,以免留下祸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秦雨青完全不认可:“我以为:若非走投无路,谁会落草为寇?匪患,即农民军,皆为被逼上梁山的可怜百姓,尚可教育化。因此,有的放矢才是上策。” 徐继焘双眼不离娇唇闪动的秦雨青,又言语侵犯了:“秦雨青色诱人,言迷人,才撼人,若得雨青,此生无憾。” 这么多国政要事却驱不走徐继焘心中对秦雨青的垂涎,秦雨青无法,害怕徐继焘在马车内动手动脚。外面有“菡萏”两个字,就道:“徐大人,菡萏城到了,可否寻客栈休息?” 于是秦雨青和徐继焘在一客栈落脚。往南走天气渐暖,秦雨青在房内褪了素白披肩出去吃饭。饭后就在二楼窗户遥望思念:郑大人,如今冰洲不冻了吧? 然后是脉脉含情的《妾思君》: 妾思君兮君不知,妾思君兮君何处,妾思君兮犹泪滴,妾思君兮归何时。 喝了酒的徐继焘半眯眼看着秦雨青飘舞的乌发,春色生香的身姿,美乳冠玉的脸庞,嫩如柔荑的手指,再难控制,发酒疯地走过去:“再世西施。” 秦雨青反感道:“徐大人误赞。” 徐继焘借着酒疯语无伦次来一句:“玉容寂寞泪阑干,桃花一枝春带雨。” 一股浓重熏鼻的酒味袭来,秦雨青恶心地挥袖子散了:“徐大人吟诗有误。” 徐继焘于是改了诗句:“玉容寂寞泪阑干,菊花一枝春带雨。娇媚如你,怎能不令人心动?”说完,徐继焘向秦雨青扑过去,搂住她。 秦雨青厌恶地挣脱开,说:“徐大人醉了。” 秦雨青在酒客的歪斜笑中跑到房里,倚在床侧想:郑大人说到了祁州便有人接应,就可与这色胆包天徐继焘分开了,姑且先忍忍吧。 秦雨青痴痴坐着。醉熏入脑的徐继焘,闯入了,轻轻走近她,低声色迷迷道:“螓首蛾眉,娇唇欲滴。同你一夜缠绵,如牡丹花下死。” 因忧思而痴痴的秦雨青见徐继焘这鬼样子来,吓得浑身发抖:“出去,出去。否则郑大人会杀了你。” 这叫声惹来了小二,小二问怎么回事。秦雨青忙用被子裹住自己,魂飞魄散却保持镇定地对小二说:“小二,此淫贼是如何进来的?叫他出去。” 小二无奈地说;“姑娘,他说是你的夫君。” “对啊,夫君和爱妾同房是天经地义的啊。”徐继焘无耻地说着,又要过来靠近秦雨青吃点这天下不曾见的豆腐。 秦雨青急中生智从枕头下面拿出郑明俨给她的匕首,狠心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几乎是彪出的横流,秦雨青哭喊着冲徐继焘喊道:“再不出去,我就死在这里。” 徐继焘看到鲜血,也酒醒了,有些害怕了:“好好,我走,我走。秦姑娘,徐某定是醉得不省人事了,才失仪进入你的房间,你别做傻事啊。” 秦雨青一边包裹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一边委屈地嘟噜着:“郑大人,你知道你不在雨青身边,雨青连个安稳日子都没有吗?你就那么以为,雨青离开战乱之地,离开你,雨青就会安乐宁静吗?” 哭泣了一会,秦雨青想着:此处不可久留,太危险。若徐继焘醉酒再起淫心,只怕贞洁不保。得赶紧想办法才是。离开此处才是上策。 于是,秦雨青给郑明俨写了一封信,交给小二,给了小费后请他帮忙邮寄。然后秦雨青回房束发,戴帽,换上男儿装,等到晚上逃离了客栈和徐继焘。 秦雨青一个人走着,不知该往南还是往北。思来想去,还是遵从自己的意愿,往北吧,再次去寻找心中的郑大人。日出后,该吃早点了,可秦雨青一摸身上,发现郑明俨给她的大包细软不见了,只剩几颗碎银。 没办法,靠着这些碎银,秦雨青总算来到了北京。可是银子也只剩一点点了,再走下去,别说吃饭,连路费都不够,得想办法赚点银子。可是本钱就那么一点,能做什么呢?秦雨青想着:卖画吧,虽然诗画用来买卖本就玷污了诗画,但我秦雨青今日落魄,也只能如此了。 秦雨青买来一些廉价的文房四宝,找到一家名为“庐山云雾搂”的茶楼,心想:这茶楼名字高雅秀气,文人雅士必不少,肯定有懂画爱画之人。 秦雨青在庐山云雾搂的二楼看中一张桌子,想租下来,写诗作画,希望有缘人来买。可是这租金的事就跟茶楼老板讨论了半天:“老板,等我赚了银两,就付你租金。求您了,我已经把所有的路费都用来买笔墨纸砚了。” 北京也是寸土寸金之地,老板开价很高:“公子,一张桌子五两银子一天。我可以先租给你,再收租金,但来这里的都是些富家公子,官宦人家,除非你的诗画多来点荤味,才会有生意。怎样,你先来几幅画,待我看看你的生意如何,再考虑是否将桌子租给你。” “算了,老板,我不会写画那些艳俗无趣的东西。”秦雨青拒绝了,想去寻找下一家文人雅士聚集的地方,看有无生意可做。 下楼时,秦雨青遇到一位茶客。此人看到秦雨青,不由得惊叹了,拦住了秦雨青的去路,秦雨青往左走,他就往左边挡着,秦雨青往右边走,他就往右边挡着。秦雨青想到自己一人在外,不敢得罪人:“在下有急事,先生请让一让。” 此人见秦雨青想急着走,为了留下她,便故意碰到秦雨青手中的砚台,结果墨汁溅了他自己一身。随从见此立即替主人吆喝:“你好大胆,竟然将砚台中的墨水泼洒到张大人的官袍上!” “明明是他自己碰的,关我什么事?”秦雨青辩驳。 “这位可是翰林院大学士张大人,万历四十一年状元。这官袍几十两一件,你一臭小子赔得起吗?”随从起哄。这个张大人不说话,看着秦雨青桃腮脸红的样子。 “反正不是我泼的墨,你们让开,让我走。”秦雨青说话时,瞬间又想到了郑明俨:郑大人你在我身边就好了,赶走这些无赖该多好。 楼梯内吵闹,被围观得水泄不通,茶馆老板见这个穿官服的“张大人”,便对秦雨青说:“卖画的,弄脏了张大人的衣裳,怎么还不道歉?” 秦雨青无人相助,只好忍气吞声:“张大人请见谅。” 这位张大人发话了:“看你也赔不起我的官袍,就上楼陪我品茶,赋诗,权当赔偿,如何?” 没办法,秦雨青逃也逃不掉,只能跟着此人上楼喝茶。秦雨青看此人着一身官吏便服,像是个读书人,只是眼神中有一股邪气,唉,一个读书人怎么如此张狂呢? 秦雨青没多想,而是急着问:“张大人想写什么诗?草民写完,就请让草民走吧。草民还得去赚钱。” “诶,不急,先品茶嘛。”张大人的眼珠子在秦雨青身上转来转去:“先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姓张,名续孔,字珠绫。不知阁下?” “草民姓秦,我们开始写诗吧。”秦雨青急着写完诗离开。 而这个张续孔却不急,用手指轻弹秦雨青的脸,拔下她头顶的发簪,戏弄她说:“凝脂肤色,吹弹可破。青丝齐腰,飘若细柳。你是姑娘家吧?” 茶馆的人都被这俊男变美女的情景笑得前仰后合,茶客也多了起来。秦雨青羞得满脸通红。 张续孔叫小二来:“小二,来一壶“庐山云雾”,一壶“祁山红茶”。” “写诗就写诗,叫小二倒茶做什么?”披着头发的秦雨青问。 “我们来点有意思的,效法曹植七步成诗,现在呢,我们就倒茶成诗。小二一手倒“庐山云雾”,一手倒“祁山红茶”,茶倒完之内,我们一人写一首诗或填一首词,如何,秦姑娘?”张续孔问秦雨青。 “张大人,作诗可以。但这“庐山云雾”和“祁山红茶”,我可付不起。”秦雨青先把茶费说了。 “这个自然算我的!小二,准备茶杯,开始倒茶!”“好的。” 茶水一杯一杯倒满,诗作也在各自脑海中成形。茶水倒完,两人各自提笔。秦雨青先写完,也没等张续孔,就说:“张大人,可否容在下将诗作先念出?” “请。”张续孔眼中淫光。 秦雨青开始念:“ 《赠张续孔》 万历四一状元郎,走马红彩京城行。 以为续生又儒雅,岂知珠玉串白绫。 好了,我的诗作念完,可以让我走了吗,张大人?” 秦雨青因为厌恶刚才张续孔对她身体的调戏,所以把对张续孔的不满都写在了诗作里。这使得张续孔大怒:“你居然敢戏耍本官的名字?诅咒我珠玉串白绫?” “刚才张大人不也戏弄了民女吗?”秦雨青得意地笑。 而茶客也越来越多,等着看这一出好戏将怎么演下去。 张续孔稳住了自己的怒气:“鄙人填了一首《卜算子》赠与秦姑娘。小二,识字否?给我大声念出来。” 小二按张续孔的意思大声念:“ 《卜算子·美人》 美人碰翻砚,狐媚诱郎前。轻起朱唇弄黛眉,挑逗欲何言。 雪胸满照镜,丰乳半遮掩。有朝玉体卧榻上,侍吾枕席边。” 茶客们听后都叫好。“好,够荤。”“再来一首更骚的。”“姑娘,让我等欣赏一下你的雪胸丰乳。”“最好是玉体横陈。” 茶客们的脏话让秦雨青气得满脸通红:郑大人,雨青真想钻到地缝里去。 秦雨青气地不行,指着张续孔骂:“亏你还是状元郎,居然写出如此淫秽之词。你根本配不上状元的身份。”秦雨青把桌上的诗词都撕掉成了一团纸屑,扔向张续孔。 张续孔却还在调戏秦雨青:“秦姑娘,你可真行。你看你帮老板招来了多少客人。若是在青楼,肯定是名列前茅,拔得头筹啊。老板,这位姑娘厉害吧?”“厉害,厉害。” 秦雨青哭着跑下茶楼,身后传来一阵阵笑声:“别走啊,再来几首好听的。” 张续孔痛快地跟随从说:“翰林院的日子真无聊,今日这秦姑娘可真够撩人心的。痛快!” “那还不是因为张大人的词写得好,让茶客们都痛快了一场。”随从向张续孔拍马屁。 秦雨青跑出茶楼后,回头看了一下“庐山云雾搂”这几个字,心想:这茶楼和这些茶客,真是猥亵了“庐山云雾”这仙境般的名字。 秦雨青重新束起头发扮成男装,心中盘算着从北京到冰洲的距离:身上的碎银都用来买笔墨纸砚了,现在连做点小买卖的本钱都没了。该如何是好呢?郑大人,雨青就算一路行乞,也要来到冰洲找到你,痛骂你一场。雨青今日这么被人戏弄,都怪你! VIP卷 第三百六十章 官场祸福难料 冰洲城,郑明俨主持的护城墙顺利竣工,军民士气大振,又拉着拉着郑明俨跳了篝火舞。同时,朝廷应郑明俨的奏章,又新增了大量军队守护。不久,郑明俨在冰洲城的声名远扬,各处军民无不夸郑大人边防有道,治理有术。当然,官场还是有不满之人背后使诈。 郑明俨收到徐继焘来信,信的内容大致是:徐继焘已经将秦雨青转交他人,即将抵达兖州。 郑明俨既喜悦低沉并存。悦心雨青不日将平安到达兖州安平县城,低沉的是何日再见,唉,从未向她说过自己的心意。记得曾与上级宋车曾饮酒,酒过三巡便将宋家一丫鬟错喊成“雨青”,成了笑柄,难怪宋车曾以为郑明俨缺少女子伺候,劝自己纳妾。郑明俨对此只有叹息。 一心报效大燕的郑明俨还是将这浓厚感情藏在心底深处。在政治治理上,宋车曾乃至军民都称颂:“郑中卫看准局势,教化苍生,以冰洲百姓为重,一扫嘉兴末期冰洲的颓唐局势,开立创建冰洲兴盛万象。” 郑明俨在全兵衙接受朝廷的晋升圣旨。因政绩军绩斐然,郑明俨被晋升为并不左参谋。 郑明俨磕头谢恩:“皇上万岁……”。冰洲一行兵部将领皆来恭喜,有宋车曾、曾当盛、莫贵、牛界川、吴宇钥等。但其中人心真假虚实难辨。莫贵就心中怨恨嫉妒:我莫贵论大小、见识、官位,皆高于郑明俨,为何他凭借一点功勋就晋升,而我却默默无闻,是他在朝廷有人,还是这姓郑的与好靠山宋车曾往来密切? 一一相送恭贺者,郑明俨对知遇恩人宋车曾表示万分感激:“明俨不甚感激宋尚书的提携之恩,明俨才得以一展报效大燕皇上的志愿。” 宋车曾拍他肩,笃定道:“老夫早已看准明俨领军才华出众。此次晋升乃你自己争取而得,不必感谢老夫。明俨啊,盛年之际,以前途为重,切莫迷醉于私情。” 郑明俨低头低沉道:“宋尚书说地是。” 回府后把晋升圣旨悬挂供奉。虽升职了,但心中悲楚难释怀。 宅子管事老何来:“郑大人,刚收一信。是您在冰洲界内管家老肖送来的,他说写信者可能不知您已搬到冰洲界外,所以信被寄到冰洲界内的了。是老肖回宅子打扫时才发现的。” 郑明俨疑惑:“去年的?”拆开后,发现是雨青来信,就是秦雨青说她遭遇徐继焘骚扰差点失身,用匕首割破手腕才保住贞洁。 郑明俨读信气恨难耐,握碎酒盏:雨青到河州菡萏城,屡屡遭遇徐继焘的亵渎才逃离魔爪,目前不知去向。而徐继焘却来信说已将雨青带至徽州,已送往去兖州的路上。两信上的落款日期已将此事暴露无遗。 即刻,郑明俨写信询问兖州安平知县,回信却是:查无秦雨青此女。 “痴傻的雨青现在何处?她纯洁冒失可爱美丽,不懂世间凄苦,怎么活啊?”郑明俨捶胸顿足:所托非人啊!秦雨青对不起。 郑明俨觉得要好好整理徐继焘一番:可若为此事弹劾徐继焘,于事无补啊。雨青离开一年多了,再无来信,她会在何处呢?现在后悔让她跟徐继焘走也没用了。徐继焘,若是雨青有个不安,我郑明俨脱掉这身官服也要杀了你! 处理政务军事冷静理智镇定的郑明俨此刻不冷静不理智不镇定,度过了失眠的一夜。 郑明俨一边打听雨青的下落,一边继续固守冰洲城。既然已驻守冰洲一段时间,那么冰洲的建设也当提上日程。 郑明俨凭着自己见多识广,谈吐不凡,在冰洲城的建设方面提出了招募流民、屯田自救、广招商贾等有效方案,得到宋车曾的赞同并得以实施。 兵部尚书宋车曾思虑再三:“招募失业流民为兵,重新分配荒至田地可以解决冰洲民众的生存问题,亦可为军队提供粮食,为国家增加税收。” 差不多一年,经过郑明俨率领军民商贾的一番辛勤建设,冰洲城墙建起,军队整鼓待发,民众安居乐业,内贸外贸并举,向朝廷纳税倍增。而且郑明俨明正典刑、开放边境,增加收入、革除弊端、整齐干云。冰洲城成了冰洲边陲的乐土,甚至有人夸张地称冰洲为“冰洲的江南”。 此时,郑明俨与宋车曾派遣将领占据锦州、松山、杏山、右屯、大、小凌河等地,并修缮各地城防,派兵长期驻守,开疆复土两百里,冰洲城从此从一个边陲城成为内陆城。 随着冰洲的发展,郑明俨也名声四起:谋略、睿智、能干,博学多才、身付异秉、相貌俊雅、浩然正气。冰洲乃至冰洲冰洲界内外万方乐奏、社稷民众幸甚。不仅仅是冰洲和北方,郑明俨的名声也传到了江南和他的家乡两广地区。 闲时,郑明俨总会想:雨青,我已不在冰洲界内,你若无安身之处,但愿你能听到我的名字,来到冰洲。 福无双至,此时,不快的事情发生了:特别倚重看好郑明俨的兵部尚书宋车曾因政敌滋事被罢免,由郭登接任其事务。 宋车曾离任时,郑明俨去送行。郑明俨为宋车曾愤愤不平:皇权昏聩,吏治腐败,害死并羞辱了郑某的恩师肖田并。而宦官弄权,凌辱百官,扰乱朝纲,排除异己,勾结党羽,混淆视听,又害得宋尚书这样的忠臣、能臣被罢免,调离。大燕朝纲忧矣。” 宋车曾语气低落批评郑明俨:“明俨,你又忘了,此等话能在外面大声说吗?” 郑明俨不服气地低头:“明俨为宋尚书鸣不平啊。” 宋车曾语气凝重:“再不平也得低头。想我宋某人终日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如履薄冰,还是难逃朝内党同伐异的厄运。明俨你记住,谨言慎行,外圆内方,事缓则圆的官场之道,才可保其身。” 郑明俨不知该如何安慰暂时被免职的恩人宋车曾,若有所失地说:“明俨谨记宋尚书良言。宋尚书且放宽心,来日方长。” 宋车曾亦然谈笑自若:“还宋尚书呢,老夫已被免职。罢了,一把年纪了,没有像肖田并兄台那般受传首九边之辱,已属庆幸。从此闲云野鹤,云淡风轻,了此余生,快哉。只是,明俨,你,珍重。今此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啊。” 看着宋车曾佝偻的背影,郑明俨不禁跪下磕头:“明俨在此送别宋大人,感恩大人一直以来的提携、帮助和教诲,明俨此生不忘。愿宋大人此生安康!” 郭登毫无管理兵部能力,又与宋车曾不和,于是将宋车曾的许多有效方案撤销。而这些方案大多出自郑明俨之手。于是郑明俨对郭登十分反感。 郭登的倒行逆施举措让冰洲重新返回原来的民不聊生境地。郑明俨感到自己辛苦经营的冰洲将要被郭登给毁了。 官场不顺与家中散父的双重打击令郑明俨愤而上书兵部: 尚书大人敬启:臣郑明俨于昨晚收到家乡书信,家父于本月十日,病逝于莞州莞州家中。臣乍闻噩耗,五内俱焚,痛不欲生。按大燕祖制,臣须返乡在家中为父亲丁忧三年,以尽孝心。仓促不能成文,臣反将此哀恸之情哭禀示出。望准允。郑明俨字。 写完之后,交与部下,说:“加急回北京。”说完,郑明俨看着凄冷的月光,独自念叨着:“这样肮脏低贱、权力倾轧的官场,如何才能外圆内方呢?” 而在紫禁城内,兵部尚书却将此折子转呈皇上,由阉党之首文重显念给永续帝听。永续帝正在做一扇木窗,优哉游哉地问:“听说这个郑明俨连朝廷派去的郭登的命令也不听?” 文重显皱皱眉,谄媚笑着:”这个郑明俨确实不招人喜欢,可是自从肖田并死了,宋车曾被革职,也就他能撑起冰洲的局势,朝廷派去的郭登也就是咱们的人,没什么本事。现在郑明俨要丁忧,咱们也没道理不让他回去。皇上这个难题真难为您了。” 永续帝放下木窗,拿起一把小刀仔细削掉木窗上的小木屑,说:“郑明俨要丁忧,合情理,冰洲又需要他,这不是在为难朕吗?” 文重显露出诡异的笑:皇上让郑明俨回去丁忧吧,三年后政局就没他什么事了。 可没想到永续帝却一边刨木皮一边说:“这简单,让内阁拟旨传票,晋升郑明俨为兵部按察使。至于他父亲病亡一事呢,文公公派人去吊唁。”永续帝说完继续削木。 文重显因没有弄掉郑明俨而怒容满面。 郑明俨以为会收到兵部准许他回家丁忧的信,没想到却收到永续帝让内阁拟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说与郑明俨,尔乃坐镇边陲之肱骨之臣,岂可弃疆土于不顾。尔提及为父守丧一事,朕自会派人前去吊唁。今晋升郑明俨为兵部按察使。卿当继此效力于大燕边防国事。钦此。 郑明俨一直跪着,脸无表情,不知该说什么。 传旨人连说了几遍:“郑大人,郑按察使,晋升了,接旨啊。” 良久,郑明俨咬紧嘴唇:“臣郑明俨接旨。” 虽然晋升,郑明俨还是悲痛难抑,黯然神伤,心中百般不是滋味:爹,皇上用晋升来阻止自己返乡丁忧三年,自己还能坚持回去吗?自己遭人唾骂不孝不要紧,关键是儿要尽孝啊!而自己与经略郭登的关系已是僵硬难解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郑明俨一边为父亲之事而痛彻心扉,一边为自己和那些随郭登迁徙的百姓而愁肠百结。 好在桌上又见几片莞香叶,郑明俨闻到最喜欢的家乡莞香叶就心旷神怡、神清气爽:看来今年招募的莞州新兵不少啊。闻着莞香,郑明俨愁绪稍解:自己无须自暴自弃、妄自菲薄。记住宋大人所说:外圆内方,事缓则圆。成大事者,时而果敢,时而忍耐,切莫意气用事。 VIP卷 第三百六十一章 终于重逢,危险重重 郑明俨在冰洲向莞州方向下跪磕头,泪言:“爹,儿在外为将,君命不得不从。不能为您守孝是儿不孝。” 一次金兵突袭冰洲界外,军民难抵抗,郑明俨请求郭登支援,但郭登和郑明俨怄气,就是不发兵。 郑明俨无奈与金兵殊死搏斗,带领一众军民击退了金兵,保住了冰洲界外。 但郑明俨也在这次战役中重伤,与下属讨论着以后的抗击和进攻如何改革。 “此话不妥。”郑明俨即可大断了莫贵的提议,还从卧铺起来了:“郭登眼界小,唉记仇,又没读兵法。若与他转奏,定难成。不如我们向皇上上表!” “郭登假若知道我们越级上书,我们会被他孤立,报复,嘲讽。”曾当盛说,莫贵同意曾当盛的看法:“是这样。” “几位,莫焦虑,”郑明俨剑拔弩张:“直接上疏内阁、兵部,请求向购置西洋火炮,用热兵器来对付冷兵器的金兵。至于郭登,量他也是外强中干,报复不到哪去!” 于是,郑明俨写奏章购买红夷火炮,大燕的回应很快:四门火炮如约而至。 郑明俨与熟谙西洋热兵器的秦竖摸索实验并带兵学习。秦竖告诉郑明俨:“郑大人,这红衣大炮在战场上防守进攻皆是强手。可郑大人请购了十五台,怎只有四台到了?” 郑明俨一思考:“我的上书肯定经郭登了,被他耍了,去问他。” 郑明俨和郭登问询到争吵,最后郭登蛮横不讲理:没钱了!朝廷没钱! 没吵出个结果。 郑明俨很自己没用。这时,他看见菀馨叶和一张纸条。郑明俨闻了闻菀馨叶,地拿起纸条好奇看: 西洋人最迷大燕瓷器,若以菀州瓷器以物换物,可得红炮。 这是雨青的笔迹!菀馨叶肯定也是她放在这的。雨青就在附近。郑明俨顿时惊喜欲狂。可是现在得先按雨青所说,将火炮的事情解决,雨青所提的建议很好,再次直接上疏朝廷吧: 吾皇陛下,……郑明俨敬上。 终于,郑明俨向朝廷和兵部推荐的经营良策陈功了,竟另外十一台红夷炮也全部购买齐了到冰洲界外。郑明俨令秦竖选拔一队将士专门练习火炮,自己在一旁巡视,检查。 边走边看边想的郑明俨又想到了雨青:她某处离自己很近,她对政治、经营和莞州菀馨这么了解。她,不想她,一心对付外族。自己又一次越级上疏皇上内阁,郭登会不会气得吐血?去一趟鸭绿关商议防御策略,就当向郭登道歉吧。 在鸭绿关的临时总兵府,郭登看见郑明俨眼珠子就要瞪出来了,嘲讽道:“郑参谋,英姿飒爽,羡煞旁人啊。十五台红夷炮都到了冰洲界外了,如你意了?这事来向我示威吗?”说完手中茶杯故意落地,。 郑明俨为了郭登能在临近的一战及时增兵,此刻对郭登的盛气凌人劝忍着:“郭大人,郑某来向您请示防守方法。” 郭登嘲笑讥讽羞辱:“请示啊?那就先帮我清理这一地碎片,再端果然新杯茶来。” 尽管曾当盛、易览、莫贵、章助、吴玺、韩广凌等一众将领都在一旁看着,郭登这是在羞辱郑明俨,而郑明俨为冰洲百姓着重大我,牺牲小我,卑微地蹲下捡碎片,却见一小侍卫急着道:“小人代替郑大人端茶。” 刚说完,这身材娇小的小护卫不慎踩到刚流落一地的茶水,跌倒了,茶水一并落到郭登身上,小护卫自己也倒在了他身上。郭登发怒,一把扯下小护卫的帽子,本想训斥,却见冠面如玉、青丝飘渺。 原来是秦雨青,郑明俨捏了一把汗:“郭大人,属下该死。不知军中混入女子。这就将此女带走处置。” 而郭登已然搂着秦雨青,眼神寸步不离:“此女很可能是奸细,待本官细细审讯。来人,押入死牢!” 被押走的秦雨青期待地望着焦急无奈的郑明俨,没有半点害怕之意: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我等你。 离开郭登全兵衙,郑明俨责备其他部下:“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就没有发现有一女子混入我军队?” “她很少与人说话,今日不知怎么突然冒出来了。我们还以为她脑子不好。” “领事见她身材瘦小,就让他给郑大人打扫书屋。” 兵士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郑明俨默默想出一计险招:劫狱。 晚上,准备劫狱的郑明俨听手下来报:“郑大人,此女已被郭大人带去审讯。” 郑明俨去公堂,却不见秦雨青和郭登,便令手下去询问郭登在哪。手下来报:“郑大人,郭大人已经回了府邸。” 郑明俨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强令自己冷静,带着手下悄悄去了郭登的府邸。经过一番打听,手下告诉郑明俨:“这姑娘已被郭大人带入卧室绑着,塞住了嘴,看来郭大人起了色心。而且由此看,这姑娘不会武功,应该不会是奸细。” 郑明俨心中已经是心急如焚,万一……,不敢再想了,冷静冷静:“你们分别去请总兵易览,大将莫贵,副将章助,吴玺,参将曾当盛,守备韩广凌到郭大人府邸。趁他们还未走远,赶快去请回来。就说我郑明俨有重要御敌之策,须各位大人一同商讨!立刻!”“是!” 郑明俨一边令人打听秦雨青的消息,一边等各位将领。此时去打听的手下来报:“郭大人已进入关押姑娘的房间。”而同时,易览、莫贵、章助、吴玺、曾当盛、韩广凌等众位将领已经到达郭登的府邸。 易览率先问:“郑大人,有何军务,非星夜里召集各位大人致郭大人府邸商讨?” 郑明俨显得焦急:“非常军情,刻不容缓,须禀明郭大人和众将,耽误各位晚休,深表歉意。请随郑某一同去找郭大人。” 在关闭秦雨青的房间内,郭登已经脱下上衣并将秦雨青的绳子解开,拿掉她口中的棉花。见郭登如此行径,秦雨青吓得汗毛倒竖:“郭大人,你要做什么?” “姑娘,瞧你这模样,绝色佳人,千金一笑,连我这净身之人也不禁为之动心,这是你的罪啊!既然已被当做奸细要被处死,何不做点善事,让我这净身之人也享用一番?”说完,郭登便扑向秦雨青。 秦雨青心惊胆战大喊:“天哪,让我去死吧。滚开,救命啊!” 听到秦雨青的求救声,郑明俨立刻与郭登的心腹易览说:“听这声音,杨大人,是否郭大人有难?” 易览觉得有理,便朝声音传出的方向跑过去,一脚踹开房门,众将随易览、郑明俨一齐跑过来,看到这难堪的一幕:郭登身上只剩一条内裤,几乎全身裸着,而白天那个端茶不慎跌倒的姑娘蜷缩在床上,吓得魂不附体。众人都已心中有数,只是不语。 郑明俨趁郭登不知所措时,向他说:“郭大人,郑某本有一御敌之策急需与您和众位大人商讨,却不想此奸细闯入您卧房,欲行刺您,代郑某替您处置她。”然后郑明俨不等郭登反应过来便将秦雨青拉出去,带到外面一秘密角落,命士兵看着。 郑明俨将早已准备好的新鲜鸡血泼在自己身上,衣服上,然后回去见郭登等人:“此女奸细已经被在下处置,扔在乱葬岗。郭大人受了惊扰,当好好休息。各位大人,郑某也耽误了各位启程回府,真是抱歉。御敌一事明日会派人说与各位。郑某先告辞。”众将明白根本没什么商讨计策,完全是来看郭登的笑话。而因为郭登不得军心,大家就当笑话看了,都没说什么,自动散了。 只有郭登的心腹易览留下问:“郭大人,我们是否该参郑明俨一本:擅杀奸细?” 郭登气得说不出话:“还参什么?刚才那丢人的一幕就够那些将领参我:与女奸细有染。” 离开郭登府邸的郑明俨带着秦雨青,驾着马车,连夜赶回冰洲的府邸。在马车内,被吓呆了的秦雨青紧紧依偎在郑明俨怀中,就像几年前在冰洲界内虎木丛第一次见到郑明俨,并与他同骑一匹马的感觉。 郑明俨轻轻推开秦雨青,又是斥责又是安慰:“今天为何替我给郭登端茶?” 秦雨青不喜欢郑明俨推开她的动作,有些哀怨说:“雨青不想看到郑大人受那阉人的羞辱。” 郑明俨心中一阵感激,却没表露,而是关怀地问:“那牲畜有没有玷污你?” 秦雨青羞涩了:“幸亏郑大人即使赶到,否则,雨青就要被那人蹂躏。郑大人不但救了雨青,还保全了自己,郑大人真的是有勇有谋。” 郑明俨虽对秦雨青心疼不已,然狠狠地骂郭登:“若郭登真对你做出禽兽之事,我就宰了他。” 秦雨青忙止住郑明俨的话:“郑大人,大战在即,切不可因此小人而弃国事于不顾。雨青有一事问大人。” 郑明俨笑笑:“说吧。” “若今晚雨青真的失身,郑大人会救雨青吗,会不会嫌弃雨青,赶走雨青?”秦雨青局促不安地问。 郑明俨看着她,毫无犹豫地说:“不管怎样,我都会救你。因为你是雨青,气如兰芝,蕙心纨质,洁净芳香。” 秦雨青满意地笑了,睡着了…… 到了冰洲自己的府邸,郑明俨叫来丫头:“坠儿,来伺候邱姑娘沐浴,就寝。” 然后对秦雨青说:“我也该去洗个澡了,满身的鸡血味。不过等下还有问题审讯你,别逃走了。” 秦雨青偷笑:“遵命,郑大人。” 沐浴完后,疲惫的秦雨青躺下了,坐在一旁的丫头坠儿陪她聊天,聊得甚欢。 郑明俨进来了,说:“坠儿,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事情问邱姑娘。” “是。”坠儿出去了。 秦雨青伸出手,郑明俨本想心有灵犀地握住她的手,但还是没有,秦雨青的失望可想而知。 郑明俨先开始道歉:“雨青,当日在北京托徐继焘照顾你是我不好,没想到他有才,却好色,险些让你羊入虎口。” 秦雨青并不是很介意:“郑大人言重了,雨青担当不起。徐大人虽好色,只是口无遮拦,言辞不雅,那日他只是酒醉而行为不端,但此人才情确实不虚。不像郭登这样的禽兽之人。” 郑明俨又担心地问:“你来信中说自菡萏城离开徐继焘,怎么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到冰洲界外?” 秦雨青听到这便蝉露秋枝了:“雨青对不住郑大人,在离开菡萏城的当天,大人赠我的半月俸禄被盗,只剩下些碎银。勉强到了北京,路费所剩无几。雨青只好买来文房四宝,去茶楼卖字画凑路费,又不幸遇上一名叫张续孔的淫官,当众以淫诗调戏雨青,气得雨青匆忙逃离茶楼,身上一分钱都没了。只好一路乞讨,终于到达冰洲界内。可大人原来的宅子已经空无一人。雨青打听到郑大人已经驻守冰洲,便一路问路过来。走了许久……” 郑明俨强忍泪,厉声说道:“别说了!” 秦雨青没有再说,而是问:“郑大人生气了吗?” 郑明俨转过脸去,不想让秦雨青看到他哀怜的表情,说:“被你气死了。吃了那么多苦,到了冰洲为何不来找我?还混入军队,都说聪明人不犯同样的错,可这是你第二次犯这种错误。” 秦雨青委屈极了:“雨青不想郑大人再送雨青回兖州。每次雨青离开郑大人,就会遇上种种困难。于是雨青以冰洲难民的身份参军,成了郑大人的护卫。这样就可天天在郑大人身边。可大人专心军事,竟然那么久都没发现。雨青聪明吧?。” 郑明俨假装训斥:“你还得意了,不知道有多危险。” “如果不是那个坏人郭登、、、”秦雨青说。 “就算没有郭登,你也会被发现,”郑明俨真是又气又笑:“然后你天天在我桌上放菀馨叶,在我受伤昏迷时照顾我,耳边细语,遇上火炮一事,还留言给我解惑?这些都是你做的?” 秦雨青以为郑明俨会夸她,自豪地点头:“是的。” VIP卷 第三百六十二章 等你从战场大捷归来团聚 郑明俨疑虑:“兖州女子,远离海岸,却深谙瓷器外卖,还有莞州名树菀馨树?” 秦雨青娇俏地有点调皮:“郑大人不记得吗?雨青家里经商,什么不知道啊?菀馨树呢,我爹还购销过,瓷器外销是没缴税的,税收抬高。” 郑明俨真的很难想象为何秦雨青会对付出不求回报,对此,郑明俨难以言谢:“雨青,你给我的字句是箴言,但你女扮男装混入军营,赏罚相抵。” 秦雨青却是愉快地很:“郑大人吝啬,不赏我就算了,但郑大人不逼我离开就是。”身心疲惫却快乐的秦雨青带着满足的笑意入眠。 郑明俨呆呆怜惜地赏阅她:“再不会让你孤独了,我怎舍得你离开?” 第二天,秦雨青睁眼第一个就要见到他,问丫鬟:“链子,郑大人呢?” “郑大人去全兵衙了,吩咐链子好好照顾秦姑娘。” 秦雨青若有所思:“是啊,听闻外族即将来犯,向上天祈求保佑郑大人大胜吧。” 郑明俨真的是忙得不可开交,连年三十那天也在全兵衙。而袁府邸中就只有雨青、链子和管家老黄。“让我们一起向神灵祈祷,祝郑大人大胜,平安归来!”“好!” 外族首领莫敏奇缪率部队南渡冰洲河,逼近冰洲界内。郑明俨紧急下令秦竖:“请出红夷火炮,备好火药,全军备战!” 接着郑明俨下令骑兵:“去鸭绿关,请求郭大人和易大人增兵。”“是!” 前线探子来报:“塘报,郑大人,外族部队离冰洲城不足八百里,不出三日便可达冰洲城。” “塘报,郑大人,外族部队离冰洲城不足四百里,不出两日便可达冰洲城!” 郑明俨英勇不失沉着和理智:“鸭绿关郭达人、易大人的援兵何时抵达冰洲?” “郑大人,郭登和总兵易大人以冰洲城足可抵抗外族为由,拒不增兵支援。” 郑明俨火冒三丈:“郭登易览拥重兵于鸭绿关而不增兵冰洲前线,我必定上奏朝廷皇上参二人各一本。这两人该遭天谴。” 无增兵,郑明俨率曾当盛、莫贵等将领要浴血奋战了,郑明俨写了血书给皇上,宣誓与冰洲共存亡。 各位将军也在血书上签署名字,并气势恢宏地发出誓言:誓死保护冰洲城,绝不投降外族。 盟誓后,将士捉回一百姓,将他带进来,此人说外族守领莫敏奇缪让郑明俨投降,可让郑明俨担任将相。 郑明俨一握拳,痛骂莫敏奇缪:“痴线的莫敏奇缪,让我大燕降他,让我郑明俨降他,我顶他个肺!” 众人虽听不懂郑明俨骂人的家乡话话,但听得懂他的语气是绝对不降。 外族首领莫敏奇缪没有收到燕军降书,便大举进攻冰洲。 这时他们离冰洲不远了,而郑明俨早已开始未雨绸缪,指挥部下布置各项任务了:民众安危,部队洁净,盘查奸细,作战粮草等。 还有一令,“若遇冰洲逃兵,格杀勿论。”“是。” 最后一令的:“曾当盛、莫贵、秦竖,准备作战。”郑明俨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郑明俨亲自战场了。“大人,太危险。”属下着急地说。 再下令红夷大炮出击,以平地惊雷、波涛汹涌之势扫外族军队,震骇魂灵,打得外族三魂失了七魄。 郑明俨见外族当中人血溅战场,不禁耻笑:“你们这些鞑虏敢觊觎我大燕领土和民众,就是这下场。” 燕军众将士也个个夸着西洋大炮真行,郑明俨真勇敢。 外族首领莫敏奇缪从未领教过红夷大炮,炮声差点吓晕了他。但莫敏奇缪还是强令部队举着盾牌,顶着火炮进攻。 郑明俨见外族还是有人冒死行进,便再次下令:“曾当盛、莫贵、左辅、何可纲。”“在。” 有的外族人从远攻到了近攻,郑明俨改变了作战方法。 火炮改成火箭和巨石。 “将准备好的巨石抬出来,一个一个往下砸!”“是。” “郑大人,幸亏我们的火炮起了大作用,金兵很难靠近城墙,只有一小部分被后面的逼着靠近城墙。”手下对郑明俨说。 郑明俨很细心:“即使这样,也不可大意,你看他们的弓箭手可不少。” 城中百姓也来帮忙。 郑明俨甚是感激,可他还是担心这些未经过训练的百姓的安危:“我郑某明白各位的心意,这些东西都有用,你们就放下,然后回去照顾你们的女人孩子吧。” 郑明俨这些话没人听,百姓们像将士一样,将石头往城墙下扔,帮弓箭手的箭头涂油。弄得郑明俨一下子不知所措。 郑明俨披着红衣在城墙上大喊:“大燕的英雄们,为了我们大燕九万里江山,六千万百姓,把侵略者赶走。直到他们再也不敢来!” 郑明俨的大声鼓舞令军民士气倍增,可他的红衣也引来了众多枪箭。郑明俨挥舞着刀砍掉了一些箭,可最终还是中箭负伤,鲜血直流。 整个冰洲城外烟雾弥漫,火光冲天,击鼓声、呐喊声、火炮声、刀枪声、矛盾声、声声震耳欲聋。 郑明俨知道此战不能全依靠西洋火炮,他披着红衣,包裹着布扎,在城墙上指挥着这以弱敌强之战,而他的井然有序、不急不缓,将这个儒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以文敌武的才华尽显无遗。 金兵虽连续攻城两天,却被燕军各部反击得焦头烂额,溃不成军,损失惨重。被击晕心智的首领莫敏奇缪只得下令退兵。 看见金兵撤退,冰洲军民一片欢呼声!受伤的郑明俨已经无力呼喊,只是微笑着长舒一口气,直到看不见金兵的影子,郑明俨才闭上眼睛,倒下了。 “郑大人受伤不轻,快请大夫!” “郑大人为了减少将士伤亡,才披上红衣,引开金兵的刀枪剑戟!” 听到这些,军民已经有些当众落泪了。 在郑明俨府邸中的秦雨青、链子、老黄能远远听到战声,看到火光,心中为郑大人和燕军的焦急和祈祷可想而知。 而大燕的冰洲军队在没有鸭绿关大军的支援下,仅靠冰洲军民终于完胜金兵。 “塘报,郑明俨领我大燕军队大胜金兵,冰洲大捷!”来自冰洲前线的捷报从冰洲一路传到北京,传到朝廷,举朝庆贺,因为大燕不知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样令人振奋的捷报了。 而赏罚分明的圣旨也随即传到冰洲和鸭绿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值永续六年我大燕冰洲边城冰洲遭金兵侵袭,时任经略郭登、总兵杨麟拥重兵于鸭绿关,拒不发兵救援,不知意欲何为。今日罢免郭登、杨麟职位,由王之臣,赵率教分别代之。右参政郑明俨率一众将士军民歃血盟誓,坚守冰洲,护卫大燕国土,最终击退金兵,冰洲得保。以此大捷,晋升郑明俨为右佥都御史,众将士各有封赏,从此尔等须各尽其职,保我大燕江山永固。钦此。 所有的犒赏都到位了。只是郑明俨晋升为佥都御史令莫贵心中甚是介怀:又是郑明俨,眼看着他因冰洲大捷又节节攀升,我这个老将脸往哪搁啊?而郑明俨现在还没意识到莫贵对他的妒意,恨意越来越深。 在金兵首府沈阳,被红夷大炮击晕的莫敏奇缪因冰洲一战大败,病了几个月,已经奄奄一息,其继位者皇太极跪在床前聆听父亲的遗言。临终时,年老体衰的莫敏奇缪使尽全身力气喊出:“朕用兵以来,未有抗颜行者,郑明俨何人,及能如此耶?”断气了。 皇太极对着父亲的遗体痛哭不已:阿玛,儿定会手刃郑明俨,以雪冰洲之耻!” 晋封升值的郑明俨养好了伤,回到冰洲城内自己的府邸。此时已是二月,而自己的府邸仍然保持着春节的装饰和气氛。 俏皮丫头链子拍掌欢呼:“欢迎郑大人凯旋归来!” 老黄也笑着说:“郑大人,好好休息一下吧。” 只有秦雨青站在中间,虽然饱含笑意,可眼睛深情款款中还含着几滴晶莹的泪珠:“郑大人,因为冰洲一战,没过个安稳的春节。今天雨青、王叔和链子特意为您准备了一桌春节饭菜,来弥补回这个没过的年。” 郑明俨想到此时认识秦雨青已经有四年,忽然发现:雨青言语和举止间少了一些少女的幼稚,多了一丝令人回味无穷的韵味。 郑明俨向这三个人一抱拳:“我袁某多谢各位,令袁某远在他乡,却仍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吃完“春节晚餐”,秦雨青独自一人来到窗外的两颗槐树下,倚树而立,看着渐化的雪吹着二月的春风,想着自己与郑大人之间不明不白的关系,一丝惆怅涌上心头,随口念道: “仲春悄然至,暮雪已无影。晚风不解意,何故乱我心。” 郑明俨在她身后听到了这首五言诗,也早就明白秦雨青的心意,可他也愁上眉头:虽然冰洲大捷,可自己在这自身难保,能答应她什么?而且家中还有夫人。 郑明俨只能与她聊天:“雨青这首五言诗平仄不齐,押韵不顺,算不得上作。” 秦雨青一回头,哀怨地看着郑明俨:“雨青只是脱口而出,让郑大人见笑了。” 郑明俨细细看着低下头的秦雨青:“雨青成熟了许多,不似从前,一说话就哭鼻子。” 秦雨青有些怒气地一侧身:“是吗?雨青是老了,郑大人仍然是意气风发,不减当年啊。” 郑明俨没想到安慰的话适得其反,只得委婉说道:“雨青,有些心事,在心里,看得出来,但不能说。” “匿在心中何其苦!”秦雨青认为郑大人在暗示他对自己的爱意。 VIP卷 第三百六十三章 罢了,只要让我在你身边就好 郑明俨迅速转弯问道:“雨青脸色焦虑,有心事吗?” “永续二年下雪时候,肖叔送了天蓝色新衣裳给我,永续三年离开冰洲之前和郑大人一块堆雪人,在荒野上郑大人教雨青骑马。”秦雨青再次暗示了自己的爱意。 郑明俨有些左右为难,勉力笑着:“宝蓝色衣裳还可缝制,雪人还可堆,明日就骑马,雨青何至于如此伤怀?” 秦雨青见郑大人一直避开感情话题,很懊恼:“郑大人,恐怕雨青哪天回像落花一样远离,郑大人为我建一个落花塚吧。”秦雨青走开郑明俨在香樟树旁独自伤怀了。 熄烛在床的秦雨青看到素练月光中那早已描绘在心扉上的身形在窗棂前来回踱步,飘荡在耳畔两侧的稳重脚步声是存于心田有四年之久的声音。痴痴地看着听着,难以入睡:你在外做什么?想进来就进来啊。 第二日日落崦嵫时,秦雨青帮链子忙了一些事,回自己房,与郑明俨不期而遇撞个满怀。郑明俨心虚道:“找不到你酷爱的兰花,但冰洲的山茶开得也好看,就放在你房间,开心一下吧。” 秦雨青淡然回应:“雨青从来眷恋是空谷幽兰,永不改变。山茶好看,非我所爱。”我所爱的是你,郑明俨你这个空谷幽兰! 郑明俨匆匆离开,秦雨青喊停:“难道郑大人没有话说?” 郑明俨回头:“没有了。”但心随那挪不动的脚步无法离开此处。 “那雨青请问郑大人,既然不催雨青回兖州,还让我留在冰洲做什么呢?"雨青句句紧逼郑明俨内心深处。 郑明俨没办法,只得拿出郑大人的架势来:“本官府邸缺丫鬟,秦雨青,你很合适。给你双倍工钱。” 秦雨青听后全身不稳地走着,靠着墙壁,眼眸空洞暗淡,声音低沉,一句反话:“郑大人对雨青那么好。” 郑明俨见秦雨青昏昏欲倒,走过去弯手绕着她身躯扶着:“雨青,冰洲兵荒马乱狼烟四起,在本官府邸做丫鬟很不错。” 秦雨青立即挥去消极的脸色,换之以细语缠绵:“自从四年前在冰洲界内狼愁林与郑大人相见,共驾马。错了,自从在肖田并大人府邸中,听到郑大人名字,雨青就有难以言喻的情愫。” 郑明俨了解她脑海可是却只有这么恢复:“我配不上得到你这份珍贵的情愫。” 秦雨青字字如泣如诉:“郑大人是冰洲大捷英雄,何其勇敢?对大燕社稷苍生福祉的爱,苍天证,日月鉴。却把对雨青的眷恋深埋在心内,在此处懦弱是为什么?” 郑明俨无言反驳,只因她所说都到点了。 “郑大人,你有本事说你对我没有丁点爱意吗?郑大人拿走我临摹的《左转》和《雪日晴空图》,拿走我的折纸、布帘,送我新年衣裳,还夺走我所有的爱。郑大人你这都是在偷。如果无法把相应的寄予我,那就你偷走的都还我!” 郑明俨支支吾吾地说着:“雨青,对不起,你的画作、布帘都因我搬家弄丢了。” 秦雨青不屑郑明俨的虚伪:“哼!大人夜夜在雨青窗棂漫步,作何解释?有淫秽之念?还是根本放不下雨青?” 郑明俨无颜面对此事:“雨青,就当我有辱孔孟之教吧。我还不了偷你的东西。以后你窗棂前不会再有身影吓着你了。” 秦雨青失望地心碎了:“罢了,那些东西就算你能还给我,但你偷走我所有的爱,永远也还不了。郑大人,雨青累了,大人请回。” 郑明俨五味杂陈,出去了。 而秦雨青这是第一次见到战场上气贯长虹的郑大人这么怯懦、胆小,也没想到自认为才女的自己会这么悲怜地祈求郑大人的爱。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既然莫敏奇缪已死,郑大人帮我报了杀父之仇,我也没有理由留在他身边。而他,也没赶我走。今年的我,已经二十七岁了,是个老姑娘了,就一直这样吗?郑大人到底心存何意呢? 秦雨青想了一夜,未眠。最后,秦雨青觉得:曾经自己在冰洲界内的宅子中想过,只要留在郑大人身边,一切都不重要。既然留在他身边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何必再有其他奢望呢?就这样下去,做个丫头,将来年纪大了,就做郑大人家的老妈子。想开点,只要能够一直看着他,什么都好。终于,秦雨青不介怀地笑了。 而郑明俨也觉得对不起秦雨青,找个机会跟她聊聊吧。还是来到槐树下,见到秦雨青已经在那里玩弄树叶:头发已经少许盘起一些,云髻凤钗,珠翠思罗,山榴花胭脂,青雀眉黛,檀红唇,额黄,斜红,花钿,面靥,凤仙花甲,一身绿叶色水田衣,花盆底鞋,还有一股熏衣湿香。秦雨青似从前般冁然而笑,令人心生愉悦之情。郑明俨心中明白:雨青好好打扮了一番,而且对昨晚的话已不介怀,完全想通了。 而郑明俨自己也变了模样:两人初见时,四品的绯袍公服,云钑鹤绶,四梁朝冠,素花带,云雁纹,云钑鹤绶,而今出类拔萃的他已是正三品的绯袍公服,金华带,五梁朝冠,孔雀绣纹。而容貌仍然是被一致认为俊雅秀美又不失相貌堂堂,身姿风度翩翩又不失高大威武。就连人人称赞的秦雨青都似乎姿容些许不如从前,而这个郑明俨却是一点未变。 他尽量自然地说:“雨青,你似乎特别喜欢《诗经》?” 秦雨青摇摇头:“不,雨青喜欢诗经,楚辞,唐诗,宋词,好多都有可圈可点之作。但雨青最喜欢的是王维的诗:独坐幽簧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想照。生活闲适而有情趣,这是所有隐者所向往的吧?” 郑明俨吟诗也如月朗风清:“是啊,王维的诗韵就像你: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秦雨青也娇音盈耳地诵了一句:“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郑明俨疑惑:“这句诗是王维之作吗?” 秦雨青想了一下,眨眨眼睛,摇摇头:“不记得了。”然后两人默契地笑了。一切似乎就像一江顺水向东流那样平顺,淡然。 很快,郑明俨再次升职的圣旨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设立冰洲巡抚一职,着原御史郑明俨上任。尔等冰洲各文武众臣,凡重要事件须得向袁巡抚禀告,然后奏于朝廷内阁。钦此。 可郑明俨回府邸后却极不开心,秦雨青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问:“郑大人再次晋封为何不开心呢?” 郑明俨端起茶杯,抚着杯盖,叹了口气:“文重显派他的党羽刘应坤,纪用一同来冰洲镇守。” 秦雨青忙转身,神色慌忙:“郑大人为何将军政事务告诉雨青。这是违背朝廷法度的。” 郑明俨无奈地笑:“雨青曾经两次女扮男装,混入军营,偷听军事机密,并给我留下一张字条,帮我出谋划策解决了购置火炮的问题。” 秦雨青带着歉意:“郑大人,雨青不会再偷入军营了。” “那已经是死罪,你都犯了两次了。但我看出你的才学不浅,谈谈你对此事的看法吧。或许可帮我解决些问题。”郑明俨喝了一口热茶散寒。 秦雨青端庄起来了:“看郑大人的神色,必定极度厌恶文重显派来的两位阉党。敢问郑大人是否已经上疏朝廷拒用此二人?” 郑明俨放下茶杯,竖起大拇指,笑了:“知我者,雨青也。” 然后又是抬头望天,烦闷地说:“可是朝廷已经下旨拒绝我的请求,就是说我必须和这两人一同镇守冰洲。何其荒谬,久居宫廷之人如何知晓边疆治理、经贸、防御军政事宜。只怕此二人会向郭登一样坏事。” 秦雨青歪头思索片刻:“郑大人,大燕朝宦官弄权不在少数,可能够一手遮天、堵塞皇上视听、党同伐异的却只有他文重显一人。何况痴迷于木工的永续帝,不理朝政,使得权力一并落入宦官与内阁之手。还记得郭登吗,雨青觉得,若不是他犯了“拥重兵于鸭绿关而不发兵救援冰洲”的大错,肯定还在文重显的保护下端坐在鸭绿关呢。若郑大人得罪了文重显,只怕平定冰洲的宏愿更难实现。” 郑明俨听到这,气得直击墙壁:“唯唯诺诺于阉党手下,这巡抚怎么当?平定冰洲之宏愿怎么施展?” 秦雨青拉住郑明俨的手:“郑大人别急,怒火伤肝。郑大人,我记得你在军营时听到你自己劝慰自己:欲成事,时而果敢,时而忍耐。怎么现在忘了?且听雨青一言:纵观大燕朝,凡弄权专权者,不论内阁、宦官,最后都无好下场。郑大人现已引起魏氏不悦。在此人散权之前,其手下的阉党肯定是来监视你的。正好可以通过其传播假消息给魏氏,假意奉承,这虽不是你的风格,但可以消除他对你的防备。” 郑明俨闭眼想想:“雨青,可令我烦,亦可解我忧。好吧,姑且听雨青的,阳奉阴违,虽不耻,但可保全自己,保全冰洲军队。” 秦雨青为了让郑明俨更宽心,再次轻声细语:“郑大人,虽然永续帝不理朝政,使得文重显大权在手,但他还得顾虑内阁,还有朝中党派林立,够他受的。你这儿,只要拿捏分寸,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郑明俨起身,哄堂大笑:“雨青虽然你懂的朝政事情很多,但哪里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不过你一番话的确让我宽慰许多,谢谢你。” 秦雨青虽然表面温柔,但内心焦急:郑大人性情耿直,说一不二。这官位越大,性格上的缺陷暴露得越明显。怎样稳妥地立足于官场呢? 果然,没过几天,又出事了。秦雨青去看郑明俨,见他心烦不已,便端了杯安神茶:“郑大人,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既已发生,就别再烦闷了,无济于事啊。” 郑明俨望着秦雨青,一惊:“雨青,你怎么知道的?” VIP卷 第三百六十四章 遭遇女细作 秦雨青有条不紊道:“早闻纷纭,郑大人与莫贵时常口角,与监视温直诚常争执。” 郑明俨见她担忧,就懊恼道:“让你担忧了,你也觉得我为人处事无道?” 秦雨青把她的特有见识娓娓道来:“郑大人,世间事物皆有正反两面。你有胆识,谋略、勇敢,而这些反面即高傲、猛撞猜疑。拿莫贵一事,你曾战中施救,他则为你冰洲大胜打赢外族功勋过人的大功臣,你俩交谊深厚。而郑大人因意见不同,一怒之下上奏皇上调理了莫贵,真是大错特错啊!” 秦雨青因郑明俨的不对举措而叹息了,郑明俨也唉声叹气:“莫贵是护卫冰洲必不可少的。我奏折参奏他确实感情用事了。皇上多次准了我的上书。现在莫贵对我是恨之入骨吧。我担心现在的事会会埋下不吉利的种子。” 郑明俨担忧却很清楚局势:“已梳理清楚政局,很明朗。但大错已铸成,又该怎么挽回呢?悔之莫及啊。” 许久,郑明俨道:“雨青,知人知面难知心,莫贵表面粗鲁豪爽大气,但交流中,我认为他心思不端狭隘。曾谈及边防措施,他对我句句出言逆耳,后来还羞辱我全身莞州瘴气晦气。我曾忍了很多。与莫贵不和一事,不都是因我。” 秦雨青给郑明俨揉揉脑袋:“郑大人舒心些,此事还不至于无法挽回。以正气干云、天下为公之心,拿捏分寸、谨言慎行,于谋略相左、异议频生之时,妥善思虑、酌情处理。” 郑明俨想抓住秦雨青,又收了回来,换之以舒心:“雨青所言如同曾经对袁某有赏识提携之恩的孙大人,吐字如莲,句句箴言。若是男儿身,做个大学士,太子太傅肯定绰绰有余。只是行事比说话难千百倍。”郑明俨苦笑。 秦雨青羞涩:“郑大人谬赞了,这些话,雨青小时候在学堂听说的。” 次日,秦雨青上街想购置一些衣裳。忽然,在府邸门口一姑娘从背后抓住她的脚,气息低微:“救我。” 秦雨青回头:女孩趴在地上,脚上插进了一刀,流着血,而这女孩的脸,似曾相识,秦雨青顿生好感和怜悯。 于是,秦雨青和链子、老黄将这女孩救回。郎中说刀子未伤及筋骨,无大碍,真乃大幸。 接着,秦雨青听女孩的悲伤自述:“我叫紫玉,从冰洲界内来,与爹娘流离,遇外族袭击受伤。多谢秦姑娘相救。” 秦雨青拍拍她肩膀安抚她:“紫玉放心养伤便可。对了,紫玉家中可有姐姐?” 紫玉一愣,使劲摇头:“没有,紫玉乃家中独女。” 秦雨青有些失望:“养好伤后,去寻找失散的父母吧。” 紫玉的伤好得很快,已经能像链子一样活奔乱跳了。秦雨青见到了默默祝愿:愿你早日找到亲人。 郑明俨对挽救虽认同,可看紫玉伤恢复,就交代雨青:“雨青,乱世之中,紫玉不知来处,须防范。她痊愈了,你给她些细软,让她自己去寻找亲人吧。” “郑大人,雨青对紫玉一见如故,多让她调养几天,好吗?”秦雨青求郑明俨。 “好吧,但你得要防着她。”郑明俨想让她高兴。 可是秦雨青想到链子的告状:“秦姑娘,这紫玉似乎来路不正,心怀鬼胎。这几日,链子见她几次外出让人帮忙寄信,还在郑大人面前卖弄风骚,这是勾引郑大人。” 秦雨青觉得链子多想了:“不会吧。紫玉和你一样,只是个小姑娘,不会有坏心思的。” 一日,快傍晚了,只见紫玉急匆匆来找秦雨青:“秦姑娘,方才紫玉遇到郑大人,大人说,明日早上想吃兖州泡菜。而府上只有秦姑娘是兖州人,想请秦姑娘明日一早为郑大人备好。” 秦雨青觉得奇怪:郑大人怎么不直接跟我说呢?而且郑大人一向不喜欢泡菜的酸、咸。怎么突然变口味了,还是去看看郑大人,是否哪里不舒服。 紫玉已经看穿秦雨青的心思,笑容可掬地说:“秦姑娘,郑大人今日甚是疲惫,已经睡下。” 秦雨青也没再想:“哦,那就算了,明日我备好泡菜就是。”回房后,秦雨青想:幸好我平日里自己做了一些泡菜放在坛子里,要不,让我明早端一碗泡菜还真端不出来呢。 郑明俨房里,已是深夜。他躺在床上,却莫名地难以入睡,只觉一股热流从脚底涌入大脑,全身都热得难受。郑明俨想:以前雨青说身体要保持脚底暖和,头脑清醒,方为常态,此话还真不假。现在头脑热得难受,全身也热,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日去请个大夫吧。 太热了,郑明俨起身喝水,却见到雨青,穿着薄透出现在自己面前。郑明俨的杯子掉在地上,只觉五内血流涌动:“雨青!” “郑大人,今晚,让雨青来伺候你!”说罢,两人开始宽衣…… 次日一早,秦雨青端着一碗热好的兖州泡菜,一手推开郑明俨的房门,闻到一股刺鼻的香味,又猛然见到床上的郑明俨与紫玉衣裳不整。 郑明俨完全不明白地穿上衣裳,问:“雨青,你这么早端碗兖州泡菜来做什么?”却见到身边躺着的紫玉衣不蔽体。 秦雨青说完:“郑大人请用泡菜。”就心酸地跑出去了,独自坐在槐树下。郑明俨也不管紫玉,跑出来跟着秦雨青。 看着树下呆滞的秦雨青,郑明俨内疚地问:“雨青,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紫玉会在我的床上。” 秦雨青极度难过,却装作大度:“郑大人,我只是您的丫头,您为何要跟我说对不起呢?” “雨青,别说气话了。我知道你难过。”郑明俨使劲摇着秦雨青。 秦雨青无表情:“郑大人日日事务繁琐,找个姑娘伺候是应该的。何必在乎民女的感受?” 郑明俨虽见秦雨青讽刺,还是很耐心:“雨青,我昨晚明明在热得难受的时候看到了你,你还说要服侍我。可早上起来,床边躺着的却是紫玉。你别难受,我赶她走。” “什么?你看到的是我,所以……郑大人,昨晚你有没有令紫玉让我为你准备兖州泡菜?”秦雨青突然疑虑重重。 “我没让她跟你说准备泡菜啊。我不喜欢酸咸。”郑明俨也疑惑不解:“雨青你在说什么?” 秦雨青觉得鼻孔痒得很,打了个喷嚏,想到什么,赶紧转头说:“郑大人,这么说你没让我送川菜,是紫玉在骗我,为什么呢?刚才我在你房间闻到一股奇香,里面有淫羊藿的味道,是cuiqing药!紫玉是故意的。” 郑明俨也想到了:“难怪昨晚我以为她是你。可她骗我们做什么?糟糕,现在她一人在我房间。” “赶紧回去看看吧,郑大人。我有种不祥的预感。”秦雨青提醒。 两人说话间看到链子,郑明俨急忙问:“链子,你看到紫玉没有?” 链子连忙回答:“哦,看到她换成军装急匆匆出去了。我问她,她说是郑大人令她这么做的。” “郑大人,你房里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秦雨青问。 “重要的东西基本都在军营,”郑明俨急得满头大汗回答:“只有,只有我的令牌。” 两人连忙去房间看:被翻得乱七八糟。郑明俨打开放令牌的抽屉:果然,令牌不见了。 “偷了我的令牌,肯定是去军营偷军情机密,我得赶快去阻止这个奸细。”郑明俨急匆匆说话间,秦雨青已经帮他拿来了军服,她也心急如焚:“郑大人,刻不容缓。” “谢谢你,雨青。”郑明俨不甚感激。 郑明俨策马直奔全兵衙而去,秦雨青在门口焦急地等消息。 下午,郑明俨终于回来了。 秦雨青迫不及待地走过去牵马问:“郑大人,紫玉是奸细吗?抓住了没有?你有没有受伤?全兵衙有没有丢失什么军事要件?” 郑明俨看着秦雨青如此担忧他,心里乐不可支,栓好马后对秦雨青说:“秦雨青,我袁某人前世定有千桩善事,才换取今生你在我侧。” 秦雨青见郑明俨心情很好,应该没什么大碍,便撒娇地问:“郑大人别卖关子了,告诉雨青有没有什么损失吧。” 郑明俨这才转而生怒:“这个紫玉身为汉人,竟然为金军做奸细。设计分散你我的注意力,盗取令牌,混入全兵衙,意图盗取军政机密。被我当场拿下,护卫搜出她身上的机密。幸好啊,什么也没丢。后来就审问她。问她泄露了多少信息给她的主人。” 秦雨青心中不安,捏着自己的衣服说:“郑大人,雨青惭愧,大意救了此人。” 郑明俨轻拍她的肩膀:“这是善意之举,没错。以后遇事多留心。” 秦雨青想来想去,要不要说,还是说了:“郑大人,紫玉住在府中时,经常出去托人寄信,不知有无泄露什么机密?” 郑明俨一笑了事:“雨青,你傻啊。我们府邸有何机密可言。除了你曾经混入军营。这对金军来说又不算机密。” “是啊,但愿没有意外。”秦雨青还是很不安地想着。 VIP卷 第三百六十五章 早年种下的祸根冒出 在全兵衙,很快,紫玉受不了各种刑罚,郑明俨审问严厉:“如实招来。” 紫玉被奄奄一息:“郑大人,是张一旭令我来冰洲,潜入郑大人府邸,伺机窃取军政机密。” 郑明俨略有所思:“你是大燕百姓,为何替这个大燕叛贼卖命?” 紫玉回答:“郑大人,张一旭用我姐姐碧玉的性命作挟持。紫玉无法啊。” 郑明俨虽认为紫玉情有可原,但继续审:“你向张一旭传了什么军政要是?” 紫玉的临近死亡:“郑大人莫担心,紫玉只把郑大人府中人事传给张一旭。军政要事,紫玉无从知晓。” 郑明俨掌掴她:“不管缘由是何,细作就该受罚。” 紫玉:“郑大人说得对,紫玉用下贱的方法破坏郑大人和秦姐姐的情意,还趁机潜入全兵衙。该死。” 原来连紫玉看出来我喜欢雨青,而我却从不肯向雨青表明心迹,雨青不知伤了多少次心?郑明俨有些发愣,忘了自己在审讯。 而紫玉还在说:“紫玉既然是奸细,必定是将死之人,劳请郑大人向秦姐姐致歉,并将紫玉已死之消息,传回外族首府冰都。” 郑明俨调理情绪,厉声问道:“为什么?” 紫玉解释:“张一旭命紫玉要么传送军政机密,要么死在冰洲,方可保我姐姐碧玉一命。郑大人,紫玉已全招供,还有一事请听紫玉一言。” “说。” 紫玉要临终遗言:“请郑大人驱除外族,收回冰洲,救我姐姐碧玉。紫玉来世报答郑大人。” 说完,可怜的紫玉欲咬舌自尽,郑明俨赶紧用手掰开她的牙齿,并命令手下:“给她的嘴塞入棉花。” 紫玉见到他的手,被自己咬了许多血,心里很不是滋味。 然后,郑明俨问紫玉:“我有一计,可暂保你姐妹二人性命。你若同意,就点头,不愿,就摇头。你按我的意思,写信给张一旭,传递假信息,我也会做些假机密文件给你寄回去。这样张一旭就会以为你还在替他办事,不会拿你姐姐怎么样。你答应吗?” 紫玉使劲点头。 郑明俨府邸内,秦雨青听了郑明俨关于紫玉招供的过程,大吃一惊,问:“郑大人,张一旭是大燕人,为何降了外族?” 郑明俨讲述:“张一旭生于长于冰都,曾遇一女子,喜爱无比,但不知此女为何突然消失。张一旭向莫敏奇缪推荐自己。而今,在外族朝中地位很高。有才无德,大燕第一叛贼!” 秦雨青忙冷静:“郑大人,雨青只是因为大燕的才能人成了叛贼而伤怀。” 郑明俨安慰她:“你怎么担心这个,大燕人才济济,何须惜此奸佞。只是雨青,你一女子,别总担忧国事,像我初遇你那样开心好吗?” “郑大人说的是,雨青弄得郑大人泄露太多军政要事。对了,紫玉还好吗?”秦雨青怕郑明俨看出自己对张一旭的忧虑,转而问紫玉。 郑明俨提到紫玉便觉得羞愧:“那天晚上,我明明看到的是你,对不起,雨青。” 秦雨青也觉得脸红:“郑大人怎么总是为此事说对不起呢。你对不起的是郑夫人,跟我无关。可能,可能,紫玉误以为你喜欢我吧。年轻,不懂事。”秦雨青一笑置之,赶紧走了。 郑明俨想叫住秦雨青说“雨青,我真的喜欢你,只是我不能给你什么”。可郑明俨又怯懦了,真急死人。 现在的秦雨青倒没有去想郑明俨误会紫玉是自己的事,而是:既然张一旭叛国,而紫玉所写给他的信中全是郑大人府邸中的人事,其中肯定有我。紫玉认为郑大人有意于我,而我是张一旭曾经心仪未娶之女子。如今此人想必城府极深,若拿当年之事做文章,寻衅郑大人,郑大人会否中计?依郑大人现在逐日见长的傲气,难免生事端。而我又该怎么办?连个未雨绸缪的办法也想不到。 此前秦雨青从未这么忧心未来之事。她在房中走来走去,听着呼啸的秋风,更是心烦。 链子气喘吁吁地赶过来:“秦姑娘,郑大人在大发脾气,令你速去书房!有话询问。” 果然是祸躲不过啊,秦雨青准备去,又听链子提醒她:“郑大人脸色很难看,秦姑娘要担心啊。” “没事的。”秦雨青安慰链子,也自我安慰。 秦雨青行至郑明俨的书房,果然他神色凝重。 “雨青,坐下。”郑明俨似乎是强压怒火。 秦雨青坐下了,平心静气地问:“郑大人突然令雨青来,不知有何要紧事?” 郑明俨开门见山:“雨青,你曾经与张一旭认识,是吗?” 看来郑明俨什么都知道了,秦雨青也不再隐瞒:“是的。” “你看这封信。”郑明俨扔过来一封信。 秦雨青觉得郑大人从未在自己面前有如此失仪的动作。秦雨青打开信一看: 大燕朝冰洲参谋兼兵部参谋郑明俨先生,见信安好,吾乃大金大学士张一旭。今日,在下偶然知晓郑先生府中丫环秦氏雨青乃吾年少时相识相知倾心之女子。元庆四十六年,吾二人相遇于冰都街市,此后相恋。一旭说服父母,欲娶秦氏过门。不料秦氏嫌弃一旭家境没落,方考中秀才,前景堪忧,便不辞而别。一旭心灰意冷,不堪忍受此女嫌吾贫寒,走了歪路,投了大金。今致信郑参谋,一旭与你有缘认识同一貌美女子。而此女戏弄吾等情意,实乃不容。是否留秦氏,想必郑参谋此刻心中已有定数。张一旭字。永续六年八月四日。 秦雨青边看信,手边抖,郑明俨紧绷着脸:“雨青,信上所言属实吗?” 秦雨青很紧张地回答:“郑大人,雨青确实与张一旭相识过,但信上所言诬蔑居多。” 郑明俨几乎精神崩溃了:“我该怎么相信你?信中说你嫌贫爱富,攀附高枝,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秦雨青尽量语气平静地解释:“郑大人,我秦雨青从来不以财富、官衔论人。更何况,雨青与大人在狼愁林相识,郑大人只是区区一兵部中卫,身着四品云雁服或虎豹服。何来攀附一说?” 郑明俨脸色及其阴暗:“你和张一旭年少相恋,却嫌弃他贫穷,离他而去,以至于此人受你刺激,为追逐名利而投奔金军。这是真的?” 秦雨青辩驳:“郑大人,你整顿军队,治理冰洲,经管商贸,已是精明过人,怎会凭叛贼的一封信而否定相识了五年的雨青的人品呢?” 郑明俨冷冷说道:“你还不承认?看看这些。”郑明俨拿出一堆字画。秦雨青打开一幅,就知道是自己当初离开张一旭时,为报答张一旭请大夫治病之恩,而作的字画,没想到却埋下了祸根。 郑明俨无精神地说着:“这是张一旭随信寄来的字画。那是你的字迹,我一看便知。” 然后郑明俨打开字画,一张一张,讥讽、嘲笑地念着:“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 郑明俨一边念着,一边将字画扔在地上,像喝醉了酒似地狂笑。 秦雨青在旁边解释:“当日雨青离开肖田并大人府上,在冰都乍染风寒,张一旭与范家二老为身无分文的雨青请大夫疗养,雨青才脱离病情。后来得知张一旭对雨青情意浓厚,欲娶雨青,可雨青无意。不得已,雨青不辞而别。为报答张家救命之恩,雨青才留下这些字画赠与爱画的张一旭。没想到他心机歹毒,出此恶计陷害雨青,迷乱郑大人的心智。” 未说完,秦雨青已是泪水涟涟了:“郑大人,难道你看不出,这些都是山水画吗?毫无情意可言的山水画。” 郑明俨不信:“看得出,张一旭将狠心女子所赠之画保存这么多年,可见其用情极深。你再看这幅,张一旭所作,是你们俩在浓情蜜意地作画,张一旭在上面题字:君子磨墨墨随意,妙人弄画画中来。这是他自称君子,称你为妙人?一个陷害初恋之人,一个背弃初恋之人。什么君子,妙人,分明一个是小人,一个是贱人!两个都是内心低贱肮脏至极!” 秦雨青的心凉透了:“郑大人怎么可以如此诋毁雨青?当初在关内,郑大人坚持送雨青回四川,可怜雨青在旅途中离开洪承畴,又遇周延儒调戏,身无分文,一路乞讨,才回到关内。又寻郑大人至冰洲,潜入军中为大人当护卫,还出谋划策,排忧解难。后来遇上高第险些散命。雨青这般如此不顾一切地为郑大人,却换来郑大人的一句“低贱肮脏”?” 郑明俨嘲笑的一句话:“秦雨青,别装了,你的眼泪再也打动不了谁。你能不能再换一招?” 秦雨青大怒,摸干眼泪:“郑明俨,我秦雨青今日终于看清你了:鲁莽、偏执、狂傲、不容异议。难怪拒绝宦官一同驻守,还与莫贵将军怄气,上疏朝廷调离功不可没的莫将军,又与其他大人不和而分守冰洲界限内外。你这样坚持己见,独断专行,害得雨青伤痕累累,更会令自己迷失啊。郑大人,雨青不重要,你的仕途之路该如何行进?” 郑明俨此刻受不了“贱人”雨青的指责,对她大吼:“滚出去,滚出去。” 秦雨青泪水已干了,无奈摇摇头,想出去,郑明俨又说:“等等,把你和张一旭的淫词艳画都带走,免得侮辱了我的书房!” 秦雨青停滞了一下脚步,转身,痛苦地蹲下,一张一张地拾起,又艰难地站起来。 VIP卷 第三百六十六章 深入虎穴来救你 临离开郑明俨的书房时,秦雨青凄凉冷笑:“郑大人,郑参谋,雨青记得自己只是大人的一个丫头,与你也没任何关系。若郑大人认为雨青是嫌贫爱富之人,或是张一旭派来的奸细,大可处置了雨青,何必大动肝火?真好笑。还有,郑大人,我秦雨青与你相识以来,欺骗了你什么,你又因雨青而失去了什么?” “你!”郑明俨觉得秦雨青这段话句句有理:我为了这个丫鬟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张一旭说我被雨青蒙骗,可雨青骗了我什么? 想到刚才秦雨青艰难地拾画,又痛苦地起身离去,还有过往的一切,郑明俨想说些软话,可已经无法开口,今天都把恶语说绝了。 秦雨青出去了,郑明俨打开一壶烈酒,准备喝下去。老黄和链子急忙过来,拿着一张纸,匆匆说:“郑大人,雨青姑娘留下一封信,骑马走了。我们问她,她什么也不说。她身上还捆着一卷字画,不知去干什么。我们也看不懂她写的什么。你快看看吧,雨青姑娘神色很难看,老黄担心她出事。” 郑明俨听老黄这么一说,也不喝酒了,急忙看雨青的信: 哀郑君……是秦雨青对郑明俨的失望和痛彻心扉。 “雨青去冰都了。”郑明俨差点跛脚了:“雨青,我来了,你别怕。”此时郑明俨如热锅上的蚂蚁悔不当初,对老黄说:“黄叔,我离开些日子,如果全兵衙有人找,就说我犯了风寒,须修养数日。” 老黄明白郑明俨的意思:“郑大人,老黄知道了,您可得把秦姑娘救回来啊。她对你好,别再欺负她了。” “黄叔,我知道了。”郑明俨说。 另一边,秦雨青已经跟随商队度过冰洲河,到达当时的金军首府冰都。可秦雨青与当地人语言不通,无法找到张一旭让他说清事实,只好拿出张一旭的那张自画像,在街市来回走动。果然,秦雨青的大燕人打扮和受宠的张一旭的自画像惹来了金军,却被带到了玉王爷坨坨的府邸。 玉王爷坨坨是此时金军首领荒属朗的弟弟,他眼神迷离地看着秦雨青和她手中张一旭的画像。坨坨左看右看,觉得从未见过这样的宝物,色迷迷地说:“都说大燕人女子与满人女子不同,仪态静闲、优雅冶丽、娇容玉嫩,这个果然一貌倾城。” 秦雨青不理会这些语气淫秽之词,而是怒气冲冲地问:“请问这位先生,张一旭在何处?” 坨坨看了一眼秦雨青手中的画,似乎明白了:“画中是姑娘与张一旭,想必姑娘是张一旭的夫人?没想到这汉狗居然有这样的艳福。来人,去通知张一旭,张夫人就作我坨坨的侍妾,我会好好待她的。” 秦雨青听到这话更是觉得此人不可理喻:“先生,你一外族人,我尊重你,你有何资格如此羞辱地称呼我们为汉狗?还有,我不是章夫人,只是大燕朝一民女,来寻找张一旭有要事。” “那更好,”坨坨贼笑:“那我就更不用考虑汉狗张一旭了。” 秦雨青想继续骂坨坨,闻讯赶来的张一旭扑到在坨坨的面前:“玉王爷,这是我的爱妻,求您放她回去吧。” 坨坨大笑,对秦雨青说:“你看,张一旭这不是一只汉狗吗?” 然后坨坨对张一旭说:“张夫人芳菲妩媚,本王从未对任何女子如此动心,就当你汉狗张一旭赠与我玉王爷的礼物。以后本王定会好好待她,也会好好待你。哈哈。” 秦雨青不知该怎么办,急得想逃,但怎么逃出去呢?张一旭知道坨坨鄙视他,便不再求他,而是向秦雨青保证:“捧心,你稍等,别急,我很快回来救你。” 片刻之后,张一旭请来了金军皇上荒属朗:“皇上,这是臣的爱妻,玉王爷有意于臣的爱妻,强留于府中,欲纳为侍妾。皇上,若没有爱妻,臣生不如死,请求皇上劝郡王放过臣的爱妻。” 荒属朗看了一眼秦雨青,本想转身说坨坨,可眼神却停留在秦雨青身上好久:“朕从未见过这样动人心魄的大燕人女子,绝一代佳丽,冶容多姿鬓,腰若流纨素。难怪张大学士称之为爱妻,坨坨也来争抢。” 张一旭赶紧劝秦雨青:“捧心,快见过皇上。”秦雨青侧身,满脸怒容。 皇上并不生气,而是一挥手:“连怒容也堪比六朝粉黛。你叫“捧心”?“捧心”二字怎么担当得起张夫人得倾城姿容,朕赐你“摄人”二字,摄人心魄啊。” 秦雨青面对这些个光着额头,扎着长辫子的男人感到陌生、害怕、又对他们的淫词艳句感到厌恶,什么话都没说。 张一旭再次恳求荒属朗:“张一旭替夫人谢过皇上赐名,只是请皇上说服玉王爷放过臣的夫人。”张一旭几乎要哭出来了。 而荒属朗心中所想却是:朕何尝不懂坨坨之心思,此般女子朕也想揽入怀中,可父皇曾言,张一旭乃我大金得力之汉臣,所以不能夺他的爱妻啊。于是荒属朗严辞命令坨坨:“坨坨,朕命令你从此不可觊觎张学士之妻,若违朕令,重罚!” 坨坨气冲冲:“皇兄,这般仙颜女子多难寻。皇兄竟然为了这汉狗不顾兄弟之情?” “你放过张夫人,朕再赐你几名宫中美貌女子。”荒属朗说。 “我才不稀罕那些庸脂俗粉。”坨坨不领荒属朗的情。 不管坨坨与荒属朗怎样,秦雨青还是被张一旭从坨坨手中救出来了,来到张府。秦雨青见到的又是一群群光着额头梳着长辫子的男人,她毫无好感。 此时的张一旭已经是喜不自胜,抱住秦雨青:“我的捧心,终于再次见到你。这么多年,我本想强压心中思念之心,可这思念如同抽到断水水更欢,如何能止?” 秦雨青一把推开这个陷害诬蔑她的人,冷冷说道:“张一旭,七年前,雨青不辞而别,未亲口向令尊令堂致谢,雨青此番来特意向二老致歉,并道谢。” 张一旭眼中悲哀,但还是像年少时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秦雨青看:“捧心,我父母已不在。” 秦雨青很惊讶:“是因为你叛变大燕朝,投奔敌国,二老深感羞愧自卑而去的吗?” 张一旭没直接回答,而是责怪秦雨青:“捧心,当年你无情离去,我心烦意乱,觉得自己留不住你,愤而投靠了赏识我的莫敏奇缪。今日我已荣升大学士。捧心,回到我身边来,做我的正妻,何必在郑明俨身边做个没名没分的丫环呢?” 秦雨青侧身,不想面对这个用心歹毒的人:“张先生,我秦雨青这个丫环今日是特意来斥责你这个叛贼的。你张一旭乃名门之后,先祖张中演曾身居北宋宰相一职,明正典刑、秉公断案、仰体圣恩,参赞机务、恭谨办事、辅弼新政。写下了“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千古称颂的名句。你的六世祖张岳,明代初年任湖北云梦县县丞。曾祖张鏓,明正德年间进士,嘉靖时官至兵部尚书,以伉直忤严嵩离任。祖父张沉为冰都卫指挥同知。你张氏一族,祖祖辈辈食朝廷俸禄,萌受皇恩,而到了你张一旭这一代,却因不得朝廷重用,为一己之私,而背弃生你育你的大燕朝,投靠敌国,为金国卖命,冲锋陷阵,欺凌我大燕百姓,乃至妇孺。其心当遭千人唾弃,其行当遭万人诛杀。” 张一旭冷笑:“捧心,这些年来我确实名誉扫地,不论大燕、大金,都逃不了叛贼,奸细的恶名。” “咎由自取。”秦雨青毫不留情。张一旭想为自己开脱:“可是捧心,这一切你脱得了干系吗?你七年前薄情寡义,视我的深情厚谊于不顾,远走高飞。我心灰意冷,祈求名利,期盼一日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就算,就算你对我无半分情意,我也不介怀,只要我张一旭今日的成就能让捧心锦衣玉食、诗词歌赋。” 张一旭失意地走过来看着秦雨青,双手抱着她使劲摇:“捧心,我无才无德也好,低贱肮脏也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在乎名誉。”说完他抱着秦雨青。 秦雨青一把推开他:“以碧玉之命要挟紫玉潜入郑大人府上做奸细,被郑大人识破。幸亏郑大人网开一面,饶紫玉不死,让她传假消息给你。哼。” “原来紫玉写的信都是郑明俨的意思?”张一旭这才知道。 秦雨青继续斥责:“没想到吧。你投靠敌国,其实是你认为自己郁郁不得志而为自己谋求名利的策略,舍民族之利而取一己之私,却将此罪名起因于我一民女?我知道你有意与我,可我无意于你,这令我深感不安和愧疚。当时无力感谢你张家救命之恩的我只好留下几幅山水美景画相赠,以表谢意。而如今,你已经变得城府极深、阴险毒辣。竟然用这些画来陷害我,迷乱郑大人的心智,无法静心于政务。我告诉你,你的恶意已经破灭,因为他不会相信了。原认为你才高于元庆首辅,却不想你德低于宋朝秦桧。” 张一旭脸色变得阴暗了:“你是为了郑明俨才来冰都的吗?为什么?” “为了证明我是清白的,不是你信中所说薄情寡义,嫌贫爱富的女子,为了让他专心于军务,不让他中你的计而烦躁。”秦雨青句句话都是为了郑明俨。 张一旭大笑:“你是说郑明俨不会中我的计吗?错了,此计策已经奏效。你为何如此肯定他不会中计?” 秦雨青视死如归:“因为我此来前,留信给郑大人,表明已无生还之意。郑大人得知定不会信你信中所言。到时,再让你和你的主人尝一次冰洲之战的苦楚。” 张一旭半晌,说:“我说过,郑明俨已经中计,捧心,你为他而来,无意义。”说完,张一旭拍拍手,秦雨青疑惑。只见郑明俨被塞住嘴,五花大绑地从屏风后面被压出来。 秦雨青看着同样凝视着她的郑明俨,顿时狠劲全无,一下子蹲落在地,满脸泪花儿问:“郑大人,你来做什么啊?” 此时郑明俨口中的棉花已经被拿出来了,但仍被侍卫押着,却使劲走向秦雨青,神情焦虑:“我来救你,雨青,你怎么可以来这种地方?” 张一旭看着,说些伤言扎语:“你还来救捧心。你郑明俨再怎么装扮也会被我大金兵士给认出来。他们可恨你入骨啊!刚才让你观看我与捧心重逢一幕,真是委屈你了。” “叛贼,少说风凉话!”郑明俨根本不想与张一旭多说一句话。 而张一旭仔细端详了郑明俨一番,却称颂他:“这就是咱大燕人中传闻的“莞州奇男子”,“莞州美男子”?的确样貌俊雅不凡、身材魁梧,一脸英气。可不管你再怎么奇美,已落入我张一旭之手,还怎么逃回大燕展示你的奇美呢?哈哈哈哈!” 郑明俨此回正视张一旭,坚定地一字一句:“以我换雨青,对张大学士来说,这个交易不菲。” 张一旭奸笑:“郑明俨你是我大金想得之人,捧心是我张一旭欲得之人。我得好好思索一番。” 郑明俨等不及了,只想救秦雨青:“我知道你不会杀捧心。但你若杀我,大燕朝会追认我为烈士。而像我此般官员,大燕应有尽有。” 秦雨青不同意郑明俨的话,冲着张一旭大喊:“张一旭,如果郑大人死了,我也不活了!” 张一旭见秦雨青如此护着郑明俨,妒意丛生:“押下去,关起来。” 而郑明俨仍然不停喊着:“张一旭,如果你年少时真的曾经爱恋雨青,就放她走。” 最终,俩人都被关进了张一旭的私家牢房。 秦雨青感到毫无希望,背靠墙壁,默默望着郑明俨:“郑大人,雨青已在信上说明,“不复与君言”大人为何还要跟来?” 郑明俨已经受尽张一旭的折磨,说话也没什么力气:“雨青,你深入虎穴,我怎能不来救你?” 秦雨青望着暗无天日的牢房顶:“雨青此次来是为了除去郑大人心中的疑虑和不安,好让郑大人安心于军国大事,顺便还雨青一个清白。雨青本打算以死相逼张一旭,让他致信于你,说明之前的那封信全是诬蔑,好让你心情平复,安心于军政。可郑大人这么一来,雨青的希望尽数落空。” VIP卷 第三百六十七章 双双逃离火海 郑明俨猛地怒火中烧:“你看清楚自己的丫鬟身份。需要证实,谁在意你什么?你来外族是头脑发热吗?” 听郑明俨这么一说,她也气着了:“既然我只是郑大人的一个丫头,郑大人为什么要在看到张一旭的胡扯信时情绪失控而大骂,又为什么跟着来冰都冒险救我?” 停顿一会,秦雨青赌气说:“雨青来冰都唾骂张一旭找回自己的清白是因为我秦雨青是大燕的民女,不是张一旭派来的奸细。而不是为了向郑大人证明什么。" “唉,雨青,那天我对你大骂的时候,很快后悔了,可碍于面子没能道歉,以至于落到今日地步。”郑明俨叹气:“都是我不好。雨青,你一定要活着回到大燕,回到我家莞州或者你的家乡兖州安平,好好活着。” 秦雨青见血战沙场的郑大人几近含泪,打断了他的话:“郑大人什么意思?要客死他乡吗?” 郑明俨神色暗下来:“雨青,你必须离开这里回到大燕,回冰洲全兵衙,说我不幸遇到外族,被擒拿,殉国。如此我娘子和儿女和你才相安无事。” 秦雨青否定郑明俨:“如果你无法让自己周全,怎让亲人周全?难道你忘了自己肩负着收复冰洲的任务?如果你这次有不妥,那就是为我而死了,那我就是大燕的罪人,无颜活在世上。” 郑明俨以官话下令:“大燕冰洲参谋郑明俨命令你秦雨青,尔一庶民,怎敢不从?” 秦雨青反驳:“郑大人忘了,雨青有多少次违背你的命令和《大燕律》?而且,这里不是大燕,雨青不听你的。” 俩人争吵让对方逃出去,吵得不行,一大燕人女子过来:“张大学士有请秦姑娘一叙旧情。” “碧玉”秦雨青认出她来了,于匆忙中想到一计,对郑明俨说:“郑大人,你速速答应雨青,活着回到冰洲,继续平复边疆大业,助大燕中兴。” 郑明俨没有直接回答:“雨青,你得留在我身边。别去张一旭那里。” 秦雨青说得很快:“这难保证。郑大人,你希望雨青活着吗?那么就赶快答应我所说,回冰洲,续职,安社稷,稳民生。如若不然,雨青无法苟活。快答应我,否则,我随时散命。”秦雨青已经拿出了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已经割出一点血了。 郑明俨落泪:“雨青,不要。” 秦雨青又在脖子的另外一边割出一点血:“我会想法让郑大人离开。大人你没得选择了,快答应我!” “好,好,雨青,别再伤害自己了。我答应你。”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郑明俨今天流泪不知几次了,霎时觉得自己无力保护心爱之人,还得苟活,怎算得上铁骨男儿。 碧玉帮秦雨青擦干脖子上的血迹,秦雨青边走边问:“碧玉,这些年,你跟随张一旭过得好吗?” 碧玉伤心地哭了:“秦姑娘离开张学士那年,张学士一直借酒浇愁,一直责怪我没有好好看住你,说我乱说话,弄得你独自走了。后来他把所有气都撒在我身上,把我当成秦姑娘,占有了碧玉。” “那她应该娶你过门!”听到这秦雨青替碧玉抱不平。 “碧玉家境贫寒,便成了张学士的侍妾,也成了秦姑娘的替代品。张学士动辄以秦姑娘之名打骂碧玉。还以我的性命要挟妹妹紫玉去冰洲做奸细。” 碧玉的话让秦雨青倍感难受,心如刀绞:“碧玉的痛苦都因我而起,碧玉你恨我吗?” 碧玉摇摇头:“刚开始很恨你,恨得想杀了你,后来自己想明白了, 罪恶都是张一旭这个奸贼造的,不关秦姑娘的事。而且,只要紫玉妹妹活着,我什么都无所谓。方才秦姑娘与张一旭的对话我都听到了。碧玉多谢郑大人饶紫玉一命。既然紫玉曾经对不住秦姑娘和郑大人,就让我这个姐姐帮你们一把,替她赎罪吧。秦姑娘你听我说……” 秦雨青鼓起勇气来到张一旭房里,张一旭已经摆好酒席:“捧心,我就知道你会来。碧玉办事真得力。” 秦雨青没有好脸色:“张一旭,我们有何旧可叙?” 张一旭带着酒气谄笑:“有,捧心。我们的一切都在我心里,整整七年了,从你映入我眼帘的那一刻,一直没消失,一直没停歇。” “行了,你无非是用郑大人和我的命相互要挟!”秦雨青一口说中张一旭的无耻伎俩:“说吧,让郑大人回冰洲,条件是什么?” 张一旭发愣,没想到秦雨青这么快出口,便不再拐弯抹角:“捧心,我想要的,你心甘情愿留在我张一旭身边!” 秦雨青二话不说,一手抱住张一旭就狂吻,另一手顺便将指甲里的迷药弹入张一旭的酒壶。醉醺醺的张一旭自然没感觉到。 他终于得到想得到的,却又气愤地推开秦雨青,直摇头:“捧心,你是我心中至高无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为了他郑明俨居然像个青楼女子一样。郑明俨有多好,有我对你好吗?"说完,张一旭倒酒,喝了一杯。 秦雨青无神回答:“他放弃一切深入你的狼宅,宁肯使自己处于死地也要换我一命,你做得到吗?” 张一旭谑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来救你,为你出生入死?” 秦雨青很从容地回答:“你的人品注定你只会是个为荣耀而活的人,出身名门却辱没先祖。况且,我不需你为我做什么。只要你放了郑大人,我天天这般伺候你。”然后照着刚才那样强吻他一番,又在酒壶中加入些迷药。 张一旭无法忍受秦雨青在他面前一直提及郑明俨,又倒了一杯酒喝。 此刻,碧玉已经来到牢房,对守卫说:“将此人捆绑好,张大人与雨青姑娘的好戏,邀请他好好观赏一番。”守卫明白碧玉所说的意思, 笑着绑了郑明俨。 “张一旭那叛贼要对雨青做什么?”郑明俨急得冒火了。 碧玉将秦雨青贴身之物蟾吊坠给郑明俨看,并说:“郑大人别急,请看这是秦姑娘交给我的。请随我来。” 郑明俨见到秦雨青的蟾吊坠还是半信半疑,但目前还是先逃出牢房再想办法。 碧玉将郑明俨带到臭烘烘的马房,并帮他解开绳子:“郑大人,委屈您在此处呆一会。碧玉去救秦姑娘。” “我一起去吧。”郑明俨在紧张的思虑中有些相信碧玉了。 而碧玉拦住他:“郑大人,您若去的话,有益无害。相信碧玉,我是紫玉的姐姐,紫玉在你手中,为保紫玉的命,我也会把秦姑娘救出来。您拿着匕首防身。如果一刻钟之后还不见我和秦姑娘,再出来不迟。” 郑明俨觉得碧玉说的对,自己身份太明显,若出去,只怕会使自己和秦雨青再次陷入困境,不但没法救她,反而害了她和碧玉两人。“好,我耐心等一刻钟。请问碧玉姑娘有何妙计?” 碧玉已很急了:“郑大人,无时间细说。等下郑大人和秦姑娘乘坐张学士的马车出城往南走,这样容易逃脱。碧玉恳求郑大人饶妹妹紫玉一命,再次向您磕头。”然后碧玉离开去就秦雨青。 郑明俨握着匕首的手都在抖:雨青,碧玉姑娘,我郑明俨无能,不能保你们平安,只好祈祷你们平安。 碧玉火速赶到张一旭房间,见到张一旭已被迷晕,怎么都推不醒,喊不醒,就将手中的满人服饰给秦雨青换上,带着秦雨青去了马房与郑明俨会面。俩人暂时逃离火海,紧紧拥抱。 “郑大人,你们赶快上马车,出了城再换一辆。”碧玉说道:“要一直换马车,直到度过冰洲河。” “碧玉,一起走,离开这虎狼之地吧。”秦雨青拉住碧玉诚恳地说。“碧玉,我郑明俨以性命保证会想法放了紫玉,你也离开这吧。”郑明俨也劝碧玉。 碧玉没说什么,将脖子上的璎珞解下拿给郑明俨:“碧玉相信郑大人的人品高洁。这是我的信物,请郑大人将此璎珞交给紫玉妹妹,让她一定好好活着,为姐姐而活着。” “这个我会的。只是,碧玉,请受我郑明俨一拜,谢谢你救出我和雨青。”郑明俨抱拳向碧玉一拜。 碧玉见此立刻跪下:“碧玉怎可受郑大人如此大礼?碧玉助郑大人两位逃脱,只为紫玉妹妹活着,只为郑大人能够保卫大燕边疆的安宁,平复冰洲。” 郑明俨看看外面还宁静,说道:“来不及了,碧玉,一起走吧。” 碧玉义无反顾说道:“我还有事,郑大人,秦姑娘,快走吧。保重。” 郑明俨忽然想到:“碧玉,你不会是想去刺杀张一旭吧?太危险了。” 碧玉已经走了:“你们快逃。” 郑明俨和秦雨青看着碧玉瘦弱的背影,只得含泪登上马车,按碧玉的方法逃离这虎狼之地。 碧玉手握匕首推开张一旭的房门,却见侍卫在一侧命令:“将她拿下。”可怜碧玉自尽了。 张一旭醒后得知一切,火冒三丈:“把碧玉尸首扔入冰洲河喂鱼。向大燕朝散播消息:大金太祖莫敏奇缪驾崩,郑明俨亲自来吊唁,并意与大金议和。看他郑明俨在大燕朝还有谁信他?” 郑明俨按照碧玉的相告,出城后连换几辆马车,到了冰洲城境内。终于到了冰洲安全之地,郑明俨觉得自己在此事上,无颜面对秦雨青,而秦雨青在一路上都不语,神情不悦不怒,像个尼姑一样默念佛。 郑明俨不想她难过,拿出身上带的那封绝笔信,是秦雨青去找张一旭之前写的那封。郑明俨假意责备:“雨青,这是你模仿《楚辞》中的《九歌》写的绝笔信?《楚辞》是美辞,而《九歌》是《楚辞》中的绝美之词,你却模仿九歌来写绝笔信?不像话啊!” 秦雨青依然脸色难看:“郑大人若觉得雨青写的《哀郑君》有辱《九歌》,便撕了吧。” 郑明俨立刻松口:“撕了太可惜了,难得见到这样书写的篆书,还是留着好。” 秦雨青不想再说,因为郑明俨之前的不信任和辱骂,唾弃,污言秽语让她伤透了心。 而郑明俨打算直面张一旭这件事:“雨青,张一旭一事,让我看清了自己缺点重重。其实我早就知道,只是以前一直不愿承认。可我的暴戾自傲,不仅害得自己在官场受挫,更让你伤痕累累。雨青,我该说多少次对不起,才能表达我对你的歉意呢?” 秦雨青语气平淡:“郑大人的对不起,雨青承受不起。郑大人鲁莽,没有任何计策便单刀直入来救雨青,这不是郑大人深谋远虑的风格。不过,愿大人吃一见,长一智。” 郑明俨见秦雨青有所软话,忙说:“对对,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之后,秦雨青一直笔直坐着,不再说话。郑明俨知道自己再说什么话也没用了,而他更不知道的是:雨青心碎了,已经心生离开之念。 回到冰洲府邸,秦雨青二话不说,回到自己房间,郑明俨没办法,对她说:“雨青,我回全兵衙点卯,你好好休息。” 第二天,郑明俨拿来一套军装给秦雨青,叫她换上。秦雨青纳闷:“装扮兵士,这是第三次死罪了!” “参谋大人令你这么做就照做。我在外面等你。”郑明俨诡异地笑着。 于是秦雨青束发,换上军装,跟着郑明俨来到了军营。郑明俨带着秦雨青来到一处,只见有群兵士在自娱自乐地唱戏。 秦雨青喜出望外地说:“是川剧《玉簪记》,这些小伙唱得真好:“两度长安空泪洒。无栖燕傍谁家。梦魂化蝶入桐花。飘蓬人在天涯。有话难题。骨肉相看两泪垂。困龙失水难归去。因此上远投栖”。 秦雨青想到小时候娘亲教她唱的,就动情地接了几句:“心下猜疑。为甚堂前人语沸。忙来庭下探消息。为甚事动悲啼。相公。看你眸含星电。气吞霜剑。逐骄阳汗湿征衫。且依圣水洗干尘面。听池中雨声。听池中雨声。有日云泓雾卷。龙蟠虎变。且停骖。尽醉三更月。休瞻万里天。” 看着秦雨青自冰都回来后,难得这么开心,郑明俨也眉欢眼笑,但唱了几段,郑明俨怕有人看出秦雨青的女儿身,便急忙带她离开了军营。在回府的马车上,秦雨青还唱着川剧《玉簪记》,丝毫不理会郑明俨。回到府邸,秦雨青只是淡淡地说了声“谢谢”便进自己屋去了。秦雨青是这样想的:历经张一旭一事,让我对郑大人已毫无爱意,既然无爱意,就少搭理,就得着手准备离开。 VIP卷 第三百六十八章 送别紫玉 郑明俨丝毫不明白秦雨青想离开,还老想逗她展颜。被她冷落,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敲她的房门,假装乐坏了:“雨青,有一件乐事,我一定得告诉你。” 秦雨青思忖到要离开他,就让他遗忘我吧。没理会他。 郑明俨虽碰灰,却仍然讲述:“前天有一兖州来兵士,身上的一罐蜜饯被柳副将发现。柳副将以他偷吃为由,没收了。后来柳副将躲在一处自己吃,没了声音。大家去看,才知道他被蜜饯辣了喉咙,嘴被辣肿得像我们莞州的猪肉肠。你说柳副将不是自取其辱吗?” 很有趣的故事,秦雨青听得流涎,但一想到要分手,只是淡淡地说:“郑大人似乎忘了,碧玉姑娘说的,一定要放过她的妹妹。郑大人,这次雨青舍命去冰都雪冤,因你而起,而我亏欠碧玉,因她此生的痛源于我。这么算下来,你就替我把欠碧玉的债还清了吧,放了她妹妹紫玉,让她好好活下去。” 然后秦雨青催他离开。 郑明俨见这般,悻悻然:“好的,紫玉的事我会处理好。” 秦雨青泪阑干:郑大人,若无我,你就没烦恼。希望我消失后,你依然是郑大人,就当我从未出现过。 郑明俨心中低迷。 次日,郑明俨设计让紫玉出狱,并带着她乘坐马车离开冰洲。秦雨青为了表示对碧玉的谢意,一起去送紫玉。只是她只和紫玉言谢,对郑明俨不打理。 “紫玉,其实舍不得你走。”秦雨青和紫玉牵手说。 紫玉低着头:“我给带来的痛苦和烦恼太多了。” 郑明俨插话:“紫玉,你已按我的指示,向张一旭传递假讯息,这已是将功折罪了,你不欠谁的,也不用还什么了。紫玉,有件事,我本不想说,但你迟早要知道,在我们离开冰都时,你姐姐碧玉执意不肯和我们一块走。我猜测她是去刺杀张一旭了,而目前我得知张一旭并未死,所以,你姐姐是九死一生了。” 紫玉听到这伏在秦雨青身上哭:“碧玉姐姐怎么就这样狠心地抛下我了?让我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亲人了。” 秦雨青拍着她说:“紫玉,以后,秦姐姐就是你的亲姐姐,好吗?” 郑明俨也说:“紫玉,别太难过,你姐姐是我郑明俨的恩人,那我和雨青就是你的亲人了。” 郑明俨这句话一来是想安慰紫玉,二来是想暗示秦雨青:我和你是一体的。 秦雨青却瞪了他一眼。而紫玉听到郑明俨这么说,自己擦干眼泪,眼睛还是亮晶晶的泪珠,关心地问郑明俨:“郑大人,你审问紫玉当日,紫玉想咬舌自尽,是你用手掰开紫玉的嘴。紫玉看见你的手被紫玉咬得鲜血直流,现在好些了吗?让紫玉帮你看看吧。” 郑明俨伸出手,不介意地说:“没事了,只留下两道疤痕。我一个大男人,这点伤痕不算什么。” “可是,郑大人的两道伤痕换回的是紫玉一条命。”紫玉意味深长地说。 秦雨青安慰紫玉:“紫玉,你别担心,郑大人虽然脸皮厚,手皮更厚,这伤痕算不了什么。” 郑明俨被秦雨青的故意气话弄得好气又好笑:雨青,你这是在开玩笑还是气我呢? 下了马车后,郑明俨走在前边,紫玉和秦雨青在后面。只见紫玉亦步亦趋地跟着,看着郑明俨潇洒伟岸的背影,难得一笑。郑明俨问:“紫玉你是哪里人,以后打算做什么谋生?” “回郑大人,紫玉是泰州人,祖籍菀州。以后,打算做绣娘。这次救紫玉这个奸细出狱,危难郑大人了。”紫玉想趁此道别之际,多和郑明俨说说话。 郑明俨说:“这个你不必放在心上,相比你姐姐碧玉救我一命,这点为难算不了什么。刚才你说做绣娘,不错。不过还得找个好人家。对了,紫玉,你毕竟在奸贼张一旭手下做过事,为防万一,紫玉这个名字就不好再用了。” “紫玉就请郑大人赠紫玉一名。”紫玉依旧凝望着郑明俨的容貌和身影,儒雅洒脱,笑意盈盈。 “好啊”郑明俨很爽快:“紫玉贵姓?” “小姓吴。”紫玉说得娓娓动听,希望郑大人能够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想起自己在郑大人府上短暂的住过一阵,因为做奸细而时常偷窥郑大人的一举一动,偷听郑大人与秦姑娘的对话,而自己犯了大错却蒙郑大人不计前嫌地相救,所以郑大人的容貌、举止、声音和恩情已深埋在脑海深处挥之不去。 紫玉就这样跟在郑明俨身后,娇小的她笑似一朵小蔷薇在幻想:月老啊,就算我与郑大人无缘无份,可以让我这样一辈子跟在他身后,就这样跟着,走着,永远不要停下来,好吗? 冰雪聪明的秦雨青已经看透了紫玉的心思,因为她曾经恋着郑明俨时也是这样的表情和举动。可郑明俨还没明白紫玉对他的心意,他一句话打断了紫玉的畅想:“姓吴好,“心无旁骛”,称你“吴旁骛”,意思是对大燕心无旁骛,你喜欢吗?” 郑明俨转身问紫玉,不,吴旁骛。吴旁骛一惊颤,羞涩破颜,秋水伊人:“吴旁骛,喜欢,恩人郑大人赠的名,无论什么,我都喜欢。” 吴旁骛的楚楚神色让郑明俨明白了:少女怀春,自然动情,不能再留她了:“吴旁骛,以后打算去哪里?” “柳叶湖就是个人杰地灵、钟灵毓秀的好地方,我一直向往。就去菀州。”吴旁骛的款款深情依旧。 郑明俨赶紧说:“柳叶湖水育人,江南风光宜人。吴旁骛,这是你姐姐碧玉留给你的璎珞。记住,吴旁骛,你是为你和你姐姐两人而活的,所以一定要活得好好的。好了,已到路口,我就不送你了。一路走好。” 吴旁骛没想到才说了几句动情的话,郑大人就与她道别,也只好说:“郑大人,吴旁骛愿有生之年再与您相遇,珍重!”未说完便是泪珠滚滚,虽不及秦雨青曾经梨花带雨,蝉露秋枝,却也声泪俱下,如泣如诉,而瘦小的她,因哭泣更显得娇小动人。 郑明俨有些悲哀:吴姑娘,何必这样呢,只会更痛苦。 郑明俨挥手道别,吴旁骛是两步一回头,涕泪如雨,热泪盈眶了,一小段路走了小半个时辰。 郑明俨不禁想起永续三年,也就是三年前在北京送别秦雨青去兖州时,秦雨青也像吴旁骛一样走不动。秦雨青也想到三年前与郑明俨在北京道别时,自己是三步一回头地回望当时心中的郑大人,而现在这个吴旁骛却是两步一回头地回望,可见其对郑大人的情意浓厚,可怜的吴旁骛,可恨的郑明俨。 郑明俨觉得不能如此了,便调转身往回走,只剩下秦雨青与吴旁骛挥手道别。而吴旁骛却一直看着郑明俨的背影两步一回头:月老啊,让我有生之年再见郑大人一次吧。 直到看不见郑明俨的背影,吴旁骛才向秦雨青挥手,然后自个往前走。吴旁骛的心思,秦雨青全部看在眼里。 回到马车上,秦雨青愤怒地说了一句:“郑大人,我不信你没看出吴旁骛对你的情意。你就不能有点仁慈之心,与她多说几句话,给她留点回忆吗?” 郑明俨只是淡然地说:“我知道,但是雨青,长痛不如短痛。”然后,俩人不再说话。 秦雨青想到自己对自己承诺的,在离开前,要让郑明俨振作起来。于是到了第二天,郑明俨回来后,大吃一惊:许久对他不理不睬的雨青梳好头发,擦上胭脂,穿上云彩衣裳,手捧一盒子,满面春风地去见郑明俨。秦雨青此番变化令郑明俨吃惊不已:“雨青,终于又看到你愉悦的笑了。” 秦雨青将盒子打开给郑明俨一看:一套工夫茶茶具,和工夫茶。 郑明俨不解地问:“雨青,你买工夫茶,是何意啊?” 秦雨青微微一笑:“郑大人,雨青有意赠送郑大人这套工夫茶,带去全兵衙,一笑泯恩仇。” 郑明俨迟疑了一下,明白了:“雨青,真是见多识广,且事事为我着想,该如何谢你呢?” “郑大人不必言谢。”秦雨青还是淡笑。 郑明俨简短几句话后,便朝全兵衙走去。 郑明俨在全兵衙摆了一套功夫茶宴,将以前对自己有不满的上级下级平级都给赞颂了一遍,收拢了所有兵部人员的心,除了莫贵将军总是爱理不理。 刚刚散宴后,曾当盛找到郑明俨:“郑参谋,刚才您也太屈辱自己了。你和莫贵的过节起因是因为军见相左,按理应该相互致歉。而他职位低于你,更应该由他举茶杯向你致歉,可他倒好,就几句冷冷的话,几乎要顶撞你了。可你却一直讲细话、软话给他听。你看他那得意的样子,自以为了不得,我看他也没领你的情。郑大人,这口气,你受得了,我曾当盛受不了。” 郑明俨叹口气告诫曾当盛:“虽然我郑明俨在战场上被称作郑蛮子,可出了战场就是官场,不能再蛮了。而且,怎么说莫贵也是一打仗能手,拉拢他总比与他为敌好。” 喝了一壶工夫茶郑明俨回到府邸后,心绪似乎舒畅些:“我郑某往事已矣,待明日吧。不过苦了你性情直率的雨青,要如此通情达理的帮我解难。” VIP卷 第三百六十九章 母亲去世,何其痛苦 秦雨青见他没那样不高兴了,就笑谈:“今日郑大人不像英雄。难道是被我的忧郁传染了?要是这样,我有罪了。” 郑明俨回复:“我表演了一场工夫茶宴,还挺不错。不过雨青,我问你,工夫茶是莞州和靖州的名茶,不便宜。而在这天寒地冻的冰洲,价格翻倍。你的月钱哪里够用?” 秦雨青嫣然一笑:“我出家里原本就是做生意的。那我自己做些买卖鼓捣也很正常,不在话下。我已经累积了一笔不少的财产了,买工夫茶不在话下。” 郑明俨不像预料中的那么开心,而是板起脸来了:“那么,你交税了吗?” 秦雨青对郑明俨这话很反感:“我的买卖,还不到缴税额度。郑大人你靠俸禄过着,还要帮助他人对吗?” 郑明俨悠闲第点头:“我觉得这样做很好啊。对了,我并没瞧不起从商。” 秦雨青给郑明俨抛出去一个问题:“说地很好。郑大人,你知不知道你的那点俸禄,支撑不了咱府邸。” 郑明俨不好怎么说:“我考虑过此事,但因为事情多就没在意。这个府邸都是你一人撑起来的?” 秦雨青叹息连连:“郑大人,你经手的军饷可是难以计数的。自己却一清二白,就两套官袍,一套文官跑,一套武官袍。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郑夫人和你自己的孩子想想啊。” 郑明俨回复以坦荡的笑:“你是让我从饷银中揩油吗?我郑明俨素来痛恨贪墨,那我就要以身作则。而我的夫人很精明能干,在家可以自己谋生。” “郑夫人还要自己谋生?”秦雨青惊讶不已,差点流泪了:“郑夫人现在可是诰命夫人啊。” “雨青夸张了。”郑明俨摆摆手。 “还不承认。郑大人年年经手几百万两军饷,还带领军民,硬是把一个荒废的冰洲建成一个繁华昌盛、外贸内贸并举之地,足见郑大人的商贸之才不亚于雨青,而自己却、、、、、、” 秦雨青实在说不下去了:“郑大人,还是说说工夫茶宴怎么样吧。” 郑明俨说到工夫茶就笑了:“几位大人都喝得中意,跟我要工夫茶,只有莫贵还是心怀不满。我呢,以茶代酒敬了他们每人一杯。” 秦雨青伸出食指,舔了一下,瞬间多了些稚气:“这可以算是郑大人与其他官兵的解怨茶,可郑大人虽然舒畅了一些,却似乎并不因此而完全放下心中忧思。” 郑明俨无奈一笑:“官场有许多人,不想与之来往,却不得不谈笑风生。不想施恩受惠,却又得相互恭维,太难了。李白诗中言,蜀道难。亦可用此比喻官场:官道难,难于上青天。” 秦雨青细细倾听,然后说:“雨青明白郑大人心中烦闷。大人性情耿直,说一不二,言出必行,行出必果,此乃君子之性情,却不容于官道。郑大人可曾听闻“清官与循吏”一说?” 郑明俨点点头:“曾有人倡导不当清官,而为循吏,雨青对此也有自己的见解?” 秦雨青接着发表看法:“清官与循吏有同有异。同在于两者均有意于江山社稷、百姓福祉。异在于清官力求自身廉洁,出淤泥而不染。循吏却将自己置身于宦海,一边寻求为百姓谋福祉的方法,干实事,一边忍受官场倾轧,清除官场晦气,这样“干实事,保廉洁”,两者兼而有之,相辅相成。” 郑明俨同意秦雨青的看法:“雨青说的对,战国时的庄子,懂一身帝王之道,却宁愿著书,也无意为官,辅佐君主。他虽不是官,却有清官之风。而李斯向庄子学了一身帝王之术后,穷其所能助秦王一统六国,虽后半生沉醉于权利,最终身陷囹圄,而他前半生也可算有循吏之范。” 秦雨青点点头:“郑大人的比喻虽差强人意,但说中点子了。既然大人深谙“清官与循吏”一说,那么郑大人是愿意做一个两袖清风却碌碌无为的清官还是一个风尘仆仆、为国为民的循吏呢?” 郑明俨犹豫了一会:“张居正说,清官好当,循吏难为。不过,既然永续二年我自荐来到冰洲,就该信守诺言为冰洲边疆的安宁与繁盛恪尽职守。做到“清官与循吏并举”。” 在秦雨青载笑载言的安慰下,郑明俨似乎振作了些。可秦雨青还是感觉得到郑明俨对官场的心力交瘁,疲惫不堪。槐树下,两人聊到很晚,已到戌时三刻,秦雨青拿出些吃的:“郑大人,吃点桂花糕,兰花糕,或许会甜甜地就寝。”郑明俨在槐树花香下,看着浅笑的秦雨青,吃着她给的糕点,真的很甜、很甜。 可郑明俨的苦来了,收到家中妻子来信:母亲于九月六日病逝于莞州家中。 郑明俨一个大男人哭得呼天抢地:“娘,儿对不住您,儿不孝。”秦雨青在一边也悲不自胜:失去父母的痛苦曾令她肝肠寸断。而郑明俨是几年前失去爹,现在又失去娘,还不能守在病榻前。这种痛苦肯定更甚。 秦雨青只能劝慰:“郑大人,永续五年,令尊病逝,您上疏皇上,请求回家丁忧,而皇上以冰洲需要防守为由,强行不让您回乡。而今,令堂也因病逝世,难道皇上还要如此不近人情吗?” “我郑明俨已经担了一次不孝的罪名,不可再担一次。”郑明俨斩钉截铁地说。于是,请求回乡丁忧的奏章加急到了紫禁城: “启禀吾皇,崇焕昨晚得家乡来信,家母于本月初六病逝于莞州家中。臣锥心泣血、涕泪如雨。今以重孝之身,承书陛下,恳请陛下依大燕祖制准许崇焕返乡丁忧。若陛下认为三年时间过长,崇焕只求三月,以尽母子之情,为人子之孝道。臣郑明俨伏奏。” 紫禁城内永续帝还是在削木头,准备做一个新书柜,文重显将郑明俨的请求丁忧奏折念给他听。 永续帝听完后,一边销木,一边不关他事地问:“冰洲不是正在抵抗金军吗?郑明俨,冰洲大捷的功臣。据说前金军首领努尔哈赤就是因为败给他而死。” “是的,皇上。”文重显一边回应一边帮永续帝销木头。 永续帝很天经地义地说:“现在努尔哈赤的儿子荒属朗对冰洲、锦州虎视眈眈,郑明俨身为冰洲参谋,怎能丢下边疆国土、民众不管?” “奴才明白皇上的意思,这就传旨内阁拟票,令郑明俨继续镇守冰洲。”文重显屁颠屁颠地走了。 郑明俨收到了皇上的旨意: “圣旨到,说与冰洲参谋兼兵部右侍郎郑明俨知道:令堂病逝,朕深感哀痛,已派人代尔丁忧、吊唁。然冰洲军务繁重,尔不可一日不问。若冰洲遭攻破,京师危矣。国事、家事,孰轻孰重,尔当心中有数。” 郑明俨接了圣旨,两厢为难,回到府邸后,秦雨青在一边说:“郑大人,若真想回家为令堂守孝,何不再上疏皇上,感化皇上,说明心中之苦,让人暂时代你之职。” 郑明俨眼中泪光点点,忍住不流:“我正有此意,雨青,帮我磨墨。” “是。”秦雨青说着,心里却想:郑大人,雨青本已经打算很快离开你,可又遇上令堂逝世,看来雨青的离开要拖延一段时间了。 郑明俨的再次请求丁忧奏折写好了: “仰惟吾皇圣览,永续五年,崇焕父亲病逝,因冰洲军务繁重,皇上未准允崇焕返乡丁忧,已担不孝之名。而今母亲病逝,崇焕泣血。陛下言边陲军务需人担当,崇焕不可脱身。然边疆有曾当盛、莫贵等大将防守,亦可代崇焕之职,崇焕返乡丁忧三月并无大碍。若陛下不准许,则守孝便害君臣之义,不守孝便害崇焕之孝道。然崇焕独非人子乎?位极人臣,反不修匹夫常节,何以对天下后世?” 紫禁城内,永续帝同样在割木头,雕刻玩偶,一边听着文重显念奏折。听完后,永续帝把小刀一扔:“这个郑明俨,朕都与他说了,国事、家事孰轻孰重,还派人亲自为他母亲吊唁。他这口气分明在威胁朕。令内阁拟旨:若郑明俨执意返乡为母丁忧,朕就让他为整个郑氏丁忧。” “奴才这就去内阁。”文重显美滋滋地走出皇宫,一向与郑明俨不和的他心想:依郑明俨的臭脾气,接到皇上这样的狠话,肯定会闹事,到时就是他的死期了。 郑明俨再次接到永续帝的圣旨: “皇上口谕,所谓忠孝,忠字当先,孝字在后。郑明俨当先行忠,再尽孝。若郑明俨执意返乡为母丁忧,朕就让他为整个郑氏一族丁忧!” 郑明俨无言无泪,许久,才悲戚地说:“郑明俨接旨。” 秦雨青扶他起身:“郑大人,侍君如侍虎。为了郑氏一族,还是忍痛吧。” “爹,娘,明俨不孝。不配为人子!”郑明俨声音震天。 秦雨青首次将郑明俨搂入怀中安慰他:“郑大人,哭吧,为令堂哭一场,算是不得已的在外丁忧。” 郑明俨涕泪交加:“五年前我离开莞州来北京时,与家人告别。娘牵着我的衣襟哭得像个孩子,她说:“明俨,你要早点回来啊,娘年纪大了,不盼着你高官厚禄,只望你承欢膝下。别让娘等太久,娘舍不得你啊。”想到那时我就心痛,娘,你怎么就不能再多等明俨几年呢?让明俨担上了这个不孝的罪名。” 秦雨青摸着郑明俨的头,希望以此减少他的痛苦。郑明俨还在说:“很多次,我恨自己生在南方,如果像曾当盛一样生在冰洲,就可像他一样随时将娘亲带在身边,做个大孝子。” “郑大人,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雨青想,若令堂看到你如此悲伤摸样,肯定心疼不已。你何不振作起来,做出一番业绩,当作为令堂尽孝?”秦雨青轻轻劝慰郑明俨。 毫无办法的郑明俨只好在府邸内做了个灵台,给母亲办丧事,朝着南方自己的家乡,给母亲磕头。 秦雨青在旁边悲哀地看着他:郑大人,如果我是皇上,也不会让你回去,因为冰洲需要你,大燕需要你。可是雨青不再需要你了。等你恢复心境,便是雨青离开之日。 VIP卷 第三百七十章 我早就想要离开你了 郑明俨的摸了摸失去亲人的眼泪继续效忠皇上。冬天,巡视冰洲,大、小冰河。 在屯田问题上,郑明俨和朝廷派来的官员产生了分歧,因那些官员只顾自己利益不顾百姓生计,这是郑明俨完全不能接受的。 因为郑明俨的坚持和诉说道理,最终按他的计划进行屯田。 弹指一挥间又过年了,郑明俨得到塘报:“郑参谋,荒属朗率大兵征讨朝韩。”之后,又收到荒属朗与大燕议和的来信。 后来朝韩对大燕反戈,投降了荒属朗来进军大燕,这让郑明俨怒不可和:“小小一个蜀国竟敢做出这等事?忘了我大燕曾给他们的种种好处了吗?” 搞定朝鲜的事后,郑明俨时常回来用餐了。这些天有些异样,问:“链子,怎么经常连续几天不见雨青用晚餐,而且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弄什么名堂呢。” 链子详细说了一遍:“郑大人,秦姐姐经常女扮男装出去地跑买卖。她受辱还不错。回到府邸后,就去鼓捣些字画,然后去去街市卖字画。只可惜这兵荒马乱的日子,谁还有心买字画呢?” “原来雨青还在做生意。”郑明俨了解了:“她的字画可以卖给我啊。” 链子差点喷出了饭:“秦姐姐说,郑大人很穷,买不起她的字画。” 老黄在一旁,不高兴了:“链子,就不懂说好话?哦,郑大人,秦姑娘已经帮您付了我们的月钱。” 链子和老黄的话都让郑明俨羞涩不已,自己府邸的开销都要让自己的恋人赚回来,唉。 吃完饭,男装的秦雨青驾着马车回来了,车上还有一些货物。只听雨青笑似银铃,高兴地有如穰穰满家:“今天除了老货物,那些御寒衣物和珠玉、翠石之外,还发现了人参,鹿茸,枸杞等药材,从北边租车,加急运到山海关一带,好几天,累坏我了。不过换个地一转手就利润几成啊,若是能够运到江南去,那就成了富商了。对了,还有从江南运来的上中下等布料在觉华岛大批进购,运到松山和锦州,女人们可喜欢了,几乎是抢购,因为我薄利多销。货物太多,所以我租了几辆马车。对了,在前屯看到一些瓷器,青瓷、黑瓷、白瓷、彩绘瓷。我一看就知道是从从景德镇运来的,也有上中下三等,价格不一,只是运不动,又怕被马车颠簸坏了,所以没有进购。要不,又是一番收益。对了,今天还有点剩下的货物,王叔,链子,咱们分了吧。” 郑明俨从未见过霁风朗月、秀雅端庄、文质彬彬的雨青如此喋喋不休,将她拉到一边,心疼又责备:“雨青,你这样栉风沐雨,不辞辛劳,东奔西跑,到底是为什么?你要用多少钱啊?” 秦雨青简单地付之一笑:“郑大人,雨青说过多少次了,来自商贾之家,经商是爱好。哦,郑大人,这个给你。” 秦雨青递给郑明俨一包碎银,同时向他下跪行臣民大礼:“民女秦雨青向辽东巡抚郑明俨捐献一百两碎银作军费。” 秦雨青这么一来,让郑明俨很尴尬:“雨青快起身,我知道你做点小生意,赚点小钱比种田种树强,但你一姑娘束发扮成男人,一出去就是好几天,也不容易,又怕出事,还是把这些碎银自己留着用吧。” 秦雨青谈笑淡定:“早知道郑大人会这么说,请郑大人看看雨青的收入吧。” 来到秦雨青的房间,秦雨青打开抽屉:“这几张银票共六百两,是我这一年辛苦赚的,也是我所有的资本。所以郑大人不用担心雨青,雨青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也不会委屈自己。” 郑明俨没想到秦雨青居然有这么多存款,惊得合不拢嘴:“雨青,这么多钱,要好好保管。” 秦雨青破颜微笑:“那是自然,以后我还会向郑大人的军队捐献军费的,所以这一百两碎银就捐给你了。” 郑明俨部队确实需要钱,就说:“我只得厚颜说谢谢了。” 本来都很开心,可郑明俨又来了一句严肃的话:“雨青,你有无按律纳税?” 秦雨青听罢气不打一处来:“郑大人,我是生意良民。男女授受不亲,请您出去。” 郑明俨被推出去了,秦雨青坐下,双手托腮:郑大人,雨青知道你清廉得过着穷苦日子,出了两件官袍是新的,其他衣裳都旧得难看。赠你一百两,去做几件吧。赠钱给你,是雨青离开你之前能为你做的最有用的事。记得曾经你还给雨青做过新年衣裳,可雨青已经无意于你了、、、、、、 说道军事了,郑明俨烦人呢个手下已经发现外族当中的部队里是有等级的,有的要冒死,而有的则在后面等着吃白饭。 于是郑明俨就相处了反间计,让自己队伍中一些步兵起兵去破坏外族内部的军队关系。 这一招在后来证明是很有用的。 不过,对于秦雨青。 郑明俨回到府邸找到秦雨青,吞吞吐吐,半天才红着脸说:“我欠了你六百两银子,算了一下,靠俸禄还不起,能不能等我致仕后回到莞州与我夫人一起做菀馨料卖了钱,再一点一点还?” 秦雨青对郑明俨这还钱的话是不信了:“郑大人,我正在画画,钱的事,以后再说吧。你看雨青画的画好看吗?” 郑明俨拿起画布一看:一轮明月,月亮上有月宫,月宫旁边有一颗桂树开满了桂花,有一只青蛙,大概就是月亮上的“雨青”吧,嘴里衔着一枝桂枝。飞翔的仙女应该是嫦娥,正在向人间撒花。 郑明俨看完画后问雨青:“雨青,这幅画有满月,有嫦娥,是为中秋而作吧?可现在离中秋还很远,你画这个做什么?这个嫦娥手握的花又是什么,像大葱一样?” 秦雨青解释:“郑大人,此画可作中秋之画,但它另有深意,你且听雨青给你好好分析吧。这个月宫呢,也叫“蟾宫”,里面的“雨青”衔着一根桂枝是说它折了一根桂枝,就是说“蟾宫折桂”。嫦娥手握的花不是大葱,是百合花,她向人间四方撒落百合花。“百合”与纵横捭阖中的“捭阖”二字谐音,所以嫦娥四处撒落百合花就是“纵横捭阖”之意。这幅画呢,是雨青特地为郑大人而作。” 郑明俨放下画布,觉得不可思议:“雨青,这画又是月亮又是嫦娥,还有鲜花,你赠给姑娘才对,我一个上战场的男人要它做什么?” 雨青继续解释:“郑大人,刚才雨青说了一番,你还没听出来吗?蟾宫折桂,纵横捭阖啊!” 郑明俨看雨青好像有真的有深意,便再细想了一下:“蟾宫折桂,是说中了状元吧?可我郑明俨好不容易才考中进士,还怎么中状元呢?纵横捭阖,是指在外交,政治等领域能开能合,张弛有度的手段, 就像战国时期的纵横家们游说各国君主,比如苏秦,张仪。但这些,和我郑明俨打战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寓意,”秦雨青说:“蟾宫折桂,是祝愿郑大人成为战场上的状元郎,无往不胜。纵横捭阖,是寓意郑大人在战场上谋略百出,像纵横家们一样。” “雨青,你这说法还真不错,”郑明俨又仔细看了看这幅画:“蟾宫折桂,纵横捭阖。” 然后秦雨青将画布折叠好,交给郑明俨说:“画虽美,可我一直模仿不出米芾的烟霞之气,大义凛然。愿大人不嫌弃。” “怎么会嫌弃雨青的一片心意呢?”郑明俨对秦雨青的祝愿甚是感激,然后郑重地向她保证:“我郑明俨将这张“桂树百合图”揣在怀中上战场,奋勇杀敌,守卫疆土,保大明边陲平安。让雨青能够静心地作出更多的妙笔丹青。” 秦雨青勉强一笑:“郑大人这番誓言雨青都听着了,记在心里,雨青只愿郑大人不要食言于一庶民。雨青先在此谢过郑大人的英勇誓言。” “雨青这句话很奇怪,沙场血战本就是我的任务,何来食言?”郑明俨笑着问她。而雨青心里却是惴惴不安,不想再说什么了。 其实这幅“桂树百合图”是秦雨青的离别图。早在去年范文程一事时,秦雨青便已经萌生离开之意,只是为了让当时抑郁压抑的郑明俨重新振作,才一直犹豫到今天才收拾离开。 秦雨青仔细想过了:因为努尔哈赤因郑明俨而死,已为她报了杀父之仇,因为自己的爱意一直没有回音,因为郑明俨曾经诬蔑自己与范文程有染,说自己嫌贫爱富,因为在离开之前自己已为郑明俨做了许多事:捐献大笔军费,赠送丹青。最重要的是:因为,郑明俨,已经不是自己的月亮。所以离开郑明俨是早该做的事。 “郑大人,祝你沙场大捷,雨青,已经累得没有情意了。”雨青说着想着,连一封书信都没留下。 四月二十六,天上是个残月,秦雨青骑马往北京方向走着,慢悠悠的。她觉得卸下了千斤重担,同时心里也空唠唠的,有何法子呢,所有情爱都被掏空了。忽然背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是郑明俨,他还是来追赶了,并且赶上了。 郑明俨骑马火速赶上秦雨青,正值初夏,郑明俨也累得汗流浃背,开口就是一大串问题:“秦雨青,你离开是为什么?去哪里?怎么连一首道别诗词书信也没留下?” 秦雨青心如止水地回答他每一个问题:“我离开是因为找不到留在郑大人身边的理由。去哪里呢,回兖州安平吧。至于道别诗词书信,郑大人手中不是有很多雨青写的诗经楚辞吗?我还给郑大人留下了一千两银票,在大人书桌的右边抽屉最下层,算作雨青再次捐献的军费,请郑大人务必收好。” 郑明俨忧心忡忡,心急如火:“既然你这么能干,捐献了一把把的军费,又这么爱国,何不留在辽东?继续为辽东军民干点实事?做个巾帼英雄?” “我回兖州安平一样可以为家乡百姓干实事。”秦雨青的回避理由很简单。 “忆过往昔仰君为吾之太阴,这句诗是你写的,从六年前初遇,你一直说我是你的月亮,太阴之神。难道你忘了?这就是你留在我身边最重要的理由!”郑明俨说出了心底的话。 而秦雨青没有丝毫感动,而是直言不讳:“郑大人,那是以前,可现在你不是了。月有阴晴阳缺,月相会变,你早已是晦月,弄得雨青喜怒悲欢,心累,真的累了。” “以前赶你回兖州你都不愿意,现在却如此绝情地离开?告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离开的?”郑明俨质问。 “早就该离开了,只是以前我一直不知廉耻地强留在郑大人身边。”秦雨青今晚语调特别阴冷,弄得郑明俨都不寒而栗:“可你的句句诗词都说你恋着我。为何今日如此绝情?” “我的情意已经在六年中用光了,郑大人,所以谈不上对你绝情一词。你多次救我,而我将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的年华都留在了你身边当了丫头,算得上还了你的债吗?”秦雨青字字斩钉截铁。 郑明俨在夏天都觉得冷了:“雨青,我们之间没有债务,没有谁欠谁。你听着我写给你的诗“悔恋兰之不察兮,迷醉乎吾将醒。” 秦雨青没有表情:“算了,郑大人,这句词留给你爱的人吧。雨青告辞,别忘了沙场永胜!” 郑明俨没办法,抽出剑,来了一句狠话:“雨青,你有没有想过,若我今夜像战场上的郑蛮子一样拦住你,你觉得你走的掉吗?” 秦雨青冷笑:“郑大人,人生不同于战场,既然雨青心意已决,假使郑大人强留住了雨青,又有何意义?” 郑明俨见秦雨青如此决绝,只好收回剑,泣血道别:“罢了,强留的确无意。雨青,若无栖身之地,还是来找我郑明俨吧。” 秦雨青头也不回地驾着马儿走了:“郑大人,雨青是真的再无眷恋了,不会再来找你了,请回吧。” 留下郑明俨一人看着秦雨青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再望着空中的残月而伤神。 VIP卷 第三百七十一章 郑明俨辞官返乡 秦雨青走了,郑明俨落空了,拿着她送的画将自己埋入了永无止尽的国事军事:是对君王百姓的责任,也是对某人的承诺。 “塘报,荒属朗从朝鲜退兵后,直逼冰洲。” 外族在此进犯,郑明俨率领众将帅兵士打了一个胜仗,但伤亡也不少。 远离郑明俨的秦雨青来到很快往鸭绿关方向,京城方向,再回兖州。她身飘飘,心飘飘。 客栈里,秦雨青说:“小二,给被水。”“好的。” 众人议论外族来袭冰洲,秦雨青奇怪:“兄台,外族来袭,锦州、冰洲离这里很近,怎么还不逃呢?” “干嘛逃呀?我们有郑大人吗?”“最新消息,外族在郑大人手下惨败。”“郑大人披挂上阵,挥荆斩棘。外族兵士都认得郑大人,被吓破胆,不敢靠近只敢对郑大人射箭,郑大人被插多少箭。”“希望郑大人不要有事。冰洲还得靠他啊。” 倏地,秦雨青的想清楚该往何处了。 她策马飞奔回冰洲。在药馆内买了药和纱布到冰洲城内。男装的秦雨青假冒郎中进入,看到郑明俨身上的箭像刺猬一样。 秦雨青完全忘了许诺和矜持,泪眼婆娑,奔跑过去伏在郑明俨腿上:“郑大人,你伤得这么重,你怎么不好好保护自己呢?” 郑明俨某个人回到身边了,自是欣喜,一激动,流血越猛,就趁下脸来:“军中不可哭丧脸。本参谋受点小伤而已。看莫将军伤得不能动弹,快去给莫将军止血!快去!” 秦雨青去给莫贵疗伤,却听到莫贵嫉妒的话:“哼,郑明俨,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能收拢我?”秦雨青听到后没说什么,只是记在了心中。 荒属朗带着残兵败将回到冰都,手下一众文武大臣也对这次战役议论纷纷。虽然气愤,但是不得不佩服郑明俨的军事才能。 郑明俨的伤渐渐恢复,可以行动自如了,而秦雨青还是每天端盆水来给他拆洗伤口。 这段时间郑明俨总是欣喜异常地看着秦雨青,而秦雨青却一直回避他的眼神,嘴里一直念着:“大夫说,要忌口,辛辣油腻不能沾。大夫说,伤口要每隔两天拆洗一次。大夫说,可以轻微活动筋骨,但不能剧烈运动。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完全恢复没那么容易,不能心急,要保持心平气和,才容易恢复。大夫还说……” 郑明俨抓住秦雨青的手,嬉笑地接过话:“大夫还说,要把秦雨青送的《桂树百合图》一直带在身上,大夫还说,一定要秦雨青亲自照顾才能痊愈。” 秦雨青推开郑明俨的手,还是避开他的眼神:“郑大人今天怎么开玩笑了,不像平日那么严肃。”然后秦雨青打算把水盆端走。 郑明俨起身抓住秦雨青,抱住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认真地问:“为什么回来?” 秦雨青一动不动地看着郑明俨:“在觉华岛,人家说,金军的箭像雨点般一样朝郑大人飞来。人们都祈求老天保佑郑大人平安。雨青也想,若是郑大人有什么三长两短,谁来扛住大明边陲的安定,雨青又去哪里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市资易物?” 秦雨青的话袅袅余音缠绕到郑明俨的心中:“你特意回来帮我疗伤,等伤好后,再次离开去念生意经?如果我的伤口永远不好,你就永远不走,是吗?” 秦雨青想扭头走,郑明俨还是使劲抱着她的脸,直视她,让她正视这个问题,秦雨青一改往日的商人霸气,吴侬软语:“风凄凄,雨凄凄,残月之夜人空空是也。”不禁垂泪。 郑明俨手软了,托着秦雨青的脸,摸去她的泪:“以后,夜夜是满月。”两人点头会意。 休整完后,郑明俨在全兵衙例行会议上说道:“冰锦大捷,本抚已将各位的英勇功绩详细奏明内阁与朝廷。相信朝廷定会对各文武众臣重加犒赏!”“谢郑参谋!” 朝廷的赏赐文书下达了: “冰锦大捷,驻守各官兵表现不凡,特与赏赐。莫贵、赵率教、曾当盛、尤世禄、刘应坤、纪用听封听赏……参谋郑明俨守卫冰洲不力,有负圣恩,不予赏赐,特此警示。” 郑明俨心中不禁一阵悲凉,自己为了守卫冰洲、锦州而深思熟虑、苦思冥想,精心备战,战中重伤,累得精疲力竭,连母亲病逝都没回去守孝,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赏赐,这都令他无法言表。 曾当盛走过来,低声道:“郑大人,这是有异己之人故意为难你,切莫妄自菲薄。郑大人为边陲平定和兴旺所作的功勋,我等均有目共睹。” 郑明俨无力地回答曾当盛:“谢祖将军慰藉之言,但策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侯,君子因江山社稷而忠君报国之心,岂能因奖惩而变?只是心中不快。” 赵率教也过来:“郑大人可收起这番书生言论,依赵某之见,今日大人未得应有的赏赐并非皇上与内阁之意。” 此时,几人都想到了谁是幕后黑手,郑明俨认为这些话不宜传出去:“两位将军为郑某指明目前局势,好意心领了。只是隔墙有耳。魏千岁为朝廷殚精竭虑,稍有差池,不必介怀。我等恪尽职守便是。” 郑明俨沮丧的离开全兵衙,回到府邸。 一向神清气爽的郑明俨今日言语稀少,唉声叹气,一点也不像刚打了胜战的人。 秦雨青心知肚明:“郑大人,你已大胜敌军,人人皆知,何必烦恼。” 郑明俨摆摆手:“不,雨青,无关此事。只是阉党当道,蒙蔽圣聪,令人心寒。” 秦雨青听到这些也不开心:“是啊,虽说郑大人报国之举出于忠君爱民之心,而不是个人名利。可应得之赏未得,谁都会心灰意冷。” 郑明俨不想再提此事:“雨青,注意口舌之灾。” “是,郑大人。”秦雨青见郑明俨进了书房,好像有什么打算。 的确,郑明俨在书房内写了一份“自陈不职疏”: “臣冰洲参谋郑明俨伏奏圣上,臣任冰洲参谋兼兵部右侍郎一年有余,未有建树,自认不堪此职,固以此“自陈不职疏”上疏陛下,请赐罢免,乞恩返乡,此职留待能者。” 这上疏写得太假了,郑明俨自己说没有建树,谁也不信啊。可这辞呈符合文重显的口味:郑明俨这个眼中钉肯自己拔出自己了! 秦雨青解不开郑明俨的心结,只能陪他静静地坐在槐树下,等待皇上的回复。回复很快,如郑明俨所料:准奏。 槐树下,郑明俨勉强笑了,握着秦雨青的手:“雨青,东莞经贸繁盛,你肯定喜欢,一起去吗?” “好。”秦雨青回复地简短悦耳。 几日后,郑明俨交接完公务后,与几位将军交谈。曾当盛很是惋惜:“郑大人,你正当盛年,仕途似锦,只须忍耐时日,何故一气之下辞官?” 郑明俨淡然回答:“曾将军此言差矣,郑某已无留意,何须忍耐。只望曾将军一如既往地守护边疆,保大明寸土不失。” 曾当盛声音坚定:“此乃曾当盛之职,在所不辞。” 赵率教上前提醒:“以郑大人之才,必有重新见用之日。届时,赵某很定前来恭贺。” 郑明俨摆摆手:“明日之事,无从知晓,赵将军保重。” 交代完后,郑明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祖将军、莫将军、赵将军、刘大人、纪大人,今日离发俸禄的日子还有二十日,可郑某身无分文,能否向各位大人借点银两,凑齐路费,回到莞州?” “啊?”众人张大口一时没反应过来。 莫贵故意半惊讶半讽刺地大声讲:“郑大人做了一年冰洲参谋,兵部右侍郎,居然身无分文,还要借路费回家?” 这话很快传开了。一时间来给郑明俨凑路费的将士把他围得水泄不通。 “郑大人,我们曾受过您不少资助,今天借给您的路费就算报答您了。” “郑大人,像您这样清廉得官太少了,若大明的官吏有一半好,我们当兵得也不会过得这么辛苦。” “郑大人,您真是文官比海瑞,武官比戚继光。” “郑大人,我们等朝廷重新启用您。” 后来连周边的百姓也来给郑明俨捐路费。郑明俨边逃出人群说:“大家自己家里都急着用钱,就别来凑热闹了。” 好不容易,他逃出了人群。到外边,曾当盛借给他二十两,莫贵,赵率教,刘应坤、纪用分别借给他十两,曾当盛算算:“郑大人,路上应该够用了。” “来日,郑某定会一分不少地还给各位。”郑明俨很诚恳。 赵率教摇摇头:“算了,郑大人,我们不会跑到广东东莞跟您讨债的。一路保重。” 回到府邸,秦雨青已经遣散了老王和坠儿,等着郑明俨回来,直接问他:“郑大人,你借钱凑路费回家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宁远了。你气死我了。我离开你时不是留给你一千两银票吗?” “用作殉国士兵的抚恤金了,他们家中的老弱妇孺和年幼男丁需要照顾。而军费有些吃不开。”郑明俨解释得有理。 秦雨青无话反驳:“早该料到会是这样。可是郑大人,你知道,其实你不用去向同僚借钱,我还有……” “雨青,我已经欠了你一千六百两了,”郑明俨打断她的话:“不好意思再向你开口了。” 顿了顿,郑明俨又说:“这回全冰洲都知道这件事。我罢了官,又把脸都丢光了。” “可能全国都会传开。”秦雨青开玩笑,又认真地告诉他:“可是郑大人,别顾那点面子,你已经赢得了人心,军心、民心,他们的心都被你占尽了。还奢望什么面子呢?”两人都笑了。 离开冰洲的时候,秦雨青坐上马车,郑明俨在外面向来送行的军民告别:“大家别送了,快回去吧。” “郑大人,你为什么要辞官呢?” “你辞官了,谁来管冰洲呢?” 终于告别了热情的军民…… 马车动了,踏上归乡之路,郑明俨喜忧参半。喜的是可以回到六年未见的家乡了,忧的是大业未成,怄气离职,实乃无奈之举。特别是经过北京城时,看着渐远的北京,郑明俨忧虑更甚。 秦雨青不想看到郑明俨这么难受:“郑大人从冰洲到北京一直不苟言笑,让秦雨青好不自在。秦雨青唱首歌给郑大人听,解解闷吧。” VIP卷 第三百七十二章 江南邂逅奇女子 郑明俨对京城头也不回:“雨青想唱就唱吧。” 秦雨青唱了《落花缤纷》。声音细腻、动听。只可惜郑明俨皱着眉头问:“雨青,你唱的是兖剧吗?好听,可我一字不懂。” 秦雨青唉一声说:“不如郑大人回赠一曲吧。” 郑明俨也来劲了:“我小时候会唱《宝钏词》,我从小听到大的。”接下来郑明俨扯着磨砂了的、受刑了的喉咙的吼了一段《宝钏词》。 秦雨青觉得忍着不笑比忍着不哭还难受,终于捱到郑明俨尝够询问成绩时,她才委婉嘲笑:“郑大人,雨青真不该讨要你回赠一曲。恕我直言,郑大人声音洪钟,但歌喉不敢恭维。” 郑明俨自己一俄忍不住笑:“在家乡,谁敢惹我,就得听我唱歌。” 秦雨青趁此笑料:“郑大人唱给我听,是因为我惹了你吗?这般难听,却不藏拙,蛮子。” 郑明俨为了挽回在女人面前丢掉的面子,就朗诵了一首诗。 秦雨青当然知道这首诗:“郑大人靠举人后一时兴奋些的。不过,大人三十多了才中进士对吗?我猜测郑大人年幼时不善学习,以致而立之后才参加殿试。” 郑明俨佯装叹息:“垂髫之年时嫉妒好玩,时常被父亲的鞭子抽与被先生的尺子敲。定是脑子被打得不好使,才会被你这小女子戏弄。” 马车往南,秦雨青和郑明俨开心话语不断,烦闷全消散。 不觉到徽州了。郑明俨准备继续往南走:“过了徽州,渡过长江,再过了菀州,就到莞州了。” 秦雨青不想走直道,非要弯道去江州棉阳:“郑大人欠了我一笔钱记得吗?如果郑大人答应我去江州,就免你三百两。划算吧?” 郑明俨见秦雨青对棉阳如此感兴趣,便答应了:“好吧,去游览赏景,不要逗留太久便可。” 到了棉阳,秦雨青欢天喜地地喊着:“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棉阳,郑大人,你看虽然已是白露时节,但棉阳依然美景挠人。” “都九月底了,哪来的烟花三月?别手舞足蹈了,免得别人以为你是疯子。”郑明俨戏说秦雨青。 秦雨青才不管:“郑大人说话真是煞风景。”然后继续念着她的棉阳美景诗词。 郑明俨想着:就这样玩棉阳,还了雨青三百两,还欠她一千三百两,确实划算。雨青,你待我真不是一般的好。 棉阳街市上吆喝声不断,吃穿用度,应有尽有,秦雨青兴奋地边走边跳:“郑大人,你看你一首建成的冰洲城和棉阳一样热闹。我还曾听冰洲的人们说,冰洲是北方的江南呢。” “雨青,小声点。我们只是来走走,别招惹是非。”郑明俨有点担心安全问题。 可郑明俨的俊雅和秦雨青的姿容早引来众人的目光,听到“郑大人”和“冰洲城”几字,众人中有的取笑了:“真好意思,居然冒充神仙下凡的郑明俨大人。” “郑大人是冰洲大捷和冰锦大捷的功臣。你一个书生模样,怎么会是郑大人?” 秦雨青不高兴了:“郑大人虽然是文臣,但骑马、射箭、上战场,样样出彩!” 众人哈哈大笑,看来是不信。郑明俨也不介意,想拉着秦雨青走,不想招惹是非。可是人群中走出一大概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见到郑明俨之后喜出望外:“郑大人,我是去年刚退役的水军领兵洪三直,你还记得我吗?郑大人曾和属下等人一起下水操练。” 说完向郑明俨下跪:“属下洪三直参见郑大人。” 郑明俨记得这个洪三直,是水军好手,只是年纪大了,因经常下水,全身酸痛,不得不退役。郑明俨扶他起来:“洪三直,快起来,我郑某人已经辞官,不必行此大礼。” 洪三直起身:“郑大人,干得好好的,你为啥辞官呢?我参军多年,难得见到你这样的好官。” 然后洪三直跟众人说:“诸位,这位就是冰洲参谋郑明俨,还不快行礼。” 众人见到洪三直下跪了,也都跟着下跪:“庶民参见郑大人。” “小的刚才有眼无珠,请郑大人见谅。” “郑大人,您是冰洲边疆的顶梁柱啊,可为何要辞官返乡呢?” 郑明俨想收起这场面:“大家快请起,我已不为官,真的不必行此大礼。” “郑大人,我们大燕朝就缺您这样有才,有德,有能的好官。您返朝为官吧。”“郑大人,您返朝为官吧。” 久经沙场的郑明俨从没见过这阵势,只得先应承着:“我郑某何德何能,受各位如此爱戴。快快请起。我答应你们便是。” 然后郑明俨急着向洪三直告别:“洪三直,共同作战几年,难得在棉阳相见。就此一别,各自保重。” 然后,郑明俨拉着秦雨青赶紧跑了。一直跑到棉阳的名胜神居山脚下,才休息一会。郑明俨好好的数落了秦雨青一番:“就你闹腾的,果然差点惹事了。” 秦雨青却不理会,双手托腮,看着远方,口中念念有词:“想不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棉阳百姓也知道功勋卓著的郑明俨大人和冰洲,锦州。看来,郑大人不仅是雨青的月亮,也是天下百姓的一轮明月。” “你在听我讲话吗?雨青?”郑明俨的话喊不动正在思索的秦雨青。 而郑明俨来到棉阳的消息传得很快。两人坐下喝杯茶,见一姑娘秋风化雨般轻盈微步而来,笑看郑明俨,足有一炷香的时间,秦雨青终于忍不住问:“请问这位姑娘是否要找人?” “是的。敢问这位先生可是郑明俨大人?”姑娘问郑明俨,完全没理会秦雨青。 “在下正是,姑娘贵姓,有何事?”郑明俨被民众追得累了,随口答道。 “小姓董,名酉姝,不曾有事寻郑大人。只是郑大人声名在外,听说来到棉阳,小女便慕名而来,一展郑大人的风采。”董酉姝笑意盎然。 郑明俨似乎没有心思与这个小女子交谈:“都是些民间传言,不可信。姑娘家还是去学些诗词,古筝什么的,独自一人外出,家人岂不担心。” 而秦雨青却被董酉姝所震撼:若以花喻美人,世间任何花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我曾经对郑大人含娇细语,而这个董酉姝却是真的吴侬软语,让人酥软到骨子里了。只是她眼中有一丝闺怨,看似十六左右,怎么会有怨妇之气?真不该。这样奇美的女子应该入宫为妃才对。 郑明俨想着下一步去哪,实在没心思细看绝代佳丽董酉姝。可郑明俨在董酉姝眼中却是了不得:这世上竟有如此貌美的男子,英姿伟岸又俊秀儒雅,人家还说他有才有德、战功赫赫,文武双全,只是被奸佞诬蔑而罢官返乡,真是可惜。 郑明俨见董酉姝看着自己笑意浓浓,却不语,便问:“董姑娘,你还有什么事吗?” 董酉姝听到郑明俨终于又跟她说话,笑了,但秦雨青一看便知:媚笑。只听董酉姝问郑明俨:“酉姝听闻郑大人曾为福建邵武县知县,为何后来去了冰洲,还成了两次大捷的功臣呢?酉姝对此甚是感兴趣,不知郑大人能否解开酉姝心中的疑惑呢?” 其实像这些事情,董酉姝既然听了许多传闻,应该知道,只是她想找话题与郑明俨多说些话。郑明俨出于礼节,只好谦虚一笑,回答她:“功臣不敢当。在下为福建邵武知县时,脸皮厚,自认为是军事人才,常向退伍老兵请教边疆形势和各种御敌之策,还练习骑马射箭,从此深谙不少兵法和战术。后来朝廷有意派人镇守鸭绿关,我就独自一人骑马去关外考察地形,回朝后向朝廷自荐镇守鸭绿关。后来有幸蒙熊廷弼大人和孙承宗尚书的赏识,才得朝廷提拔。一切只是天赐的福气罢了。根本不是董姑娘所说的功臣。”这些事情都是曾经向秦雨青说过的,但两次的语气明显不一,对秦雨青说的时候,是在回味人生,而对这个董酉姝说,确是在背书。 秦雨青告诉董酉姝:“董姑娘别听郑大人自谦的话。郑大人在冰洲一炮轰晕了金军首领莫敏奇缪,又不知多少次击败他们的新首领荒属朗。郑大人还在冰洲发展贸易、种植、引进人口,修筑城墙,使得冰洲成为冰洲的江南城。郑大人就是我们大燕的大功臣,前比徐达,后比张居正。一点不假。” 郑明俨蒙住秦雨青的嘴,说:“董姑娘,这是我的丫头雨青,别听她胡说。” “不,她没有胡说。”董酉姝低眉垂眼看着郑明俨,弄得他很不自在。秦雨青却看出这个董酉姝在诱笑,没想到这十几岁的小姑娘会这样笑。 董酉姝幽幽笑着:“郑大人当初认为自己有军事之才,便向老兵讨教,然后独自一人出鸭绿关考察,又勇敢地向朝廷自荐。后来在军务中说一不二,雷厉风行,最终证明自己的决策是正确的,得到上级和朝廷的赏识。却也遭到政见不一之人的迫害。不过,你的勇敢随心得到多少人的称颂,您知道吗?包括酉姝。”刚才还笑的董酉姝有些不快了。 郑明俨问她:“董姑娘似乎有些不悦,难道有心事?” “自己不能左右自己的婚事,要嫁给一个从未见过也不喜欢的男人。而心中中意的那个人,即使近在只咫,也不能成就姻缘。”董酉姝愁眉不展:“若酉姝能像郑大人一样遵从自己的心意而活,冰洲减寿半生。” “董姑娘快别这么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向来如此。或许你见到夫君之后,就会中意于他。” 董酉姝苦笑,咽干了泪水,半晌没说话。之后羞答答地看着郑明俨:“酉姝不该与郑大人说家中之事,刚才失态了,请郑大人见谅。” 然后她又笑眼迷离说:“酉姝早就听家中教书先生和乡里乡亲们讲郑大人的故事。所以,酉姝觉得,方才郑大人介绍自己的话,真的是自谦了。酉姝以为,这是郑大人在撒谎,所以,烦请郑大人以茶代酒,自罚一杯。这是棉阳名茶绿扬春。” 郑明俨无奈笑笑:“董姑娘真是个有趣的姑娘。好,我就喝杯茶。”秦雨青在一旁仔细观察董酉姝,觉得她每句话都是话中有话。 董酉姝还是笑看郑明俨,这回是惑笑,秦雨青全看在眼里,完全没想到这笑出自一未出阁的姑娘。只听董酉姝讲述她自己的经历:“酉姝家父请了先生单独教酉姝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所以酉姝从小一人,孤独寂寞,唯一的乐趣就是从永续二年到今年永续七年共六年,听人们讲郑大人的故事。大人、老人、小孩都是赞不绝口,说郑大人才、貌、德、能、勇无一不缺,是“莞州奇男子,莞州美男子”。酉姝心中曾无数次想象郑大人的模样,那是酉姝平日里唯一的乐事。今日终于有幸一睹郑大人容貌,别的虽不知,但郑大人的确是高大伟岸、浩然正气,却又俊雅潇洒、风度翩翩。加上郑大人镇守冰洲的功绩,酉姝觉得郑大人无愧于“莞州奇美男子”的称号。在酉姝心中,郑大人真是貌比宋玉潘安,才比陆游屈原。一看就是远见卓识,雄韬伟略之人。” 郑明俨捧腹大笑自嘲:“董姑娘,我郑明俨说穿了就是冰洲冰洲战场上一个领头的大头兵。你这么夸张的赞颂在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讽刺呢。” “郑大人连狂笑都文质彬彬,迷人倜傥,刚强不失文雅,怎么看都好看。”董酉姝毫不掩饰自己的感受:“若酉姝是男儿身,愿为郑大人手下一士卒。” 郑明俨几乎要笑疯了:“董姑娘开玩笑过头了。” 董酉姝对郑明俨貌美的这番赞词把秦雨青给惊呆了:这是我见到郑大人以来,一直想夸赞郑大人容貌的词句,却出于矜持,脸皮薄,从未说出口,而今这十七八岁的深闺待嫁姑娘却如此勇敢地说出了口,一点也不惧怕闲言碎语。 郑明俨虽然一直在笑,但说实话,他有些烦这董姑娘,说话一直说个没完,且郑明俨不喜别人对自己的容貌品头论足。但又不能直接说这个董姑娘烦心,免得伤了人家的自尊。郑明俨便随意从袖子里拿出几片干了的叶子出来闻,闻了之后,感觉舒心多了。 董酉姝很好奇:“郑大人,此叶是何物?” 郑明俨介绍:“这是我家乡莞州的名树菀馨树的叶片。六年前我离开家乡时,摘了许多放在书册里。念家时就拿出来闻闻,思念之心便缓了许多。这是我的思乡之物。” VIP卷 第三百七十三章 偶遇故人 董酉姝的目光始终不离开郑明俨:“酉姝很是好奇,郑大人可给酉姝闻闻吗?”雨青觉得董酉姝这次笑只能用“魅惑”二字来形容了。 “拿去吧。” 董酉姝婉转地提出一要求:“郑大人,酉姝喜欢菀馨叶,爱不释手。还想厚着脸皮要了郑大人身上所有的菀馨叶,不知……” “菀馨叶是我在远方明月寄相思之物,董姑娘莫怪郑某吝啬。”这回大方的郑明俨变得吝啬了。 秦雨青想为董酉姝说句话:“郑大人你很快就到莞州了,还怕没有菀馨叶吗?这点菀馨叶就当礼物送给董姑娘这棉阳朋友吧。” 郑明俨想想:“你都拿去吧。” 董酉姝满心欢喜地将菀馨叶全包了起来,放在袖子里。 然后董酉姝买了花,“此乃棉阳特产“蕊珠”,”怎么看都在魑魅笑着:“既然郑大人赠了酉姝菀馨叶,酉姝就送郑大人一盆蕊珠,望郑大人不嫌弃,收下。” 郑明俨对小姑娘董酉姝这样子不太喜欢,但还是礼貌点:“郑某何德何能收下这么名贵的蕊珠?” 董酉姝再次笑对着郑明俨,这次笑得更是离谱了,不是及笄之年该有的笑啊:“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雨青听后呆若木鸡:董酉姝竟直白第向郑大人示爱! 郑明俨烦恼,假意不懂:“董姑娘和我这个丫鬟一样总是读模糊的诗。” 秦雨青同情董酉姝:“郑大人,董姑娘有心送蕊珠,还是收下她的礼物吧。”她叹着:郑大人,董酉姝和我一样,未见过你便爱意丛生,你已看出来了把? “好吧,若不收下,也可惜了这盆蕊珠。多谢董姑娘了。”郑明俨勉强收下了。 董酉姝刚要说什么,只听一声“酉姝”叫住了她。一位老爷带着一个家仆,一个丫环来了。丫环先开口:“小姐,你怎么这个时候跑出来,把我急死了。”家仆也说:“小姐,外头危险,咱还是回去吧。” 董酉姝向老爷行礼:“爹。” 这位老爷板着脸:“酉姝,回家收拾东西,着装打扮好,明日去欣王府。” 董酉姝一下子跪下了:“爹,恕女儿不孝,已有意中人了。不想嫁给欣王,退了这门亲事吧。” 董老爷一把推倒董酉姝:“退婚?你脑子没坏吧?这是藩王,皇亲 国戚,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姻缘。府衙已经将名册呈上,你退不了婚。” “爹,你就说女儿发羊癫疯,看欣王会不会退婚?”董酉姝急得口不择言。 董老爷被她逼急了:“好,你就装疯。明日就给你爹和你哥哥守丧戴孝吧!” 郑明俨和秦雨青看到这一幕才明白董酉姝的家世背景和她所说的不情愿的婚姻。 董酉姝明白自己的命运改不了了,只能起身跟着父亲走。只是她离开时,说了句:“郑大人,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然后泪水涟涟,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地回望郑明俨。 秦雨青想起三年前在北京,郑大人送她走的时候,她也是恋恋不舍,泪如雨下,三步一回头地回望郑明俨。去年在冰洲送别吴旁骛时,吴旁骛也是难舍难分,泪珠滚滚,两步一回头地回望郑大人。而这个董酉姝一旦成为欣王妃,就再也没机会见到郑大人了,所以才一步一回头。 郑明俨没有理会董酉姝的惜别,却对那盆蕊珠兴趣盎然,瞧着它的枝叶和花瓣。秦雨青被董酉姝感动了:“郑大人,董酉姝在和你道别,你看她一眼吧。”郑明俨还在“研究”蕊珠。 董酉姝走了,秦雨青伤感,无意再游览棉阳,郑明俨正好赶快离开棉阳。两人乘坐马车,秦雨青无话说。郑明俨却唠叨起来:“当今永续帝无子,欣王是他的亲弟弟,很有可能继承皇位。那么这个董酉姝不就是将来的皇后或贵妃吗?怎么还哭哭啼啼不情愿,说她这辈子有多不开心。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郑大人,你错了。”秦雨青呆呆地说:“董酉姝的确很不开心,但她这一辈子就刚才与你交谈那一刻最开心,以后,将是无穷无尽的悲哀。” 郑明俨想开个玩笑化解秦雨青的感伤:“雨青,你该不会是嫉妒董酉姝能成为王妃才这么难过吧?要不,我请求上道折子,让你也嫁给某个王爷,你肯定不比董酉姝差。” 秦雨青气得想捶打郑明俨:“郑大人,人家一个十七八岁的待嫁姑娘,对你痴心一片,连“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这样的话都说了,你还不明白吗?刚才对你媚笑,诱笑,惑笑,魅惑地笑,魑魅地笑,这是青楼女子才做的事情,她不顾矜持,不顾脸面地向你表白“遗所思”,赠送给意中人。你是假装不懂,对吗?就算,就算你也有意中人,出于礼节,你就不能跟她多说几句话,道个别?刚才瞧你那烦躁的样子。我都忍不住替董酉姝不值。” 郑明俨对秦雨青的责骂没有任何气恼:“雨青,暂且不说董酉姝要做王妃了。她今年才十七八岁,和我的长女一般大,而我已过不惑之年,所以不可以耽误她。她要做王妃了,更不能让她有半点留恋,否则会更加痛苦。所以她离开时,我是有意不看她的。” “原来郑大人想的这么周到,”秦雨青听到这无力倚在车窗上:“郑大人,你曾让我三步一回头,让吴旁骛两步一回头,今日又让董酉姝一步一回头。我看你这辈子的情债怎么还得请?” 郑明俨牵着秦雨青的手,拨开她的鬓发:“雨青,你知不知道,我去与人送别时,只有在送别你的时候,直到看着你的背影消失才会逐步离开。吴旁骛,董酉姝只是我们人生中的过客,你才是留在我身边的人,已经藏匿在我心里很久,就算搜捕也搜不出来了。” “真的吗?那你多派几个精兵搜寻一下,不就搜出来了。”秦雨青随意说到。 “雨青,你又说胡话了。不过刚才不开心的人应该是我,怎么是你呢?董酉姝说话出格,可你为何一点也不吃醋,看来我郑明俨平日对你的好是白费了。”郑明俨假装委屈地说。 “我又不是小姑娘,吃什么醋啊!”秦雨青又被逗乐了。 秦雨青难得听到郑大人给她讲一回细腻的情话,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将另一只手也握住郑明俨的手,郑明俨也是。两人双手握在一起,双眼交汇,感慨万端。 接下来郑明俨让马车稍微向西走,过了徽州南端,来到了菀州玖河。到了菀州玖河,两人乘船过了长江。郑明俨看着秀雅的柳叶湖不禁赞叹:“此番美景,难得一见。不过还是赶快回家吧。” 秦雨青拉住郑明俨:“既然来了,何不游湖?” “算了,赶紧回家吧。”郑明俨虽看着柳叶美景,但还是更想家。 秦雨青眼珠一转:“郑大人,如果游湖,再免去你三百两欠款。这样你就只欠我一千两了。” 郑明俨犹豫了一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雨青拉着登上了游湖的船。郑明俨想着:其实自己从棉阳往西走,来到玖河,不就是想观赏柳叶湖吗?然后摇头笑笑。 秦雨青在船边吟诵着有关柳叶湖的诗句:“偏作渔舟出苇临,蒂花零落问秋深。只将波上鸥为侣,不把人问事系心。” “只将波上鸥为侣,不把人问事系心。写得多好,若日日游湖,不问人间事,不就是神仙了吗?”郑明俨忽然有些悲秋。 秦雨青不想见到他有如此悲秋之心:“郑大人,这首诗只为赞叹湖水景色优雅而作。而您却因此而想着“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只因辞官就如此伤怀,想着放下世间一切,你这是在推卸责任。” 郑明俨还没回答秦雨青,听到一声“郑大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吴旁骛,手中还抱着一个婴儿。她也在游湖,正好看见了郑明俨和秦雨青。 郑明俨很有礼节地回应:“吴姑娘,一年不见,过得可好?” 吴旁骛笑得可开心了:“很好。当初多谢郑大人和秦姐姐的救命之恩。” 吴旁骛的款款深情令郑明俨不知往哪瞧:“举手之劳,何必言谢。” 看到吴旁骛手中的婴儿,郑明俨想问,而吴旁骛却先向一老头开口:“老爷,这就是我常向你提起的救命恩人郑大人和秦姑娘。” 吴旁骛又向郑明俨和秦雨青介绍:“郑大人,秦姐姐,这位是吴旁骛的夫君万弹佑,旁骛是老爷的妾室。这是我和老爷的儿子。” 郑明俨和秦雨青缓过神来,郑明俨向万弹佑问好:“原来是礼部右侍郎万大人。失敬。” 秦雨青也在一旁行侧身礼:“奴婢叩见万大人。” “郑大人多礼了。”万弹佑向郑明俨致谢:“我万弹佑还没来得及感谢郑大人对内人旁骛的救命之恩呢。” “万大人言重了。”郑明俨和万弹佑一起饮酒聊起了官场之事。 秦雨青和吴旁骛在另一张小桌子上品茶。 “这都是珍贵的茶叶,秦姐姐那壶叫“凤眉”,我这壶叫“寿眉”,这里还有一壶叫“珍眉”。秦姐姐喜欢哪种就喝哪种吧。定要好好品尝,来了柳叶湖一番,可不能留下没有尝到“玖河茗眉”的遗憾哦。”吴旁骛似乎格外欣喜,秦雨青不知她平日里是否也是这样。 VIP卷 第三百七十四章 路遇阉官动手脚 秦雨青品茗:“确实是品茗中上品,还得用心品尝其中韵味。” 吴旁骛幽幽道:“仲秋已过,群群白鹤从远方到柳叶湖畔准备度过寒冬了。你看美得,人们说这是仙鹤。” 秦雨青细看吴旁骛:“仙鹤再美,也美不过你吴旁骛,美人中的仙鹤。看你脸颊绯红,像晨曦朝阳将出时候的云彩。” 吴旁骛羞涩了:“秦姐姐取笑旁骛了。”然后吴旁骛悄悄看了郑明俨一眼。 秦雨青说到重点了:“旁骛,去年在冰洲时,你说想来柳叶湖畔做绣娘。可今日一见却已嫁人生子。可得恭喜你。” 吴旁骛讲述了她嫁给万大人的经历,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做个侍妾而已,似乎并不喜欢万大人。但吴旁骛对她的孩子非常疼爱,抱着亲了又亲,而这个孩子看着也是聪明伶俐的。 秦雨青也羡慕至极:“旁骛,让我抱抱他好吗?” 吴旁骛很乐意:“秦姐姐抱他,他肯定很开心。” 秦雨青开心地举起孩子如唱歌一样:“你叫万求寿,是吗?这是个好名字。小求寿,快快长大。” 吴旁骛听到秦雨青这么说,有些郁郁寡欢:“万求寿这个名字是万大人取的,可我一点也不喜欢。但我也不能让万大人不开心。 秦雨青连忙改口:“那将来再取个小名嘛。” 秦雨青观察着孩子,很可爱招人喜欢,不似万弹佑那干枯阴暗的脸,就这么说到道:“旁骛,这个孩子漂亮,一点不像万大人。” 之后,秦雨青放映到自己胡说了,把孩子抱给吴旁骛。 而吴旁骛听到这句话却是喜在眉宇间,又不敢大喜:“若这个孩子长大后能像郑大人一样,才貌并举,智勇双全,守卫疆土,抗击敌国,那我这个做母亲的,做什么都值得。” 说话间,吴旁骛还是时不时地向郑明俨张望,但对于郑明俨的事只字未提。 明白吴旁骛恋着郑大人的秦雨青问:“旁骛,恕姐姐直言,看万大人样貌已是年过半百,而你才及弁之年,二十出头,正值芳华,你和他有情爱吗?” 吴旁骛笑得无可奈何:“若不能和心中之人一起,情从何处生?只是他对我有恩情罢了,给了我一个家。” 秦雨青想想也对:虽然吴旁骛从未说,但她对郑大人用情之深早已显露无遗,就算与她成婚的是位翩翩公子,又哪来的情爱呢? 此时吴旁骛已不再说话,只是一会儿笑盈盈,一会儿悲凄凄地望着郑明俨。秦雨青没有打扰她:就让她多看一会吧,这可能是她日日的念想。郑大人,你也看吴旁骛一眼吧。 郑明俨和万弹佑随意聊天:“不知万大人这是回临州探亲,还是回北京呢?” 万弹佑答道:“刚从临州探亲回来,现在是回北京的路上。因为旁骛喜欢柳叶湖,所以带着我的老来子,一起来游湖。现在旁骛生了老夫的老来子,老夫甚是欢喜,什么事都依着她。说实话虽然老夫妾室众多,但最疼惜的就只有旁骛一个。也只有她为老夫生下了儿子。” “看来,这个吴旁骛得到万大人的福气了。”郑明俨听到万弹佑这么爱惜吴旁骛,也放心了:这个苦命的姑娘,终于过上好些的日子了。 万弹佑和郑明俨谈了许多关于为官的方法,万弹佑看重的是如何自保,如何在官场中谋利,对于郑明俨所说的为民谋福觉得不值一提,所以说不到一块去。就不欢而散吧。 最后万弹佑举杯对天:“感谢老天。既然让我好不容易登上山麓,何不再奋力一搏,再登几层!”说完万弹佑饮尽手中这杯酒。 郑明俨本想听他讲些礼部治理学子学堂的意见,没想到他还是讲自己的为官官术,便无奈地赠他一句:“祝万大人早日得偿宿愿。” 万弹佑似乎意犹未尽,还想说,可郑明俨已经不甚其烦。正好这时秦雨青过来对万弹佑说:“万大人,小少爷万求寿有些睡意,万夫人也有些疲累,想带小少爷上岸睡觉。” “那得赶紧陪旁骛和幼子靠岸下船休息,郑大人,来日再会。”万弹佑急匆匆扶着吴旁骛下船了。 “万大人再会。”郑明俨也应了一句。吴旁骛只是微笑着望了郑明俨和秦雨青一眼,示意道别,郑明俨和秦雨青两人也微笑着道别。 船靠岸后,下去一批人,又上来一批人。而秦雨青对于吴旁骛七个月早产的孩子那么活泼可爱健康,又长得不像万弹佑,很是疑惑。不过柳叶湖的美景让她暂时忘了这些疑惑。 郑明俨终于可以在秦雨青面前一诉刚才的烦闷了:“雨青,你不知道这个万弹佑多能说,说不尽的为官之术,尔虞我诈,权力倾轧,扭曲诽谤,媚上欺下,八面玲珑。说了一大堆,尽教我这些保官晋升之术。还嘲笑我的耿直,嘲笑我念的《离骚》。他说尽了官术,唯独不谈江山社稷,民生福祉。我就直接问他由礼部管辖的学堂学子,科举及第,举人免税刮地皮之事。而他话锋一转,又谈自己的仕途经历艰辛,还要更上一层楼等等。我看他无济国安邦之才,将来朋党营私、玩弄权术肯定是一把好手。若不是看在吴旁骛母子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听闻这个万弹佑好色,妾室多,可怜吴旁骛了。” “吴旁骛不可怜,反正她不钟情于万弹佑。而且旁骛现在有个儿子了,一生也就有了依靠。”秦雨青丝丝细语:“郑大人刚才烦闷无比,不如再度观赏一番柳叶湖的景色:整个湖面波澜起伏、气魄宏伟、湖边芳草瑰丽,还有从蒙古以北远道而来过冬的仙鹤,更让柳叶湖绚烂多姿。郑大人,其实你就是官场中一只瑰丽洁净的仙鹤,“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不是吗?凭郑大人的才德兼备,总有一天能穿上一品仙鹤服。” “穿仙鹤官袍又如何。如果按照雨青的《桂树百合图》缝制一件衣裳,肯定比一品仙鹤服好看。”郑明俨听着秦雨青对自己的抚慰、对柳叶湖仙鹤的赞叹,还有悠扬又放荡不羁的湖水声,感到罢官后第一次这么心情舒畅:“秋末冬初逢霜降,仙鹤戏水游鄱阳。” “郑大人是说雨青也是仙鹤吗?”秦雨青惬意地问。 “嗯。”郑明俨点点头。 秦雨青嘟着嘴:“郑大人,曾经有好多人夸赞雨青貌美,可雨青不信。因为从来没听过郑大人赞赏过雨青的姿容。” 郑明俨挽住秦雨青的肩,抚着她的头发:“雨青,你的确貌美。可我郑明俨从不是因为你的貌美而喜欢你。” 言语耿直的郑大人终于承认喜欢自己了,秦雨青乐不可支:“那郑大人是因为什么而喜欢雨青?” “相濡以沫,你情我愿。”郑明俨说得简朴,却说出了两人相识六年的一切真情实意。秦雨青什么也没说,抱住郑明俨傻笑。旁边湖水淙淙,拍打游船,仙鹤单腿独立,鸣声婉转。 在九江驿站内,吴旁骛带着四个月大的孩子睡下了,万弹佑给他拉好帐子,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和儿子睡中都带着笑意,更是爱之如命。 “金似衣裳玉似身,眼如秋水鬓如云。”万弹佑借韦庄的词描述了清丽疏淡的吴旁骛,寄托着自己对她和幼子的浓浓爱意。 而吴旁骛在睡梦中说梦话了:“郑大人,郑大人。” 万弹佑看着刚才还在睡梦中微笑的爱妾现在却郁郁忧思了,还想伸手拉住谁。 顿时,万弹佑脸色晦暗,全明白了,对睡梦中的旁骛说:“旁骛,我相信你的清白,也相信郑明俨的人品。可你对我处处侍奉得妥妥帖帖,为何心中却是另一个男人?不过,我万弹佑不管他是谁,你吴旁骛永远是我最爱的女人。” 万弹佑轻抚着吴旁骛的脸,然后转身恶狠狠地念着:“郑蛮子,你凭什么?” 而郑明俨和秦雨青正在情意绵绵地欣赏柳叶湖美景。原本乐滋滋的,突然身后一股怪里怪气的声音:“哟,这不是威震大明国的冰洲参谋兼兵部右侍郎郑明俨吗?” 郑明俨虽然腻烦这声音,但还是问了好:“阁下是?” “在下菀州道御史郭酱!”郭酱霸气地报上了姓名职位。 郑明俨一听就来气:“原来是文千岁的得力干将,失敬。”然后郑明俨牵着秦雨青立刻转身赏湖。 郭酱的讥讽却刚刚开始:“郑大人本应在冰洲,这会却在柳叶湖畔,您这是致仕,请辞,还是被罢黜了啊?” “阉狗,滚!”郑明俨这句话确实粗鲁而且侮辱了别人。 “人称“莞州美男子”的郑明俨说话这么粗鲁不堪,哪里配得上这名号啊?”郭酱奸笑,看来是听那些侮辱性的话听惯了。 秦雨青想替郑明俨出口气:“你不就是借文重显之名才得此职位的吗?你可曾做过一件济世安邦、利国利民的事。你一辈子做的事也不及郑大人在冰洲一日的建树。” 这时,郭酱将目光转向秦雨青:“哟,这姑娘,肤如凝脂,婉若游龙。都说郑大人为官清廉,辞官返乡时,身无分文,连路费都是同僚们凑的。居然在菀州piao娼,不知是官妓还是私妓啊?又是谁借钱给你piao娼的呢?” 秦雨青被羞辱地哭了:“我不是娼妓,我是郑大人的侍女,是清白女子。郑大人也从未piao娼过。” 郑明俨因郭酱的污言秽语侮辱了秦雨青而怒火中烧,动手便是一拳,然后拳打脚踢,边打边骂:“叫你嘴贱,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郑明俨久在战场,郭酱哪是他的对手,只有挨揍的份。 秦雨青不懂劝架,只能在旁边喊着:“别打了,郑大人。” 而围观的人却是一群群。人群中有一人出来拉开了郑明俨:“郑大人,郭大人,君子动口不动手。” 刚挨揍的郭酱见到此人又是一顿讥讽:“原来是忤逆文千岁的吏部右侍郎靳朗熙,被罢黜了吧?您与这位“莞州美男子”真是志同道合,对致仕,罢官如此感兴趣!” 郑明俨指着郭酱骂道:“你还没挨够是吗?” 靳朗熙又拉开郑明俨:“郭大人,你刚才对郑大人的话是字字讥讽,句句羞辱,怎能叫人忍耐不动手?况且,你刚才的话也降低了自己的身份,更辱没了文千岁的名声。若让文千岁知道了,后果怎样,是赏是罚,自己掂量掂量吧。” 郭酱听这话也怕了:“你们两个被贬斥而慨叹生不逢时的庸才,懒得跟你们说。”然后拂袖而去。 郑明俨还想上前动手,还是被靳朗熙拦住了:“郑大人,此等小人随他去,不如钱某请你坐下品茗?” 郑明俨也觉得刚才闹出格了,回道:“刚才多谢靳大人替郑某说句公道话,郑某心里才舒坦些。”秦雨青在一旁为两人斟茶,一边聆听两人的谈话。 VIP卷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不想掺入郑明俨一家 郑明俨和靳朗熙一起讨论为官之道,很是投缘,聊了很久,最后是惺惺相惜地告别了,才回到等急了的秦雨青身边了。 在柳叶湖玩了个遍,满载着愉快返回,很快到莞州了,天气越来越热,郑明俨擦擦汗,兴奋至极:“道家了。” “恭贺郑大人快到家了。”秦雨青随意问到:“不知郑大人回家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郑明俨稍微想了下:“做菀馨料,一边等着如靳大人所说,待时机,。” “你打算做什么?”他也问。 秦雨青仰着头:“嗯,我曾来过莞州,这次就当旅游,之后很快回兖州安平。”故意这么说,看他的反应。 果然,郑明俨舍不得:“你打算住一阵就走?” 秦雨青反问:“有何不妥?” 郑明俨更加紧握她的手:“不记得我在冰洲跟你说的,希望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永远留在大人身边?”她一字一句问,心喜着:快说啊。 郑明俨郑重道:“雨青,我让你在我身边做丫环多年,委屈耽误了你。此次回家,我们永不分离好吗?” 纳妾?懵懂的秦雨青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婚姻:自己和郑大人两厢情愿在一起,可郑大人已有妻子,我只能做小。可我秦雨青是秦氏一族的嫡长女,如果给人做妾,让过世的爹娘如何心安?不,不可能,我和郑大人是在关内狼愁林相遇的,这原本就是偶遇。就算年龄相当,一个家住安平,一个家住莞州,又怎能偶遇?老天,你在戏弄我吗?为何让我们相见?不行,我不能做妾,为了秦氏嫡长女的身份,为了地下爹娘的脸面,就算嫁给不喜欢的人,也要做正室。现在怎么办,怎么跟郑大人说? 听到纳妾一事,秦雨青半晌没说话,郑明俨以为吓到她了:“雨青,如果你暂时不能接受,先搁一边,回家再说不迟。” “不,郑大人,雨青愿意。”秦雨青想先答应他,再拒绝,戏弄郑大人一番,让他对自己产生厌恶感,再离开,这样郑大人才不会悲哀。具体什么时候呢?必须果断,不能拖泥带水。 听到秦雨青说愿意,郑明俨忍不住抱住她,吻了她的唇、脸、脖,还有失君子风范,强脱下秦雨青的外衣,吻她的香肩。秦雨青使劲纠缠:“郑大人,你太过分了。”马车震动得厉害。 纠缠不过,秦雨青只好在郑明俨脸上咬了一口。 郑明俨这才醒过来:“对不起,雨青,刚才实在失态了。” 秦雨青穿好外衣,不语,落泪了,她打开车窗透透气。郑明俨悦意地看着她,觉得她害羞,不敢正视自己,还梦想着来日的生活。 终于到了莞州实和县,郑明俨的家人都来接他了。秦雨青随他下车,只见几个孩子跑过来喊爹喊个不停,郑明俨不知有多开心,抱起幼子问他认识多少字了。 刚才在马车上,郑明俨已经很自豪地介绍他的三个孩子,秦雨青现在也能凭自己的感觉认出来:长女郑和慧今年十七,次女郑和恩,今年十五,幼子郑和忠,今年九岁。上蹿下跳的,模样嘛,就是个小郑明俨。 长女郑和慧很会说话:“爹爹,您知道吗?来咱家向我说媒提亲的人都快踏破咱家门槛了,可阿慧一个都没答应。阿慧说要等爹爹回来一起挑一个阿慧喜欢爹爹也喜欢的郎君,就算这个郎君阿慧不喜欢,也要先让爹爹喜欢。” 郑明俨指着郑和慧的鼻子说:“这么大的姑娘,真不害臊。” 二女儿郑和恩比较文静:“爹爹,我和娘,姐姐做了牛展汤,回去热一下就可以喝了。” 郑明俨摸着郑和恩的头:“还是阿恩最贴心。” 然后郑明俨是严肃地对着郑和忠:“阿忠,你能背多少诗词?写的正楷好看吗?” 郑和忠“嗯”了一会,说:“爹,回去后我再背给你听。我写的正楷虽然不好看,但能看明白。可我在武馆练的刀法,剑法,拳腿特别好,师傅夸我天赋异禀,将来必中武举人。” 郑明俨假意发怒:“你没好好念书是吗?看我去学堂找王先生。”这话把郑和忠吓得低下了头。 那个与郑明俨年龄相反的,应该就是郑夫人董尤珠了,头发全部绾起,肤色稍黑,一身持家装束。等郑明俨数落完三个孩子,郑夫人董尤珠开始数落郑明俨了:“阿俨,你不在家管教这几个孩子,可把我忙坏了。他们整日里不是踢毽子就是玩弹弓,我都管不过来。还有你自己,比以前瘦了,在冰洲吃不习惯吧?上半年有人上门给阿慧提亲,可听说你罢官,便不再来了,都是些势利眼。” 郑明俨一个劲地点头:“是,是,阿珠,这些年辛苦你了,咱回家慢慢讨论孩子的事。” 郑夫人董尤珠,全名董尤珠,不知怎么与董酉姝的名字那么像,这里头有什么缘故吗? 秦雨青在一旁欣慰地看着郑明俨一家人的天伦之乐。郑夫人董尤珠一看便是心直口快,持家有道的人,这与郑明俨的刚正不阿,说一不二倒是很般配。 郑夫人董尤珠注意到了秦雨青,问郑明俨:“这位姑娘生得好看,是?” 郑明俨向郑夫人董尤珠介绍:“阿珠,她叫秦雨青,是我在冰洲认识的,我打算……” “回郑夫人董尤珠的话,奴婢秦雨青是郑大人所救的难民,一直在伺候郑大人的起居饮食。今日随郑大人返乡,便是郑夫人董尤珠的奴婢了,从此听郑夫人董尤珠使唤。”秦雨青没等郑明俨说完纳妾的事,便抢着说自己是奴婢。 郑明俨听了又气又愣,郑夫人董尤珠却很高兴:“拉着雨青的手,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到了我家就是客人。我还得谢谢你在外面照顾阿俨的生活呢。以后就在我家住下吧。” 秦雨青随着郑明俨一家人来到郑家。郑明俨一回家就去祭拜父母,哭得个呼天抢地,直骂自己不孝,弄得三个孩子也跟着哭了。 之后呢,郑夫人董尤珠带着秦雨青出去聊:“雨青,阿俨在冰洲吃些什么,穿些什么,怕不怕冷,人家都说他自己上战场,是真的吗?” 秦雨青觉得郑夫人董尤珠虽然啰嗦却很可爱:“夫人,您一下问这么多,雨青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回答您。” “瞧我这张嘴,雨青说的对,以后慢慢聊吧。”郑夫人董尤珠拍拍额头。 秦雨青诧异地问郑夫人董尤珠:“郑夫人,恕雨青斗胆,有句话一直想问:郑大人官至冰洲参谋,已是正二品,而郑夫人和三个孩子却住在这破旧的小宅子里,门口也只有个小院子。您还要自己做菀馨料,养活老人孩子。这真让雨青替夫人感到难过。” 郑夫人董尤珠听了,完全不当一回事:“我还以为什么重要事呢,瞧你一本正经的。阿俨平时寄了些俸禄回家,但也不够家里吃穿用度,所以我才自己做点菀馨料。阿俨的俸禄还要照顾那些更穷苦的人家。而且现在老大和老二都不念书了,在家帮忙干活,做菀馨料,我也就没那么累了。” 秦雨青觉得真的是无话可说,今天才真正领略到了郑大人的清廉,而且夫妻双双,多么般配,我又凭什么介入他们之间做妾?他们本是神仙眷侣,如果没有我,郑大人一定会对郑夫人董尤珠更好。 秦雨青很伤感:“郑夫人,那些贪污的知县夫人,天天泡茶打麻将,您跟着郑大人,这么累,不觉得憋屈吗?” “唉,秦姑娘,做人要知足,知足才常乐。有这三个孩子整天乐呵呵的,哪来的委屈啊?”郑夫人董尤珠说的话朴实无华却是真理。 秦雨青心里默默念着:郑大人,你的大女儿灵气逼人,二女儿秀气怡人,幼子一看就是个小郑大人,还有个明理的夫人,你哪来这样的福气,连上天都会嫉妒你。 郑夫人董尤珠忽然想到要给秦雨青安排住房,想了半天:“秦姑娘,我家简陋,两个姑娘睡一间,我和阿俨一间,阿忠一间,没有空房了。你看这样行吗?让我家阿忠先睡他爹的书房,你就睡在阿忠的房里。” “我怎么能用小少爷的房间?”秦雨青推辞。 郑夫人董尤珠不喜欢这样称呼:“什么小少爷,叫他阿忠就是。就这么定了,你是客人,睡阿忠的房间就是,让阿忠搬到书房去。” “郑夫人……”两人还在争论,听见郑明俨在书房打骂郑和忠:“我就知道你背不出来。王先生都告诉我了,你在学堂里心不在焉,时常玩弄拳脚,只想着习武,不好好念书写字!” 郑和忠这个九岁的小男孩只会哭鼻子。郑夫人董尤珠和秦雨青过去看。郑夫人董尤珠责备郑明俨:“你怎么只知道打阿忠,他才九岁。” “我九岁时候都会背唐诗三百首了。”郑明俨说大话。 郑夫人董尤珠瞪了他一眼:“胡说,你九岁时照样挨爹的打,挨先生的揍。”夫妻两争吵起来。 而秦雨青的话却让他们惊讶了:“郑和忠,别哭了。让我来做你的先生吧,和王先生一样教你诗词,习字。我会让你大有长进,让王先生也表扬你。好吗?” “你真的会让我背出很多诗词吗?”郑和忠睁着明亮的眼睛,不大敢相信。 郑明俨也不信:“雨青,你在开玩笑,安慰阿忠吗?” 秦雨青没有理会郑明俨的话,而是哄着郑和忠:“阿忠,我信秦,你就称我秦先生吧。来,先告诉秦先生,你每天都要做些什么?” 从此,秦雨青成了郑和忠的先生,为的就是刻意避开郑明俨。 郑明俨觉得秦雨青在有意避开他,心里很是烦躁,烦躁时候不想闲着,去看看退伍老兵,这也是他一直的习惯。 看了几个退伍老兵,感触很深。 郑明俨不仅痛恨自己无能给夫人过好日子,还对朝廷产生疑虑,这疑虑在心中其实已很久,只是他不敢说出来,也不愿说出来。 晚上,郑家煮了江叔送的籼米,阿忠和秦雨青吃得最多,因为阿忠在长身体,特能吃,秦雨青则边吃边说:“这就是籼米吗?我家乡从没见过,我也只听过,没吃过。这真的是大明最好吃的米饭,趁今天多吃些。请家别嫌我今天吃相难看哦。” 郑明俨呢,一直在给郑夫人董尤珠夹菜,还帮她盛饭:“阿珠,平日里饿着了,今天多吃些。别让这帮熊孩子们都抢光了。” 郑夫人董尤珠忙说:“阿俨,你一大男人,怎么给女人盛饭,像什么样子?” 郑明俨不讲面子:“我郑明俨对不住你,让你吃太多的苦头,还要照顾这三个孩子。盛饭算什么,以后咱天天吃籼米,我天天给你盛饭。” “瞧你,咱们都四十多了,说话怎么像年轻时候了?”郑夫人董尤珠像吃了蜜糖一样心甜。 秦雨青看到郑明俨对他夫人这么好,而自己从未受到过他这样的待遇,懂得诗书礼仪的秦雨青也不免醋意大发,只是不能说,但脸上表情显露无遗。她想:以前吴旁骛和董酉姝出现在郑大人面前时,我一点都不吃醋,而今,面对郑夫人董尤珠,实在难压醋意。 晚饭后,郑明俨找到秦雨青,秦雨青想躲,郑明俨拉住她,快速地说:“你别躲,我不是来找你聊天,是请求你一件事。” “郑大人请说。”秦雨青很有礼数地回应。 郑明俨今日一直为郑夫人董尤珠过苦日子得胃病的事而心痛不已:“秦雨青,在下郑明俨恳求你平日里帮帮我夫人。她平日里做菀馨料累死累活也赚不了几个钱,又累又饿,还出了胃病。请你教她点生意经,让她多赚点钱,别再累,别再饿,更别让我这个夫君没有尽到男人的职责。” 秦雨青低头:“郑大人说的对,雨青照办。” “诶,雨青,你怎么那么生疏?”郑明俨问。 秦雨青走了:郑大人夫妇心怀彼此,都不愿给对方添麻烦,是真正的珠联璧合,鸾凤齐鸣。我秦雨青凭什么介入他们,就算做妾也不行。郑大人,等着,咱们痛苦地诀别吧。 日后几天,秦雨青照郑明俨说的,晚上教郑和忠读书,白天陪郑夫人董尤珠去街市做生意。 一天,郑夫人董尤珠拿着一些头饰给秦雨青:“这些都是些便宜货,雨青可别嫌弃。” 秦雨青感激地说:“雨青感恩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郑夫人董尤珠送我这么多头饰,都是雨青很少见过的,多谢夫人。”说完秦雨青戴上一个。 “雨青,听阿俨说你父母双亡,孤身一人,想家了吧?”郑夫人董尤珠趁着秦雨青开心,问了件伤悲的事。 秦雨青没有落泪:“郑夫人董尤珠待雨青就像家人一般,夫人的孩子更像是我的学生一样乖巧,听话。你们的天伦之乐,驱散了雨青心中的思念之苦。” VIP卷 第三百七十六章 休了你的妻子,让我做正妻 郑夫人董尤珠和蔼第笑着:“阿忠这孩子特皮。我和阿俨刚到靖州做官时他出生了,阿俨很开心,在靖州为官也尽职尽责。好笑的是阿忠比他爹还皮,也不爱念书。这么日子,多谢你对阿忠的教导。我家这么快乐,只怕让你想起伤心事吧?” “不会不会,我看到你们一家,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会难过?”秦雨青向郑夫人董尤珠解释。 郑夫人董尤珠诚恳地对秦雨青说:“雨青,开玩笑你还当真。我只想感谢你做阿忠的先生,也谢谢你用了最美好的年纪来做阿俨的奴婢。” 秦雨青回答:“没什么好谢的。且郑大人帮助我的远不止这些可以比。” 郑夫人董尤珠话里有话:“怎么这么说?把这里当作自己的秦家,记得,一切都有我给你做主。” 不知董尤珠话中意思:“郑夫人,你已经给了我落脚,我不奢求任何。” 郑明俨走了过来:“今年在莞州过年比冰洲任职时惬意不少啊。”以为秦雨青会因此话数落自己,不想她什么也没说。 郑夫人董尤珠却说:“阿俨,忙了一阵子,过来聊天吧。” “郑大人好。”秦雨青起身行礼。 这让郑氏夫妇很不自在,郑夫人董尤珠说:“雨青,最近你为什么一直对我俩这么生疏?” 郑明俨也说:“你坐下吧。” “是。”秦雨青以为董尤珠也会坐下聊,便坐着了。 郑明俨问董尤珠:“方才这笑得很快啊。阿珠,讲讲吧。” 郑夫人董尤珠回答:“就是跟雨青谈谈孩子们的事,谢谢她给咱们的阿忠做女先生。比你这个当爹的还用心呢。” “是吗?雨青,那你有没有与阿忠谈论国政,军政之事呢?将来他会成为七尺男儿,这些应该懂。”郑明俨问秦雨青。 秦雨青显得局促不安:“郑大人,阿忠才九岁,我只是教他诗词、练字。” 郑夫人董尤珠打破了秦雨青的不安:“阿俨,你又是军事,国事。我可插不上话,去看看孩子们去。你们聊吧。” 郑明俨说:“阿珠,你也听听,多些见闻。” “我一天都忙不过来,操不了那个心。对了,陪雨青姑娘聊聊,免得她想家。”郑夫人董尤珠说完还双眼示意郑明俨什么,郑明俨明白了。 “夫人,雨青也去看看孩子。”秦雨青想再次避开郑明俨,但被郑夫人董尤珠按住坐下,郑夫人董尤珠说:“你也好好歇歇。” 于是,只剩下秦雨青和郑明俨,秦雨青看着下玄月,郑明俨看着秦雨青:“方才有说有笑,怎么一时不说话了?” 我不能在这个没有结果的泥潭中越陷越深,更不能让郑大人也陷进来,秦雨青想着,于是避开情话,专讲政治:“郑大人方才问雨青有无向阿忠讲国政,军政之事。雨青正想请教郑大人,如今永续帝病重,且膝下无子,皇位继承与朝政形势变幻莫测,难以预料,不知这话可否讲给阿忠听?” 郑明俨见秦雨青有意避开纳妾之事,真的谈论国事,有些郁闷,但又不得不回答:“事关朝廷要事,阿忠恐怕不懂,还是别跟他讲。雨青,我们……。” 秦雨青抢着说:“那雨青就谈谈自己的愚见吧。永续帝一生沉湎于木工,天下皆知,本无可厚非。但他身居皇位,此兴趣便是怪癖,当批判。他至黎民于不顾,政权落入宦官之手。所谓国有长君社稷之福,永续帝盛年患疾,命不久矣,朝政恐有风云变换之凶兆。”秦雨青责骂了一顿永续帝。 郑明俨只好先将想说的话藏在心里,跟秦雨青谈政治:“雨青对永续帝的批判都是民众敢怒不敢言之词,说的很对。而“国有长君社稷之福”却不然。嘉靖爷在位将近一甲子,可谓长君,却痴迷于炼丹长生,至朝政于一侧,落权利于贪官严嵩。皇权昏聩,吏治腐败,导致财政空虚,武备松弛,江河失修,匪患频出,社稷几近崩溃边缘。万历爷在位时,我们也都已出生,都看到了,他在位四十七载,亦可谓“长君”,年少时首辅张居正殚精竭虑,审时度势,更化宜民,一扫嘉靖时期的腐败局面,大明稍显中兴之像。而张居正归西,万历爷无力与内阁阉党抗衡,又怠政,几十载不上朝,再次置国于政事糜烂,纲法不具,宦官弄权,积重难返之地。可见治国在德不在鼎,国君在贤不在长。大明需要明君,贤君。” 秦雨青见郑明俨论政论得有理有据,便随意夸赞他:“郑大人以前几任国君论当今时政,切中时弊,句句箴言。可见郑大人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不在其位亦思其职。忠孝仁义皆存。” 郑明俨无奈:“只恐报国无门,唯留此浮生半日之闲。” 秦雨青暗笑,终于将郑明俨的心思引入到政事中了:“郑大人无意道出深藏心底之念。雨青请问郑大人,若明君再现,郑大人是否愿意重返冰洲施展抱负?” 郑明俨义愤填膺:“若果如雨青所言,不必等明君下诏,我郑明俨会像永续二年觐见皇上一样,毛遂自荐,镇守关内外,荡平清军,兴复冰洲。” 郑明俨说的慷慨激昂,秦雨青再次激起他的斗志:“郑大人,君子之言,如剑顶苍穹。此刻,雨青听到了你的誓言,还有一弯玄月。郑大人爽言于雨青无碍,切莫失信于月亮。” 郑明俨看着言辞恳切的秦雨青:“你总能诱我说出心中隐匿之言。” 秦雨青平静地说:“郑大人忘了柳叶湖上与靳朗熙一番忠君爱国的誓言,雨青已铭记心中。想必郑大人比雨青记得更深刻。” 郑明俨摇摇头,会意地笑了:“不,知我者雨青也,你看懂了我,我却未完全看懂你。” “郑大人怎么越说越迷糊,弄得雨青都不知何意。雨青该去看阿忠念诗习字了,不奉陪了。”秦雨青找个完全过得去的理由迅速离开。 “雨青,我……”郑明俨真正想说的话却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一人留在院子里了。 郑明俨又闷了。这事被郑夫人董尤珠知道了:“阿俨,又没说出口?” “说什么呢?阿珠。”郑明俨有气无力。 郑夫人董尤珠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出来了:“给你个好机会都抓不住,怎么不把战时的蛮劲拿出来?这么多年的夫妻,我还看不出你的心思?还有这个雨青,女人的心事全写在脸上。她整日刻意避开你这个主人,心事重重的。而你把她从冰洲带到莞州,我看她对你的意思可不只是做个丫环。而你,在外多年,我也不在身边,难免遇见可心的女子生了情意。这些,我都明白。这个雨青挺好,去跟她说吧,在咱家做妾,成为一家人。” 郑明俨见郑夫人董尤珠猜透了他的心事,抱着她说道:“阿珠,谢谢你,就算雨青做了妾,你还是我郑明俨永远青梅竹马的妻子。”郑明俨握着郑夫人董尤珠的手深情惬意,又有些愧疚。 “别多说了,回来这么久,也没见你跟人家雨青说这件事,难道让人家女人家先开口?”郑夫人董尤珠轻声责怪郑明俨。 郑明俨有口难言:“阿珠,其实在回莞州的路上,我就跟雨青提了这事,我说只要你同意,就纳她为妾。可是回家之后,她一直刻意回避,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大概是羞涩吧。现在我都知道同意了,你还担心什么。人家在冰洲跟你那么多年,不能对不住人家啊。”郑夫人董尤珠说的让人感动。 “嗯。”郑明俨和夫人相互点头。 次日,郑夫人董尤珠叫秦雨青上街买油盐。秦雨青走着走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此刻已经无法再躲避,还是把一切都挑明了吧,这样秦雨青跟着郑明俨来到家中后院。 “雨青,记得在返乡途中我对你说的话吗?做我的妾,长相伴,可为何你来到莞州就一直回避我?。”郑明俨先开口。 秦雨青平静地回答:“郑大人,是我的错,不该答应你。” “为什么?你在冰洲就有意于我,为何现在又要背弃自己的感情?”郑明俨质问。 秦雨青很从容:“郑大人,你有贤惠持家的妻子,待字闺中的女儿,承欢膝下的儿子。这天伦之乐是上天对大人一片赤诚之心的恩赐。” “这样我们在一起不是更好吗?”郑明俨迫不及待地问。 秦雨青继续解释:“可郑夫人董尤珠是你的糟糠之妻,你的青梅竹马,为你生儿育女,奉养二老,只有她才有资格与你一起携手白头。而我,像吴旁骛,董酉姝一样,也只是你人生中的过客。我不该介入你的生活和感情。是我太卑鄙,明知你有妻室还要留在你身边,让你为难。” 郑明俨抱着秦雨青,声情并茂:“雨青,你说的什么话?我和阿珠都不会介意你入门为妾的。” 秦雨青推开郑明俨:“郑大人,刚才说的只是好听的话,给你留点面子。既然你还坚持,现在我就把话挑明了。你可能还不懂雨青的心思。曾经不顾廉耻地缠着郑大人是以为有朝一日郑大人可以青云直上,成为内阁一员,甚至首辅大人,而我秦雨青就是一品诰命夫人。而今,你只是一个罢了官的庶民。我还怎么做一品诰命夫人呢?” 郑明俨十分诧异:“雨青,你不是一个在意权势地位的人,我明白。” “你不明白。”秦雨青坚定地说:“我是个商人,知道权势有多重要。” 郑明俨已经为秦雨青昏了头:“好,雨青,靳朗熙和温体仁都说我还有重新入仕的机会,想必不是一品就是二品。不管你对我是否真情实意,都是诰命夫人。” 秦雨青淡漠地笑:“郑大人是不是忘了一点,只有妻子才可以做诰命夫人。如果我只是妾室,那就什么都不是。” “这。”郑明俨陷入纠结之中。 秦雨青继续刺激他:“郑大人,就算让雨青做你的妻子,雨青也不愿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如果郑大人真对雨青有情,就休了你现在的夫人阿珠,让她回娘家,由我秦雨青来做郑夫人董尤珠。” 听到这,郑明俨摇头,不敢相信:“你刚才还说只有阿珠才有资格与我白首偕老。” “我都说了那是面子上的话,说给你好听的。到底要不要我,休不休她,你一句话快说。”秦雨青故意发了狠话。 郑明俨也狠狠地盯着她:“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我和阿珠,年少相恋,半辈子,生育了三个孩子,不论我贫穷富有,她都任劳任怨,荣辱与共。我如何休她,以什么理由?” 秦雨青故作傲气:“理由是:郑大人有了新欢,就是我秦雨青。我要你重新入仕,像从前一样,还要穿上仙鹤服,而不是现在的庶民布衣。而我,就做你的诰命夫人。” 郑明俨简直难以置信,双手抓住秦雨青的肩:“告诉我,你今天是不是没睡好,说了胡话?这不是你,你不会这么恶毒。不会对阿珠如此狠心。” 秦雨青转身,走了两步:“郑大人,雨青清醒得很,也说得很清楚了。既然你恋着我,那就让我做正室,至于你的阿珠,那个人老珠黄的黄脸婆,休了她。我便答应和你双宿双飞,还会好好对待你的三个孩子。” 郑明俨呆傻地看着昔日纯真、善良、有学识的秦雨青,今日变了一个人。而秦雨青心里却想着:郑大人,别答应我抛弃糟糠之妻,别答应我,否则,你就不是雨青心中的无尚英雄了。 郑明俨给了秦雨青猛的一巴掌,用力太大,秦雨青没站稳,坐在了地上,脸也留下了郑明俨的掌印。这次郑明俨没有去扶她。而秦雨青心中却松了一口气:郑大人,做得对。 郑明俨被秦雨青的歇斯底里,无理取闹给彻底激怒崩溃了,破口大骂:“你还有点良心吗?自从你来到莞州,阿珠对你百般照顾,吃、喝、穿、戴,处处为你着想,生怕薄待了你这位女先生。她知道我喜欢你,没等我开口,便跟我说纳你为妾。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 秦雨青继续假意讽刺:“郑大人纳我为妾还要征得夫人同意,可见不是真的爱我。郑大人你就留着你的阿珠夫人敝帚自珍吧。雨青不愿给这年老色衰的女人奉茶。” VIP卷 第三百七十七章 只是不想介入你们 郑明俨对秦雨青深情默默到动手掌掴了:“多久的时间了,还觉得我不爱你吗?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这么说?是因为我曾对你冷漠啊?可现在你看到我有多炽热的爱了啊!不管怎样,你对我如何,你都不能对啊珠无礼,也不能取代啊珠在我身边心中的位置,啊珠为我付出的不是一半女人可以做到的!你今日的言语比不上啊珠十分之一!” 秦雨青执拗着:“随便你怎么说我,你必须休了董尤珠,让我做郑夫人。” 郑明俨见她死钻牛角尖就只有讽刺嘲笑:“你不就是想做诰命夫人吗?可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位置我只有留给啊珠。你要想做诰命夫人,那就去找张一旭或者徐继焘,他们都巴不得要你。贱人!” 这回秦雨青挨揍了,挂彩了。但她一声不吭,随郑明俨打,噙着泪滴不流出:郑大人,你不懂我这是为了你好啊。 这时,郑和忠来了,拉住郑明俨哭着:“别打秦先生。” “阿忠,她没资格做你的先生。以后别听她任何话。”郑明俨对郑和忠说。 可郑和忠不听:“可是秦先生教书很好啊,她教我的诗词我都会背诵了。” 郑夫人董尤珠听到后院吵闹声和哭声就进来了,将阿忠赶了出去,问郑明俨:“阿俨,这是怎么回事?叫你好好说话,怎么打得雨青鼻青脸肿?” 然后郑夫人董尤珠蹲下问秦雨青:“很疼吧?走,去敷药。” 郑明俨拉开董尤珠:“我从来不打女人,可她这般卑贱该打。滚!” 秦雨青含泪跑回房间收拾东西,想着:今天说的话,肯定让郑大人夫妻恨死我了,郑大人也不会对我有所惦念,他们一家就可安享天伦之乐了。我也不用做妾,令地下的爹娘没有脸面。 郑夫人董尤珠听了郑明俨的解释后,不敢相信:“没想到知书达理的雨青心地这么坏。阿俨,你打算怎么办?” 郑明俨将郑夫人董尤珠拥入怀中,含泪微笑:“阿珠,我绝不会休你。让那个贱人走吧。” 秦雨青收拾好东西,一路走向码头,心里想着:估计没人来送我了。 可秦雨青还是心怀期待的回头一看:郑夫人董尤珠来了! 秦雨青欣喜,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好。郑夫人董尤珠拿给秦雨青一小袋菀馨料,冷冷地说:“没什么好送的,这都是我自己做的。谢谢你这阵子对阿忠的教导,他的诗词和习字都大有长进。也谢谢你教我做点小生意,让我不用那么辛苦。要走了,一路保重。”秦雨青没想到郑夫人董尤珠心胸宽广,不计前嫌地来送她。 “谢谢郑夫人。”秦雨青低声说道。郑夫人董尤珠没回话,走了。 眼看郑夫人董尤珠走远,秦雨青忍不住跑过去大声喊:“郑夫人请留步。雨青有话对你说。”此时秦雨青已经跪在郑夫人董尤珠面前,期待地看着郑夫人董尤珠。 郑夫人董尤珠虽然见到秦雨青下跪,但想到秦雨青说的那些恶毒的话,便没好气地说:“有什么事,你起身说吧。跪着像什么样子?” 秦雨青拭干眼泪:“不,郑夫人董尤珠,雨青对不住您,一定要跪着说完。我对郑大人所说休妻一事实乃违心之言。雨青只是不愿介入郑大人夫妻之间,令你们不和谐。曾经跟随郑大人六年,只是因为未遇郑大人时,就生了倾慕之情,与郑大人相识便情窦初开,后来情意浓浓,不愿离开他。虽然知道郑大人有妻室,却不顾矜持地跟随他为奴为婢,直到郑大人于我也生了情意,雨青才意识到郑大人情深意重的妻子和承欢膝下的孩子。我秦雨青完全是个外人,若介入你们只会让你们夫妻产生嫌隙,让孩子们不开心。我本想直接离开,可怕郑大人伤心难过。所以雨青才故意说些恶毒之语激怒郑大人,他就会因此而赶我离开,也不会因想念我而痛苦。这样,雨青才能心安。可心中却抑郁地很,只求郑夫人董尤珠明白雨青的一片苦心,不要记恨雨青。” 郑夫人董尤珠觉得秦雨青说得可笑,想扶她起身,秦雨青坚决不起身。郑夫人董尤珠只得语重心长地说:“你读了那么多书,怎么傻成这个样子?你不知道我和阿俨还有三个孩子有多喜欢你,怎么会嫌你破坏我们的感情。看,被阿俨打成这个样子,真让人心疼。走,跟我回去,我把实话跟阿俨说,让他向你道歉。” “不,郑夫人。”秦雨青拒绝了:“一旦我们成了妻妾,就会产生嫌隙,你可能无法明白我的想法,当年我的爹娘和二娘就因此闹过,后来我的二娘离开了我们。不说雨青家的伤心事了,但请郑夫人不要将我两之间的话告诉郑大人,雨青只想让他恨我,忘了我。” “你和我说这些,让我又怎能心安?快起身,我们好好说。”郑夫人董尤珠想再次扶秦雨青起身。 秦雨青坚决不起:“让郑夫人董尤珠心不安就算雨青亏欠郑夫人的。” “你没亏欠我什么,快起来,跟我回去。”郑夫人董尤珠说重话了。 秦雨青还是那样跪着:“郑夫人,雨青还有一个原因,我是秦氏嫡长女,若逝去的爹娘知道我为人妾室,怎能心安?我娘就曾对我说过,宁愿嫁给不爱之人,也要做正妻。所以郑夫人,雨青真的不能跟随你和郑大人。” 郑夫人董尤珠皱眉:“有这事?难怪你说要阿俨休我。” “不,郑夫人,那只是雨青故意激怒郑大人的话,郑夫人切莫当真。”秦雨青忙着解释。 郑夫人董尤珠想了个办法:“我也没想过这一点,你毕竟是富家千金,怎能为我这个农妇奉茶做妾呢?雨青,我去跟阿俨说,让你做妻,我做妾,你愿意留在阿俨身边吗?” 秦雨青被郑夫人董尤珠的话惊得惊愕失色:“郑夫人,你和郑大人青梅竹马,同甘共苦,半生情缘,怎能为我一个半路人而自降身份呢?你这不是羞煞雨青了吗?” 郑夫人董尤珠摸着秦雨青的头:“身份没那么重要,我有阿慧,阿恩,阿忠三个孩子,那才是我最重要的。至于妻妾,你想要什么,都随你。雨青,你今年已经二十九了,跟着阿俨做丫环,都成老姑娘了。既然你喜欢阿俨,就跟着他吧。” 秦雨青顿感全身无力而羞愧:“郑夫人,你心地高雅,洁净,令我无言以对,无以启齿。就算做妾,我也没有资格在郑夫人之下为妾。” 郑夫人董尤珠急了:“你这有学识的姑娘,怎么说不通呢?” 秦雨青的膝盖跪得生疼:“你别说了,郑夫人。我主意已定,就此告别吧。” 秦雨青想起身,但双腿都麻了,起都起不来,郑夫人董尤珠一人也扶不起来:“雨青你这个死性子,教你别跪,你却一直跪着。”这时小郑和忠来了,帮着郑夫人董尤珠一起将秦雨青扶了起来。 秦雨青问他:“阿忠,你怎么来了?要是让你爹知道,又要打你。” 郑和忠讲得很有男子汉气概:“爹不会打我的,爹打秦先生才不对。我听说秦先生要离开了,特意来送别,还要替爹向秦先生道歉。” “阿忠,你真是个好孩子,不枉我们师徒一场。秦先生离开后,你要记得念书,练字,习武,样样不能落下,知道吗?”秦雨青每次跟郑和忠说话都是以慈母的语气,所以郑和忠特别信她。 “秦先生的话,阿忠都记得。爹说秦先生执意要走,阿忠和娘祝先生一路保重,平安到家。”小郑和忠说得像大人一样。 “一路保重。”郑夫人董尤珠也说。 秦雨青难得一笑地转身离去。 “秦先生,”郑和忠叫住了她:“你说华山景色别致,许多人在那里修道,练武,学艺,是真的吗?” “是真的。”秦雨青点点头:“好了,阿忠,我们要告别了,听话,快跟娘回家吧。” “嗯。”郑和忠有了想法。 秦雨青走了,郑夫人董尤珠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叹息,回到家里,心里一片乱糟糟。郑明俨也是,坐在院子里,双眼无神,回忆着雨青的种种:在狼愁林拼命拦住自己的马;做各种家乡菜给他吃;在荒野里学骑马,差点跌落悬崖;雪天里缠着自己抱着她飞舞;离开关内时留下折布帘;后来又莫名出现在军营,被识破后,差点散命;在金兵境内痛骂叛贼张一旭;高价购买工夫茶;画《桂花百合图》送给他,祝他大捷;从冰州回莞州的路上一路欢歌笑语…… 这一切不断在郑明俨脑海中浮现。怎么那个温柔敦厚、尚雅贤淑的雨青会瞬间变得刁钻、刻薄,自私。郑明俨怎么也想不通:“这次她肯定回兖州。可能此生都无缘相见了。既如此,为何要让我遇见?” 郑明俨仰天长叹。胸怀天下的他难得这样细腻地感叹人生无常。 郑夫人董尤珠一直在想要不要将秦雨青临别时的话告诉郑大人,可秦雨青请求自己别说,怎么能食言呢? 郑氏夫妻就这样各自忧虑地过了年,迎来了第二年。此时永续帝已经驾崩,他的弟弟丰裕帝登基,朝廷面目也焕然一新。 文华殿内,年仅十七岁的丰裕帝曾钰乾刚设计歼灭了奸佞阉党文重显一派。坐在御榻上的他雄心壮志,准备将他永续哥哥留下的千疮百孔的烂摊子整理得尽善尽美。 殿内的议政大臣有内阁首辅,次辅,各部尚书,侍郎等。备受关注的是年近古稀的首辅成基命和次辅靳朗熙。首辅一职肯定令人垂涎,而靳朗熙是丰裕帝重新组阁的第一人选,又曾主审了文重显一案,一时声名四起。将来会成为郑明俨上任的重要推荐人和支持者。 年轻的丰裕帝带着孩子气的口气宣话:“文氏一族已被歼灭,而今朕最为关注的是冰州后金实力大增,令大明边陲岌岌可危。尔等可有可靠人选,胜任督师一职,防守边疆?” 经过一番讨论后,靳朗熙带领众臣一致同意让郑明俨担任这个重任,收复冰洲评定冰洲的重任。 朝堂中:“回皇上,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 这时有两双妒火浓烈的眼睛盯着靳朗熙,就是礼部尚书万弹佑和礼部右侍郎张续孔:他靳朗熙凭什么入阁,而没有我? 在这一阵附议声中,丰裕帝认为郑明俨是不二人选。 远在莞州的郑明俨很快跪接新帝圣旨: 值丰裕元年,新主登基之际,着原冰州参谋郑明俨即刻返京觐见皇上。擢升尔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卿临危受命,望尽职尽责,不负圣恩,不负众望。钦此。 圣旨到了,郑明俨得即刻启程远赴北京。郑夫人董尤珠一边帮他收拾东西,一边忧伤念叨着:“这次去北京,去冰州,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郑明俨安慰夫人:“阿珠,别担心,等我平复冰州,完成心愿就回莞州。” 郑夫人董尤珠叹念着:“你该去完成大事,我不该这么不舍。只可怜了雨青为了我们,委屈了自己。” 郑明俨哼了一声:“她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会委屈自己为别人着想吗?” 郑夫人董尤珠听不下去,便将秦雨青临别之言全盘告诉郑明俨:“阿俨,你不能这么说雨青。她临走时,跟我说……” 郑明俨听后像做梦似地:“阿珠,你说的是真的?” 郑夫人董尤珠接连点头:“千真万确。只是雨青不让我告诉你。我这一直在想要不要说,今天终于说出来了,心里舒坦多了。阿俨,雨青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只是心里有些固执。她是真的对你好,也本无意让你休我,只是为了让你忘了她而故意这么说。我们不能薄待了她,去把她找回来吧。” 郑明俨心里倒了五味瓶:秦雨青,你真的是脑子不好。 郑明俨临别时对郑夫人董尤珠说:“阿珠,我会去找雨青,但你你才是个更好的,又善良至纯的女人。 在去北京的路上,郑明俨绕了个大弯,来到兖州安平附近,寻便整个县,终于找到一户秦姓人家,家中老头说:“我们这原本还有一户秦家人,其中有个闺女是叫雨青。只是这户人家多年未归,我也记不清了。”郑明俨在白帝城内的观星亭等处四处观察,看看雨青有无留下什么画作或诗作在里面,但他心愿落空,悲凉不已。 而皇上催任圣旨在手,不得不迅速赶往北京。 VIP卷 第三百七十八章 迂回婉转再相遇 秦雨青自从远离莞州就跟失了魂似的:郑大人,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是聚散两相依,但是散容易,聚很难,这是相恋了吗?没有你,勇气也没了?。 去兖州的路上,不顺的秦雨青遭遇匪徒,不管怎么逃跑还是被抓了。被囚禁了,不过秦雨青的心早就冰凉得透彻了,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爹娘,女儿很快就会来地下见你们了,等我。 死也没那么容易,秦雨青被当作厚礼献给了匪徒守领了。 “林大王,这漂亮姑娘像天仙一样,供您享用。”押解的人说。 “滚,我林子正不是这种好色之徒,你出去,别吓着姑娘了。”林子正尔后对秦雨青说:“姑娘贵姓,跟随我等一同奋战吧抵抗吧?” 秦雨青视死如归,也不怕这个大王:“免贵姓秦。我不想做匪徒。” “那也好,身上的银两拿出来吧,放你一条生路。”林子正不大开心。 “林大王,请你散了你的匪徒队伍吧,做大燕的良民不好吗,我认为皇上不会绞杀的。”秦雨青话在林子正看来是极端幼稚的。 林子正大喝道:“你胆敢让我解散起义军?该不会是朝廷的奸细吧?” 秦雨青劝导一番:“林大王是要成就霸业吗?那就是要推翻大燕政权,创立新政吗?可那要多少无辜百姓为你卖命。大王想想宋江的命运吧。”秦雨青这根本是想送死啊。 林子正狞笑:“秦姑娘,你不想活了?” 秦雨青生无所恋,劝林子正:“皇上面对各个外族偷袭,你与皇上相斗会让那些鞑虏却渔翁得利。最后受苦受难的将会是大燕民众。如今新皇要创新政大燕的局面会有很大改变。林大王何为何要放弃安宁的生活而这么腥风血雨地厮杀呢?” 林子正明显怒容满面:“左一句大燕,右一句大燕,可这个大燕让我们过尽了苦日子,现在连苦日子都没得过了,我们还怎么做大燕的良民百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所有弟兄都不想再过为人鱼肉的生活。秦姑娘,你刚才的话已激怒了我们所有人,我也保不了你。” 秦雨青知道自己已面临一死,却镇定自若:“林大王,既然你是为百姓而起义的,我恳求您不要成为劫掠百姓的匪患。路是自己选的,虽然我不赞成你的做法,但我还是祝你,如果事有所成,请善待苍生;若不幸功亏一篑,也不必自暴自弃,带着弟兄,寻一僻静处,安度余生。” “临死了,比一爷们还大气,”林子正赞叹:“秦姑娘,虽然我不得不杀你,但我记住你这个人了,你的模样,你的话,非比寻常。” “林大王,自己保重吧。”秦雨青说完就被押回牢房侯死了。 在牢房等死的秦雨青对世间无所留恋,居然睡着入梦了: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来看雨青吗?雨青这么多年没有见到你们,不知有多想念你们。”秦雨青百感交集。只听爹说:“雨青,乱世之中,有一人真心对待你是你的福气,要抓住这福气,不要漏走了。”娘说: “雨青,娘以前说的气话,你都当真了,别计较名分身份,平安就是福。”就这么简短的几句话,爹娘就缓缓消失了。秦雨青痛哭地喊着他们。 醒来后,牢里的人只听到秦雨青喊“爹娘”喊个不停,其他人都骂她“烦人,吵死了”。 秦雨青心想:爹娘肯定是来告诉我,郑大人夫妻待我好,在这乱世之中有郑大人这样的际遇实在不易,应当珍惜,不可就此离去。那么我还要去找郑大人吗? 秦雨青还没想清楚,只听见一阵鸡飞狗跳的噪杂声:“官兵来了,快跑啊。”果然林子正未成气候,这么快就被剿了,带人逃窜去了。 秦雨青和牢里其他人都被放了,一起去谢过剿匪官兵。 “秦雨青,是你啊?”秦雨青听到一句招呼声,似曾相识。抬头一看:甩掉老虎又遇豹子,但还得回进一句:“徐大人,别来无恙。” 徐继焘请秦雨青用餐,其实两人都想着同一个人:郑明俨。只是都没说。 秦雨青没有以前那么害怕徐继焘:“徐大人,官越做越大,人也更有精气神了。只是不知某些陋习改了没有?”秦雨青调侃了一下徐继焘,因为她看徐继焘似乎有事求她。 可徐继焘没有开门见山,而是先赞赏秦雨青:“谁说花无百日红。想起本官与秦姑娘于几年前在菡萏城一别,已有六七年了吧?今日重逢,却是容颜未改,如芳草萋萋。” 秦雨青夹菜喝酒,不屑地瞄了徐继焘一眼:“徐大人可真忘事,你不是写信给郑大人,说送我到徽州,还安排人送我回兖州。怎么现在想起我们是在菡萏城分别的?” 徐继焘有点怕了,轻声问道:“这么说,郑大人知道我在菡萏城,酒后胡言乱语?” 秦雨青带着点点醉意甜甜一笑:“他说要杀了你。” 徐继焘手发抖,手中的酒也撒了。秦雨青呵呵大笑:“我劝住了他,说徐大人只是酒后失言。” 徐继焘觉得七年前青涩的秦雨青变了许多,便镇定一下再次夸赞她:“秦姑娘这个大美人又取笑本官了。所谓美人分“色香味三等”。七年前,秦姑娘以色迷人。如今,驻颜有术的秦姑娘色中添香,以香诱人。不知何时香中含韵味,以味惑人?” 秦雨青没有往徐继焘身上泼酒,而是稍稍瞪了他一眼:“徐大人这是夸赞民女还是亵渎民女呢?何来色香味,民女又不是一道菜。就算是菜,也不是徐大人的菜啊。”秦雨青口中已有股淡淡的酒味了。 徐继焘是个社交高手,没生气,而是笑嘻嘻地问:“秦姑娘别误解本官的赞美。徐某知道,秦姑娘是郑大人的一道家常菜。想必已与郑大人琴瑟和谐了吧?” 秦雨青听到这里,很失落,借着醉意随便说道:“徐大人取笑雨青了。只是一奴婢,郑大人怎会看上我?” 徐继焘疑惑不解:“哟,秦姑娘这话可不好听。当日郑大人在北京送别你时,可是深情款款,恋恋不舍。我都看在眼里,至今都很清楚地浮现在脑海中。而你刚才不是说他因为你要杀了我吗?怎么会嫌弃你,看不上你呢?” 这徐继焘观察太细致了,秦雨青也醉得无力周旋了,而是潸然泪下:“郑大人有意纳我为妾,可我当时生性高傲,不愿为妾,令郑大人夫妻难堪不已。现在真的是后悔不迭。郑大人,雨青错了,不该离开你。” 徐继焘笑得欢了:终于在我的淡酒下道出实情,两人果然情深。徐继焘接着问:“原来秦姑娘与郑大人情意浓浓。可现在又不在一起,那秦姑娘打算怎么办呢?再去找郑大人吗?” 秦雨青用手绢拭泪:“我已无脸面对郑大人,不会再去寻他了。本想回家乡兖州安平,不过徐大人将民女从匪寇手中救出,民女感激不尽。只是身上细软全被夺走,无从报答徐大人。” 徐继焘眼珠一转,想出一计:“让你独自回兖州,万一又遇到匪寇,可怎么逃?既然秦姑娘说要报答本官,本官还真有一事,你可以帮得上。” “什么事?若雨青帮得上,在所不辞。”秦雨青虽然对徐继焘仍存疑心,但觉得可以还的人情还是要还的。 徐继焘说的很简单:“跟我去一趟北京。之后,我就派人亲自送你到兖州安平。如何?” “去北京帮你做什么?”秦雨青虽有疑虑,但想想既然已与郑明俨分离,回兖州又如何,去北京又如何?就跟着徐继焘去了北京。 在马车上,徐继焘已不再是七年前那个尽是龌龊之言的人,而是对秦雨青礼待有加,循规蹈矩。只是徐继焘的一个小动作让秦雨青有些不快。他嫌马车内不干净,拍打着自己的衣裳,说:“车里的灰尘也不打扫,弄脏了我的衣裳,得说说车夫。”然后又说头顶有灰尘掉落在身上,又不停地拍去身上的灰尘。 这令秦雨青很诧异,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在意点点灰尘呢:“徐大人,车里的灰尘不多,您怎么如此细致。大人,水至清则无鱼啊。” “我实在受不了这脏物。”徐继焘继续拭去身上那丁点灰尘。 秦雨青无奈:去完北京就回兖州吧。 徐继焘已有七分把握:仔细想想,秦雨青肯定是郑明俨极爱之人。而如今郑明俨被新皇重新见用为兵部尚书,是自己的上司。要建好关系的话,把秦雨青交给他肯定没错。不过谨慎起见,到了北京后,先派人打探一下郑明俨的意思。 到了北京,徐继焘手下的人来报:“徐大人,奴才已托人打探过,郑大人确实曾想纳秦姑娘为妾,而秦姑娘不愿为妾,就离他而去。郑大人赴京之前还绕道去兖州安平寻找秦姑娘。此刻,郑大人对秦姑娘想念得很呢。” 徐继焘满意地笑了:“不错,有赏。”“谢徐大人。” 次日,徐继焘换上官服,带着秦雨青去郑明俨住的京南驿站。 秦雨青奇怪:“徐大人着官袍是否有公务,雨青是否该回避?” 徐继焘自信地说:“你不用回避,好好坐着便可。” 驿站内的郑明俨听到驿站内的人来问:“郑大人,楼下客间,咸州督道参议徐继焘大人有请您赏脸一聚。敢问郑大人,是否赴宴?奴才去回复。” 郑明俨合起手中的邸报,想:“徐继焘不是那个害得雨青半夜逃走的人吗?去看看,顺便训斥一番。” 于是郑明俨说:“容本官换衣裳后去赴宴。”“好的,奴才这就去回复。” 打开徐继焘所在的客间,郑明俨惊喜地说不出话来:“雨青?” 雨青见到郑明俨,虽心中心花怒放,但又纠结于自己的心事:要不要再跟随他。毕竟自己曾经刻意激怒他,辱骂郑夫人,还挨了他的打。他肯定还怀恨在心,不知又要怎样辱骂我,走吧,什么也别说。 雨青想对郑明俨视而不见,推开站在门口的他。郑明俨拉住雨青的手,难过与愧疚都写在脸上:“阿珠把你临走时的话都告诉我了。雨青,你是不是脑子不好,尽说些胡话。我和阿珠从没说你挑拨我们,也不会嫌弃你。别走了,我已经不习惯身边没有你,你也不习惯没有我,是吗?” 郑明俨说中了雨青的内心,秦雨青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郑大人的一顿痛打,雨青铭记在心!”秦雨青还是赌气要走。 郑明俨将她搂入怀中,怜惜地摸着她的头:“谁让你闹孩子气,戏弄了我和阿珠。大半年,我俩都郁郁寡欢。直到皇上下旨令我进京,阿珠终于忍不住将你临别时对她说的话都告诉了我。她说你是个好姑娘,让我一定要找到你。” “郑夫人答应我不告诉你,怎么食言了呢?”秦雨青哽咽着说。 “还好阿珠食言了,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依旧是我第一次见到的秦雨青,从未改变。在进京的路上,我绕了大弯去兖州,在安平脚下四处询问,也没找到你。我还去了观星亭四处查看,期望着千年前的诸葛亮能够帮我找到你。你怎么不在老家好好呆着,你一个人在外总是出差错,以前有几次都几乎散命。”郑明俨疼爱又不忍责备。 秦雨青心中叹气:这个男人对结发妻子珍爱有加,言听计从。如果没有我,他们会很完美,可是走到这一步,我真的很难回头再次离开他。爹娘,你们不是托梦给我,不要在乎身份,真爱平安才是福吗?我就跟随郑大人吧,为妾为奴都不在乎了。只要他对我好。 郑明俨见秦雨青半晌不说话,忙松开她,关切地问:“雨青,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秦雨青任泪水流着,说:“没有生气,是喜极而泣。郑大人,你且用心于国事,雨青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可郑大人也不能抛下雨青不管。” 郑明俨松了一口气,舒心笑了:“怎么会呢?” 此时,徐继焘不失时机地向郑明俨行跪拜大礼:“咸州督道参议徐继焘见过新任兵部尚书郑大人。” 郑明俨下楼时正想训斥徐继焘一番关于当年醉酒调戏秦雨青一事,而秦雨青忙着介绍及解释:“郑大人,此次雨青在路途中遇上匪寇,拒不加入他们,还激怒了首领林子正,被押入死牢。幸得徐大人剿匪成功,雨青才脱险,否则雨青就命散黄泉了,然后徐大人还送我来北京与你相见,否则我们这辈子就无缘再见了。” VIP卷 第三百七十九章 在皇宫拜堂成亲 郑明俨很快了解徐继焘的花花肠子:他是在向我拍马屁示好呢,小人。但他救了秦雨青啊,寤寐思之的秦雨青啊。还护送秦雨青来和我相聚。他已是我的大恩人了。 郑明俨让徐继焘站起来:“徐大人不必大礼了,我当不起。快快起身。现在是我向你行礼才是。” 徐继焘站起:“此话折煞徐某了,绞杀匪徒乃徐某肩扛重任,更何况对于您深思之佳人,更应当就回将其安然无恙送回。” 郑明俨勉力笑:“这谢是必须的。郑某就以今日酒菜,权当为远道返京的徐大人接风洗尘。” 徐继焘笑得虽谄媚却又让人看出点诚意:“说笑了。您也刚到北京不久,一路劳顿,何须为属下接风?” 郑明俨端起酒盏:“这官场话就少说,开怀畅谈吧。”秦雨青给他们两斟酒。 徐继焘谄媚地接着话茬:“徐某恭敬不如从命。郑大人这番被朝廷再次重用,委以重任,可喜可贺。属下此次进京述职,沾秦姑娘喜气,得郑大人再次相见,但请郑大人日后不吝提携。” 郑明俨心中再清楚不过:徐继焘终归是说出了他锁想的青云直上,不过对于官爵的渴望,世人如此,徐继焘也难逃,所以无可厚非。 郑明俨就看在秦雨青的面子上对徐继焘打了一番官腔:“这话可让本官难当了。徐大人剿匪之能力,早已在朝廷朝野赫赫有名,令匪寇闻风散胆做鸟兽散。朝廷怎会将徐大人冷落,徐大人自会得升迁,何须本官费唇舌?” 徐继焘畅饮了一杯:“郑大人谬赞徐某了。几个乡野匪寇,怎及得上郑大人面对金兵的金戈铁马。郑大人,你我有一个共同点,我早就发现了,不知郑大人知否?” 郑明俨对徐继焘的厌恶感也渐渐消失:“哦,这个我倒没有细想过,徐大人这话勾起了郑某的兴趣。” 两人都喝了不少,但脑子清醒着。 徐继焘说:“郑大人,你我原本都是进士出身,如今却都上战场挥荆斩棘,只能说书生的身子,武生的命。” 郑明俨极度肯定:“这话倒说对了。不过你徐继焘学识高于我郑明俨,二十三岁,刚过授冠之年就赐进士出身。何等荣耀。” “哈哈哈。”两人都大笑不已。 “祝愿郑大人早日荡平冰洲,来咸州助徐某剿匪!” “祝愿徐大人早日剿灭匪寇,来冰洲助郑某抗金!” 一场官场宴席觥筹交错,在一旁斟酒的秦雨青也对未来有了不完全肯定的期望:但愿为郑大人所流的泪水就此而止…… 郑明俨和徐继焘的饭局结束了,郑明俨和秦雨青在房里谈心:“雨青,饭局上你没说什么话,在想什么呢?” 秦雨青嫣然一笑:“在想月亮啊。雨青是十月三十生的,无月。所以半仙说命中缺月亮的照耀。连雨青这个名字都是半仙取的,还说要找到一个可以成为雨青命中之月的人。雨青曾经和郑大人说过,以为郑大人就是雨青命中的月亮。可是后来的种种事件,争吵,分别,重逢,雨青感觉郑大人只是雨青的朔月,新月,弯钩月,上玄,下玄。雨青心中满是疑惑:郑大人到底是不是雨青命中的太阴之神呢?” 郑明俨爱怜地看着秦雨青:“雨青,从今日开始,我郑明俨每天都是你的满月。天上的月亮有阴晴圆缺,而我这轮满月永圆不缺。来,雨青,和夫君喝杯交杯酒。” “喝交杯酒,郑大人虽是纳妾,可也要说媒,宴席,拜堂,聘礼啊,什么都没有,怎么就喝交杯酒了?”秦雨青娇气地说。 “怎么没有聘礼?有天底下最贵重的聘礼,别人买都买不到,求都求不来的聘礼。”郑明俨神秘地说。 这话让秦雨青欣喜地急着追问:“是什么呀,快告诉我。” “皇上明日召我平台觐见,到时你办成扮男装,装奴才,随我一起去。”郑明俨一口气说完,看秦雨青有什么反应。 秦雨青懵了:“平台?那是皇上召见重臣的地方,我秦雨青此生居然有幸进平台一览圣地,爹娘,祝福女儿能够沾点平台的福气吧。不过,郑大人,曾钰乾真的要在平台召见你吗?” 郑明俨立刻板起了脸:“大胆秦雨青,竟敢直呼万岁爷的名讳!” 秦雨青欢天喜地忙说:“皇上恕罪,庶民该死。” 郑明俨应景吟诗:“嫦娥必定知人意,不钥蟾宫任我游。” 秦雨青开心至极,虽然自己的婚姻来得迟,但终究还是来了:“郑大人还念着《秋闱赏月》的诗句,你我成婚,又不是去乡试。” “我的意思是,嫦娥知道我的心意,把蟾宫里的雨青赐给了我。”郑明俨凝视着怎么看也看不够的秦雨青:“雨青,你真是个才德兼备的大美人,我郑明俨何德何能,让你委身于我为妾?” 秦雨青伸伸舌头,轻轻一噘嘴:“雨青才不是美人。如果雨青是美人,郑大人为何认识雨青七年了,才娶我呢?雨青今年都已是三十岁的老姑娘了。” 郑明俨温存地抱起秦雨青:“真正的美人,从不知自己美。雨青,明日我们就在平台拜堂,如何?” 秦雨青娇羞地点点头…… 皇宫大内,丰裕帝来到自己的宠妃董妃居住的承乾宫。虽然董酉姝心中始终记挂着她的郑大人,但入宫了,不得不专心伺候丰裕帝。本想静静地魂牵梦绕着郑大人,但倾国倾城的姿色和鹤立鸡群的才艺让她成了丰裕帝最宠爱的妃子。 “恭迎皇上。不知皇上今日为何满面喜庆?”董妃行了跪拜礼。 丰裕帝连忙怜惜地扶她起来:“爱妃快起身。朕了了一桩心事。众臣向朕推荐了一员得力干将,领兵镇守冰洲。今日,朕终于可以安心地拥爱妃入怀。” “皇上,董妃不该听闻军国大事。”董妃礼数周到。 “无妨,朕最爱的董妃,应该知道朕的一切。”丰裕帝与董妃一起坐下:“内阁向朕推荐镇守冰洲边关的人选就是去年罢官的郑明俨。诸位大臣都无异议。所以朕甚是欣慰,明日即召郑明俨平台觐见。” 郑明俨?董妃心里情绪激昂但不能表露:“恭喜皇上得一员猛将。” 丰裕帝喝了一点酒,发现平日有些触景生情的董妃今日霁风朗月般微笑,双颊绯红,不觉赞叹:“什么猛将?多少猛将都不及朕的爱妃。”说着就抱住了董妃。而董妃心里有了自己的想法。 次日,文华殿,丰裕帝正在批阅奏章,司礼监太监来禀报:“皇上,新任兵部尚书郑明俨和内阁已在平台候着。” 丰裕帝合上奏章:“更衣,朕即刻去。” 平台内,内阁首辅和几位次辅都在等着丰裕帝的到来,男装的秦雨青心中崩得紧紧的,稍稍看了一眼,除了靳朗熙大人是她认识的,其余一个都不认识。 丰裕帝来了,郑明俨立即下跪:“微臣郑明俨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秦雨青也以奴才的身份跟着跪下。 丰裕帝一挥手:“郑爱卿,平身。”“谢皇上。” 丰裕帝开门见山:“郑明俨,朕重新启用你,想必你也知道朕的心意。朕给你十年时间复辽,你可否向朕承诺?” 郑明俨镇定自若:“臣郑明俨向皇上保证,不出五年,扫平金兵,平复冰洲。”这话令在座的内阁辅臣瞠目结舌,都觉得郑明俨在吹牛,太自傲了,靳朗熙几乎要破口骂他了。 而年轻的丰裕帝听到这样的话却是满心欢喜:“郑明俨,有志气。你若真能五年复辽,那么加官进爵,衣锦还乡,荣归故里,朕都许你。” 郑明俨如战场上严正以待地说:“皇上,臣郑明俨征战沙场不为个人名利,只为保国土不失,万民安乐。 朕已读了你上疏的“陈冰洲兵事疏”。今日召见你是想问你对冰洲兵事有何计划?” “皇上,五年复辽不易,臣还请陛下给予支持。”郑明俨向丰裕帝提出了要求。 郑明俨向丰裕帝阐述了他自己的想法:平荡冰洲所需的三?最重要的事——粮草,军饷,兵马,还有朝堂后台的支持和平静。 丰裕帝都予以最大的支持,郑明俨不甚感激。 郑明俨听到丰裕帝如此器重他的意见,立即下跪磕头:“臣郑明俨谢陛下隆恩。” 丰裕帝摆摆手:“郑尚书若果真五年复辽,当朕谢你才是。来人,赐玉带、银币。” 郑明俨又磕头:“皇上,臣惶恐,怎能受此隆恩?” 郑明俨与丰裕帝谈得尽兴,秦雨青一边听着,一边观察着丰裕帝:年方十七,接替皇位,刚与弄权宦官文重显斗智斗勇,并一举铲除了文氏一党。这比他刚殡天的哥哥永续帝那个木匠皇帝要好得多。眼看大燕局势虽江河日下,但今日见到年轻有为的丰裕帝,似乎大燕中兴有望了。 丰裕帝已经注意到郑明俨身后的奴才在盯着自己看,便随意问:“郑尚书,你身后那个奴才是怎么了?” 郑明俨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太监说话了:“大胆奴才,竟敢偷窥圣上龙颜,眼珠子不想要了。” 秦雨青低声念着“糟糕”,立刻跪下:“庶民不懂礼数,皇上恕罪。” 郑明俨忙替秦雨青解围:“皇上,这是臣的奴才,初次见到圣上,倍感圣恩,想一睹龙颜,却不知礼法,冒犯了陛下。是臣管教不当,臣定当惩处此奴才。请陛下恕臣管教不严之罪。” 此刻的丰裕帝对郑明俨的欣赏正在爆棚,当然不会拿他怎么样,只是说:“郑尚书的奴才,自己管教好便可。朕怎会责罚你。方才所赐的玉带,你不受也可,但银币且收着,莫再拒朕的良苦用心。” “微臣郑明俨谢皇上赏赐银币。”郑明俨谢过丰裕帝。 丰裕帝准备此次平台召见结束,却发生了一件谁都料想不到的事:有一人从丰裕帝的御榻后跌倒,倒在一侧。丰裕帝本想龙颜大怒,但一看是董妃,便和颜悦色:“爱妃,朕在议政,你怎么在这?” “臣妾从未来过平台,又不知皇上准不准,所以悄悄躲在皇上身后,皇上不会因此而惩处臣妾吧?”董妃嗲声嗲气,手似柔荑伸出给丰裕帝,这自然引得丰裕帝怜惜疼爱地扶她起身:“爱妃想来平台,日日可以来,何必躲藏。众位爱卿,还不见过董妃娘娘。” “臣等参见董妃娘娘。”“平身。” 董妃手握丰裕帝,眼睛却深情脉脉地望着郑明俨。郑明俨注意到了,立刻向丰裕帝说:“皇上,冰洲军政要事一刻耽误不得,臣请求出宫后酉时即刻动身前往宁远。” “郑尚书护国之心可嘉,准奏。”丰裕帝回应。 董妃听到郑明俨见到自己后就要马上离京,心中大怒,又不便说,只得与丰裕帝赌气:“皇上,平台本不是后宫该来的地方,以后臣妾不会再来干扰皇上理政了。”说完,董妃瞪了郑明俨一眼。 丰裕帝和在座各位众臣都被董妃弄得莫名其妙,只有郑明俨和秦雨青知道其中的缘由:董妃太大胆了。 郑明俨和秦雨青从平台战战兢兢出来后,一只兔子跳到郑明俨面前,这只兔子的耳朵旁边还系着一顶小帽子。 郑明俨一直认为兔子是他的克星,这可把他吓坏了,问身边的刘公公:“刘公公,这皇宫大内,怎么会有一只戴红帽的兔子?” 而刘公公却被郑明俨这个样子吓坏了:“郑大人久经沙场之人竟然被一只戴红帽的小兔子吓得脸色煞白,这要是郑大人有什么不适,老奴怎么向皇上交代呢?” “刘公公,没什么,把它弄走吧。”郑明俨说。 这时,一小宫女过来,抱起兔子说:“奴婢见过郑大人,刘公公。这是郑妃娘娘最喜爱的兔子,惊扰了郑大人和刘公公,请莫见怪。” 刘公公对这个宫女说:“你看你家郑妃娘娘在向你招手示意呢,还不快把兔子抱回去。”“是,刘公公。” 郑明俨和秦雨青远远看到兔子的主人郑妃——郑素素,在向郑明俨挥手微笑,那是祝福的微笑。郑明俨和秦雨青也不便上前与她交谈,都只能相互微笑祝福。 VIP卷 第三百八十章 终于成就姻缘 离开雄伟的宫殿,两人并没有“皇宫成亲,丰裕帝为证婚人”的兴奋,只因丰裕帝刚才对秦雨青的呵斥到现在还是诚惶诚恐的,又因董妃擅自闯朝堂又假意摔倒一事而毛骨悚然,最后被郑妃那戴帽兔子给吓破了胆。 当然做得最过分的是董妃,而郑明俨对董酉姝的确没有兴趣,甚至烦躁:“这个董酉姝,貌美堪比嫦娥下凡,却不想是个木头美人,恃宠而骄,连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都犯了。” 秦雨青觉得全身还在颤呢,说话也舌头打颤:“董妃假装跌倒的,我以前多次跌倒,有真的也有时候是佯装的,所以看得清楚,董妃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董妃恋着你没错,可她已是皇上的女人了,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很多人的性命,她不知道吗?就这么任着性子胡来。要是哪天被皇上发现,恐怕会连累郑大人。” 郑明俨忘掉这些不快,对她拈花笑:“不管其他,只想着我们已经在皇宫拜堂成亲就好了,皇上是见证人。” 秦雨青窝在了郑明俨怀里:“你锁欠我的钱还有一大笔吧?就用今日的平台觐见全部免除。啊,今日的拜堂好惊险也好有有趣啊。” 秦雨青和郑明俨回到暂住的驿站都似乎是逃离了什么,悬着的心可以暂时放下了。 不过郑明俨仍蹙眉无言。秦雨青安抚奇怪问着:“郑大人,刚才皇上不是答应了你所有要求吗。怎么还皱着眉头啊?” 郑明俨喝了秦雨青倒的茶,眉头稍解,却仍有顾虑:“皇上对我一味顺从、赞许,毫不思索,也没主见,非明君之像。而我,仕途近十年,结怨数多,更难为贤臣。” 郑明俨很心烦的是:新皇帝太年亲,恐怕他一时意气用事,过不了几日又会听信佞臣所言,那就糟糕了。 对此,秦雨青也认同,但想不出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毕竟那是皇上啊,可以主宰全大燕命运的皇上。 秦雨青听如此甚是惶恐:“郑大人,进一次平台让雨青脚都软了。” 郑明俨看秦雨青被他吓成这个样子,乐了:“下午就起程去冰洲,见皇上的次数少之又少,不会脚软了。” 驿站的人来报:“郑大人,靳阁老来见。” 郑明俨听是靳朗熙,忙说:“快请。我和靳阁老要开怀畅饮了。” 郑明俨先向靳朗熙行礼:“靳阁老,本应是崇焕去拜谒您,没曾想您来驿站相见,崇焕失礼了。” 靳朗熙与郑明俨谈论了一下新皇帝的年轻,耳根子软,多疑,让郑明俨做事不要太狂,而是慎重,不要被谁抓了把柄。郑明俨一一记住,但希望日后能做到。可是将来在战场上怎么才能做到凡事慎重周全呢? 靳朗熙从驿站出来,郑明俨和秦雨青出来远送,暗处的张续孔看得一清二楚,他歪着嘴笑,记下了所见到的一切。 驿站内,收拾衣物的秦雨青笑看郑明俨:“靳阁老每句话都在批评和规劝郑大人,而郑大人的倔强性子却无丁点火气。看来贤臣就是贤臣,连郑大人都礼让他。” 郑明俨捏着秦雨青的鼻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议论辅臣大人。” “雨青连平台都去过了,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吗?况且,在柳叶湖时,郑大人就说靳阁老是贤良忠臣,不是吗?”秦雨青年龄虽长了,但在郑明俨面前还是耍点俏皮。 终于启程去冰洲了。在驿道上,两人乘坐马车向着冰洲的方向前进。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哭诉声:“郑大人,等等我。” 郑明俨下马车,见到董妃策马而来,立刻低头下跪:“臣郑明俨参见董妃娘娘。敢问娘娘出宫,皇上是否准允?” 董妃下马,玉容泪频滴:“管他皇上准不准。本宫问你,郑大人,为何一见本宫就说酉时启程去冰洲?为何不多看我一眼?现在紫禁城外,本宫命你抬头看着本宫,像在扬州一样称呼一声“董姑娘”!” 郑明俨依旧低头跪着:“董妃娘娘,臣惶恐,未经皇上准许,不敢一睹娘娘芳容,更不敢直呼娘娘名讳。” 董妃气得踢了郑明俨一脚:“本宫整个豆蔻年华,及笄之年,至入宫为妃的忧思、畅想和情爱都付与了郑大人。为何郑大人对本宫冷漠至此?” 郑明俨劝慰董妃:“娘娘请再莫说此等话,否则你我及家人都后果不堪设想。娘娘,复辽重任,不能再耽搁了,请准允臣现在启程。” 董妃情绪不定,忽颦忽笑:“郑大人,皇上说本宫如浣溪沙,螓首蛾眉,你抬头看看是不是?” “臣去年在扬州见过董妃娘娘,娘娘的姿容确如皇上所言。”郑明俨依旧保持低头下跪的姿势。 “本宫对你一往情深,还未与郑大人见面时,就如此,吟的每一首诗,诵的每一首词,画的每一幅画,弹的每一首曲,里面都是郑大人。在扬州时,本宫就已婉转地表明心意,郑大人就不能对本宫施舍一点爱意吗?”董妃的一番哭诉衷肠,令谁都潸然泪下。 而郑明俨却坚持法度:“董妃娘娘,请恕臣对娘娘言语无礼,臣的职责是镇守冰洲,娘娘的职责是侍候皇上,各司其职,边关与后宫怎能有纠缠,令人生嫌隙。” “原来我董酉姝是皇上的女人,早不是郑大人口中的董姑娘。”董妃花容失色。 郑明俨觉得不能让董妃在此拖沓了,免得被人看见,传入皇上耳中,于是郑明俨说:“董妃娘娘,臣与您虽有缘相见,却无缘相守,臣辜负了娘娘的情意,且将臣随身携带的家乡上品菀馨料“女儿香”赠与娘娘,当做臣的歉意。”说着郑明俨从袖中掏出一个精美的荷包,双手托着,举过头顶,递给董妃。 董妃接过荷包,涕泪中带着少许苦笑:“或许本宫命该如此。” “董妃娘娘,臣该启程了。”郑明俨说完便低头踏上马车。 只听见后面的哭喊声:“郑大人,被石兰兮带杜蘅,折芳馨兮遗所思,折芳馨兮遗所思,遗所思。”董妃坐在地上,遥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 马车内,秦雨青看着不说话,却又烦躁不安很为难的郑明俨,抚摸着他的手:“郑大人,董妃娘娘对你的情意像一杯烈酒,连雨青都嫉妒。她很勇敢,不顾世俗眼光,不惧生死地一直恋着你,明明白白地恋着你。” 郑明俨反对秦雨青的说法:“爱意没错,可做人要顾全大局。她这样做传出去就是私通。她丝毫不顾自己担当着多少人的性命。做人,应该勇敢,但她是鲁莽,是愚蠢,能成为皇上的宠妃,那么好的命,却不认命,你说蠢不蠢?” 秦雨青头倚着郑明俨的肩膀:“郑大人,愚蠢和聪慧只有一丝之分,你认为的愚昧,或许有人觉得她是大智若愚。你说认命,雨青跟随你,是认命还是不认命呢?” 郑明俨不再烦躁,而是温柔地说:“你我有缘相识相知,情根深种,继而终生相守,有缘有情有份,当然是命,不认也认了。” 秦雨青挑逗郑明俨:“郑大人最近难得说些软言细语给雨青听,谁说郑大人只是个“郑蛮子”?” 郑明俨抚摸着秦雨青的脸:“越来越会说俏皮话了。唉,只可惜我的女儿香,那是在莞州时何叔送的十斤女儿香,被阿慧和阿恩分得只剩下一小包。阿珠说那小包就留给你,还绣了个精致的荷包包着。本打算到冰洲后再给你个惊喜,可惜刚才为了尽快与董妃道别,给了她了。雨青,你不会怪我把?” 秦雨青浅笑:“怎么会呢?一切以郑大人的军政要事为重。雨青可惜的是郑夫人为雨青绣的荷包。夫人对雨青的一番好意,雨青无以回报,将来回莞州一定为夫人奉茶,立于夫人一侧,行妾室之礼。” 郑明俨大笑:“雨青,阿珠不会在乎这些东西的。将来,你就和她开心地过日子就是。” 秦雨青没回话,郑明俨看着秦雨青,已经俯在自己肩上入睡…… 马车一路颠簸来到冰洲,郑明俨先去了一趟全兵衙,回到马车,见秦雨青下车呕吐,焦急地过去问:“雨青,是否因为路途遥远,马车颠簸而不适?” 秦雨青呕吐完之后,笑容宜人:“郑大人真不细心,雨青曾随郑大人从冰洲跨越整个大燕到莞州,怎么会嫌路途遥远不适?” “那你这是怎么了?”郑明俨关切地问。 秦雨青娇媚地说:“刚才郑大人去全兵衙,雨青去看了大夫,大夫说,雨青已经是两个人了。” 郑明俨听到这话,喜不自胜,抱起秦雨青欢快地喊:“我郑明俨又有个儿子了!”“郑大人,快让雨青下来。” 然后,两人上马车回到府邸。郑明俨一直念叨着儿子,暂把繁琐的军务丢一边了。秦雨青见他只想着孩子,也不问问自己的身体状况,便生气地打开窗帘看着外面。郑明俨意识到秦雨青生气了,就带着歉意说:“雨青,谢谢你。” 秦雨青见郑明俨开窍了,问:“郑大人似乎更喜欢男孩?” 郑明俨随口说道:“男孩女孩我都喜欢,不过我娘更喜欢男孩。” 秦雨青听了哭笑不得:这个被称作“莞州奇男子”“郑蛮子”的郑大人,在官场、战场都是说一不二的,而对女人却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木讷的像猪,开口闭口就是我娘、我夫人,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爱上了他。 郑明俨见秦雨青偷笑,不知为何:“雨青,我说话这么好笑?对了,也不知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秦雨青犹豫地望着窗外守城的士兵那稚嫩的脸庞,无限感伤:“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 郑明俨听到此也犹豫感怀,摸着秦雨青的肚子:“是的,在这乱世,女孩更好。”边说着,抱紧了同样忧郁的秦雨青。 来到府邸,郑明俨扶着秦雨青下车,说:“一年过去,这里已物是人非,不过很快就能适应。” 此时,早已招募的佣人来迎接:“奴才甄世宜夫妇见过郑大人,郑夫人。” 郑明俨忙说道:“甄大哥,甄大嫂,送夫人回房休息吧。” 然后又对秦雨青说:“雨青,你好好休息,多吃点,多喝点。”说完郑明俨就去全兵衙了。 秦雨青拦也拦不住:郑大人,就不能多陪雨青一会?算了,国事为先,我要学着理解郑大人。 来到卧房,秦雨青见甄世宜夫妇已年近半百,还同时出来为佣人,觉得好奇,问:“甄大哥,大嫂,你们夫妇俩一同出来谋生,家事可由谁打理?” 甄世宜回答:“郑夫人,我们家中二老已经过世,膝下又无子,家中无事需打理。” 秦雨青可怜他们:“无子?恰好我怀有一子,将来出生后认你们为干爹干娘。” 甄夫人觉得秦雨青在说笑:“郑夫人你真是平易近人。我们颠沛流离,生计堪忧,尚无居所,怎有幸为郑大人孩子的干爹干娘?” 秦雨青继续聊着:“听甄大嫂这么说,你们夫妇来自外地?” 甄世宜唠叨着:“我们本住在曼州,因家乡遭水涝才离乡谋生。只因冰洲酬劳高些,才来到这里,要不谁愿意来到这烽火狼烟之地。再过几年,我们还是要落叶归根。” 秦雨青看着这对身世凄凉的夫妇,心中感慨颇多,想说点其他事驱散闷气:“大哥,你名字叫甄世宜,这让我想到了白居易,真有意思。” “哦,家里原本给我取名甄居易,一来是希望我能像诗人白居易那样有学问,二来是因我家穷苦,房屋破烂,“甄世宜”这个名字是希望旧的世道能够适宜。后来我也明白自己没能有白居易的才华,也赚不到大钱换个好宅子住,就改名甄世宜,这样气派又好听。”甄世宜给自己的名字解释了一番,秦雨青也听得有滋有味。 就这样,身怀六甲的秦雨青平静地住在府邸,习字作画,看日出日落,云淡风轻,等待孩子的降临。可时常几天不见郑明俨的身影,只有春节这一天回来了…… 春节过完不久,飕飕的寒风,一股尖锐的倒春寒刮过来,在全兵衙的郑明俨不禁打了个寒颤:真是乍暖还寒啊。 此时军营却热闹了,兵士来报:“郑督师,军营哗变。” 没想到一来到冰洲就遇上了军饷不足的问题,于是郑明俨马上写了奏折给朝廷。 VIP卷 第三百八十一章 解决军饷问题,期盼孩子出生 因为军饷的事,秦雨青只有干着急的分,为郑明俨想了一个做生意的方法来解决军饷欠缺的事,可是郑明俨分析一下,不妥,否定了。 郑明俨继续想着如何解决军饷的事,自己已经上疏给朝廷了,可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看来朝廷对郑明俨并不是权力支持的。 秦雨青叹息着:“官职越高越难当啊。” 郑明俨没听清楚,侧过身问:“你在含糊什么呢?” 她越来越大的肚子驱逐了郑明俨一些焦虑不安:“刚才话语重了。” “哪里话语重了?我一点不觉得”秦雨青安详第抚摸着肚子,言语中已是深切的母爱。 “这次来冰洲,军事繁忙,让你孤单了。”郑明俨轻轻第秦雨青搂着,以免碰着她的肚子。 秦雨青一点没有任性,而是体谅人心:“你怎么这么想呢?这肚子里是你的孩子,她很懂事不会任性胡闹,也不会腻着让爹爹陪着。她很听话懂事,从来不在我肚里闹腾,但是听到甄氏夫妇唱江南小曲的时候就很兴奋,将来可是个才艺双全的姑娘呢。” “秦雨青你如此的才艺了得,将来这女娃脱颖而出是没得说的。你呢,像个贤妻良母了,识大体,顾大局了,不像初次见面时候那个野蛮冲动的丫头了。”郑明俨搂着秦雨青,心情舒畅,暂时忘了军事的烦恼。 郑明俨说的那么美好,却不知秦雨青眼眸中的压抑和无奈:郑大人,我还是想像以前那样在你面前撒野放泼,无边无际第撒娇任性,只是现在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凡事要为你着想,你没有时间,那我就要收敛这些憧憬和幻想。 尽管有身怀六甲的美妾在一旁绵言细语,次日,郑明俨还是很快置身于军务中,留下秦雨青和甄世宜夫妇闲聊。 几日后,紫禁城文华殿,丰裕帝例行议政:“镇守冰洲的郑明俨上疏奏请发放军饷,只因冰洲士兵欠发军饷而哗变,诸位爱卿认为该如何是好?” 尽管有靳朗熙不支持某些臣子提议的“实物折俸”的方法来解决军饷欠缺的问题,应当全额发放。但是朝廷中张续孔和万弹佑已经和郑明俨结怨,暗中诱导皇帝说冰洲的军饷问题是因郑明俨而起,并非朝廷的军费不够。 丰裕帝听信了佞臣的谣言。靳朗熙一再说明也无效。 然后,米粟折俸的圣旨传到了郑明俨手中: 说与兵部尚书兼蓟辽总督郑明俨知道,尔受命于危难之际,全权执掌蓟辽军务,不想突遇川、湖士兵军饷哗变一事。经文华殿众臣商议,山海关盛产米粟,以此折为所欠发军饷,上策也。卿上疏请全额发放军饷,所请不准。 郑明俨气得把圣旨扔在地上:看来皇上召我平台觐见时,我奏请的事,他全忘了。军饷一事得自己另想办法。 郑明俨用冰洲一带所拖欠的赋税来解决了军饷欠缺的问题,也处置了那个办事不力的税赋官。 即便如此,军饷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 郑明俨继续发问:“就算借用一百万两税银补发军饷,算下来,还要凑四十万两才够全部补发完。各位还有何良策?” 鸦雀无声。 郑明俨再想了一个办法:将冰洲的米粟提高两成的价格卖给北边的外族难民,这样就可以补充军饷了。 这是有“资敌”的嫌疑的,但现在只能如此,郑明俨无法料到这件利国利民的事将来会成为他获罪的证据之一。 众官吏却有人赞同,有人反对,都是窃窃私语。郑明俨坚信不疑:权衡利弊,这样最好。 不过因为此事,郑明俨在军队中赢得了全额的支持和赞赏:郑大人好样的,郑大人体谅军心! 郑明俨本打算军饷一事一结束,就赶紧回去看秦雨青,可这时,曾当盛来了,身后还带了一年轻小伙。郑明俨问道:“曾将军,今日已散班了,没有紧急事务,明日再说吧。” 曾当盛满是幸福的笑:“郑督师,我并非军务找你。” 郑明俨参与了曾当盛的一场宴请,并在这酒菜着上见到了曾当盛的外甥许文辰。 许文辰很兴奋,提到了自己曾见过郑明俨:“那是永续二年二月初九,文辰永远忘不了那天,郑督师带了一名仙女一般的侍女,文辰一直没有忘记她的教诲“可马上得天下,不可马上治天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此侍女言辞细如春雨,柔似晚风,能令沉鱼而出。从那日后,文辰一直谨记这位仙女的话,再也不玩乐,而是专心习武,立志报效大燕。如今文辰已成年,敢问郑督师,您这位侍女还在府上吗?若未婚嫁,文辰愿娶她为妻。” 说的人这位天仙是秦雨青,只是许文辰不知道她的名字。 曾当盛听到此,连酒都没喝完,便气不打一处来:“好你这臭小子,那时才十岁,就生了淫秽之心,还要娶个丫环。缠着舅舅,来见郑督师就是为了这个丫环是吗?看我不揍扁你!”曾当盛已操起佩剑打许文辰了。 郑明俨劝开了曾当盛,当然也数落许文辰:“小子,你已是七尺男儿,自己也说要报效大燕,当致力于江山国事,民生安乐,切不可只系心思于一女子,失匹夫常节。” 曾当盛在一边呵斥:“听明白没有?” 许文辰“嗯”了一声,又问道:“郑督师,文辰请问您,此女姓甚名谁?” 郑明俨见许文辰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便直说了:“你还问这个?此女早已嫁人,身怀六甲。” 然后对曾当盛说:“曾将军,是时候娶个外甥媳妇了。” 许文辰黯然神伤:“容辞娴雅,额秀颐丰,这位仙女在文辰脑中一直影影若现,八年来都挥散不去,不想已嫁做人妇。郑督师,舅舅,大丈夫不得心爱之人,何论效力于君主社稷?”说着说着,十八岁的许文辰呜咽着哭了。 郑明俨哭笑不得:“小子,让我怎么说你好。” 而曾当盛又一次抡起佩剑,吼着:“为一女人哭,丢舅舅的脸,也丢你爹的脸。我曾当盛怎么会有你这么不争气的外甥?” 郑明俨直摇头:小小年纪,沉溺于女人不得自省。不过这许文辰口中的仙女不就是雨青吗?一直忙于军务,有多少天没陪她说说话了?得回府邸去了。 刚回府邸,就见甄世宜的老婆扶着秦雨青艰难地走进卧房,郑明俨连忙跑过去,扶着她,对陈大嫂说:“陈嫂,我来吧。”陈大嫂知趣地走开了。 秦雨青这些天盼郑明俨回府吃饭,盼了十几天也没见着,气坏了,故意不和他说话。 郑明俨自知理亏,也没在意。秦雨青坐在床上,幸福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还是不理郑明俨。郑明俨早有准备:“雨青,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军中军饷哗变一事解决了。” 秦雨青一脸不快:“这个早就传开,我已经知道了。自从在北京定终生以来,郑大人除了带雨青进平台觐见,就只会跟雨青讲皇上、朝廷、兵部、总兵府、军营,还有各位将军。唯独不关心孩子,她在雨青腹中已经六个月了。” 郑明俨内疚了,说:“雨青,是我不好。” 秦雨青脸一垂:“郑大人只会说这句道歉的话吗?孩子听了都心烦。” 郑明俨苦思冥想:“哦,我来念一句诗: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原以为这句感觉清新的词会让雨青感觉舒雅,可秦雨青却更烦闷了:“郑大人,你出去吧。孩子不想见到你了。”秦雨青用被子蒙住了头。 郑明俨没有生气,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对秦雨青关心不够才害她不高兴,于是,郑明俨神秘地笑:“看来我得把我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博雨青一笑。”郑明俨掀起秦雨青蒙头的被子,双手揉一下她的脸。 秦雨青撅着嘴问:“什么礼物啊?” 郑明俨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一脸幸福和自信:“喏,打开看看吧。” 秦雨青好奇地打开,原来是郑和忠写给郑大人的信,原来郑明俨的幼子郑和忠一直记得秦雨青的话“华山学艺”,于是独自往华山去了。 秦雨青看完信后,破愁为笑:“郑大人,这是小阿忠的字迹,他的正楷写得越来越好,这是我的学生啊。” “看他的字,就知道穆人清师父功夫了得,阿忠才跟他不到一月,就练得手劲长了不少。这底下还有阿忠的小篆“郑和忠”,看来他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笔墨。”郑明俨自豪地夸赞儿子,顺便打开那幅布画《华山落日图》。 秦雨青一看到这幅《华山落日图》,很是喜欢,就要了。 郑明俨见到秦雨青近日难得一笑,调侃她:“古人曾有千金买笑,而我郑明俨以幼子的一书信一画便可博千金一笑。” 孕中的秦雨青情绪不定,此话并没让她开心,却勾起她的回忆:“郑夫人和三个孩子才大半年未见,却令雨青牵挂不已,原来,郑大人一家早已视雨青为亲人。尤其是小阿忠还在信中提到我这个二娘。” 郑明俨也不禁感怀:“我对阿忠满是期待,只可惜在家时对他非打即骂,而他却从不记恨。才十岁啊,就独闯江湖去华山……”郑明俨的父爱一表无遗。 秦雨青看他这么挂念儿子,又觉得愧对儿子,便给他讲明道理:“郑大人,你这是当局者迷啊。小阿忠一到华山就给你写信,将他的神奇际遇和抱负均诉诸于他心中的英雄父亲。可见你在他心中的分量,其实他的意思就是想成为你,这信中都透露出来了。只是小阿忠还不太会表明自己的心迹。郑大人,有这样人小志气大的儿子,你还担忧遗憾什么呢?” 郑明俨仰望天上明月:“是啊,我还担忧什么呢,……练就一身本领,不为光耀门楣,只为大燕江山。” 秦雨青看郑明俨父爱如兰桂般葳蕤,心中坦然地想:让郑大人多想想小阿忠,人间至爱莫过于父母之子女,等我的孩子出生,郑大人你的父爱只怕要如浓茶醇酒了。 郑明俨对着秦雨青的肚子说:“我的孩子啊,还不快快出来,赖在娘肚子里面,爹想和娘亲热一下都不行。” 秦雨青扭捏地笑了:“郑大人真不像样,这话怎能说给孩子听?真不害臊。” “有什么害臊?这小家伙又听不懂。”说完,郑明俨摸着秦雨青的肚子说:“爹都帮你取好名字了。你要好好长大啊,别老是在娘肚子里闹腾,惹娘不开心。” “名字?什么名字,告诉雨青吧,郑大人?”秦雨青发自内心地笑着想知道。 郑明俨也毫不遮掩,抚着秦雨青的手说:“若是男孩,叫郑和志,字畹安,若是女孩,叫郑和念,字畹芳,雨青觉得如何?” 秦雨青托腮想了想:“和忠是郑大人的为官作风,和念是郑大人的为人作风,畹芳,植芳九畹,意境幽雅,都不错。只是,名字都让郑大人给抢先取了,雨青这个为娘的,也想取个名,怎么办呢?” 郑明俨捏着秦雨青的脸:“这个也要争啊?要不你给孩子取个小名?” 秦雨青觉得郑明俨捏她的脸,捏得好甜蜜:“让我想想,嗯,就叫涓涓吧。” 郑明俨听了觉得奇怪:“涓涓?” 秦雨青纠正过来:“涓涓溪流,绵延不绝,就像雨青与郑大人的感情。” 郑明俨认为涓涓二字还是有些不妥,不过为了秦雨青开心,还是答应了:“涓涓,依你了,只愿涓涓成为我们的心愿。” “郑大人今日为了雨青,说了好些缠绵悱恻的话。这倒让雨青愧疚了。”秦雨青嬉笑郑明俨。 郑明俨看着她早已虹销雨霁,便向她提出一个请求:“雨青,你看穆人清先生赠我的《华山落日图》归你了。那么前年你赠我的《桂花百合图》……? “既然是郑大人的,就随郑大人所想吧,”秦雨青毫不思索:“如果我没猜错,郑大人定是想将这幅《桂花百合图》赠送给莫贵将军,因为他名字中有“桂”字。” 郑明俨不太好意思:“雨青你真是我肚里的虫子,什么都让你猜到了。” “虫子多难听。”秦雨青撒娇:“郑大人为什么不说雨青是大人心中的仙鹤?” “好,仙鹤就仙鹤,雨青说什么就什么。”郑明俨在这正月天也觉得温暖:“雨青,你赠我的画,都带在身上三年了,我也舍不得送人。只是,这次,皇上将莫贵将军的尚方宝剑收回,赐给了我。我怕莫贵心中不快,就想将这幅绝美的《桂花百合图》送给他,消消他的怒气。” VIP卷 第三百八十二章 秦雨青产下女儿涓涓 秦雨青突然想到点什么:“郑大人,有件事雨青不得不说。在冰锦大战之后,你和莫贵将军都受了重伤。我听到莫将军悄悄说“郑明俨,凭一句话就想收买人心”。郑大人,我听闻莫贵将军作战神勇,是大燕不可多得的将领,也觉得他是个心胸宽广之人。可是,他那句话让对你很嫉恨。所以,郑大人,要防着他才好。” 郑明俨没把秦雨青的话当一回事:“这幅图有出类拔萃之意。希望他明白,他是冰洲评定的不可多得顶尖人。” 秦雨青也不再多说,因为她现在要享受美好的生活。 也许是因郑明俨给未出生的娃儿取了名字,也许是看了郑和忠来信。她的脸庞在郑明俨手里摩挲着:“郑大人你这次重新见用返回冰洲,本来已经是忙得不可开交,可雨青还三天两头第闹…… 秦雨青香香第说着,缓慢入睡,甜蜜着。许多日子来,逐渐鼓起的肚子让她总是难安睡,今天郑明俨的慰留让她安稳地睡了。 次日,秦雨青醒来见到郑明俨伏着睡,而自己却是枕着他手臂睡了一夜。看到如此,秦雨青心里很不是滋味,轻轻推醒郑明俨:“郑大人,别这样睡了,容易冻着。” 郑明俨迷蒙中睁开眼睛,感觉手臂麻得没知觉了,秦雨青给他揉捏。郑明俨见天鱼肚白,对秦雨青道:“我得去送《蟾宫折桂图》给莫贵。” 秦雨青极不乐意但也只能说着:“郑大人早些回家。”心里是有点怄气的:不如不喊醒他。 另外一想:在战场上一呼百应的郑明俨哄我像是对小孩般疼爱,不知会不会难为他。 摸摸肚子:涓涓,出生吧,那样娘就有更多时间陪着你爹了。 雨青又开始一天的等待,边等边想:诶,不对,“蟾宫折桂”,这“折桂”“折桂”二字就是把桂枝折断了,如果莫将军胡思乱想,误以为“折桂”是郑大人有意欺压,凌辱他,那郑大人的好意就被当成恶意了。怎么办?郑大人都出去半个时辰了。桂花,桂花,李白,李花,李白年幼吟诗一句“李花怒放一树白”,有办法了。 雨青拿出一张白纸,写上“蟾宫折桂”四个字,用红墨在这四字上面画个差,又在这四个字下面写上“桂花怒放满月香”,然后将这张纸折好,交给甄世宜:“甄大哥,事情紧急,麻烦你快马加鞭,将这张纸送到郑大人手上。” 在莫贵府邸,莫贵拿着郑明俨送他的画看了又看,想:郑明俨什么意思,皇上刚将我的尚方宝剑收回赐给他,他就送我这幅满月画,难道是在慰问我?凭一幅画,谁稀罕。 但郑明俨毕竟是兵部尚书兼蓟辽总督,该说的还得说:“郑督师赠我一幅画,可莫贵是个粗人,不懂画中的深意,怕是辱没这幅画了。” 郑明俨指着画中的桂树和雨青,类似职场的笑:“我郑明俨也是偶得这幅吉兆画,莫将军,你看月亮上的桂树,旁边的玉蟾咬断一根桂枝衔在嘴里,这不就是“蟾宫折桂”吗?” ““蟾宫折桂”是说中状元吧?”莫贵还是一点就通了。 “对啊,这桂树就是莫贵将军的桂字。“蟾宫折桂”在这意指莫贵将军就是战场上的状元郎,你若第二,无人敢称第一。所以说《蟾宫折桂图》是莫贵将军的吉兆图。”郑明俨将秦雨青将的话稍微改动一下说与莫贵听,以为莫贵会像当年的自己那样开心。 当然,莫贵强颜欢笑说:“这样的吉兆图理当由郑督师作主人。莫贵怎有福收受呢?” 郑明俨不答应:“这幅《蟾宫折桂图》已送出,若莫贵将军不收,便是瞧不起我郑明俨了。” 最终,莫贵还是收下了,但怨恨和愤懑早已充斥心中:你郑明俨夺走了我的尚方宝剑,还有原本属于我的兵部尚书,蓟辽总督的职位,这些本应都是我莫贵的,我资历,经验,年龄,官龄,武艺哪一样不比你高?凭什么你拥有这一切,我却连一把尚方宝剑都要让给你?现在还送我什么《蟾宫折桂图》,折桂,折桂,就是折断桂树,折垮我莫贵吗?郑明俨,你得了我的一切,还拿一幅画来羞辱我。总有一天,我莫贵会好好报答你这幅《蟾宫折桂图》。 莫贵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他瞟了一眼这幅画,一把将它扔进火炉。 郑明俨刚出莫贵的府邸,就遇上火急火燎赶来的甄世宜:“郑大人,夫人说事情紧急,让我把这张字条交给你。” 郑明俨立刻打开字条一看,心有灵犀的郑明俨瞬间明白了秦雨青的意思,忙返回莫贵府邸:“莫贵将军,刚才那幅画其实不叫《蟾宫折桂图》,而是叫……” 郑明俨注意到火炉旁边残留着一小块未烧掉的画布,布上面的桂树、玉蟾、嫦娥都被烧了,只剩下一轮残月。 莫贵没想到郑明俨突然掉头,而眼前这情景又不好解释,只得假装歉意:“郑督师,莫贵不慎将画布掉入火炉,辜负了你的一番美意,若郑督师心中不快,请惩处莫贵。” “你只是不慎,何必惩处。我回来只是想说刚才我将画的名字弄错了,它不叫《蟾宫折桂图》,而是《桂花怒放满月香》。”郑明俨说得淡漠、简单,离开了。可莫贵已经听不进去了。 郑明俨回到自己府邸,将这一切告诉了秦雨青:“雨青,对不起,你为我画的《桂花百合图》就这样被莫贵烧了。” 秦雨青感叹:“郑大人,这不怪你。莫贵,真是个好名字,满树桂花。我与莫将军从未说过话,只是见过他几次,觉得他一身英雄气概,可谁会想到他烧了你特意赠他的桂树画,只怕有一日,他心中的妒火会烧了他自己。” 郑明俨很压抑:“我也是因为莫贵在战场,一呼百应,杀敌无数,是一员难得的猛将,才想出送画这么一招去感化他,不料…… 两人皆叹气。 莫贵一事过后,郑明俨继续投入到不尽的军务中。照例先读邸报:新任兵部尚书郑明俨挪用税银代发军饷,将粮草卖与外族部落。实乃挪用公款,市米资敌。 郑明俨手捶打桌面,虽然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气愤不已,但他还是坚信:为官多年,虽诽谤不断,但自认问心无愧。庆幸的是皇上没有尽信谗言而惩治自己。 可郑明俨不知道,在紫禁城西暖阁内,丰裕帝对于郑明俨赏赐解决军饷的事很是不满:挪用税款,市米资敌。 这就是丰裕帝听了奸臣锁说话后对郑明俨做出的第一次判断。 丰裕帝虽十八岁了,可还是无法辨别群臣所议是非对错,只是想着郑明俨到底是忠于自己还是以权谋私,威福自专,鲸吞俸银?他到底在想什么,做什么?他的确解决了军饷哗变一事,但其中的细枝末节,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可这些都在朕平台召见时授予他的权力之内,深入究之也无可厚非。朕的头都要想爆了…… 冰洲这边,郑明俨在给丰裕帝写奏疏,表忠心,并奏明决心,其中也提出了很多良好的建议。 而丰裕帝看了郑明俨的上疏,心中又是波澜起伏:郑明俨又提要求调换官员,不知要做什么,有何用。可在平台召见时,朕也答应过他,冰洲官员可由他与吏部协商而定或他自己选定。这样到底妥不妥呢…… 不过很快,郑明俨收到丰裕帝的优诏,便召集几个信得过的人,交代任务:“三位将军,皇上下的优诏都看了吗?” …… 下达完调遣任务后,郑明俨立刻返回府邸看秦雨青。此时,秦雨青的孕期为八月,不知是因为首胎难受还是担忧郑明俨的仕途,秦雨青的情绪极为狂躁。她头发散乱,眼神无光,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写诗词,又因为自己写得不好而撕纸。郑明俨到屋时,甄世宜夫妇在一旁捡纸,拿秦雨青一点办法也没有。 郑明俨见此情景,心急如焚,过去把秦雨青的笔墨纸砚全拿开,抱着秦雨青连劝带哄:“雨青,你在做什么?疯了吗?这样乱来,担心身体和孩子!” 此时的秦雨青似乎真的疯了,力气特别大,拽住郑明俨的胳膊,连郑明俨都觉得疼。而秦雨青似乎不认识郑明俨,直问他:“什么孩子?哪里有孩子?郑大人呢,郑大人在哪里?” 郑明俨意识到了秦雨青的精神不对头,扶稳她,耐心地说:“雨青,你看着我,我在这里。我就是郑大人。” “郑大人?”秦雨青摸着郑明俨的脸,傻傻地喊着:“我以为你不见了。”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哭起来。 郑明俨也像哄孩子一样拍打她的背,说:“雨青,我在这,别哭了,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冲动?是嫌我没有陪你吗?” 秦雨青坐在床上,泪痕还未干:“不是的,郑大人。雨青连续十几天做同一个梦:“荒属朗和林子正都拔剑刺杀皇上,皇上东躲西藏。我怕皇上遇刺,便去找你保护皇上,希望你赶走荒属朗和林子正,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你,你好像从人间蒸发了。后来荒属朗和林子正一前一后,刺死了皇上。”这个梦好多天都如此,弄得雨青夜夜不得安宁,总以为郑大人不见了,皇上被林子正和荒属朗刺死了。” “雨青别说了,我就在你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来,握着我的手,好好睡,今晚我就坐在这里。如果你梦中还有荒属朗和林子正来刺杀皇上,我定会挥刀砍杀这两个觊觎大燕江山的人。”郑明俨讲得义愤填膺,让秦雨青心安多了。 郑明俨看着熟睡后的秦雨青脸上还有些许泪痕,手还仅仅握着自己的手。郑明俨除了歉意满是疼惜:惹人怜爱的雨青,是我郑明俨对你照顾不周,才让你这么难受。等孩子生下后,我们依旧去荒野赛马,赏月,一直到子时…… 虽然秦雨青情绪极端不稳,可郑明俨的军政事务不能因此而耽误。不久,东江岛米往林因军饷等问题前来拜谒郑明俨,这是一位资历丰厚,儿孙满堂的老将军。郑明俨令部下启用上等的仪仗,以上宾之礼迎接米往林。 米往林倚老卖老,不把郑明俨放在眼里,而郑明俨将米往林吃空饷的问题说出来,米往林无话辩驳就拂袖而去。 郑明俨眼神中充满杀气:“传令五月初四,前往东江镇阅兵。” 五月初五,秦雨青临盆,虽然之前一直心绪不宁,但还是凭借健康的身体,产下一女婴。稳婆抱着孩子,恭贺:“夫人,是位小姐。” 秦雨青无力却喜悦地看了女儿一眼,问:“郑大人呢?” 甄世宜回答:“郑大人去东江镇阅兵,须几日才能回来。” “哦。”秦雨青十分失望。 接下来的几日,秦雨青只是偶尔给女儿喂奶,也没做什么,没说什么。可能是因为郑大人不在身边,可能是因为那个奇怪的噩梦,秦雨青虽然身体渐好,却不愿言行,心里焦躁不安。女儿饿的哇哇地哭叫,秦雨青也不理。 甄嫂闻声过来,抱着婴儿哄着:“涓涓,不哭,问娘亲要奶喝喽。”而秦雨青完全不理。 甄嫂见秦雨青不说话,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知道她精神不好,便抱着涓涓边走边说:“涓涓乖,我们去找奶娘。” 甄嫂抱着涓涓离开,秦雨青在想:我为什么不理涓涓,也不说话,不下床,生产之前还脾气暴躁,令郑大人烦闷不安?难道一切都是“皇上遇刺,郑大人不在”的那个噩梦?怎么办,郑大人回来后看到我这个样子又会让他受折磨。我不是想好等涓涓出生后就为郑大人当参谋吗?现在呢,连让他舒心都做不到。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秦雨青以惊人的意志力起床,更衣,牵马离开府邸,在街市上听到许多人传“郑督师抽出尚方宝剑斩杀东江镇将军米往林”。听到这,秦雨青心跳加速,脑袋又开始狂躁,快要受不了了。她为了不再挣扎于心魔中,策马驶向荒野,不停地抽打马儿,马儿疯狂地奔跑,风在耳边疾驰。就这样,心魔似乎一点点地远去。还未坐满月子的秦雨青,身体支撑不住…… 醒来后,在府邸躺着,郑明俨在一边,看到秦雨青醒来,又喜又疼:“雨青,你终于醒了,还好有人看见你往野外去了。狂跑了一阵,还那么难受吗?” VIP卷 第三百八十三章 涓涓将来是红颜祸水? 秦雨青还原了静谧的笑颜:“我不再任性耍赖了。全兵衙的事情已然是让你日理万机,我还隔三差五地闹惹郑大人心烦。” 郑明俨笑得开心至极:“一点都不烦,而且很值得,物超所值啊。因为我这点心烦就得了一个小爱女。” 甄嫂抱着涓涓进来,秦雨青眼中放着光芒坐起来:“我的涓涓,把她给我。” 甄嫂将婴儿给秦雨青喜笑道:“雨青终于肯抱涓儿了。” 秦雨青怀中的涓涓看着,得意地说:“郑大人,这是你的幼女,好看吗?” 郑明俨把婴儿抱过来,喜欢得不得了:“像珍珠一样,我们的涓涓,将来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甄世宜在一旁说:“涓涓脸蛋像郑大人,特别像,眉眼像郑夫人,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郑明俨有如获得珍宝一样欢天喜地:“甄世宜,甄嫂,多谢你们帮我照顾秦雨青。现在我都嫉妒这孩子对你们比我这个亲爹还要亲呢。” 甄世宜早已乐得花开了:“照顾夫人是奴才分内的事。我们两都盼着涓涓出生呢。奴才敢问,郑夫人曾许诺让奴才夫妻两做涓涓的干爹干娘。奴才和内人都知道这是妄想,可是奴才夫妻两真的喜欢涓涓,不知……” 郑明俨对此事不置可否,表情沉了,不情愿写在脸上了。秦雨青见此,忙打了个圆场:“甄大哥,这事以后再说吧。”甄世宜夫妇悻悻然。 有点尴尬,有一位似乎是从天而降的半仙打破了这气氛:“恭喜恭喜添丁,千年之喜啊。” 郑明俨摇摇头:“半仙算偏了,我府中不是添丁而是进口,添的是女儿,不是儿子。” 半仙胸有成竹:“郑大人,您的女儿将来及得上万千男儿,所以贫道才说添丁。” 郑明俨以为半仙在夸赞,便问道:“半仙之意是指幼女将来可为女中豪杰,巾帼英雄,所以及得上万千男儿?” 半仙摇头:“非也。郑大人能否将幼女的生辰八字告知贫道?” 郑明俨因为去了一趟东江镇斩杀米往林,错过了秦雨青的临盆之日,所以说不上来,只得由秦雨青来说:“端午节,亥时。” 半仙听后又仔细瞧了涓涓,口中念念有词:“己巳年,庚午月,己丑日,辛亥时。其父面容俊朗,其母殊色秀荣,而此女之貌已然依稀可见,定在其父母之上,惟“可怜飞燕倚新妆”可比。” 郑明俨被夸得九霄云上了:“我女儿涓涓有如此天姿,将来求亲者必定踏破门槛。涓涓,为父必定为你选一绝佳夫婿。” 秦雨青不爱听半仙这话:“半仙,赵飞燕被视为大汉祸水,我宁愿女儿相貌平平,也不需亡国之相。你领了赏钱请回吧。” 半仙回绝:“郑夫人,贫道今日不为半分赏钱。” 郑明俨疑问:“方才你句句夸赞我女儿,怎可不领赏?” 半仙回答:“郑大人恕贫道直言,您无须为幼女选夫婿,因为此女眉心略款,与亲生父母情缘浅薄,待此女出阁时,郑大人和夫人均不在此女身边。” 郑明俨听到这话,有些焦急:“此话怎讲?” 半仙说了一段常人不懂的话:“方才贫道已算了此女的生辰八字,阴阳两虚,将吸尽我汉人的阴阳二气,五行缺四行,唯独不缺水。” 郑明俨问:“这又怎样?半仙的意思是涓涓五行属水,很多人都如此吧。有什么大碍?” 半仙接下来的话令人生畏:“郑大人,平常人很少缺五行缺四行,而令嫒属水,此水异常凶猛。而郑大人名字中带火,亦属火,大燕朝属火,我汉人亦属火。此女之水会浇灭郑大人这团火,熄灭大燕朝,淹没我汉人掌权之路。所以令嫒之水乃祸水,正如郑夫人所言,令爱如大汉祸水赵飞燕。” “什么?你居然敢诅咒我的女儿,你再说半句,我割了你的舌头。”郑明俨气得肝火上升。 而半仙继续说:“令嫒将来虽娇容似云出岫,却是亡国之相,大燕气数将尽,而令千金难逃以色侍人,因色误国,色衰孤老的命数。若除此女,我汉人掌权或许可延续几十载。” 郑明俨已怒不可和:“如此咒我女儿,咒大燕江山,我杀了你这江湖骗子。”说着就要拔剑。 秦雨青怕闹出人命,示意半仙赶紧出去,甄世宜也来催赶半仙:“你这个扫帚星,滚出去!” 秦雨青听了刚才半仙那番话,心情跌落,像雌鸟护幼鸟一样抱着涓涓,怒吼半仙:“郑大人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了他的幼女?你岂非是个恶魔?” 赶走半仙后,原本的天伦之乐已消失殆尽,秦雨青和郑明俨轮流抱着涓涓,都是一脸忧虑,郑明俨更是不知所措。秦雨青的心境也到了冰点,但她还得安慰郑明俨:“郑大人,把涓涓抱给甄嫂,雨青陪你去书房歇息。” 到了书房,秦雨青很少见到郑明俨少有的惆怅,就给他按摩太阳穴:“郑大人,那个江湖骗子祸乱人心,不听便是。涓涓会在你我的羽翼下安稳长大的。” 郑明俨对自己的惆怅无计可施,只是随意磨墨,说道:“涓涓有你照看,自然会安稳一生。可是,如果大燕不保,这些都是空话。” 秦雨青被这话吓到了:“郑大人,你怎么说这话,你身为冰洲督师,不可对大燕无望。而且这话传出去有多危险,你是知道的。” 郑明俨推开砚盘,说:“内有匪患,外有金兵,海上倭寇,旱涝蝗灾,粮食欠收,饿殍遍野,而朱门酒肉中饱私囊者稳居高位,世袭爵位,代代免税。这些都是那个半仙所说的亡国之象,但是与我们涓涓无关。” 秦雨青也有所感触:“从莞州到北京再到冰洲的路上,这一切确属实,可我秦雨青不愿承认。我祈祷皇上能成为千年一遇的守成之君,力挽狂澜,中兴大燕。这样我们就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郑大人别思虑太多,财政,赋税,剿匪,赈灾都由皇上,内阁,朝廷做主,你只须尽心完成复辽的诺言,不是吗?” 郑明俨苦笑:“雨青,若后院起火,前门怎么迎客呢?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不懂为官之术,不懂笼络他人,使得朝中异己者颇多,遭弹劾手本已是不计其数。而朝中党派纷争,尔虞我诈,我只恐自己会成为党派纷争的陪葬品。眼下,幸得皇上认可,暂无大碍。只是皇上允诺六部事事配合一言从未曾兑现,我对五年复辽一事也愈感疲惫乏力。” 秦雨青不知该如何除去郑明俨心中的忧虑,只能想法子劝慰:“郑大人,我们往好处想吧。平台觐见时,皇上有明君之相,堪与洪武帝匹敌,或许这一切都有望整改……” 郑明俨笑秦雨青幼稚:“雨青,你说胡话了,此时的皇上怎能与洪武帝匹敌?即使皇上是明君,在洪武帝之上。但凭他一己之力,又能如何?大燕这个样子,我都看不下去。而历史的车轮,从来都不是一人之力可以阻止的,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不都成了笑话吗?” 秦雨青听了,有些懵:“郑大人这话是史家之言。可是郑大人,你刚才所言,是否意指大燕保不住了?”秦雨青紧紧抓住郑明俨的胳膊问。 郑明俨见秦雨青因自己而紧张地手足无措,忙更换语气安慰:“雨青别担忧,我郑明俨就算不能五年复辽,也会守住大燕边陲,雨青的安稳日子不会失去的。”而郑明俨心里想的却是:若大燕不保,阿丹,雨青和孩子们该如何是好,我又如何向皇上交代? 秦雨青还是有些不安,郑明俨拉着她的手:“看你,像个男人一样忧国忧民,走,我们替涓涓买衣裳去。” 郑明俨虽然考虑到了很多问题,但他还是不该有半点自信,尤其是不该自以为丰裕帝完全信任他。 文华殿内,丰裕帝命令秉笔太监将郑明俨上疏的斩杀米往林的奏章念出给众臣听,朝中一片哗然。 许多与郑明俨不和的臣子都借此机会说郑明俨擅自斩杀朝廷众臣,已经是将在外了,把他自己的权力居于皇帝之上了。 幸好朝中还有些看清局势且不同流合污之人说了些公道话,暂且保住了郑明俨。但万弹佑已看出丰裕帝对郑明俨疑窦丛生,不过,郑明俨的存亡似乎无关自己的官运升迁,所以未作他想。 张续孔则想:皇上对郑明俨擅杀米往林一事并未表态,我到底该站在哪一边呢?既然局势不明朗,先保持中立,静观其变吧。 北边,金兵首领荒属朗新纳了一妃子,封为“宸妃”。荒属朗对她一见如故,为她举行了隆重的册封典礼。 在册封典礼上,各位王侯大臣和其他妃子都来恭贺。张一旭为秦雨青所做的《捧心弄画图》不慎掉落在地,画随之滚落开来,引来在座各位的目光。 荒属朗看到画中人脸熟,便令人将画捡起,悬挂起来,供众人欣赏。群臣和王侯都对画中的“捧心”赞不绝口,赏心悦目。尤其是荒属朗的一个弟弟睿亲王俄垢看得目不转睛,还失态地流口水。 荒属朗回忆说:“这不是章大学士的夫人吗?记得两年前豫郡王坨坨抢了章大人的爱妻,章大人来向朕哭诉,朕责骂了坨坨,令他将章夫人还给章大学士。大家看看,章夫人的姿容,大概就是汉人女子中的一笑倾城吧?也难怪章夫人和坨坨为此女争得面红耳赤。朕记得章夫人名叫“秦捧心”吧?真乃世间一捧心。” 荒属朗的另一个妃子庄妃看出了荒属朗对画中章夫人的喜爱超过了新娶的宸妃,于是她心里想到一计来讨荒属朗的欢喜。 几日后,荒属朗带着王侯众臣去郊外狩猎,忽然见一汉人女子,背影酷似张一旭的画中女子。荒属朗命人将此女子叫过来,竟然是庄妃。 原来庄妃叫绣女按张一旭画中女子的衣裳做了一整套,并凑齐了同样的头饰,梳同样的发型。“庄妃给皇上请安。”庄妃巧言令色。 荒属朗看到后乐了:“张一旭,你看庄妃这身打扮像不像你的画中秦捧心?” “内人怎可与庄妃娘娘相提并论。”张一旭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想:庄妃刻意模仿捧心的服饰,头饰和发型,但不论姿容还是仪态都远不及捧心。看她那样,想装出捧心的妩媚,却明摆着是勾引的样子,恶心。 睿亲王俄垢很是欣赏:“这大燕的服饰真是流光溢彩,千姿百态啊。”眼眸中尽是对庄妃的觊觎,这是叔叔对嫂子的觊觎,不伦了。 张一旭耻笑:就凭你,也想化出捧心的容貌,痴心妄想。 荒属朗从此宠爱庄妃,庄妃也就凭借这《捧心图》成为了外族守领荒属朗的爱妃,传为了一个传说。 庄妃就此成功地勾引了荒属朗和俄垢。 冰洲全兵衙,郑明俨在看冰洲地图。郑明俨边看边说:“韩将军,这幅冰洲地图我已经看了千百次了,都篆刻在我脑子里了。” 韩广凌称赞郑明俨:“郑督师为大燕边陲呕心沥血,看地图只是其中之一。” “无为的称赞就免了吧,”郑明俨说:“你知道吗?何将军,我郑明俨可以把家乡莞州的每个县,镇,乡的名字背出来。而这山海关内外,长城内外,沈阳附近的城,县,乡,以至每一个村落,每一个山丘,每一条河流,我都可以背出来。” 韩广凌回答:“郑督师记忆力惊人啊。” “不是记忆力好的事,只是天天看,夜夜看,就都记下了。”郑明俨无奈地说:“因为我不仅是冰洲总督,还是兵部尚书,重则在身,难当啊。” “郑督师确实责任重大,但今日的语气低落,不像平时铿锵有力,一呼百应。”韩广凌问。 郑明俨指着地图:“何将军,你看,山海关,觉华岛,冰洲,松山,冰锦州一线,我们驻守,防卫得十分坚固,可谓铜浇铁铸,固若金汤。但你有没有发现有个被忽略的缺口,十分危险?” “缺口,郑督师是指?” “就这里,从西北长城居庸关到嘉峰口,”郑明俨指着说:“这里守卫人数远远不够。若金兵从这条线入侵,如入无人之境。” “那我们紧急调遣足够的人马和炮火去驻守,并修筑城墙,护城河流。”韩广凌说。 VIP卷 第三百八十四章 进京勤王胜利,反被污蔑 郑明俨与韩广凌将军讨论了很久关于西北地区的漏洞一事,最后得出结论:此处没有设置防线,外族很容易从此入侵,但现在是兵少,钱粮缺,武器不足,根本无法在西北地区补上这个漏洞。而这个漏洞一旦被冲破,就会直接危及京城。到时皇上紫禁城就会有危险。 现在郑明俨没法子,只有极力第上疏请求征兵,发钱粮和兵器,但这些奏折如同石头沉海底,一去无回音。 秦雨青知道他已经决定往北京方向走了,再想想他这几天忧虑的表情里,有中不祥的预感。思忖着,与他商量:“郑大人,不如把涓涓送回去莞州老家去给夫人带,毕竟那里没有狼烟。” 郑明俨一门心思装着北京,无暇思虑她:“这个,冰洲和莞州都好,你和涓涓平安无恙就行。我去鸭绿关内巡视一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和涓涓。”郑明俨匆匆离开离开。 “郑大人,”秦雨青想留住他,因为那不祥的预感搅地她心乱,郑大人此去会不会有灾祸?但不想因私欲而强留下他,他不是秦雨青一人的,是整个大燕的依靠,只有在心中装着大燕的郑大人。 秦雨青对着还未半岁的女儿怔怔道:“涓涓,回莞州或者守在冰洲?你可以保佑你的爹爹吗?” 外族头目荒属朗在冰都宫中召见文臣武将,做思想工作,要进军大燕,为前守领莫敏奇缪报仇,要攻入京城。 荒属朗的一帮走狗们齐叫:“杀入北京城,活捉丰裕帝,斩杀郑明俨!” 正在鸭绿关一带巡视的郑明俨得到塘报:“郑督师,金兵首领荒属朗率十万骑兵从蒙古境内跨过长城侵入大燕。” 果不其然,最坏的消息来了,还有更坏的:“郑督师,遵化,三屯营已被金兵攻破,守城将领或阵亡,或殉国,或自尽。金兵已快攻入蓟州了。京城危矣!” “什么?”这些消息如五雷轰顶,郑明俨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金兵觉察到了西北长城防线的漏洞,从蒙古越过进入大燕境内,北京城危险重重。当然郑明俨已做好最坏的准备,急点九千关宁铁骑:“勇士们,金兵欲夺紫禁城,如果让他们的罪恶意图得以实现,那就 是我们的耻辱,现在随我进京勤王!” “进京勤王,进京勤王……”众位关宁铁骑呼喊着。这与郑明俨平日里受士兵拥戴,得军心有很大的关系。 在冰洲的秦雨青坐立不安,最终做了决定:“郑大人去了鸭绿关,我和涓涓也得去。甄世宜,你和甄嫂就留在此处吧。” 可甄世宜坚决不肯:“郑夫人,外面战乱贼寇,你带着涓涓独自出去,我们夫妇俩怎么放心得下?” “这个你别担心,我曾经从菡萏城沿路一直到冰洲寻找郑大人,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秦雨青说。 “郑夫人,我们舍不得涓涓。”甄嫂说出了心里话,眼神中满是母爱,秦雨青不忍心让甄嫂伤心,于是,秦雨青和孩子,甄世宜夫妇一同上路去鸭绿关探望郑明俨。 郑明俨还未离开鸭绿关,手下便报:“郑大人,您的夫人来看您了。”郑明俨转头一看,惊、喜、忧、虑一起涌上心头,他摆手示意手下离开。 秦雨青抱着涓涓一步一步走向郑明俨,眼神寸步不离。到了郑明俨面前停下,哭着说:“郑大人,你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金兵欲夺紫禁城,你要进京勤王。别去,好吗?雨青从未见过你眼神中充斥着这样的恐惧和不安。” 郑明俨抱着涓涓,安慰秦雨青:“皇上有难,我身为兵部尚书,冰洲总督,不勤王,怎为人臣?” 秦雨青不依:“京城兵将众多,城墙层层,护城河宽阔,足可抵御金兵,何须你再去呢?” 郑明俨耐心解释:“北京兵士从未与金兵交战,我等驻边将士必须立刻勤王,否则,京城危矣。”说完后郑明俨将涓涓抱给秦雨青,并推开秦雨青的手。 秦雨青急如火撩:“郑大人,雨青与你相识八载不只是仅仅伺候你,你眼中的害怕和不确定,是雨青从未见过的。你在害怕金兵,是吗?” 郑明俨没有回头,秦雨青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郑明俨说:“雨青,我确实在害怕,但我从不害怕金兵。” “那你在害怕什么?郑大人。”秦雨青扯着嗓子喊。而郑明俨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进京的路途中,郑明俨继续下令:“传令曾当盛,韩广凌,蓟州、抚宁,永平,迁安,丰润,玉田六城,均分兵留守。” 郑明俨率军好不容易先于金兵抵达京城,也来不及叩见皇上,郑明俨下军令:“城外驻军,听候调遣!”“是!” “曾当盛听令。”“在。”“率军列阵于城南。”“是!” “王承胤率军列阵于西北门!”“是!” “戴承恩布阵于北面广渠门!”“是!” “其他人等随我城西备战!”“是!” 京城的地图也被郑明俨铭记于心,而他也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调兵遣将的计策脱口而出。 未时,金兵的第一支兵士来袭。郑明俨收到探兵报告:“郑督师,金兵骑兵绕道从京城东南面进攻。” 郑明俨很镇定:“早料到他们会故技重施,绕道而行,所以派了曾当盛镇守南门,无忧。令王承胤遣一精锐部队支援曾当盛!” 而手下的回答令郑明俨怒气冲天:“王将军已拔阵向南临阵脱逃。” 郑明俨拔剑想斩杀王承胤,奈何此人已逃走,只好下令:“尚未遇敌,拔阵先逃弃皇上于不顾,不杀不足以震军纪。传令截住王承胤,下狱,等候市集问斩!” 郑明俨的九千关宁铁骑与其他勤王部队一同抵御荒属朗的十万骑兵。郑明俨遗憾:这是京城,众多建筑均不得毁坏,所以不可使用红夷大炮轰荒属朗,否则我军胜算更大。 荒属朗这次是下了死心要取下紫禁城,并为父亲莫敏奇缪报仇。他率部下亲自找到郑明俨。所有在冰洲、宁锦、东江战中存活的金兵都牢牢记住了郑明俨的相貌,此时郑明俨躲也躲不掉。 荒属朗一见到郑明俨,心中想:果然不愧为“莞州奇美男子”之称,但为父亲莫敏奇缪报仇的熊熊烈火在心中滚滚燃烧,他厉声大喊:“郑明俨,我荒属朗今日就要替父亲报仇,拿命来!” 荒属朗挥刀欲砍下郑明俨的头,正在抵御敌军的郑明俨来不及躲过这一刀,幸好副将韩广凌拔剑挡住了荒属朗这一刀,否则郑明俨就要人头落地,命散黄泉了。 郑明俨听手下人说这个抽刀砍他的人是荒属朗,便大喊:“活捉荒属朗!”而荒属朗有将士保护,郑明俨很难靠近,得来的是数不清的箭向他飞来。身处客场的荒属朗虽人数大大多于郑明俨,但还是没能杀了郑明俨,为父亲报仇。后来还被打得头破血流,仓皇而逃。而郑明俨的伤势已无法用伤痕累累来形容了。 两军交战如火如荼,但大燕这边的捷报还是一一传来:“郑督师,祖将军在城南率军奋勇杀敌,坚守城池,金兵久攻不下,死伤众多,已全数撤退!” 郑明俨两眼放光:“好,曾当盛不负众望。但金兵休想逃。刘应国、罗景荣随我追击,追出京城后,任守忠随后跟上,炮轰金兵。” 至此,京师之危终解。 荒属朗率军狼狈逃窜,郑明俨不愿放过,大声鼓励将士们:“活捉荒属朗,献给皇上。让荒属朗回不了冰都!” 已处于劣势的荒属朗几乎无望了:难道自己的命运和父亲莫敏奇缪一样,因郑明俨而散命? 郑明俨的关宁铁骑呼喊声不断:“活捉荒属朗!”荒属朗心惊胆颤。 而局势突然逆转,使得荒属朗保住了性命。 丰裕帝派人传话给郑明俨:“郑尚书,皇上命您率军速速返回京城,商议军饷!” 商议军饷?此时正值寒冬,京城与冰洲一样冷,军饷匮乏,将士们都是忍饥受寒地与金兵作战。既然皇上有意商议军饷,正好趁此向皇上申请补充军费,于是,郑明俨率军掉转返回京城了。 滴水成冰的季节,战士们又冷又饿地护卫着京城,护卫着丰裕帝。郑明俨深知,饥寒交迫的士兵们最容易哗变闹事,掠夺百姓的钱粮、柴火。所以他早有令:严守军纪,不可抢夺百姓丝毫物资,如若不然,立斩不饶,以肃军纪。 但在回京的路上,郑明俨还是看到了不愿看到的一幕:一老头追着一年轻士兵,士兵手中端着一碗热粥。老头骂他:“臭小子,偷我家的粥,看我不打死你。” 郑明俨拦住了这名士兵:“大胆,本督师早有令,不可掠夺京城百姓物资,你敢违令?” 士兵端着粥下跪:“郑督师恕罪,我来自莞州番禺,和您是半个同乡,您知道,我们不怕饿,就怕冷,求您让我喝一口热粥吧,就一口。” 郑明俨为了严肃军纪,忍痛对这个十几岁稚嫩的脸庞说:“劫掠百姓物资,违背军纪,斩!”说完,郑明俨下马,抽刀,欲亲自行刑。 老头听到要斩,吓坏了,说:“郑督师,这碗粥我不要了,给这小子喝吧,你看他都冷得嘴唇发紫了。” 郑明俨已准备举刀行刑,斩杀这名小卒了。而这小子已冷得意识不清了:“郑督师,进京勤王,进京勤王。”然后就倒下了。其他士兵和老头一同去看,摸脉搏,鼻息,都没了。“郑督师,他冻死了。” “什么,冻死了。”老头后悔不迭:“小子,你怎么就这么扛不住风寒呢?早知这样,我家的粥都给你喝。” 郑明俨垂泪不止:“葬了吧。记下名字,给他家人发放抚恤金。” 然后,郑明俨进了紫禁城,他已准备好和皇上讨论军饷的话了。只听一道道城门开了又紧闭,一起入紫禁城的还有曾当盛,二人身上的甲胄,头盔都还没来得及摘下。 入了文华殿,丰裕帝,众臣都在,这不奇怪,奇怪的是,莫贵将军也在,还冷笑着看着郑明俨。而众臣眼中的郑明俨是满身血迹,身上的甲胄,头盔全是金兵的箭,头上身上被刺得像刺猬一样。众臣不禁感叹:郑尚书冒死解了京师之危,功德无量啊。 郑明俨给丰裕帝行礼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不是关于军饷的,而是:“郑明俨,你为何要暗箭中伤莫贵将军?”众臣不知怎么回事,为何丰裕帝会对一个功臣发难。 郑明俨更是一下子懵了:“臣正在追赶荒属朗的时候,听到您的传令急速赶回紫禁城商议军饷一事,您为何问臣暗箭中伤莫将军?” “回答朕,为何要暗箭中伤莫将军?”丰裕帝不理郑明俨的疑问。 郑明俨怒而拔下甲胄上的一支箭,说:“皇上,您请看,臣身上插满了金兵的箭,上面还刻有他们的图案。我郑明俨在此情况下如何暗箭中伤莫将军?飞箭如雨,臣都看不清莫将军在哪。”郑明俨说话间看见莫贵的奸笑。 “你可以让你的手下偷袭莫将军,所以此番辩驳无理。朕再问你,为何要擅杀米往林?为何金兵能直逼紫禁城?弄得朕差点被迫签下城下之盟,这奇耻大辱,谁来担当?”丰裕帝对郑明俨的发难步步紧逼。 郑明俨一一解释:“皇上,米往林的罪行累累,臣已在奏章里写得很清楚,他独霸孤岛,以匪养兵,任人唯亲,闲职冗员甚多,因此鲸吞空饷,当判死罪无疑,臣亦是用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斩杀了米往林。而金兵兵临城下一事,是臣在长城一线布防失策,导致金兵直逼京城,惊扰圣安。臣虽已击退金兵,但我军伤亡人数亦不少,此乃臣之过。此番勤王成功,皇上若赏,请赏将士,若罚,则罚郑明俨便是。” 丰裕帝冷笑:“布防不力,郑大人无过。” 郑明俨只觉得毛骨悚然:不到二十岁的皇上究竟要对我如何,真无从知晓。 丰裕帝的面相和表情看似比两年前更成熟,但疑虑也更重:“郑明俨,你与荒属朗往来如何?擅杀米往林,中伤莫贵,是否都是荒属朗授意?” 郑明俨觉得这话简直不可思议:“皇上,您这是何意?臣不明白。” “是何意?你与荒属朗早有往来,意欲谋取京城,谋取大燕。你这是叛国!朕授予你的权力还不够荣耀吗?荒属朗给了你多少好处,王侯爵位,还是金银俸禄?”丰裕帝信心十足地问:“为何在德胜门外,候世禄,莫贵两路勤王军马被荒属朗的金兵打得全军覆没,而你郑明俨的仅仅九千关宁铁骑就能把荒属朗击退几十里?直到他狼狈逃窜,还被你追杀?” VIP卷 第三百八十五章 朝为勤王师,夕为阶下囚 莫贵是火上浇油:“陛下,郑明俨与荒属朗往来很久要秘密灭了大燕,私下贸易已久。擅自斩杀米往林那是郑督师给荒属朗的见面礼,为的是向荒属朗表忠心。” 郑明俨气得骂了莫贵一顿,并质问丰裕帝:若我要夺取京城,你还能坐稳在这宝座上吗? 虽然明白人都看得出郑明俨绝不是叛国,是被污蔑了,可是丰裕帝不信啊。 丰裕帝与生俱来的疑心重就好似曹操。可他没有曹操的魄力,这会犹豫不决了。对郑明俨这几年的怀疑让他认为郑明俨在说谎话,而郑明俨此时的狂躁辩解又让丰裕帝颜面扫地,但丰裕帝尽量维持着皇帝的姿态:“郑明俨,朝堂狡辩失态,中伤莫贵,擅杀米往林,与外族荒属朗私下往来贸易,资敌叛国。现格去你的功名,所有职位,由莫贵接任。” 郑明俨对听到的一切难以置信,而莫贵则在是在用忧国忧民的表情来遮掩自己心中卑鄙无耻的喜不自胜。 朝廷的哗然犹如军中哗变,只是表现更文雅而已,实际更凶险恶毒!谁会想得到郑明俨不但没有被嘉奖还被削职,并强冠以叛国通敌的重罪。实际说来,丰裕帝可以判他的防卫失职,但郑明俨勤王得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他那全身的箭就知道他受了多少罪了。至于郑明俨与荒属朗私下交往,通敌卖国,更是闻所未闻。 郑明俨从刚才的理直气壮到现在的哀怜祈求只是一刻钟的事:“陛下,臣从未与荒属朗勾结,皇上请明察。” 此时正值古稀之年的首辅大人第一个为郑明俨求情:“皇上,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不可犯此错啊。” “成先生,朕最尊重您,对您的话也是言听计从。但这个将不可信,为何不换他?”丰裕帝对成基命还是压住了怒火。 首辅却还是苦苦哀求:“皇上,您刚才所说郑尚书的罪行,没有一条是证据确凿的,是否有意者的谗言流言蒙蔽圣聪,使得皇上偏听偏信,错怪了忠臣良将?皇上,书不云乎,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若皇上偏听少许人的流言而……”成基命年老接不上气。 丰裕帝听够了的书呆子话,也不管首辅的教诲,但仍然心平气和地对他说:“成先生,看您一说话就要喘几口气,得好好歇着,莫累着自己。朝政要事朕会遵照您以前的教诲好好处理。” 丰裕帝的话虽平和有礼,但阅人无数的老首辅成基命先生看着皇上对自己的眼神,一听就明白皇上厌恶自己的频频教诲和主持朝政。皇上才十九岁,以为除去了文重显功不可没,就可独秉乾坤了,而我这老头子该致仕了,恐怕朝中所有人都在等着我致仕吧。 首辅叹了口气:皇上,老臣无用了,可你要看透人心才是啊。 站出来说话的还有内阁次辅靳朗熙:“皇上,臣以为首辅大人成先生所说一点没错。” 比郑明俨年龄稍长的靳朗熙不懂揣摩圣意,只知道不唯上,以实为准:“皇上,荒属朗的父亲莫敏奇缪因郑尚书而死,荒属朗一心想为他父亲报仇而杀了郑尚书,天下人皆知。即使郑尚书有意与他勾结,荒属朗也不会答应。关于郑尚书叛国一事,臣认为纯属有人唯恐天下不乱,造谣生事。皇上,您且看郑尚书身上这一身,插满了金兵的箭,一个总督在战场上被打得头破血流,弄得像刺猬一样,实在令人垂泪。皇上,即使郑尚书防卫不力,但勤王有功,功过相抵,不应罚。”靳朗熙说话语气极为肯定,这让成基命为他捏了一把汗:靳阁老,快半百了,你怎么看不清幼主的心思呢? 丰裕帝对郑明俨的猜疑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加上流言多了就更信了,而靳朗熙明摆着逆着他的意思,这让他受不了:“靳阁老,莫敏奇缪的祖父和父亲都死于万历朝的冰洲将领李成梁手下,而莫敏奇缪却为他的大业着想,忍辱负重认李成梁为干爹。谁知这荒属朗会不会像他爹那样不顾脸面地与郑明俨议和勾结呢?” “皇上,您且听臣说……”靳朗熙原来也有些倔强。 “靳阁老你若再替郑明俨说话,与他同罪!”丰裕帝这话让靳朗熙无语。 然后丰裕帝怒视郑明俨:“押入监牢,候审。” 朝中没人再敢为郑明俨求情,郑明俨落泪下跪:“臣郑明俨谢主隆恩。皇上,臣求您一事,返京路上,有一莞州籍士兵,还不满二十,饥寒交迫,因受不了寒冬季节,被活活冻死,臣亦出生于莞州,这莞州的小卒被冻死,让臣无颜以对莞州父老。臣恳求皇上充实勤王士兵的军饷,别让他们没有战死沙场却先饿死冻死在京城。” 郑明俨每句话都令丰裕帝心烦:“押走。” 郑明俨被押走时悲戚地念着:“朝为勤王师,夕为阶下囚。” 目睹了郑明俨今日在文华殿遭遇这一切的曾当盛惊吓出一身冷汗。各位大臣也有自己的想法,对郑明俨,有支持,有质疑,有中立,有谗言,还有不知持何立场的万弹佑和张续孔。 郑明俨被押入监狱时,还处在莫名其妙,乱了方寸的状态中。多年的征战让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细想:明明是皇上召见我商议军饷一事,怎么就入狱了呢?难道就是因为莫贵的诬告?皇上虽然年轻,但也不至于轻易相信莫贵一面之词。莫贵背后肯定还有人诬陷我,但他们诬陷我的原因呢? 在狱中,郑明俨已卸下盔甲,感叹今日朝堂上令人胆寒的一幕幕和命运的曲折。他不知道自己入狱才一天,秦雨青已经带着涓涓、甄世宜夫妇来到北京。皇城脚下的老百姓已将昨日朝堂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兵部尚书,冰洲总督郑明俨自恃功高,违逆皇上,勾结金兵,已被下狱。” “郑尚书才进京勤王,解了京师之危,理应嘉奖,怎么就下狱了呢?”“谁知道啊?” 舆论一片混乱。秦雨青听到这些,心急如焚,还没找地方落脚,就抱着涓涓去了监狱。看到满面愁容的郑明俨,秦雨青一手抱着涓涓,一手扶着监狱的柱子,涕泪交加:“郑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你勤王有功,怎么就被皇上下狱了呢?” 郑明俨没有回答,而是责怪秦雨青:“雨青你怎么来了?还带着涓涓来。” 秦雨青收不住的泪水滚落而下:“涓涓来看望自己的爹爹,有错吗?郑大人,是皇上把你关进来的吗?你上疏皇上,让他放了你啊。两年前平台觐见时,他那么信任你,怎么忽然变脸了?” 郑明俨自己也解释不清:“雨青,朝政之事,说来复杂,皇上也有苦衷。” 此时,秦雨青的哭惹得涓涓也哇哇地哭了,狱卒很烦:“还没定死罪呢。哭什么哭?” 郑明俨怕秦雨青说错话给狱卒听到,忙对她说:“雨青,以后别带涓涓来这种晦气的地方。你在京城没熟人,先去找曾当盛将军,让他帮你安排一个落脚之地。” 秦雨青舍不得走,郑明俨催他快走,秦雨青边走边说:“郑大人,下次雨青把你喜欢吃的东西带过来。” 秦雨青出去后,郑明俨使劲闭眼,眼泪夺眶而出:皇上,臣是清白的,若皇上认为臣无能,让臣致仕吧。 从狱中出来的秦雨青将涓涓交给甄世宜夫妇带一阵子,然后按郑大人所说去找曾当盛。秦雨青明白,自己是个无权无势的女人,没法去救郑大人,又不认识谁,只认得郑大人的副将曾将军,还好曾将军也认得自己。 秦雨青找到曾当盛的暂驻营地,还好他没离开北京。来迎秦雨青的是许文辰,他见到自己从童年到成年魂牵梦绕的仙女,也就是“郑大人的侍女”,不觉喜从天降,说不出话。 秦雨青向许文辰问好:“这位小兵,你好。我是郑大人的妾室,秦雨青,有急事找曾将军。” 许文辰听到“妾室”二字很是失落,但现在没时间想这个,还是不忘礼数地回答:“原来是郑夫人,请随我来。” “有劳了。”秦雨青脸上多了一丝希望。 许文辰对她很是友好:“郑夫人,我是曾将军的外甥许文辰,你称我文辰本名便是。” “好的,许公子。”秦雨青心不在焉。 许文辰带着秦雨青找到曾当盛,未及开口,曾当盛便迫不及待地说:“许文辰,你来得正好,舅舅要反了,你随舅舅一起回冰洲。” 许文辰不明白:“舅舅为什么要反?当叛贼,舅舅这样不行。” 曾当盛心情烦躁,走来走去,说:“许文辰,你不知道那个莫贵,以为自己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猖狂地很。他打着咱关宁铁骑的旗号在京城抢夺百姓钱粮,兵成了匪,更坏了咱关宁铁骑的名声。而且我们军士本就与他不和,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舅舅,这事可以上疏皇上啊,何必因此猖獗之人而背上反叛的名声呢?”许文辰问。 曾当盛无奈地说:“我的许文辰外甥啊,难道你没看出来。郑大人千里迢迢进京勤王,解了京都之危,却莫名被下狱三天了,还未出来。那天在朝堂上的一幕,我记得清清楚楚,皇上的无情,像发了羊癫疯。我是郑大人的副将,难保我的下场也如此。舅舅是真怕了,走吧,反。” 秦雨青听到这,那一点希望消失了,问:“这么说曾将军无法救郑大人?” 又急又怕的曾当盛这才注意到秦雨青,愣了一下,说:“你是郑大人的妾室,我记得,见过你。郑夫人,关于郑大人的事,我曾当盛真没办法。你也想开点,现在完全看皇上怎么想了。” 秦雨青急得要跺脚了:“曾将军,这么说郑大人可能会被皇上赐死?” 曾当盛没办法,只能尽量安慰:“郑大人对我曾当盛有知遇之恩,可我无力救他,但我可保郑大人的家眷无忧。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回冰洲吧。” “不,我不能丢下郑大人,眼看着他死在北京,如果真是这样,我怎么能一人安心地活在冰洲?”秦雨青不肯去冰洲。 曾当盛也没办法了:“郑夫人,你好好想想。我们半个时辰后出发往东北方向。许文辰,你劝劝郑夫人。”曾当盛不知道,其实秦雨青就是许文辰的梦中情人。 许文辰明白舅舅的意思:郑大人可能保不住了,可不能让郑夫人跟着去送死。 于是许文辰说:“郑夫人,” “你别说了,许公子,我要等郑大人出狱,要么生,要么死。”秦雨青说得坚韧不屈。 许文辰这样说:“不,郑夫人,我还是要说。郑大人和我舅舅手下的关宁铁骑近两万。若我舅舅反了,势必对朝廷造成绝对的威胁。而我舅舅和关宁铁骑是郑大人的部下,都忠于郑大人,他们因郑大人而反,皇上为了劝降我舅舅,肯定不会杀郑大人。许文辰想,郑大人早就料到这一点,所以让你来找我舅舅。”其实许文辰才二十,这些话也是他胡诌的,他只想保住他心爱之人。 情绪不稳的秦雨青无法冷静思考,对许文辰的话信以为真:“许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许文辰点点头。 秦雨青灿烂地笑了,在许文辰眼中美得像八年前初遇时那样。但秦雨青还是坚决不走:“既然郑大人有希望活着出来。那我就在京城等他,哪也不去。” 这下许文辰没办法了,虽然自己的一番说辞让秦雨青暂时开心一下,可她还是不走,怎么办? 许文辰没多想,下决心骗了曾当盛:“舅舅,你带着关宁铁骑先去冰洲。郑夫人恐怕经不起路途颠簸。咱们为了报答郑大人,就让我一路上护卫郑夫人随后跟上吧。” “这样也好,不过你要快点。”曾当盛没空似地说。 许文辰其实是陪着秦雨青在京城找一安全处落脚,看着郑夫人抱着几个月大的女儿,身边的佣人甄世宜夫妇,许文辰心情两头走,一方面是自己终于再次见到深藏心底之人,而另一方面则怨叹自己没能早生十年与秦雨青先相遇。不过上天能让自己重遇秦雨青已是待自己不薄了。 秦雨青心心念念郑明俨,也没怎么考虑为何许文辰待自己这般好,以为只是因为许文辰替他舅舅曾当盛报答郑大人,而照顾郑大人的家眷。 VIP卷 第三百八十六章 身在狱中,心系庙堂 皇宫大内,丰裕帝得知曾当盛领兵往冰洲方向去,还大喊要造反,一怒之下道:“这个曾当盛,居然要为了郑明俨造反。朕要剿杀!” “陛下,郑明俨进京勤王时有一万骑兵,后来赶过来的总计有两万之多。曾当盛乃一员猛将,现在有两万多骑兵,追杀不易,杀了也可惜。况且陛下刚将郑明俨下狱,若再追杀曾当盛,恐军心不稳生动荡。” 丰裕帝听了这建议,对曾当盛,杀不得也剿不得,于是下令:“传朕旨意给曾当盛,令曾当盛返京。官升三级,俸禄四倍,赐蟒袍玉带!” 不日,丰裕帝的意思到达曾当盛耳畔,曾当盛刚到鸭绿关,对来者回复:“你且回复皇上,恕曾当盛大不敬。” 有人劝曾当盛:“曾将军,皇上这是想要重用你,你为何不接受呢?再这样僵持怕真得成叛变了。” 曾当盛遥望京城方向,眼眸深邃:“郑大人有功却被有眼无珠的皇上给成了阶下囚,我现在想想就心有不安。皇上将此次北京之为难的罪责全部扣在我们卖命守卫冰洲的将士,可皇上有无想过他给了我们那丁点人马军饷,能做到保卫京城就不错了!总而言之郑大人有功而被下狱令全军将士心寒。我曾当盛不敢也不想回北京了。” 曾当盛的话让丰裕帝气急攻心:“朕给他那么大的赏赐,他拧着不返回?如此简单就打发了朕的意思。曾当盛可知他领的兵都是朕的子民吗?” 这时,万弹佑已生成了奸佞的主意:郑明俨是靳朗熙向皇上力荐的。靳朗熙又一直在为郑明俨说话。若我将郑明俨往死路上逼,靳朗熙肯定受牵连,那么靳朗熙就别想呆在内阁了。而我就可入阁了。不过,目前先得让皇上更加痛恨郑明俨。 想到这些的万弹佑向丰裕帝献计:“皇上,臣有一计,让曾当盛返京,且不再说忤逆之言造反,只是……” “别只是了,有什么办法?”丰裕帝很想知道。 万弹佑说开了,大意就是让丰裕帝亲自去探望郑明俨。 “住口,圣上乃九五之尊,怎能屈尊去监牢求一囚犯?”张续孔大致明白了万弹佑的意思。 丰裕帝一时没说话,想了又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但自己是皇帝,又岂能进监狱求郑明俨,就给他足够的面子,让内阁首辅和几位阁老,六部尚书,左右侍郎,郎中全部去监狱探视郑明俨,并劝他写信给曾当盛劝降。” 牢房内,郑明俨看到首辅,各位次辅,各部尚书,各部侍郎,郎中总共四十几人全来到监狱,感到诧异:这是做什么?朝中所有重臣都来监牢,是要杀我,还是放我?杀我只要一道旨意,放我的话,皇上也不会给这么大的排场。难道都是来探视我?笑话,不弹劾我就谢天谢地了。 感到意外的郑明俨一句话都没说,也不向各位大臣行礼。只见有人搬来桌椅和文房四宝。 太监宣旨:郑明俨写信劝降曾当盛就可江你的罪。 郑明俨是坐着听完圣旨的,也没回复“接旨”,真够大胆。首辅首辅就说了一句:“郑大人都听到了。”成先生心中透亮着:郑明俨这封信写与不写都会被皇上视为有错,而今,只能看郑明俨自己的命了。 郑明俨果然倔强着:“臣郑明俨乃戴罪之身,不可参与朝政。”对郑明俨的回答,首辅似乎早有预料,也不介意。 “郑大人,赶快动笔吧,帮你自己减罪的机会来了。” 接下来就是各位内阁,尚书,员外郎,郎中四十几人对郑明俨的规劝,实际上就是轮番轰炸,搞得郑明俨头都晕了,但他对每一个人都是那句话:“臣郑明俨乃戴罪之身,不可参与朝政。” 唯独靳朗熙没有劝,因为他在衡量郑明俨写与不写的后果,依现在皇上对郑明俨的态度,即使写了,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而郑明俨心里也想到这一层:皇上,你可能不明白自己所想,但臣已看清你的心思,曾当盛叛逃,臣若不写信劝降,得受罚,若曾当盛因臣写了信而返京,臣更得受罚。 几十次言语轰炸都没劝动郑明俨,众臣们终于领略到了郑明俨那倔强地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性子。万弹佑想:这样不行,一定要让他写,否则我的大事难成。 于是万弹佑再度蹲下对角落里的郑明俨说:“郑大人,你若写信规劝曾当盛将军返京,保卫紫禁城,是功劳一件。皇上会念及此事将功抵过,放你出去。你想想,只要能出去,战死沙场总比死在狱中好啊。” 这句话撼动了郑明俨:是的,死在哪里都比死在狱中好。 被这四十几人轰炸得头昏脑涨的郑明俨终于执笔写信给曾当盛: 曾当盛,见信如吾。吾于狱中惊闻尔率军叛逃,痛惜哉!回望尔与关宁铁骑效力于大燕,驻守边关十几载,挥刀斩敌难以计数,名望、功勋皆为楷模。而今尔等因明俨入狱叛逃,岂不将尔等半生心愿付之一炬?亦使明俨难以自拔。陛下负吾等一众将士,吾等不可负脚下厚土,天下苍生,不可负大燕江山。今明俨遵陛下之令,亦遵明俨心中所愿,致信一封,盼尔能迷途知返,率关宁铁骑续为大燕挥刀拔剑,彻除京师之危。明俨字,丰裕二年十二月。 万弹佑似笑非笑:郑明俨,你离免职,罢黜,流放又近了一步。 曾当盛率领的关宁铁骑还未到达冰洲,刚到冰洲附近的觉华岛,就收到八百里加急的郑明俨来信。曾当盛将郑明俨的信念给诸位骑兵听,各位铮铮铁骨男儿都落泪了:没想到他们尊敬的郑督师会落得如此悲催的下场,还一心为关宁铁骑着想,为大燕着想。 曾当盛对各位士兵们说:“各位将士们,郑督师在狱中都能胸怀大度,忧国忧民,为大燕百姓着想。我们为了郑督师能够出狱,返京去吧。这样皇上会念及他的功劳,放他一马。” “返回北京,救郑督师!” 文华殿中,丰裕帝得到的消息是:“皇上,大喜,曾将军率军返回了。”丰裕帝有那么一点喜悦。 万弹佑趁机道贺:“皇上,臣恭贺您,虽然您下旨让曾当盛返京,但他执迷不悟,而今郑明俨一封信,就令曾当盛返京。” 丰裕帝听到万弹佑这个“贺”字一点都不感到贺喜,拳头都握起来了。旁边的秉笔太监见丰裕帝如此情景,便呵斥万弹佑:“你道什么贺,闭嘴!” 众臣肃静了,听着丰裕帝无法自控的情绪:“朕下旨给曾当盛加官进爵,令他返京,他却置之不理。而郑明俨什么都没有,只写了一封信,就能让曾当盛打消造反的念头,归顺朝廷。他郑明俨的话居然比朕的圣旨还管用?看来郑明俨确实在冰洲有专权擅政,笼络军心,结党营私的嫌疑。”丰裕帝气得咬牙切齿。 众臣也陷入了迷雾中,而万弹佑没说话,想:这第一步终于成功了。 有人拍马屁,顺着丰裕帝的意思说:“皇上,郑明俨,曾当盛将帅沆瀣一气,羞辱皇上,不可轻饶。 丰裕帝刚想说什么,便传来坏消息:“金兵荒属朗听闻郑明俨入狱,率残兵败将沿途折返,欲重新夺取紫禁城。” “什么?”丰裕帝站起又坐下:“残兵败将,因为郑明俨入狱又想夺取紫禁城。郑明俨在金兵眼中有这么重要吗?还是他们真的有勾结?” 丰裕帝一时想不出法子,只得下令:“新任兵部尚书莫贵,率军抗敌!”“是!"莫贵信心十足地说,心想:属于我的一切终于归我了,我莫贵要绽放了。 几天后的消息让丰裕帝喜忧参半:“皇上,前线塘报,我大燕军队在通州御敌,莫贵将军全军覆没,莫将军头部中箭而死,不幸殉国。幸而曾当盛将军率郑明俨的关宁铁骑浴血奋战,驱赶走了金兵。再度保卫了京师。” “朕知道了。”丰裕帝想,金兵一箭射死莫贵,看来上次莫贵说郑明俨暗箭中伤他是诬告的。可是,难道大燕抗金没有郑明俨就不行?这两年弹劾他的奏本都堆成小山了。他到底是忠是奸啊? 丰裕帝陷入了雾霭中,一时半会还不能从雾霭中走出,因为金兵这次一连串的攻城略地的事还没完。刚把他们从通州刚走,疲惫不堪的丰裕帝耳边又响起嗡嗡的塘报:“皇上,荒属朗从通州逃窜后,一路上攻占了北边的遵化、滦州、永平、迁安四座城池,在城内烧杀抢掠。” 丰裕帝虽没干体力活,却累得卧倒在御座上:“文华殿,传曾当盛。” 曾当盛虽不倔,但是个直性子,开口便直说:“臣曾当盛愿领兵攻打被金兵占领的四座城池。但臣请皇上允许臣探视郑大人并商议夺回城池的战术。” 众臣听到又是郑明俨,皆不敢言,只有靳朗熙赞许了一句:“皇上,曾将军此提议甚好。毕竟郑大人与金兵交战多年,深谙金兵的战略战术,肯定可为曾将军谋划出一良策。” 十九岁的丰裕帝一时间只觉得某些臣子们在用郑明俨欺凌他年轻无经验,但自己确实也别无他法,只好说:“准。”心里却想着:曾当盛,朕把你母亲留在京城,量你和郑明俨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 狱中,曾当盛从未见过曾经在战场呼风唤雨的郑督师这么落魄,心中难免伤神:“郑大人,曾当盛来看你了。” 郑明俨见到曾当盛来,很是欣慰:“曾将军,皇上准许你来探视我,已是很仁慈了。” 听到皇上二字,曾当盛来气:“若不是金兵在返程途中攻占了我们北边的四座城池,皇上才不会答应我来与你探讨战术呢。” 郑明俨感到手足乏力:“没想到被打得落花流水的金兵还能占领我们四座城池,这只能说明我军的长城防线脆弱不堪。” 曾当盛也叹气:“郑大人,这四座城是遵化、滦州、永平、迁安,大寿这次特地来与郑大人商议怎样夺回四座城池的。郑大人先请听听大寿的计策怎样,我打算将关宁铁骑兵分两路……” “万万不可,曾将军,”郑明俨立刻拿出自己的计策:“兵分两路的话,只会削弱我们的兵力,没有益处,胜算很小。既然有四城,你就这样,从近到远,先从遵化开始,带上炮兵和红夷大炮,远程炮轰,等金兵乱了方寸,再令骑兵近距离攻击,将城内金兵全数清除。其他三城的金兵可能会前来支援遵化,如果这样,你就立即调遣部队迅速占领其他三城,这样,遵化的金兵也被围困住了,来个瓮中捉鳖。如果其他三城的金兵不来支援遵化,你就稳扎稳打地拿下遵化。再依次,如法炮制,扎实地夺回滦州、永平、迁安三座城池,从南到北,步步为营,一城一城地夺回。这样打,得胜算最大,对敌军的杀伤也最多,亦可将我军的军民伤亡降到最低。” 曾当盛眼睛一亮:“郑大人不愧为我们的郑督师,正如靳阁老所言,一计良策。属下曾当盛就依此计。” “曾将军,我已被削职,在我面前不可称督师,也不可自称下属了。”郑明俨郁郁地说。 曾当盛很诚恳忠心:“郑大人莫自暴自弃,但愿曾当盛夺回四成后,皇上会因此而放郑大人出狱,洗清罪名,官复原职。” 曾当盛才刚说完这句话,身后的太监就傲气地提醒他:“曾将军,皇上有令,您与郑明俨的谈话只可涉及战略战术,且速谈速回。既然已经说完,就请您回去吧。” “行了,知道了!没根的男人还这么霸道!”这时曾当盛的火比郑明俨还大,然后曾当盛又转回头对郑明俨说:“郑大人,曾当盛今天只能跟你谈到这了。愿郑大人早日得到皇上的平反昭雪。” “快走吧,当盛,别在这阴暗地呆太久,沾上晦气。”郑明俨的声音中透着悲凉:皇上竟然还派人监听我和曾当盛的谈话,看来他还在怀疑我,也不知自己还要在这地方呆多久。 VIP卷 第三百八十七章 惊喜,郑明俨还有一子 曾当盛离开了郑明俨所在的监牢,很难预料,这是他们上司下属人生中最后一次相见。 年前,前线传来的捷报让丰裕帝开心了一下:“塘报,曾当盛将军依照郑明俨的计策,大胜。” 丰裕帝眼中雪亮:“看来郑明俨的确是有勇有谋,在狱中也能指挥有道!传旨曾当盛,将鞑虏赶出,返冰洲恢复原来职务,朕要犒赏全军将士。朕相信郑明俨没有通敌和朋党营私,朕会尽快放他出狱!” “恭喜陛下大捷!”众臣朝贺。 而万弹佑失望极了:照如此形式,要搬到郑明俨就不是件易事。 秦雨青在给狱中的郑明俨准备年夜饭,她边做边畅想:“曾将军依照郑大人的计谋即将驱赶走外族。龙颜大悦,这样郑大人肯定能因此而出狱。” 许文辰不喜欢这次过年:郑大人,我许文辰喜爱的女子秦雨青心里眼里只有你,你到底哪里好啊? “诶,许文辰,怎么不回家吃团圆饭呢?”秦雨青关心许文辰,最近这些日子,许文辰对秦雨青和涓涓很是照顾。 “哦,舅舅让我照顾郑大人的家眷。”许文辰撒谎了。 秦雨青勉强透着凄苦的笑:“那你舅舅有心了,可我也是历经沧桑过来的人,就不用你这小伙子照看了。许公子还是回家与父母团聚吧,免得许家二老担心。” 许文辰看到秦雨青有点笑容,虽然完全是因为郑明俨,但心里也觉得暖和,便鼓起勇气说:“我父母有兄弟照顾,不用文辰操心。郑夫人,许文辰大胆问一句,可否容文辰称你一声秦姐姐?郑夫人这个称呼太生疏了,而且文辰十岁的时候就在冰洲关内与你有一面之缘,早就不是生人。” 秦雨青笑得和蔼可亲:“我长你十几岁,若你不嫌我老,称谓一事,叫姐姐也无妨。” “不,在文辰眼里,秦姐姐从不老。”许文辰喜上眉梢。 “我去狱中给郑大人送年饭了,今晚就不回来了,有劳文辰与甄世宜夫妇照顾涓涓了。”秦雨青满心欢喜地走了。许文辰又失落了。 其实秦雨青对郑明俨出狱并不抱百分百希望,一想到那个年轻的丰裕帝便忐忑不安。 大年三十,外面热闹非凡,郑明俨在狱中却是凄风苦雨,但秦雨青的到来,让他不会寂寞。 “郑大人,今天年三十,我让甄世宜夫妇带着涓涓过年,我来陪你过。你看我做了你最喜欢的家乡菜“牛展汤”,还有甄嫂做的甜点,可多了,今天吃不完就留着明天吃。虽然在狱中,可我们还是要像在家里一样开心地吃年饭。今晚雨青不回去了,陪郑大人一整晚,直到明天天亮。” 秦雨青说了一大堆,尽量保持从容,心中对丰裕帝还存着一丝希望,毕竟他曾经那么信任郑大人。 郑明俨想起秦雨青初次来探视自己那天,嚎啕大哭,而今天已能坦然面对这一切了,心中觉得安稳了许多:“雨青,我郑明俨让你原本平静的一生受尽了苦楚。在冰洲跑生意为我赚取军费和开支,纳你为妾又没有明媒正娶,没有八抬大轿,还不断地让你担惊受怕,不得安宁。叫我郑明俨怎能对得住你呢?” 秦雨青笑郑明俨:“郑大人今日说话像个深闺怨妇,感慨颇多,让雨青笑话了。郑大人,你别想着对不住谁,一切都是我们有缘有情有意,不是吗?郑大人也别对皇上失望,让我们一起期待着圣恩浩荡吧。今晚,雨青不回去,就在此陪你过年。”然后,秦雨青和郑明俨隔着柱子抱在一块。 值班的狱卒见他们情深至此,也不忍再骂。 年过完了,到了拜年时节。正在想着如何整垮郑明俨的万弹佑无心放鞭炮,也无心出去拜年。而年初一万家就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张续孔。万弹佑早就想与他联手谋夺内阁一职,而他今日不请自来拜年,肯定也有要事。 “万大人,属下年初一来就是想借着拜年时节避嫌,谈谈政事。”时任礼部右侍郎的张续孔在礼部尚书万弹佑面前还得自称属下。 “这年初一的,张大人就要谈政事,真是体恤国民啊。”万弹佑略带玩笑,因为他明白,张续孔绝没那么忧国忧民。 “属下所谈是万大人心中所想,也是延儒心中所想,万大人想整垮郑明俨,然后将靳阁老牵连进来,拉下马,谋得内阁一空缺。万大人是周某的上司,周某理当帮衬着才是。”张续孔一语中的。 “啊呀,张大人不愧是状元出身,察言觉色,穿透人心啊。”万弹佑没想到自己没开口,张续孔便将话说开了。 “三杯两盏淡茶,怎地他乍暖还寒?万大人,咱俩还是饮酒结盟,如何?”“好,上酒。” 说到万弹佑家,不得不说吴旁骛,她嫁给万弹佑做妾已有三年,凭着自己的精明强干和口齿伶俐,完全赢得万弹佑的喜爱和信任,凡事都依着她。而万弹佑的原配已逝世,吴旁骛就以万家主母的身份主持着万府的一切事务。这次京城遭劫,郑明俨勤王,又献计给曾当盛夺回四座城池,却还被关在监狱,全城都知道,她也不例外,虽然为郑大人忧心忡忡,却无办法挽救他出狱。 晚饭时,万弹佑有意问吴旁骛:“旁骛,你有没有听说冰洲督师、兵部尚书郑明俨被押入了大牢?” 爱记恨的万弹佑还记得吴旁骛在梦话中喊着“郑大人”,所以故意问她,看她什么反应。 曾经做过奸细的吴旁骛敏锐地察觉到万弹佑在试探自己,因为自己曾屡次在梦话中喊着“郑大人”这事,丫环已经告诉她了,万弹佑可能在怀疑自己对郑大人有情意,所以要小心回答:“全北京的人都知道这事,旁骛怎么会不知道呢?” 万弹佑还不放过她:“郑大人是你在东北冰洲的救命恩人,你难道没什么感触吗?” 吴旁骛回答地很得当:“郑大人的确是我的恩人,可旁骛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为他祈祷平安了。而且郑大人对我的恩惠哪里及得上万大人呢?” 这话让万弹佑心花怒放。 为了扭转万弹佑脑子中的疑虑,吴旁骛故作娇媚扭捏:“今天是年初一,万大人就跟旁骛一女孩子家谈政事,旁骛哪里懂啊,好无趣,万大人这让旁骛今晚怎么服侍您呢?” 吴旁骛的媚态万千总是把万弹佑弄得乐不可支,云里雾里,疑虑的念头也全打消了。可吴旁骛却觉得恶心极了。 吴旁骛本想求万弹佑在丰裕帝面前替郑明俨说话,但又怕这样只会让万弹佑更加嫉恨郑大人。“那就去瞧瞧万弹佑对郑大人持什么态度”,吴旁骛这样想着进了万弹佑的书房。 为了郑明俨,她不在乎什么“私自翻阅他人书信书籍乃小人之举”的话。她熟练地翻阅万弹佑的书信和奏章书稿,看到其中一封信后大惊失色,连忙将万弹佑的书房整理成原样,赶快关门出来,真想飞奔去狱中将信中内容告诉郑大人。 年后半个月,元宵节都过了,还在疑虑中的丰裕帝把郑明俨的事搁在一边,在朝上只字未提。 秦雨青心神不定:上次找曾当盛将军,可现在曾将军又被皇上派到冰洲戍边了,在京城我还认识谁呢? 秦雨青闭上眼睛想,朦胧中柳叶湖上的回忆出现在脑海中:吴旁骛,她的夫君万弹佑,虽然郑大人说万弹佑是个小人,但他毕竟已是礼部尚书,级别高,如果他能为郑大人说话,或许郑大人就会多一分希望。还有靳朗熙,是个胸怀国民的好官,定会站在郑大人这一边的。可是我与吴旁骛熟一些,先去找她夫君吧。 秦雨青一路询问找到万弹佑的府邸,吴旁骛见到她,喜极而泣:“秦姐姐。” 秦雨青本以为可以和吴旁骛在万府里谈论郑大人的事情,却没想到吴旁骛抱着儿子,带她到一僻静无人处,还四面张望,怕闲杂人看见。 秦雨青觉得奇怪:“旁骛,你一路紧张兮兮地在做什么?我们三年不见,为什么不在万大人的府邸好好谈谈呢?” 吴旁骛这才静下心来:“秦姐姐,这事不能在万府说。幸好你来的时候万弹佑上朝去了。被他看见你来,我就解释不清了。” “旁骛,秦姐姐知道你对郑大人情深意重,这不是你的错。难道万大人知道此事?”秦雨青问。 吴旁骛落泪了:“旁骛要说的不是这些,秦姐姐,我想去见见郑大人,让他看看他的儿子,让他的儿子给他磕头。” 秦雨青并不是很惊诧:“原来这真的是郑大人的儿子。三年前在柳叶湖上我就有所感觉,原来真的是。旁骛,难道是永续六年在冰洲时,你被迫做奸细与郑大人的一夜之欢所怀着的儿子?” 吴旁骛解释了这一切:“是的,虽然这孩子是孽缘所生,但孽缘是我造的,孩子是无辜的,郑大人也是无辜的。 吴旁骛含泪诉说着自己的苦衷:“离开郑大人和秦姐姐之后,我在柳叶湖畔被万弹佑相中,纳为妾,我想自己身份卑微,有个家已经不错了。可那时我不懂事,刚嫁给万弹佑就觉得身体不适,看了郎中后才知道自己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我算了日子,那时离我与郑大人的初夜正好三个月。我是完璧之身就跟了郑大人,所以这个孩子肯定是他的。虽然万弹佑待我好,可我还是舍不得滑掉孩子,于是我就弄了个七月早产的骗局骗过了万弹佑,说孩子是他的。其实我的宝贝儿子是我怀足了十个月生下的,是郑大人的亲儿子。” 吴旁骛脸紧贴着儿子的脸,孩子笑得灿烂可爱。 秦雨青见吴旁骛这么想念郑明俨,想让他看看他的儿子,心中滋味重重,但她还是握着吴旁骛的手:“旁骛,我们冒险去见郑大人,他无论如何也要见见他的亲生儿子。” “不,这样的话,被万弹佑知道了,我们和孩子都会有危险。”吴旁骛问:“秦姐姐,你和郑大人是至爱,可我却为他生下一个儿子,你不恨我吗?” 秦雨青温和地笑着:“那时在冰洲我恨透了你的所作所为。可转念一想,当时你的亲生姐姐被劫持,你也是身不由己。没有苦衷的话,谁愿意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去做奸细呢?旁骛,这孩子不是你和郑大人的孽缘所生,是天意,是老天爷赐给你的礼物。” 吴旁骛泣不成声了:“秦姐姐,你如此大度地对待我,旁骛无颜面对你。” “看你,哭得鲛珠频滴。好了,别哭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想办法让郑大人看到他的另外一个儿子,这会给他惊喜。”秦雨青提醒吴旁骛。 她擦干眼泪:“秦姐姐,我想好了,你善丹青,我已备好笔墨,你为幼子画一画像,捎给郑大人。” 秦雨青欣然答应,她边画边说:“旁骛,我在柳叶湖上就觉得你的儿子长得像某个人,亲切,眼熟。现在又看到他,越长越像郑大人了。让郑大人看到这画像,不知该有多欢喜。” 吴旁骛眼中略带忧思:“儿子长得像他亲爹郑大人,我也开心。而万弹佑把他当作老来子,心肝宝贝似地疼着,只怕哪天万弹佑发现,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 秦雨青说:“旁骛,万弹佑老了,我想他应该看不出来。” 这时,孩子欢快地喊着“娘,娘”,吴旁骛温存地哄着“娘在这,乖儿子”,然后对秦雨青说:“这孩子三岁了,都已经咿呀学语,会念小诗了,唯独只喊娘,从不喊爹。儿子啊,等你亲爹出狱,娘再想法带你去见他。” 秦雨青不明白地问:“旁骛,你一直叫他儿子,孩子,为什么不叫他的名字呢?” 吴旁骛郁郁寡欢:“记得在柳叶湖时跟秦姐姐说过,孩子的名字是万弹佑取的,叫万求寿,这个名字太庸俗,我厌恶。秦姐姐能否让郑大人给他的儿子取个名字?” “我会跟郑大人说的,郑大人不像万弹佑那么谋求荣华富贵,肯定会给小家伙取个好名字。”秦雨青说:“旁骛,其实我今天来找你,实际是想找万大人,他与郑大人在柳叶湖有一面之缘,你我又是好友,想请求万大人在皇上面前替郑大人说句好话,依万大人现在的官职……” 吴旁骛止住了秦雨青的话:“秦姐姐莫说此话。旁骛原本也有此意,可我不慎让万弹佑知道了我对郑大人的情意。万弹佑是个十足的小人,嫉恨、吝啬、贪贿、媚上。若不是他以为孩子是他的老来子,若不是我对他心怀愧疚而百般讨好他,不知他会怎么对待我。秦姐姐,你去探视郑大人时,有件事务必要告诉他:我看到万弹佑的书信中……” VIP卷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两个女人为救郑明俨东奔西跑 秦雨青听了吴旁骛的话后心惊胆颤,将画好的画像叠好:“旁骛,我会把万弹佑的小人之心告诉郑大人,我给你的儿子画的像也会给他,让他知道你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狱中。 郑明俨拿着秦雨青画的画像,才看了一眼,便惊喜地喜从天降又有点意外地问:“这孩子与我儿子郑和忠三、四岁时一模一样,你是怎么画出来的?而且抱着孩子的女人是,是吴旁骛?” “对,这是吴旁骛你生下的儿子。四年前在冰洲,旁骛受人所迫与你那一晚,旁骛是处子之身给了你,你心里最清楚了。旁骛她当时懵懂,嫁给万弹佑之后才发现自己有了你的孩子。之后旁骛离开我们三年,心中的苦,我们谁都不知道。”秦雨青将吴旁骛经历的这一切告诉了郑明俨。 郑明俨大喜中有点悲哀,为吴旁骛悲喜交加:“这孩子跟我的郑和忠幼时一样很皮的样子。老天爷对我已经很好了,让我在不知觉中有一个儿子,只可惜在万弹佑名下。”说到此,郑明俨很失落,很想将那画中的孩子认祖归宗。 但现在还不可能,郑明俨姑且说:“我要感谢吴旁骛,虽然对她没有感情。但也对不住她,因为对她没有感情。可将来我出狱后会想法纳她为妾,我很喜欢这个儿子。对了,雨青,吴旁骛给我生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秦雨青见他为了吴旁骛生的儿子如此开心,难免有些妒意,但事实如此,谁都处在痛苦中,还去妒忌什么呢? 自己也有个女儿涓涓啊,于是秦雨青回答:“孩子叫万求寿,是万弹佑给她取的。但是旁骛不喜欢这个名字,想让郑大人给他取个好名字。旁骛还说,这孩子已学会讲话了,但只喊“娘”,从不喊爹,因为没有见到亲爹。旁骛说的时候有些泪滴。” 这话把郑明俨这个大男人弄得泪湿满襟:“叫他“和愿”,继承爹娘的愿望,愿他一生平安。至于姓氏,雨青,你告诉旁骛,我郑明俨对不住他们母子,从未照料过他们。如果旁骛愿意,让和愿随我姓也好,如果她不愿意,就让和愿随她姓也好,这个遵从旁骛的想法。” 秦雨青帮郑明俨拭泪:“好的,我会告诉旁骛的。郑大人,我想让旁骛带着郑和愿冒险来探视你一次,但她婉拒了,说为了孩子,不能冒这样大的险。” 郑明俨对着画像深情惬意说:“旁骛,你真是个识大体顾大局冰雪聪明的好姑娘。和愿,乖儿子,要听你娘的话,长大后好好照顾娘。” 秦雨青知道郑明俨此刻的心情,对旁骛和儿子感到甜蜜又内疚苦涩,难以言尽,所以没多说什么。 郑明俨坐在桌椅前,就是上次丰裕帝让他写信劝降曾当盛而搬来的桌椅,郑明俨执笔,在上面写了什么,然后将画交给秦雨青:“雨青,我在画像上写了一首小词,帮我送给旁骛,说我身在囹圄,没什么好送给他的。既然她这么厌恶万弹佑,而她伺候万弹佑也有三年了,对万弹佑的歉疚也都还清了,等我出狱后,如果她想跟我过,我随时候着她,好吗?” 秦雨青笑了,没说什么,收好画像后藏在身上。 郑明俨握住她的手:“雨青,你不说话,是不乐意吗?” “什么呀?我是在想,将来多个人帮雨青一起跑生意,为郑大人多捐赠些军费。心里乐着呢。”秦雨青从容地回答。 “雨青,我知道这样对不住你和阿珠,但我不能亏欠了旁骛。”郑明俨怕秦雨青心中不乐意。 秦雨青想起吴旁骛跟她说的另一件要事:“郑大人,先别说这些。” 秦雨青放低了声音:“旁骛不敢求万弹佑为你在皇上面前求情,便去翻阅他的书信奏章,有很多关于如何陷害你的。其中有一封信,意思是万弹佑和张续孔俩人,先将你诬蔑得满身是罪,再将一直维护你的靳阁老与你牵连起来,整垮靳阁老,让皇上将他退出内阁,这样他们就有机会入阁。总之,万弹佑就是想整垮你和靳阁老,踏着你们的仕途而入阁。郑大人,万弹佑用心如此歹毒,我们该如何是好?” 郑明俨咬牙切齿:“在柳叶湖上一见,原以为他只是个无能的小人,媚上欺下而已,没想到为了谋权营私,尽然如此奸邪。雨青,你出去后马上找到靳阁老,将此事告知于他,嘱托他与我撇清关系,对我的事情置之不理,在朝堂上莫再为我说话,这样才有可能保全双方,不让万弹佑的奸计得逞。”“好,雨青这就去。” 靳朗熙府邸。 秦雨青说:“靳阁老,郑大人的意思就是这样,请您保全自己。莫中了万弹佑的圈套。” 靳朗熙听完秦雨青对万弹佑计谋的全部叙述后,气得连饭都吃不下:“万弹佑完全就是一佞臣,还有张续孔,书都白念了,心中无国无民,只有为了权势而无所不为的歹心。他们想一箭双雕,做梦!” 靳朗熙对秦雨青说:“郑秦氏,我记得在柳叶湖上见过你,你对郑大人如此忠心,老夫也敬佩。你就将我的话告诉郑大人,我只好不再维护他了,嗨,可怜一忠臣良将。” “民女承蒙靳阁老夸奖,心中不甚欣喜。民女会将靳阁老的话转告给郑大人的。”秦雨青回答。 然后,秦雨青按照上次与吴旁骛约定的暗号,出来会面:“郑大人第一眼看到画像就说这孩子与他的长子小时候一个样,对画像爱不释手。得知是你为她所生,又想到你的处境,泪湿满襟,痛哭着说对不住你。给孩子取名“和愿”,还在画像上题了一首词,你看。” 吴旁骛打开画像,轻声念着:“赠吴旁骛, 如梦令.和愿 回望忆中冰洲,误逢错遇皆缘。 夜阑泪始干,方晓遥疏苦难。 和愿,和愿,望儿永生平安。” 吴旁骛念得深情款款,将画布叠好,藏在荷包中,眼中藏不住的喜悦,听秦雨青告诉她:“郑大人说对不住你与和愿,他没脸要求和愿随他姓,所以和愿的姓氏由你定。” 吴旁骛思虑了一会:“秦姐姐,这次旁骛要自私地对郑大人说,我的亲生姐姐烟儿已去,吴家只剩我了,我想让和愿继承吴家的香火,这样在地下的爹娘和姐姐也会欣慰的。儿子,你就是吴和愿了,吴和愿,吴和愿,真是个高雅正派的名字,一点也不媚俗。” “旁骛,郑大人还说,万弹佑是个恶人,不宜呆在他身边。你当立刻离开万弹佑。等郑大人出狱后,你若愿意跟随他,他候着你,将亏欠你的全补偿给你。”秦雨青这些话又惹来吴旁骛无尽的泪水。 “郑大人何必如此说呢。在这世上,只有爹娘还有烟儿姐姐待我最好,可惜他们都已不在人世。没想到旁骛这么有福气,还有郑大人和秦姐姐待我像亲人般,将来还有我的儿子吴和愿。可是我已让和愿跟我姓,怎能再跟随郑大人呢?秦姐姐,在郑大人出狱前,我不会离开万弹佑,我要继续监视他。为了帮助郑大人,我也只能从万弹佑这下手。以后还要有劳秦姐姐中间传信。” 秦雨青听到这急了:“旁骛,郑大人还夸你冰雪聪明呢,你怎么就突然头脑发热,轻率急躁呢?万弹佑险恶,你不是他的对手。郑大人给你的词中就是希望你同和愿一生平安,你与万弹佑斗只会让郑大人和我担心,你明白吗?” “秦姐姐,你放心,旁骛会保护好自己和和愿的。”吴旁骛这样说,可秦雨青心里却一点也不放心。 吴旁骛开始了她的行动。一天,万弹佑回到家里,见到客厅里多了两位如花似玉、香艳迷人的姑娘,对着他逢迎地谄笑。万弹佑虽诧异,但心里乐得以为是天上掉了馅饼。 这时,吴旁骛出来对两位姑娘说:“还不快见过老爷。” “民女吉祥、如意见过温老爷。”二位女子甜甜地说。 万弹佑心花怒放:“旁骛,这是?” 吴旁骛向万弹佑解释:“万大人,儿子渐渐大了,旁骛要多花些时间教他写字说话,可就没那么多时间伺候万大人了。旁骛想了好久,从春宵楼买来两位姑娘做您的侍妾,这可是眼下春宵楼的两位当家花旦,旁骛也花了万大人不少银子。当然,若是万大人嫌弃,旁骛送她们回春宵楼就是。”吴旁骛总是压着嗓子娇媚地跟万弹佑说话,又累又烦。 “不嫌弃,不嫌弃。难得旁骛为我想得如此周到。”万弹佑乐不可支:“可是旁骛,有这两位姑娘,只怕会委屈你呀。” “只要万大人高兴,旁骛开心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委屈,”吴旁骛故意说:“旁骛还怕委屈了这两位姑娘,虽出身青楼,但这嫁给万大人做妾,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的,让人家体面得进万家,开心地服侍万大人,这样才好啊。” 万弹佑又被吴旁骛说得雾霾里去了:“旁骛凡事都为我想,放心,就算这两位进来了,你还是万家的女主人。明日我就给这两位姑娘操办个入门仪式!” 吴旁骛的计策开始了:万弹佑,我才不是什么万家女主人,你做梦去吧。 次日,万弹佑纳妾的仪式就锣鼓喧天地闹开了,京城也传得沸沸扬扬——这也是吴旁骛想要看到的。 已经二月底了,皇上对郑明俨的事情还在疑虑中。 秦雨青想着自己已经去找过万弹佑和靳朗熙了,可万弹佑与郑大人为敌,要背后中伤郑大人。而郑大人又托自己嘱咐靳阁老别再为他说话。这么说还是没找到一个能为郑大人说话的人。 抱着涓涓的秦雨青愁眉不展,听到甄世宜说:“郑夫人,剿匪英雄徐继焘亲自押解了两名匪首来京城斩首示众,百姓们都去凑热闹。我都挤不进去,就回来了。” 徐继焘?说不定他可以说得上话。秦雨青一刻不停地去了京南驿站,驿站人员说徐继焘路途劳累,刚入睡。秦雨青就在驿站门前跪了一个时辰,等徐继焘睡醒出来。在驿站房间内躲着的徐继焘思忖着,走来走去,最终还是出去见秦雨青。 “民女秦雨青叩见徐大人。”秦雨青给徐继焘磕头。 徐继焘扶她起身:“雨青,我还是这样直呼你吧。我知道你的来意,也替郑大人感到憋屈。” 秦雨青又跪下了:“徐大人,你、我、郑大人虽然曾有误会,但毕竟相识一场,民女跪求徐大人帮郑大人逃过这一劫吧。他真的是无辜的。” 徐继焘也是满面愁云:“雨青你先起来,再这样跪膝盖都肿了。你听我说,我会帮郑大人的,我们一个在国内剿匪,一个在边境抗敌,也曾在此驿站饭局盟誓要相互帮衬。现在他有难,我不会置之不理的。从一个军人的角度来看,我相信郑大人绝对没有叛国。雨青,这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肯定背后有人操控,我估计郑大人能全身而退已经很不容易,若想官复原职,恐怕……” 秦雨青听到徐继焘肯帮忙,就已经很开心了:“郑大人本就不为高官厚禄,只要能出狱,平民布衣又如何?雨青无以为报,只求徐大人看在有缘相识的份上,稍带着在皇上面前说上一两句话吧。” 徐继焘虽曾在秦雨青面前言语举止不雅,但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选择维护正义的一方:“雨青,你放心,该说的,我一句也不会落下。”秦雨青满意感谢地笑了。 而在京城临时租住的宅子里,秦雨青的笑日趋减少,许文辰看着都揪心,抱着涓涓对她说:“秦姐姐,你多看看涓涓,抱抱她,心情就会好些了。你看你为了郑大人的事,东奔西跑,也没跑出个结果来,倒是弄得涓涓跟甄世宜叔叔和甄婶婶更亲了,比你这个亲娘还亲。” 这些话秦雨青没心思听,而是问许文辰:“文辰,秦姐姐有一事相求,你能答应我吗?” “秦姐姐请说,文辰为秦姐姐赴汤蹈火。”许文辰对秦雨青的请求毫不推辞,甚至回答得有些夸张。 “好,文辰,秦姐姐先谢谢你。麻烦你每日去紫禁城附近大臣们散朝后常去的酒楼,茶楼,等着打听朝堂上的消息。如果有关郑大人的,就立刻告诉我。好吗?”秦雨青恳求许文辰:“不过,若你不愿意,我让甄世宜去吧,只是甄世宜已过半百,怕他经不起……” “不,秦姐姐,文辰愿意帮忙。你就安心在家照顾涓涓吧。”许文辰勉强笑着:唉,秦姐姐,你心中全是郑大人,什么时候可以看到文辰的一片痴心呢? 其实秦雨青本想通过吴旁骛从万弹佑口中打听朝堂消息,但她们两个见面都要靠暗号,而且这样做,只怕万弹佑对吴旁骛不好,太危险,所以只能请求许文辰去紫禁城外打探消息了。 VIP卷 第三百八十九章 内有佞臣,外有反间计 对立面万弹佑与张续孔也不好过。但张续孔先说些挑逗的话:“听说万大人近日新纳了两房美妾,还是春宵楼的当家花旦。属下看,万大人的俸禄可买不起这两人啊?” 万弹佑明白张续孔是说他贪墨营私,便瞪了他一眼:“该说的事不说,尽说些胡话。” 张续孔忙说:“属下多嘴了。” 万弹佑愁容满面:“皇上把郑明俨搁置起来,不闻不问,是什么意思啊?如果一直这样,该如何对郑明俨下手,继而整垮靳阁老呢?” 张续孔很肯定地讲:“我已看穿皇上,虽然郑明俨勤王有功,夺回四城有功,但年轻的皇上疑虑未消,并不想因此放过郑明俨。只是现在,没有足够的理由处置他。皇上正犹豫不决中,拿不定注意。” “这郑明俨性子耿直,虽不愿得罪人,却无意中树敌不少,但我们去哪笼络他的敌人弹劾他呢?”万弹佑问。 张续孔好像信心百倍的样子:“难道万大人忘了,他树了一个大敌人,就是已经死去的文重显。我与文重显的余党郭酱联络过,郑明俨曾与文重显不和,郭酱为了给他们的阉党一族报仇,他可以召集一批人弹劾郑明俨,并因此将审理过文重显的靳朗熙拉下马。” 万弹佑狰狞地笑:“这么说我们只要等待一个时机,大肆弹劾郑明俨和靳朗熙,就可达到目的?如果时机迟迟不来,我们就自己制造机会。”两人阴暗地笑。 此二人所谓的时机很快来了。 冰都宫殿。 刚吃了一连串败仗的荒属朗的朝堂一片阴寂,无人敢言。荒属朗直视前方,语气衰弱:“郑明俨,又是他,次次将朕与朕的父亲拒之门外。虽是敌军将帅,但他确实是个人才。这次攻打紫禁城,朕与郑明俨亲自见了一面,果然不愧有“莞州奇美男子”之称。才智,勇敢,相貌,品格,样样出类拔萃。尤其是他的品格,令朕这个敌国皇帝都极为称颂。” 听到荒属朗夸赞郑明俨的品格,张一旭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荒属朗站起来,踱步,继续评价这郑明俨说:“朕相信以郑明俨之睿智,不可能不明白大燕朝已是个风烛残年,苟延残喘的病态老人,所谓的大燕中兴只是丰裕帝的妄想。而痴心爱国的郑明俨却为了这样一个半死不生的国度,从大燕最南端常年酷热的莞州,不远万里来到大燕最北边终年严寒的冰洲,戍边九年。而大燕国内各种灾害不断,导致钱粮匮乏,军饷拖欠,人马不足,缺兵少将,就在这样恶劣的形势下,郑明俨不仅要打战,还要处理边境的军饷、财政、贸易、外交,身为兵部尚书,还有国内的军事也要处理。他就这样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地守护着他忠爱的大燕王朝,防备着我大金国,保护着那个无知可笑的丰裕帝。可现在,郑明俨一直忠君爱国的那个丰裕帝,将他押入大牢,听候审讯。可悲啊,郑明俨为何不是我荒属朗手下的人呢?且不说他的才能,果敢,就凭他忠诚的品格和操守,朕就可赐他兵部尚书兼任兵马大元帅,他也完全有这个资格胜任。” “父皇,就算郑明俨的才能,品貌再难能可贵,他也是大燕朝的人,为何父亲要如此赞颂敌国的人?”荒属朗的长子问。 荒属朗眼中露出凶光:“你说得对,这样的人才,若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为敌国所用,看我们与他交战,屡战屡败,实在难堪。” 张一旭听荒属朗的意思是想除掉郑明俨,嫉恨的心立马生出一计:“皇上,既然大燕丰裕帝对郑明俨心生疑虑,将他下狱。我们何不借此机会除去郑明俨,以便我大金入主北京扫清障碍?” 与张一旭争夺过秦雨青的坨坨破口大骂:“你这汉狗,能有什么馊主意?” 荒属朗对张一旭的话很感兴趣,止住了坨坨的骂:“坨坨,住嘴。且听张先生有何妙计。” 张一旭信心大增地说:“皇上,兵不厌诈,反间计。大燕丰裕帝今年二十,授冠之年,心智浅薄,怎经得起这样一番离间?” 荒属朗一刻也没有思虑:“张先生此计甚妙,就依照张先生所言,具体实施方案全交与你。” “臣张一旭领命。”张一旭奸诈地笑,心想:秦捧心,等你的郑大人被丰裕帝处死了,就回到我身边来吧。我张一旭会把你当皇后供着。 于是,荒属朗的反间计出现在大燕紫禁城文华殿内。 “皇上,小的是从金国逃回来的。在金国牢狱中听到两个金兵在议论他们的首领荒属朗与郑明俨之间的勾结和阴谋,包括杀米往林,杀莫贵,夺取紫禁城,每年交易多少,给郑明俨的好处费多少等等。皇上,奴才这才知道郑明俨与荒属朗之间不为人知的勾结,郑明俨叛国了。” 这个消息对丰裕帝来讲不可思议,因为他对郑明俨的看法才刚刚好转一些。 而这个消息对万弹佑,张续孔来说,则是他们给郑明俨造谣的绝佳机会,但他们想先等靳朗熙为郑明俨说话,然后将二人牵连到一块。 丰裕帝也问靳朗熙:“靳阁老,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靳朗熙完全认为这是对郑明俨的污蔑,而万弹佑和张续孔却抓紧时机怂恿丰裕帝说郑明俨通敌叛国属实,应当判罪,而且将郑明俨和靳朗熙联系在一起,意图把靳朗熙拉下内阁职位。 此时,徐继焘站出来了:“臣咸州巡抚徐继焘参见皇上。皇上,臣对此事有异议。” 此时难得一见的剿匪干将自然很受丰裕帝器重:“徐爱卿,快请起。你对此事有何异议?说来听听。” 徐继焘斩钉截铁地说:“皇上,臣对此事的看法就三个字“反间计”,这明显是金兵荒属朗用的反间计。” “为何如此说?”丰裕帝问。 徐继焘鼓起勇气进一步解释:“皇上请听臣细说。臣在咸州一带剿匪时,曾多次遇到反间计。臣也使用反间计。具体措施就是让一些降匪以为他们内部有内奸,然后臣假装不慎放走他们,让他们回去之后起内讧,这样的话,不用臣出兵,匪徒们就自相残杀了。而今这位公公所言郑明俨与荒属朗勾结一事,与臣剿匪时使用的反间计如出一辙。” 对于军事上的谋略,万弹佑丝毫插不上嘴。 丰裕帝半信半疑问徐继焘:“你如何断定,这是荒属朗的反间计,而不是荒属朗与郑明俨真的有勾结?” 徐继焘胜券在握:“皇上,荒属朗这个反间计漏洞百出。第一,若他真与郑明俨有勾结,那就是国家私密,不能让传扬出来被两个兵士知道,又恰巧让这位公公知道。第二,被金兵俘虏的人很难从监狱中逃出,何况这位年迈的公公,样子已有六十了吧?这些都让人很难相信郑明俨与荒属朗有勾结。” 丰裕帝的质疑逐渐消减:“徐大人说的虽然很有道理,但凡是就怕个万一。朕就怕这个万一,所以想以儆效尤。” 徐继焘知道丰裕帝这话是想杀掉郑明俨:“皇上,万万不可。臣以为,若郑明俨与荒属朗无勾结,您就错杀了忠臣良将,还让荒属朗的反间计得逞。退一万步讲,若郑明俨真的与荒属朗有瓜葛,您已将郑明俨囚禁起来,他们之间也做不出危害大燕的事了。臣提议,姑且留着郑明俨,假意传言给荒属朗,就说正在审讯郑明俨,看他有何举动,然后再甄别这是否是一出反间计。” 丰裕帝略微点头:“徐大人越说越有理了,朕已明白七八分了。” 徐继焘为郑明俨说的话还有:“皇上,臣还有一言想奏与皇上听:凡是被敌方使用反间计谋害的人,都是令敌方害怕和重视的角色。” 丰裕帝脸上似乎明朗了:“那就按徐大人的意思办,先把荒属朗是否离间我大燕君臣的事放一边,谈论其他政事…… 今日的文华殿,徐继焘一人独占鳌头,万弹佑、张续孔二人气得要命:这样的好机会都没能弄死郑明俨。 许文辰打听到徐继焘将荒属朗的反间计拆穿,立刻回去将此消息告诉秦雨青。秦雨青说了声“谢谢”便快马奔驰去将此事告诉郑明俨。 许文辰看着秦雨青的背影,暗自神伤:“秦姐姐,你什么时候能在意一下文辰对你的爱意呢?” 狱中,秦雨青对郑明俨说:“前些日我去驿站求徐大人帮忙,心中还有些忐忑。没想到他今日在文华殿一人独占鳌头,对皇上晓以利害,否则,皇上就会因为荒属朗的反间计杀了你。听说今日徐大人在文华殿的言论不但救了你一命,还让他自己出尽风头,让众臣倾佩不已。” 郑明俨也由衷地感谢:“虽然徐继焘有些瑕疵,与我们的相识过程中有种种误会,但他的为人为官品格是绝对没得说的。众臣无一人敢为我求情,唯独他站了出来,可惜我连亲自言谢的机会都没有。若他在京城留久一点,或许对我还有些帮助,因为他现在是剿匪干将,皇上对他有几分敬意。不过,我猜测,他可能马上就要回咸州,继续剿匪。虽然他没有帮我出狱,但他今日的言行已经救我一命。雨青,如果徐继焘离京,代我去道别吧。” “嗯。”秦雨青和郑明俨两人相视,眼神中对未来充满期望。 京南官道上,秦雨青向徐继焘跪下:“民女秦雨青代郑大人向徐大人道别。” 徐继焘笑得比几年前成熟:“秦雨青,你我不是相识一场吗?怎么还行如此大礼,这一点不像以前率性的你。” 秦雨青起身叹气:“徐大人,风霜雨雪,沧海桑田,可以改变一个人,民女就是如此变的。在民女眼中,徐大人也有改变,但瑕不掩瑜。哦,今日是特意代郑大人来道别的,郑大人说自己连亲自向你道谢和道别的机会都没有。欠你这份情,暂且在狱中祝你前途繁华,官运似锦。” “在这样混乱的政局中,我徐继焘也不求前程官运有多好,只求安稳为官,到了年纪就致仕返乡即可。看到郑大人现在的境况,心寒哪。”徐继焘这段话很悲戚:“秦雨青跟郑大人说吧,言谢都不必了,此事徐某当为之。不过徐某要多谢你说的“瑕不掩瑜”,走了,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秦雨青和徐继焘都无法预料,他们两个再会时是怎样一个更加悲惨无助的境地。 万弹佑和张续孔凑到一块:“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徐继焘,帮郑明俨逃过了这生死大劫。据我所知,他们俩向来没什么往来,怎么今日徐继焘为郑明俨如此尽力地劝告皇上?” 张续孔一向自信,今日也消沉:“我们要自己动手了,趁着皇上还在疑虑中,还未放郑明俨出狱。我已请求郭酱去郑明俨的老家莞州搜集他的书信,而在冰洲军中也有文重显的余党去搜集郑明俨的书信文案。这些人一个个都恨透了郑明俨,谁让他曾经与文千岁作对呢?” 莞州,郭酱带人去郑明俨家中:“前兵部尚书郑明俨疑似与敌国勾结,现前来搜寻其家中文书。” 从未见到这么多佩戴刀剑的兵士,郑夫人和两个女儿惊惧恐慌。郭酱看郑明俨的两个女儿容貌出众,心生歹意:“罪臣之女,拿下,贬为官妓!” 郑和慧和郑和恩哭着求郭酱放过她们,并要求见父亲。郑夫人拼命拦住郭酱:“你是谁?凭什么抓走我的女儿?我夫君从未与敌国勾结,放了我的女儿。” 郭酱一把推开郑夫人:“郑明俨与金兵勾结叛国,皇上早将他下狱。” “不可能,不可能,我夫君不是这种人。”郑夫人囔囔念着。 其实郭酱并没资格和权力将郑明俨两个女儿贬为官妓,只是以官妓为名,将她们俩卖为私妓,捞一笔。 但没想到,两个女孩的性子像她们的父亲郑明俨那么刚烈,宁死也不为妓。郑和慧在妓院内撞墙而死,妓院内众人见此,拉住了郑和恩,怕她再撞墙。 郑和恩无助地对死去的姐姐说:“阿慧姐姐,阿恩来陪你。”说着就嘴角出了一淌血——阿恩咬舌自尽了。 这样,郑明俨两个女儿就被郭酱逼死了,郭酱也没捞着什么。郑夫人知道此事后,一人在家痛不欲生,将两个女儿葬在一块。 郭酱没有丝毫悔意:郑明俨,三年前你在柳叶湖上对我的一顿痛打,今天就由你的两个女儿还债了。 “ VIP卷 第三百九十章 三堂会审——我没有贪墨 郭酱怕此事宣扬了被处罚,就书信给万弹佑和张续孔,求他们帮着,言语中有“若不帮忙就玉石俱焚”的语气。不过郭酱答应会继续弹劾郑明俨,助他们达到目的。 万弹佑回复郭酱,答应瞒下这事,然后张续孔密探:“如果郑明俨知道这事,他会认为是皇上派人干的,这样郑明俨和皇上的关系就紧张,郑明俨的脾气会暴躁到去骂皇上,奶还不死路一条?” 囹圄中的郑明俨不知时日,神色也逐日无光,雨青要东奔西跑尽微薄之力帮忙,还要照看涓涓,无法每日来看他。 还好,郑明俨可以想念很多人来打发狱中寂寞,最让他开心的就是他的孩子了。他想着:女儿阿慧和阿恩已到了出阁年龄了,都因我在外给耽误了。我想回莞州主持阿慧,阿恩的婚事。然后还要去阿忠这小子学艺怎样了。还要让吴旁骛离开万弹佑这个奸臣,再看看从未见过的儿子和愿。 想到这些郑明俨会有点幸福地痴笑:我很幸运,三个女儿郑和慧、郑和恩、郑涓涓,两个儿子郑和忠、正和愿。将来有一群外孙、外孙女,孙子、孙女,不知有多热闹淘气。 狱卒说郑明俨在痴笑傻笑,郑明俨想到了雨青,在冰洲第一次遇见她时,她总是对着自己傻笑,像我今日这般吗? 其实秦雨青你真的很笨,认识我九年,过了几天享福的日子啊,到头来为了救我四处奔走。雨青,你脑子不好了吧?对,一直是脑子不好,脑子好怎会嫁给我? 这时,月光如水荡漾在监牢中,郑明俨有感而发,写下了一首诗: 狱中对月 天上月分明,看来感旧情。当年驰万马,半夜出长城。 锋镝曾求死,囹圄敢望生。心中无限事,宵柝击来惊 写完诗后,身体日渐消瘦的郑明俨听到有人来跟他说:“罪臣郑明俨长女郑和慧,次女郑和恩按理当贬为官妓。但此二女性格刚烈,不肯为妓,郑和慧撞墙而死,郑和恩咬舌自尽。” 传话人说完之后,按照万弹佑的意思,立刻出了牢狱。 郑明俨听到两个女儿被逼死的消息如晴天霹雳,五内俱焚,肝胆俱裂:“阿慧,阿恩,你们两个不孝女,让爹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爹对不住你们,你们是因为爹才死的。爹这就来见你们。” 郑明俨欲撞墙而死,狱卒怕出人命,因监守失职被罚,忙打开牢门将撞晕的郑明俨捆绑起来。 秦雨青正好来了,见到这一幕,一时想不出办法,只好先将郑明俨头上的血迹擦掉。等他醒来后,才听到郑明俨断断续续地把两个女儿被逼死的噩耗说出来。 秦雨青想到郑明俨那两个待字闺中的女儿,阿慧阿恩姐妹花瞬时凋零,泪水哗然,已是语塞:“太阴险毒辣了。” “幸好阿忠从雨青你的诗词中得知华山圣地,独自一人跑到那里拜师学艺,否则,阿忠也难逃此劫。”郑明俨声音低微,秦雨青凑过头去,好不容易才听清楚,也低声说:“郑大人,以后咱们不要再谈阿忠,和愿,涓涓三个孩子,免得有人知道后对他们下毒手。你听到了吗?” 郑明俨双眼无神,脸无情地点头:“我知道了。两个女儿死了,阿珠一人在家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子。” 秦雨青见郑明俨毫无精气神了,便安慰他:“郑大人在家的人缘好,街坊近邻都会帮着照顾夫人的。” “皇上,你怎么这么狠毒,阿慧和阿恩和你一样大,竟遭此毒手?”郑明俨神智失常,突然猛地吼一声。 秦雨青遮住他的嘴:“郑大人,雨青知道你的痛,雨青心里何尝不是呢?但你为了。” 秦雨青没说了,隔着柱子,拉过郑明俨的手,在他手心写上“忠,愿,涓”三个字,然后说:“为了他们三个,要忍痛啊。” 郑明俨想到还有这三个孩子需要他这个父亲,精神稍微好了一点。秦雨青继续问他:“郑大人,雨青觉得有些不对,皇上怎么会突然下旨将阿慧和阿恩贬为官妓呢?” 隔着柱子,秦雨青把郑明俨扶起来,说:“只有罪臣之女才有可能受此罚,你又没有被判刑,怎么就先处置阿慧和阿恩呢?郑大人,雨青觉得这里面有阴谋,有诈。” “不管是不是阴谋,阿慧和阿恩那么年轻就无辜地丧命了。我以前不信福孽之说,认为一切都是自己今生去创出来的。但今日我信了,我都信了,阿慧和阿恩今世做我郑明俨的女儿肯定是她们前生对我造了孽。我只想来生为她们俩做牛做马,来还今生欠她们的债。”郑明俨的思绪全因悲伤过度而乱作一团,完全听不进去秦雨青的话,还自言自语说着一些迷信之言。 秦雨青知道此时已劝慰不了郑明俨,也只能静默地坐在牢房中,牵着他的手,听他诉说心中失去女儿的悲愤和刀割的疼痛。 两个隐形的侩子手万弹佑和张续孔将搜集到的郑明俨的书籍、文案、信札一一翻阅,边看边说:“怎么就没有一件可以用来弹劾他呢?如果实在没有,我们就只能编纂了。” “只有我们两人之力还不够,得召集更多依附我们的人,还有郭酱等一批文重显的余党,给皇上上疏密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就不信一人一口唾沫还淹不死郑明俨。”张续孔手指弹着桌面说:“我们最终的目的是拉靳朗熙下马,非得通过郑明俨吗?若不直接对靳朗熙……?” “如果直接弹劾靳朗熙下马,难度太大,我们只能依照皇上的个性,一步一步地弹劾,让他的疑虑渐渐增长。若照你所说,直接弹劾靳朗熙,假设我们整垮了靳朗熙,郑明俨也不是我们一派的,将来也不会听从我们行事,干脆一一干掉。”万弹佑说话毫无惧色。 几日后的文华殿,丰裕帝真的震怒了:“郑明俨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令朕不甚其烦。看来他的问题还真不少。如果只是一个人弹劾他,朕尚且可以不信,但弹劾他的密奏又堆成了山,你们听听,听听!” 文华殿一片肃静,秉笔太监念着: “密奏,嘉龄四十七年,郑明俨赐进士出身,任靖州安宁知县,收受贿银五千两,准许税官虚报田亩税,收受贿银一万两,免去当地一命案主犯死罪。” “密奏,自永续元年,郑明俨在其家乡莞州以举人身份大肆刮田,助农户,林户,商家免去大笔田亩税,商税,因此而收受大批贿银,时至今日,无可计数。” “密奏,永续六年,郑明俨担任冰洲巡抚,以修缮冰洲,锦州,松山等地城池为名,以权谋私,从修缮费用和工人工钱中贪墨纹银共计六万两。” “密奏,郑明俨在其家乡莞州和冰洲声名狼狈,皆因其迷恋女色,时常出入酒楼,妓院等地piao娼。“ “够了,”丰裕帝气得两眼通红:“这就是民间传说的“莞州奇美男子”?贪墨无数,大肆刮田,出入妓院?” 虽然靳朗熙被告知不要为郑明俨说话,愿意为郑明俨说话的徐继焘也回咸州继续剿匪了,但还是有公道人,新任兵部尚书黄恰,说:“皇上,密奏中所言郑明俨贪墨一事,臣敢断言为虚。永续七年,就是三年前,郑明俨罢官返乡时,连路费都是其手下将领给他凑的。此事,朝野上下,天下人皆知。如此为官清廉,怎会有贪墨之事呢?” 万弹佑听到此大笑:“那是三年前,郑明俨罢官返乡,臣经过柳叶湖曾在游船上遇到郑明俨。既然没有路费,又怎么有钱游湖呢?” “不要争辩了!”丰裕帝已作出决定:“传旨,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对郑明俨的罪行三堂会审。一定要给朕审出个结果来!” “皇上,臣还有一言,请皇上圣听。三堂会审合法合理,但刑不上大夫,臣请求皇上下旨不要对郑明俨用刑,他虽然打过战,但毕竟已被关押六个月了,经不起刑罚。”兵部尚书黄恰说。 丰裕帝对郑明俨已无信任感了:“刑罚自有刑部定,你黄恰何必多言。朕已被郑明俨的事情伤透了脑筋,这次定要审出个结果。各位爱卿若无事上奏,今日便提早散朝。” “皇上,臣有事上奏。”说话的人是靳朗熙,他想过了:虽然自己不能为郑明俨辩护,但可以直接将万弹佑的劣迹在朝堂明着上奏。 丰裕帝已经由盛怒到疲乏:“靳阁老有何事快快奏来。” “皇上,臣要参礼部尚书万弹佑一本,他纳娼为妾,其中一个名为吉祥,另外一个名为如意,此事,京城皆知,朝中诸位也都知道。”靳朗熙愤慨地看了万弹佑一眼。 丰裕帝又来劲了:“好个吉祥如意,好你个万弹佑,身为礼部尚书,却丝毫不顾礼节法度,纳娼为妾,真是辱没了整个朝廷,朕的脸都让你丢光了。朕命你立刻休掉两名娼妓,另外户部罚万弹佑半年俸禄,当庭廷杖二十,以儆效尤。” 看来皇上对郑明俨的气先撒到了万弹佑身上。 丰裕帝撂下话走了,留下万弹佑憎恨地瞪着靳朗熙:以为罚我半年俸禄我就要像郑明俨那样过穷苦日子吗? 靳朗熙不理会万弹佑,而是跟着首辅出去:“首辅大人,首辅大人,下属一直想问您:这些日子在朝堂上,对于郑明俨的事,您总是少言寡语,甚至一言不发。下属不明白,您本认为郑明俨是清白的,为何一句话不说呢?” 首辅脚步慢下来,声音也慢吞吞:“靳阁老,不是老夫不想说,只是此事已成定局。皇上对郑明俨的态度虽然时好时坏,但对他的怀疑从未打消过,处置郑明俨是必然的,至于是免职,降级,罚俸,流放,我等就无从知晓了。老夫这个首辅只是个挂名,实际秉政的是皇上,而皇上又看不清时局。” 靳朗熙豁然了:郑明俨难逃劫难,那我呢? 三堂会审郑明俨即刻进行。 首先是刑部尚书:“郑明俨,把你贪墨的银两全数列出,并交于国库太仓,再者,把向你行贿者的名单列出来。” “我没有贪墨。”郑明俨回答。 其次是大理寺卿:“郑明俨,把你刮田的田亩数和助人逃漏的税款全数列出。” “我没有刮田,也没有帮人逃税,漏税。”郑明俨回答。 再其次是都察院御史:“郑明俨,你德行不轨,时常嫖妓的劣迹写出,并署名。” “我从不piao娼。”郑明俨回答。 郑明俨回答三院时的表情和语气都一样,坚韧不屈,铿锵有力。 会审进入了瓶颈。 刑部尚书商量着:“皇上叫我们审讯郑明俨,却没有给一件证据,叫我怎么审,我都问不出口了。” 大理寺卿说:“唯一的证据就是这些密奏,可这些密奏也拿不出实在的依据。” 都察院御史对前面二位讲:“有没有证据,依据并不重要,皇上认定郑明俨有这些罪,那就得有。” 于是,刑部尚书问郑明俨:“郑明俨,我等将你的上述罪行拟出,你自己画押可否?” 郑明俨的话没有变:“我没有贪墨,我没有刮田,我从不piao娼。” 三位司法长官没办法了,下令用刑:掌嘴,夹手指,夹脚趾,鞭笞,杖责等等。 郑明俨咬牙挺过,每用完一次型,他都要说一遍:“我没有贪墨,我没有刮田,我从不piao娼。你们害死了我的两个女儿。” 疼得晕过去的郑明俨被冷水泼醒,又继续行刑。但郑明俨依旧不认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外面,因纳娼为妾的万弹佑被廷杖二十,一回家就给了吴旁骛几巴掌:“你干的好事,找两个妓女给我做妾,弄得靳阁老在朝廷上羞辱我。皇上大怒,当众下令罚俸半年,还廷杖二十。” 挨了打的吴旁骛早知会有这一天:“万大人,旁骛哪件事不是为您着想。即使做错了,也是因为想着您才做错的。您受了委屈就拿旁骛撒气,让旁骛伤透了心。以后家里的事情,您刚脆全管着。旁骛带着儿子回老家去,免得惹你生气,碍眼。” 说完后,吴旁骛装作要走。 而吴旁骛生气时装出的羞羞答答,楚楚可怜,让万弹佑怎么舍得:“好了,我的旁骛,我的娇妻美妾,别哭了。刚才是为夫气晕了头,你别走。是我说错话,让旁骛委屈了,该罚,你看我给自己掌嘴。” 吴旁骛心中暗喜:万弹佑,终于有人揭发你纳娼为妾的丑事,看你在朝堂上还有脸跟皇上说话,诬陷郑大人吗。 听万弹佑闹完之后,吴旁骛外出看到墙壁上有秦雨青留下的约会暗号,便去了老地方跟秦雨青见面。 VIP卷 第三百九十一章 寻求贵妃帮助 秦雨青从许文辰处得知,郑明俨被诬陷的密奏都成山了,皇上大怒。被上刑一天了,还没结果。 心急心痛的秦雨青想到通过吴旁骛见到某个人去救郑明俨。 悄悄会面,秦雨青看到吴旁骛脸上的血痕问:“旁骛,万弹佑打你了?要紧吗?” 吴旁骛有点兴奋:“我不要紧。我故意给他纳了两个妓女做妾,被揭发了,皇上重罚了他。谁让他诬陷忠良,活该。” “旁骛,以后别再做这危险的事了,找个时机,带着和愿逃离这个恶魔。”秦雨青说。 “秦姐姐,旁骛一定要暗中给万弹佑绊脚,帮助郑大人,直到郑大人出狱,才会离开万弹佑。”吴旁骛坚决地说。 秦雨青也不好怎么说:“我也没法子劝你,但你一定要保护好和愿。郑大人的两个女儿不愿做官妓而自了,郑大人受不了这刺激,我劝了他很久。现在郑大人的孩子有一个在外学艺的阿忠,十三岁,我的女儿涓涓才一岁,还有就是你的和愿。所以你与和愿都不能有事,要不然,郑大人和我都不会原谅你,你知道了吗?旁骛?” 吴旁骛听秦雨青讲着,还没听完就已潸然泪下了:“谁这么恶毒,要对郑大人的女儿下此毒手?” “旁骛,擦干眼泪。我们都了解郑大人没有罪也不会认罪,但这样受刑,坚持不了多久。”秦雨青接着说:“旁骛,我需要你引荐我去见一个人,她能帮助郑大人。”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吴旁骛不解地问. 秦雨青说:“我相信这个人你也知道,董贵妃。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就是董贵妃,郑大人和她有交情。你能否以万弹佑夫人的身份能带我去见她吗?” 吴旁骛冷静下来:“等我想想。秦姐姐,如果董贵妃不宣,我们都不能进后宫。除非她认识你,或者托人捎给她一件信物,让她宣你进后宫。” 这让秦雨青犯难了:“董贵妃不知道我的名字,只认识郑大人和郑大人的菀馨料。有了,我有信物。” 秦雨青掏出一片菀馨树叶,在上面写上“被石兰兮带杜蘅,折芳馨兮遗所思”。 秦雨青把这片菀馨树叶交给吴旁骛:“这是我的信物,这两句词是董贵妃多次对郑大人说的,看到这个,她肯定会想到郑大人然后宣我进后宫的。只是不知如何将这片信物送到董贵妃手中。” 吴旁骛拿着树叶:“这个简单,给董贵妃送一盆月季,把这片菀馨树叶夹在花叶中,多撒点菀馨料在上面,引起董贵妃的注意。就说是万弹佑让朝廷蒙羞,以此花向皇上和董贵妃表达歉意。” “这是个好办法,全靠你了,旁骛。”秦雨青说。 月季送出去才一天,后宫就宣“万夫人”吴旁骛进宫了。秦雨青以丫环的身份和吴旁骛一起入后宫,并把董贵妃曾经对郑明俨一往情深,而郑明俨对她不搭理的事情全告诉了吴旁骛:“不知道董贵妃愿意为郑大人求情吗?” “董贵妃对郑大人有情,而郑大人无意,董贵妃会不会恼羞成怒?而且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会怎样呢?”吴旁骛惊悸不安。 “旁骛,我们只能赌一把了。我不确定董贵妃是否还对郑大人有情。如果她因爱生恨,把对郑大人的爱恨发泄到我们身上,那就把罪责全推到我头上吧,就说那片菀馨树叶是我这个侍女放进去的,你毫不知情。总之,见到董贵妃后,你少说话,这样才安全。”秦雨青为保吴旁骛平安,才这样说。 吴旁骛不高兴:“秦姐姐,你不是把旁骛当亲人看吗,怎么把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如果董贵妃发难,我们就和郑大人同生共死!”小家碧玉的吴旁骛也是很有骨气的。 秦雨青不肯:“一切听我的,若有难,我扛着,你以万夫人的身份出宫,就这么定了。” “秦姐姐你这样把我当外人看,给我个理由!”吴旁骛生气了。 “因为我的涓涓有人照顾,无须担心。而你的吴和愿是郑大人的孩子,绝不能给万弹佑这个奸贼做儿子,郑大人让你带着和愿离开万弹佑,所以你绝对不能有事。这就是理由,你不可抗拒的理由!你管我叫一声秦姐姐,就什么都得听我的,这也是理由,你都听清楚了吗?”秦雨青字字铿锵。 “嗯。”吴旁骛含泪点头:“旁骛听秦姐姐的。” 然后和秦雨青的手紧紧攒着,两人都想着即将到来的是福是祸,手心都冒汗了。 秦雨青和吴旁骛在去董贵妃承乾宫的路上,首先遇到了郑贵妃。郑贵妃一眼认出了秦雨青:“你是秦姐姐?” “郑素素,八年不见,你已是皇上的宠妃了。”秦雨青惊喜地夸赞她,没想到还会遇到郑素素。 “你这民女竟敢直呼郑贵妃娘娘的名讳,还不快参见郑贵妃娘娘。”宫女说。 秦雨青和吴旁骛一起跪下:“民女参见郑贵妃娘娘。” 郑贵妃很平易近人,毫无宠妃的傲气:“秦姐姐快请起,不知你急匆匆入宫有何事。需要素素帮忙吗?” 秦雨青想到郑素素曾主动与郑明俨结为金兰之谊,说不定可以帮得上忙,既然如此,那就试一下。秦雨青看着郑素素,表情表示很为难,郑素素明白了,示意身旁宫女退下。 秦雨青亟不可待地问:“郑贵妃,还记得郑明俨大人曾在鸭绿关内救你一命吗?” 郑素素点点头:“那当然,义兄对素素的救命之恩,素素永生难忘。” 秦雨青继续跟郑素素说:“郑贵妃,今日郑大人有难,大难,他遭人诬陷被皇上下狱已有六月有余。郑贵妃娘娘,若是您愿意,民女恳求您向皇上请求,放郑大人出狱吧,他真的是无罪的。但此事涉及面甚广,危险重重,又怕危及到郑贵妃娘娘在皇上面前的恩宠,如果娘娘不乐意,民女和郑大人都不会怨娘娘。” 久居深宫的郑贵妃对政事毫不知晓,但她听秦雨青的诉说后毫无迟疑地答应:“秦姐姐真是笑话本宫了,本宫怎会因为皇上的恩宠而不去救义兄呢?当年在鸭绿关内雪地里,若不是义兄,本宫怕是已葬身于贼寇手中。而今义兄有难,我这个义妹怎样也要尽其所能帮义兄一把。至于皇上的恩宠,全部给董贵妃吧。今日,本宫就去养心殿恳求皇上宽恕义兄。” “民女含泪叩谢郑贵妃娘娘。”秦雨青再次下跪。 然后到了董贵妃居住的承乾宫,秦雨青和吴旁骛两人无心观赏紫禁城的金宫玉殿,只见董贵妃身着华丽的服饰,早已在承乾宫的厅中等着她们。吴旁骛按秦雨青说的,尽量少说话,免得说错话,使自己和和愿陷入险境。 两人行完例行礼仪后,董贵妃手捏着那片菀馨树叶,慵懒地半卧在座榻上,一股子幼稚的霸气,念着:“被石兰兮带杜蘅,折芳馨兮遗所思。是谁在这片菀馨树叶上面写上这两句词?” “回贵妃娘娘的话,民女秦雨青写的。”秦雨青回答。 董贵妃不悦:“秦雨青,你为什么写这两句词?” 秦雨青提起往事:“贵妃娘娘,在临州,你对郑明俨大人说过这两句词,两年前皇上平台召见郑大人之后,郑大人从京城去冰洲的官道上,你追着郑大人的马车,也对郑大人说了这两句词,还说了好几遍。民女都记着。” “秦雨青,你是谁,为何知道这些?”董贵妃手在抖,脸在颤。 秦雨青趁此再跪下:“董贵妃娘娘,你眼中全是郑大人,忘了在临州时,我也见过你,民女是郑大人的侍女。贵妃娘娘,民女闻到你身上的荷包带着一股浓浓的菀馨味,那是郑大人所赠的女儿香。民女断定,娘娘心中还惦记着郑大人。” 董贵妃眼神哀怨:“记挂他又怎样,你想以此要挟我,就尽管去皇上面前告状去吧。本宫也受够了这无聊的后宫尔虞我诈。” 秦雨青忙磕头说:“董贵妃娘娘,民女绝无此意。只是因为郑大人有难,有人要置他于死地。民女请求董贵妃出手相救,在皇上面前为郑大人求情,否则郑大人必死无疑。” 这下董贵妃心急火燎了:“我久居后宫,也不知此事。郑大人他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秦雨青哭诉:“贵妃娘娘,郑大人从去年腊月勤王后,就被人诬告与敌国有勾结,皇上听信谣言,将他下狱,至今已有六个月。而今,又有人诽谤他贪墨、刮田、piao娼,皇上就将他三堂会审,还动用刑罚。娘娘,如果你救郑大人出狱,民女许诺终生为娘娘的奴婢,伺候娘娘。” 董贵妃站起来,又无力地坐下,欲哭无泪:“怎么会这样?一心报国,功勋卓著的郑大人,是谁在迫害他?皇上为何如此狠心,听信谗言,关押郑大人?” “贵妃娘娘,朝政之事,民女不是很清楚,也不敢妄论。”秦雨青说。 董贵妃断然决定:“我要去见皇上,请求他放过郑大人,秦雨青,你先回去。” 出宫后,吴旁骛问秦雨青:“秦姐姐,我看董贵妃就是个少不更事的丫头,她能劝得动皇上吗?万一让皇上知道她对郑大人的爱意,恐怕更……” “这也是我担心的,我们只能静心许愿期待了。”秦雨青说。 秦雨青和吴旁骛出宫分手后,本想去看郑明俨,但迎面走来一个人,走近一看,两人都很惊讶,秦雨青看到的是一张邪恶的脸:张续孔。 而张续孔看到秦雨青则是又惊又喜:“秦雨青,相逢又偶遇。那么多年,本官可还是记得你。” 知道万弹佑与张续孔是背后诬陷郑明俨的主谋,秦雨青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找张续孔,求他放过郑明俨。 可一想到自己八年前曾与张续孔在茶楼以诗互骂过,所以决定不去,怕去了会使事情更糟糕。而今倒霉地偶遇张续孔,该怎么面对这个恶人呢?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不知道我和郑大人的关系,这样最好,不用因我而连累郑大人。 秦雨青也没有行礼,也不说话,就直接从张续孔身边走过。张续孔的一句话让她停住了脚步。 “你想救郑明俨就跟我来吧。”张续孔说。 “为何我要救郑明俨?为何救郑明俨就要跟你走?”秦雨青连问。 “三年前郑明俨平台觐见皇上后,我跟着靳朗熙来到你们住的驿站。秦雨青。”张续孔说:“你和郑明俨是怎么回事,我还不知道吗?所以你应该知道,我张续孔可以帮你一把。” 跟踪靳阁老?卑鄙,真是卑鄙人做龌龊事,秦雨青想着,但还是没说出口。而是冷静地问:“怎么帮?” “跟我来”。张续孔还这么说。 秦雨青跟着张续孔来到府邸。 张续孔还是一副奸笑对着秦雨青问:“可否容本官问两句,八年前的秦姑娘,八年后的秦少妇,为何对郑明俨这个生死未卜之人如此尽心尽力,深入我这龙潭虎穴?” “这个,就算我说了,张大人也不会懂。依张大人的脾气,帮我救郑大人需要多少酬劳呢?只要我出得起。”秦雨青直说了。 坐着的张续孔起身笑盯着秦雨青的双眸:“你当然出得起,只看你愿不愿意。来我房间吧,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此时秦雨青的心在打转:这样做就是奸夫淫妇的事,我还怎么做郑大人的妻妾呢? 淫笑的张续孔在催促:“那时永续三年,在茶楼遇到你,八年后依然风姿不改。今日我张续孔也没逼你,要不要我帮郑明俨,就看你的了。” 秦雨青咬牙想:为了救郑大人出狱,多个人帮忙总是好的。 于是,秦雨青问:“张续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当然。”张续孔轻佻地回答。 秦雨青和张续孔拉下了床帘…… 事后,张续孔享受似地感叹:“那时在茶楼上,我曾说,“玉体卧榻上,侍吾枕席边”。谁料到真的一语成真。老天待我不薄啊。” 秦雨青抽泣着,痛恨地问:“张续孔,你现在是否可以兑现诺言,上疏皇上,说郑大人是无罪的,一切都是遭人诬蔑?” 张续孔闻了一下秦雨青的肩膀,说:“雨青,一个聪明的男人做事,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躯体而改变,就算这个女人有你这样美的躯壳。” VIP卷 第三百九十二章 董贵妃痴情胡闹 秦雨青披衣起身怒喝:“张续孔,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你怎么还不答应我?” “只有君子才不能食言,我在你心中不是君子是小人,所以不用履行诺言。”张续孔琢磨着秦雨青身躯上的春风细雨说:“不过我能够保你秦美人无恙,只要每日如此这般伺候我在卧铺。” 秦雨青悲切怒号:“除非郑大人无事,我才可心安。张续孔, 你今日所做的就是牲畜的事!不配在大燕朝为官!皇上一定有一日会看穿你的心计,会赐死你。”秦雨青离开了这个龙潭虎穴。 那天,丰裕帝下朝,太监过来:“陛下,董娘娘和郑娘娘在养心殿前跪着,什么也不说,老奴劝得嘴皮子都干了也没用。” 董酉姝和郑素素早就私下聊过了。后宫一姐董娘娘总是娇纵的:“郑妹妹找皇上有何事啊?” 郑素素的宠爱仅次于董贵妃的,算是后宫二姐,不过随和多了:“董姐姐,素素只是想求皇上救我的朋友。” 董贵妃听后“哦,这样而已。”她想着怎么为郑明俨求情。 匆匆跑来的丰裕帝有点惊讶:“姝儿和素素为何要跪着,朕看着都心疼。起来说,怎么回事。” 董贵妃说话娇嗔娇囁第很,可丰裕帝很受用:“若皇上不答应臣妾所说,臣妾就长跪不起。”仗着最宠而娇的董娘娘对丰裕帝的语气从来是命令式的。 董娘娘是丰裕帝的宠妃,说什么是什么,丰裕帝在他的后宫喂董贵妃是从:“爱妃且说是什么,朕答应你。” “皇上,臣妾请求您放过戍边大将郑明俨大人。臣妾听闻他已被拘押六个多月了,还被三堂会审。皇上,您怎么能对一个戍边的忠臣良将如此无情呢?”董贵妃把事情说了出来。 丰裕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后宫不得干政,而朕平常默许董贵妃胡言乱语说些政事,可她怎么会请求朕放过郑明俨呢?古怪。看着意志坚决不肯起身的董贵妃,丰裕帝只好先哄骗她:“爱妃先起身,待朕与众臣商议几日,定放郑大人出狱。” 董贵妃没想到皇上这么快答应自己的请求,忙磕头:“臣妾谢皇上隆恩。” 其实,董贵妃也不想想,为何皇上不问她任何理由就答应她,这明显太奇怪了。董贵妃美貌无知。 问完董贵妃,丰裕帝才问一边的郑贵妃:“素素,你这又是怎么了?” “皇上,臣妾的请求和董姐姐一样,请求您释放郑明俨大人,臣妾给您磕头了。”郑贵妃见董贵妃已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就只是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 丰裕帝既然已经答应了董贵妃释放郑明俨,当然也不会拒绝郑贵妃的请求:“素素你也先起来,两位爱妃都请求放过郑明俨,朕怎会不答应呢?都跪得膝盖疼了吧。来人,将两位贵妃抬回各自的寝宫。” 董贵妃和郑贵妃兴致勃勃地以为,她们两位是皇上最宠妃子,都开口了,郑明俨很快就会出狱了。 丰裕帝在养心殿却更加疑惑:朕的两位宠妃都为郑明俨求情,看来郑明俨非等闲之辈啊。可是董酉姝和郑素素为何会一起为一个边疆将帅求情,她们有什么事是朕不知道的呢? 从董贵妃宫中出来的吴旁骛一回到万府,见万弹佑没回来,便假装打扫万弹佑的书房,进去翻阅万弹佑还未呈给丰裕帝的奏章,居然全是弹劾郑明俨的。吴旁骛一怒之下差点撕毁,但冷静下来后,她模仿万弹佑的笔迹写了一份奏章,意思大致是:臣错了,误会郑明俨了,郑明俨并未有贪墨刮田piao娼等事,还请皇上放了郑明俨。 写完之后,吴旁骛盖上万弹佑的印章,将此奏疏放在万弹佑即将呈给丰裕帝的奏疏中。 做完这件事后,吴旁骛出了万弹佑的书房,心中唏嘘不已:这临摹他人笔迹是曾经在做奸细时练的,没想到有朝一日为了救郑大人而用上了这一招,真是世事难料。 遭张续孔欺骗的秦雨青,忍痛买了些纱布,去郑明俨被拘押的牢房前等着。差不多酉时过半,郑明俨才被押解回来。此时郑明俨的衣裳破烂,脸上血迹斑斑,身上有战时的旧伤,还有刚受刑的新伤。 郑明俨一回来,秦雨青便伤心不已地哭起来。郑明俨关切地问:“雨青,是不是在外面有人欺负你,让你受委屈了?” “是的,雨青哭是因为郑大人被关押太久,连外面的牲畜都欺负我。今天在路上,就差点被一只恶狗咬伤。”秦雨青哭着编故事,她不能把自己和张续孔的奸淫之事告诉郑明俨,要不然郑明俨一着急惹怒张续孔,更不得了。 郑明俨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什么呢,就这事还哭成这个样子。雨青,那只恶狗又没咬伤你。别哭了。反正我也被关了那么久,再关个把月也无所谓,只要有雨青陪着。” 可秦雨青还是哭泣不止,她痛心自己违心地与张续孔做了苟且之事,非但没有帮到郑明俨,还搭上了自己的清白。 郑明俨见秦雨青还哭,便伸手给她看:“雨青,你再哭就不是我的女人了。” 这句话真有用,秦雨青立刻注意到郑明俨的伤势,心痛不已:“郑大人,雨青帮你擦掉血迹吧,还带了些旧衣裳,换上。那些人对你用了多少刑啊?伤成这样。” 郑明俨硬撑着笑着说:“这点伤算什么,比起失去阿慧阿恩的伤痛,这点伤只是万分之一。只是这伤是刑部所伤,不值,如果是在战场所伤,伤得再重也值了。” 秦雨青说他:“郑大人,要想雨青不哭,最好哪里都别伤。来,你先把牢饭吃了,雨青在柱子外面帮你绑纱布。郑大人,这狱中的馒头也挺好吃,刚才我还偷吃了一口呢。” “是吗?那等我出狱后,天天让你给我做馒头吃。”郑明俨说。两人如今暂时苦中作乐吧。 雨青一时兴起,想让郑明俨开心一下,把万弹佑纳娼为妾,在朝堂上被靳阁老参一本,然后遭皇上责罚廷杖的丑事说了出来。 郑明俨果然高兴:“这用心歹毒的奸贼,活该被皇上打。” 雨青一时得意:“郑大人,整个计策都是旁骛想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万弹佑在皇上面前没脸说话伤害你。只是万弹佑被罚后,旁骛就挨了万弹佑的巴掌。” 郑明俨又心神不定了:“乖巧的旁骛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她斗得过万弹佑吗?”郑明俨在雨青的手上写上“愿”字,继续说:“只要他们母子还在这个奸贼身边,我怎能心安?” “郑大人,只要你一出狱,她就会离开那个奸贼。她已经下定决心,我劝不动。所以,郑大人,为了夫人,我和旁骛,一定要争取出狱。”两人说话都比刚入狱时细了很多,怕隔墙有耳。 两人小心翼翼说话时,外面有个不认识的人送来一幅画:“郑明俨,这是给你的。” 郑明俨接过画一看,吓得脸都青了:“雨青,快,快把这幅画撕了,扔了。” 雨青拾起画一看:是只戴冠的兔子。雨青知道,经历过千军万马,刀枪剑戟的郑明俨不知为何最怕兔子,特别是戴冠的兔子,连忙把画撕得粉碎,对郑明俨像劝小孩似地说:“郑大人,别怕,雨青已经把画撕了,会带出去,把那些碎片烧了。” 郑明俨坐着爬到雨青这里,雨青抱紧他,感觉他全身都在发抖:“郑大人,雨青在这里,现在不怕了。” “不怕了。”郑明俨惊悚未定地说。 雨青悄悄说:“郑大人,这张兔子画,应该是郑素素送来的,兔子是她的最爱。我想她本意是想鼓励你别伤心难过,可他不知你畏惧兔子,别怪她,人家是一番好意。” 正在细谈郑素素和兔子的郑明俨和雨青被一个披着大衣,帽子遮住脸的人吓到了。 狱卒上前:“什么人?” 此人拿出令牌,说:“打开牢门,你们先退下,在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小的照办。”狱卒打开牢门。 此人进入牢中,脱下帽子,原来是董贵妃。 郑明俨和雨青都惊得半晌才行礼:“参见董贵妃。” 董贵妃看着昔日英姿风华的郑大人,今日披头散发全身伤痕,她娇泪泉涌:“郑大人,我董酉姝终于再见到你了。” 郑明俨一直保持着埋头下跪的姿势。而董贵妃做出了骇人听闻的举动:正值夏天,她着装单薄,脱掉外面的大衣,又脱掉衣裳,只剩一件肚兜也脱掉了,全身赤裸地站在郑明俨面前。 董贵妃命令:“郑明俨,抬起头来。” 郑明俨见到董贵妃扔在地上的一件件衣裳,被吓破了胆:“庶民不敢。” 董贵妃温柔绵绵地说:“有什么不敢,我们今生就这一次机会。你就尽情地享用我董酉姝吧。” 董贵妃说完就抱住郑明俨狂吻,郑明俨虽然受了这个姿色天下第一的,难以抗拒的肉体诱惑,但身陷囹圄的他,理智立即战胜了这魔鬼般的肉体诱惑。 他一把推开全身赤裸的董贵妃,并扭转头,不看着她,将董贵妃的衣裳给她披上,又将董贵妃来时的外套给她披上。 然后郑明俨下跪磕头:“贵妃娘娘,刚才庶民无礼,也请娘娘自重。” “自重?”董贵妃泪水泱泱:“你觉得我下贱是吗?为了我心中所想,所念,所思,所爱,这是不自重吗?” 郑明俨觉得董贵妃的脑筋还像个孩子一样不懂事,不知该怎么劝她。而董贵妃又将刚才那一套卑贱的动作又来一边,嘴里竟然说着:“让你郑明俨尝尝天下男人都妄想的女人是什么滋味。看你郑明俨如何能抵抗得了?” 郑明俨还是一把推开董贵妃,像刚才那样,帮她把衣裳全部披上,说:“董贵妃娘娘,您是皇上的女人,我是待罪之臣,我等不可在此行苟且之事。” “苟且之事?”董贵妃绝望地坐在地上:“我董酉姝如此卑贱地爱着你,你却说我们在行苟且之事。” 董贵妃泪滴不断,真挚诚恳地摸着自己的心胸说:“郑明俨,你知道吗?自从在临州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这颗心的每一次跳动都是为了你,这个身体的每一处都渴望着你的抚摸和融入。可你看也不看,动也不动。你在怕什么?怕皇上吗?” “是的,贵妃娘娘,若论罪,你我刚才之行已经羞辱了皇上,是死罪。”郑明俨只能以死劝说这样一个痴心的贵妃。 董贵妃不依不饶:“郑大人,如果我不是皇上的女人,你也不是戴罪之身,是否我们就可以双宿双飞?” “不行,”郑明俨毅然决然:“董贵妃娘娘,庶民家中已有深爱着的贤妻。” 董贵妃突然横眉怒目:“郑明俨,你句句话拒绝本宫,就不怕本宫禀报皇上,杀了你?” “如果庶民的死能换来贵妃娘娘的觉悟,庶民就死得值了。”郑明俨回答。 “好,好,”董贵妃疯癫的表情:“你说的好。本宫怎么忍心杀了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郑大人,本宫今日和郑贵妃在养心殿前跪了两个时辰等皇上过来,替你求情。皇上答应了我,待他与众臣商议几日便放你出狱。” “庶民郑明俨多谢贵妃娘娘为庶民求情。”郑明俨岿然不动地埋头下跪。 董贵妃对他此举无可奈何:“郑大人,既然你要感谢本宫,可否在你心中容本宫一席之地,一丁点就可?” 郑明俨的倔,让董贵妃伤心欲绝:“贵妃娘娘在庶民心中是皇上的女人,不容庶民妄想。” 董贵妃看着牢门外的秦雨青,说:“郑大人,本宫连你的丫环都不如,这个秦雨青,从三年前在临州见面时,就跟你到现在。还可以跟你在这牢房中有说有笑。郑大人,你对本宫太绝情了,就算把这个丫环的情谊分一点给本宫也不肯吧。” “娘娘说笑了。您万金之躯怎是这个丫环可以及得上的?”郑明俨劝慰董贵妃:“娘娘,现在已是深夜,您若再不回宫,只怕皇上会生疑。” 董贵妃傻笑着:“既然你不愿意,本宫也不会卑贱地强求你与本宫共欢一夜。可是即使这样,本宫还是那么爱着你,一生,一世。” 董贵妃有气无力地离开了牢房。 VIP卷 第三百九十三章 皇上更加疑心郑明俨 郑明俨几乎是对那国色天香的董贵妃恐惧地魂飞魄散,秦雨青已扭头不想看这场面。她并不嫉妒董贵妃与郑明俨在的缠绵,而是害怕国色天姿的董贵妃,不懂世事,会惹出麻烦。 郑明俨叫她,以为她因董贵妃方才所为而生气:“刚才……。” “是我不对。”秦雨青说:“我和旁骛想尽办法才进了宫,请求郑贵妃和董贵妃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董贵妃对你是有情意的,可没想到她违背后妃规章,夜晚出宫,做这龌龊事。我在害怕,怕皇上知道。郑大人,我不该进宫找董贵妃。” 郑明俨这才明白突如其来的一切:“原来如此。董贵妃向皇上求情放我出狱,皇上还答应了她。我猜测董贵妃没有骗我们。只是皇上就算再宠爱董贵妃,也不会因为女人而改变自己对国事的看法。而董贵妃并不聪明,在皇上面前说话肯定也漏洞百出,只怕她这么一闹,我的处境会更危险。” 秦雨青后悔得捶胸顿足:“我不该去找董贵妃,让郑大人前有虎穴,后有狼群。郑大人,趁狱卒还未进来,我们互换衣裳,我可以扮成男装,假扮你……” “雨青,你在说什么疯话?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你不是劝我要有信心吗?你自己这样心思不宁,叫我如何安宁?快回去照顾涓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郑明俨假意怒吼秦雨青。 “郑大人,我两日后就来看你。”秦雨青不安地说。 心事重重的秦雨青后悔不迭自己去找董贵妃帮忙,在牢房闹出那样的丑事,真说不出口。 回到住处,不见涓涓和甄世宜夫妇,只有许文辰哭丧着脸说:“秦姐姐,文辰刚从紫禁城外面回来就发现这张纸条。” “什么纸条?”秦雨青无精打采地问。 “你自己看吧。”许文辰说。 秦雨青拿过纸条一看:郑夫人,京城都传言郑大人必死无疑,你才三十多岁,别守寡,以后再嫁也不能带着涓涓,委屈了她。我们会把涓涓当亲生女儿的。甄世宜字。 一边是生死不定的郑大人,一边是被盗走的女儿,秦雨青又惊,又急,又累,顿时眼冒金星,晕倒在地。 许文辰将她背到床上,连夜请来郎中,郎中把脉后说:“公子,你说这位夫人是你的姐姐吧?她脉象稳定,身体康健安好,但疲惫乏力,必是因为操劳忧心过度所致才晕倒。现在七月,还很热,不能用人参等热补。我给她开些温补的药,你煎给她喝,好好休息调理。” “谢谢大夫。” 次日,秦雨青醒来,起床第一句话就是问许文辰:“文辰,找到涓涓没有?” 许文辰将实情告诉她:“秦姐姐,我已经报官了,不敢说是郑大人的女儿,就说是我的小侄女被人偷走了。可是,我刚去了一趟衙门,仍然没有下落。” 秦雨青应声卧倒,欲哭无泪:“涓涓才满一岁,就与亲娘分别,而她这一岁中爹娘遭遇坎坷无数。老天,是我还是涓涓造的孽,要让涓涓来偿还?” 许文辰不想看到秦雨青这么伤心:“秦姐姐,郑大人是涓涓的亲爹,他应该知道这件事。如果你把这事告诉他,两人一起诉说,排忧解难总比一个人痛苦好。” 秦雨青躺着无力地摇摇头:“不可,郑大人已经够痛苦了。上次他得知在老家莞州的两个女儿被逼为娼而自杀身亡时,伤心地撞墙自尽,幸好被狱卒绑住手脚。正好那时我赶到,安慰了他好一阵,说他还有涓涓,他才撑过来,没有再寻死。如果让他知道涓涓被偷走,谁知道他的痛上加痛会有多难受。” 许文辰替秦雨青不值:“难道就让秦姐姐一人独自忍受丧女的痛?” 秦雨青转过身垂泪:“不会很痛。这一年多来,我也亲眼所见,膝下无子女的甄世宜夫妇对涓涓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她们不会薄待涓涓的。等郑大人出狱后,我和他再一起去找涓涓!” 许文辰生气地说:“秦姐姐,你一切都在为郑大人着想,可他为你想过多少,做过多少?” 秦雨青流泪浅笑:“他为我想的做的很多很多,都在我心里。文辰,这些事,等你再大一些,就会明白了。你别劝秦姐姐了,以后还得麻烦你继续去紫禁城外打听朝堂上的消息。” 许文辰不满地“嗯”了一声,觉得秦雨青真的很傻。 紫禁城西暖阁,丰裕帝在批阅奏章,一份份都是弹劾郑明俨的。刘公公来报:“皇上,万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 因为吴旁骛写的那份假奏章“臣万弹佑错怪了郑明俨,郑明俨无罪……应当释放”,万弹佑着实被皇帝批了一顿。 最后万弹佑顺着皇帝的意思接一句:“要是再有这等事,不用皇上降罪,臣自己去刑部领罪。臣告退。” 回去的路上,万弹佑苦思冥想:这份假奏章是谁冒充我的名义写的呢?能进我书房的只有旁骛和打扫书房的奴才。可是奴才不识字,旁骛的笔迹和我的不一样,不可能是他们。那就是政敌派人潜入了我的书房。 万弹佑回到万府后就命人请锁匠给书房换锁,还把书房的窗户装修一番。吴旁骛见到这情景和万弹佑难看的脸色,想到大概了:万弹佑肯定知道假奏章的事了。希望皇上就此对万弹佑起疑心,放郑大人一马。 可是,不谙政事的吴旁骛希望落空,她不知她那些充满希望的小小计策只是螳臂当车,阻挡不了万弹佑罪恶的阴谋车轮去碾碎正义。 朝堂之上,郑明俨被万弹佑的同党骂得狗血淋头,每日如此。而丰裕帝对郑明俨的怀疑也是日渐增加,无法消除了。 令丰裕帝怀疑之外的还是怀疑:爱妃董贵妃和郑贵妃隔三差五地问他什么时候放了郑明俨。 关于两位贵妃为郑明俨而向自己请求宽恕的原因,丰裕帝想要弄清楚。他先去郑贵妃居住的翊坤宫。 “臣妾参见皇上。”郑贵妃行了礼。 “素素,快起身。今日朕来,就是问你,为何总是为郑明俨求情呢?”丰裕帝开门见山。 郑贵妃也毫不掩饰:“回皇上,永续二年冬,……郑明俨救了臣妾一命……臣妾与郑明俨同姓,为表感谢,与郑明俨义结金兰,成为兄妹。如今义兄有难下狱,义妹理当为义兄求情。皇上,臣妾相信,义兄郑明俨绝不是坏官,是受了冤枉。皇上,臣妾再次恳求您为郑明俨一事三思,莫因一时怒气而降罪于他。” “素素,你说得合情合理,朕明白你的心思了,你在翊坤宫好好玩折纸,别再管政事了。”丰裕帝对郑贵妃说得很简单。 郑贵妃却感觉到丰裕帝根本无心听他的劝言,心中失望感丛生。 丰裕帝再到了董贵妃的承乾宫。来到承乾宫后,见花匠们搬来一盆盆从未见过的树苗堆满整个承乾宫,而自己赐给董贵妃的牡丹、芍药、月季却被放在了角落。 丰裕帝走近树苗闻闻,有股奇香,令人神清气爽,这股香暂时让他从“叛贼郑明俨”的事情中走出来。他随意问一句:“这种树苗叫什么名字?产自哪儿?” 小花匠为难,犹豫了一下:“皇上,这种树苗叫菀馨,产自莞州。” 丰裕帝赫然而怒:“莞州,那不是罪臣郑明俨的家乡吗?为何承乾宫全部种他家乡的树?都给我搬出去,烧了!” 一太监告诉丰裕帝:“皇上,菀馨树是董贵妃娘娘的最爱,董娘娘只要闻到菀馨树味才精神百倍。若烧了这些树,只怕董娘娘要责罚奴才们了。” 丰裕帝收了怒气:“董贵妃喜欢,留下这些树吧。” 太监松了一口气。 丰裕帝走进董贵妃的卧房,发现都是菀馨树叶。尽管丰裕帝憎恨郑明俨,连带着讨厌菀馨树,不过既然他的爱妃喜欢,那就随她吧。 董贵妃正坐在床上喝药。丰裕帝坐在董贵妃的床边,问:“为何董贵妃的病情屡不见好?” 太医为难地回答:“皇上,董娘娘是忧思,抑郁,导致心绪不宁,晚上噩梦频频。奴才的药只能控制病情,关键得看娘娘自个摆脱伤心情绪啊。“ “皇上,您什么时候放郑大人出狱?”病中的董贵妃没有舒缓丰裕帝烦闷的心绪,开口就是郑明俨。 丰裕帝故意说:“爱妃一直问郑大人。” “那是因为臣妾为皇上担忧国事啊。”董贵妃争辩。 丰裕帝示意所有宫女和太医都退下,只留下他和董贵妃,反问她:“可你担心的就只有郑明俨这件国事吗?” 董贵妃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就说:“皇上,臣妾不懂其他的。” 丰裕帝没回话,拿起董贵妃书桌上的几首诗,念了一遍:“ 《思》,《念》,《恋》,这都是爱妃写的诗吗?” “臣妾日夜思念皇上所作的诗。”董贵妃起身说。 “朕除了上朝,来得最多的地方就是爱妃的承乾宫了,爱妃怎么还写这么多忧思的诗呢?”丰裕帝说:“朕奇怪,爱妃的每一首诗都有三个字,正直的“正”,明白的“明”,表演的“演”,“正明演”,三字与罪臣郑明俨的名字同音。” 董贵妃意识到丰裕帝已经注意到诗中的秘密,急了,想把诗抢过来说:“臣妾不准皇上偷看臣妾的诗了。” 丰裕帝没让她把诗抢走,而是继续说:“第一首《思》藏头诗,思郑明俨,第二首《念》藏尾诗,念郑明俨,第三首《恋》,姑且说藏身诗吧,恋郑明俨。哼!朕都知道了,你为何对郑明俨是否出狱的事情纠缠不休。” 董贵妃一下子跪下:“皇上,你误会了,臣妾只是借用这几个字作诗,用得比较频繁罢了。别无它意。” “它意是什么?它意是有一晚你违禁出宫入狱,支开狱卒,探视郑明俨。孤男寡女,你和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丰裕帝问。 看来丰裕帝的锦衣卫没有把实情全部抖落出来,否则不堪设想,那晚也实在太难堪。 董贵妃哭成个泪人儿:“臣妾想亲自去审讯郑明俨,皇上却对臣妾这般怀疑,臣妾没脸活了,死了算了。” 董贵妃这才意识那一晚有多危险,如果皇上知道了,那郑明俨马上就没命了。董贵妃一狠心,用剪刀在手腕上猛地剪一刀,鲜血直流,说:“皇上,看到了吗?臣妾对你的爱就如这鲜血般绛红。” 董贵妃在丰裕帝面前一向温婉贤淑,这样刚烈的样子少见。董贵妃问:“皇上还不信吗?臣妾再剪一刀来证实。” 丰裕帝抢过董贵妃手中的剪刀说:“爱妃,美人儿,朕相信你,相信你什么都是对的。刚才是朕的错。朕不许你再伤害自己了。” 董贵妃终于暂时保住了郑明俨,说:“我和郑明俨是清白的。”便倒在丰裕帝怀中……虽然董贵妃以命相逼,但天生疑心重的丰裕帝还没完全打消对董贵妃和郑明俨的怀疑。 这些天,除了弹劾郑明俨的奏章外,丰裕帝逐渐看到弹劾靳朗熙的奏章,贪墨、索贿、刮田、piao娼、卖官鬻爵、朋党营私,能想到的罪行应有尽有,只是密奏上都没有实在的证据。弹劾奏章与日俱增,让丰裕帝对靳朗熙的信任度一点点的降低。 这些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首辅成基命申请致仕的上疏,丰裕帝准了。 秦雨青去狱中看郑明俨时,说了这件事。 郑明俨说:“雨青,我想仰天长叹,却不见天。” 郑明俨叹息少了一个贤臣,让秦雨青去送首辅一程。 成基命返乡路上的送客寥寥无几,只有靳朗熙来送他。成基命不禁感叹:“曲终人散,人走茶凉。” 成基命一番诚恳的鼓励,希望靳朗熙将来登上首辅之位。 靳朗熙回答:“成先生,朗熙会尽心尽力地,只是现在已倍感心力交瘁了。” 两人正说着,看热闹的人来了,万弹佑,张续孔:“成先生致仕,我俩前来送行。” 秦雨青见到万弹佑和张续孔,便躲在官道旁边的大槐树背后,免得跟这两个大奸佞见面。 成基命对他们两人分别说了一段话,对万弹佑说:“万大人,为官先为人,仁义礼智信如同五行,缺一不可。若五行缺五行,可为人乎?” 成基命又对张续孔说:“张续孔,字玉绳,状元郎。张玉绳,别让璞玉变成缢绳。” 两个奸贼气得满脸通红,特别是张续孔:“不用成先生教诲。恕不远送。”二人恼羞成怒地走了。 靳朗熙感慨:“成先生,唉,像这样的佞臣在朝堂上下只是九牛一毛。朗熙要想整治吏治,若临深渊啊。”与成基命道别后,靳朗熙也走了。 VIP卷 第三百九十四章 出狱前的中秋夜,凄美 首辅大人准备返乡了,秦雨青走去转达了郑明俨的谢意。 首辅叹息自己无能保郑明俨,希望郑明俨自求多福,首辅也会为郑明俨祈祷。 “有缘再会,成先生。”秦雨青说。 在返乡路上的首辅老泪纵横:“不奢望再会。郑明俨,你可不要比老夫先走啊。” 万弹佑把郑明俨、靳朗熙两人一块弹劾。这回是下了血本。 主要就是说郑明俨和靳朗熙一个将帅,一个内臣,违背法度私下往来,这是朝廷为官的大忌,有谋夺篡过的嫌疑。 丰裕帝已看了许多弹劾靳朗熙的密奏,所以对万弹佑这一说并不意外:“什么私密,详细说来。” 文重显余党,御史史褷说:“皇上,永续五年,时任兵部右参政的郑明俨向时任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的靳朗熙行贿十万两,请求靳朗熙为其仕途升迁铺路。丰裕元年,次辅靳朗熙以在朝中为其保驾护航而向当时的兵部尚书兼冰洲总督郑明俨索贿四十万两。” 靳朗熙听到这样的无稽之谈勃然大怒:“荒谬,永续五年时,我根本不认识郑明俨,何来受贿十万两一说?丰裕元年,我只与郑明俨说过一番话,就在皇上平台召见他只后,臣只是告诫他五年复辽须谨慎。皇上,臣与郑明俨自为官以来,加起来的俸禄都不及五万两,哪里来十万,四十万的贿银呢?” 丰裕帝早已不信靳朗熙了,对他的反驳一点都听不进去。 连丰裕帝也不信自己,靳朗熙道出真相,是万弹佑的诬蔑,他想入阁,想取代靳朗熙,才步步为营,朋党营私……” “行了,”丰裕帝严厉呵斥住了靳朗熙:“一人传虚,万人传实。而弹劾你的奏章,朕看不过来,也数不过来!” “皇上,臣是清白的。”不懂得玩弄权术的靳朗熙连为自己争辩也不怎么行。 还有更难听的,张续孔污蔑靳朗熙联合郑明俨杀害朝廷众臣米往林。 靳朗熙听到此失去理智,在朝堂上先是破口大骂,再是拳脚相加。 丰裕帝见此难堪情景,气得大骂靳朗熙:“好你个靳朗熙,你贪墨、索贿、刮田、piao娼、卖官鬻爵、朋党营私,朕尚且可忍。” 靳朗熙无力地说着:“皇上,臣没有做这些不齿之事。” 丰裕帝已经完全被迷惑了:内廷次辅靳朗熙,边关要职郑明俨,要联手把整个大燕鲸吞了。 靳朗熙冤屈无助,因为整个朝堂没有一人为他说话。 丰裕帝传郑明俨上庭当堂对质。” 靳朗熙更加无望了:郑明俨说话依着他自己的脾气,这样被污蔑肯定会发火而惹皇上更气恼。 郑明俨手镣脚铐,披头散发地走上朝堂,没有了八个月前那个勤王的郑督师的英明神武。 丰裕帝发话:“万弹佑,把以前的和刚才弹劾郑明俨与靳朗熙的奏本一一念给郑明俨这个叛贼听。” 郑明俨奇怪:他们是怎么把我和靳阁老扯在一块的? 郑明俨听完这些一份比一份荒唐的奏章之后,不齿地笑万弹佑:“可笑至极!” “大胆郑明俨,居然在圣上面前无礼。”秉笔太监说。 “皇上,臣已经上疏过,臣确实卖米粟给蒙古饥民,但那是赚取不足的军饷。没有“市米资敌”一说,这完全是对臣的诬告。”郑明俨先解释了卖米一事,但这事令丰裕帝都不甚其烦。 丰裕帝认为大燕的米粟经过郑明俨这么一弄到了荒属朗手中,就是叛国,他不想想当时郑明俨没有军饷是怎么度过的。丰裕帝继续说着郑明俨与靳朗熙互相行贿索贿的事,要郑明俨解释。 郑明俨虽身体已瘦削,但说话仍铿锵有力:“皇上,臣为大燕戍边九年,深知边关将领不可与朝廷要臣私通之禁令。靳阁老说得没错,臣就是不够谨慎,才遭奸佞诬蔑。” “看来靳阁老对你郑明俨还是倍加关注的。”丰裕帝问:“他授意你杀米往林……” 未等丰裕帝问完,郑明俨就回话:“皇上,杀米往林一事,臣在冰洲就向您上疏过,勤王那日也理论过,米往林其罪当诛,而且臣是用皇上御赐的权力,尚方宝剑刺杀了他。这事与靳阁老何干?” “郑明俨,你不也在诽谤别人吗?你可否拿出没有与靳阁老私相往来的证据?”丰裕帝这话问得愚蠢之极。 “皇上,既然是没有的事,臣怎么拿出证据?”郑明俨说:“臣以为,那些弹劾臣与靳阁老的奸贼也拿不出证据。” 丰裕帝说:“一人之言不可信,众人皆弹劾你等互通误国,你还要狡辩什么?” “皇上,臣郑弘勋有本奏……” “皇上,臣郭酱有本奏……” “皇上,臣有本奏……” 这些全是郑明俨与靳朗熙互相往来,以权谋私的子虚乌有之事。 这下,郑明俨,靳朗熙二人都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弹劾的罪行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久在狱中的郑明俨,有种即将被活埋的感觉。 丰裕帝被这些滚滚而来的弹劾激怒:“给朕安静。”众臣都不说话了,等着丰裕帝怎么说。 丰裕帝做出了他千百次错事中的其中一件:“次辅靳朗熙身为内阁辅臣,朝廷要职,与边关将领私相往来,且授意其擅杀朝廷命官,与敌国私通谋利,不知其意欲何为。此事令朕惊惧不安,现罢黜靳朗熙次辅一职,流放千里,明日离京。来人,脱去靳朗熙的一品仙鹤官袍。” 被脱官袍的靳朗熙当庭落泪,素衣下跪:“臣靳朗熙谢主隆恩。” 丰裕帝不顾靳朗熙的悲痛,对众臣说:“首辅已经致仕,而今次辅靳朗熙被罢黜,现任命揭发靳朗熙罪行有功的万弹佑、张续孔入阁为次辅,首辅待定。” 万弹佑、张续孔二人欣喜若狂:“臣叩谢皇上。” “郑明俨,”丰裕帝冷冷地看着他,还在犹豫:“继续监押,听候审讯。” “臣遵旨。”郑明俨恍惚地笑。 郑明俨还是被押回大牢,听闻朝堂一切的秦雨青连忙赶来。郑明俨一脸惨白:“雨青,柳叶湖的仙鹤比一品仙鹤服好看。” 秦雨青摸了一下郑明俨冰冷的手,想必他的心也是冰冷的:“郑大人,雨青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自己不能因为今天的一切而泄气。” 郑明俨脑海中一直浮现着靳朗熙当庭被脱下官袍的情景:当时靳阁老的表情真的是若临深渊。皇上,你怎么能这般羞辱为大燕鞠躬尽瘁的辅臣呢? 对秦雨青,郑明俨答应她不泄气,还说:“雨青,明日中秋,带梳子和毛巾过来,好吗?” 秦雨青不明白为什么要带这些:“好,我还会带月饼。” 第二天,八月十五,郑明俨的亲人都没有团聚的喜悦:独自一人在莞州老家的郑夫人啊珠,想着惨死的两个女儿和还在牢狱中的郑明俨,连梳洗打扮都没有;远在华山习武的儿子郑和忠,望着北京的方向,忍住泪水:“爹,和忠想你了。皇上什么时候放你出来啊?皇上这么坏,你出狱后别在给皇上做官了,回莞州帮娘卖菀馨料吧。”;近在咫尺的吴旁骛和幼子吴和愿,为了孩子安全,吴旁骛忍痛不去探视郑明俨,只是悄悄看着那块画布:就是雨青给吴和愿画的画像和郑明俨赠给她们母子的词《如梦令,承愿》;还有就是雨青,想到中秋节要去给被流放的靳朗熙送行,心中凄凉不已。 秦雨青泪汪汪的:“靳大人。” 靳朗熙转身:“郑秦氏,是郑大人让你来送行的?” “是的。郑大人说,柳叶湖的仙鹤比一品仙鹤服更好看。靳大人,是福是祸无绝对,莫悲伤。”秦雨青说。 靳朗熙虽然也是手镣脚铐,却显得一身轻松:“郑秦氏,你也别哭了,老夫没那么难过。走出朝堂,似乎卸下千斤重担,以后老夫日食三餐,夜寝一宿,无量寿佛。只望着清廉一身的郑大人尽快走出囹圄,回归自由之身。再会吧。” “再会。” 来嘲弄、讽刺的万弹佑、张续孔二人后来一步:“靳朗熙,世事难料啊。想昨日,我等皆仰你鼻息,今日我等不计前嫌,来送你一程。” 靳朗熙清白孤傲,一向瞧不起此二人:“你们继续这样下去,下场不会比我好。对了,万弹佑,张续孔,你们寤寐求之的入阁梦终于实现了,那谁来当首辅,谁来当次辅呢?” 万弹佑,张续孔二人一时语塞。靳朗熙哈哈大笑:“我靳朗熙等着看你俩互相残杀的好戏!” 晚上,秦雨青按郑明俨的吩咐带着木梳和洗脸的毛巾来到牢房,还带了两块月饼。 “雨青,帮我梳头,束发,好吗?”郑明俨说话很轻松坦然,似乎丰裕帝即将开恩放他出狱了。 秦雨青看郑明俨心情好些,摸着郑明俨的头发,给他梳好,理顺,说:“郑大人,在这中秋明朗的月光下,也能看见你多了些白发。这大半年的牢狱之灾让你心累了。” 郑明俨打趣说:“雨青错了,白发是因为我老了,而雨青却蜕变成一个美妇人。” 秦雨青故意生气:“郑大人今年才四十有七,怎么就说自己老?还拿雨青说笑,再说笑雨青,就不给你梳头了。” “好,不再胡说了。”郑明俨随心地说。 头发全部束好后,郑明俨又说:“雨青,帮我把脸擦干净,好吗?” “今日郑大人这么爱妆扮,看来是要准备出狱了。”秦雨青带着希冀说。 郑明俨顺着她的希望说:“是啊,既然要出狱了,所以才要像女人一样妆扮一下。” 郑明俨虽然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泣血:靳阁老因我被流放。昨日皇上口中数不清的密奏,还有那些当庭参我的话,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看昨日皇上的表情,我出狱也应该快了吧。只是不知是罢黜、流放还是斩首。皇上,我在莞州、华山、北京都还有亲人,就算斩首,也别连累他们,臣求您了。 秦雨青和郑明俨一人吃了一块月饼。郑明俨问雨青:“今年的月亮不太圆,你觉得呢?” 秦雨青边吃边说:“郑大人曾对雨青说,有郑大人在,每天都是满月。怎么记性差了?” 可是我可能就要不在了。郑明俨想着,尽量不让夜晚中的雨青看见自己的泪水,可是雨青听得到,帮他拭去了:“郑大人怎么突然这么难过?” 郑明俨说:“雨青,这么算来,我被关进大牢已有八个多月了?” “嗯。” “记得除夕那晚,你坐在这里,陪我聊了一整夜,手脚都冻僵了,我就不想再让你陪我在这聊天了。可是今晚中秋夜,没那么冷,雨青,就陪我看看月亮可以吗?”郑明俨问。 “雨青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秦雨青回答说。 郑明俨好想向秦雨青倾诉:雨青,这可能是我郑明俨人生中最后一个中秋夜了,所以才不让你走。 可郑明俨转念一想:别跟她说,让雨青此生的悲哀少一天吧。 秦雨青不想说话,怕一说话就垂泪不止。而郑明俨今晚的话却比雨青还多:“雨青,其实我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觉得寂寞。不过,只要有你在旁,就算不说话,也不会寂寞。自从勤王后入狱那天到今天,不记得有多少次你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我身旁,所以,这狱中从无寂寥。” “郑大人,如果皇上永远囚禁你,那雨青就常来狱中陪着你,有话就闲聊,无话就静静地牵手,坐在一块,看着窗外,老天施舍给我们的月光。”秦雨青靠着柱子,望着那怜悯他们的月光说。 郑明俨也望着徜徉自在的月光:“夫人阿珠,吴旁骛,你,我郑明俨半身辛劳,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们了,却辜负了你们,幸好,” 郑明俨在秦雨青手上写上“忠,愿,涓”三个字,说:“幸好你们都有依托,将来就不会孤苦。我也不用那么担忧。”郑明俨想到他幸存的三个孩子,就幸福地笑,像父亲一样地笑。 秦雨青不想打断郑明俨的点滴幸福,就说:“他们会平安,健康,快乐,幸福。不会像我们这般凄惨。” 秦雨青想说女儿涓涓被甄世宜夫妇偷走了,言而又止:“郑大人,雨青累了,靠着柱子,睡一会吧。” “睡吧,我也累了。”两人就这样隔着牢中的柱子,牵着手,坐在地上靠着柱子睡了…… VIP卷 第三百九十五章 千古奇冤,乱世一梦 中秋过后,秦雨青和吴旁骛悄悄会面。秦雨青已是心力交瘁。吴旁骛忧心忡忡:“朝廷中弹劾郑大人和靳阁老的事情已被万弹佑那伙干的。秦姐姐,吴旁骛曾在万弹佑背后做了两件事,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我们也去求过董贵妃,也没用。” 坚忍的吴旁骛也呜咽着哭了:“还有办法吗?秦姐姐。” 秦雨青让吴旁骛冷静:“吴旁骛,现在急也没用。我们只能等期待皇上,不要给他太大的处罚。” “早知如此,我就把和愿悄悄交给你带,杀了万弹佑!郑大人也早出狱了。”吴旁骛很是焦虑。 秦雨青向天叹息道:“旁骛,就算我们杀了万弹佑,还有张续孔,郭酱,这一伙人也不够啊。想祸害郑大人和靳阁老的奸佞那么多,哪里一个个对付得来呢?昨日中秋,我去看望郑大人,他神色很好,感觉很快出狱了。我想好了,如果郑大人被流放,我不离不弃。” 吴旁骛见秦雨青表情愈难过,就说:“秦姐姐,如果真到那个时候。就请你帮我照顾我的儿子和愿,我去半路上截走郑大人。” 秦雨青蹙眉:“吴旁骛,别说胡话也别闹。凡事等郑大人出狱做定夺。” 当天,许文辰打探得大燕庙堂的消息是:兵部尚书黄恰因多事为叛贼郑明俨遮掩,被丰裕帝判斩首。 许文辰没有把此事告诉秦雨青。因为他预测到这是一个前奏,郑明俨即将被重罚的前奏。 这天,秦雨青实在太累,没有去狱中探视郑明俨。郑明俨也度过了难熬的一夜,这一夜,不知为什么,他回味了自己的一生。 八月十七,依然文华殿。丰裕帝让众臣站着,半个时辰未说话,一片死寂。他闭上眼睛想:大半年了,朝政混乱,无人关心国事,天天都是郑明俨,郑明俨。一切祸根都是郑明俨。 睁开眼睛,丰裕帝握紧拳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今日朕要做的事,将会载入史册。 丰裕帝眼珠都不转,字字咬牙:“内阁,拟旨,叛贼郑明俨,于今日,京城西市,磔刑处死,传首九边。抄家,家人流放三千里。” 众臣听了,惊得一语不发:早料到郑明俨必死,可没想到二十岁的皇上会下这么重的手,让郑明俨受大燕最残忍的酷刑。 见没人回话,丰裕帝拍案:“刑部右侍郎,刑部右侍郎,立即监刑!一刻不待。” “臣领旨。” 极刑处死的圣旨一刻不停地传到了牢中。 “郑明俨,接旨吧。”传旨太监颤抖着手递过圣旨,恐惧而惋惜:“郑明俨若惧怕疼痛,自行了吧。” “我无罪,为何自尽?”郑明俨面无表情,转而又痛彻心扉地大喊:“皇上,臣无罪,您为何用凌迟传首的极刑来羞辱臣?”疼痛的哀嚎穿不透这深层的牢房。 郑明俨走出牢房,被押赴西市刑场。 他面不改色:“去年腊月入狱时至昨晚,一心盼着重见天日。不曾想重见天日时已是我命的终点。” 万弹佑、张续孔等不仅在朝堂上大肆弹劾郑明俨,还在京城百姓中大造谣言。京城舆论一边倒,百姓们都认为郑明俨是叛国贼。押赴刑场的路上,郑明俨被烂菜叶扔得满身,还被骂“叛国”。 秦雨青本已准备好和郑明俨一同流放千里,等来的却是如此惨无人道的消息。郑明俨还未行刑,秦雨青已是肝胆俱裂,声泪俱下:“郑大人,雨青就在这,雨青说好天天来陪你来了。” 随后跟来的许文辰拉着泣不成声的秦雨青,提醒她小声,当心被士兵盯住。可秦雨青已失控,完全不顾仪态容颜了,哭得像泼妇一般。许文辰怕出事,将秦雨青打晕,带她走了,不想让她看那惨不忍睹的残酷行刑。 郑明俨冥冥中似乎听到秦雨青对他的呼唤,但他没有在人群中寻觅她,因为他觉得自己无颜面对这个深情厚谊,付出一切的女人。 一直隐忍地爱着郑明俨的吴旁骛,抱着儿子吴和愿站在路边阁楼上,看着牢笼中的郑明俨,静静地落泪:“吴和愿,好好看清你爹,记住他的摸样。” 吴和愿马马虎虎听懂母亲的话,或许他真的明白亲爹将要被处死,或许是因为母亲的哭声,小家伙也哭了。吴旁骛不希望儿子记忆中留下父亲被凌迟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抱着他回到万府,然后一刻不停地准备着…… 丰裕三年八月十七,明末爱国将领,民族英雄,无罪的郑明俨被冠以种种罪名,在昏聩的政坛纷争中,被他所捍卫的丰裕帝用酷刑,蒙冤处死。 千古奇冤,乱世一梦。 被许文辰打晕的秦雨青直到晚上才醒,醒来后只见欲哭无泪的许文辰:“秦姐姐,请节哀。” 秦雨青知道罪恶的事实无法改变:“今日八月十七,白天晴朗,夜晚无雨,应当是满月之日,为何连一轮残月都不见?郑大人,你真的走了吗?” 许文辰怜惜秦雨青:“秦姐姐,郑大人已经不在了,涓涓也被人盗走,你该为自己的下半生作打算。文辰有一事想告诉你。” 秦雨青泪光中带着无尽的伤痛:“寻满月,无残蟾。秋风起,桂花散。缘分浅,情意深。君遭磔,妾生恨。妾生恨!” 秦雨青这个样子,许文辰想说的话也不好在这时说出口。 “爹娘走了,肖田并大人走了,女儿被盗,郑大人惨死,我秦雨青是不是也该走了?”秦雨青再次昏死过去。 第二天,吴旁骛母子和秦雨青会面。 同是两个伤心欲绝的女人抱头痛哭:“秦姐姐,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可一切都是竹篮打水。和愿在郑大人赴刑场的路上,终于见到他的亲爹一面,可那居然是最后一面,和愿也哭得好伤心。我恨,恨皇上的狠心,万弹佑的歹毒!” 秦雨青抱起吴和愿:“吴旁骛,别管那些恶人了。他们这样残忍卑鄙地对待郑大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不用迟早,万弹佑很快就会遭报应。”吴旁骛说:“我马上就要带着和愿离开京城,远走天涯,一个月后,万弹佑将颜面尽失!秦姐姐,我是来和你告别的,让我看看你的涓涓吧,她有一岁多了,是吗?” 这话戳中了秦雨青的另一个痛点,秦雨青看着怀中的吴和愿说:“我每日为郑大人的事奔走,无心照料涓涓。后来,她被郑大人的奴仆偷走了,至今无下落。” 这事让吴旁骛倍感伤心意外:“秦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提起你的伤心事。” 秦雨青已经释然:“没事,他们会对涓涓很好的。” 吴旁骛对儿子说:“吴和愿,快叫干娘。” 三岁的吴和愿甜甜地叫秦雨青一声“干娘”,这是这些天唯一令秦雨青展颜的事,也让她对吴和愿爱不释手,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亲了一口:“吴和愿,你要平安长大,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孝顺你娘,念着你爹。”吴和愿稚气地笑。 秦雨青这么喜爱吴和愿,吴旁骛就说:“秦姐姐,涓涓被盗走了,你跟我们一起离京吧。你是和愿的干娘,将来你老了,他会孝敬你的。” 秦雨青也想这样有个孩子依靠,可她还是拒绝了:“吴旁骛,秦姐姐还有自己的事,你们母子俩先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绝望的地方。将来我们有缘再会。” “秦姐姐,”吴旁骛还想劝她一起走:“你一个人怎么过呢?” 秦雨青怕再耽搁会生事端:“吴旁骛,你出来久了,若被万弹佑发现,起疑心,就危险了,赶快离开。许文辰,秦姐姐最后求你件事,掩护这位吴姐姐母子两,安全离开京城。” “好的,秦姐姐。”许文辰见秦雨青精神好些,自己也答应得爽快,但没注意到秦雨青话里的“最后”两个字。 直到顺利远离京城,马车内的吴旁骛掀开窗帘对许文辰说:“许文辰,我们已经安全了。谢谢你的护送。快回去,好好照顾秦姐姐吧。” “钟姐姐保重,母子平安。”许文辰道别,返京。 吴旁骛再次拿出她的宝贝荷包,打开那幅画,秦雨青给吴和愿画的画像,将上面的词《如梦令·和愿》默默念了一遍,对儿子说:“吴和愿,这是你爹送给咱娘两的词,跟着娘念。”吴和愿也咿咿呀呀地念了两句。 然后,吴旁骛将画布收起,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吴和愿,以后跟着娘吃苦耐劳,长大后做个正直有担当的男人,像你爹一样。” 尔后,吴旁骛拿出袖中的一叠银票看,愤慨地想:万弹佑,尔俸尔禄,民脂民膏,明明是你贪污,却诬陷清白的郑大人。你就是个牲畜不如的东西。这些都是你俸禄之外的,我吴旁骛拿走去帮助穷苦人家,也算是帮你赎罪了,你还得感谢我呢! 北京,万府乱作一团。“老爷,夫人带着小少爷上街游玩,听人说被劫匪掳走,到现在都没找到。” 万弹佑脑袋轰地一声,麻了:“赶快,报官,一定要找回。我的爱妾,我的老来子,还从没喊过我一声爹呢。” “老爷,已经报官了。” 许文辰回到秦雨青的住处,发现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张纸条: 许文辰,尔心尔意,吾已明了,可吾心另有所属,负尔一片痴心,请谅。当今君主昏愦,望尔如郑大人驰骋沙场,护我大燕百姓。秦雨青字。 许文辰心情的温度降到冰点,痛哭失声,跑出去喊:“秦姐姐,你一人去哪了?我许文辰只想在你身旁,日日为傍足矣。” 吴旁骛离开一个月后,也就是郑明俨被行刑一个月后,万府中,“老爷,有您的信,是夫人写的。” “有吴旁骛的消息了?”万弹佑打开一看,傻眼了: “万弹佑,我吴旁骛因为你对我的宠爱而像个奴才一样精心伺候了你三年,也算还清了欠你的情债和对你的愧疚。我本打算让我的儿子给你养老送终,可你煽动皇上群臣残杀了我最爱的男人,叫我怎能违心再服侍你?不过我要谢谢你,给郑明俨的儿子做了三年的爹。吴旁骛字。” 看完信后,万弹佑失魂落魄:“不,不可能,万求兽是我万弹佑的儿子,怎么会是郑明俨的儿子?难道吴旁骛七月早产是假的?” 更让万弹佑丢脸的事来了。“老爷,京城大街小巷的叫花子,老老少少都在念着关于你的童谣,说夫人给你戴绿帽子,小少爷的亲爹是,是……” 万弹佑出去外面一趟,果然耻笑他的童谣传得到处都是: 万弹佑个老头子,被人戴了绿帽子。 其实他的老来子,亲爹就是郑蛮子。 万弹佑气得肝火上升,大病一场:“我万弹佑一生谨小慎微,没想到让吴旁骛这个小贱人给耍了!” 其实吴旁骛给万弹佑的这点报应算浅的了,跟郑明俨的屈辱相比,算得了什么?万弹佑自己也知道这点。可现在全城的民众官员都知道他这顶绿帽子戴了三年,给郑明俨养儿子养了三年,他这个堂堂的内阁辅臣以后怎么风风光光、大张旗鼓地出门呢? 在辽东北边荒属朗宫中,又是一番情景。荒属朗的长子大笑不止:“大燕丰裕帝下旨将郑明俨凌迟,郑明俨足足被割了一千二百刀才断气,死后还被割了八百多刀。这个丰裕帝真是太可笑了。” “住口,”荒属朗听不下去,眼睛都青了:“郑明俨是大燕的才干贤德。对大燕来说,郑明俨功勋无尚。却这样死在了他忠于的君主手上,还背上了叛国的罪名。丰裕帝自毁长城,朕看他也不配坐在紫禁城的御座上。” “皇上,您说的对,只有您才有资格执掌紫禁城的一切。”范文程马屁跟上来。 这边紫禁城,丰裕帝在听各省府对郑明俨贪墨之物的搜寻结果。 都是让丰裕帝不愿相信的。 丰裕帝不信:“郑明俨贪墨如此之多,怎会家无余资?” 丰裕帝疑惑不解:这与之前的弹劾完全不符啊。 丰裕帝不愿相信这一切与自己的判断相左:“再查!” 此时,后宫噩耗传来:“皇上,永王薨逝,董贵妃伤心欲绝,病重。” 丰裕帝立刻赶到董贵妃的承乾宫。 董贵妃看着死去的儿子永王呆笑:“皇上,郑明俨被你凌迟,我们的儿子就病逝了,报应不爽啊。只是皇上造的孽,为何要让孩子来承担呢?” 丰裕帝对董贵妃这番话极为不悦:“爱妃,永王病逝,你不问朕丧子的悲痛,却念着郑明俨给的报应,你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董贵妃拿起一张纸,漠然无情地说:“皇上,臣妾新作了一首诗,你想看吗?” 丰裕帝拿过来一看: 《赠郑明俨》 余处幽篁不见天,折采菀馨君所恋。 君之德貌芳若兰,昼夜思君未敢言。 VIP卷 第三百九十六章 皇上,请为郑明俨平反昭雪(大结局) 丰裕帝肯定了心中不愿相信的判断:“董酉姝,原来你一直。” 董贵妃说了她自从情窦初开就喜欢郑明俨了,一直到现在都如此。 丰裕帝脸色难看:“董贵妃,在进宫之前就爱着另一个男人?你对得住朕吗?” 董贵妃对丰裕帝的回答让丰裕帝落入了冰窟中:我不在乎你的独宠,若郑明俨安好,我可以假装对你笑。可你残忍杀了无罪的郑明俨,我再难对你展颜。 丰裕帝受不了这刺激:“为什么郑明俨死了还有他的影子?给朕烧了那些菀馨树。” 然后对董贵妃说:“朕烧了所有菀馨树,朕命令你忘了郑明俨吧。” “可是皇上杀得了臣妾心里的郑明俨吗?”董贵妃一句话气煞丰裕帝。 郑贵妃郑庆庆在翊坤宫画画,画的是她最喜爱的兔子,戴了一顶漂亮的红帽子。随即眼泪直飙:我这一生都错了,兔子那么长耳朵,哪里还要袋帽子呢?这不是一个“冤”字吗?我送了多少戴帽兔子给郑大人呢? 郑庆庆含泪下令:“从此翊坤宫赶出所有戴帽的兔子!” 秦雨青一直在奔走,因为郑明俨的头颅要被传首九边,郑明俨的头颅到哪里,秦雨青就跟到哪里,烧菀馨叶和纸钱给他,一直到冰洲边境。 多少年过去了,郑明俨的头颅早就碎了化成灰烬了,再听民间传言,许多大燕的将帅都降了敌国…… 没了郑明俨,没了女儿涓涓,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秦雨青还有上呢么可怕,去了敌国。 徐继焘真的降了敌国,在荒属朗给的府邸中喝闷酒。 秦雨青见到了徐继续焘,没有劝阻,反而说:“我不是来骂你的。若不是有苦衷,你也不想担上这叛国的罪名。” “谢谢你理解我。”徐继焘诉苦:“自从郑明俨被皇上处置后,这冰洲总督换了又换。最后这烂摊子让我接手。我外战不行,最终被俘。我是剿匪英雄,却失败在边境,被人戏称“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徐继焘痛苦不堪。 “这不是你的错。”秦雨青问徐继焘:“只是听闻金国有意放你回大燕,你为何不回呢?” “我徐继焘不怕死,只怕逃回大燕后会像郑明俨一样的下场。没有死在战场却背上罪名死在君主手下,太悲惨,我不想像郑明俨那么蠢。”徐继焘叹气地解释说。 “徐继焘,你可知我们大燕的丰裕帝,得知你被俘,认为你肯定殉国,为你举行了三天的国葬礼仪。而你却降了,他被气病了,三天没上朝。”秦雨青将这些都告诉了徐继焘。 徐继焘听得泪水哗然:“皇上,臣对不住你,对不住大燕。臣不怕荒属朗,不怕金国,却怕你。臣一想到郑明俨,就不敢回去了,臣怕你啊。” 徐继焘问了一件重要事:“秦雨青,郑明俨被皇上凌迟已有十三年了,你下半生打算怎么过啊?” “皇上无情,将郑大人的头颅传首九边,我本想刺杀丰裕帝。”秦雨青这么说。 徐继焘居然还为丰裕帝说话:“大胆,竟敢刺杀皇上。” 秦雨青反问:“徐继焘,丰裕帝已不是你的皇上,你还管他做什么?” “是啊,两朝天子一朝臣,我不该一臣事二君,还存二心。”徐继焘摊坐在椅子上。 秦雨青和徐继焘道别。 丰裕十七年,紫禁城,董贵妃已故去,丰裕帝早已是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皱纹都爬满面了。 紫禁城里总会有些神秘莫测甚至神乎其神的怪事:早已薨逝的董贵妃的承乾宫里总是夜半传来琴声,歌声,肯定是董贵妃的魂魄归来了。 宫里的人心惶惶,唯独思念成疾的丰裕帝不惧怕,还想看看董贵妃的魂魄。夜半,丰裕帝顺着琴声进入承乾宫,果然有一女人在拨弄董贵妃的竖琴。夜夜批阅奏折的丰裕帝眼睛也不好使了,问:“你是董贵妃吗?爱妃。” 秦雨青只默默帝说:“皇上,我是秦雨青不是董贵妃。” “竟敢动用董贵妃的遗物!”丰裕帝想震摄她。 秦雨青面不改色:“皇上不是曾骂宫中乐师,没有一个能像董贵妃那样将竖琴弹弄得如诗如画吗?刚才奴婢弹奏的,只为博皇上一笑。不知皇上觉得奴婢弹奏得如何?” 丰裕帝觉得这个奴婢略显年轻,面对自己也毫无畏惧,对她很好奇:“秦雨青,你能奏出董贵妃的词曲吗?” 秦雨青回答,语气无神:“宫商角徵羽,只要有好词,奴婢就能边奏边唱。刚才奴婢在承乾宫拾到一首《西江月》,不知谁所作。” “弹来听听。”丰裕帝十分渴望董贵妃的竖琴再次遇到知音人。 于是,秦雨青边弹边唱这首《西江月》: 文臣武将皆能,冰洲锦州双赢。只恨不敌众奸佞,愤懑罢官返乡。 挥师京城勤王,被囚囹圄莫名。九载戍边尽尘封,惨遭昏君磔刑。 丰裕帝抢过秦雨青手中的词,不可思议地说:“《西江月·郑明俨》?这是董贵妃的笔迹。竟然是描述郑明俨的?” 秦雨青故意问:“奴婢斗胆问,为什么一首描述郑明俨的《西江月》会让皇上六神无主?” 丰裕帝蹲坐在地,倾诉心中的痛:“这是朕的伤口啊。董贵妃不管朕对她有多恩宠,却始终深爱着郑明俨。自从朕处死了郑明俨,她不再笑,只有对郑明俨的画像才会霁颜。” “原来如此。”秦雨青耻笑丰裕帝。 丰裕帝方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秦奴婢,你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可知该如何?” 秦雨青仍然无惧:“奴婢该死,是奴婢唱这首《西江月·郑明俨》才勾起了皇上的伤心事。在奴婢死之前,想重新填一首《西江月》,弹奏给皇上听,以此宽慰奴婢的罪过。” “行,奏吧,唱吧,唱完奏完就自了了吧。”丰裕帝有气无力地说。 秦雨青又边弹边唱了一首《西江月》: 忠良辅臣遭贬,贤德干将被歼。人心是非皆不辨,尽信奸佞谗言。 内有匪徒成患,外无能人戍边。可怜未及而立年,华发双鬓无颜。 丰裕帝听完后怒气横生,问:“这首《西江月》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这首词叫《西江月·丰裕帝》。”秦雨青一字一顿地说。 丰裕帝勃然大怒:“你胆敢说朕华发双鬓无颜,你说,朕对谁无颜?” 秦雨青被掌掴,说:“皇上你无言以对郑明俨。” 丰裕帝震惊:“你怎么?” 秦雨青眼睁睁盯着丰裕帝:“因为他是无辜的。郑大人的父母在永续年间双亡,他想守丧,永续帝为了冰洲安宁,不准。郑大人为了大燕没有尽孝道。永续七年,他罢官返乡的路费是向同僚借的。可怜郑大人做到了巡抚,尚书,总督,连路费都还要借。更可怜的是,他心中的大燕江山已是摇摇欲坠,大厦将倾,可他还是选择了愚昧地忠君爱国。” 秦雨青动情地诉说着:“而他忠爱的君主却将他凌迟。如今徐继焘降金国了,民妇去问他为何降金国,他说不愿意像郑明俨一样死在自己的君主手中。而那些曾经弹劾郑大人的人,张续孔、万弹佑等,陆续被皇上,或免职,或罢黜,或流放,或赐死了。而你丰裕帝至今又能拿出什么实在的证据证明郑大人被诬蔑的罪行?你说,你说啊!” “住口,秦雨青,”丰裕帝不明白这个奴婢为何如此胆大包天:“你是什么人?为何不断为郑明俨辩解?” 秦雨青冷冷地笑令丰裕帝不寒而栗:“你说不出来是吧?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你用极刑处死的是忠臣,百年之后你将如何面对这幽幽史笔?” “你到底是谁?”丰裕帝还是这样问:“你疯了吗?” 秦雨青恢复仪态向丰裕帝下跪:“民妇秦雨青,郑明俨妾室。” 丰裕帝也恢复尊容:“没听说过郑明俨有个妾室啊。为了郑明俨不惧生死,你想如何?” “民妇请求皇上为郑大人平反昭雪,昭告天下,风光大葬,树碑立传,让他的功绩、清廉,流芳百世,彪炳千古!”秦雨青明知此事难行,却还要这么说。 丰裕帝仰天长叹:“郑明俨,你已死了十四年了,怎么还一直活在朕的脑子中,挥都挥不走?朕原本以为,在天下苍生面前用磔刑为你赎罪,你却用血肉之躯给朕积恶。郑明俨,你居心何在?” “皇上,是你居心何在?既然你已承认错杀了郑大人,民妇再次请求皇上为郑大人平反昭雪!”秦雨青神情坚定,视死如归。 丰裕帝和秦雨青憎恨地互望着,丰裕帝说:“秦氏,朕就算真的活万年,也不会为郑明俨平反。但朕可以为他做一件事。” “什么事?”秦雨青问。之后秦雨青被打晕了。 第二天,紫禁城外的马车中,秦雨青醒来,听到车夫问:“这位夫人,您要去哪?” 秦雨青明白了:丰裕放了她一马,但他还是固执己见。 秦雨青对丰裕帝无望了:“兖州安平。” 兖州安平县,白帝城学堂,秦雨青在教书。此时的大燕已经灭亡,丰裕帝也上吊自尽。而攻入紫禁城的是郑和忠与林子成率领的起义军。 秦雨青在心中默默地对郑明俨说:郑大人,你的儿子郑和忠给你报仇了,你开心吗? 几天后,另一学生问,说:“秦先生,林子成部下抢夺驻边大将许文辰的妾室甄涓涓。许文辰“冲冠一怒为红颜”,打开鸭绿关大门放金军入关,攻入京城,夺回他的甄涓涓。人家都说,这个甄涓涓长得像曾经的冰洲督师郑明俨。我看过民间流传的甄涓涓的画像,觉得她长得像你,秦先生。” 秦雨青明白了一切:郑大人,我们的女儿涓涓还活着,只是已成了老百姓口中的“红颜祸水”。但愿许文辰会好好待她。听说有人要屠了兖州,可秦雨青不会离开兖州。郑大人,你曾经来兖州找过我,我就在这等你,怕你的魂魄找不到雨青。 白帝城学堂的吴先生来找秦雨青,劝她快逃,屠兖州恶行开始了。 秦雨青心如死灰:我原本不该随爹娘离开这,那样就不会认识郑明俨,一生悲欢离合,可我一点也不后悔。 秦雨青去了白帝城的等着,等着郑明俨的魂魄。 徐继焘来了,直说:“秦雨青,我们今日已是敌人。为免你受辱,我只好给你选择自了。”徐继焘把剑给秦雨青。 张一旭挡住了徐继焘的剑,问秦雨青:“捧心?” “我要在此等郑大人。”临近死亡的秦雨青确实神志不清,却令人铭感五内:“这是观星亭,诸葛亮曾在此观测天相。万能的蜀相诸葛亮,民妇秦雨青的夫君郑明俨,他尸骨无存,魂魄无所归依,帮民妇召回亡夫的魂魄吧!民妇感激不尽!” “郑明俨到底哪里好?” “郑大人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是不遵守诺言,没有陪我白头偕老。”秦雨青倚在观星亭的石墩上,托腮,微笑着说着她的郑大人。 许久,秦雨青都不再说话,张一旭摸她的鼻息:已经断气了。 …… 后记:郑明俨的儿子郑和忠攻入紫禁城逼宫时,对丰裕帝一句话:“我是来为我父亲郑明俨报仇的,皇上,你是要白绫、毒酒、匕首还是凌迟?” 丰裕帝选择了白绫。 在这之前不久,驻守冰洲的兵部尚书许文辰,一直尽心爱国,但因听闻起义军林子成抢夺了他的爱妾甄涓涓,于是恼羞成怒,将鸭绿关打开,让敌军直接进入攻入了北京城。 甄涓涓的命运似乎是应征了那个半仙所说:螓首蛾眉,举世无双,红颜祸水,将大燕的旺火提前灭了几十年。 或许这是迷信,但这是不是一种报应呢?郑明俨对丰裕帝的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可惜丰裕帝至死也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更可惜郑明俨和秦雨青的重生也没换得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